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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狗官全文阅读

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阴差阳错

    陈寿回到避暑宫,天色已经不早,卧房内绿儿早就准备了一桌酒菜。

    小丫头手托着腮,在桌边等了一下午,听到脚步声赶紧起身,上前帮陈寿解去披风。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陈寿笑道:“今天成立金羽卫,自然有很多琐事。”

    “快趁热吃吧,热了两次了,肯定没刚开始香啦。”绿儿蹲下身子,给他除去鞋袜,拿来一双木屐。

    陈寿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直也没动筷子,听到上面没有动静,绿儿好奇地抬起头来,却看见陈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怎么不吃饭?”

    陈寿捏着她的小下巴,挑起俏脸来,轻声道:“我这几天,想把红儿纳入房里,做一个小妾。”

    绿儿明显一怔,有些不自然,随后抿了抿青丝,挤出一个笑容,道:“挺好的。”

    说完又低下头去,给陈寿穿好了木屐,陈寿一把把她拽到怀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傻丫头,我能忘了你么,我把你们都娶进来,怎么样?”

    绿儿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低着头,声音有些呜咽,“那怎么能行,绿儿是一个婢女,将来夫人来了...能伺候你,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陈寿心中怜意大起,将她转过身来,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我说行就是行,虽然这次是纳妾,我准备给你们准备一场婚礼,你啊,就好好准备做本大老爷的小老婆吧。”

    这个时候,老婆是粗鄙的汉子才说的话语,绿儿听了却觉得十分暖心,眼睛红肿肿的,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陈寿故意逗她,问道:“怎么?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行!”绿儿瞪着眼睛,道:“说过的话哪能不算。”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对视的双眼荡漾出一股春水般的温柔甜蜜。。

    ---

    皇宫内,春和殿。

    更元帝独坐在蒲团上,一个老太监弯着腰,在外面问道:“陛下,今晚要哪位娘娘侍寝?”

    更元帝愣了一下,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独自睡觉两月了。

    尽管如此,这些內侍还是每晚问询,更元帝感受着日渐舒服的四肢百骸,厌恶地摇了摇头,“以后不要问了,朕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跟你们说的。”

    老太监腰弯的更低了,慢慢退了出去。

    秋日的晴空,星河璀璨,从大殿望去,恰似一道银河挂在天边。

    更元帝修道之后,除了刚开始几天,再也没有从噩梦中惊醒。

    一丝满足的微笑,挂在老人的嘴角,只是笑意慢慢消失。

    这是真的么,陈寿有没有骗我,为什么秦皇汉武都没有求得长生?

    更元帝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环顾四周,都是些黄色的帷幕,上面写满了自己手抄的经文。

    突然,一股极端烦躁的心情直冲脑顶,更元帝站起身来,拿起一柄玉如意,将殿内的瓷器砸个粉碎。

    外面的宫娥太监慌忙进来,惊愕地看着暴躁的皇帝,乌泱泱跪倒一片。

    更元帝砸完之后,情绪得到了发泄,又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眼神看着跪地的一个宫女,走过去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宫女吓得魂不附体,“陛下饶命!”

    “你说,朕修道有用么?”

    宫女此时已经吓得浑身哆嗦,凭借着本能说道:“管用,陛下以前哪有力气砸烂这春和殿...”

    “大胆!”老太监急声喝骂,生怕这宫女乱说话,连累了满屋子的人。

    更元帝呆滞了一下,随即脸上笑了起来,老脸皱的好似干枯的树皮,笑起来格外渗人。

    “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来人呐,重赏这个奴婢!”

    宫女因祸得福,赶忙跪地谢恩,周围的人也都擦了擦汗。

    这些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从今夜之后,彻底明白一个道理。

    就是越附和皇帝,恭维他身子变好了,修道有成,就会让皇帝龙颜大悦。不然的话,小命都难保。

    这些人的话,有时候比任何人都管用...

    ---

    翌日正午,更元帝无缘无故,突然下旨重赏陈寿。

    陈寿看着满院子的金银珠宝,也是一脸懵逼,不过有赏赐终归是好的。

    前来送赏赐的老太监,满脸堆笑,对着陈寿大加奉承,更是让陈寿心生疑惑。

    送完之后,老太监带着人离开,走到门口看着一队熟悉的仪仗。

    “咦?武贵妃最近来避暑宫有些勤快啊。”老太监满脸疑惑,自言自语。

    周围给他捏腿的小内侍,捂嘴笑道:“估计是陛下不召皇妃们侍寝,贵妃娘娘来这儿排遣寂寞,毕竟避暑宫是难得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呵呵,应该如此。”

    避暑宫内,武贵妃刚刚沐浴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给她揉搓着头发。

    她一阵无聊,随手翻弄着抽屉,忽然看到上次用完的面膜,突然想起那个混人给自己讲的郓城阳谷县的故事,不由得一阵面红心跳。

    给她揉发的宫女笑道:“娘娘面色红润,越发的漂亮了。”

    武贵妃慵懒地伸了个腰,道:“少在这乱拍马屁,快些弄好了我要睡一会。”

    说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娇艳的不可方物,忍不住也自得起来。

    等到宫女们慢慢退了出去,武贵妃双手托着自个的下巴,对着镜内人儿得意地轻噫道:“好一个小美人哩。”忽然又想起自已的身份,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唉!”

    说完躺倒藤床上,轻轻拉上了绯色金线的蚊帐,侧躺着合上了眼。

    “不知道那王婆撞破了两人的好事,姓西门的淫贼还敢不敢惦记姓潘的淫1妇...”

    “当然敢了!”

    武贵妃悚然一惊,低声叱道:“谁?!”

    陈寿一把将她的嘴捂上,道:“娘娘别怕,是我。”

    武贵妃看到是陈寿,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随即怒意上涌:“你胆子不小,竟敢亵渎本宫,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九族被诛!”

    陈寿心底暗道,你吓唬谁,看你这春心萌动的样子,我能看错了?上次讲了个金莲的故事试探,他已经摸清了武贵妃的底,所以才有恃无恐。一个肯笑着听你讲金莲故事的妙龄妇人,她的腰带一碰就松。

    今天不枪挑了你,你都不知道桃花为什么这么红。

    他的手轻轻往下一滑,换来嘤咛一声,陈寿笑道:“为了娘娘,我就是死十次也值了。”

第七十七章 脱籍文书

    武贵妃惊慌失措,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贼生了泼天的胆子。

    这儿可是避暑宫,不是那王婆的家中,万一被人看见,岂不是跟他一块送了命。

    她一低头正好看见陈寿那只不安分的手,竟似要往衣裳里钻,慌忙用手捉住,含嗔笑骂道:“你想当西门庆,我可不是潘金莲。”

    陈寿贴着她的耳朵,笑吟吟地说道:“潘金莲怎么跟你比,你是天上的一朵云,她便似地里的一滩泥。”

    武贵妃是工部武侍郎的女儿,自小长在深闺,入宫之后更是一个女人窝,何曾与这样的异性如此亲密的接触。

    更兼陈寿一张俊脸便似那中秋之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更是让武贵妃意乱情迷。整个人芳心荡漾,乜眼陈寿,腻声说:“我知道你馋的是什么,你休想轻易得手,不然非看轻了我。”

    陈寿当然知道,到了这一步,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

    他涎着脸,苦苦哀求,说尽好话,好听的甜言蜜语都一股脑搬出来了,只求能尝这仙妃一回。

    烈女还怕郎缠,何况是小武贵妃这样久旷的后妃,方要软下来一遂他愿,忽听外面传来动静,“娘娘,姬萝公主来了,听说您在这儿,说什么也要来共浴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慌了手脚,武贵妃指着盛衣服的柜子,“快,躲到那里面去。”

    陈寿手脚麻利,嗖嗖两步就躲了进去,武贵妃整好衣裳,挽了挽云发,娇俏又妩媚地笑道:“一会,你可不许偷看。”

    “我保证不看。”陈寿举手发誓,然后关上橱门,躲在里面不敢出声。

    想要做一个佞臣,没有后宫的强援是不成的,但是自己没有什么背景,想要巴结上后宫的贵人,唯有出卖色相这一条路了。

    所以陈寿才铤而走险,不然他也不敢勾引武贵妃的。

    武贵妃又朝陈寿看了一眼,慢慢走到池子边,轻轻褪去了身上的宫装。一具白皙娇嫩的妙躯,惊鸿一现后钻进了水池中。

    不一会,陈寿从缝隙中看到,一个比武贵妃稍微娇小一点的少女,蹦蹦哒哒地走了进来。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精致漂亮,但是身子有些圆润丰满。

    一进来,就娇笑着褪去衣服,扑倒武贵妃的怀里,看得出两个人关系十分要好。

    清纯稚嫩的脸庞,配着不乏挺翘惹火的身材,陈寿从缝隙中看的十分清楚。

    真是极品啊...这才多大,胸前鼓鼓的,这么有料,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你这死丫头,怎么没去跟女官们学礼仪?”武贵妃搂着她,尽量地遮住这小妮子大好的身材,免得便宜了柜子里那个小贼。

    至于他说自己发誓不看,武贵妃一个字也不信,那小贼不但有色心,还色胆包天。

    姬萝公主,本名叫赵金奴,是更元帝最后一个孩子,所以颇受宠爱。

    她的母妃死得早,又是个公主,没有什么利益之争,所以和武贵妃关系很亲密。

    武贵妃在宫中没有朋友,也乐得疼爱这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公主。

    “那些礼仪学来学去,烦也烦死了,听说当时怀善姐姐就没怎么学。她们就是欺负我没娘,所以可劲地凶我。”姬萝公主躺在武贵妃的怀里,黑缎似得长发铺展在水中。

    武贵妃又好笑又好气,揽着她按在水里,只露出自己的香肩,“你啊,什么话都敢说,每一个公主都是这么过来的,将来尚了驸马,他才会敬你爱你呢。”

    陈寿心底暗道,这东西可换不来驸马的疼爱,不如多看点春宫才好。

    姬萝公主回过头来,娇憨地笑道:“帮我揉揉背。”

    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罗衫,片刻间尽已除去,肌肤也是一般的欺霜赛雪,一下子回头,吓得陈寿大气都不敢喘。

    武贵妃有意遮挡住她的身子,从池子边,拿过一小瓶精油来,洒在水中。

    公主捂着嘴道:“这就是香水么,好香啊,比我的好多了!”

    这是陈寿特意给武贵妃做的,用的是茉莉花蕊,当然效果更好。

    池中的大小美人正恣情惬意地嬉戏起来,这儿的水接着地泉,水质暖暖的,是难得的温泉。

    更妙的是,夏日炎炎的时候,还可以换一个池子,凉爽沁人。

    不一会,白汽氤氲,陈寿看的有些喉咙发干,咽了一口唾沫。

    两个人终于洗完了,起身穿好衣服,又让陈寿大饱眼福。

    ---

    避暑宫内,刘神医来到妹妹的院子外面,等着她出来。

    他的表情有些纠结,不知道待会怎么跟妹妹开口。

    虽然上次已经隐约有了些暗示,说是自己会通过岳祥把她从教坊司救出来,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不一会,红儿施施然走了出来,看见兄长笑着招手走了过来。

    “小妹,有个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红儿见他神色紧张,不禁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

    刘神医挠了挠头,下了很大决心,道:“小妹,这是教坊司的脱籍文书,是陈常侍刚给我的。从此之后,你就不是教坊司的人了。”

    红儿看着脱籍文书,有些恍惚,像她们这样的,若是没有这个文书,赎身也是非法的。

    也就是陈寿,仗着是内务大总管的干儿子,才能弄到这张脱籍文书。

    刘神医看着真情流露的小妹,也有些伤感,当初自己的父亲其实没错,只是因为不顺从皇帝,便被杀头抄家。

    而小妹也从大户人家的小姐,娇生惯养,直接跌入地狱,进了教坊司那等肮脏的地方。

    如今总算是摆脱了,他呵呵一笑,道:“陈常侍是个不错的人,他有意纳你为妾室,你...你可愿意?”

    还没等红儿回答,刘神医就急着说道:“你放心,你要是不愿意就跟我说,我去和陈常侍说一声,我和他关系很好的。”

    红儿眼眶有些红肿,扬起脸来笑道:“哥哥,陈常侍是个好人...他帮了我,也帮了你,我愿意嫁给他。”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就去跟他说,咦,他在哪呢?”

第七十八章 横山归心

    凉州府内,各级将官齐聚一堂。

    大堂内议论纷纷,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丝兴奋。

    在收伏横山七羌之后,李威大肆赏赐各部的领主,凉州本来就缺钱,但是李威丝毫不吝啬。

    他把从横山抢来的财物,一点不少的还给了各部落得领主。这其中有很多,都是从普通的羌人手中抢来的。

    近万羌人战死,而他们的族长,却平白分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财物。

    七个族长,在无数羌人子弟的尸首上,过得反而更加富裕安逸了。

    一股不满的情绪,早就开始蔓延,而李威的这些举动,让族长们对他十分信任,横山也成为一个通商要道,很多凉州人趁机混到了横山。

    前些日子,野离部的族长之子,意外死在打猎的路上,被人抢的干干净净,还把尸体挂到了树上。

    野离族长大发雷霆,下令搜查可疑的嫌犯,有些凉州的官员,乘机挑唆族长的私兵大肆搜刮。

    汉人欺压百姓那些歪歪道道,可是经历了十几个世纪千锤百炼,各种捞钱的损招听得野离的官员目瞪口呆,兴奋不已。

    这一下,就如同导火索,点燃了横山羌人早就积郁已久的怨气。

    整个横山,叛乱四起,尸横遍野。

    族长们举起私兵,屠戮底层的羌人百姓,但是羌人是一个尚武的游猎部族,几乎是全民皆兵。

    很快,造反的羌人就把七部首领,围困到了横山小月峰。

    小月峰地势高峻,三面都是悬崖,轻易攻不上去。

    造反的羌人又缺少领袖,只是难忍族长的压迫,血气方刚,聚集在一块,如今也害怕汉人来清缴自己,渐渐地萌生退意。

    但是他们又害怕族长首领以后报复,有人主张干脆杀了他们,有人主张和他们谈判,分歧越来越大。没有领袖拿主意,吵了几天各有各的利益,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此时,将军府终于准备有所行动了,李威也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坐在上首面沉似水。

    横山羌人和将军府打了几百年,他对那些首领仇深似海,恨不得生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所以得胜之后大肆封赏那些首领,一度惹得军中哗然。

    若不是李威的威望足够高,早就哗变了。

    如今到了这一步,众将士才明白了李威的用心,心中无不钦服。

    “自从太祖设立将军府,我李家世代镇守西凉,与羌人大小两千余战,宗嗣内战死的先辈不下百余人。今日,是时候彻底解决横山羌人为患的局面了。”

    “老帅,末将愿为先锋,扫灭羌人!”

    李威摆了摆手,看着唯一一个看出他心思的蒋项禹,笑道:“上兵伐谋,我的意思不是灭绝羌人,而是把他们全部收为己用。今日出兵,我们不支援各部首领,而是取他们狗头,灭其满门,然后把无人统帅的羌人,彻底纳入我们的管辖内,废除首领制!”

    “我亲率中军,李欣你领本部人马为右军,吴锋你领所部人马为左军,三路齐攻,兵发小月峰!”

    “喏!”

    小月峰下,还有相当多的羌人没有散去,他们更多的是迷茫。

    很多人已经无所适从,羌人一直以来,都是实行部落制度。族长就是他们的绝对主宰,以前只需要听首领的安排,根本没有动脑子思考的机会。

    久而久之,底层的羌人,也就慢慢地不再动脑子,习惯了一切听从族长的。不过如今但凡以前是个官儿的,要么被愤怒的羌人早早杀害了,要么逃到了小月峰上。现在让他们拿主意,根本做不出一个统一的合理的安排来,他们既没有派人上山谈判,也没有想过去和将军府沟通。

    西北的天空,寥廓而高远,盘旋其上的猛禽,发出刺耳的鸣叫。

    躺在地上的羌人,无所事事,几组合么干等着。

    突然,地面震动起来,所有的羌人警觉地站起身来。

    这震动他们太熟悉了,这就是大股骑兵奔驰而来的预兆,羌人虽然脑子迟钝了,但是每一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判断力惊人。

    “汉人来了,汉人来援救族长了...”

    有些人绝望地嘶吼着,他们握着刀,终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反正战就是了,管他对手是谁。

    很快,小月峰外的羌人包围圈的外面,又被人反包围了起来。

    对面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敌人,没错,就是敌人。汉羌敌对了百十年,而投降只有半年,也就是说才做了半年的朋友。

    熟悉的西凉大马,熟悉的对手,还是那般的强悍,这也激起了羌人骨子里的好战,他们双眼赤红,毫无惧意,只待厮杀。

    从西凉兵的前锋阵中,缓缓走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骑士,用十分流利的党项语,大声喊道:“羌人兄弟们,七部首领残暴不仁,虐待部众,欺压子民。你们的儿子为他们战死,你们的妻女把眼泪哭干,他们却躺在你们孩子,你们的父兄的尸首上,膏满肠肥!

    他们霸占你们的女儿,欺凌你们的儿子,虐待你们的父母,他们有什么资格受你们的供养和效忠。

    现在,反抗的时候来了,大将军愿意为尔等做主,杀尽七部首领,还尔等一个人的尊严。”

    一阵沉默之后,主峰前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震得地动山摇。

    小月峰上,七部首领,看着将军府的大旗,也欢欣鼓舞。

    他们打开防御的山门,放下绳索,迎接救世主的到来。

    更元十二年秋,征西将军李威一战杀灭横山七羌首领,在小月峰当众宣读七姓罪状十条,尽诛其族人。

    在场羌人无不感恩戴德,握拳于胸,高声大表效忠。

    一向是西北心腹大患的羌人,彻底归顺了征西将军府,让将军府平白增加了十几万优质兵源。

    这样的大事,甚至没有在汴梁激起一丝波澜...

    在汴梁的达官贵人眼中,这不过是边陲的武将,对蛮夷的一次小胜而已,不值一提...

第七十九章 中间商赚差价

    中秋将至,虽然朝堂上乌烟瘴气,但是开封府的百姓还是张灯结彩,准备过节。

    街道上,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在他们其中,就有不少来自西域的商人。

    他们头上蒙着白巾,手里牵着骆驼,眼窝深陷有些鹰钩鼻,典型的喀喇汗人打扮和长相。

    西凉彻底平定了横山羌人,打开了西域大门,被党项羌人拦着不能进中原行商的喀喇汗商人早就憋疯了,可以说是鱼贯而入。

    沿着长安洛阳,昔日盛唐的商路早已经物是人非,重回中原的西域商人,一般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汴梁城内繁华的大街两侧,有一间衙门口,乃是兵部武库司。

    高欢在门口,咬牙切齿地站着,武库司的大门碰的一下关死,让高欢吃了一记闭门羹。

    别看陈寿把更元帝蛊惑住了,但是文官一派根深蒂固,他们把持着绝大多数的衙门口,稍微卡你一下就让你一年不自在。

    高欢已经来催了三次了,金羽卫的粮饷器械一盖不发,问就是缺货。

    以前就是禁军出身的高欢,太清楚这些孙子的手段了,自己是陈寿一手提拔的,说什么也要做好这件事,给陈寿一个好印象。

    抱着这个目的,高欢先是陪尽了笑脸,然后拉关系走后门,但是武库司就是油盐不进。

    上面早就传下口令来,金羽卫的东西一概是能拖就拖,能给次的绝不给好的,今天又被拖字诀折磨的几近崩溃的高欢,终于忍不住了,跳脚大骂被赶了出来。

    “唉,早知道不揽这个活了,这些鸟人浑然不顾以前的交情,可让我怎么跟常侍大人交代...”

    高欢垂头丧气,迎面撞上一个商队,那骆驼一边反嚼着一边走,差点撞到高欢身上。

    “直娘贼,哪来的畜生,没长眼么?”

    身为汴梁土生土长的禁军子弟,高欢当然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些西域商队,在开封是肯定没有背景的,没事臭骂几句他们也会笑着忍过去。

    传说中,那些身披白布,骑着骆驼的人,无比的残暴狠厉,但是到了中原都是笑嘻嘻的,十分客气。

    千里求财而已...

    不过这次高欢显然是碰到了硬茬,他刚骂完,几个恶汉狠狠地瞪着他,还有几个护住了身后的一辆马车。

    这些人不用于以前的胡商,他们一言不发,但是眼神却出奇的吓人,有点像随时拼命的野兽。

    还有几个,脸上有可怖的伤疤,透着一股子凶狠。

    高欢看了几眼,态度不再那么嚣张,眼神有些躲闪低着头离开,走过去一阵离得远了之后,又骂骂咧咧的嚣张起来。

    他回头一看,这马队竟然有百十个人,而且货物并不算多。他们也不想惹事,一看高欢走了,便继续护着中间的马车往前走。

    “真是奇怪的商队...”

    ---

    “属下恭喜常侍,喜得两房佳人,嘿嘿不知道大人何时办喜事,也好来蹭点喜气。”

    避暑宫内,陈寿躺在雕花罗汉椅上,看着高欢的衰样,没好气地问道:“不用说,肯定是又没要来?”

    高欢谄笑着上前,弯腰道:“武库司的人以前没那么难缠,而且属下为了做成此事,还递了钱了。就按那些人的秉性,有钱他们没有不干的事,估计是有人给他们通信了。”

    陈寿点了点头,躺在椅子上,枕着双手,“我盘算着也是这么回事,武库司毕竟归兵部管,那个蒋褚才几次要害我,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难保他贼心不死。要知道,这些鸟人连西凉军的粮饷都敢托三年,就没他们不敢干的。”

    “这些人扣着我金羽卫的饷银,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总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去麻烦陛下吧?但是舍此之外,又没有整治他们办法...”

    陈寿长叹了口气,有些发愁。自己虽然有更元帝这张牌,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牌太大了,不能轻意搬出来用。

    再往下的小牌,就根本没法和人家斗,整个官僚体系都不在自己这边,玩不过他们也是正常的,唯有另辟蹊径。

    高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我们虽然没有办法让兵部出钱,但是咱们可以奏请陛下,自己掌握一个生财之道,这样金羽卫的饷银由自己来赚,多少会有些富余,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寿斜视着他,“看你这样,你有主意?”

    高欢搓着手,笑道:“属下今日在城中走动,发现这西域来的胡商越来越多了。胡人经商,来赚咱们汉人的钱,凭什么和我们自家的商户一样?属下建议,对这些胡人行商,加收一些商税,就由我们来做...嘿嘿,那些胡人可都是脑满肠肥的肥羊啊。”

    他今天和胡人起了冲突,便想出这个一个缺德主意来,一来掩盖自己办事不利,二来出一口恶气。

    陈寿沉吟片刻,道:“你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胡商真的越来越多了么?”

    “多!怎么不多!满大街都是,不知道西边怎么了,尽放进这些满身狐臭的蛮夷来。”

    陈寿笑了一声,低声道:“我来京城时候,恰逢横山大捷,如今看来,将军府已经完全掌握了西北的局势。西北诸族,以党项羌人势力最大,解决了他们,西北就再无什么强敌,不过是癣疥之疾。一个安定的西北,重现当年安西都护府的荣光也未必不成啊。”

    他说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西凉解决了边患...困扰将军府的内忧外患,至少是解决了外患了。

    实力大增的李威,还会对他大儿子被杀的事,隐忍下去么?他要是真要稽查凶手还好,若是以此为理由,试问整个中原,谁能阻拦西凉大马。

    “这件事你想的不错,今儿个时辰不早了,我们明天聚在一块商议敲定细节,然后我再入宫请命。”

    高欢一听被认可了,喜滋滋地就下山去了。

    这时候身后的房内,绿儿走了出来,她一提裙子,大胆地跨坐到陈寿身上,一双纤细滑嫩的玉臂环住了陈寿的脖子,问道:“爷,胡商来了这么多么,那夫人可要不高兴了。”

    陈寿捧着她的幼滑、弹性地翘臀,好奇地问道:“这和琼枝有什么相干?”

    “你还不知道呢,在西凉胡商以前进不来,就从凉州找人替他们跑商,他们管这叫中间商,夫人就是凉州最大的中间商啊。”

    “啊?中...中间商?”陈寿一脸的问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差价,我现在要自己赚,我们来薅富婆的羊毛好不好?”

第八十章 他怎么可以进去

    陈寿和几个心腹,敲定了细节之后,提着一壶酒,兴冲冲带人去见苗德。

    苗德的院子里,十分清静,他正半躺在一个藤椅上晒太阳。

    “干爹,我来了。”

    苗德嘴角一笑,也没睁眼,等到脚步声近了,才问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什么损招?”

    陈寿把酒挂在一旁,笑道:“干爹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是专门来看看您的。”

    “哦?”苗德不信。

    陈寿嘿嘿一笑,“顺便问点事。”

    苗德作势要踢他一脚,又好笑又好气地骂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改不了性,说吧,什么事。”

    “那武备司的鸟人从中作梗,咱们的金羽卫饷银一直不发,总不能自己掏腰包,养着这么多人吧。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准备奏请陛下,征收胡人的商税,干爹觉得如何?”

    苗德沉思片刻,眼神露出一丝凝重,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绝非小事,我看要让陛下同意,不能光说是你们的饷银。不如就说,要给陛下增加功德,修建几个道观。”

    “修道观增加什么功德?那不是佛门的门路么?”

    苗德乜视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借鉴一下怎么了,这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你得好好学着点。”

    “懂了...嘿嘿,姜还是老的辣。”

    苗德是伺候更元帝时间最长的人,深知老皇帝的每一个逆鳞,只要他首肯了的事,就不会出现多大的纰漏,即使有小失误,也无关痛痒。

    “干爹,那我就去了。”

    苗德挣扎要站起身来,被陈寿按在藤椅上,“这点小事,干爹就别跟着我受累了。”

    苗德想了想,点头道:“寿哥儿是个妥帖的人,咱家也放心,得嘞,你就自己去吧,到了宫里没有咱家看着,你也得规矩着点。”

    他眼神中饱含深意,瞪了陈寿一眼。这个干儿子胆儿太肥了,守着自己都敢和武贵妃眉来眼去,那可是皇妃啊。

    虽然苗德在宫里这么多年,自己见过不少人和皇妃暧昧不清,但是大多没什么好果子。

    陈寿好像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大咧咧一笑,转身摆了摆手就离开了大院。

    门口的赵鸿早就候着了,“管事大人,去哪?”

    “皇宫!”

    陈寿爬到车上,心中盘算着,如何忽悠更元帝。

    现在自己就是更元帝的大救星,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自己开口没有办不成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陈寿一直忍着,几乎没有提过条件,要是一天进宫伸手要一次东西,估计更元帝也烦了。

    到了春和殿外,陈寿让手下在外面等着,自己跟着侍卫走进殿外的长廊内。

    一群太监宫娥,簇拥着一个宫装少女,正往外走。陈寿和她们擦肩而过,惊鸿一瞥,赫然发现这个就是姬萝公主赵金奴。

    没想到小妮子穿上衣服这么瘦,差点认不出来了...在避暑宫时候,她被武贵妃有意挡住,自己就看了一个大概。此时隔得近了,才发现这可真是国色天香。

    她的眼睛又圆又大,能清楚看到她的眼眸,乌亮的瞳孔像黑色的水银一样灵动。弯眉如月,精致的五官犹如珠宝镶成,脸颊圆圆的,姣美而又莹润,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完美做工的玩具娃娃。

    再联想到那天浴池看到的曼妙丰满,陈寿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

    糟了,这稚嫩的童颜要是.....我的心怎么砰砰跳,没错了,是心动的感觉,难道是爱情来了?!

    “站住!”赵金奴娇叱一声,喝问旁边的太监,“为什么他可以进去,我就只能在外面请安?”

    原来小公主是来给父皇请安的,但是更元帝沉湎于修道,不允许任何子女后妃探视,只能在外面隔着几个屋子四五道墙行礼请安。别人还好,赵金奴是最受宠爱的公主,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老太监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道:“陛下有令,陈常侍可以随时进去面圣,不用通报。”

    陈寿轻轻笑道:“公主有礼,公主若是没事,微臣就进去了?”

    陈寿礼貌地一笑,然后继续往前走,赵金奴看着他的背影,气的牙根痒痒,“哼,得意什么,我们走!”

    更元帝的房内,就连一个蒲团的摆放,都是大有讲究的。

    他服用了刘神医给他特制的“九转金丹”,身子和精神,渐渐地愈来愈好。

    这让更元帝更加兴奋,自认为摸到了修道的捷径,几乎是陷入疯狂了。

    陈寿丝毫不怀疑,要是让他知道真相,现在就能气死过去。没有什么事,能比希望的破灭对人打击更大。

    “陛下,陈常侍来了。”小内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哦?”更元帝双眼睁开,脸上马上带着笑意,“你来的正好,这一节归藏连山,我有几个地方,一直参不透,你来帮我解读一二。”

    陈寿早就做好了功课,上前在一旁的蒲团坐下,和老皇帝谈了大概一刻钟。

    陈寿一边说,也一直在偷偷看更元帝的表情,眼看他露出疲态,陈寿马上道:“陛下,今日就到这里吧,修道讲究循序渐进,最忌讳贪多不易得。”

    此言正和更元帝之意,笑着道:“你没事要多进宫,朕只有和你说,才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陈寿心底暗道,你问别的道士,他们都是跟你说一些易经的大道理,老子专门拿长生忽悠你,你想听啥就跟你说啥,有道理就讲,没道理就编,反正是投你所好,你不喜欢才怪。

    临走之际,陈寿抱拳道:“陛下,臣有意在汴梁四郊,为陛下修建四座道观,暗含乾坤八卦之数。然则又恐劳民伤财...”

    “无妨!朕让户部和工部给你拨钱,尽管建造就是,不能耽误了修道大事!”更元帝大手一挥,丝毫不吝惜钱财。

    陈寿心底暗骂,真是一个昏君。

    “陛下,臣来时问过,国库确实没什么银子了,就连臣的金羽卫,也没有领到饷银。不过臣有一个主意,不需花费朝廷一文钱,也能不耽搁陛下的大事。”

    “哦?什么主意?”

    陈寿笑道:“臣观汴梁,胡商往来如促,皆为赚取我中原钱财。臣有意征收其商税,为陛下建造道观。”

    “准了!”

第八十一章 落花人独立

    更元帝一听是有利于自己修道的,没有丝毫的迟疑,很快就让太监动笔,写了一封诏书,亲自盖上了玉玺。

    陈寿袖子里揣着诏书,慢腾腾走出春和殿,马上加快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果然不出干爹所料,皇帝答应的比谁都痛快,自己还给他上了一道眼药,给武备司的人告了一记黑状。

    不过看更元帝沉迷修道的样子,他估计根本没听进去吧。

    自己掌握了一道收胡商商税的诏书,就是有了一个聚宝盆,要知道西域的商人源源不断,而东方还有高丽和东瀛呢。

    甚至在河北一带,契丹商人也有不少南下的,契丹这些年汉化的厉害,慢慢的以文明礼仪自诩了。

    大齐需要防备西北的异族,还要小心南边的唐朝。而契丹人也被日渐崛起的蒙古打的焦头烂额,所以两国之间一向关系不错,彼此小心地维护着两国的关系。

    一旦契丹和大齐开战,那么整个北方势必全乱了,早就虎视眈眈的蒙古人很有可能乘势崛起做大。

    两国和平的最大获利者,就是两国的商人,尤其是大齐的商人,去契丹收购山参、皮货、兽筋、虎骨...每一样带回来都是天价。而他们只需要从中原带去一些酒水、瓷器和丝绸茶叶,就能再赚一笔大钱。

    河北虽然经常有摩擦,甚至是小规模的战争,但是并不影响商人们往来。这些大商户都买通了两边的军队,反而因此垄断了南北商路,更加赚钱。

    马车吱吱悠悠,没有回避暑宫,而是来到了陈寿的院子。

    这是一幢刚买的庭院,紧挨着的就是魏宁的府邸,可以说十分安全。

    明天就是陈寿纳妾的日子,家中早早的张灯结彩,内院是从跨院儿,右边院内两间新房中间隔着间储放会什物的小房子,左右便是红儿、绿儿入住的新房,房中装扮得喜气洋洋。

    两个人的绣床拾缀得齐齐整整,床榻上一尘不染,连她们自己都不舍得坐上一坐,自然不会让丫环们动手帮忙,这全是自己花了大半天功夫布置起来的。

    两个小妮子的闺房不算大,但是很精巧,里外两间房,都被她们精心收拾过了。绣床盈盈满室绯红,妆台上边还插着一丛鲜花,一走进去淡淡幽香扑鼻,再有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往房中一站,果真是温柔乡里能消魂。

    姐妹俩手拉着手,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聊什么,时不时捂嘴偷笑。

    陈寿回到院子里,见两个即将过门的小妾,如此和谐,心情更是大好。桃红柳绿,杏花烟雨,陈寿突然想起一句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这满院的葡萄架,若是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一挑二...

    妙啊!

    两个人见到他,反而害羞起来,尤其是绿儿,平日里能的恨不得挂在陈寿身上,现在也低着头娇羞不已。

    毕竟是明日才过门,陈寿嘿嘿一笑,对着她们吹了声口哨,把两个少女臊的更加脸红如血。

    陈寿这才满意地走到书房,把明日要做的事梳理了一边,收税看似简单,其实大有玄机。

    首先自己就要有一个强大的税监队伍,不然就算他们不敢直接抗税,勾结衙门给自己来一个偷税漏税还是很简单的。

    又到了收人的时候了,队伍还是需要壮大啊...

    陈寿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

    陈寿在为收人发愁,中书门下议事堂,有人正在发火。

    “不行!绝对不行!”魏云色愤然拍着几案,“赋税乃是我大齐的根本,绝对不容许这佞臣、幸臣之流染指。”

    几案上放着一堆高高的文书,被大齐宰相魏云色这么一拍,险些倒了下来。

    宰相一怒,底下的人当然也是同仇敌忾,纷纷表示坚决反对。

    不过他们反对归反对,有更元帝的诏书,谁也不敢公然抗旨不尊。

    要知道,老皇帝虽然老眼昏花,但是杀起人来可不含糊。

    随着更元帝年纪越大,被他杀头抄家的官员也越来越多,要让他们反抗诏书,谁心中也犯怵。

    魏云色环视一圈,把手底下的人脸色看在眼中,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色厉内荏。

    几次交锋,陈寿都赢了,虽然赢得很无赖,但是结果就在那摆着,跟他比皇帝的信任,谁也比不过。

    自古以来,最得皇帝信任亲近的就两种人,一种是太监,一种是佞臣。

    陈寿这厮,恰恰就是背靠四个大太监干爹的献丹者,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根正苗红的纯粹幸臣奸佞。

    “你们有什么主意?”魏云色沉声问道。

    本来还有些乱糟糟的议事堂,一下子安静下来,经过一阵尴尬地沉默以后,刘钦轻咳一声,“恩相,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有继续用衙门卡死他。”

    魏云色稍微有些不满意,不过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见效更快的主意,只好点了点头。

    “唉,本官一时疏忽大意,终究还是让这小子养成了气候。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油滑的很,每次赢了都进一点点,然后便止步。这个人若是一直不贪心,很难被抓住机会一棍子打死啊。”魏云色其实有的是机会把陈寿彻底按死,可惜刚开始谁也没把这个小小佞臣当回事。

    如今他动到了赋税,那就是官僚集团的命根子。

    千里做官,所为何来?

    魏云色这批官员,都是各地的豪门子弟,他们背后几乎都有一个强大的家族。

    这些家族,便把持着各地的士、农、商...

    谁能读书,谁能参加科举,谁来考能中,都由乡绅说了算。如此一来他们就垄断了大部分的士子,然后利用做官的子弟,大肆圈地,垄断商路,打压普通商户,掌握了农和商。

    陈寿开始触碰商税,就是碰到了他们的基本盘,所以议事堂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否则他就是巧舌如簧,蛊惑了皇帝,又有什么好怕的?在场的谁都清楚,老皇帝已经油尽灯枯,再撑几年死了,新皇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陈寿。

    这一封诏书,一下子把双方的关系置于万分紧张的对立面,这场没有硝烟的大战,已经在汴梁开启了。

第八十二章 暴力收税

    “国君沉迷于修道,太子常年卧病不起,诸皇子平庸无能,荒唐无谋,大齐算是完了。”

    汴梁的酒肆内,一个白绢包头,钳髪阴鸷的中年人幸灾乐祸地说道。他虽然有着契丹的服饰和发型,长相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

    在他跟前,一个文士打扮,但是却有着明显胡人模样的人,疑惑地问道:“这个国家,到底是谁在管理,为什么没有国君还没出乱子?”

    “王爷有所不知,这大齐权力都在皇帝手里,但是实际管理的确实下面的官员。他们早就抱成一团,互相包庇提携,成了一个为自家捞钱的团伙了。”

    若是有人认出这两个人,就会大吃一惊,这是契丹派来出使大齐的使团内的主官。

    中原文士打扮的是契丹的亲王惕隐耶律南,惕隐是契丹的官职,专门管理皇族事物,是契丹决策圈的重要人物。

    而契丹人打扮的则是契丹的政事令韩延徽,他祖辈都是汉人,在中原郁郁不得志,便举族投奔了契丹,慢慢混到了政事令的高位。

    韩家虽然投降了契丹,但是对汉人的了解很深,就这一番话已经戳穿了大齐国现在最大的问题和隐患。

    耶律南叹了口气,“何止这大齐啊,我们契丹还不是百病缠身。可惜,若是太祖当年立国时候,没有碰到齐太祖这么强横的对手,而是赶上如今的大齐,这花花江山,早就沦入我们契丹之手了。”

    两个人对视摇头,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契丹根本无力南下。

    两个难兄难弟,彼此相互窥视,却又各自焦头烂额。

    “咦,那是什么?”

    两个人一道顺着栏杆望下去,只见汴梁的街道上,走过一支军容不整的队伍。

    这些人有大有小,军装也都显得十分不合体,一看就是胡乱凑活的。

    他们的胸前,都绣着一个“税”字,边走边敲锣打鼓,大声喊道:“奉陛下旨意,从今日起,进出开封府的胡商,须按货物车数,缴纳税款,违者打出大齐,终生不许再入国境。”

    他们一边喊,旁边还有人张贴告示,酒楼内多有胡商,乱哄哄地吵闹起来。

    路上一个牵着骆驼的胡人,操着奇怪的腔调,大声问道:“以前一直不收税,为什么突然收税?”

    骑着马敲锣的税卒,瞥了他一眼,哼道:“怎么着,你想把以前的补上?”

    “你!”

    胡人的伙伴,慌忙把他拽住,赔笑道:“他性子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爷没这闲工夫,告诉你们啊,记得缴税,不然可出不去这开封府。四城门口,都设了点,想逃税门也没有。”

    说完他就继续带着人,满街宣示去了,留下一连串的叹声。

    陈寿的税监,全是高欢帮忙招募的,一群汴梁城中的破落户,说话损起人来不带脏字,能把你恶心半年。

    你还不能对他动手,不然招呼一声,一群人上来按住你就揍,打不过也别急,后面还有金羽卫呢。

    一时间,开封府的胡商叫苦连天,但是反抗的人还是少,毕竟是在大齐国都内。

    实际上,缴纳的税款不算多,相比于他们获利来说,还不到十分之一。但是一下子被人拿去一成,还是有些不甘心。

    ---

    真金白银拿到手上,陈寿笑嘻嘻地看着一群双眼放光的手下。

    “给我继续招募!马上要选出几个得力干将,往其他府郡派驻,都给我好好干。”陈寿舔了舔嘴唇,道:“他娘的,胡人是真有钱啊。”

    胡人有没有钱不知道,但是前来经商的胡人,都是喀喇汗王朝的狗大户。

    因为他们施行****,绝对不允许西边的人越过他们的土地前来东方购买名贵的丝绸和瓷器。

    他们垄断了商路,以前还需要找苏夫人这种中间商,现在西凉平静了,干脆自己来,都是一些西域豪富。

    一般的商户,他们更喜欢从大食,走水路去南唐交易。

    南唐有更加开放的经商环境,也有更加成熟的合作伙伴,唐人的船只已经可以越过印度洋,抵达非洲了,还给唐皇带回了几个黑人和长颈鹿,让唐人引以为奇观。

    陈寿随便抓了一把银子,扔给高欢,笑着说道:“这次多亏了你的主意。”

    他是借口给皇帝修建道观,所以这些银子就全都由他支配了,花了多少外人无权查看。

    陈寿一点都不吝啬,毕竟这钱算是启动资金,把这件事坐实了,以后财源才会滚滚而来。

    正说着呢,外面突然进来一个人,笑着作揖道:“听闻小陈常侍新纳美人,而且还发财了,在下冒昧来贺,请常侍恕罪。”

    看起来李伯皓气色不错,手里还提着两条咸鱼。

    陈寿没好气地一撇嘴,道:“来就来了,还带礼物做什么,提着怪沉的,最主要味道也太大了。”

    李伯皓呲着牙,上前道:“这可不是我给你的,这是太子妃赐给你的,说是恭喜你纳小妾呢。”

    李伯皓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里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太子妃在为妹妹撑腰,给他一个下马威。

    陈寿心底却有些不自在,这女人...送两条咸鱼,真够有创意的。

    李伯皓眼色一动,陈寿点了点头,挥手让高欢等人搬着银子去库房锁起来,偌大的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陈寿和李伯皓。

    “上次你说的黑衣面具人,我已经查到一些眉目...”

    陈寿是被他们投过毒的,闻言马上提起兴趣来,低声问道:“查到是谁了?”

    “那倒没有,不过据说,当年汴梁的一件大案,就曾有过人见过类似的装扮。那时候,一口气死了七十多个大臣,搞的汴梁人心惶惶。”

    陈寿倒吸一口凉气,这朝堂,还真是从根上就乱了。

    李伯皓倒是十分轻松,他冷笑一声,“不管他们是什么鸟人,只要被我们查出来,将军府都不会善罢甘休!”

    “大公子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第八十三章 不服还来打你

    李伯皓自信满满,终于查到了幕后的黑手,让他有些激动。

    大公子被害,虽然他们满腔义愤,但是刚开始根本就是无头苍蝇。

    陈寿被人下毒,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大公子被害,都是针对西凉的人下死手,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挑衅将军府,搅浑大齐这潭死水,然后从中渔利。

    陈寿拧眉道:“你说,会不会是异族做的?”

    李伯皓摇了摇头,道:“妄加猜测,只会让我们拘泥于臆想,不如顺着证据慢慢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有道理。”

    陈寿点了点头,现在他也想快点把凶手揪出来,不光是给李锦报仇,关键还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呢。

    再来一次投毒,可没有红儿这样的小内鬼警示自己了。

    “必须把他揪出来!”陈寿恶狠狠地说道。

    李伯皓还以为他义薄云天呢,一时间有些感动,动容地说道:“寿哥儿,你和大公子交集不多,但却如此义气,兄弟感恩于心,若是将来有机会,一定涌泉而报。”

    “嗨,些许小事,不足挂齿。”陈寿大言不惭地说道。

    李伯皓放下咸鱼,微微抱拳,“如此我就先走了,有事随时派人到东宫找我。”

    送走了李伯皓,陈寿看着两条咸鱼,有些头疼。

    提着麻绳,漫步来到院子里,一抹窈窕倩影正小心跨过门槛,两人一打照面她脸就红了,正是刚被陈寿收入房中的红儿。

    “还疼么?”陈寿有些得意,又有些怜惜地问道。

    本来还以为自幼进了教坊司的红儿早非完璧之身,没想到还是个处子,他哪里想过是那群人背后控制,准备把红儿的初夜留着以备暗杀之类的手段。

    红儿又羞又喜,闻言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昨...昨晚不疼,今儿好疼。”

    想起中秋时候,吹了蜡烛,脱去大红色的喜服,三个人同榻合欢、极尽的荒唐,不禁羞红了双颊。

    这声音细如蚊纳,吐息热烘烘的,羞得连眼都不敢抬:“活像裂开似的,走路都疼,今天绿儿还笑话人家呢。”

    陈寿心疼不已,轻捉住她一双小手。只觉入掌滑腻,如数细粉,柔声道:“好好养着,就别到处走动了,这是要做什么去?”

    “去给老爷做些吃的,人家刚过门,听绿儿说这是西凉的规矩呢。”

    陈寿哈哈一笑,道:“咱家没这个规矩,我让人去把这两条咸鱼煎煎吃了就好了。我前些日子,让绿儿去买几个使唤丫头,这妮子怎么还没动手。”

    突然,身边又窜出一个女孩,绿儿夺过咸鱼看了一眼,皱眉道:“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哼....咦!好臭啊...爷,你可让人骗了,这两条咸鱼都馊了,吃了准闹肚子。”

    “...”陈寿额头一阵黑线,心里默念:“李灵凤,算你狠!”

    绿儿把咸鱼扔到院子里盛放扫起来的落叶的竹篓里,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道:“这是赵鸿送来的,说是将军府给爷送来的。”

    “哦?”陈寿有些紧张,不知道李威给自己写信,会有什么事。

    展开一看,竟然是李灵越写来的,他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了许多。

    往下一看,陈寿的眉头越来越皱,到最后已经有点生气了。

    红儿和绿儿对视一眼,眼光一交流,这位爷心情不好,还是拉着手快点溜吧。

    陈寿看信的时候,红儿和绿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去厨房给自家老爷做饭。

    陈寿迈步走出院子,两个亲兵看见他才刚进去又出来了,忙上前问道:“大人?”

    “去东宫!”

    ----

    东宫,太子妃寝宫。

    一个绣墩上,李灵凤玉手轻挥,琴音淙淙,仿佛春水东流,时而柔缓,时而激越,丝丝入耳,莺声婉转,听得人似饮仙醪、缠绵入醉。

    一曲弹罢,两边的伺候丫鬟恭维道:“大小姐弹琴,还是这么好听。”

    不怪她们连称呼都没变,来到京城之后,太子也就见过两三次。每次都还隔着帘帷,李灵凤内心深处,有些庆幸,也有些委屈。

    据说太子和已故的太子妃十分恩爱,但是太子妃却年纪轻轻就病死了,这也加重了太子的病情。

    “倒是一个深情地人,比那个花心贼子强多了。”李灵凤心底暗暗骂道。

    一个女人,欣赏起自己丈夫对前妻的深情来,也足以看出他们彼此没有什么感情。

    想到他收到自己送的馊咸鱼的时候吃瘪的表情,李灵凤又捂着嘴一笑,两个丫鬟好奇地问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想起一个泼皮无赖。”

    想起无赖笑什么,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最近几天大小姐都有些古怪。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外面有个太监大声道:“太子妃,陈常侍求见。”

    “嗯?”李灵凤瞬间坐直了身子,拽了拽衣服,道:“让他进来吧。”

    陈寿进来,脸色不善,对着两个丫鬟道:“我有事要和太子妃商议,你们退下吧。”

    两个丫鬟不为所动,李灵凤还以为他又有了新的线索,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丫鬟才慢慢退了出去。

    “什么事啊?”李灵凤一边伸手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眼光却偷偷往下瞥了一下。

    陈寿长舒一口气,撸起袖子,慢慢上前,眼神有些可怕:“什...么...事?”

    李灵凤如同一只感觉敏锐的小猫,后背挺得笔直,有些不安地道:“你做什么,你在下面说就行。”

    陈寿迈步上前,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按在腿上。李灵凤大惊失色,又不敢叫出生来,朝后踢着腿想要踢到陈寿。

    陈寿抓住她的两个皓腕,按在后背上,“啪”地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她盈盈圆圆的丰臀上。

    “叫你告刁状,叫你冤枉我,叫你挑唆妹妹,叫你送我咸鱼...”陈寿越说越气,说一句打一巴掌,几巴掌下去,李灵凤一边踢腿,一边叱道:“你敢打我,我饶不了你,小贼!”

    陈寿冷笑一声,促狭地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道:“你不就是喜欢这个调调么,还跟我装?”

    他说完,又使劲打了几巴掌,粗声喘着气,贴着李灵凤的耳朵,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说!上次我就看出来了,将军府的大小姐喜欢被人打屁股,你羞不羞啊你?”

    李灵凤被打得屁股酥麻,一颗心似乎也酥麻了。她咬着唇,一绺秀发就贴在唇边,默默地一声不吭。心中却在暗暗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喜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瞬间不可收拾,让李灵凤陷入极端的羞耻和自卑中,脸色绯红,鼻息咻咻,但是媚眼却如丝如缕。

    陈寿见她不再挣扎,才放开了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瞪了她一眼道:“下次再不听话,还来打你!”

    李灵凤眼神躲躲闪闪,哪还有一点骄傲的将军府大小姐的气质,活像个做了错事被爹爹打的小女孩。

    陈寿笑了一下,自己想的果然没错,这大小姐竟然有这么特殊的体质,还真前卫...他潇洒地转身离开,出去殿门,心中的闷气尽散,神清气爽,关上门之后,左右看了一眼,对着门口装模作样地一鞠躬,抱拳道:

    “太子妃,属下告退!”

第八十四章 杀鸡儆猴

    汴梁的街头,没有因为征收胡人商税而减少哪怕一丝的繁华。

    更有秋闱将至,无数的士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准备参与今年的恩科。

    汴梁的酒楼瞬间忙碌起来,也有那些在京中有关系的,走亲访友暂住家中。

    更多的人,则是住不起酒楼,也没有亲友,只好借宿在寺院或者道观中。

    有一些胡人,乘机在汴梁城中,开起了酒肆客栈,专门做那种一间屋子住几十人的,类似后世的青年旅店。

    他们往往让几个身穿轻纱的胡姬,在大堂内跳舞揽客,生意十分火爆。

    有一些大胡商,在官府都打点好的,不愿意多交那一成的税款,便在城中拖着不出去,等朝廷中的大佬出手。

    高欢穿着崭新的袍服,肩膀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锁链,他本来就人高马大,这样的装扮更显得威风凛凛,引来路人侧目。

    身后带着一群狗腿子税监,不下二三十人,在汴梁到处闲逛,专门找那些不愿交税的胡人,盘查他们是否交了商税。

    交了商税的,手里都有一个盖了金羽卫章的信物,上面有专门的号码,高欢还要和手里的名册上逐一比对,根本无法造假。

    有没交的,被这群人逮住,上来就是一顿胖揍,然后强行收税。他们身后,还锁着几个暴力抗税的胡人,肩膀上扛着枷锁,正被游街示众。

    “头,你看,这儿新开了一个酒楼,我看那小娘们搔首弄姿的,一看就是胡人开的!”

    高欢眼神一亮,挥手道:“这小娘皮穿的如此下作,一看就是偷奸耍滑的,走,进去查查。”

    这些人,大多都是汴梁的破落户,陈寿和他的金羽卫,苦于无人可用。正经人,谁跟着你胡搞啊,汴梁百姓在天子脚下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佞臣...或许会一时风光,但是终究有落幕的那天。

    大齐的天下,始终是那些官老爷的。

    迫于无奈,陈寿把眼光瞄准了汴梁最大的闲散人员团体,就是这群街溜子...

    这些人有个好处,就是个顶个的油滑不已,而且十分了解汴梁的每一个角落,是开封府的地头蛇。

    有时候,鸡鸣狗盗之徒,也能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这些人披上税监的衣服,你只要进了汴梁城,就无处遁形。

    短短几天,就把金羽卫的窟窿堵上了,而且有了剩余。陈寿已经开始利用这些钱,在城郊圈地了,准备给更元帝建造道观。

    说是给更元帝建造,现在他和延庆观勾结在一起,道观建立起来之后,还不是自己的势力,而且是一手打造的势力。

    这些道观在汴梁四郊,一旦都城有个风吹草动,外地大军进不来,任何一个势力,都有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欢这些人,目前就是胡人眼中的天敌,所有胡人一看见他们就头大,低眉顺目的生怕挨打...

    果然,他们前脚刚进来,就有几个汉人小厮上前,殷勤地点头哈腰:“几位税爷有何贵干?我们这儿是有文书的,您请看。”

    他们是胡人雇佣的,在汴梁只要你手脚勤快,总有大把的活计可以做,绝对不至于饿着。

    高欢一把夺了过来,顺手丢给后面的一个税监,他马上熟稔地翻起手里的小册子,比对起来。

    “头儿,这家交了。”

    高欢大失所望,但是他们也是有原则的,陈寿明确说过,交了税的一律不能骚扰,这都是金羽卫的财主,要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感受到大齐的热情和好客。

    他刚要往外走,不经意瞥见大堂内,坐着的几个胡人,正是那天在街上威胁自己的一群人。

    他指着那边,问道:“那几个是什么人?”

    “税爷好眼光,那就是咱们这家小店的掌柜。”

    高欢笑了笑,往旁边一坐,道:“给哥几个上壶酒,我请弟兄们吃酒!”

    “好勒,您请坐。”

    税监们一听,也欢声雷动,大声恭维起来。他们纷纷往大堂的椅子上坐下,和周围的人挤在一块。

    酒水上来,高欢喝了一口,“噗...”才刚喝一口,高欢就一口喷了出去,大骂道:“他娘的什么破酒,这东西马尿一样,也敢拿出来卖钱,分明就是一个奸商。”

    本来喝的津津有味,双眼放光看胡姬跳舞的税监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头儿想惹事,他们一个个都是无事生非的好手,顿时闹将起来。

    ---

    汴梁四周,地势比较平坦,陈寿特意叫上了魏宁,爷俩在城外骑马勘测,哪个地方适合建造道观。

    若是将军府的李欣这类的常胜将军在此,一定会说,你们这哪是建道观,分明就是建军营。

    选址考究的要命,靠近水源不说,还要有宽阔的道路,可以方便进城。

    陈寿累的一头是汗,不过精气神还不错,魏宁虽然年迈,但是却毫无疲态。

    “这儿着实不错,我看就选在这个地方。”

    陈寿笑道:“听干爹的!”

    “今天累坏了,你可得管饭,还要拿出几壶好酒来才行。”

    陈寿下马,吩咐身后的手下在牛皮纸上绘测此地的地图,一边道:“干爹放心,我府上新雇了几个山东的厨子,手艺着实不赖,今夜咱爷俩不醉...咦?那不是高欢么?”

    正说着呢,高欢带着几个人,从城门出跑了过来。

    临到近处,看见了陈寿,高欢顿时嚎叫起来,“大人!大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陈寿一看,这厮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盯着一双熊猫眼,鼻血两条挂在嘴上,看上去颇为滑稽。

    在他身后,税监们也都差不多,一副狼狈地样子。

    陈寿顿时恼了,跺脚道:“贼厮鸟,敢打我的人!谁打得!”

    “一群胡人,哎吆,疼死我了,大人,他们这哪是打我啊,他们这分明是不把大人看在眼里,不把咱们金羽卫当回事啊。”

    陈寿冷静了一下,问道:“是不是你惹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

    陈寿将信将疑,狐疑地看着他,高欢一脸的倔强,不承认自己惹事。

    陈寿心底暗道,这事是个机会,若是高欢惹事我就收拾他一顿,以此杀鸡儆猴,增强金羽卫的纪律性。若是胡人惹事,我也杀鸡儆猴,让其他胡人看看反抗金羽卫的下场。

    “带我去看看。”

第八十五章 一个王子

    高欢在前面带路,陈寿带着手下,又和魏宁要了一些能打的,杀气腾腾直奔城中。

    平日里各个衙门都蛮高调的,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汴梁街头就属税监最嚣张,没想到今日也被人打了。

    高欢刚才哭爹喊娘,但是此时有了靠山,也硬气起来,来到酒馆门口,霸气侧露,掐着腰大喊道:“刚才打人的出来!也不打听打听,欺负人欺负到我们金羽卫头上了。”

    陈寿实在听不下去了,在背后踢了他一脚,小声道:“别吵吵了,还嫌给我丢人丢的少?”

    高欢这才不喊,没一会,里面果然走出几条大汉。

    虽然刚挨了揍,但是高欢气势一点也不输,倒像是他刚刚把人打了一顿,骂道:“现在知道怕了?”

    陈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些人有着明显的胡人特征,但是看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行商的。

    他们身材壮硕,沉默寡言,但是双眼极其有神。

    “弟兄们,给我上!”高欢双手一挥,就要指挥着后面的人上前厮打。

    陈寿实在忍不了了,骂道:“滚蛋。”

    高欢滴溜溜转到他的身边,替陈寿牵着马,这个常侍也不是好惹的,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

    “你们何故打人?”陈寿沉声问道。

    “他们...来闹事。”一个胡人汉语说的很差,指着高欢,结结巴巴地说道。

    “嘿!”高欢刚想叫板,被陈寿瞪了一眼,才缩回身子。

    这些鸟人,是的管理一下了,不然早晚出事。

    陈寿看着店内的一个伙计似乎是汉人,伸手把他招了过来,问道:“你来说,他们虽然是我的手下,但是我这个人最讲理,你放心大胆的说就是。”

    小伙计是汴梁人,自小在皇城长大,颇有些胆色。闻言噼里啪啦,把刚才的事一说,越说高欢脸越红。

    陈寿没好气地问道:“是真的么?”

    高欢扯着脖子,刚想狡辩,看到陈寿的眼神,不知怎地有些心虚害怕,谎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陈寿心中有些怒气,但是金羽卫刚刚成立,收税也是开始不久,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出现这种丑事,不然对金羽卫的权威大有不利。

    主要自己不是一般的衙门,而是要靠皇帝的宠幸,短期内快速地发展势力。这个时候,一点挫折也吃不得。

    陈寿看了一眼高欢,道:“来人呐,把高欢脱去上衣,抽十鞭子。”

    高欢惨叫一声,也不敢求饶,金羽卫的人笑着上前,“高二哥,得罪了。”

    这时候,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都指指点点看热闹。高欢的那些手下,心怀惴惴,最近他们确实太嚣张了,陈寿定下很多规矩,他们早就抛到了脑后。

    如今看到高欢挨打,才都想起来,如今可不是以前的时候,军法不容人情。

    打完之后,高欢身上血痕遍布,陈寿马上道:“带他去送医。”几个人驾着高欢,乘车离开。

    小伙计大喜,抱拳唱喏道:“大人果然秉公办事,小的心悦诚服。”

    陈寿摆了摆手,大声道:“我的人犯了错,自有我来惩治,还轮不到你们拳脚相加。尔等以民打官,还是群殴,这件事我还没处理呢。来人呐,把人带走!”

    呼啦一声,他身后的番子鱼贯而入,就要抓人。

    几个胡人满脸怒色,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味的后退避让,不敢出手。

    “且慢。”

    一声带着奇怪腔调的话,从二楼飘出,这些胡人全都浑身一震。

    陈寿没想到这人有这么大气场,这些汉子竟然如此敬畏他,看来此间掌柜果然不是一般的商户。

    楼梯上,慢慢走下一个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不说,连头上都蒙着白布,只有头顶处有一圈黑色。

    这打扮自己太熟悉了,陈寿心底一阵膈应,果然是来自西边的朋友。

    “这位大人,我们打人是我们不对,但是请大人宽恕,我们愿意付出大量的金钱。”

    陈寿冷哼一声,刚要拒绝,但是一下子看到这人手上的戒指。那是一颗碧绿色的宝石,晶莹夺目,关键这东西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他这几天,为了收胡人的税,特意翻阅了西域胡人的资料,这个标志不是一般人敢戴的。

    他在西域,是个王族...

    看到陈寿的目光,这个段位很高的胡人似乎有点谨慎,把手收回到袖子中。

    “大人若是愿意,不妨进来喝一杯茶。”

    陈寿点了点头,说道:“好。”

    周围的百姓慢慢散去,陈寿带着几个侍卫,进了酒楼中。

    那舞姬也停了下来,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她的脸上蒙着轻纱,露出的眼眶皮肤白皙,眼睛十分漂亮。

    在客人的注视下,陈寿慢慢上了二楼。

    “贵客,请坐。”

    陈寿大喇喇坐在上首,旁边两个胡姬,赶紧上前,给他们倒上两杯茶。

    这两杯乳白色的茶,有些腥味,也有些**,一看就是西域人常饮用的奶茶。

    陈寿不敢在外乱喝东西,随便闻了一下,道:“味道不错,但是我喝不习惯。”

    胡人笑着点了点头,道:“大人,我再次为手下的愚蠢行为,像大人道歉,并且愿意补偿。”

    陈寿摆了摆手,道:“这个不急,我这个人最爱交朋友,我看你仪表不俗,气质不凡,应该不是普通的商人吧?”

    胡人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等年纪并不算大,也就是二十岁出头。

    从西域到了大齐,竟然保养十分好,脸上没有风沙的磨痕。

    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而且地位十分高,陈寿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大人说笑了,我是一个商人...”

    陈寿听到这儿,马上作势起身,胡人赶紧道:“大人且慢,既然大人看得起,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是喀喇汗黑汗之子,巴依塔什。”

    果然如此...

    陈寿心底一动,眼下西域的商路,被喀喇汗王朝给垄断了,若是能和他们皇室达成协议,自己的收税大计,岂不是事半功倍。

    “原来是王子殿下,失敬失敬。”

第八十六章 立规矩

    这酒楼的一层,十分寻常,不过是多了些异族风味。

    但是二楼装点的极为用心,地上甚至铺着绒毯,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桌上摆着几个果盘蜜饯,也都是西域风味的椰枣、糕点。

    “您就是最近汴梁传的满城风雨的陈寿陈常侍?”巴依塔什显然来到汴梁之后,做过一定的情报搜集,陈寿是目前朝野上下,最有话题的一个人。

    巴依塔什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心道他是一个靠神权获得皇帝宠信的人...心中对陈寿多了一丝的希望。

    自己流落到大齐,举目无亲,想要获得帮助,必须找一个愿意和自己合作的人。

    那些大齐朝廷的高官的府邸,他几乎都跑了个遍,也吃个闭门羹全席。

    陈寿和巴依塔什聊了几句,彼此间都有些戒心,但是也都隐隐透露出和对方合作的想法。

    手指敲打着椅背,陈寿笑道:“既然是远来的贵客,又有今日招待茶水的缘分,你们这个店以后的税,我给你免了。”

    陈寿心底已经开始盘算,这小子是个王子,却跑到汴梁来,多半是个落难王子,极有可能是宫斗失败一方。

    这样的人,留在汴梁大有用处,万一哪天有机会利用一下呢。

    巴依塔什显然没有把这点钱看在眼里,但是陈寿既然伸出了橄榄枝,他还是乐于接的。

    巴依塔什轻轻地拍了拍手,过来一个络腮胡的下人,低下头听巴依塔什说了一阵,随后笑着走了出去。

    不一会,跟着他进来两个穿着艳丽、身段婀娜,浅露一截雪白腹肌,脸上却蒙着柔软纱巾的西域少女。

    这两个少女,头上的青丝结成一根根的小辫子,戴着银饰花帽,身穿锦裙筒靴,衬托得粉光脂艳,美丽动人。比起中原女子的端正美丽,多了一份别有的妩媚妖冶。

    比起楼下的舞姬,这两个少女皮肤更加白皙,也更加稚嫩,却难得都是凹凸有致的身材,臀1胸挺翘浑圆,细腰盈盈一握。

    刚才看到陈寿瞄了几眼楼下的舞姬,巴依塔什投其所好,要大方地送两个美人。

    巴依塔什朝着陈寿一摆手,两个美人儿立即一个持壶,一个举杯,轻移莲步,慢扭细腰,款款走来,给他倒上了一杯葡萄酒。

    “大人,请饮酒。”

    其中一个少女说的是汉语,稍稍带着些异国腔调,不是那么标准,不过声音却悦耳的很。

    陈寿不解地盯着巴依塔什,这小子笑道:“这两个人,就算是见面礼吧,送给大人做个奴婢。我们从西域来到大齐,用汉人的话说叫人生地不熟,以后还望大人多多照拂。”

    原来是糖衣炮弹,陈寿哈哈一笑,顺势将其中一个拽到了怀里,挑着美人如玉的下巴,仔细端详道:“真是一个精致的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两个娇滴滴的西域美人,也在看着陈寿,这个少年即将成为自己的主人,好在他是那么的年轻英俊,比伺候一个老头子好多了。她们在西域,是自幼被当成长大后奉献给贵人的女奴培养的,早就不抱什么风花雪月的幻想,能碰到陈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奴婢叫札拉,她叫札尔。”

    陈寿眉头一皱,摇头道:“太难听了,纤腰如柳,臀圆似桃,以后你就叫桃儿,她就叫柳儿。”陈寿嘿嘿一笑,这下正好和自己府上那俩爱妾,组成桃红柳绿。

    “谢主人赐名。”

    两个女孩欢欢喜喜,一左一右偎着他坐了,陈寿笑道:“时候不早了,以后咱们再聚。”

    陈寿说罢就要起身,两个女孩怯生生地哀求道:“主人?”

    她们作为礼物,要是被拒绝了,肯定会收到残酷的惩罚。

    陈寿笑道:“赵鸿,你在这等着,下去喝点小酒,等天黑了带两个美人到我府上。不然大庭广众的,被人看见了名声不好。”

    “您还要名声做什么?”赵鸿在心底腹诽了一句,在他看来,陈寿做的事没有一件是要名声的,他还以为陈寿就是爱这佞臣的恶名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赵鸿脸上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陈寿和巴依塔什“依依不舍”地告别,带人走下酒楼,重新去找魏宁。

    等人走后,巴依塔什身边的仆从,低声问道:“主人,这个人值得结交么?”

    巴依塔什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大齐的支援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一定要争取一下,而且不过是送出两个女人,就像是房间里的两粒灰尘,不值一提。”

    ---

    陈寿大马金刀坐在金羽卫的营地前,两边燃着几十根火把。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接着火光,金羽士们都能看到陈寿脸色不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金羽卫,不是街头恶霸,更不是泼皮,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后都他娘的给我守规矩,不然的话,我认得你们,这几根棍子却不认识。”

    在他身后,八个手持军棍的番子,站得笔直。

    他们是魏宁借来的人马,陈寿今夜直接宣布这八个人,是金羽卫的惩戒小队。

    凡是不按规矩,惹是生非的,一律二十军棍。

    光看这几个人的体魄,就知道二十军棍,是有可能把人打死的。

    底下站着的二百番子,全都看向台上,眼神各自不同。

    陈寿哼哼了两声,大喊道:“大家兄弟一场,有后悔了的,现在脱下军服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还给你们准备了三两银子的遣散费。有走的么?站出来!”

    台下鸦雀无声,金羽卫的油水很大,而且待遇丰厚,最重要的是十分威风,在场的都不想走。

    陈寿也不说话,一挥手,身后的张和点起一根粗香。约莫两刻钟之后,香慢慢燃尽。

    “好,既然大家都不想走,以后就要遵守我金羽卫的规矩,否则的话,伤残自理,打死无算!”

    说完之后,陈寿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这些人有些太不像话了,必须立一下规矩,自己可不想要金羽卫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第八十七章 宰执天下

    天色阴沉,宫殿清冷。

    一道倩影高挑秀丽,站在栏杆前,四周飞檐长庑,红墙黄瓦,尽显皇家威严。

    下面有一队人马威风凛凛地巡过,他们是东宫的守卫,身穿翊麾校尉的袍服,就跟那个小贼当初一样。

    李灵凤发了一阵呆,秋风格外的凄冷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带着细如蚕缕的雨丝,沾在人脸颊上,催着一股凉意。

    这一点凉意,让她从凌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恍然觉得那小贼到了眼前。

    他笑的还是那么坏,透着一股痞赖气,不愧是农户家的野小子,幻觉中都这么讨厌,李灵凤心底暗暗想到。

    突然,那个幻觉竟然动了,他手里竟然还有一把油纸伞。

    “殿下,小心雨凉。”

    李灵凤猛地一惊,下意识想要捂住身后的屁股,“你怎么来了?”

    陈寿自己就带了一把伞,临行前还怪绿儿啰嗦,没想到真下雨了。

    他仗着身子最近熬练的不错,把伞递给了李灵凤,也不顾风冷雨凉,笑着说道:“我看你前几天戴的钗子,虽然制作精巧新颖,但是材质只是普通的东珠。前几天我得了几颗西域喀喇汗的王室宝石,特意找人给你做了一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打开之后推到李灵凤的跟前,果然是璀璨夺目。

    陈寿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没来由打了别人两顿,以后还怎么相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西凉大公主,临入京那天,城墙上无数西凉将士直冲云霄的呐喊,至今想来都让人血热不已。

    李灵凤一把夺了过来,紧紧攥在手里,嘴上却冷哼道:“谁稀罕...”

    雨下的慢慢大了起来,两个人都有些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雨水打湿了陈寿的头发,顺着他的脖子,流到胸口。

    “殿下,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就先告退了。”

    李灵凤扬着下巴,轻轻点了点头,如同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陈寿咧开嘴,呲着一口小白牙,抱拳离开。

    李灵凤目送着离开,终于低下了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叹息一声。

    她从小盒中,取出那支珠光宝气的钗子,轻轻地摩挲着。

    缠绵的秋雨,交织出一张覆盖天地的丝网,恰如那栏杆前的佳人心思,柔软细腻却又凄凄冷冷。

    ---

    春和殿内,鎏金铜鹤香炉冒着淡淡香烟,坐着蒲团上更元帝一脸虔诚。

    外面站着一个中年人,正是当朝宰相魏云色,也只有他能在这个时候见到皇帝一面了。

    “陛下,河东秋汛,黄河决堤,百姓罹经天灾,饿殍遍地,实在有违天和,微臣请陛下恩准,下旨开仓放粮,优抚灾民。”

    更元帝眉头一皱,叹气道:“上天降下如此汛灾,莫非是朕修道之心不诚,才有如此警示?莫要耽搁朕的修行才好...来人呐,召陈寿入宫觐见。”

    魏云色站在原地,虽然隔着重重帘幕,但是也能想象到陛下此时的模样。

    他深深低下头,藏起眼里一闪而逝的狠色,这西凉贼子已经把陛下完全蛊惑住了。

    若是再不除去他,就只能除去皇帝了...

    过了一会,陈寿匆匆赶到,迈步进殿。

    老皇帝这才重新开口,“陈寿,河东秋汛,死了很多人,你快帮朕算一算...”

    陈寿昂首道:“陛下无需担忧,此事臣早已于上个月算到,只是唯恐乱了陛下的道心,所以一直没说。河东秋汛,乃是河东之事,若是上天示警,那出事的该是京畿才对。既然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臣的金羽卫,愿意出京赈灾,为陛下排忧解难。”

    魏云色一听,暗叫一声不好,赶紧道:“所谓术业有专攻,朝中自有户部衙署负责赈灾,就不劳烦陈常侍了吧,常侍还是把心思都用在为陛下炼丹上为好。”

    更元帝大表赞同,道:“你就不要分心了。”

    陈寿呵呵一笑,“陛下和魏相有所不知,虽然河东出事,但是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微臣有意派延庆观道士,前去河东为陛下修建一个道观。”

    又是这招!魏云色心中愠怒,但是满腔怒火无从释放。

    这小贼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打着给陛下修建道观的名号,疯狂在城郊敛财圈地,多少大臣豪门都被他勒索了一道。

    蒋褚才的良田直接被没收,左哨营被人从营地赶了出来。

    更惨的是驸马都尉王朝隆,直接被强行征收去了一个偌大的庄园,硬是没敢吭声。

    谁问那些面目可憎的金羽士就是一句话,“是你重要,还是给陛下祈福重要。”

    果然,更元帝一听,马上笑着答应下来,“只要你在京城,朕就放心了。王年,赐下朕的带印文书,着令地方郡县,务必配合延庆观道长,不得延误。”

    旁边的老太监弯腰道:“遵旨。”

    他抬眼看了一下魏云色,彼此一对视,又都低下头去。

    陈寿面带微笑,显得十分恬淡,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自己的势力,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地伸到地方去了,河东是北方异族进中原的必经之路,尤其是契丹商人。那可是另一笔不菲的商税。

    至于魏云色,脸色则更加难看,河东豪门林立,门阀家族遍地都是,这些家族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不让朝廷干预河东,甘愿花大价钱行贿当权者。

    他们每年的进贡,养活着朝中大批的官员,是魏云色的钱袋子。

    一旦让陈寿开始染指,被他发现这其中的利益,这小贼不咬一口肥肉才怪。

    “昏君佞臣!”

    魏云色无意继续听陈寿个更元帝在那讨论一些狗屁不通的道心,明眼人一下就能听出来,陈寿在牵强附会,变着法哄皇帝老儿开心。

    但是这就像皇帝的新衣,谁敢站出来说话?老皇帝已经老迈不堪,他现在丧失了年轻时候的决断和睿智,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渴望着虚无缥缈的长生。

    或许是时候,给这大齐的天下,换一个君主了。

第八十八章 悄悄地进京

    “寿哥儿,好久不见!”

    刘文远见了陈寿,远远张开臂膀,结结实实来了个熊抱。

    这些西凉的汉子,还真是热情,尤其是认定了你是自己人之后。

    陈寿赶紧挣脱,以前在凉州也没见这老小子这么亲热,他不知道的是,即使被李威招为驸马,这些西凉汉子也没把他当成弟兄。

    直到李伯皓传回消息,陈寿一直在为大公子的事奔走,才彻底让西凉的军汉将他视为自己人。

    李锦在西凉的人望太高了,即使是他爹也要稍逊一筹,大公子的人格魅力,无论是西凉的百姓,还是文官武将,大都心悦诚服。

    在李锦被杀的消息传回西凉的那一刻,这一辈的西凉人,至少是西凉的精英们,就绝不会再对朝廷有一丝的好感。

    “刘老哥还在忙这营生呢?”陈寿看着他身后长长的车队,有些不解地问道。

    刘文远笑道:“这还不都怪你,当初老帅跟我说,打完横山一战,就让你来接班,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了,我也好歇息一下。谁知道你小子来汴梁了,还混的风生水起,这苦差事可就卸不下来了。”

    刘文远说是苦差,其实也是肥差,为将军府行商,不比寻常的商队,何止是一本万利。

    尤其是现在西北安定之后,地处丝绸之路的东大门,简直就是一条黄金商路。

    陈寿嘿嘿一笑,打量着身后的商队,走到一辆车前掀开一看,里面都是些地毯,还有浓浓的胡椒味道。

    西凉烈酒和香料精油,则在队伍的中间,铺着秦凤营特制的遮布。

    刘文远笑道:“寿哥儿,你那秦凤营,可真是日进斗金啊。老帅说了,现在不打仗了,我们也不缺钱,秦凤营的进项全都归你支配调度。”

    陈寿心中一暖,这将军府可比朝廷会做事,而且自己现在也正缺钱呢。

    “老哥,我在前面摆下酒席,我们在这儿小酌一杯,为西凉的弟兄接风洗尘。”

    “那好,弟兄们,我们就叨扰一下小陈常侍,哈哈。”

    城郊的一个庄园内,风景清幽,种的多是些时令瓜果。

    陈寿吩咐庄户,采摘之后,就地生火做饭,宰了一只老母鸡,添作下酒肴。

    众人乌泱泱在树下坐了,分成三四个小桌子,刘文远左右看一圈,道:“这庄园不错,尤其是在开封府汴梁,竟然还有这种手笔,看来你到了京城也没少赚钱。”

    陈寿呵呵一笑,“这是当朝驸马都尉的庄园,前番他无故招惹我,被我使了个由头,拿来自己享用了。”

    陈寿轻描淡写地说着,刘文远的神色有些暧昧,眯着眼看了他一下,然后低头端起酒杯,“来,咱们一起敬寿哥儿一杯。”

    陈寿也端起酒杯,朗声道:“各位兄弟,我虽然来到了汴梁,那秦凤营还望大家多多照顾。”

    秦凤营本来就是在场人的袍泽兄弟的遗孤遗女,这些军汉出身的人,也都是兵营行伍出身,闻言拍着胸脯大声应诺下来。

    “你那秦凤营不得了,今年有两个后生,都过了西凉乡试了,这次随我前来汴梁,要参加秋闱呢。”

    陈寿大喜,问道:“当真?哈哈,真给老子长脸,在哪呢,快滚过来!”

    两个少年,起身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抱拳道:“管事大人。”

    看的出这两个是很腼腆的少年,在秦凤营属于另类,那里面以猴子猢狲居多...

    也难怪能通过乡试,在秦凤营,其实也有很多孩子,父亲健在时候是读书的。不过只剩下孤儿寡母的话,读书就有些吃力了,陈寿自掏腰包在秦凤营开私塾,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陈寿一看,稍微有些面熟,但是却叫不上名字。

    毕竟经常在他跟前晃悠那几个,都是秦凤营的刺头,平日里的文练根本就是凑数的。

    陈寿身边的赵鸿却认得他们,大叫道:“王廖,宋景!管事,这两个是甲字三队的,这个瘦的是王廖,矮的是宋景,他们的队长以前是张和。”

    陈寿点了点头,大声道:“你们两个不错,不枉我花钱请先生,这次秋闱好好考,秦凤营早晚要出几个状元才好。赵鸿,每人一个十两银子的包,然后再准备上好的文房四宝两套。”

    几杯酒下肚,庄园里气氛慢慢热闹起来,很多桌都吆五喝六地划拳助酒。

    陈寿有些尿意,就拽着刘文远一起去菜地方便。

    两个人解开袍子,陈寿观察了一下,心里颇为得意。

    自己这本钱雄厚,熬练好了身子,将来大有可为。

    陈寿低声道:“老帅那边有什么吩咐?”

    刘文远酒量奇大,喝了这么多,毫无醉意。他神色一肃,道:“寿哥儿,京城波谲诡异,大公子死的不明不白,老帅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也要早晚看觑好大小姐。”

    陈寿稍微有些心虚,点头道:“回去之后,务必帮我带话,请老帅放心,公子的事是我疏忽了,我一定不让人伤害到大小姐。”

    “老帅还让我问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陈寿早就想好了,如今的京城,自己顺风顺水,但是唯独要害怕两件事。

    其一就是老皇帝突然驾崩,第二就是文官们狗急跳墙。魏云色把持朝政十余年,又有姚保保为内应,万一来一个宫变,自己可就人头不保。

    “我在京城四郊,各建了一个道观,回去之后希望老帅零星派人,前来开封府,化为道士,入住其中。万一京中有变,也好有个后手。”

    刘文远道:“京畿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么?”

    “朝堂争斗,瞬息万变,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才好。”陈寿系上腰带,压低声音道:“大公子的事,就是最好的教训,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对他们放松警惕。

    不过西凉弟兄入京,一定要分散、如今西域商路畅通,每次来几个人不成问题。”

    陈寿就怕大规模调人,把那些文官逼急了。

    禁军不足为惧,根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姚保保手里的左哨营,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第八十九章 老马难弃

    酒酣耳热之后,刘文远起身告辞,陈寿挽留道:“要不然在这儿睡一晚再进城?”

    “不了,早日交完这一趟,回去西凉准备过年了。哈哈,今年是见不到了。”

    “对了,看你骑的马品色一般,我这儿有一匹好马,送你了!”刘文远一招手,一个西凉军汉,牵过一匹毛色光亮、通体漆黑的健马来。

    陈寿正愁着没马呢,欣然接受,让赵鸿牵着跟在身后,亲自送他们出了庄园。

    刚想回去,远处过来一队骑兵,为首的是自己干爹魏宁。

    “寿哥儿,这伙是什么人,好精壮的汉子,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竟然驱使这般健儿行商,真是浪费人才。若是他们愿意,可以来我的右哨营!”

    陈寿笑道:“干爹好眼力,这是将军府的人,他们担负着十几万大军的吃喝嚼头,怕不是西凉最精锐的军汉。”

    “那就算了,将军府的人,嘿嘿...”魏宁笑了笑,随即眼光就被赵鸿手里的马吸引过去,“身高体健,风鬃雾鬣,好马!”

    “这也是他们送的,干爹若是喜欢,就牵去用吧。”

    魏宁爽朗一笑,“我哪能夺你的好马,而且我这匹马,随我已经十年了,即使老迈,不忍弃之。”说完摸着自己马的脖子,眼神竟然十分温柔。

    陈寿带着他进到院子内,魏宁才说道:“苗德派人传出消息,宫里最近侍卫调动频繁,姚保保虽然十分小心,但是还是露出了马脚。我们四个一致怀疑,这小子有大动作,让你小心着点。”

    陈寿竦然一惊,这可不是小事,自古权力顶点处的争斗,哪有什么妥协可言,必定是腥风血雨。

    若是觉得有老皇帝的庇佑,就能刀枪不入,那就太天真了。

    陈寿坐了半晌,沉吟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陛下,把文官们手里的权力,给收回来了。”

    魏宁拿着一瓶西凉人送来的好酒,一口咬下瓶塞,深吸一口,“权力这东西,就像是最香最纯醇的美酒,想从人家手里夺,哼,除非是他死我活。”

    陈寿想到刚才和刘文远的约定,点了点头,道:“再等几天,我有一批强援将至,我们来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这大齐的朝廷,他算是彻底看透了,谁掌握了汴梁,谁就能号令群雄。

    西凉自不必说,幽云一带全是地方豪强,谁掌权对他们都不重要,只要继续纵容他们管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而南方根本没有像样的战斗力,上层官吏奢靡荒唐和南唐那群鸟人看齐,弄得淮阳一带乌烟瘴气。

    大齐看似是一统江北,其实赵家的江山,早就是一盘散沙。

    魏宁仰起头来,灌了满嘴的烈酒,陈寿看着眉头一皱,劝道:“干爹,这样饮酒,对身子可不好。”

    “嘿,干爹一把年纪了,管他娘的好不好,先快活了再说。呼...好烈的酒!”

    ---

    魏府,宰相书房。

    粉墙环护,衬得小院幽雅宁静。

    书房内燃着红烛,几道人影在纱窗上显得分明。

    天下政令,多出于此,是当之无愧的小彤廷。

    魏云色坐在上首,周围全是朝中大员,这十来年的宰相生涯,魏云色的手段称得上十分出色。

    他把国家各方势力,维系的十分和谐,大家闷着头发财,享受富贵。

    朝廷中则排除异己,打压政敌,除了一些不成器的小官,没有几个不是出于魏门的了。

    至于为什么要保留那些和他叫板的,这正体现了魏云色的手腕,若是清一色的魏党,更元帝早就罢相了。

    此时众人汇聚一堂,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汴梁叫得上名号的高官。

    “西凉小贼,如今气候已成,今日在春和殿,我亲眼见他蛊惑陛下,如同哄骗三岁小孩。摆明了欺负陛下年迈,已经老到无法辨认是非了。”

    魏云色满口的诛心之言,却一点都不害怕,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傻到出卖他。

    如今他说出这番话来,在场的人,都暗暗心惊。

    难道魏相要重演霍光旧事?凭他的权势,却是不输于当初的霍光啊。

    一念至此,在场的人心都活泛起来,他们并没有多少的畏惧。

    这朝廷虽然姓赵,但是早就已经被掏空了,禁军是天子近卫,但是那群人只知道吃喝玩乐,早就丧失了战斗力。

    天下除了禁军自己,都知道禁军就是一群草包废物。

    大齐走到这一步,往下发生石破天惊的宫变,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蒋褚才毕竟是脑子好使,马上凑上前弯腰道:“恩相一声令下,我等必誓死追随,以清君侧。”

    其他几个官员,深深懊悔,竟然又让这老小子抢了先,自己怎么就光顾着震惊,没想到第一个大表忠心呢。

    魏云色点了点头,道:“有你们在,我自有十分把握,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小贼猖狂,所依靠的,不过是四大太监。”

    刘钦接话道:“恩相所言极是,欲除小贼,必先杀四大阉宦。杀了他们四个,小贼就不过是一个西凉散兵,任我等捏圆搓扁。而且陛下并不信任四大太监,否则也不会扶持姚督公了。他们死了,不至于引起陛下发疯。”

    “这四个老东西,可不是好杀的。”在一旁的姚保保,听他们一口一个阉宦,心里十分不自在。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说句话了,北司内这四个人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若不是这四个老东西掣肘,自己也不必完全投靠魏云色。北司的权柄其实十分大,尤其是左哨营和右哨营,就是京城最强的军队,完全掌握北司的话,至少能和文官们分庭抗礼,平起平坐。

    魏云色脸色一笑,有些狞意,淡淡地说道:“这四个老东西,却是难缠,但是他们老了...陛下年轻时,何尝不是英明神武,如今呢?被一个农户贱种,耍的团团转!四个老东西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怕是把当年的谨小慎微,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姚保保长舒一口气,眼神一凝,道:“既然如此,咱家愿意为恩相充当马前卒,斩了四个老东西。”

第九十章 蓄力

    “冤枉啊,奴婢真的冤枉啊...”

    一名姿容俏丽的女官趴在长凳上,四个小太监按着她手脚,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抡着板子,劈啪作响地打在她丰满的屁股上。

    没过去多久,就被打的血肉模糊,一旁的戴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嘴唇儿抿成了一条线。

    终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年长的太监进来,喝骂道:“住手!”

    “戴毅,你到咱家的殿里来打人,还往死里打,是谁给你的胆子?”

    戴毅是姚保保的心腹,虽然上次追陈寿失败,被魏宁吓得差点尿裤子。但是面对这个没什么权势的老太监,还是很威风的。

    “这奴婢在春锦殿内行窃,被咱家的人当场抓住,怎么着王永成,你要保住她不成?”

    女官一听到老太监的声音,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哭喊道:“王公公,救我,我是冤枉的。”

    王永成是御膳房的太监,这个女官是给春锦殿的淑妃娘娘送餐的,若是她出了问题,整个御膳房都要跟着倒霉。

    而且王永成是岳祥的人,而戴毅是姚保保的人,以前大家还各自保持距离,互相看不顺眼也不至于使绊子,但是这一次明显就是戴毅主动生事。

    淑妃的父亲是工部侍郎沐景,跟姚保保是一个派系的,都是相府的人。若是今日被他在御膳房众人面前,把这个女官打死了,那么御膳房的人谁还肯服他。

    你保不住这个女官,别人如何相信他能庇护第二个?宫中的奴才都势利的很,王永成执掌御膳房,所有的奴才都孝敬他,他却不能护得人家周全,今后谁还孝敬买好他?

    想到这儿,王永成冷笑一声,道:“捉贼捉赃,你说她在春锦殿行窃,却不知到捉到了什么证据。她要是真在淑妃娘娘那儿伸手,死十次八次都不过分,但是你要是冤枉人,嘿嘿,戴毅,咱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永成有这个底气,内务府的大总管岳祥,毕竟执掌内侍省。在皇宫内,他们的势力是要压着姚保保一头的,北司厉害在掌握了稽查权和军队,所以姚保保是在京城厉害,但是皇城不怎么样。

    王永成说完,他身后的内侍们就一拥而上,戴毅身后的北司番子也不甘示弱。

    双方僵持的时候,传来一声轻咳,从月亮门处走出一个老太监。

    他慈眉善目的,正是内务大总管岳祥,戴毅一看见他,神色顿时有些慌张。

    “怎么着,在这儿喊打喊杀的,都是伺候皇家的奴婢,谁还比谁高贵一些不成,别人看不起我们这些阉人,自己人也要内斗,真没出息...”

    “岳大官,您身子还好?小戴子给您请安。”

    岳祥笑乜了他一眼,“小戴子?该叫你五档头才对吧,你在北司这么个年纪就爬到这个位置,比我们这些人包括姚保保可强多了,也别天天装出一副窝囊样子给人看了,别人不了解你咱家知道,你小子啊,是个人物。”

    戴毅脸上依然是一副谄笑的孙子样,但是心里却悚然一惊,他在姚保保跟前谄媚的像个应声虫,在魏宁马下吓得尿了裤子,大家都笑他无能,没想到岳祥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一群太监中,你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得学会隐忍。没人拿你当回事,你才有机会上位,不然稍微露出一丝不该有的贪婪和上位的野心,就会被上面的太监碾成蚂蚁。

    戴毅眼神一转,突然伸手,啪啪地抽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这三下用尽了力气,双颊肿胀不说,嘴角出现了血丝。

    “小人冒犯了岳爷和王公公,小人罪有应得,这就滚蛋。”

    说完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御膳房,趴在凳子上的女官,骨碌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千恩万谢。

    额头砰砰的声音,听得瘆人,岳祥赶紧制止道:“起来吧,那小子没拿出证据,多半是冤枉的。不然淑妃不是个善茬,哪能让人带来这儿打你,早就在春锦殿打死你了。”

    “岳总管明察秋毫,奴婢为您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总管和王公公的救命之恩。”

    岳祥饶有兴趣地问道:“听你的口音,你是河间人?”

    “回总管的话,奴婢是河间府武垣县人。”这个女官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有些失魂,还是见到岳祥这么大的太监有些害怕,一直低着头。

    岳祥老脸一喜,笑道:“吆,和咱家是同乡,也算是个缘分吧。你今日惹了那个戴毅,还要天天去春锦殿,以后难免被他算计,不如就跟着咱家吧。以后别让她去春锦殿送餐了,往内侍省送吧。”

    王永成赶紧弯腰道:“公公说了算。”

    岳祥眉头微微一皱,骂道:“这几天,姚保保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三天两头的找些小麻烦,烦死个人。你们自己也要当心,有事尽量抱团,别让人逮住了往死里欺负。”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岳祥这才慢悠悠地离开。

    “寿哥儿说是在城郊的庄园鼓捣了一个什么戏班子,咱家去看看解闷,你们有事就派人去找那儿咱家。”

    “是,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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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暑宫,陈寿一脸虔诚,坐在蒲团上,在他对面是一个炼丹炉。

    要不是这小子时不时睁眼,偷偷看看三清神像,还真以为他在潜心修道呢。

    在他身后,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其中一个正是延庆观主张洪九。

    “陈常侍,如今你送来的道士越来越多,文书积压的也多,就怕报上去让人看出端倪来。”

    这个时候,僧道出家都是有文书的,要交给官府登记造册。

    陈寿招揽了一群魏宁的心腹,还有西凉秦凤营来投奔他的少年,更有一些西凉军汉。

    这些人都摇身一变,成了道士,在还没建好的道观内,白天甚至帮忙搭墙盖房...

    陈寿头也不回,闭着眼低声道:“道长,这事你不必担忧,负责管理此事的,乃是我的干爹。”

    “这个也是你干爹?”张洪九有些惊讶,不假思索地问道,问完就后悔了。

    陈寿红着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次河东秋汛,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赈灾能解一时之厄,哪能助他们脱离苦海。延庆观何不多派一些人,收留一些精壮的青年,把咱们道门发扬光大。”

    张洪九有些心惊,你小子说这么好听,不就是继续招揽一批死士么。

    天子脚下,你到底要做什么,本来延庆观被和尚打压的不行,十分羡慕大相国寺的繁华,所以上了陈寿的贼船。

    但是现在,张洪九发现事情越来越大,可惜他早已和陈寿绑定,已经下不来了...

    一声叹息之后。

    “都听常侍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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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言逆耳,阿臾成风。想为最大的善,先要学会做最奸的官...我真不是狗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是狗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