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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狗官全文阅读

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道门狠人

    一进河东,遍地泥泞,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凶猛的汛情,冲击着本就脆弱的河堤,各地衙门也都无心修建水利,疏通河道,终于吃到了恶果。

    百姓们扶老携幼,希望逃到干燥一点的地方去,很多人的脚环小腿都泡的烂了,还要背着孩童继续走路。

    更要命的是饥饿,沿途的树皮都被啃的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千千万万的村落中、山崖上、深涧里、陌头和阡边,都有饿得皮包骨头的人,提着篮子,拿着镰刀或系着钩子的长竿,在四处寻觅,捕捉能够救命的东西。

    若是能从天上俯瞰,就会发现地面上蚂蚁一样,充满了缓慢蠕动着的人群。当野菜、树皮、草根等也被吃光的时候,原本镇静的乡村和蔼温顺的农民们开始骚动起来。

    他们有的步行,有的推着木车,有的挑着孩子。抢劫和恃强凌弱,成了常态,饥饿把人逼回到了野兽的时代。

    人们的叫骂呼喊和哀嚎传到远处的田地里,混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音响,像只受伤了的野兽把血淌进一条长河时的沉吟。

    河东豪强,甚至是云内的大家族,乘机敛财。

    他们哄抬粮食价格,以极少的粮食,换取大量的人口与他们签订卖身契。

    年轻的女子成为他们府上的奴婢,俊俏点的女童,被高价贩卖到南方,青壮成群结队被他们收为奴仆或者私兵,得到的只是一口稀粥。

    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削尖了脑袋想要被买,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

    最惨的还是老人,没人要体力也不行,很多干脆就坐在地上等死。

    陈寿的人手里有皇帝的诏书,是名正言顺的赈灾之人,但是面对如此情景,也无从下手。

    好在延庆观的人,及时解决了这个问题,一群道士在天灾的时候,前来赈灾...

    对那些绝望的人来说,无异于神仙降世。

    尤其是这些道士还有一些权力,还要颇多的粮食,掌握着一定的医术。汉末张角,也不过如此...

    穿着道袍的道士,越来越多,有的是从汴梁赶来的,有的是新招募的。

    ---

    延庆观内,后院的松树下有一张石桌,张洪九和陈寿对面而坐。

    陈寿看着河东传回的消息,眉头紧锁。

    当地的官府,全都被豪强买通,或者干脆就是豪强控制的。

    再加上魏云色从中作梗,根本不配合自己的人赈灾,而前方的人苦于没有一个主心骨,捧着一本诏书,毫无作为。

    “每拖一天,河东就要死几千人...”

    陈寿看了一眼张洪九,后者也是一脸无奈,“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实不相瞒,我延庆观也拿出了半数积蓄,在京畿附近购粮,不过无济于事。河东云内的粮商,全都紧闭大门,宁愿把粮食烂在仓库,也不肯出售。”

    陈寿心知肚明,冷声道:“若是出售粮食,就会耽误他们贩卖人口的大买卖。这时候要有一个敢担当的人物去河东主持大局才好,可惜我脱不开身。”

    要是陈寿想要出京,更元帝第一个不答应,他一天也离不开陈寿。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个少年,突然开口道:“天灾**,民不聊生,岂能置之不理。常侍,爹爹,我愿意去河东!”

    这个少年一直木讷寡言,站在张洪九身后,陈寿还以为是个哑道童呢。

    道士就是这一点好,穿的都差不多,分不出高低贵贱来。

    没想到竟然是张洪九的儿子,仔细一看,是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不过不是很明显。

    陈寿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洪九已经开始呵斥:“大人说话,你小辈插什么嘴。”

    这个小辈,看年龄只怕和陈寿差不多大,陈寿摆手道:“道长此言差矣,有志不在年高,我看令郎仪表非凡,或许能堪当大任。”

    这少年听了陈寿的夸奖,并没有露出喜色,陈寿不禁在心底暗暗点头。

    他抱拳道:“常侍,听你们适才所言,河东实乃是**大于天灾,不先解决**,无异于扬汤止沸,灾情会成为他们大发其财的捷径,而河东几十万灾民,必然成为这场饕餮盛宴的鱼肉。”

    陈寿试探性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同于他爹的仙风道骨,少年长相颇为平凡普通,不过眼神坚毅,语调铿锵,“晚辈张正元。”

    陈寿又问道:“你若是去了河东,官府和奸商勾结,扣押粮食,你该如何?”

    “有诏书在,杀人立威,以儆效尤。”

    张洪九脸一黑,就要骂人,陈寿抢先一步,问道:“你手里无兵,人家未必会伸长脖子让你杀呢。”

    “有常侍在,就有兵!常侍何不奏请陛下,借些许兵于西凉,只要陛下点头,而我们借兵不多,就没有风险。我再从当地,就地招募一些人手,圣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些人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好畏惧的?试问谁能挡得住他们?”

    “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么?”

    张正元冷笑一声:“不过是一群地头蛇,所图是保住一家一户之富贵,发国难财而已。他们不是征西将军府,没胆子也没实力跳墙,最多就是缩回自家的大院,河东群雄,与汴梁城社泼皮无二,不足为惧。当地官府,更是鼠目寸光的碌碌之辈。我杀一个,他们会大声叫嚷,激动地责难;我杀十个,他们会畏惧沉默;我杀一百个,他们全都会跪地求饶。”

    张洪九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白,站起身来一脚踹在自家儿子身上,“孽畜,你哪来这么大的杀心,还不给我滚下去!”

    张正元没有看自己的父亲,挨了一脚着实不轻,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寿,“常侍,你意下如何?”

    被儿子忽视的张洪九,彻底爆发了,一把年纪力气着实不小,就地搬起一个石凳,就要砸人。

    陈寿拽住他,笑道:“道长,何必动怒,我要恭喜你有个好儿子啊。”

第九十二章 不走寻常路

    秋潮带雨,冷意逼人。

    汴河上笼罩着薄薄的白色雾气,一条条舟楫顺着汴河东下。

    上游的秋汛,也影响到了汴河,表面上看,汴河水面没有波澜,但是下面却流速湍急,就如同今日的汴梁。

    一个陈寿的飞速蹿升,不知道侵害了多少既得利益集团的好处,对很多人来说,他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陈寿自己想更进一步,挡在前面的都是绊脚石,他也有开路碎石的必要。

    山雨欲来,非但没有满城风雨,反倒出奇的平静。

    大街上依然繁华无比,而且随着西北局势的变化,似乎更加热闹了,颇有盛唐时候长安的气象。

    陈寿在避暑宫,跟刘神医闷在房内,坐了一上午,刚走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身的药味。

    他真是有点佩服自己的大舅哥了,对着那些草药粉末,竟然能研究一天,不是这样的痴迷,断然不会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做什么事也是一样,非得是用心,才能登峰造极,陈寿伸了个懒腰,赵鸿马上凑了上来,“管事,去哪?”

    “回府!”

    到了自己的府上,陈寿进到内院,只见绿儿坐在走廊的椅上,小手儿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正在打盹睡得迷迷糊糊。

    他慢步走过去,在她腰上抓了一把,吓得绿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看到是陈寿,才俏巧地白了他一眼,轻嗔道:“你就不能老实一次。”

    陈寿嘿嘿一笑,一伸手绿儿马上帮他把袍子脱了下来,皱着鼻子道:“好大的药味。”

    “去准备一下热水,我要沐浴,去去这草药味。”

    绿儿笑着应了一声,走到一半,突然眼波流动,回头掩唇轻笑道:“我的爷,您要让哪个来伺候沐浴,是桃儿还是柳儿?”

    陈寿瞪了她一眼,道:“你来,我让你话多,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绿儿嫣然道:“就不,我让她们俩一块来,才算是遂了你的意。”说完笑着跑开了。

    陈寿往椅子上一趟,用绿儿的扇子盖住脸,脑子里开始想河东的事。

    张正元说的挺好,但是年纪太小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镇住场面。

    “自己竟然忧国忧民起来了...”陈寿忍不住自嘲一笑,真是一点佞臣的自觉都没有啊。

    不一会,两个西域美人,果然端着水进来。

    陈寿不是皇帝,没有避暑宫那种豪华的温泉浴室,到现在还得用浴桶沐浴。

    两个美人力气比中原女子大一些,提着水桶走路也不弯腰佝背,毕竟是自小被训练出来伺候人的。

    把水调好之后,旁边凳上放着澡豆皂角、沐浴膏和洗面药,那沐浴膏和洗面药是用白芷、川芎、瓜萎仁,皂荚,大豆、赤小豆等物研成细末制成的,可以清洁污垢、祛风活血,药物渗透于肌肤之后,还有悦泽容颜的作用,闻起来淡淡药香更是沁人心脾。这都是红儿做的,毕竟是杏林世家出身,虽然是个女孩,也多少懂一些药理。

    水温正好,陈寿泡在水中,微微瞌着双眼,浑身放松,真是自在的很。

    桃儿和柳儿十分自然地给他搓揉起身体来,房里燃着一个铜炉,她们两个除去身上的衣服,身上是中原风味的红色肚兜,绣着鸳鸯戏水的绸缎面儿十分光滑,穿在两个西域美人身上,被撑得峰峦叠嶂,十分壮观。

    两个人下身穿的是亵裤,这身打扮穿在她们身上,纤细的腰儿,丰硕的圆臀,一时曲线呈露,风情诱人,不愧是纤腰如柳,臀圆似桃。

    陈寿歇息了一会睁开眼,桃儿和柳儿笑吟吟地看着他,乖巧可人,温驯至极。

    他一伸手,桃儿马上把下巴伸了过来,陈寿手指一挑,桃儿会意,甜甜一笑手就伸到了浴桶内。

    陈寿还没来得及受用,突然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娇叱声:“陈寿!陈寿人呢?”

    陈寿披上衣服,来到外院,黑着脸看着眼前的女人。

    怪不得护院不敢拦着,上次她可是来过了,都知道这是金枝玉叶...

    “公主,好久不见,您好像还没过陛下的禁足期吧?”

    怀善公主左右看着房间陈设,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表情:“小贼,你也配住在西街?这宅子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吧!”

    公主今天穿着一袭天蓝色外衣,在衣领间泛出银亮光泽,一双修长美腿笔直挺立,身姿娇健。

    她杏眼圆瞪,指着陈寿骂道:“你还真是没完没了,听说你把我们家的庄园也占了?怎么着,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今天一早,有官员去看望禁足的王朝隆,言语间对陈寿占了他的庄园,多有调侃之意。

    王朝隆面子挂不住,心中对陈寿的惧意下降,生出三分恨意来。

    那驸马都尉自己无能,不敢找陈寿的麻烦,就看似无意实则有心把陈寿霸占了他们庄园的事说给公主听。

    怀善公主一听,这还了得,根本不管不顾,换了一身短打劲装,从墙上翻了出来,气咻咻地来找陈寿的麻烦。

    守备驸马府的人,谁能想到堂堂公主会翻墙,根本不曾提防。

    怀善公主寒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蛊惑父皇的帐还没算,你就敢夺本宫的庄园,以后肯定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不把父皇看在眼里。我看你八成会造反,害的天下大乱,说不定还会让大齐覆灭呢。”

    “等等!”陈寿叫道。这公主的逻辑也太强大了,“我什么都没干!你怎么把根本没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也太冤了吧!”

    怀善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这等卑鄙小人,奸邪佞臣,现在不做,迟早也会做!”

    陈寿不跟她胡搅蛮缠,眼珠一转,笑着问道:“公主殿下,穿了这么一身,只怕不是走正门出来的吧?”

    “你管我怎么出来的!识相地把庄园还了,再给我磕三个头,然后跟父皇坦白你的丹药是假的,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陈寿眼睛一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着道:“既然不是走正门出来的...那就好办了。”

第九十三章 整个大齐就没有这么嚣张的人儿

    怀善公主一拉衣摆,抬起长腿,砰的一脚踩在桌子上,指着陈寿的鼻尖叱道:“你还敢威胁我,你当本宫是谁?”

    陈寿根本不想再跟这个奇葩公主废话,一声令下,早就在一旁忍不住的亲卫们一拥而上,按住公主绑了起来。

    这还是手下留了情,用的是柔软的绸缎,捆住了怀善公主的皓腕。

    “陈寿!你疯啦,你敢捆本公主?你果然要造反!”

    陈寿笑道:“公主殿下被陛下禁锢在驸马府,怎么会抗旨不尊,冒着杀头的风险逃出来,我看你就是假扮的。”

    他笑的实在是太坏了,怀善公主一时有些害怕,不再那么嚣张,问道:“你...你想怎样?”

    本来抢你一个庄园,咱们就算扯平了,让你以后不再找我麻烦,既然你这么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跟你客气!

    陈寿挥了挥手,亲卫们排着队走了出去,很快就散了场。

    院子里只剩下陈寿、公主,还有两个西域侍女。

    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把她按在一个长椅上,怀善不安分地踢着小腿,想要踢到两个助纣为虐的侍女。

    陈寿狞笑着上前,在怀善的脸上摸了一把,吓得她惊声尖叫起来。

    “嘁...还以为是硬骨头,原来也知道害怕啊?”陈寿不屑地说道,两个侍女也都掩嘴偷笑起来。

    怀善此时已经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地说道:“陈寿,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我把庄园送给你了,也不去父皇面前告状了....”

    陈寿摸着下巴道:“你说话不算话,我可不敢相信你,除非你拿出点诚意来。”

    怀善眼眶发红,抬头道:“什么诚意?”

    陈寿往椅子上一坐,把脚翘到桌上,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小腿曲线。

    怀善怒视着他,“你要作甚!”

    陈寿在她挺翘的臀部拍了一巴掌,道:“不做什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留下点东西,是别想走了。”

    说完上前不由分说,熟稔地解开她颈后系带,摘下抹胸,又在怀善拼命的反抗下,褪下了她的纱裤,然后帮她穿好外面的裙子。

    陈寿得意地晃着手里的衣服,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

    天色渐晚,公主还没回来。

    王朝隆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派人去门口询问。

    偏偏他们还不敢明着问,因为公主出去算是违旨。

    此时一辆马车,疾驰在汴梁街道上,怀善抱着双腿,坐在马车的角落,怒目圆瞪看着陈寿。

    陈寿毫不示弱,一双贼眼还不安分在她身上乱看。怀善抱得更紧了,她里面的贴身衣服,可都让人拿走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该看的我都看完了。”

    “你就不怕么?本宫一直不明白,你一个农户子弟,怎么这么大胆?”

    陈寿用一种她从没听过的奇怪腔调哼唱道:“不怕死,反正我啥子都没得...”

    怀善一看他那痞赖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形势比人强,她只好强忍着怒意。

    负责把守驸马府的,是陈寿的金羽卫,所以马车到了被拦下,陈寿从车帘探出头来,叫道:“是我。”

    “常侍!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驸马喝茶,叙叙感情。”

    金羽卫的人一看顶头上司来了,赶紧笑着放行,马车进到驸马府内。

    陈寿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把公主放了下来,公主从车帘露出头来,机警地左右观察。如今这幅真空模样,可不能让人看见了,不然羞死人了。

    陈寿促狭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快走吧,我帮你看了,没人。”

    怀善咬着嘴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才下车一溜小跑。

    “这公主...腿脚够利索的。”

    王朝隆一听陈寿来了,心里吓了一跳,推说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想见他。”

    话音刚落,陈寿的声音就从院子里响了起来,“你身子咋了?”

    王朝隆一惊,见他竟然在一群狗腿子的护卫下,强行闯了进来,说话都有些哆嗦了,“你...你你要做什么?”

    陈寿心中暗道,不愧是两口子,说话都一模一样。不过这个驸马,可不如公主硬气。

    陈寿进到房内,看着王朝隆,直接破口大骂道:“我们本来无冤无仇,是你无端生事,到陛下跟前嚼舌根,老子拿你一个庄园,过分么?”

    王朝隆哪见过这个阵仗,吓得面色发白,想要呼喊家丁护院,却喊不出来。

    “说!过不过分?”

    王朝隆点了点头,啪的一下就挨了一巴掌,赶紧又摇头。

    陈寿继续骂道:“没想到你小子没完没了,不给你点厉害你当我好欺负,来人呐,给我打!”

    一群金羽卫一拥而上,按住王朝隆一顿拳打脚踢,周围的驸马府下人呆呆地看着,感觉天旋地转...

    世道变了,臣子敢打驸马了,还是上门打...

    大齐朝,这么嚣张的官,还从没听说过。

    陈寿太了解自己的定位了,他是一个佞臣,只要不谋反,不触及皇帝的逆鳞,他百无禁忌。

    自己要跟魏云色、姚保保决战了,这些鸟人一直被人当棋子,来攻讦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今天必须打得他以后一听到陈寿两个字就脚软,不然这孙子指不定哪天又气不过,跳出来恶心自己一下。

    陈寿看的不过瘾,自己下场踹了两脚,啐了一口,骂道:“王朝隆,你记好喽,以后我心情不好了,随时上门打你!”

    说完威风凛凛,带着手下走了出去,就算是金羽卫的人,也没有想到自家大人能嚣张到这个地步。

    皇家的不可挑战的威严,在他们心中,正在慢慢崩塌。

    王朝隆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身上还有几口唾沫,他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命,长大了结交的也是达官贵人,文坛名士。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西凉人打招呼的方式...

    突然,在下人们的眼光注视下,驸马都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九十四章 陈年旧事不堪回首

    “不是说已经准备好对付陈寿了么?”

    王朝隆鼻青脸肿,嘴角高高肿起,额头还有几个大包,连哭带嚎地问道。

    刘钦强忍着心里的鄙夷,叹了口气,“就是去上个香,都需要个斋戒三天,打下陈寿去,岂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不过他这次有点过分了,竟然如此嚣张,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王家世代公卿,贵不可言,不曾想竟被一个乡野小贼欺辱,真是...唉,王太公若是泉下有知...”

    王朝隆的脸,红成了猪肝色,眼中马上又要落泪。

    怀善公主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再看自己丈夫这窝囊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的男人没有什么家世,但是却硬气的很,简直是睚眦必报。

    再看自家这位,白瞎了这么好的.asxs.,被人欺负成这样,就知道哭哭啼啼。

    “公主...”王朝隆含泪叫道。

    刘钦也站起身来,微微行礼。

    王朝隆本想引起公主的同情,来几句体己的话,在朋友面前找回一点面子。

    可惜他这幅作态,让怀善更加厌恶,也不顾外人在场,直接娇叱道:“我还没哭,你哭什么?你也有手有脚,他打你你不会还手么,最不济挠他一下也胜似被人白打。”

    刘钦额头一道黑线,这是什么驸马公主,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怀善公主越说越气,干脆就指着驸马鼻子骂了起来,王朝隆心中几近崩溃,也不知道自家公主哪来的这么大的怨气,挨打的又不是她。

    怀善公主也是越来越上头,以前看着驸马,至少是有学识人品的,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废物。

    刘钦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位公主狠起来,连自己都隐隐觉得有些被含沙射影地骂道,赶紧起身相劝。

    试了几次,连话都插不上,干脆抱拳告退了。

    走到门外,刘钦会有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小贼不除,京城难安呐...”

    ---

    京师,北司内堂。

    戴毅、王雄,等一干貂寺太监满面忧色,焦虑不安地坐在堂下,高居上首的姚保保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一封信。

    “你们几个都安稳点坐下行不行,来回走动晃得咱家眼晕。”

    戴毅凑上前,低声道:“督公,这次若是不能除掉岳祥那老贼,引起了他们的戒备,只怕就要在内侍省,跟咱们宣战了。”

    “岳祥必死无疑。”姚保保斜靠在椅子上,说不出地开心惬意。

    “魏相公跟我说,欲除四大太监,先得灭掉曹广亮,其实不然...曹广亮再老奸巨猾,也不过是内务干办,手里的那点职权被咱家捏的死死的。只有除掉皇城管事岳祥,才是解掉了缚在咱家胳膊上的枷锁。”

    “咱们有了完整的北司,大半个皇城尽在掌握,还用看别人眼色?”

    屋内的几个档头,全都有些佩服姚保保的心气之沉稳,果然督公才是做大事的。

    看到姚保保如此气定神闲,众人也都深呼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起来。

    没过一会,戴毅又坐不住了,“督公,若是岳祥那四个老贼一死,必然朝堂动荡,咱们要赶快拿出一个章程应对。”

    姚保保瞪了他一眼,但是却马上笑了起来,脸上隐不住的得意。

    “说到底,咱们才是陛下的家奴,外廷的气咱家也吃够了。没了四个碍眼的老货,你们上位的日子就在眼前,怎么着,等不及了?”

    戴毅谄笑道:“小人当然等不及了,不过小人不是等不及上位,而是等不及给督公效力啊。就算戴毅这官儿升了,也永远都是督公您最忠诚的狗。是看家护院,还是咬人,都是督公您说了算。”

    ---

    内侍省,岳祥的小院内,门口长着两颗枣树。

    深秋时节,红彤彤的枣子挂在枝头,脆脆甜甜,十分爽口。

    门口两个小太监,正举着杆子打枣。

    岳祥从窗户中,笑吟吟地看着,人老了有时候就爱看这些小孩子耍闹。

    “咱家要是有个孩儿多好...”

    在他身后,曹广亮没好气地说道:“想要孩儿?那你还进宫?我和苗德都是吃不上饭才进的宫,魏宁那老匹夫是在沙场伤了下体,就你一个是自己主动进的净身房吧?”

    岳祥被这话勾起了回忆,脸色有些难看,五十年前,他还是个少年,岳家也是当地的大户,娶得是一个自小定下娃娃亲的商贾人家。

    自家大哥娶亲,他也跟着欢喜,等到黄昏时候,兄长终于把嫂子迎了回来。

    第二天,哥哥带她去拜见自己的母亲,在一旁站着的岳祥,第一眼见到自家嫂嫂,惊为天人。她是那么的美,眉梢眼角流露着万种风情,红唇嘴角鲜艳欲滴,欲引人一亲芳泽。

    哥哥娶亲之后,便拜别了老母,到远方求学。而家中就剩下新婚的小女人和岳祥还有一个的娘亲,嫂嫂的魅力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少年内心深处的野性,牵动着他的神经。

    而岳祥也生的俊俏,新婚的嫂子自从破瓜之后,不知男欢女爱滋味时尚可忍受,一旦初尝禁果,便食髓知味,甘之若饴,这一夜空闺,感觉便比千万年还要难熬。

    终于,天雷勾动地火,在一个雨夜,他们做了对不起哥哥的事。

    事情发生之后,岳祥悔恨万分,父亲死的早,兄长自小对自己无微不至。

    深感对不起兄长的岳祥,一刀割了自己的下1体,留一下封信,远走京城。可是自宫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岳祥在路上走了没几步,晕倒在路边差点死了。

    幸好被刘神医的祖父救下,他的祖父正好是太医院的郎中,这次回来是为了给一个大人物看病。

    看到岳祥已经自宫,便好意将他带到了宫中,做了一个小太监。也正是这份关系,才让岳祥岳刘神医照顾有加。

    “一晃五十年了...”岳祥呐呐自语,“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应该都没了吧。”

    曹广亮骂道:“什么五十年了,你这老东西,还伤感怀旧起来了,说好的龙卵呢,还上不上了,这可早就过了饭点了啊。”

    “催催催,就知道催。”岳祥回头笑骂一句,然后吩咐道:“小凳子,去御膳房看看,怎么还没上菜。”

第九十五章 人生多苦厄

    御膳房内,烟熏火燎。在这种地方做事,脾气一般都很暴躁。

    不管什么人,长期被热浪烘着,油烟熏着,都很难有个好脾气。即使是御膳房,也不能免俗。

    刘女官有些愣愣地站在门口,里面露出一个厨子来,皱着眉头道:“你在这发什么呆,还不快把菜给总管送去,要不然怪罪下来,咱们都得挨罚。”

    刘女官赶紧点了点头,眼神有些不自然,手抿了一下头发。

    胖厨子还在喋喋不休,“得亏是如今的总管脾气好,在李总管当权那会,有奴婢敢这么懒散,早就把咱们都害死好几次了。现在的人可真是的,救了你的命的恩情都不知道报,就知道偷奸耍滑...”

    厨子一边骂一边进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话的时候刘女官的后背都在颤抖。

    想到家中的父母和幼弟,她在走到一个角落的时候,从袖子里慢慢摸出一个小纸包。

    两颗眼泪从颊边滚落,刘女官站了片刻,眼睛猛地一闭,再也看不到她绝望的眼神。

    再睁开眼时,双眼无神,好似一具行尸走肉,她展开小纸包,拿起一个药丸一仰头吃到嘴里,然后沾了沾粉末,在菜里搅拌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上。

    一队巡逻的侍卫脚步声传来,刘女官擦了擦眼泪,低着头往前走。

    到了内侍省门口,两个小太监坐在地上,旁边一地的枣核。

    “刘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晚,小凳子都去催你去了,你没碰到么?”一个小太监笑着问道。

    “啊?没...没见到啊,许是走的不是一条路,错过了吧。”刘女官强颜笑道:“总管等急了吧,快给总管送进去吧。”

    一个小太监推了推旁边的同伴,“你去吧。”

    “你去,好撑啊,不想尝了。”

    当初宫中不太平,闹太子案的时候,岳祥的饭菜都是让小太监尝过才敢吃。

    后来虽然风波过去了,这个规矩也一直保留了下来,倒不是岳祥小心谨慎,而是这些小太监吃上瘾了。

    今天他们刚吃了一肚子的枣子,又喝了些水,两个小肚子涨的鼓鼓的,谁也不想吃。

    年纪稍微小一点的,拗不过另一个同伴,不情不愿地端起餐盒,也没有尝,就走了进去。

    岳祥笑骂道:“你不是饿急了么,看吧,饭菜来了。”

    曹广亮伸了个懒腰,道:“怎么才来?”

    小太监弯腰低头,布置好饭菜,“可能是今天知道您来,做的格外用心。”

    曹广亮和岳祥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对面而坐,各倒了一杯酒。

    岳祥皱眉道:“前几天,小刘子来看咱家,看出咱家气色不好,让咱家少喝酒。今天我就不喝了,你也别喝了,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有些事该戒酒得戒。”

    曹广亮不以为然,“一把年纪了再不喝,难道等死了喝别人浇奠的?也不知道寿哥儿知不知道每年去坟前看看咱们。”

    “你这老东西嘴是真臭,寿哥儿是个有心肝的,咱家反正是放心。不过说真的,咱家想...回老家看看。”

    曹广亮喝了一口酒,疑问道:“你还有家,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这...唉,不说了。”

    能憋五十年不说,自然是有伤心事,曹广亮人精一样,马上不再追问。

    院子外,刘女官走了几步,渐渐感到头昏脑涨,胸中憋闷。

    她眼前一黑,强行打起精神,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房中。

    坐在梳妆台前,颤抖着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纸,咬在嘴边,又梳了梳头发...

    镜子里的女人,容颜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依稀可以看出,这也是个美人儿,可惜进了皇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

    刘女官惨笑一声,“人贱命如草...来生呐,我也做一回...做一回”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刘女官倒在了地上,身子蜷缩,表情极其痛苦,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是想要抠出什么来。

    须臾之间,女官死在了地上,眼珠凸出,脸色发黑,十分吓人。

    ---

    秋高气爽,艳阳正炙。

    金羽卫校场内,两个教头,带着一众金羽士在操练。

    两边插着金羽卫的牙旗,四周摆着各式兵刃。

    陈寿穿的很单薄,和金羽士们一起,挥舞着一根盘龙棍,呼和着随教头一块操练。

    刚刚吃过午饭,大家劲头很足,陈寿也十分投入,一根棍子在他手中虎虎生风。自从上次立威之后,像高欢这样的混入金羽卫的人,也都老实起来。

    陈寿其实对他们很好,只要你不犯错,别触犯了金羽卫的规矩就行。

    他的身子越来越结实,两臂都有了贲起的肌肉,再加上他本来就俊俏,如今看上去再添七分英武,当真是俊朗非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榨干的小白脸了。

    现在这幅模样,估计比当初的小白脸,更能引得苏夫人这等妇人下手。

    突然,远处飞奔而来两个番子,到了近前才翻身下马。

    “常侍,宫中出事了!曹干办和岳总管中了毒,曹干办当场身亡,岳总管也危在旦夕!”

    陈寿脑子里嗡的一声,将棍子随手一丢,招呼道:“来人呐,随我进宫!快去右哨营和御马监通报!”

    骑在马上,陈寿不断的夹着马腹,抽打着马臀。

    他的心中乱作一团,曹广亮和岳祥的模样,不断在脑中浮现。

    这四个人,收了自己做干儿子,每一个都尽心尽力地帮衬自己。要不是岳祥,自己恐怕早就惨死在姚保保的昭狱内,替杀害李锦的凶手顶罪了。

    更不用说,其后他们又帮着自己,混到如今的地位。

    陈寿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恩情记在心中,不常说,但是不曾忘。

    他拽着马缰的手,已经勒的发白,也浑然不觉。

    “不管是谁,我陈寿发誓,要让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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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乱局开启

    陈寿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一沉。

    迈步进去,只见床边几个小太监围着岳祥,他死死地望向门口,看到陈寿来了,才稍有放松。

    “寿哥儿...”

    陈寿夺步过来,几个小太监赶紧给他让开,“干爹!太医呢,怎么不叫太医?”

    “寿哥儿,没..没用了,咱家没喝酒,毒发的慢,曹...曹...已经死透了。”

    陈寿看他强撑着一口气,料想是心中有牵挂,握着岳祥已经冰凉干枯的手,凝声问道:“干爹,可有什么遗言?”

    他的心中刀绞一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充分认识到了什么叫残酷。李锦也是一样,曹广亮也是一样,斗争的漩涡中,是不存在所谓的温和平静的,动辄就是要你的命!

    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绝对不是这个世道的主色调。

    岳祥眼光一紧,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死死看着他,“河间...河间武垣县,桐花村秦..家。”

    陈寿含泪点头,“干爹,我记住了,河间武垣县桐花村秦家,是干爹的本家么?”

    岳祥头微微一点,眼角浊泪流出,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刘神医凑上前来,一脸愧色地摇了摇头,“这是剧毒,总管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而一旁的王永成,上前低声道:“前些日子,总管从北司戴毅手中救下一个女官,总管念她是同乡,便留在身边送餐。刚才出事之后,小人去查看,她已经死在房中了。”

    “北司...”陈寿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陈寿把两具尸体,都摆到床上,两个人已经满头白发,浑身的肌肤都是褶皱,看上去倒没有女官死的可怖。

    “将我干爹的尸首火化,生前衣冠整理好,京城接下来肯定不会太平,等过些日子,我要扶灵回河间,安葬我干爹。”

    屋内的小太监们,看到岳祥死了,曹广亮也死了,全都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是岳祥的人,宫廷争斗中,自己的主子死了,岂能有好下场...

    好在这时候还有一个陈寿在场,总算是让这些惊弓之鸟,有了一个主心骨。

    他们马上行动起来,开始收敛岳祥的遗物,整理他的尸首。

    赵鸿在一旁问道:“管事,咱们接下来去哪?”

    陈寿心底叹了口气,就怕其他两个也出事,“去御马监!”

    ---

    御马监官兵三百人刀出鞘、弓上弦、枪戟森立,将御马监大营团团护住。

    苗德收到陈寿的示警,马上行动起来,坐在大营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公不必担忧,我等誓死也护得公公安全。”金羽卫的高欢抱拳道。

    苗德叹了口气,“曹广亮和岳祥死了?”

    高欢稍微犹疑一下,还是回道:“两位公公被奸人所害,估计是遭难了。”

    苗德的脸色一下子灰白下来,这么多年同舟共济,感情十分深厚,没想到临老还是没能善终。

    “公公,节哀顺变...”

    苗德呵呵一笑,“咱家老了,见惯了这种事,送走了无数的人,还是撑得住的。”

    不一会,外面响起一阵骚乱,高欢快步走了出去,只见远处奔来一队骑兵。

    高欢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娘的,拼了,弟兄们,拔刀!”

    张和举手遮阳,看到是金羽卫的牙旗,长舒一口气,“那是我们的人。”

    “快,快挪开拒马,放大人进来。”

    陈寿纵马进来,翻身下马,动作已经十分熟稔。

    “我干爹呢?”

    高欢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的后背也已经溻湿了,“大人放心,公公安然无恙。”

    陈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魏宁那边有右哨营在,再加上魏宁是赳赳武夫,他更担心苗德。

    进到房中,只见苗德坐在椅子上,陈寿眼眶红肿,过去之后,“干爹,我没保住他们...”

    苗德笑了笑,“你自己没事就好,我们一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死就死了,这么多年过来不容易,死了也算是个解脱。”

    “这是姚保保做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已经决定反击,干爹你要不要去延庆观躲一躲?”

    陈寿脸上眉毛一挑,浑身杀气腾腾,苗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谋定而后动,先别急着动手。”

    “干爹,刀砍到脖子了,再不还手就怕晚了。不瞒干爹说,我在城郊的道观,蓄养了许多人马,正为今日!”

    苗德叹了口气,道:“你来汴梁才几天,姚保保和魏云色,已经经营十几年。万事还得小心为上,不如去春和殿,寻求陛下庇护。”

    陈寿不以为然,老皇帝性子凉薄的很,别看他现在对自己言听计从,那是因为老东西想要长生。

    一旦威胁到他的性命,他转手就能把自己卖了。

    苗德还是不放心,“你在朝中毫无根基,若是贸然厮杀起来,纵使赢了,也难站稳脚跟啊。”

    这一点正好戳到陈寿的痛处,他说的太对了,朝廷中没有自己的人,说起来边关也没有自己的人。

    这个庞大的官僚体系中,自己只是占了冰山一角,这就是佞臣的悲哀。

    时间太短了,根本还没来得及发展,敌人也不会容许自己做大,今日的事,看起来很突然,仔细一想也属于必然。

    自己已经动了别人的基本盘,他们怎么可能会和自己妥协,放任自己继续撬他们的墙角。

    陈寿脸色阴晴不定,高欢在一旁道:“大人,来不及多想了,谁掌握了皇帝陛下,谁说话就硬气。”

    他也是实在害怕了,自己上了陈寿的贼船,就必须和他一道走到黑了。

    这个时候改换门庭,只能是死的更早,更彻底。

    陈寿的脑子中走马灯一般,把各种可能过了一遍,敌人动手之快,当得起稳准狠三个字,肯定是早有预谋。

    既然如此,他们就不会没有后手,宫中势力已经被他们清除掉,贸然进宫只怕会自投罗网。

    眼下看来,只有城郊的人马和金羽卫再加上此地的御马监兵士,才是自己的底牌。

    好处是还有人马源源不断地赶来,“我们去城外,汇合二爹的右哨营!”

第二章 心有不甘

    “乱臣贼子,果然是一群乱臣贼子。”

    漆黑的密室内,面具人恭敬地伏在地上,向自己的主人汇报外面的情况。

    他是一个东瀛裔人,父辈来到中原之后,一直为一个神秘的组织效命。本来的名字都已经忘了,只知道主人叫他木脸。

    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的主人,这些东瀛裔的人,行事心狠手辣,对外残酷狠厉,但是对主人却无比的忠诚。

    两种极端的性格混在一起,让他们越来越适合如今的身份。

    “主人,我们要帮谁?”

    黑衣人发出桀桀的笑声,似乎他的嗓子永远都在冒烟,“帮谁?我们谁也不帮,他们都没有把对方一棍子打死的本是,也没做好万全的策划,就敢动手,不过是一群蠢货而已。等着吧,过了今天,这汴梁就更乱了。”

    难听至极的笑声,在密室中响起,木脸伏在地上,脸上稍微有些疑惑,从这笑声中,他没有听出一丝的快感...似乎只剩下疯狂。

    这么多年了,主人他也从来没有真心快活过吧...

    右哨营内,魏宁也收到了陈寿的示警,和苗德谨慎提放不同,他直接下令擂鼓,召集了手下。

    右哨营的实力,远远不如左哨营,尤其是这些年姚保保执掌北司之后,更是从兵源到补给,都远远不是一个档次。

    他们还没到到城门,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左哨营。

    戴毅骑在马上,袍子里裹着甲胄,看上去粗了一圈。

    “戴毅,狗贼,我正要去杀你,你竟赶来送死?”

    戴毅脸上,再也没有以往的怯弱卑微,他上一次见到魏宁,也差不多是在这儿,那会可是被吓尿了。

    至今北司中,还在嘲笑他的无能,戴毅自己心中冷冷一笑。

    “老匹夫,你还在这逞威风,你的死期到了。”

    魏宁稍微一愣,这个戴毅以往都是一个怂包样子,没想到今天这么硬气。

    曾经曹广亮跟自己说过,不要小看这个戴毅,但是魏宁根本没放在心里。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软蛋,但是今天的戴毅,整个人的气质确实不一样了。

    难道他真的在藏拙?

    管他娘的,老友被杀,魏宁已经怒不可遏,他咬着牙道:“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戴毅轻蔑地一笑,一挥手,身后的兵马便越过他缓缓上前。

    左哨营的人,足足多出两倍来,而且武器精良,右哨营则多为老卒。

    魏宁连自己的老马都舍不得换,也很爱惜手下的这些兵士,想让他们跟着自己,再多混几年公粮吃。

    所以尽管姚保保故意不给他招新,魏宁也懒得计较,如今则有些危急。

    “干办,这一场悬了,弟兄们拼死护着你逃出去!”

    魏宁两眼凶光乱射,依稀可见当初沙场上的疯子模样,“杀!”

    没有多余的话,魏宁一声令下,来自北司的左右两营,在汴梁城外厮杀起来。

    沿途的百姓和客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纷纷躲避奔逃。

    还没奔到跟前,一阵箭雨迎面射过来,右哨营死伤无数。他们可没有这么强的弩箭,甚至连盔甲都有些破旧。

    魏宁大腿中箭,怪叫一声,继续冲锋。

    他不管不顾地冲在前面,周围的手下只好死死护住他,右哨营也属于北司,他们平日里虽然也操练,但是仗着北司的名头,没人敢惹。

    如今武器不如人、士气不如人,一向骄横的自以为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右哨营,头一次发现,如果有人敢于渺视他们的权威,那么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

    魏宁凭借着资历和他在宫中的底蕴,这些年带着手下在汴梁横着走,但是他们毕竟只是一群老卒...连马都是老迈的。

    “干办,左边就是一个树林,越过去之后就是咱们的道观。只要冲出林子就进入道观了,任他兵马再多也休想拿得住我们!”

    右哨营的副统领大声喊道,城郊的道观,他们是建造者之一。

    那地方除了山门像个道观,里面完全是按照壁垒建造的,易守难攻,而且存粮丰富,武器齐全,还有大批的西凉军汉。

    魏宁自知今日断然打不过了,纵马带着手下,想要撕开一个口子,进到树林。

    戴毅在阵中死死看着魏宁,看见他要往左逃,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拦住他们!”

    从他身后,又冲出一队人马,直奔魏宁而去。

    魏宁的老马,渐渐体力不支,再加上身中数箭,跑的越来越慢。左哨营的人,眼看就要追到眼前,他们都是戴毅的精锐。

    “干办,换我的马!”

    魏宁摸着马鬃,心中突然想到,前几天陈寿得了一匹好马,要给自己换了。但是自己怜惜老马,不肯和他换...

    如今就算是换了马,逃也逃不掉了,或许是我命里该死了吧。

    想到这儿,魏宁突然不走了,他调转马头,“今日俺死在这儿了!”

    一回合的冲锋,魏宁落马,胸口被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这匹追随他的老马,也慢慢倒了下去,魏宁临死之际,看着马嘴角一笑。

    “去他娘的太监,俺魏宁,本就是平卢军悍将...悍将!”

    话刚说完,也合上了眼,再也睁不开了。

    戴毅一挥手,无数个声音用整齐划一的声音高喝起来“奉圣谕,北司拿人,降者不杀!”

    右哨营的人马,见到魏宁战死,慢慢地都停下了抵抗。

    他们本来就都是同属北司的人,而且大多是开封府的人,今日任性随魏宁死战,家人又该如何?

    短短一天之内,陈寿的四个干爹,死了三个。而苗德的御马监又跟着陈寿逃出皇宫,皇宫完全落入了北司的手中。

    守在北司的姚保保,收到消息,欣喜若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四个人,一直就是他的最大心病,姚保保做梦都想把这四个人抹去。

    眼中钉肉中刺几乎全被连根拔起了,从此自己再没有掣肘,一个完整的北司,将会听从自己的号令。

    魏云色,你还想拿捏着咱家么?

第三章 互相挟制

    陈寿来到城郊,就看到满地的尸首,其中就有魏宁,和他那匹老马。

    姚保保看来,掌握了皇宫,就是完全掌握了局势。所以连人都不留?

    陈寿警惕地看着四周,不太相信姚保保会这么放过自己。

    “吩咐下去,小心堤防,随时准备战斗!”

    高欢毕竟是平东将军府的后人,指挥起来有些法度,再加上金羽卫天天操练,仓促布阵丝毫不见慌乱。

    苗德看着魏宁的死状,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闭着眼嘴角默默地念叨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寿扶起苗德,沉声道:“干爹,走吧,这儿未必安全,先去道观。”

    突然,一队人马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正是以逸待劳的左哨营。

    “拿下陈寿!督公赏黄金千两,升北司七档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赏赐实在太逆天了,北司左哨营的人,疯了一般从树林杀了出来。

    御马监的人和金羽卫早就严阵以待,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他们不是右哨营,战斗力不差。

    双方僵持住了之后,戴毅神色有些紧张,他没有想到自己忌惮的右哨营轻松拿下,而陈寿的金羽卫这么能打。

    不过金羽卫的人毕竟是少数,很快就落于下风,戴毅冷冷地看着战场,只要除掉他们,控制住京城,损失多少都能补回来。

    “全都上!”

    掠阵的左哨营人马,也冲了下去,陈寿在战阵中间,被金羽士死死护住。

    他还是第一次身处这样的战场,而且是绝对的中心,出乎自己的意料,陈寿没有丝毫的慌乱和不适,反倒出奇地冷静,打量着周围的战况。

    突然,地上似乎传来一阵震颤...

    一彪人马从左哨营的身后杀了出来,他们身上穿着黑色或者杏黄色的道袍,喊杀声却直冲云霄。

    这是一个奇怪的场景,道士们冲锋陷阵不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像模像样。

    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这就是一群天生的战士。他们握着刀的瞬间,就生出一股让人生畏的气势来,明明白白地告诉对面的敌人:某,不可轻辱。

    他们的加入,很快就改变了战局,几乎是一瞬之间,胜负逆转。

    “西凉大马,纵横天下!”陈寿不自觉地说出这句天下都知道的话。

    附近道观内的西凉军汉,终于来了,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是势不可挡。

    陈寿求来的西凉军汉,分散在四个道观中,离此地最近的收到了李伯皓的消息,在最危急的时候拍马杀到,救了陈寿一命。

    戴毅匆忙逃回城中,他的左哨营短短时间内,被杀了三分之一。

    “小陈常侍,追么?”

    陈寿看着高耸入云的城墙,摇了摇头,“先回道观!”

    京中这场搔乱,还是事不关已的百姓们更安逸,他们听见喊杀声吃惊地跑出门去,又被突然出现在大街小巷的番子和衙门的公人像赶猫赶狗似的撵回家去,等了大半个时辰不见再有什么动静,也就放心地脱了衣服上炕睡觉了。

    可是今夜没有打更人,没有那更鼓声催人早起上朝,能睡得着的官员却没有几个。

    宰相魏云色顶冠束带、官袍整齐,凛然坐在会客中堂里,身后两枝描金红烛已将燃尽,奄奄欲灭的灯芯就象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忽明忽暗的,随时可能湮灭在堆满烛泪的铜盏里。

    许久许久,紧闭的门扉“笃笃”响了几声,魏云色霍地睁开双眼,喝道“谁?”

    “恩相,是我。”

    蒋褚才推门进来,抱拳道:“恩相,您还没睡下?”

    魏云色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姚保保没有听我们的话去杀陈寿,而是除掉了三大太监,然后把皇宫占住了。这个阉人狼子野心,只怕不甘心居于你我之下啊。”

    “禁军在我们手中,不怕他翻天!”蒋褚才信心满满地说道。

    “禁军...不堪大用。”魏云色十分清楚,这些年禁军的人,就知道盯着那十来万军汉的血猛吸。

    十万军汉,几乎就是他们的免费奴隶,除了给禁军世家的万顷良田耕种,就是给他们跑商。

    禁军的军饷,也被克扣的一大半,整个汴梁繁华富庶,最穷的可能就是这群禁军军户。

    “老夫棋错一招,虽然扳倒了陈寿,但是却没防住这个姚保保。”

    蒋褚才凑上前,低声道:“恩相,不必担忧,他就算是控制住了皇帝陛下,但是整个官场都被恩相经营的铁通一个,滴水不漏,他姚保保有什么能为?”

    魏云色挺起胸膛,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清咳一声,“明日一早,咱们一道进宫,请陛下上朝!”

    ---

    城郊的道观内,身穿道袍的军汉,来回巡视。

    各处都有明哨暗哨,西凉人百十年不下战场,一辈接一辈地在西北和异族厮杀,早就把征战养成了本能。

    道观最里面的小厅内,灯火幽暗,晃得人影幢幢。

    陈寿对面,就是将军府的李伯皓,他听到京城巨变,就敏锐地觉察到事情不简单,早早来此和陈寿见面。

    “这次姚保保动狠的了,下的都是死手。”李伯皓跟三大太监没什么交情,脸上倒是有些兴奋,“当初拘押大公子的,就是这个阉宦,如今正是天赐良机。我们一起杀进去,杀了他祭奠公子,算是小报仇。”

    陈寿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这些西凉人一听厮杀,根本就没在怕,但是却也不曾仔细想过,若是带兵杀进去,打不打不得过先别说,城门这一关就进不去了。

    城门在文官手中,看情况姚保保并没有和文官谈妥,不然他不可能放过自己,而专心守皇宫。

    如此一来,城门可能是文官们唯一的底牌了,三方互相挟制,形成了一个平衡。

    姚保保守住皇宫,若是魏云色下令,打开城门,自己进去就能把他们赶杀殆尽。

    而姚保保守着皇宫,可以挟制皇帝号令群臣,但是他最怕文官开门,放进那群西凉兵来。

    姚保保手里有皇宫,魏云色有城门,陈寿有西凉兵。

    李伯皓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谈,和他们谈。”陈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苗德说的没错,自己毫无根基,若是贸然杀进皇宫,就是一个千古罪人,是天下枭雄的活靶子,无数野心勃勃之辈,就会乘机逐鹿中原,然后把罪名推到自己头上,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目下这盘死局,看似占尽优势,其实凶险万分。

第四章 汴梁惊夜

    入夜时分,京城中有多少人彻夜难眠,其中就包括陈寿。

    道观内凉风习习,陈寿凝视着外面的月光,沉默不言。

    苗德守着魏宁的尸首,脸色更加的枯败,陈寿走过去安慰道:“干爹,去歇息一会吧,人老了不能和我们这些后生耗着。”

    苗德摇了摇头,抬头看着陈寿,“寿哥儿,适才李伯皓让你请西凉兵入京,你为何不同意?”

    陈寿摆手道:“干爹,一来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比西凉兵近的兵马有的是,若是不能快速平定风波,首先来的恐怕是大名府的官兵。这些人,可都是魏云色的人。二来...西凉兵入京,只怕会天下大乱,首先死的,肯定是我们这些风口浪尖的人,毕竟我们身居高位,却没有自己的军队。”

    苗德叹了口气,道:“那你的意思,是还得靠陛下?”

    “皇权的大义,到目前为止,是我们唯一的护身符啊。”

    这乱糟糟的大齐皇室,因为章华太子的缘故,一直以来防贼一样防着自己人。宗师手里没有权力,皇座倒是安稳了,只是皇家的力量太小了。

    就如同汉末一样,若是贸然引兵进京,就会引起天下大乱。

    北方的契丹虽然不行,但是疆域人口在那摆着,未尝不会南下。

    更别提,还有正在崛起的蒙古诸部,南唐也可能会插一手。

    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引起再一次的胡风南下,铁蹄践踏中原,重演唐末的人间悲剧。

    如今的大齐,可是比当初的大唐还要脆弱。

    陈寿又叹了口气,等待着天色的破晓。他一点都没担心自己的家眷,李伯皓已经暗中把人都送到了避暑宫,因为这个紧急时刻,没有人会闲到分兵去避暑宫,那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只为了几个姬妾。

    若是陈耕、陈福在京,就不一样了,肯定会被人抓起来胁迫自己。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陈寿眉头一动,只见赵鸿带着一个身披盔甲的中年人进来。

    “末将见过陈都尉。”

    “你是?”

    “在下虞世青,是禁中班直。”

    陈寿心中长舒一口气,竟然紧张了起来,比白天在千人围困中还要紧张,“禁军的人?”

    而且他叫自己都尉,是认可自己还是禁军的人,因为自己确实有一层禁军的身份。由此可见,禁军可能要跟自己合作。

    禁军的人主动来见自己了,他们未必有这个魄力,多半就是魏云色让他们来的。

    “请坐!”

    ----

    在皇城之中,姚保保脸色铁青,旁边的地上,被人打得皮开肉绽的戴毅,正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定是你这厮无能,还吹嘘金羽卫的厉害,料想一群道士,能有什么能为?”

    姚保保声音有些尖锐,他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个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却突然冒出一支道士兵来,把自己的精锐左哨营打得落花流水。

    戴毅被他打没了半条命,如今躺在地上,但是姚保保的心里更加慌乱了。

    “派人把守好整个皇城,任何人不许进出。”

    “是,督公!”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一直以来,陈寿都是靠自己和四大太监在京城搞事,让人忘了,他是从西凉来的...

    “西凉...莫非是...西凉兵进京了?”

    “督公放心,若是有大批兵马进了京畿,一定瞒不过我们探子的眼睛。”

    姚保保感觉头针扎似得疼,“要是分开来的呢?陈寿进京,可是半年有余了。”

    汴梁是大齐的中枢,每日里经行汴梁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光是一个大客商,带着的小厮奴仆,就有几百人。

    想要分散混进来,实在是太简单了,自己还是小看了陈寿,没把他建道观当回事,只当他是靠着四大太监的一个张狂佞臣。

    这小子,原来早有打算,还做了这样的布置么?这次的狩猎,到底谁才是猎物?

    皎洁的月光,映照的汴梁如同白昼,往日里丰富的夜生活,依然在继续。

    只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中,少了许多的官宦子弟,因为他们都被父辈勒令,乖乖待在家中。

    突然一阵马蹄声,在汴梁的青石板路上响起,汴河两岸的大路上,一彪人马急速前进。火光在桥头左近摇动,映照得朱雀桥下汴水一片通明。

    四下都是乱纷纷的一团,惊呼吼叫之声呼啸卷过。往日里似乎满满承载着脂香气味的汴水。这个时侯流动的仿佛都是火光,置身其间,每个人都有一种不现实到了极点的狂乱感觉。

    桥北桥南,几百上千人隔着朱雀桥相对,一时间满城的喧嚣呼啸在朱雀桥前似乎都停顿了下来。

    李三妞是个爷们,而且是个粗狂的西凉爷们,如今他满是胡子的脸上破天荒的有些紧张,他是西军的一个马步都头,平日里在西北打仗颇为英勇,但是今日带人已然深入到帝都汴梁的腹心之地,要卷起一场宫变,还是让他心潮澎湃。

    以单薄力量,卷动天下局势。将整个汴梁城掌握在手中。李三妞一路上也只觉得心在怦怦乱跳。

    千余人马入京来,竟然让十几万的禁军,不敢出来,任由他们直逼皇城。

    汴梁城竟然是如此无备。汴梁文武竟然如此散漫,汴梁防务,竟然是如此的空虚,这是什么破朝廷,简直比将军府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要是在西北,恐怕早就被人灭了七八次了吧?西凉多少豪杰,就在这群人的手底下,讨残羹剩饭吃么?

    临近皇城,对面终于有了人,是北司的人马!

    一个锦衣档头,大声呼喊,让他们停下,李三妞只是挺着大刀,虎视朱雀桥北那几百番子,扬声大喝:“俺们是魏相亲点的兵马!正要去扶保陛下,诛除奸邪姚保保!你们若在拦路,便是奸邪一党,俺就要放手杀了!若是闪到一边,魏相有令,只杀首恶姚保保,其余人等事后一律无罪。”

    呼喝声中,李三妞双手握着大刀一扫,朱雀桥柱上的兽吻被扫个正着,石头雕出来的兽吻哗啦一声给马剑扫得火星乱溅,半块裂开,摇晃几下就滚入河中。李三妞瞋目大呼:“你们真想挡俺么?”

第五章 一日盟友

    更元帝如今是彻底入戏了,睡姿都透着一股仙风道骨,斜倚在卧榻之上,就穿着一件软缎中单,头发也放下来披着。

    姚保保带人冲了进来,更元帝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问道:“何人吵闹?”

    姚保保就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死死盯着更元帝,身上破了几处窟窿,都是逃命时候被刮破的。

    “是你这奴才!”更元帝有些生气,突然明白过来,这奴才来者不善。

    他们举着火把,人人脸上绷紧,似乎极度的惊惧,见了自己也不下跪,而身边的宫娥太监,也都不见了。

    “姚保保...你要行刺朕么?”

    不知道为什么,更元帝还真多了几分胆气,他的心中有那么两三分,真当自己是修道之人了。

    陈寿曾经说过,等闲人等,已经无法伤朕性命了,更元帝给自己打气道。

    姚保保大口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今夜的更元帝有些不一样了。

    更元帝见他一直不说话,直勾勾盯着自己,心中越发的不安。

    他轻咳一声,骂道:“都给朕退下,退下!陈寿呢,宣陈寿来见朕!”

    一听到陈寿的名字,姚保保猛地惊醒过来,这不过是一个昏君,自己比所有人都清楚,怕他作甚!

    他狞笑着上前,指着更元帝的鼻子,骂道:“昏君,你还提那个小贼,你和小贼...”

    话说到一半,更元帝只见凶神恶煞的姚保保,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柄朴刀,李三妞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扫视着剩下的番子。

    更元帝坐起身来,他老眼昏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更元帝瞬间安心下来。

    “陈寿救驾来迟,还请吾皇恕罪!”

    更元帝终于放下心来,笑着道:“陈寿来了,朕无忧矣!”

    陈寿每天变着法,哄他开心,更元帝已经是一个老迈到有些痴呆的人,他已经给形成了对陈寿的依赖。

    陈寿从一众军汉中,挤开一条道路,走到寝宫的龙床前,拜道:“陛下,北司姚保保阴谋篡权,妄图对陛下不利,他已经杀了内务总管岳祥,皇城干办曹广亮,右哨营提举魏宁,把皇室贵胄逼到了慈宁宫,臣算到他的奸计,在魏相的配合下,率领一众道士,前来护驾。”

    更元帝站起身来,借着火把看去,果然陈寿带来的人,都是身穿道袍的道士。

    “我们道家,果然都是神仙中人...”

    ---

    玉阶丹陛,黄瓦朱檐,双龙蟠着汉白玉的石柱,巍巍的龙凤纹雕石牌楼显出威武庄严的帝阙。当第一缕晨曦映在金碧辉煌的奉天殿上顶时,百官又一次上朝了。

    距离上次的早朝,已经快三个月了,陛下修道以来,第一次面见群臣。

    皇城大殿下的金水桥上,当先两人,宽袍大袖,手捧着玉笏,昂然而上。

    第二排是头戴乌纱方角,身着酱红官袍的六部九卿,次后是穿绿袍的、蓝袍的官员们,一排排目不斜视直入宫阙。

    金銮殿上,面对着一张空空的龙椅,百官士气高昂的肃立着,等待着老皇帝升朝。

    而所有人,都偷偷瞄向最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大家十分熟悉,就是宰执天下十二年的魏云色,魏相。

    而他身边,那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像前段时间,恶名昭著,蛊惑圣人不上朝的神棍陈寿。

    陈寿和魏云色相视一笑,虽然彼此都想致对方于死地,但是眼下他们确实短暂的盟友关系。

    这份关系,或许是史上最短的盟约,今日恐怕就是决裂的时候。

    大家合伙,做死了姚保保而已,陈寿解开了这个死局,而魏云色得到了他想要的秉笔太监的批红权,还有北司一直掌控的左哨营。

    陈寿答应,都有他的人担任,更元帝就是他的掌中提线木偶,完全不担心他不同意。

    更元帝在老太监的搀扶下,走到龙书案后缓缓坐下,一双浑浊的眸子缓缓扫视了一圈,看到陈寿的模样的后,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百官更加惊奇,皇帝这么久没见,竟然真的年轻了一些,至少看少去不再那么老迈。

    苗德上前一步,扬声道“百官平身,六部三卿上前听旨!”

    众大臣起身,六部三司官员怔了一怔,莫名其妙地撩袍再次跪倒,说道“臣接旨!”

    苗德说道“圣谕,北司都督姚保保,嫉贤妒能,图谋叛乱,带兵逼近寝宫,所幸御马监,金羽卫平叛及时,首犯姚保保已经伏诛,现将其余北司从犯交付三司审问,金羽卫监审,钦此!”

    百官闻言一阵喧哗,苗德冷眼一扫,喝道“肃静!再有喧哗无礼者,着殿前武士驱逐出宫!”

    百官都去看魏云色,大家都知道,北司的姚保保可是大家的盟友,而且昨日还隐隐有风声传出,魏相和姚督公要联手清君侧了,怎么就一夜之间,姚督公反到被人除掉了。

    眼看安静下来,苗德继续宣道:“原北司属下左哨营,及着兵部管辖,秉笔权归中书门下,散骑常侍陈寿救驾有功,封忠勇伯,赐金玉带,许宫中骑马,带剑上朝。”

    百官终于明白了,魏相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姚保保,和佞臣陈寿联手了,而且一举除掉了北司,把这个大肥肉,吃到了嘴里。

    内廷外廷互相制约的机制,是太祖留下的,今日算是彻底被打破了。

    陈寿装的一脸惶恐,慌忙跪倒,俯首道“君赐之爵,虽然名不副实,臣不敢辞。”

    更始帝一个人清净惯了,上朝一会就受不了了,轻轻一摆手。

    苗德马上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散朝之后,魏云色看着陈寿,笑的让人如沐春风。

    “恭喜忠勇伯,天下承平,我大齐几十年来,还未有封过如此高的爵位呢。”

    陈寿面笑皮不笑:“以后还请魏相多多关照。”

    两个人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之后,从金水桥的两侧,各自走出了皇城。

第六章 不得安歇(第一更)

    回到自己熟悉的宅子,陈寿浑身累的几乎要散架了,这一天一夜,差点掀翻整个大齐。

    如今的大齐,距离天下大乱,就差一个导火索了。

    昨夜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遍地狼烟的结局,恰如当年的东汉末年。

    尤其是河东汛情如此严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又不乏地方豪强和官府勾结,对他们百般剥削。

    可以说,当下凑齐了天下大乱的所有因素,真就差一个陈胜或者张角。

    陈寿靠在床上,绿儿进来,给他胡乱擦了把脸,心疼的说道:“爷,怎么这么累,不如睡下歇息一会吧。”

    陈寿摇了摇头,将她拽到自己怀里,叹气道:“你个小东西哪里知道厉害,昨夜睡得可香甜?”

    “回去避暑宫,睡得可好了。”绿儿偎在他怀里,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笑着说道。

    “真羡慕你啊。”

    “爷睡得不好么?肯定是又钻谁家的闺房去了,说不定是被人家夫君发现了。”绿儿捂着嘴笑道。

    陈寿在她身上捏了一把,语调有些悲伤,叹息道:“昨天,我四个干爹,死了三个...”

    绿儿惊得一下坐直了身子,上下摸索陈寿的身子,“有人行刺么,爷没受伤吧?”

    陈寿懒得跟她解释,闭着眼开始想今后的打算,魏云色这老货分了北司的几个大头权柄,更是如日中天,愈发的难以对付了。

    可是有得必有失,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失去了姚保保,他彻底断了自己在内廷的势力。

    一夜之间,皇帝身边,大内禁中,完全是自己的天下了。

    而且岳祥死了,他临终前交待自己的事也得办,河间府自己是肯定去不了,皇帝老儿估计不会放自己走,派谁去呢?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桃儿从外面进来,敛裾道:“老爷,有一个姓黄的大人,在外面求见。”

    “黄?”陈寿沉吟道:“我不认识姓黄的啊,让他进来吧。绿儿,你也别在这乱摸了,给我沏一碗茶来。”

    绿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桃儿出去叫人,在外院的花厅内,黄真搓着手,焦急地等待着。

    不一会,先前那个西域婢女又走了出来,“黄大人,老爷让您进去,请跟我来。”

    黄真连忙笑着道:“有劳姑娘了。”

    看着这个西域美人款摆的纤腰,真就如葫芦一般凹凸有致,黄真赶紧把眼光移到别处,心中暗道陈常侍好大的艳福。

    “黄大人?面生的很,不知道来见我,有什么贵干?”陈寿随手转了转小指上的翠玉戒指,轻轻笑道。

    “下官久闻忠勇伯大名,一直缘悭一面,今日斗胆前来拜访,唐突之处,还请大人恕罪。”

    陈寿冷眼观瞧,这黄真四五十岁年纪,坐在桌旁,不慌不忙地捻着胡须,那笑眯眯的模样很和善,偶尔也会露出一点奸笑。

    看来是个来投奔自己的,朝中风向变化快,这厮能这么敏锐,也是一个本事。

    “哦?黄大人对我很熟悉,我还不知您的来历,这怎么交朋友嘛。”

    黄真笑着自报家门,“下官姓黄名真,是天玺三年的进士,后来又到地方做过同知、知州、提学副使、通政、太常少师、礼部右侍郎,更元年做到吏部左侍郎至今。”

    这官职不小啊,陈寿顿时来了兴趣,能在魏云色的手底下做到这个官位,而又不是魏党,说明他应该是真有本事的。

    “更元元年就做了侍郎,如今还是,岂不是十年没有动?”

    黄真这次摆明了前来投奔,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十分坦诚。

    “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之所以在侍郎位置一待就是十年,只因在下和常侍一样,都是凉州出身。”

    陈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凉州在朝中的衮衮诸公眼中,就是一个化外之地,是边陲蛮荒地带,向来不受待见。自己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朝中的官员拉帮结伙,也都是喜欢帮衬着同乡,比如说魏云色是江淮人,朝中九卿江淮就占了一半。

    这黄真从地方到中央,统统走了一遍,而且屡屡升迁,说明做的有声有色。从政经验和资历如此丰厚,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陈寿起了收拢的意思,笑道:“黄侍郎今日来看我,我心中已经明了,侍郎只需回去静待,我一定让你动一动屁股。”

    黄真也不拖泥带水,起身抱拳告退,陈寿心中稍微有些开心,终于有正儿八经的官员来投奔自己了。

    绿儿端着茶进来,左右看了看,歪着头疑问道:“咦,客人呢?”

    “刚刚走了。”桃儿一边帮陈寿揉捏肩膀,一边笑着回道。

    “走的可真快,人家沏了两碗茶呢。”

    陈寿双手朝后一抱,引来桃儿一阵娇呼,贱笑着说道:“赏你吃了。”

    “谁稀罕呢。”绿儿白了他一眼,嘴上说着不稀罕,却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这时候的茶,和后世还有些不同,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味道跟后世的奶茶有些像。

    陈寿心中明白,那个穿越的前辈,对这些东西十分在意,一看就是个注重生活品味的人,和自己大有不同。

    枕在桃儿的胸前,陈寿微微有些困意,刚想去床上小憩一会,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老爷,武贵妃去了避暑宫,说是要召见您,问一问昨夜的事。”

    陈寿这才想起来,昨夜姚保保把皇室成员,贵妃公主皇子什么的,全都集中到慈宁宫,除了东宫他没敢去,其他的都受了一夜的惊吓。

    老皇帝一心修道,估计也顾不上她们,此刻八成都等着消息呢。

    说来好笑,这一夜的宫变,汴梁城中或许就是这些金枝玉叶,受到了姚保保的拘谨,这个北司督公,当真是个废物点心。

    这场权力的游戏,不怪他第一个退场...

    其他百姓,吃得好睡得好,第二天也没有什么小道消息传开,惊涛骇浪之外,汴梁城好似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陈寿站起来一伸手,道:“老爷就是天生劳碌的命,快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避暑宫。”

第七章 信誓旦旦(第二更)

    避暑宫的侍卫多了一些,见到陈寿都笑着打招呼。

    “都尉大人。”

    陈寿也笑着摆手,虽然禁军和自己不属于一个阵营,但是他们就是一群墙头草,搞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下马之后,陈寿迈步就向院子里走去,一个机灵的宫女,笑道:“常侍大人,娘娘已经在殿内等了很久了。”

    陈寿告罪一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袍,快步走进屋子。

    “娘娘。”

    大殿内,武贵妃斜躺在榻上,体态妖娆,身姿曼妙,修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美得让人浑身躁动。

    陈寿进到屋内,凑上前就要上手,武贵妃使了个眼色,对着他嗔了一记白眼。

    “陈寿,听说昨夜你杀了姚保保,能给我们讲讲这个奸贼为什么造反么?”随着婉转如黄鹂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穿红夹袄的少女从后面绕了出来,不一会就出现在陈寿面前。

    这少女虽然年幼,但长着一张精致的俏脸,神似天上仙女,乌鸦鸦一头秀发黑亮亮的,梳理得一丝不乱,挽个可爱的双丫髻,头上没有首饰,只用两根不知什么质料的丝绳儿系着,元宝般小巧可爱的耳朵,没有扎耳孔缀耳环,那肌肤白皙润泽,彷佛光滑的象牙透出粉润的血色,吹弹得破。

    鼻如腻脂,挺直小巧,弯睫大眼,瞳如点漆,分明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可是往下看,身前一对胸1脯十分夸张,和她小小的年纪以及稚嫩的童颜,不是很相称,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爆发出一种强烈的美感。

    来人正是更元帝最后一个小公主,姬萝公主赵金奴。

    陈寿心中颇为不满,好久没见武贵妃了,本来以为就算不能得手,也可以沾点口舌之利,手足之光,没想到又是这个小电灯泡坏事。

    “姚保保啊,这逆贼着实可恶,他身受浩荡皇恩,不思报答,却敢出拘谨皇胄,闯入陛下寝宫的事,简直是人神共愤。当时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掐指一算,陛下有难,抓起一把宝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大内春和殿。”

    “那姚保保狗贼,此时已经逼近了陛下寝宫,万分危险之际,我不慌不忙,拔剑在手,大喝一声‘狗贼你纳命来’,说时迟那时快,电光一闪,老贼也不是一般人,翻身就要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赵金奴听得愣愣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解。”

    赵金奴登时急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轻轻咬着粉嫩嫩的嘴唇,胸脯起起伏伏的,“快说吧,继续说吧。”

    武贵妃笑的花枝招展,捶了她一下,“这小子胡诌八咧,你不会信了吧?”

    小丫头瑶鼻儿一翘,就听鹿皮小蛮靴踢踢踏踏一通响,跳下来就要追着陈寿打。

    陈寿赶紧笑着躲避,武贵妃见实在不像话,赶紧轻咳一声,强忍着笑意,正色道:“你再闹,我可不带你出来了。”

    这句话果然管用,小丫头气咻咻地回到武贵妃身边。

    “你也是,惹小孩子做什么?”

    “我才不是小孩子!”赵金奴不满地说道。

    武贵妃把她揽在怀里,哄道:“行行行,你不是小孩子,你最大了。”

    陈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蛮大的。

    “你快说吧,昨夜到底怎么回事?”武贵妃怒嗔了陈寿一眼。

    陈寿整了整衣服,朗声道:“昨夜姚保保和魏云色起了冲突,姚保保不甘心居于魏云色的控制下,想要夺权。魏云色畏惧姚保保的北司番子,于是找到了我。我乃修道之人,官场的尔虞我诈,蝇营狗苟,我根本不屑于参与。但是听说姚保保逆贼拘谨了娘娘公主等人,这我哪还能忍,便带人进宫,诛杀了反贼姚保保。”

    陈寿一个劲地给自己脸上贴金,武贵妃半信半疑,小萝莉已经完全信了。

    她从武贵妃的怀里,露出一张精致的俏脸来,有些孩子气地说道:“你还挺厉害的,也很忠心,救了我的父皇,刚才骗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谢公主殿下宽宏大量。”陈寿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个人挺好的,就是嬉皮笑脸,不像正经人。”赵金奴嘟着嘴说道。

    陈寿马上辩解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世上多的是伪君子,他们一脸的道貌岸然,其实肚子里全都是男盗女娼。而微臣这样的,就属于表里如一,游戏人间,这是我们道家追求的极致,正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是从来不写与去装正经的。”

    听着陈寿和赵金奴当着自己面斗嘴,不知怎地,武贵妃心中有些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道:“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姬萝你听完故事了,去后院吧。我还有一些大事要问陈寿。”

    “什么事?”赵金奴抬头问道。

    武贵妃板着脸说道:“你再不听话,我真不带你出来了。”

    赵金奴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来,冲着陈寿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内室。

    武贵妃看她走了,才长舒一口气,一回头,却见陈寿站在那儿,一径把那双涎瞪瞪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看什么!”武贵妃脸一红,连骂带啐。

    “我在想,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人,以前真是白活了。”陈寿笑嘻嘻地说道。

    “你要死啊,连本宫都敢调戏。”

    陈寿很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继续说道:“就是死也值了。”

    武贵妃按住他的手,轻轻一躲,到了床边的角落,问道:“说真的,姚保保死了,宫里的内侍省谁说了算?”

    陈寿想了一下,跟她说也无妨,“批红和税监还有左哨营被魏云色拿走了,其他的由我干爹苗德说了算。”

    武贵妃哼哼道:“苗德那老东西,对你是言听计从,你们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说完之后,她神色一变,竟然有些忧郁,叹息道:“这些权力的纷争,是你们男人的事,可是也别太过分。你们别把这天下搅乱了,若是被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打破皇城,可怜的还不是我们。”

    陈寿没想到她还有这个眼界,便把九分色心收了半分,拍着胸脯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拼死护着娘娘。”

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三更)

    连武贵妃都看出来了,这大齐的天下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陈寿叹了口气,道:“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啊。”

    啪的一声,武贵妃打掉陈寿滑向自己小腿的大手,红着脸道:“内忧外患,你就能乘机欺负皇妃了?”

    “哪来的欺负二字,我疼爱还来不及呢。”陈寿涎着脸说道。他看着武贵妃那嗔媚神态,不禁痴了,心里边更是酥痒难捱。

    武贵妃哪里见过这么混不吝的主,简直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偏偏自己还生不出讨厌的心思来,只能外强中干瞪着眼啐道:“你能不能要点脸?”

    她轻轻一抬腿,腿根上竟碰到一条硬硬的阿物,隔着裤子还透过温热来,心中不禁唬道,这小贼看着俊俏,那儿却这么凶恶。

    突然武贵妃神色一转,伸手到他脸上轻拧了一下,咯咯笑道:“你看姬萝怎么样,要不要我做主,让陛下尚给你,你也做一个驸马都尉?”

    陈寿敏锐地觉察到其中的危险气息,求生欲满满,摇头道:“我只喜欢娘娘这样的,你要是给了我,才算是救了我一命。”

    武贵妃神色一缓,心中大喜,但是脸上却没好脸,冷哼一声,“来人呐,本宫倦乏了,伺候本宫午睡吧。”

    陈寿赶紧后退,站到远远的厅内,规规矩矩一副臣子做派,只是下人们看不见的脸上却瞪着双眼,嘴里喃喃有词,看口型多半是些浑话。

    宫女们鱼贯而入,一个个低着头,上前伺候武贵妃。

    “娘娘,臣告退。”

    “走吧。”武贵妃挥了挥手,一脸的得意。

    抱着一肚子郁闷,陈寿离开了避暑宫,这武贵妃每次都欲拒还迎,让自己心痒痒的。

    出了避暑宫,陈寿突然想到,武贵妃和公主们都怕了一夜,李灵凤呢?

    自己可是依仗的人家西凉的兵马,若是不去慰问安抚一下,属实不像话。

    陈寿一边想,一边低着头走到了马车处,赵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马车上,一见他过来赶紧吐了,下来问道:“大人,去哪?”

    陈寿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东宫吧。”

    赵鸿一边上马车,一边笑道:“大人可真是操劳,到处奔波...”

    陈寿懒洋洋地躺在马车内,意兴阑珊地道:“要是操劳还好,可惜‘操劳’两个字,本大人只占了一半。”

    ---

    河东,位于秦晋大峡谷中黄河段乾坤湾,壶口瀑布及禹门口(古龙门)至鹳雀楼以东的地区。

    此地乃是中华文明起源之地,尧舜禹故土,因在黄河以东,故这块地方古称河东。《尚书》载“尧都平阳”,所以也有“唐尧故地”之称。

    故老相传的女娲氏炼石补天、神农氏尝百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舜耕历山,都发生在这里。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汛,让本就年久失修的河堤崩坏,各地官员的不作为,和河东豪强的乘机发国难财,让局势更加糜烂。

    张正元来到此地之后,解救了一大批的难民,但是灾难的根源不在官吏和豪强,而是那不断崩毁的河堤。

    无数的百姓尸横遍野,绝望的气息,弥漫在山野的上空。

    在一个山谷内,正是子时,本来就昏暗的环境因为浓雾更显的漆黑。

    这些难民竟然都不杂乱,而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双手低垂,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们浑身都裹着一个白布,为首的更是穿着白衣,整个山谷的气氛十分诡异。

    一身素色练功服的健壮男子走了过来,对着地上的另一个男子,恭敬地说道:“教主,都已准备妥当了。”男子躬身的时候,袖口边露出一朵白色的莲花。

    “那就开始吧”教主转过身来,身披宽大的袍子,看不清脸孔。

    山谷中站满了白衣人,无人说话,只有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诸位,”教主的眼神缓缓扫过院子里的众人,“你们都是教里的骨干,今日举大事,能否成功,就在诸位身上了。”教主顿了顿,肃然的说,“淤泥缘自混沌启,白莲一显盛世举。”

    “白莲救世,万民翻身!”山谷中的白衣众人低声齐念口号,低沉的声音汇聚在一块,竟也有野兽低鸣的意思。

    这些人挥舞着武器,有的是竹枪,有的是扁担,甚至还有斧头、菜刀、铁锅...

    他们走出山谷之后,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牛二要去的是一个村落,他的手下,很多都是村子的人。

    牛二带人窜进熟悉的村子中,挨家挨户地闯进门去。

    “谁!干什么!”刚从床上起来的人惊怒的看着闯进屋子的黑影。

    “白莲救世,万民翻身,快来与我共举大事。”牛二手拿一把菜刀,刀刃指着这人。

    听出是街坊的声音,床上的人骂道:“牛二,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发什么疯?”

    “呱噪。”牛二冷哼一身,快步上前,手中短刀捅进那人身体,再拔出来快速连捅几次,那人踉跄着向后退几步,倒地不动了。

    杀人的暴虐喊让他感觉良好,他早就看这人不爽了,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狗眼看人低,在村子里一向眼高于顶。

    很快,村子的人都被赶到了外面,燃着的火把照耀着他们惊慌的脸。

    “白莲救世,你们归不归顺?”牛二意气风发,指着曾经的邻里街坊,凶神恶煞地问道。

    “牛二,你这是咋咧?”一个老人问道。

    牛二认出是自己的二叔,上前就是一刀,所有的村民都吓得浑身发抖。

    牛二疯了,连自己的亲叔都杀了,就是畜生也没有这么灭绝人性的。很多小民被吓的两股战战,被迫拿起武器跟着人流走去。

    同样的事情在周围各地上演,有专门的白莲教徒或是蛊惑,或是威胁,许多人开始拿着菜刀,木棍跟随,等到人一多,也开始从众的喊起口号来。

    “白莲救世,万民翻身。”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

    一场酝酿已久的骚乱,终于在河东,爆发了!

第九章 各怀鬼胎(第四更)

    昏黄的火光照亮街道,忽明忽暗,映出人们狰狞的面孔,鲜血,惨叫,刺激着难民们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灵。

    “白莲降世,万民翻身!”

    “世间众生皆疾苦,唯有白莲开盛世!”

    在白莲教徒的鼓动下,一群群的人们簇拥着,打砸抢烧,奸1淫掳掠,祸害着河东的数个城镇。

    虽然形势混乱不堪,但人群却在有序的移动,这自然是有人在暗中指使。

    被几个教徒围着,披着袍子的教主,正通过教众的传话,掌控着局势。

    就在所谓的白莲教主的身前不远,几个汉子狞笑着,踹开一户人家的大门,三下五除二打躺男主人,抱住颇有姿色的女主人就地行那苟且之事。

    旁边赈灾的仓库里,有些瘦弱的道士被一脚踹晕在地上,这些人疯狂地抢着沾血的白米。

    教主的思维十分清晰,想要让人信他的白莲教,必须先让大家活不下去。

    京城来的道士,带来了大量的粮食,他们在开粥棚无偿接济难民。

    这样下去,难民们就会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再没有几个人愿意跟着他玩命了。

    要成大事,这场天灾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这些道士,无疑是自己最大的绊脚石。

    他们身穿道袍,带着粮食和药材,救活了无数人。

    本该属于白莲教的最好的信徒,就这样被他们抢走了,身穿白袍的教主再也忍不了,只好提前举事。

    有人偷偷从院子里溜出来想逃走,被几人抓住痛打一顿,躺在墙角有进气没出气,眼看是不行了。

    远处一阵血腥的煞气传来,教主皱皱眉,他本人也不喜欢这血腥味。

    河东平阳县的这一夜,是地狱一般的夜晚,无数原本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教徒的裹挟下,化身成杀人的恶魔。

    一场大的民变,从平阳为中心,在河东快速地扩展开来,一时间遍地都是白莲教徒,到处都是血腥杀戮。

    白袍的教主,缓缓抬起头来,从袍子中露出了脸。

    他的脸上,裹着一个妖异诡丽的木制面具,看上去活像从冥府爬上来的魍魉妖魂,人鬼莫辨,哪有半点救世白莲该有的样子。

    他轻轻地张开手,周围的人全都露出无比崇敬的神色,恭敬地等着教主训话。

    “今夜之后,招收兵马,抢夺县里的武器,我们去解救晋阳!”

    “白莲降世,解救万民,解救晋阳!”马上有教徒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

    “这绝对是早有预谋的,估计已经准备了几年,甚至是十来年了,河东官员责无旁贷!”

    相府的书房内,魏云色怒不可遏地说道,蒋褚才稍微有些反感,到了这个时候,恩相怎么还在推卸责任。

    纵使是河东官员的过错,眼下也不是追究惩罚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平息叛乱才对。

    “恩相,河东距离京畿不远,必须得想办法摁住这群流民,不然祸及开封府,后果不堪设想啊。”刘钦忧心忡忡地说道。

    蒋褚才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对视点了点头,都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魏云色点了点头,沉吟道:“你们有什么主意?”

    他擅长的是和稀泥、官场争斗、还有给更元帝搜刮钱财,这是他赖以屹立不倒的三大绝活,至于平乱治国,并不是魏云色的强项。

    这一次在关键时候,果断地舍弃姚保保,而和陈寿合作,就是魏云色智慧的体现。本来三方的僵持中,就属他没有兵权,但是他却敏锐地把握住了自己掌握城门,就是握住了双方的命门,这一致命优势。

    权衡之下,绊倒陈寿,自己获益不多,总不能自己去当道士,给更元帝炼丹吧。但是灭了姚保保,自己能分的巨大的利益,魏云色果断选择卖掉姚保保,成就了那一夜的陈寿入宫平叛。

    蒋褚才叹了口气,道:“本来河东出事,让禁军出马,可以一举荡平反贼。不过如今的禁军...唉,不提也罢。依下官来看,只有下令,让河东豪强,自行招募兵马,守备地方,合力绞杀流民,是唯一办法了。”

    刘钦眉头一皱,道:“不妥,就怕到时候河东豪强尾大不掉,坐成藩镇...有一个征西将军服,已经是我等心腹大患,再来一群河东藩镇,岂不是寝食难安。”

    “文勉,你有什么主意?”魏云色被他的话说服了,也知道蒋褚才出身河东蒋家,是当地一个望族。若是开了募兵的口子,积攒了大量财富的河东群雄,可以很快就组建出一支战力不弱的强兵来。到时候...只怕真要天下大乱了。

    刘钦清了清嗓子,稍稍抱拳,道:“恩相,如今的河东应州,与蒙古接壤。不如花点钱,借蒙古兵平叛。我曾经出使过蒙古,蒙古人有的是战马,但是奇缺铁器,只要给他们一些弯刀,他们就能兴奋地跪地感恩。”

    魏云色眉头皱的更紧了,就算是不了解军事,他也觉得这两个人说的都不妥。

    “万一蒙古人不走,我等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刘钦捏着胡子,笑道:“恩相何必过虑,那安史之乱,大唐还不是借兵平叛。最后依然是退了出去,不过是多花点钱而已。蒙古人进来,我们可以用钱解决,若是让西凉或者河东群雄崛起,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刘钦洋洋自得,自以为妙计百出,下面几个官员却都以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举欠妥当...”蒋褚才慢慢说道,丝毫不掩饰对这条毒计的鄙夷。

    刘钦出身不及蒋褚才,虽然和他官职相仿,但也不敢和他叫板,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魏云色,等他拿主意。

    魏云色犹疑再三,举棋不定,叹道:“容我再考虑一夜,明日咱们在议事堂再行商议。”

    在场的官员,全都有些惊诧,河东已经是水深火热,魏相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记住,千万不要让陛下知道了。”魏云色补充道。

    “就怕陈寿去告密,陛下那里就瞒不住了。”

    魏云色沉声道:“这个无需担心,我去和陈寿谈。”

第十章 送客(第一更)

    “终究还是起了民变。”

    陈寿有些头疼,更担心张正元他们的安全,白莲教是造反大户,乃是佛教的一个分支。

    相传净土宗始祖东晋释慧远在庐山东林寺与刘遗民等结白莲社共同念佛,后世信徒以为楷模,唐末时候结社的人就多了起来,他们自称莲社,或者白莲社。

    陈寿对白莲教比这个时代的人有更深远的了解,因为在后世的历史上,每一卷王朝的没落,总伴随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挑动百姓造反。

    该怎么平叛,其实和他没有关系,因为他没有权力插手。

    此时该管的宰相,正在前来会见陈寿的路上。

    “小贼自从上次宫变之后就搬了家,惜命的很。”带路的刘钦哂笑道。

    魏云色轻轻一笑,没有发表意见,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加派了两倍的侍卫。

    一行人进了一条胡同,这胡同幽深漫长,沿途尽是些金羽士,当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卫。

    魏云色这才了解到,陈寿有多么惜命,多么小心谨慎,简直把怕死演绎到了极致。

    胡同的尽头是一道大门,刘钦摆明了身份,守卫把门一开,众人眼前一亮,那胡同周围也都是一个个平房,没想到在这些平房包围里面,还有个巨大的园子,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倒是个清幽的好去处。

    那园子里人也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是些使唤丫头。

    陈寿在更里面的内院,屋内阳光铺洒,中间只有轻纱屏风,屏风后一个人影正端坐写字,见人进来,也没有停下手中毛笔。

    “是谁啊?”

    红儿看着自家老爷装模作样的样子,强忍着笑意,道:“爷,是魏相来了。”

    “哎呀!魏相亲至,你们这些混账竟然不告诉我,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陈寿这才站起来,迎了出来,魏云色气量还行,笑道:“叨扰陈常侍了。”

    “魏相,刘尚书,快请坐,柳儿,给我沏一杯好茶来。”

    站在他身后的柳儿,这才应声去端茶,陈寿早就知道魏云色的来意,无非就是河东的匪灾。

    在陈寿看来,快速解决白莲教匪的唯一办法,就是西凉兵东进平叛,魏云色的到来也佐证了他的想法。

    陈寿一心以为他是来求自己出面,让西凉出兵的,所以心情还算不错。

    哪知道魏云色一坐下,就直入主题,给了陈寿当头一棒。

    “河东民乱,我等有意请蒙古兵南下,陛下清修重要,还望陈常侍不要以此事奏听圣上,免得扰乱陛下的修炼。”

    饶是陈寿心态够好,还是被雷的外焦里嫩,“蒙古人非我族类,平日里就总想着扣关劫掠,把他们请来为祸岂不是更甚教匪?”

    请蒙古兵的主意是刘钦出的,听了这话就跟踩到了他的尾巴一样,站起来说道:“陈常侍有所不知,蒙古人热情好客,素来对我大齐没有敌意,仰慕我中原天朝。虽然边境有些小误会,那都是蒙古的散兵和匪类做的,蒙古大汗合不勒最是崇敬我大齐,让他们出兵必然可以迅速平叛。”

    看着刘钦唾沫星子乱溅,陈寿真的很想一拳把他的牙全部打掉,这个狗东西轻飘飘一句话,就有可能害死几千万人。

    蒙古人温驯?好客?还很濡慕中原天朝?

    如今的蒙古人,绝对称得上史上最狠厉凶恶的一群人,他们应该称得上是杀人最多的一个族群。

    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如今的蒙古比历史上还要崛起的更早,更快,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威胁到契丹帝国的统治了。

    不知道唐人南渡,胡马南下时候,蒙古人分到了什么好处,让他们的崛起进度提前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刘钦这个狗贼还要推上一把。

    “蒙古人平叛,弊大于利,还望诸位大人,以河东百姓为念,不要做这等行险之事。”

    魏云色本来也有些疑虑,但是他又实在不想让西凉人上,这些朝中的士大夫,防自己人的心比防异族更重。

    在他们看来,异族闹腾,不过是死一些边陲小民,然后赔钱割地就是了。

    但是自己人内斗,动辄就会身死族灭,不得不防。

    他们这些年来,对西凉的打压太狠了,没想到非但没有打死,西凉却扛着这种压力,把横山羌人灭了,一举邸定了西北。

    魏云色等辈最怕的就是缓过气来的将军府跟他们算总账,所以大齐有这么一支虎贲他们不想用,却想着让蒙古兵南下。

    魏云色一看陈寿态度很坚决,也害怕他捅到皇帝那儿,便转口道:“不请蒙古兵南下也行,倒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不如让河东豪门望族,自行招募兵马,平定叛乱。呵呵...河东人的事,就由河东人来了嘛。”

    陈寿袖子里的手,已经在颤抖了,气的他牙根痒痒。

    这是一伙什么鸟人,官场争斗中的智慧,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东汉末年的动乱么?还是说,他们想做袁绍、曹操之辈。好不容易避免了的唐末藩镇割据,要是让他们真的搞出来了,天下大乱就真来了。

    “魏相,此事非同小可,我建议还是奏请陛下,让他下诏。西凉兵马新胜羌人,士气正旺,而且素来能征惯战。河东教匪也不是易于之辈,让西凉兵去是最好的选择,不可因小失大啊。”

    魏云色神色略有不快,虽然以前彼此关系紧张,但是自从分权之后,他是有意和陈寿和好的。

    就让他糊弄皇帝呗,自己好继续独揽朝纲,但是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魏云色斜乜了陈寿一眼,道:“陈常侍以为,西凉兵就这么值得信赖么?本相说句不好听的,你虽然是西凉出身,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他们还会当你是自己人么?不如你我联手,朝野之中,哪还有人可以匹敌。”

    陈寿心中彻底绝望,这鸟人就是一个完全只看自己利益的极端自私政客,在他眼里未必不知道什么事利国利民,但是他就是不干。

    “呵呵,送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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