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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狗官全文阅读

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提前入局

    世家能历千年而长存,任你王朝变幻始终不倒,自有他们存在的道理。

    能够作为世家继承人来培养的子弟,绝对没有纨绔,也不可能平庸,袁显年就是白波谷的继承人。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栽培人才,如果被他们现哪一个人大有前途,或者这人是个可造之材,他们就绝不会放过。若是恰逢乱世将至,他们也是最敏锐的,这时候就要择一人扶持。

    一旦成功,就是几百年的与国同休,荣华富贵。而失败了,他们也可以悄悄退场,隐姓埋名,继续发展。

    很少有世家,愿意直接卷入群雄争斗中,因为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把整个家族带向毁灭。

    李威和蒋项禹,看重的是陈寿的机变和胆大,而袁家父子也是一样。

    乱世中,最怕的就是瞻前顾后,犹疑不定的人,注定难成大器。

    这是一场豪赌,谁输谁赢都是有可能的,白波谷是第一个压宝在陈寿身上的人。

    陈寿心中也有些激动,前些日子,一想到乱世到来,他更多的是惶恐。

    如今豁然开朗,若是真的没法阻止乱世的到来,倒不如尽快地结束它。

    这样的大齐王朝,怎么可能还有机会,若是把大齐比作一个大厦,那它已经浑身都是蛀虫,蛀虫或许已经比大厦所占的比例本身还多了。

    话聊到这个时候,陈寿和袁家父子,反倒再不提一句,只是饮酒闲聊。

    “这酒听说是忠勇伯制造,果然是匠心独运,能人所不能啊。”袁显年恭维道。

    袁父笑道:“不错,自从有了西凉的秦凤酒,普通酒水老夫再也喝不进去了。玥儿,快给忠勇伯斟满。”

    旁边的一个少女,轻笑一声,端着酒壶上前给陈寿倒酒。

    “不敢不敢,袁小姐请坐,我们自己倒自己喝。”

    袁父哈哈一笑,抚着胡须道:“忠勇伯不用客气,”

    少女向他嫣然一笑,福礼道:“忠勇伯,请用酒。”

    说完放好酒壶,飞快地瞟了陈寿一眼,一双月眉弯弯,眼波俏皮媚丽,眼角微微向上吊起,透出一股子飒俐精明的味道。

    果然不愧是世家女,虽然大概率是庶出的,但是气质非同凡俗,透着一股贵气。那双妩媚天成,慧黠机灵的眸子,也在细细打量陈寿,心中暗想叔父没有骗人哩,这个陈寿好生俊俏,想到这儿脸蛋一红。

    “我这两个孙女儿,都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儿子所生,虽是庶出,但是老夫一向视若掌上明珠。她们姐妹久仰忠勇伯大名,渴望侍候左右,还请忠勇伯不要嫌弃。”

    陈寿笑道:“诚如此,在下荣幸之至。”

    这是不能推辞的,而且也没有推辞的理由,是连接两个势力的纽带。

    不然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凭口头约谈,谁能放心。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感到十分满意,她们的身份想要嫁给世家子是不可能的,一般会嫁给更大的世家的老一辈,做一个小妾。

    如今能跟着陈寿,这个忠勇伯,单看颜值甚至比她们还要出众。而且年轻,前途无量,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既然确定了关系,两个人在这儿就不合适了,姐妹俩也是知道礼数的人,盈盈告退。

    陈寿眼中神采奕奕,道:“袁兄,你去了江南,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欲从南唐购置粮草。你从中斡旋,看看南唐有没有贪财的官儿,肯于我们长期合作。”

    “这个是不缺的,哪有官儿不贪财,不过是没开到他们要的价码罢了。大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陈寿大喜,这些世家子做这种事真是找对了人,他们最明白怎么递糖衣炮弹,要是袁显年做不成,就说明这事没机会。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陈寿笑着举杯,雅间内三个人谈笑宴宴,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陈寿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让陛下下旨改换使臣。”

    袁家父子起身相送,将他送到楼下,袁显年抱拳道:“大人慢走。”

    陈寿上了马车,对着赵鸿说道:“去皇宫。”

    袁父看着马车带起的尘土慢慢消失,笑意消失,表情有些凝重。

    “父亲大人,您似乎有些担心。”

    袁父叹气道:“此事非同小可,若不是白莲教匪闹事,搅动的咱们河东大乱,我是不准备这么快入局的。可惜,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乱世的开端出现在了河东...蒋家已经打定主意,要乘势而起,我们若是再迟下手,只怕要被他连根拔起。”

    “最可恨的还是刘钦那狗贼,竟然勾结了蒙古人,那些草原的异族,凶恶嗜血,一旦进了应州,天下大劫将至。”

    袁显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他比自己的父亲更乐观,也更有野心,“父亲大人,儿子看来我们选这陈寿,没有问题!这有风险,但是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咱们白波谷的机会。”

    “你们年轻人,有闯劲总是好的。”袁父也不打击他,毕竟这个多事之秋,躲是躲不掉了。以后真的来了乱世,自己的儿子身为继承人,必须有闯劲和胆魄。

    这一点看来,他比自己是要强的,自己老了,只想安稳,但是安稳的基础已经不在了。

    袁父转过头去,道:“我要回白波谷了,李欣不是那么简单的,他把白莲教匪的各地匪首,赶羊似得撵到了晋阳,是要一网打尽。自从西凉人进了河东,还未尝一败,甚至连死伤过百的都没有。这一次白莲教怕是在劫难逃,河东局势大洗牌,去晚了只怕不行。”

    袁显年抱拳道:“父亲一路小心,回去的时候,估计张正元已经收到陈寿的信了。”

    袁父点了点头,很快就有人带来一辆马车,乌黑色的漆看不出豪奢,里面却十分奢侈。

    马车缓缓启动,后面慢慢跟上了庞大的队伍,看似是个商队,其实都是袁家的私兵。

    马车里离开之后,袁显年对着身边的下人说道:“准备些财帛嫁妆,将两位小姐送去陈府。”

    “是。”

第二十七章 世家女礼数多

    陈府,绿儿拉着红儿,撇着嘴看见一车车的财帛运了进来。

    袁家姐妹住的院子已经清扫出来,此时正往里搬东西。

    光是陪嫁来的小丫鬟就有十来个,绣床、家具、绫罗、瓷器...一个个往里填充,已经搬了两个多时辰,还不见完。

    “真有钱,和夫人差不多了。”绿儿咬着嘴唇说道,“带这么多东西进门来,是把她们娘家搬空了么?”

    红儿笑着打趣她道:“听说袁家姐妹是河东人,莫不是还带了两瓶陈醋,怎么这么酸啊。”

    绿儿出奇地没有和她打闹,而是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俩以后可得好生伺候老爷,这一个个的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就咱姐妹是空着手来的。”

    啪的一声,绿儿捂着屁股惊叫一声,只见陈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红儿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显然是早就看见了。

    陈寿瞪了绿儿一眼,道:“我是那么势利眼的人么,再从背后嚼舌根,看我怎么收拾你。”

    绿儿被他听到了自己的心事,臊的俏脸通红,低头咬着嘴唇,眼神悄悄往上看。

    陈寿知道,这些东西,也算是袁家的见面礼,包括那两个联姻的庶出小姐。

    袁家能在河东和蒋家结为世仇,足见势力也不小,这点东西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绿儿的腰上捏了一把,陈寿道:“进宫一趟,被陛下拉着说了半天废话,肚子饿的饥肠辘辘,去给我准备些饭菜,吃完还得去避暑宫呢。”

    绿儿乖巧地应了一声,拽着红儿走开了,边走边抱怨她不提醒自己。

    陈寿在后面听了,不禁莞尔,这属实是个憨憨的小丫头。

    他看了一眼袁家姐妹的院子,整了整衣服,迈步进去。

    正在忙着洒扫的丫鬟,见到他都停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福礼。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礼数是真周全,陈寿点了点头,道:“继续忙你们的,你家小姐在哪呢?”

    其中一个年长的婆子,笑道:“我带老爷去,您这边请。”

    陈寿跟着她,来到院内的西房,里面已经布置好了。

    陈寿一进来,坐在床边正在聊天的两姐妹赶紧站了起来,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应该是姐姐,明显更大胆一些,轻轻一敛裾,道:“老爷。”

    这姐姐生的秀丽端庄,十四岁放在后世就是初中女孩,但是这个时代普遍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因为此时世人为了人丁兴旺,习惯上就是女子十四、男子十五成亲最好。

    妹妹则拽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地躲在后面。

    陈寿笑道:“不要这么拘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姐妹俩同时脸上发烫,姐姐赶紧吩咐道:“快去给老爷沏茶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袁心玥,这是我妹妹袁心珠。”

    玥,在古语中,就是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一颗神珠。不愧是姐妹,名字都是一样的含义。

    “那我就叫你们玥儿,珠儿好了。”

    这时候,躲在姐姐后面的女孩,露出头来道:“我娘亲叫我珠珠。”

    小丫头也就十三岁左右,带着稚气的清纯的白净脸蛋十分可爱,仔细看和她姐姐有些相像,但又有着不同的韵味。

    陈寿哈哈一笑,觉得她还是蛮可爱的,相比之下姐姐就有些太有礼数了。

    袁心玥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盘,亲手给陈寿倒满,笑道:“随老爷喜欢,怎么叫都好,老爷请喝茶。”

    陈寿端起茶杯,一边拨弄着碗盖,一边道:“以后缺了东西,就去问绿儿要,在咱们府上没有你们袁家那么多规矩,你们刚来可能还不适应,以后就和大家一样就行,不然反而显得生分。”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道声音,“爷,饭菜备好了,绿儿姐让您去吃饭。”

    陈寿问道:“你们吃了没有?一块去吃么。”

    袁心珠又从她姐姐身后露出脑袋来,“我们早就吃过了。”

    陈寿笑了笑,起身到:“那我去吃了。”

    袁心玥把他送到门口,弯着腰看着陈寿离开,才关上了门。

    “大户人家,规矩真多啊...”陈寿喃喃自语,其实这也分人,河东动辄是千年世家,当然规矩大。

    而将军府那种,虽然权势比他们还大,但是没有底蕴,只有区区百十年的发家史。

    李大小姐还算有点礼法,到了李二...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

    就连陈寿,都没少挨她的打,动不动还带着一群家将打猎,在街头乱逛,喝酒。

    一想起李灵越,陈寿心里就有些暖暖的,寻思着有日子没通信了,晚上再写一封,让人捎了过去才好。

    在他身后的小院内,袁心珠翘着屁股,趴在门缝处,看着陈寿离开。

    “阿姐,阿姐,这就是我们的夫君嘛?”

    袁心玥把她揽在怀里,道:“你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这要是在家里,阿娘该打你屁股了。”

    袁心珠吐了吐舌头,道:“他是我们的夫君,那我们今夜还要伺候他睡觉么?”说到这儿,少女一脸的为难,“我还不会呢。”

    袁心玥脸一红,想起自己袖子里的那个小册子,心就砰砰直跳。

    那上面的内容,简直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让人一看就脸红耳赤。还有离开家那天,几个婆子到自己房中,往日里视若禁忌一个字也不能说的事,她们一股脑儿说个没完,自己心乱如麻,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今夜...他会来么?

    事实证明,袁心玥白担心了一场,陈寿一到夜里,就被苏琼枝给勾住了。

    小苏富婆今日受到了苗德的警告,让她抓紧时间离开京城,回到西凉。

    苏琼枝想起苗德凝重的神情,亲口告诉自己,“那群人有动静了,他们好像知道你来京城了。”

    苏琼枝不禁想起当年的事,一股莫名的惊悸涌上心头,让她烦躁不安。

    陈寿连哄带宽慰,最后小富婆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纠缠了大半夜,才算稍微有些缓和。

    第二天,天色未亮,苗德派出御马监的精干人马,再加上陈寿安排的人手,把依依不舍的苏琼枝送上了回去西凉的马车。

    来时露已凉,去日霜如雪。

第二十八章 开枝散叶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尤其是汴梁,还没到三九,已经是寒风刺骨。

    天色阴沉,大块的黑云挤在天上,细密的小雨缠缠绵绵的落到地上。放眼望去,灰暗的天色如同一片幕布,严严实实的把着天地遮得黯淡无光。

    已是城郊,人烟稀少,更何况正在下雨,密集的树林里除了雨打树叶的声音,偶尔也有几声鸟叫。

    道观的山门前,一辆老旧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虽然破旧,拉车的马却是毛色油亮,肌肉紧绷,健马打着鼻鼾,身子在冰凉的雨点中冒着热气。

    大门缓缓打开,也不需要通报,马车进到道观内,熟稔地往前驱车。

    过了三道大门,有转了两次小门,进到一个院子内。

    陈寿站在院子内的长廊下,看着手下的亲卫,从马车上搬下一个个的木箱。

    这些箱子十分沉,七八个汉子,用绳索捆着木棍,扛在肩上,发出吱吱悠悠的声音。

    “大人,差不多了,这些够用了。”赵鸿在他身后说道。

    陈寿点了点头,赵鸿是根据人头来算的,四个道观内到现在也不过两千余人,几次运来的兵刃、甲胄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零星运送一些,每次十张强弓,或者一箱箭矢。这样即使被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说是游猎所用就是。”陈寿低声说道。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马车内的货物已经卸干净,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径直走了过来。

    “陈大人,俺是将军府的亲兵,来时老帅有几句话,让俺特意捎来。”

    陈寿忙道:“请讲。”

    “老帅让大人自己小心一些,近来边关有些异动,草原蒙古人秋冬之际,一般是要躲避风雪的,极少聚集行动。不过几年他们好像往应州在靠近,而且大肆采购铁器。”

    陈寿早就从袁家父子那里得到了消息,朝中有人勾结蒙古,收了蒙古人的贿赂,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点了点头,道:“代我向老帅问好,请他放心京城自有我看觑。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在道观内洒扫了房间,备好了热水和酒菜,快去沐浴歇息吧。”

    这名亲兵咧着嘴抱了抱拳,呼喝着同伴,在两个道童的引路下,进到了后院的厢房。

    赵鸿本来人就机灵,再加上陈寿执掌秦凤营以后,对他们都是文武两面教习,所以这些小亲兵脑子也更加活泛。

    他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苦着脸道:“大人,这京城可太吓人了,不然咱们逃回凉州吧。”

    陈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骂道:“扯什么淡,赶紧把马车赶来,我们回府。”

    赵鸿笑着应了一声,去赶马车过来,陈寿上车之后,马车在泥泞的山路上,往城中赶去。

    山路实在难走,颠的自己有些气闷,陈寿靠近窗口,挑开了帘子,看着汴梁的两侧街景。

    各种店铺都在关门,估计要回家了,这些店铺大多是祖产,前门关了直接回后院,就是自家的婆娘和娃儿。

    在一个典当行门前,有两个和尚,在小雨中带着一个斗笠,陈寿见他们僧袍有些破旧,而且没有穿蓑衣,也没有打伞,陈寿不免多看了两眼。

    “真是奇怪,红色的袈裟...大相国寺的和尚引领着汴梁僧侣界的风潮,都是穿青布僧袍。”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到了自家院子前,陈寿昏昏欲睡,突然两眼睁开。

    在前面的树下,站着一个和尚,竟然和前面的两个穿着一样的僧袍。

    “这城中,和尚怎么多了起来。”陈寿一抬眼,来不及细想,赵鸿声音传来:“大人,咱们到了。”

    陈寿走下马车,迎面就是一个月亮门,进去之后就是陈府内院。

    内院建的不错,几个小院各有特色,众星捧月一般绕着陈寿的主院落。

    主院的卧房分内外两室,外室桌子上摆满了酒菜,袁家姐妹和红儿绿儿围着一桌丰盛晚宴,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袁心珠手托着腮,偷偷将手伸向了桌上的一碟云片糕。手才伸到一半,便被一旁的姐姐拍掉,“老爷还未到呢。”

    袁心珠委屈巴巴地说道:“好饿...”

    绿儿见她十分可爱,不禁用手帕卷了几块点心,递给袁心珠,笑道:“吃吧,吃吧,若爷怪罪,由我担着。真是的,这么晚不回来,还让我们大家等他。”

    袁心珠高兴地吃了起来,这时候陈寿迈步进来:“我从院子里,就听到有人说我坏话!”

    侧立一旁的桃儿和柳儿,马上上前,跟他换了有些湿的袍子,解去披风,穿了一件家居燕服。

    绿儿又被抓了个现行,也笑着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温酒,道:“你也是,怎么才回来。”

    陈寿看着众人都站了起来,摆手道:“坐下吃,站着做什么。”

    袁心玥是大户人家出身,按理说和一家之主吃饭,妾室都得站在一旁伺候。在她们袁家,一向是这样的,有时候爹爹去自家娘亲院子里吃饭,自己跟妹妹都可以坐,娘亲却要站在一旁伺候。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陈寿不是很在意这些礼数,反倒更喜欢其乐融融,所以便拽着妹妹坐了下来。

    陈寿笑吟吟地看了看,自家还没这么热闹过,心中暖洋洋的,“可算是有点家的滋味了,我从凉州来,孑然一身,至今已经快半年了。”

    几房小妾,看着他年纪不大,但是在那感慨的样子,还真有点沧桑的感觉,都觉得有些奇怪。

    陈寿继续说道:“可惜我那侄儿不在,大哥大嫂也不在,以后世道太平了,我带你们去凉州,阖家团圆。你们几个也都争点气,多给我生几个儿女,咱们这一脉枝不繁叶不茂,全靠我了。”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被他说红了脸,但是眼神灵动,心中也都十分向往。

    只有袁心珠使劲咽了口点心,又小心的整了整衣服,生怕没了仪态,回去被姐姐教训,歪着头问道:“都要生么,我姐姐替我生行不行。”

    哗的一声,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名将风采

    河东,晋阳城下,李欣的大帐内。

    燃着的火把,照耀着大帐内每一个面孔,年轻的裨将们都是一副冷眼,看着帐中跪着的官员。

    “就为了一口吃的,你们便为虎作伥,把男儿傲气,忠孝二字丢的干干净净?”李欣沉声道:“你们都是晋阳附近的父母官,今日甘愿为教匪驱使,来我这儿劝降,想必城中都有家人,被扣留做人质吧。”

    跪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一看就是过得不怎么样,肯定被教匪殴打欺辱过。

    其中一个年长的官员,叹了口气道:“我等...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我们本是文官,武将无能丢了晋阳,贼人烧杀抢掠,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大军压城又有什么能为。”

    李欣上前,扶起他来,眼神中不知道想些什么,凝声道:“我知道尔等都有苦衷,这样吧,你们回去之后,就说我三日后投降。但是有个条件,就是必须白莲教主本人,来城外廖娃山下受降才行。”

    “莫不是要用诈降计?”

    李欣面露不虞,道:“这个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回去按我说的办,事成之后我保你们无事,并且愿意替你们上奏朝廷,分一杯功劳。”

    几个官员千恩万谢出了大帐,灰溜溜地往晋阳城下赶去。

    到了城下,上面的教匪丢下一个绳子,下面系着一个箩筐。

    曾经出门不坐马车都走不了几里路的官员们,一个个抢着蹲在箩筐内,被拽了上去。

    其中一条绳子不牢,里面的官员又太肥大,到了一半砰的一声落了下去,一声惊叫之后,肥胖的身躯在地上乱动,眼看是不能活了。

    城头的教匪只是大笑着指指点点,放在几个月前,这些官员每一个都是高高在上,小民眼中神仙一样的人物。

    眼下却任由他们捏圆搓扁,甚至掌握着生杀大权,让他们升出一种快感来。

    从城头看去,遍地都是些残肢断臂,又让这些教兵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十天前,外面的那群官兵到了,城中搞的白莲教徒几乎是倾巢而出,本以为这点人马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谁知道在晋阳城外的空旷的郊区,一场大战下来,官兵简直如砍瓜剁菜一般,收割着教匪的性命。

    其中几员虎将,带着人冲阵,如入无人之境。凉州兵只用三千人马,打的漫山遍野的教匪抱头鼠窜,很少有人敢反抗。

    从那之后,本来已经极度膨胀的白料教匪,只能乖乖地缩在城内。

    希望晋阳的高墙,能够挡住外面的那群杀神。

    在后世的历史上,五代时候,大多数政权都是从晋阳起家。

    而赵匡胤兄弟俩,几次带兵,都拿这个城池毫无办法,不得不铩羽而归。

    以至于终于拿下晋阳之后,赵二恼羞成怒,下令彻底摧毁这座雄城。先放火烧城,据说烧了三年,然后掘河灌城,晋阳彻底被毁,当时死了很多晋阳城里来不及撤退的老弱病残。

    这种手段,也足见晋阳给攻击者带来的怒气有多大,更说明了此地是多么的易守难攻。

    送走了这些前来劝降的官员,李欣的部将们纷纷围了上来。

    “少将军,这些人胆小怕事,怎么能把攻城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些软蛋身上。”

    李欣笑而不语,他轻轻地回头,指着沙盘道:“继续挖,我故意在这一面不派兵马袭扰,城中一定没有防备。从这儿进去,就是城中的防御弱点。”

    “少将军,你说的诈降计?”

    李欣摆手道:“不过是让他们放松警惕,我管他们出不出来,说不定现在,城中的教匪已经开始按我胡说的一个日子,来制定下一步的作战部署了。他们画的冤枉精力越多,对我们偷袭就越有利。这一个月打下来,我也发现了,这些教匪蛊,胁迫百姓是一把好手,但是打仗不行。”

    众将一听,都放下心来,其实他们根本不必担心,眼前的少将军虽然年纪不大,其实早就是百战老将了,而且未尝一败。

    自己能想的,他想得到,自己想不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

    李欣的名字,在西凉军中,就是一个定海神针。

    ......

    更元十二年,临近年关。

    河东乱了半年的局势,终于迎来了新的转折。

    西凉兵奇袭晋阳城,方寸大乱的时白莲教匪拉起人马,希望和他们决战。

    李欣正面三次击溃教匪,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晋阳教匪,打的元气大伤。

    而且一旦被俘虏的教匪,李欣稍加整顿,也能用的得心应手。

    本来不堪一击的教匪,用在合适的地方,也是十分凶恶,追着以前的教众弟兄猛打。李二公子这一手着实漂亮,颇有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名将风采。

    西凉军中早有传言,就是当年将星闪耀的太祖麾下,似这般天生的大将之材,也没有几个能和李欣相提并论。

    几场仗打下来,西凉兵俘虏七万教匪,击杀五万,几百白莲教骨干被押解进京,估计迎接他们的就是凌迟。

    晋阳城失而复得,朝廷中的人也都长舒一口气,尤其是陈寿。

    而被打散的白莲教徒,护着他们的教主继续往东逃窜,逃到了汾水一带。

    被打散的教匪,重新流窜到各个领地,当地豪强以自保为由,不用朝廷下令,直接自觉招募兵马,各守本土。

    ---

    晋阳,一处残破的圣练佛殿内。

    李欣手里把玩着一个面具,这面具看上去有些诡异,胆小的夜里看一眼,估计就能吓晕过去。

    “这个面具的主人不死,河东的匪祸早晚还会死灰复燃。”李欣语气凝重地说道。

    “面具...”突然一个偏将大声道:“不是说,害死大公子的人,就是带着面具的么。”

    李欣的指关节一紧,手里的木质面具,被他抓出一个窟窿,而李欣似乎没有感到疼痛。

    这样的力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李欣十三岁就能开强弓,到后来长成之后,以勇武善战著称的党项族中最厉害的勇士,也和他不相上下而已。

    “把这个面具,送到凉州,交给我爹。”

第二十九章 金丹五转(第一更)

    金羽卫大营,寒风刺骨,依旧有一队士兵在操练。

    大帐内,火炉烘的暖流阵阵,刚从外面耍了一阵枪棒的陈寿,坐在炉子旁,额头已经有了汗珠。

    他身上出汗,已经溻湿,解去了外面的袍子,在一旁烘烤。

    “禁军号称几十万,为什么如此不堪,河东一乱,朝中文武连蒙古人都想到了,却没有一个提出要禁军去平叛的?”

    帐中人有一半是原本禁军中不得志的子弟,闻言相视笑了起来。

    “高二哥,你来告诉大人吧。”

    高欢原本是将门子弟,在禁军中厮混长大,说起这个笑的有些勉强,“大人有所不知,京中诸卫军士不习操练,团营将士因占役过多,逃亡甚众。”

    “还有逃亡的?”陈寿更加不解了。

    “何止有,简直是大有人在。禁军将头,哪一个不是把手下人马当牛马使唤,平日里要给他们耕种,还要在府上做活。但是原本应该发的军饷,却要被克扣一半以上,很多军户根本养不起儿女,便断了香火。大齐的禁军是世代相传的,这些没了后人的,禁军将领也给他们编上名号,领着空饷。”

    “说是有几十万,实则都是些老弱病残,我们脚下这个大营,原本就是禁军的,共有一万五千余间军舍,本供官军调遣操练所居,但荒废已近二十年。”

    “难道没人管?”陈寿问道。

    高欢看来也是受过这个罪的,咬着牙说道:“谁来管?京城自上而下,都在喝禁军的血。就连当今圣上,也多次役使禁军修建皇家陵园,更元七年调一万将士修万春宫,更元十年禁军军士八千为已故太后小舅子修建府邸,五千人修神乐观,三千人修城楼,另调集一万军士采集柴薪……”

    “....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陈寿叹了口气,禁军当年建立,是太祖皇帝给子孙留下的一柄利剑。

    有这柄剑在手,大齐皇帝便可以节制天下,也可以征伐四方,一统江南江北。

    可惜,好好地一柄利剑,被后世子孙玩成了生锈的出头,现在更是成了一堆烂铁。

    若是太祖泉下有知,估计能气的改姓...

    陈寿站起身来,穿上已经烤的暖烘烘的袍子,贴在身上十分熨帖。

    他环视一周,忍不住训话道:“看见没有,再强的将士,若是荒废了操练,也能成为一群乌合之众。你们以后要引以为戒。”

    众人纷纷点头,把陈寿送出了大帐,金羽卫的营中,军舍上都竖着烟筒,有煤可烧,不虞冻死了人。

    这也是陈寿发现的,穿越前辈的另一个贡献,他让煤炭的使用走进了千家万户。

    至今仍有许多煤矿没有被发现,不过采煤、焦化、售卖已经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无数人以此为活。

    河东那些豪强,便有许多是有矿的,他们脚下就是丰富的煤炭。

    虽然有了焦化工艺,但是很明显不是很完善,大营内空气有些呛人。

    在豪门家中,依然还是烧木炭的居多,只是煤炭的使用,让冶炼上了一个新台阶。

    一个小小的改变,就有可能左右天下大势,陈寿暗中分析,冶炼技术的突飞猛进,可能和蒙古崛起直接挂钩。

    对于中原的影响,则是千家万户开始炒菜,铁锅从富人家中,走进了千家万户...

    也就是说,异族战力大大增强的同时,中原伙食和菜品取得了突飞猛进质和量的同时飞跃。

    马车从金羽卫的大营,来到皇宫外,刘神医跺着脚站在地上等他,看样子冻得不轻。

    陈寿脱下大氅,笑道:“你也不能整日缩在房中研究,没事多出来走动走动。”

    刘神医笑道:“懒惯了,迈不出第一步。”

    两个人一道进了皇宫,今日又是献丹的日子,这已经是第五颗了。

    今年天气反常,冷的又早又急,这种时节对老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陈寿生怕更元帝撑不住,让刘神医好生用药,务必维持住他的性命。

    进到春和殿内,老太监一脸焦急,在门口翘着脚等着。

    见到陈寿过来,老太监嗖的一下上前,“你们可来了,陛下已经问了四次了。这也就是忠勇伯,要是别人陛下早就震怒了。”

    陈寿笑道:“每一个颗金丹的时辰,都是有说法的,不能随便服用。”

    里面的更元帝听到陈寿的声音,道:“陈寿说的没错,快快进来吧。”

    更元帝见到陈寿,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些往事,等到差不多了,陈寿才拿出金丹,更元帝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干枯的手掌,抓着药盒,轻轻地打开。

    服用金丹之后,老皇帝直感觉浑身四肢百骸,有一股暖流涌动。

    这要是明着和他说是药丸,他可能不会觉得怎么着,但是现在告诉他这是金丹,更元帝闭着眼,用心感受每一个异样,都能给他带来一种安全感。

    “听闻南国山水秀丽,灵气养人,懵童都可口语诗书,多出潇洒名士...”

    服用完金丹之后,更元帝气色更加好,笑着和陈寿聊起南唐来。

    “可惜,朕这辈子,也没有到过江南。若是再江南修道,或许会更加顺利吧。”

    陈寿马上笑道:“陛下,江南虽好,不是中原腹心。龙升四海,到时候陛下九转之后,天下一统只在须臾之间。万岁千载,普天之下,都沐浴在陛下的雷霆雨露之下。”

    更元帝嘴角一笑,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想象到那时候的风光。

    陈寿的身后,刘神医细细观察着老皇帝的气色,眼中却藏着一抹担忧。

    自家小舅子,一个劲让自己用虎狼之药,虽然能保住他几个月,但是对于长期来说,却无异于加快了陛下的死期。

    自己做的,只是在压榨他的精力而已,本来还能撑几年的陛下,恐怕活不了几个月了。

    不过他也明白,陛下若是活过九个月,才是灭顶之灾。

    九转金丹...哪来的九转金丹。

    感受到目光,陈寿侧目看去,把刘神医的眼神看的通透。

    他轻轻一笑,心中掐算着...千秋万代?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前八颗烧你的命,第九颗就送你去西天!

第三十章 大不相同(第二更)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袁显年站在礼部的雅苑楼上,扶着栏杆,看着面前鳞次栉比的民居小巷,高声诵道。

    唐国鸿胪卿上官云,看着袁显年的背影,心中不屑,嘴上说道:“贵使身处江北,也知道我大唐白乐天的江南忆?”

    袁显年呵呵一笑,“白乐天名居易,当年有长安居大不易的典故传世,如今的长安小儿都会背白乐天的诗词。倒是上官兄,祖辈世居长安百年,如今可曾到过长安祭奠祖宗?”

    上官云脸色羞红,不敢再还嘴,因为祭祖确实是大事,身为后人不能祭祀祖先,还有什么颜面何人一争长短。

    唐国的贵胄,几乎都是从长安跟着皇帝跑过来的,百十年来他们哪有机会去江北祭祖,每年都是在江边隔江祭奠,心中最不是滋味。

    袁显年不想逼人太甚,笑道:“若是有机会,这次回朝时候,白大人可以差一二小辈,随我去江北一趟。”

    “如此谢过袁大人了。”

    “客气,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袁大人请吧,我们陛下在宫中设宴,特意宴请贵使。”

    南唐这次迎接大齐使节到访的仪式十分隆重,务求让大齐找不到借口伐唐。

    尽管唐国群臣,一再向皇帝表示,大齐是外强中干,但是百十年的威压下来,还是让唐国的皇帝养成了惧齐症,轻易改不过来。

    袁显年不过是上贡了一些绸缎马匹,唐国玉徽帝大手一挥,赐还以金珠玉宝也罢了,竟还授之以金印紫绶。

    唐国宫殿,建造的极具美感,雕梁画栋,四檐飞翘,远胜大齐。

    殿内早就坐满了人,袁显年上前参拜,只见唐国玉徽帝在上首,一身龙袍,头戴长翅纱帽,端坐龙椅上,两侧有六个宫女打扇。

    玉徽帝四十多岁的年纪,仪表不俗,长须美髯。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声几名舞伎在席间翩翩起舞舞姿柔美动人,众人飞觞传酒欢饮不绝。

    袁显年身边是上官云,一一给他介绍,龙椅下面靠近的都是些皇子。

    袁显年先满饮三觥方才笑道:“满堂龙子龙孙大唐好生兴旺。”

    大齐则不一样,皇帝一般生的皇子不对,而且还对他们严加堤防。

    毕竟出过一个扶风太子,让后来的帝王都有些发憷,他当年要是不自杀,宫变就成功了。

    上官云笑着点了点头,唐帝能生,在这个年代也是一个本事,而且是为人君王的大本事。

    袁显年不再说话,专心看舞池中央,大唐的霓裳舞曲。江南的酒,酒劲绵软,虽在席上开怀畅饮,不过也只给他脸上添了两道红晕而已,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

    大唐的歌舞,果然不同寻常,袁显年频频点头。

    突然,满殿的曲乐为之一停,一阵笛声响起宛如空谷鸟鸣悠远清扬,上官云笑道:“是福王殿下亲自横笛吹奏。”

    袁显年大吃一惊,因为这笛声的水平之高,竟然是他平生未闻。很难想象,这不是专业的乐师手笔,而是一个亲王...

    吹到婉转处笛声渐隐渐消,紧接着一串清音响起,犹如珠落玉溅。

    只见乐伎席上一名女子怀抱琵琶,素手轻抹,用了一个轮指冰玉般的丝弦,在指下流淌出如水的音符。

    琵琶声仿佛一泓清泉,袁显年暂时忘了身处异域,心神被眼前的舞乐吸引。

    琵琶声中一名盘着云髻披着轻纱的舞伎款款上前,双袖一扬纤腰柳枝般往后弯去,那双长长的水袖,仿佛轻鸿般在殿顶盘旋飞舞极尽妍态。

    在上首的玉徽帝大感脸上有光,笑着问道:“齐使觉得,朕这宫廷舞姬如何?”

    袁显年轻轻一拜,笑道:“果真不俗!”

    玉徽帝哈哈一笑,抚着胡须,怡然自得,“北人可有如此歌舞?”

    “我们大齐,只有歇帐、抹跄等粗人军汉舞蹈,入不得大雅之堂。”

    殿内的唐臣都怒目而视,玉徽帝本想炫耀,却惹了一肚子不快,也只是不再言语,默然看舞蹈,不一会又被歌舞吸引,轻轻拍手附和。

    袁显年心中暗道,玉徽帝虽然不是一个英明君主,但却有容人的雅量和气度,不是更元帝能比的。

    大唐果然是个娱乐至死的王朝,君臣喝到最后,一块下到舞池中,挽着手跳起舞来。

    袁显年虽然早就听说大唐风俗,但是亲眼看见玉徽帝,挽着宰相韩惜宴和国舅杨廷在那踢脚跳舞,还是有些发怔。

    很快,有大唐的皇子,到殿中吟诵诗歌,当真是出口成章,何止七步成诗。

    曲调抑扬顿挫,时而高亢,时而轻幽。

    这帮宗室一个个充满了才情,可以说除了治国不擅长,其他的各有专家,都是精通而不是略懂,让袁显年大开眼界。

    这就是大唐么....

    一江之隔,同宗同源,却衍生出完全不同的朝堂君臣,完全不同的彤廷宗室。

    江南,还是太安逸了啊,袁显年心中突然对陈寿安排的事,充满了信心。

    就这样的大唐,买通几个官员收购粮食,简直易如反掌,说不定早就有人暗中这么干了。

    玉徽帝自己跳嗨了,心情大好,早就忘了今天聚饮的目的,把袁显年抛诸脑后。

    他大声下令,要与民同乐,吩咐宫人把酒菜撤下去,在宫外摆宴,允许杭州城的百姓,品尝殿内的残羹剩酒。

    虽说是残羹剩酒,其实很多都没人动过,杭州百姓争着上前品尝,倒不是穷的吃不上饭,而是以和皇帝吃过一样的酒菜为荣,想要沾点贵气。

    袁显年叹了口气,看着欢声笑语的大殿,人人笑的十分开怀。

    南唐命好啊...江南、湖广、荆襄、川蜀都是鱼米之乡,良田无数,风调雨顺。又有祖上留下的大船,可以去往四方蛮夷之地,赚的盆满钵满,而且南边根本没有能打的异族,不然就是山川海河为天堑,不怕异族入侵。

    反观大齐,内忧外患,尤其是今年,更是多事之秋。

    他仰头饮了一杯江南软酒,暂时忘却烦恼,融入到了这宴会中。

第三十一章 简在帝心(为liveaben加更)

    随着苏琼枝手底下的商队日益扩张,西凉秦凤酒销往大齐各地,慢慢地打出了名气。

    当初将军府和陈寿有约定,酒的钱是他自己赚的,将军府不要,如今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陈寿的钱袋子。

    有钱才能养私兵,陈寿手下养着四个道观的军汉,还有金羽卫。五处加起来不下两千人,靠着收胡人商税和卖酒,陈寿每个月还有不少的余财,越攒越多。

    这两千人是陈寿在京城嚣张无度的资本,他派人痛殴了刘钦的亲弟弟,还把白仲川赶出了汴梁,一时恶名正炙。

    陈寿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仗着皇帝的宠信,曾经带人去驸马府把驸马都尉王朝隆打个鼻青脸肿。

    王朝隆在汴梁一向很有清名,是个富贵闲散贵戚,和文臣宗室关系都很好。

    文官们在骂陈寿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他长相实在是俊美,这一点没得黑,便骂他是玉面蛇心。

    玉面蛇心的陈寿,在凉州却是另一种风评,他接管了秦凤营之后,把这个曾经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孤儿院”,变成了真正的人才摇篮。

    在这儿不但吃的好,还可以学文学武,都是陈寿掏钱。

    李威当时打横山,情急之下许给他很多特权,本意是打完仗慢慢收回来。

    不过横山大捷之后,李锦惨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李威,没有了这个心绪。

    唯一的儿子,不思为兄长报仇,一味的愚忠,更是让他伤透了心。

    心灰意冷之下,李威懒得去管,造成了秦凤营的影响越来越大。

    甚至很多父母健全的孩子,为了孩子的未来,也希望送到秦凤营中。

    因为秦凤营收容孤儿的做法,陈寿在凉州是义薄云天,乐善好施的代名词。

    尤其是在军队中,他的声望也很高,因为他救得,是大家出生入死的好袍泽弟兄的遗孤。

    蒋项禹曾经忧心忡忡地跟李威说过这个事,李威当时叹了口气,说这小子也是李家的女婿,我懒得管了。

    蒋项禹自忖这是老帅的家事,便不再插手,而且他们这些人对李欣也都有些微词。

    西凉军中的老将,大多看不惯李欣的愚忠,不过李欣手下的人,却视他如神明。

    而李欣也实在是太出色,他的功劳战绩,根本不依靠百战老卒和经验丰富的西凉重将。

    他带着一群年轻人,很快就能成长为一群无坚不摧的精兵,让这些老将又钦服又气愤。

    凉州城,秦凤营的大本营内,一队队小兵刚刚操练完。

    又有五十个小兵,个头都不高,在人群中不算大的孩子,估计也就十一二岁,被挑选出来。

    他们脱去了红色的军袄,脖子里系着围巾,穿着各种粗布麻衣,嘴里喘气哈成白雾,在门口等着马车。

    在他们的脖子上,有自家母亲祖母等妇人,准备的干粮,就挂在胸前。

    他们要去京城投奔管事大人,为管事大人效劳,每个人心中都很激动。

    对于这些凉州的孩子来说,汴梁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传闻那儿如同仙境一般,富庶的百姓人人穿金戴银,从来没有人会吃不饱肚子。

    不一会,一个商队赶车过来,孩子们自己有马车,一个个钻了进去,轮流驾车,汇合到商队之中。

    商队中一个管事皱着眉道:“这么多娃儿,路上岂不是要分神照顾,麻烦死个人哩。”

    同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其中一个年长的笑道:“你是第一次和他们一道赶路行脚吧,这些娃儿能着哩,手脚麻利,识文断字,还会打算盘。有他们跟着,这一路轻松不少。”

    这个新管事,歪着头一脸不信,周围的人也不和他争辩,这一路有的是机会让他自己去看。

    商队很快就到了官道上,如今这儿,都被胡商们踩出一条条的道路。

    路上经常有赶着骆驼的商队,那就是西域来的喀喇汗商人,他们截断了商路,只要有西方人从商路上来,都会被砍去四肢挂在路上当做指路牌。

    满路的骸骨,通往一条财富大道,从这儿走上一回,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

    汴梁,陈府内。

    “此番多蒙忠勇伯襄助,老朽感激不尽。”新任吏部尚书刘尚英眉开眼笑,亲手为陈寿奉上香茗。

    “刘大人过谦了,依老大人的才干阅历,早该位居这九卿之首了。”陈寿说得客气,眼中也难掩得意之色。

    “时运不济,宦海生涯尽是魏云色、蒋褚才这一等小人拦路,若非忠勇伯谋划,老朽真不知何日出头。”想起数十年官运多舛,刘尚英仰天唏嘘。

    前些日子,吏部尚书张彩告老还乡,吏部尚书补缺的奏本送到更元帝跟前。

    正巧陈寿在那讲道,讲的十分应更元帝的心,句句挠到他的痒处,喜得更元帝差点抓耳挠腮。

    他看完奏章,顺嘴问了一句,陈寿马上掐指,推举前些日子到自己府上“喝茶”的刘尚英。

    大齐祖制,选官有内外之分,内廷选官任职是皇帝的家事,外臣看着不顺眼可以一直反对弹劾,按规矩没理由干涉,至于外廷就有太多操作空间了。

    吏部选文,兵部选武,文官中五品以下京官、四品以下地方官,都是由吏部拟定名单,交给皇帝画勾走个过场,称为部选。

    再高一级的中层官员选拔,称为“部推”,吏部推出人选名单,给个面子让皇帝自己选,不过谁是主推谁是副推已经注明了,识相的就在主推上画圈,不然副推那位上去了,不多久也得被挤兑走。

    再往上的级别,就要钦点了,六部九卿大臣,就属于皇帝钦点。

    人老了难免犯糊涂,更元帝已经老迈到马上油尽灯枯的时候,多亏了陈寿和刘神医,让他更快地燃尽最后的生命力。

    这要是让后世的史官知道陈寿左右吏部尚书的人选,肯定会对这俩昏君佞臣大肆批判。

    陈寿举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口,看似若无其事地说道:“老大人蒙圣上恩典,贵及天官,自当恪守本分,任才选能,使野无遗才,各得其用才是。”

    这已经很明显是在点化他了,以后多安排自己人,刘尚英人精一样的人物,当然心领神会。

    “忠勇伯只管放心,老夫心中有数。”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第三十二章 陈寿的帽子戏法(第一更)

    天色黄昏,华灯初上。

    相府的书房内,又聚集了一批权臣。

    房内气氛有些沉重,大家都看着失去了以往沉着气质的魏相,心中各有各的算盘。

    吏部尚书的位置没了,魏云色大发雷霆。

    本来要上位的蒋褚才,也是一脸郁闷,吏部是六部之首,宰相之下实权比较重的位置了,竟然让刘尚英捡了便宜。

    陈寿步步紧逼,他们却只能忍让,究其原因就是陈寿掌握了皇帝,手里还有一支兵马。

    魏云色清楚记得,宫变那夜他手下只来了八百来人,把姚保保的左哨营打得抱头鼠窜。

    据说那四个道观内,都是一条小路上山,易守难攻。观内藏着几千兵马,随时可以进入汴梁,简直是悬在大家头上的一把利刃。

    “一时姑息,养此贼成心腹大患!”魏云色咬着牙骂道:“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和姚保保一道做掉小贼。如今陈寿为祸之烈,百倍于姚保保,叫我寝食难安。”

    蒋褚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举手作刀劈状,“为今之计,只有走最后一步了。”

    “是不是...有些冒险。”

    “恩相,想要把他驱逐出朝廷,只有陛下点头,短期看来,陛下非但不会点头,还会越来越保他。那我们要用正常手段把他解决,就要等到陛下驾崩,这段时间还不知道他能闹腾出什么大事来。而且小贼狡诈异常,一直在发展势力。他本来毫无根基,尚能搅风搅雨,要让他再胡闹下去,尾大不掉可就治不了他了。”蒋褚才的声音透着一股决绝,他和陈寿的矛盾,比魏云色还深。

    因为陈寿没有动魏云色背后两淮集团的利益,但是已经开始插手河东了。

    更可气的是他上来就选中了自家死敌,与白波谷袁家合作,人尽皆知。

    延庆观以赈灾为名,在河东招兵买马,与白波谷勾结在一起之后,更是如鱼得水。

    本阿里还有白莲教匪对张正元为代表的延庆观野蛮打压,但是白莲教匪自不量力,取了晋阳,让李欣一举把骨干歼灭干净,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如此一来,蒋家想要自行募兵的计划落空,反倒是延庆观打着正当名义,大行其道。

    此消彼长,再让白波谷和延庆观继续下去,龙门山蒋家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书房内总共五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时间,魏云色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

    东宫地下,木脸跪在地上,心中有些害怕。

    黑衣人久久不肯说话,越是如此,威压反而越大。

    若是他破口大骂,木脸都怕的轻一些。

    “唐灜实在是个废物,河东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都成不了事,被一个西凉小辈轻易扑灭。我听说李威都没有出山,只有他那二儿子,带了一万余人,就把河东大好局面给彻底湮灭了。废物...废物啊。”

    黑衣人终于开口,木脸知道唐灜死定了,他在河东没有完成主人的命令,竟然还敢逃命。

    最慈悲的不过是让他自杀,若是心狠一点,说不定还会把那些酷刑用到他身上。

    唐灜在河东发展白莲信徒,不知道用酷刑杀了多少的人,他肯定知道其中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个蠢货,要是自己的话,早就自杀了。

    “主人,其他地方的教主都来请示,是否按照原计划行事?”木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衣人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还在摇头不止。他的计划本来不是从河东开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扑灭,河东不是白莲信徒最多的地方,甚至是最少的几个地域之一。

    因为河东由世家把持,很难渗透,难度仅次于西凉和幽燕。

    过了一会,他轻咳一声,嗓音有些疲惫。

    “河东秋汛,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或许是个机会,但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操之过急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棋子,传令下去先不急着行动,唐灜耽误大事,叫他自杀谢罪。河东的事,由吕淮去主事。”

    “是,主人。”

    木脸依旧趴在地上,没有看到黑衣人脱下面具,轻轻揉捏着自己的额头。

    “陈寿的金丹,献到第几颗了?”

    “回主人,第五颗。”

    “哈哈哈...老东西激动坏了吧,只有四颗了,再来四颗,他就要羽化升仙了。”

    木脸稍作犹疑,还是问道:“主人,东宫那位派人问话,什么时候能杀了陈寿?”

    “他急什么?”

    木脸额头顶在地上,活动了下手腕,道:“好像是...陈寿与太子妃,就是西凉的李灵凤,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哈哈哈,有趣,有趣!陈寿这个小子,我都舍不得杀他了。太子妃,皇妃,公主...”黑衣人似乎很喜欢听到赵家人吃亏,木脸趴在地上,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黑衣人笑声还没停下来,直到他感觉到胸口有些不适,才终于停下了笑声。

    木脸短促的身子,稍微蠕动,来轻微地活动一下,他伺候主人这么久,也没见他如此高兴过。

    笑声戛然而止,黑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拧起眉毛,沉默下来。

    “姓苏的那个贱人...”黑衣人的语气冰冷起来。

    木脸赶紧回道:“主人,保护她的人太多了,我们不动用死士,根本杀不掉她。”

    “她回到西凉了?”

    “是。”

    “先不要动她,等到最后再收拾她。”

    黑衣人十分忌惮西凉,生怕在西凉搞事,暴露了自己的手下。

    要是让李威知道李锦的死士他们做的,那会彻底打乱他的部署,说不定会被连根拔起。

    李欣在河东的表现,太过惊艳,以前只是听说西凉大马和塞外异族对抗,逐渐占了上风,并不觉得他们有多厉害。

    这一次是西凉兵第一次东进,在中原人面前,展示了自己的战力,一战震惊天下。

    虽然还有一些人不以为然,觉得西凉兵只是欺负手无寸铁的教匪厉害,但是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他们有多么可怖。

    一万人打遍河东的教匪,能在几个月时间,从根上剿灭了河东匪乱,还乘机灭了几个世家,更可怕的是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损耗。

    “去吧,告诉东宫那位,陈寿暂时杀不得,让他不要冲动,误了大事。”

第三十二章 不回家的男人(第二更)

    “今年是什么鬼天气,汴河十月就结了厚厚的冰,凉州的大风一吹能把人一腔子血冻住。”

    刘知远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抱怨道。

    陈寿嘿嘿一笑,“既然这么难走,不如在汴梁多歇息几天。”

    刘知远苦笑一声,“那哪行,西北的皮货卖完,就要回去了。老帅已经许了我,这一趟走完,就把差事交出去,人老了好不容易活到今天,是时候陪陪家人了。”

    在他们身后,一群孩子凑了上来,远远看见陈寿,脸上都有些喜色。

    他们成群结队过来,抱拳道:“管事大人。”

    这五十个秦凤营小兵,是眼看着陈寿来当管事,然后带大家吃饱穿暖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对陈寿有很深的感情,半年不见再相遇时的喜色,不是装出来的。

    刘知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陈寿点了点头,挥手道:“我已经让赵鸿准备好给你们接风,绕过这个院子就是,去吧。”

    五十个小兵排着队,自觉地迈步往里走,绕过一面院墙,里面豁然开朗,竟然十分开阔。

    而一个个的厢房,和秦凤营的不同,是正儿八经的营舍。

    还没到院子,就闻到阵阵香味,让人直咽唾沫。

    谁能想到道观内会有这么多的营房,小兵们面面相觑,往里看果然老熟人赵鸿、张和站在中间,还摆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赵鸿肩膀上扛着一个大勺子,看见人来了,笑着在锅里搅了搅。

    “兄弟们,今天老子请你们吃肉。没人领一副被褥,还有两套衣服,一副碗筷,过来吃饭。”

    小兵中有和他相熟的,马上问道:“赵鸿,你个狗囊的,是不是跟着管事大人,天天在这吃肉。”

    众人哄笑起来,赵鸿也不恼,笑着问道:“丁七,你姐姐想我没,没托你捎个信来。”

    “我呸,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鸟样还敢惦记我阿姐,我阿姐已经嫁人了,我姐夫是城西的吴员外的公子。”

    赵鸿如丧考妣,沉着脸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丁七洋洋得意,众人已经有序地排起队来,一个个领衣服和碗筷。

    虽然他们都是老熟人,但是没有丝毫的拥挤,每个人都自觉排起队来。

    这是陈寿定下的规矩,因为执行的一直很严格,所以这些人都形成了习惯。

    即使是在那互相插科打诨的对骂,脚下也没有一点的耽误。

    外面的陈寿,听着里面的吵闹声,不禁笑出声来。

    刘知远捶了他一拳,道:“可以啊你,这些秦凤营的娃儿,都像模像样的。我们西凉兵,因为太穷太苦了,所以将军府一向不怎么看重军纪。西凉兵打到横山,很多人就地开始抢掠,老帅也不怎么约束士卒。在咱们西凉,你这一营也算是军纪第二好的了。”

    陈寿眼光一撇,问道:“第一是谁?”

    “二公子本部兵马,令行禁止,一万多军汉就跟他娘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走路迈的步子都恨不得一样。”

    陈寿听他说起李欣,眉宇间有些喜色,由衷赞道:“二公子人中龙凤,实乃大将之材,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河东烂摊子收拾干净,真乃不世出的奇才。”

    刘知远神色有些尴尬,打了句哈哈,糊弄过去,不再谈这个话题。

    他看着陈寿的表情,心中暗道:你对二公子十分欣赏,却不知道他在西凉天天骂你,说你是大齐第一奸佞,以后见了皇上,第一个弹劾你呢。

    其实李欣写了不少弹劾陈寿的奏章,只不过都被李威给截留了,二公子对陈寿的鄙夷和厌恶,整个凉州的官员都有所耳闻。

    李欣性子有些愚忠,而陈寿在他看来,就是标标准准的佞臣。

    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佞臣的模板...

    刘知远这些将军府的老人,对李欣颇有微词,甚至有些干脆大为不满。

    在他们看来,朝廷对西凉不仁不义,大公子死的不明不白,李欣非但不想着报仇,反而一味的忠于朝廷,叫他们愤愤不平。

    反倒是陈寿,深受这些将军府老人的赞许,他在京城闹得越欢,大家越开心。

    刘知远从怀里拿出两封信来,笑着道:“这是二小姐给你写的信,让我给你捎来。”

    陈寿笑吟吟地收下,发现还有一封,抬头看向刘知远。

    “这是老帅写给大小姐的,你去东宫比我方便,顺手捎去吧。”

    陈寿点了点头,放进怀里,道:“刘老哥,今晚我设宴,你可别推辞了。”

    刘知远摆手道:“我们马上就返程了。”

    “怎么这么急?”

    “老帅有令,年关之前,西凉兵马不再外出,在外的也要尽量回去。”

    陈寿沉默了片刻,心中已经有数,李威看出事来了。

    将军府的车马行,遍布全国,情报来源范围十分广,他也看出大齐风雨飘摇,随时倒塌了。

    陈寿叹了口气,把刘知远送了出去,让手下亲兵赶车,去东宫送信。

    东宫太子妃的宫殿内,房间里的几上摆着一张瑶琴,案上一卷书籍,窗儿半开,虫鸣唧唧。

    熏香炉儿里,一股幽香犹自袅袅升起,外面寒风刺骨,里面暖流阵阵。

    两扇窗儿左右一分,窗内俏生生地立着一个人儿,窗前有烛,烛光映着她的霓裳如云如雾,婀娜的身姿曲线也因之若隐若现,极尽诱惑,正是李灵凤。

    她听说陈寿求见,早早支开了丫鬟,精心打扮了一番。

    陈寿推门进来,兴冲冲地晃着手里的信,边走边道:“你爹...”

    话说到一半,见到李灵凤斜卧在一张美人榻上,面前一张案几,几案上一盏精致的琉璃灯。李灵凤就这样在几案前慵懒地坐下,微微挑起眸子看着他。

    “我爹怎么了?”

    陈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你爹来信了。”

    他眼神有些不自然,这是什么打扮,这不是让人犯罪么。

    陈寿怀里还揣着李灵越的信,想的出肯定是些甜言蜜语,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中了她姐姐的糖衣炮弹,不然还是个人么。

    李灵凤脸色越来越红,心如擂鼓一般,眼前这个死人壮着胆子撩拨完人,每次都畏畏缩缩。她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横着一条心要勾引陈寿。

    虽然有这个决心,但是李灵凤毕竟还是个雏儿,感情这方面稚嫩的很,事到临头又害羞起来。

    她一咬牙,老娘拼了!李灵凤两颊一片酡红,星眸也带上了几分朦胧,抬起眸子道:“那你怎么不送过来?”

    陈寿转身就走,气的李灵凤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眼中已经有了泪花,哀怨地看着门口。

    却见陈寿到门口,大声招呼过亲兵来,脱去外面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又吩咐道:“你假扮成我,走到宫外,再把衣服脱了扔到车里,赶着我的座驾回去,务必让侍卫们以为我在车里。”

    李灵凤正在伤心,门一下子被推开,陈寿去而复返,而且衣服都不见了。

    他眼光灼热,看向李灵凤,后者转悲为喜,眸波含俏,俏中含泪,荡漾着一股媚意。

    陈寿三步并作两步,李灵凤坐直了身子,哆嗦着用手去解他的腰带。

    陈寿一把拽住两个皓腕,并在一块,把她的胳膊提了起来,低吼道:“用嘴解!”

    李灵凤双手高举,又被他一呵斥,觉得整个人都化了,心中一股暖流淌遍四肢百骸,嘤咛一声,把灼热的唇凑到腰带结上。

    天雷勾动地火,一场大战行将一触即发。

    ......

    汴梁的街道两侧,白天喧嚣的茶楼已经空无一人,二楼栏杆上灯灭了之后,还有几个人伏在底下。

    一阵马蹄声传来,陈寿的马车缓缓前进,茶楼上的人目光一凝,道:“来了,准备动手!”

    一时间,无数的箭矢,化作一阵箭雨,射向马车。

第三十三章 忠勇伯神了

    东宫,书斋内,一条秀榻。

    李灵凤趴在陈寿的胸膛前,感受着男人的气息,不禁痴痴甜甜地笑了起来。

    她就像一株菟丝花,紧紧缠在陈寿这棵大树上。

    直到现在她的身子还酥软乏力,动弹不得,偶尔转挪一下身子,柔软的丝绸擦碰在肌肤上,都会产生一种酥酥麻麻的快感。

    李大小姐伸出纤纤玉指,在陈寿胸前画着圈圈,乐此不疲地进行着这个只有幼童才玩的小游戏。

    这种感觉很踏实,很甜美,让李灵凤乐在其中。

    陈寿却心事重重,头枕着双手,一双眼睛看着屋顶,满眼都是忧愁。

    男人和女人就是这一点不一样,同样是因为李灵越,陈寿是事后才想起发愁来。而李灵凤则是发愁发了几个月,鼓足勇气做了之后,就再也不管不顾了。

    “唉...”陈寿一声长叹息,李灵凤马上患得患失起来,抬起头委屈巴巴地问道:“你后悔了?”

    陈寿暗叫一声不好,这咋叹气叹出声来了,赶紧辩解道:“我是在为我们的前景担忧,想着如何和你长相厮守,真是太难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神态充满了忧郁和惆怅,李灵凤感动不已,握着陈寿的胳膊,道:“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陈寿心道我信个鬼,我要是认可了,你非闹事不行。

    此时的长街上,陈寿的侍卫正四处缉凶,他们护卫的马车被射成了刺猬,插满了弓箭。

    赵鸿因为在给新到的秦凤营小兵接风,临时换的赶车马夫当街惨死,血流了一地,不知道的亲卫还以为陈寿死了,状似发疯,往两边的楼上冲去。

    有人掀开帘子,只见里面只有一身衣服,而陈寿不知所踪。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起来,常侍大人去哪了?

    因为皇宫是不许大臣的亲卫进去的,陈寿被册封忠勇伯时候,有骑马入宫和佩剑入宫的恩宠,所以只有马车进去了,所以陈寿的行踪只有马夫知道。

    现在马夫被射死了,陈寿的失踪让众人方寸大乱。

    就算是有人知道陈寿留在了东宫,此时皇宫已经关闭,根本无法进去通知陈寿。

    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万一他们有后招,可就全完了,毕竟陈寿不在,他们根本没有主心骨。

    相府,书斋内。

    魏云色焦急地等待着,终于一个黑衣人推门而入,跪地抱拳道:“魏相,幸不辱命。”

    魏云色和在场的官员,全都站了起来,魏云色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问道:“陈寿死了?”

    “他所乘马车,被万箭穿过,每一枝都淬了剧毒,就算是铜筋铁骨也断然活不成了。”

    “好!”魏云色左手握拳,捶了一下右手,脸上神情有些激动,“快些让南衙的人确认消息,然后回来禀报。”

    蒋褚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南衙,现在是陈寿的衙门了。”

    “我都忘了,哈哈,过几天就又是咱们的了。”

    在场的人都有些兴奋,不过看着魏云色喜形于色,还是有些不适应。

    曾几何时,波澜不惊的魏相,已经被一个小贼逼到这个地步了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魏云色确实被陈寿逼疯了,因为他和以前的政敌不一样,他就像是一个泼皮混混一般,出招毫无章法,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怎么阴损怎么来。

    魏云色本来打造的权力的金字塔,自己站在最顶端,结果先是丢了内侍省,然后丢了南衙,最后丢了吏部。

    支撑他的几条腿,一下子瘸了三根,让魏云色如梗在喉,不得不使出了这一招。

    其实刺杀是一个风险很大的手段,你可以刺杀别人,别人也可以刺杀你。

    所以大家保持着克制,不轻易使用这一招,一旦打破了这个禁忌,只怕连吃饭睡觉都不安心了。

    金羽卫内,所有人也都倾巢而出,在汴梁寻找陈寿。

    陈寿被刺,已经是大事了,竟然还诡异失踪了。

    大家不敢声张,想要找也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城中乱找,丝毫没有头绪。

    此时的陈寿,还不知道他侥幸逃过一劫,而且引得满城风雨。

    他甚至还在为姐妹俩一旦见面,那种可怖的场面发愁,至于说齐人之福,估计也就是在梦里想想。

    李灵越...陈寿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的倩影,据说她曾经一拳打断了一个不开眼的市井泼皮七八根肋骨,是驰名西凉的英雌好汉,人送绰号大虫。

    别说她了,怀里这个就是省油的灯了?别看她蔫儿吧唧的,一肚子心眼,稍微搞不好就是一场修罗场。

    唉...难啊,早知道不撩不日了。

    李灵凤趴在陈寿的胸膛上,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女孩,眸子里亮晶晶的,脸上时而漾起一抹笑意,时而闪过一抹娇羞。

    陈寿是出不了皇宫的,只好在这儿睡一夜,不过李灵凤却不敢。

    到了酉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李灵凤捂着嘴一笑,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拿些吃的来。”

    她一起身,牵动了下身,疼的叫出声来。

    陈寿笑道:“算了,一顿不吃没什么大不了。倒是你要好生休息。”

    李灵凤大羞,脸色酡红,在纱窗透来的月色下,娇艳欲滴。

    陈寿看的食指大动,不过明显她已经不堪挞伐,身边也没个姬妾在一旁备用。

    陈寿柔声道:“你就在这好生歇息一晚,明天我一早,我找李伯皓换一身侍卫服,偷偷溜出去。”

    李灵凤点了点头,躺在了软塌上,眼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陈寿。

    陈寿心中更加发愁,这可如何是好。

    ---

    “陈寿遇刺?”

    更元帝大惊失色,老人起的往往很早,因为睡眠不深。

    更元帝也是如此,一大清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怎么样了?”自己才吃了五颗金丹,要是这个时候陈寿死了,更元帝能当场急死。

    老太监拿出一个满是箭孔的衣服,道:“此乃陛下御赐的蟒袍,事发时忠勇伯穿的就是这个,很多侍卫亲眼看见他登上马车,出了皇宫。怪就怪在这儿,这衣服被射的千疮百孔,却没有一滴血迹,忠勇伯也消失不见了。”

    更元帝先是惊奇,而后狂喜:“陈寿果然是有仙家法门的得道人,不愧是梦中得道的仙师。”

    陈寿越是神奇,金丹的事就越有可能是真的,不由得更元帝狂喜。

    老太监也低声道:“忠勇伯这一次却是神了,坊间都在传,他就是上天派下来帮助陛下的。”

    这就纯属老太监为了讨皇帝欢心乱编的了,不过更元帝很吃这一套,紧张地道:“责令南衙北司派出所有探子,好生寻找,务必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朕。”

第三十四章 难道他真是神

    李伯皓狐疑地看着陈寿,眼神十分精彩,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

    “李兄,看什么呢?”

    李伯皓叹了口气,道:“外面找你找疯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嗯?”陈寿明显不知道,歪着头道:“谁找我?”

    “你的马车,昨夜遇刺了,整个车厢被射城了刺猬,马夫被射死了,偏偏就是你不见了。”李伯皓皱着眉头,问道:“你不会是...”

    陈寿后背发凉,昨夜要不是自己一时冲动,那么死的人...

    一想到这儿,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凉意从脚底传到脑顶。

    “竟然用了刺杀,这群腌臜货。”

    李伯皓道:“一边走一边说吧,皇帝老儿让你马上去见他。”

    李伯皓有一肚子的疑惑,陈寿一个也不想给他解答,尤其是昨夜睡在哪,干了什么。

    陈寿没有理会李伯皓的一连串发问,反问道:“你觉得会是谁?本来最有可能和作案动机的应该是魏云色,但是他应该不至于下作到使出刺杀的手段,你说会不会是杀大公子的那伙人?”

    李伯皓摇头道:“从使用的弓箭来看,应该不是,那群人有禁军的神射弩,要是为了至你于死地,应该不会藏着不用。”

    陈寿披着一件他留在东宫的翊麾校尉旧衣服,往春和殿赶去,一路上他的脑子飞快转动,检索着一个个可能的凶手,最后还是觉得魏云色最是可疑。

    冷静下来之后,陈寿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你们先用的刺杀手段,就别怪我不仁义了。

    转眼间,春和殿到了,外面的老太监看见陈寿,赶紧上前道:“忠勇伯,你可算来啦!陛下他是翘首期盼,赶紧跟咱家进去吧。”

    陈寿告罪一声,进到殿中,更元帝站起身来,走到陈寿跟前,细细看去。

    “果然毫发无伤!”

    更元帝这一声有些突然,把陈寿惊醒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套说辞,把更元帝糊弄过去。

    “爱卿,你昨晚是怎么逃过的刺杀,是不是有仙法道术?”

    陈寿刚想承认,突然想到这事万万不能承认,不然更元帝让你表演怎么办?

    搞不好这位老兄一上头,再找个人刺杀你,躲在暗处看仙法都有可能。

    陈寿马上想到了主意,有些茫然地说道:“陛下,微臣实在不知。昨夜从宫中出来之后,微臣的马车突然射来无数的箭矢。就在微臣以为必死之际,眼睛一闭,刹那间再睁眼,竟然在东宫。微臣刚来京城,就是在东宫当值,不知为何,臣身上的衣服,也成了刚来东宫时候那身。这感觉...就像是时光回溯了一般。”

    更元帝听得啧啧称奇,脑补了一番,沉吟道:“如此就对了,爱卿果然是有大福运的人,梦中悟道,梦中避灾,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

    陈寿马上说道:“这哪是臣的福运,分明是陛下洪福齐天,陛下的九转金丹还没炼制好,上天不敢收臣回去啊。”

    更元帝笑意吟吟,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陈寿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说辞,绝对是最合适的,半真半假,若是他真的去查,自己也是从东宫出来的。

    马夫死了,自己和李灵凤不会说,谁也不知道自己夜宿东宫了,如此一来,显得更加可信。

    陈寿低着头眼珠一转,抱拳说道:“陛下,微臣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凶手却不能不查。因为微臣有给陛下炼丹这件事护身,其他朝中的官员却没有,臣怕那幕后黑手,对其他大臣下手啊。”

    自己先给皇帝打个预防针,真有大臣“横死”,自己可就脱得一干二净了。

    更元帝心中不以为然,轻笑道:“爱卿真是一副好心肠,却不知道,这些大臣日日弹劾于你。骂你的奏章,都快把朕的龙案压塌了。”

    陈寿呵呵一笑,道:“陛下,臣一点都不怪诸位大臣,他们这都是忠君爱国之举,希望陛下不要过分苛责他们。因为他们并不曾有臣的经历,自然会以为臣是蛊惑陛下。等到金丹九转,陛下得证长生之时,诸位大人就能明白微臣的良苦用心了。”

    陈寿一副深明大义,慷慨忧国的模样,把更元帝感动了一下。

    “爱卿真是纯良厚道,和那些腌臜小人大不相同。”

    陈寿深深一弯腰,道:“陛下谬赞了。”

    “爱卿放心,朕一定要拿住凶手,还爱卿一个公道。”

    ---

    一场刺杀,阴差阳错,让陈寿在更元帝面前的地位更加稳固。

    出了皇宫,陈寿脸上的“纯良厚道”一扫而空。

    前来接他的赵鸿赶紧迎了上来,他昨夜吓个半死,身为陈寿的马夫,若不是正巧有秦凤营的小伙伴来京,昨夜死的就是他。

    陈寿见了赵鸿,低声道:“知道是谁动的手么?”

    “侍卫们追过去之后,抓了一个活的,脱去黑衣,里面是一个光头。”赵鸿咬牙道:“那光头被抓之后,舌下藏着毒丸,咬破外衣当场自尽了。”

    陈寿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那天的红衣僧人,当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率就是他们动的手。

    那时候他们就开始摸点了,看来不是杀李锦的那群人干的,除非他们控制着两伙死士。

    陈寿上了马车,隔着帘子道:“既然有这么多线索,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赵鸿点了点头,驱车离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的袍子里面,罩着一层盔甲,看上去都胖了一圈。

    此时相府内,魏云色脸色铁青,地上跪着一个下人瑟瑟发抖。

    “废物!全都是废物!不是说陈寿必死么?难道他真是什么劳什子梦中得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在场的人,眼神都有些惊恐起来。

    一个政敌不可怕,但是这个政敌若是有凡人以外的神通,自己这群人还争什么?

    他们当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昨夜的事太蹊跷了,任何方面都说不通,只能归结于神迹了。

    这个时代,鬼神之说,是有很大的市场的。

    一种莫名的恐慌,在相府书斋内弥漫,印象中陈寿的模样,好像也更加可怕了。

第三十五章 不死也脱层皮

    陈寿的离奇遇刺与逃生,成了汴梁城最大的谈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老百姓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各种版本都出现了,大家都在口头破案,争论的不亦乐乎。

    陈寿从皇宫回到府上,一路上心事重重,真的到了家坐到了熟悉的椅子上,才感到一阵的后怕。

    刚才只顾着想办法和皇帝扯谎了,如今想来,好色救了自己一命...

    片刻后,环佩轻响,一双纤手捧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盈盈递到了陈寿跟前。

    陈寿接过来之后,红儿绕道他身后,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

    “爷,他们说你昨夜遇刺了,绿儿她们都急坏了。”

    “嗯。”陈寿点了点头,觉得有些渴了,轻轻拨弄杯盖,茶中有一股药香味。

    “就你自己没急?”陈寿故意问道。

    红儿脸一红,点头道:“急了。”

    陈寿笑道:“放心吧,浑身零件哪个都没缺,不信晚上让你查验一番。”

    “爷就会说浑话打趣人。”红儿搂住他的脖子,道:“我好担心你们,这些人刺杀你两次了,兄长也差点被姚保保杀了。”

    陈寿心道这小妮子自动把凶手和上次投毒的认作一伙人了,其实也未必,不过他不想和红儿解释,一时半会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不过她倒是提了个醒,刘神医必须保护起来,看来不能留在避暑宫了。

    “干脆把你哥哥接到咱们府上算了。”陈寿不挑明原因,对红儿说道:“不然我也不放心。”

    陈寿这么大方,一来刘神医自小受了宫刑,来自己府上没什么不方便的;二来他是在太重要了,毕竟还有四颗“金丹”呢。

    红儿芳心一暖,还以为陈寿是为了她,香肩轻颤,眼波盈盈,感动的一塌糊涂。

    陈寿一看,正要趁热打铁,把红儿平日里害羞不肯用的几个姿势试一下,外面桃儿挑帘进来,敛裾福礼道:“爷,赵鸿来了,说是有紧要的事。”

    陈寿在红儿屁股上捏了一把,道:“你去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让你哥哥来住就是,以后你去看他也方便。神医啥都好,就是钻进药房就不爱出来,人都快长毛了,你没事多拽他出来晒晒太阳。呼...真有弹性。”

    红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陈寿哈哈一笑,跟着桃儿去到外院,赵鸿正在花厅候着。

    看到陈寿,赵鸿抢步上来,道:“大人,咱们的秦凤营中的朱五,在城郊酒楼听到一个信儿。那天是大人遇刺的前一天,刘二在酒楼内和一群闲汉吃酒,醉了之后拍着胸脯说大人三天之内必死。酒楼的小二记住了,闲聊时候,被我们的人听到了。”

    陈寿眼神一凝,沉声问道:“哪个刘二?”

    “就是被高欢在城外痛殴,户部尚书刘钦的亲弟弟,刘宇。”

    秦凤营的探子,遍布汴梁,但是这么大的城池,他们不可能完全掌握。

    所以陈寿让他们有针对性的潜伏探查,主要就是针对几个重要大臣的亲人,在他们常去的地方,时不时打探一番。这次果然有了奇效,抓到了一条大鱼。

    刘钦是魏云色的心腹,是他最倚重的几个人之一,若是真的是魏云色暗杀自己,那么刘钦肯定知情。

    刘宇被自己派人打的差点没命,而且又在南衙把刘府管家打个半死,事后还讹了他们一笔。

    这个刘宇自己没本事报仇,估计没少去他亲哥面前聒噪,刘钦挨不住说漏了嘴也不是不可能。

    陈寿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肯定,幕后主使就是魏云色,魏党全部参与了这次的暗杀,他们想一劳永逸,用这个歹毒的手段,除掉自己。

    陈寿不怒反笑,看的赵鸿心里毛毛的,问道:“大人,您笑什么?”

    “魏云色这条老狗,使出暗杀的手段,说明他已经黔驴技穷。在朝堂上,他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正在被我逐步蚕食。老东西急了,行险一击还被我躲了过去,接下来他可就难过喽。”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陈寿在花厅转了一圈,招了招手,道:“把高欢他们给我找来,这件事,还得他去干。”

    高欢在家中,听到陈寿遇刺,吓得魂都掉了。

    他或许不是最忠心的,但是却是最不希望陈寿出事的几个人之一,因为陈寿万一没了,他也就可以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整个汴梁,最不该得罪的人,他都得罪严实了。

    别人或许能改换门庭,唯独高欢绝对没可能,所以一听到陈寿活蹦乱跳没点事,还让自己过去一趟,高欢兴冲冲地就赶赴陈府。

    “大人!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属下...属下这颗心”

    陈寿赶紧打断他,摆手道:“行了行了,你的心我知道了,这次把你叫来,不是让你哭哭唧唧的。”

    高欢非常上道,抬手把鼻涕眼泪一抹,问道:“大人,属下明白,杀谁?”

    “我要你带领金羽卫,利用这个事,咬出几个咱们想弄死的人来。”

    高欢点头道:“属下们明白,不就是捉几个他们府上的随从,然后屈打成招,供出他们的主人来嘛。大人尽管放心,就是不知道,咱们要捉哪几条大鱼?”

    陈寿点头道:“没错,这次陛下那边我已经铺垫好了,相当于挖了个大坑,咱们有无限往里拽人的机会。我们来把朝堂清洗一遍,直到皇帝受不了,他会主动提出来的,那时咱们再停手就是。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刘钦,拿他下手最合适不过。这老贼绝不干净,他和蒙古人暗中勾搭,不知道收了多少的贿赂,一查就要现行。到时候真真假假,半真半假,让他身败名裂,再引出魏云色来。”

    高欢心中暗暗咋舌,乖乖,大人这是要对宰相动手,还真是大手笔。

    陈寿心中有数,大唐的武则天,手下养着几个酷吏,一件小小的案子,就能把忠于李氏的大臣清洗一遍。

    来俊臣周兴之辈,并非有什么才能,不过是武则天的默许和支持罢了。

    如今魏云色真的做出了刺杀同僚的事来,为什么不对他下手,这一次不把他弄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第三十六章 仔细说说

    夜色如墨,汴梁城街头人已经很少了,今年怪异的天气,把很多人出来游玩的脚步逼停。

    呼啸的北风,响彻汴梁的每一条街道,灌满刺骨的寒意。

    九斗纸铺的李掌柜伸出头去看了看,街上没人,不禁叹了口气。

    “这天气,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他有发愁的理由,前些日子,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赌桌上输了两千两银子。

    对方来头很大,在汴梁也是数得上的门第,想赖账是门也没有。

    可是自己一生的积蓄,也不够两千两,人家给了最后期限,要是交不上,就要抓了自己的女儿去抵债。

    自家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一般,生的标致俊俏,水灵灵的大眼睛,肤色白皙娇嫩,该挺的地方挺,该细的地方细,那小腰裹在大红缎袄里看着就像会折断一样又细又软。

    眼看街上其他家的店铺都关门了,李掌柜还是坐在柜台前,也不舍得烤火,手揣在袖子里冻得直打哆嗦。

    虽然一天的收入,相对于两千两来说,是冰山一角。但是回去之后,看着一家人欲哭无泪的表情,那才叫绝望。

    后门被推开,灌进一股凉风来,李掌柜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女儿李香琳。

    “爹,都什么时辰了,你咋还不去吃饭呢?”

    “你们先吃吧,我再守一回店,说不定还有客人。”

    “爹,这么冷的天,哪有人出来买纸。娘都热过一次饭菜了,快去吃饭吧。”李香琳当然知道爹爹的难处,但是也只能这么劝慰几句,毕竟天塌下来,还要靠这一家之主顶着。

    李掌柜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更加凄苦,心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早知道不要这个畜生儿子了。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嬉闹声音,李掌柜听到之后,神色大变。

    他一个箭步,嗖的一下窜到门前,把门栓插上。

    “琳儿,快回去!”

    砰的一声,店门被一脚踹开,李掌柜飞出去老远,差点磕到柜台上。

    李香琳赶紧上前扶住他,狠狠地瞪着这几个不速之客。为首的一个,脸上有一哥黑痣,十分醒目,本来就难看的脸,看上去更加面目丑恶。

    “好你个姓李的,看见爷爷们过来,你就关门,是什么意思?”

    “怎么着?欠钱你还有理了,银子都准备好了么,我们爷可是宽限了三天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就是老李头的闺女,啧啧,真不错。”

    李掌柜忍着疼,哀求道:“求你们几个给我说个情,让刘少爷再宽限几天,我一定凑齐了银子。”

    “我去你妈的,都宽限几次了,你当你的脸是金子做的,这么值钱?”为首的一个,上前就是一脚,踹在李掌柜的小腿上,疼的他捂着腿嗷嗷叫。

    “你们别打我爹!”李香琳怒目圆瞪,娇叱道。

    “吆喝,哥几个,咱们冒着这么冷的天,来给少爷办事,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他身后的随从笑的十分猥琐,纷纷起哄,上前就把李香琳推倒了桌子上。

    还没等动手,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急又快。

    可是不像是从远处来的,似乎在这埋伏了很久,专门等着这一出。

    高欢嘴里哈着气,骂道:“可把你的众爷爷冻死了,他娘的怎么才来。”

    他往桌上看去,只见桌上摁倒一名娇小的白衣少女,不住挣扎,衣带几乎被扯开,鞋袜散落,裸着一双趾敛踝圆的晶莹小脚,软弱无力的凌空踢动着。

    “他娘的,还敢强抢民女,给我打!”

    他身后的金羽卫番子,一拥而上,五十多个围着五个叮咣四六一顿乱捶。桌上的姑娘没了禁制,抓着衣襟夺路奔逃,一溜烟到了李掌柜的身前,扶着他问道:“没事吧爹,没事吧爹?”

    金羽卫的人打的差不多了,两个番子架着刚才为首的男人,拖到了高欢跟前。

    “你知道我们是谁?”被打成这样,大黑痣也没忘了抖威风,斜着一双熊猫眼嚣张地问道。

    高欢上前一个大嘴巴,抽的他嘴角挂着血丝,骂道:“你是你娘的儿子,我说的对不对?”

    大黑痣被打懵了,还没吭声,高欢又是一个嘴巴子。

    “你还是你爹的儿子,我说的对不对?”

    大黑痣知道,这下是碰到硬茬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赶紧求饶道:“好汉,饶我一命吧,我有的是钱。”

    高欢和手下的番子一起笑了起来,笑声还没完,又是一个大嘴巴子,“你还是你爷爷的孙儿,我说的对不对?”

    啪的一声,高欢打的兴起,“你还是你舅的外甥,对还是不对?”

    这一巴掌直接把大黑痣扇晕了过去,高欢挥手道:“带走!”

    李掌柜挣扎着上前,拽着高欢的腿,道:“这位爷,不能带走啊,你们惹大祸了,他是刘府的人,户部刘尚书你知道么,这是他儿子的随从,你打了他刘府岂肯干休。”

    高欢抽出腿来,骂了一声:“去你妈的吧,老子能怕他,蹲了这么久,老子打的就是他。老头趁早给我....”

    护父心切的李香琳追了过来,高欢登时眼前一亮。她不过十三岁四年纪,一双大眼水灵灵的,身子虽未长成,但胸口已见浑圆隆起,撑得月牙白的棉布小衣高低起伏,腰肢纤细,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高欢马上低头,扶起李掌柜,和善地说道:“这位老人家,你不必害怕,我们是金羽卫的,专门惩治这种坏人。我本人更是嫉恶如仇,誓与这种奸诈恶徒不共戴天。这位妹子,赶紧扶你爹进去吧,天寒地冻的记得抹一点金疮药。”

    李香琳看见他踢了自己爹爹一脚,虽然是自家的恩人,也提不起敬重了,点了点头扶着李掌柜往里走。

    高欢看着女孩的背影,心猿意马起来,自己救了她们一家,要是挟恩求报,嘿嘿...

    想到这儿,高欢的心就活泛起来,他虽然有了家室,但是这么俊俏的小娘,养在外面岂不美哉?

    以前高欢穷的叮当响,都要时常去吃花酒,本来就是一个色胚。如今金羽卫的待遇上来了,他手里也有几个闲钱,正愁着没处花呢。

    激动的高欢押着五个人,钻进了一辆马车,直奔金羽卫大营。

    四个火把,照耀的大厅内亮如白昼,陈寿早就等在这儿,坐在一张铺着兽皮的椅子上。

    不一会,高欢带着人进来,看见陈寿抱拳道:“大人,人带回来了,幸不辱使命!”

    陈寿点了点头,道:“怎么这才回来?开始吧,先把供词写好再审。”

    高欢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几个混蛋喝酒去了,害的我们在风里蹲了一个时辰,属下现在还流鼻涕呢。我们去的时候,这几个王八蛋正在逞威风呢,嘿嘿,遇到咱们金羽卫,算他倒霉。”

    他身后一个番子,露出头来笑道:“可不是,这几个畜生真不是东西,差点把那掌柜的女儿祸害喽。啧啧,那闺女长得不赖。”

    高欢有点慌,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骂道:“大人面前,你说这个干鸟,还不去干活!嘿嘿,大人,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一定收拾他。”

    陈寿一伸手,看着那个挨打的番子,朝自己勾了勾,道:“且慢,你过来,仔细说说。”

第三十七章 我专打这一家人

    金羽卫营中,刘府的几个随从,终于知道是什么人抓的自己了。

    说起来,这可是刘府的苦主,几次三番把他们欺负的哭爹喊娘。

    往日里,凭借着刘钦的权势,向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被欺负过?

    可惜,恶人还有恶人磨,金羽卫一出来,汴梁城内甭管是泼皮混混,还是凶恶豪奴,都得靠边站。

    以前南衙北司,两个衙门管理汴梁,现在全在陈寿手里。

    “就你们几个货,还学别人欺男霸女?”高欢刚刚起意准备勾搭一个小美人,手下一说他顿时泄了气,这事黄了!

    无奈之下,只能把满腔的怒气,撒在这几个狗腿子身上。

    他上前抓着大黑痣的肩膀,只听“咔嚓”一声,大黑痣就抱着膀子在地上翻滚哭嚎。

    其他四个也没什么好下场,金羽卫众人更像是单纯地殴打,而不是审讯,反正最后按个手印就行了。

    不一会,几个番子捧着一摞供书,来到陈寿跟前。

    陈寿看有的墨迹未干,吹了一口,“把这些摆开,晾干了准备去告御状,先把刘钦扳倒再说。”

    “就这些东西,只怕弄不倒刘钦。”高欢气喘吁吁地说道,看来刚才动作不小。

    陈寿笑道:“先敲打敲打他也行,这才到哪,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

    翌日清晨,艳阳高照。

    路边的树枝光秃秃的,落了一地的枯叶,寒风吹来似乎连阳光都是冷的。

    刘府的门子打了个哈欠,慢慢抬起门栓,刚一开门就看到一张笑吟吟的脸。

    这张脸几乎贴到他的鼻子尖上,吓得老门子往后一退,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谁的府邸么?”

    “去你妈的。”

    迎接他的是一记老拳,高欢拍着胸脯道:“你也不打听听,老子专打刘府的人,刘真那个鸟人在哪,他指使手下打死人的案子犯了。”

    刘真身为尚书大人的公子,平日里指使手下打死人这种小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件,一时间刘府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一桩。

    不过有人硬闯抓人,刘府的护院自然不答应,双方在院子里对峙起来。

    高欢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指挥手下硬闯,在刘府前院好整以暇地等着。

    内院当中,最豪奢的一个院子就是刘真的住所,刘钦溺爱之下,这小子过得比他爹还滋润。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的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

    汴梁罕见的泥石墙内有内藏式的大铜鼎,里面有无烟的兽炭发出阵阵热流,刘真只穿着宽松的薄袍仍然感到热流扑面。

    一个穿着绮罗秀衫的侍女正坐在他的大腿上,这侍女十分妖艳,一身窄袖春衫,把那隆胸细腰的美妙曲线衬托得凹凸有致,模样也算标致。

    刘真在她鼓腾腾十分壮观的胸围子里掏了一把,侍女登时吃吃笑了起来,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少爷,不好啦,有衙门的人抓你来了。”

    刘真毫不在意,撇着嘴骂道:“放屁,我们家就是衙门。”

    “小人不敢乱说,他们就在前院呢,说是少爷指使手下打死了人,现在那户人家告到衙门去了。”

    刘真骂骂咧咧站起身来,身边的侍女赶紧给他穿好衣服,一领青底竹花纹的棉夹袍,五彩夹丝腰带上挂着一方碧绿晶莹的美玉,头戴貂裘皮帽,十足的富家公子打扮。

    来到前院,看到高欢的第一眼,刘真就怂了。

    这不是金羽卫的袍服么,他们把二叔打的现在还一瘸一拐呢,怎么今天又来寻自己的麻烦了。

    高欢嘿嘿一笑,道:“正主来了,今儿个咱们不打架,大人说了,咱们走正规程序。刘真,你的事犯了,跟哥几个走一趟吧。”

    刘真双腿有些发颤,再不复刚才的嚣张,哆嗦着说道:“我没犯事,你们要冤枉我,我等我爹回来。”

    两个下人在他身后,其中一个上前说道:“少爷别怕,老爷马上就来。”

    刘真这才有了一丝底气,一想到刚才的懦弱表现,刘大公子有点害臊,强撑着想要说些场面话,却不敢说什么狠话。

    高欢看他这怂样,心中暗爽不止,以前时候自己跟着那些禁军子弟厮混,见了这刘真,他哪用正眼看过自己。

    那时候他嚣张跋扈,花天酒地,俨然一副汴梁城他爹最大他第二的架势。

    高欢沉住气和他们对峙,他也在等刘钦来,陈寿吩咐过,要在刘钦面前把他儿子抓走。

    如今的汴梁城,陈寿的势力空前壮大,魏云色宰执天下,掌握了臃肿庞大的文官系统又能怎么样?

    魏云色在规矩的框架内,苦心经营十二年,如同神一样,谁也无法动他分毫。

    但是陈寿不走文官那条路,北司南衙在手,我直接献丹当一个佞臣。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明朝那些文官奈何不了大太监是一个道理。

    没过多久,从内院出来几个家将,护着一个中年文士出来。

    刘钦长期居于高位,举手投足有一股气势,高欢虽然不认得他,但是一看就知道这是大齐户部尚书,刘钦。

    “尔等无故闯我府宅,是把朝廷法度当儿戏了不成?”

    上来就扣帽子,果然不愧是尚书大人,高欢好整以暇地从怀里掏出一支令签,高声道:“无故?此乃金羽卫的拘押令签,乃是我们大人亲自发的,金羽卫有稽查权,令郎涉嫌杀人,还请尚书大人配合我们将他带走。”

    刘钦寒着脸,若是以前,他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和这些公差说话。现在不但要亲自出来说,还不管用,让他怒火攻心,沉声道:“金羽卫何时来的稽查权,本官怎么不知道?中书门下没有授予,难道是陈寿自封的?”

    高欢冷笑一声,道:“好叫尚书大人知道,因为朝中有几个老贼,阴谋刺杀我家大人,圣上震怒。故而特赐金羽卫稽查权,凡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一个都别想跑。”

    刘钦心中一紧,这厮说话,好像意有所指。难道他们已经知道,刺杀陈寿的人是魏相派出的?

    他毕竟是官场老油子了,心中惊涛骇浪,脸上波澜不惊,道:“那些事本官不感兴趣,就想知道我儿杀了谁,可有证据?”

第三十八章 替父出家

    “证据?好说。”

    高欢一拍手,手下搬出一摞证据来,足足有几十张。

    刘钦狐疑地看向高欢,又回头看自己的儿子,偏偏这个刘真屁股非常不干净。

    虽然这些供词一半是假的,但是刘真自己一想,要是欺男霸女算罪过,自己犯过的案子可能比这些多多了。

    他神色慌张,眼神躲闪,知子莫如父,刘钦如何不明白。

    他在心底暗骂一声孽子,然后板着脸道:“此事我会亲自带他去刑部,查明原委。”

    高欢笑道:“这恐怕不行吧,尚书大人,您可不要知法犯法,到时候面上不好看就算了,传出去也难听。”

    刘钦的脸再也绷不住,破口骂道:“你一个去去禁军破落户,仗着陈寿的势欺压到本官头上了,反了你了,来人呐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刘钦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要先保住儿子,别被抓了去。自己马上带着他去找魏相,或许只有魏相能庇护他了。

    说起来,都是他失了计较,竟然搞出刺杀的戏码。刺杀就刺杀吧,还失败了,这下主动权全部到了陈寿手里。

    这小子无风都能起浪,祸害的汴梁不得安宁,如今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他还不闹翻了天?

    “尚书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刘真刘公子,草菅人命,这世道让小老百姓没法活啦。”

    “黑啊,真黑...”

    ...

    高欢等人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就是不走,还专门阴腔怪调地说一些话,气的刘钦咬牙切齿。

    刘府的下人哪里是这些老油子的对手,他们就跟泥鳅一样,在院子里人群中钻来钻去,就是没法赶出去。

    正当刘钦要爆发的时候,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不对啊,事情有蹊跷。

    这些人摆明了找打来了,他们怎么可能没事上门找打,刘钦冷汗直流,大声道:“通通住手。”

    刘钦笑道:“原来如此,哈哈,高欢真是难为你了。来人呐,给金羽卫的诸位备些热水来润润嗓子,他们大呼小叫想要引我发怒,虽然没成功,属实辛苦。”

    高欢脸一垮,收起了欠打的贱兮兮的模样,道:“不愧是尚书大人,果然是心思缜密,下官佩服。”

    刘钦冷哼一声道:“在本官面前,耍这些小心机,徒惹人笑。”

    此时院子外面,陈寿带着大部队都等急了,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骂道:“刘钦这老王八真能忍,怎么还不动手?”

    张和一溜小跑,过来之后抱拳道:“大人,咱们暴露了,好像被那老东西看出来了。”

    “高欢真是他娘的废物!算了,不管了,就说他殴打金羽卫了,反正也没外人看见。走,进去抓人。”

    陈寿一声令下,正在冷嘲热讽的刘钦,就看到一群杏黄色袍服的金羽卫鱼贯而入。

    陈寿大声喊道:“刘真草菅人命,尚书刘钦指使家奴殴打官差,来人呐,把刘真带走。”

    “爹,救我!”刘真瘫在床上,吓得瑟瑟发抖,刘钦又心疼他又气他不成器。

    “你敢!”刘钦站到所有人的前面,拦住前来捉人的番子,大声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陈寿,你不藏了?”

    陈寿眼睛一眯,死死盯着刘钦,手下的人全都站在他身后,等着陈寿挥手。

    “刘尚书,你儿子的证据是货真价实的,他今天必须被带走,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陈寿指着刘真,缓缓说道:“他...活不了。”

    刘钦脸色铁青,额头有青筋凸出,眼睛瞪起冒火一般:“陈寿,你不要太过分。”

    陈寿眼中果决,让刘钦确信他已经知道暗杀他的魏相了。

    报复来的如此之快,看来陈寿是要撕破脸皮了,可惜自己这边还没人做好准备。

    这个小贼的手段如疾风骤雨,让人根本没有防备,刘钦顾忌到自己的儿子,语气稍微缓了一点,道:“陈寿,你不要冲动,我可以带你去见魏相,我们可以谈。”

    “晚了。”陈寿举手狠狠地挥下,金羽卫番子一拥而上,真打起来他们不管人数还是实力,都远胜刘府的下人。

    刘钦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人,架起自己的儿子,拖出了刘府大门。

    刘钦一直握着的手,无力地松开,院子内的喧嚣似乎都在他耳边慢慢远离,直至消失。

    他的眼中,只剩下陈寿那道有些吓人的目光,文人的软弱和妥协性,在这一刻淋漓尽致。

    陈寿转身离开,低声念道:“把酷刑都拿出来,让刘真指认他爹。”

    ---

    更元帝崇道,但是江南国主是信佛的。

    大唐李家,曾经也是崇道的,后来出了一个女皇帝,为了夺权改信佛家,让大唐风气为之一变。

    今天是袁显年出使大唐的最后几天了,前番江中激战,玉徽帝亲自干预,打压住那些主战的唐将,答应给大齐一个交代。

    袁显年目标达成,恰好赶上了大唐的玉徽帝之子,福王李宽替父出家的大典。

    李宽将在佛前剃度,替自己的父皇在佛祖面前留个替身,彰显对佛的崇敬。

    鸿胪卿上官云热情邀请他参加,袁显年已经和他达成了收粮的交易,不愿意拂了他的面子。

    所以虽然他对这个大殿没有一丝兴趣,还是欣然答应下来。

    杭州的金山寺里,轻烟渺渺,主持慧空沐浴熏香完毕,带领僧人高搭法台。

    法台上供奉着一尊丈二金身法相,这尊佛像用了大量的金玉制成,虽然被红色的棉布裹着,依旧难掩流光溢彩,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两侧都是江南有名的高僧,坐在蒲团上诵经,大唐六部九卿,宗室勋戚,都被请到观礼台,见证这一盛事。

    从山脚下,传来一阵摇铃声,三百个身穿土黄服饰的宦官,手持法器,簇拥着福王李宽上来山门。跟在他们身后,是三百黑衣红铠的大内侍卫,再往后是打着飞凤蛟龙团扇的宫娥。

    李宽十分虔诚的样子,走两步就一合十,恭恭敬敬地鞠躬。

    袁显年看着隆重盛大的场面,心中做了两个平估:

    难唐富庶,远非齐国能比;唐人不务正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惜大齐自己也是一身毛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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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言逆耳,阿臾成风。想为最大的善,先要学会做最奸的官...我真不是狗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是狗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