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宋好官人TXT下载大宋好官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宋好官人全文阅读

作者:飘依雨     大宋好官人txt下载     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七章: 奇了

    “咦,奇了……”

    章惇不看不打紧,一看就傻眼了。他是在地方上任过官职的,也曾经知道农林牧渔行业,知道地形百态,甚至对星象天文、气候变化都有所了解。看到这封深入浅出,从根源上剖析黄河水患的源头,他竟然有豁然顿悟的感觉。虽然一时间不能印证,可仔细想来,确实如此。汉朝的时候,黄河泛滥不算频繁。可汉朝之后,黄河就一日比一日泛滥了。从历史的角度看,因为汉以后的朝代,都城多在关中一带,以至于树木被砍伐一空。原本沃土千里的关中平原,如今已经贫瘠不堪,粮食产量大跌。因为生存环境的恶化,大宋才不得不把都城建立在开封府里,利用黄河水运便利,保证都城粮食等各方面用度。

    从这个角度看,这封信言之有物,甚至还有不少确凿的数据。“难得,难得啊!”章惇忍不住赞叹道,“此人若为都水监监正,即便法子不对,也能约束黄河一二!”

    赵煦大奇,他知道章惇的脾气,是极为傲气的,甚少服人也很少夸奖人。今天他居然开口夸奖了张正书,这是不是说明赵煦的眼光其实并不算差呢?当然了,治水的办法千千万万种,没人敢说自己的办法就一定是对的,别人的办法就一定是错的。

    但根据张正书的理论,无非是建立在“堵不如疏”,主要举措是修建水库,疏浚河道,修筑堤坝这三件事上。从理论上讲,张正书的说法完全有可行性。但具体情况,还得做了之后才知道。

    不多时,章惇把这封密信从头看到尾了,还回味无穷,要是顾着赵煦,他可是要再看多几遍的。

    不同于赵煦,章惇对于张正书的办法领悟得更多。毕竟张正书的密信深入浅出,剖析了黄河泛滥的根源,然后提出了治本之法。仅仅是这一项研究,就比宋朝百余年治水更为先进得多了。而且章惇在一连串数据面前,不得不信服了张正书的话,也拿不出反驳的证据来。即便再匪夷所思都好,章惇细细一想之下,觉得里面大有道理。

    “章卿,可是看完了?”

    赵煦有点急了,看到章惇看到最后眼神凝滞,眉头紧锁,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同意见,连忙问道。

    “回禀陛下,老臣看完了。”

    章惇略带喜意地说道:“这是谁的奏章,为何没有署名?上面所言,老臣以为,大有道理!”

    赵煦也是奇怪地看着章惇:“冰雪融水增多,还能加重河患?”

    “回禀陛下,先前老臣未曾注意到这一层,但细细回想起来,数次黄河决口之前,正是大雪成灾的时候。两者之间有些关联也是说不定的,只不过老臣等未曾留意到罢了……”章惇也是很利落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赵煦也没有责怪他,要知道这个说法本身就是匪夷所思:“那广植果树,保持水土一项,章卿以为如何?”

    “陛下,老臣也是为这个而犹豫。这奏折上说得明明白白,自汉朝之后黄河就泛滥频繁,与关中平原水土流失有很大关系。再细究那黄河上游所经地方,皆是黄土为主。黄土不禁冲刷,是世人皆知。只是未曾有人把砍伐树木和黄河泛滥联想在一起罢了,老臣窃以为,这个说法有些道理。”

    章惇的反应不出赵煦的预料,因为章惇对大宋是真爱,即便是政敌也好,只要提出来的政策是有益的,他甚至会模仿。这原本是要被人诟病的,可章惇已经独相一段时间了,他根本不在意名声了。赵煦也需要这样的孤臣,如果满朝文武都和章惇交好,赵煦反而要猜忌了。现在有这么好的理论摆在章惇面前,即便他没见识过,可也不会立马否定的。只是赵煦没想到的是,章惇对张正书的这个理论评价甚高。

    “那如果开建沙场、挖通水库、建立堤坝,治河能有多少成效呢?”赵煦有点急促地问道。

    章惇奇怪地说道:“这几个说法虽然新颖,但也不是没有可行的地方。只是为何这官员说,不要朝廷一分钱就能治河,还点名要漕运之权,在河道上设卡收过河钱哩?”

    赵煦哈哈大笑道:“章卿,你再仔细想想,有谁会这么说?”

    章惇摇了摇头,说道:“老臣不知。”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只是不太确定罢了。要知道,他政务繁忙,对于汴梁城中发生的小事,他最多也就耳闻罢了。前不久,他确实听同僚说过“大桶张家”的小官人又鼓搞出了一个什么“家乐福”超市,建筑样式很是奇特,似乎全是用石头砌成的。全是石头的房子也不是没有,章惇也就没有深究了。

    “你是不敢说罢了。”赵煦叹了口气,说道:“此人惫懒,不肯为官,却偏生时有出人意表的想法……”

    “是张家那小子?”

    章惇脱口问道,他也释然了。那日在“京华报社”与张正书一番辩论,他回家后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很多,最后居然觉得张正书说得很有道理。质疑和探索,是章惇琢磨最多的,细细想来,居然要被张正书说服了。

    是啊,为什么今人就一定不如古人呢?为什么古之圣贤说的一定是对的呢?

    之前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可章惇这么一想之后,却觉得非常有道理。就连孔子都说过“述而不作”,那证明古代圣贤也是观察了世界之后,才传下的道理。可天地间万物这么多,天地那么大,道理岂是人能穷尽的?

    这么想来,章惇就更不明白了,那他所学有何用呢?儒家真的没救了吗?

    好吧,章惇后来思索着张正书的那句:“这世界并不是由人来决定的,而是由万物决定的。”这句在他看来是非常离经叛道的说法,可仔细深究下去,章惇居然被说服了。要是张正书得知这件事,怕是要笑歪嘴了。他居然成功用老马的思想,改造了一个宋朝的改革家,这个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章: 最难的事

    果然老马的辩证唯物主义一出手,就能大杀四方啊!毕竟相对于一门更成熟的哲学思想来说,儒家就好像咿呀学步的小孩子,幼稚得很可笑。而老马的唯物辩证法,就是专治一切不服的。要是被老马影响了,那他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要被颠覆。

    章惇很显然就是被影响了,所以这几个月来他的所作所为,居然颇符合老马的要旨。甚至,章惇还从儒家学说里找到对应的说法。比如在张正书说的旨意和探索,在儒家经典里就是“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这也就是《礼记·大学》里的内容。不得不说,宋朝的大能就是厉害,居然把这个给弄出来了。

    其实,儒家缺少的就是质疑和探索精神,儒家提供了很好的方**,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仁义礼智信),也有清晰的目标(三纲八目),但却很少提及类似于这样做为什么?到底对不对?公平不公平?不做可不可以?做错了又怎么纠正?正是少了这些质疑,才导致中国封建社会千年而政治体制几乎没有变化。

    至于探索,就更加明显了。要知道,儒家向来都是戴上着脚镣跳舞的,墨守成规,以为圣人把所有的道理全都说尽了,唯上是从。书上的道理都对吗,或者上边说的在别的的地方是对的,可是真的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吗?上边说的曾经是对的,可是能亘古不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对的吗?没有人想过这个,或者说几千年来中国像哥白尼那样把追求真理作为人生第一意义的读书人几乎一个都没有!读书人把读书做官作为人生目标,学而优则仕嘛!

    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这么庞大的读书队伍中,能挤入官场做官的有几多呢?做不了官,又不去从事生产,也不去探索自然的社会的真理,这中间最大多数人是无所事事。

    这浪费了多少人才,浪费了多少创意?

    儒家最为最为明显的错误,就是儒家闭口不谈发展,要是皇帝问怎么治国?仁,有仁德就成了。至于国家要治理成什么样?像三代之治那样就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这些腐儒把对社会来说最重要的生产看作是小人干的事业。像《汉书》的作者甚至认为司马迁谈论货殖,为君子所不齿。于是可以看到,汉初与民休息,不禁商贾,社会发展得很好。可到了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商贾被打压到尘土里,汉朝也慢慢地开始由盛转衰了。不谈发展的儒家,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用条条框框去约束臣民,那统治者的统治就能传万代,高枕无忧了。可事实上呢?人口是会发展的,社会是会发展的,儒家却跟不上趟了,不得不从法家里面借鉴改革的经验。

    偏生学得又不到家,天真得很,以为在朝堂上争论几句,然后颁布几条法令,天下就顺从了。扯淡,要是改革没有流血,温温吞吞的,那还叫改革?改革,就是革一部分人的命,是要彻底损害一个集体的利益的,儒家根本没意识到这个,改革成功的,一个都没。

    这不是开玩笑,确实是一个都没。正史上,真正成功的改革只有管仲变法、李悝变法、商鞅变法、申不害变法和北魏孝文帝改革。

    其他的,比如庆历新政、熙宁变法、张居正改革、戊戌变法……统统失败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法家主导和儒家主导的区别。对了,孝文帝改革不算,那是个从鲜卑化到汉化的过程。

    法家手段铁血,知道改革必定是阻力重重,所以他们抱定了死亡的决心来推行变法。而儒家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改革到最后是四不像,自然是要失败的。

    根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就好像现在,章惇还是习惯从儒家典籍里寻找理论论点一样。

    “如果是张家那小子,提出这样的法子也不足为奇了……”章惇喃喃地说道。

    赵煦见章惇好像失了神一样,连忙问道:“章卿若是觉得不可行?”

    “非也,老臣也拿不定主意,有许多疑点,想要当面询问一番……”章惇恳切地说道。

    赵煦也点了点头,说道:“章卿与朕想到一块去了,那明日朕安排微服出巡,与章卿一同到那京华报社,好生询问一番。”

    “最好是问问先前治河的工部侍郎王宗望……”章惇提醒道。

    “不错,顺道去王卿家中探访一下,带上那臭小子。对了,还要带上这封信。”赵煦点了点头说道,治河一事关乎大宋千秋大业,哪一个帝王都不会掉以轻心的。

    君臣二人再探讨了一番密信上的事,章惇才告退出来。

    “章相公,今日你可把咱家害得好苦啊……”

    彭元量从暗地里转出来,吓了章惇一跳。

    “彭内官,对不住了。”章惇也知道,今天他的失言,让彭元量很难做。“日后老夫在府上略备薄酒,还望彭内官赏脸前来,老夫当面赔罪……”

    “吃酒就不必了,咱家要伴着官家,哪能出宫去吃酒哩?章相公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日后章相公可得顾着些,莫要令咱家难做就是。”彭元量其实对章惇的感观还是不错的,实际上他们是一路人。

    章惇连忙称是,其实在大宋,宦官一词还不算贬义。实际上,很多宦官还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彭内官也数次提醒过章惇,章惇也对彭元量是挺有好感的。两人说了几句话,章惇赔了礼,才缓缓回到值房。

    可在值房里,他是坐如针毡,脑子里全都是黄河奔腾的景象。

    要知道,如果真如信上所言,日后黄河不成灾患,那么他章惇就算是舌战群臣也好,也要给张正书弄到这个治水权。

    可章惇却知道,治水里面的门道太多了,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拿下来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章: 尾大不掉

    “唉,那小子又给老夫出难题啊!”章惇却受不住诱惑,一旦黄河治理好了,还是在他任上,那岂不是能名垂千古?就算不在他任上也好,他也是拍板人之一,历史书上肯定要大写特写的。只不过,如何为张正书讨来这门差事,这才是最难的一件事。

    历来治水都是贪官上下其手的好地方,瞧瞧那前两任都水使者,王宗望还算治水卖力,也有能力。可吴安持呢?蹉跎八年,让经手官员贪得盆满钵满,他自己也吃得肥头大耳,满嘴是油。好了,到了最后连病恹恹的高太后都看不下去了,免了吴安持的都水使者,随便丢他到工部做一个侍郎,一点实权都没。

    从元祐二年到绍圣元年,足足八年时间就被吴安持这么荒废了。

    偏生黄河在这段时间里,足足决口了六次之多,而且都是大决口,黄河泛滥数千里,造成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粮食歉收,蝗灾遍地。

    章惇是知晓让贪官、庸官治水的害处,可他一旦提出来,那就等于断了许多人的财路,就算他是宰相,也不敢尝试百官之怒。唯有赵煦硬气起来,全力打击贪官污吏,才能止得住悠悠众口。但更为难办的是,漕运一事。“那张家小子要漕运之权,还承诺火耗不超过两成,官家肯定动心了。”

    章惇的猜测是正确的,哪一个皇帝听到这样的火耗能不动心?

    要知道,北宋的漕运,火耗是一年比一年多,但即便是宋朝立国之初,漕运火耗也要超过两成。然后,随着黄河河道淤塞,贪官上下其手,倒买倒卖,火耗超过半数是经常的事。最近几年,还有超过六七成的,气得赵煦狠狠流放了几个贪官污吏,才算是把火耗减至五成上下。

    漕运的好处,可比治水多多了,且不说什么,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不眼馋的。

    一旦把漕运交出去,满朝文武怕是要用眼神杀死章惇了。

    至于那收过河钱什么的,还是其次了。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章惇再蠢也不会做这种事,更何况他也是官场老油条,对于里面的门门道道是再清楚不过。

    “按照那张家小子所言,他组织船队运送漕粮,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是商贾,哪里有朝廷把漕粮拽在自己的手好?”章惇太清楚漕粮的猫腻了,所以他用脚趾头都能算得出这漕粮的利润有多大。一斗米,在汴梁城是一百三十文钱;可是在产米多的地区,斗米只需要七、八十文钱。嗯,可以这么说吧,就是收购价和零售价的不同。哪怕是一船大米运到汴梁城,出船价格也不过是斗米一百一十文钱左右。

    要是官商勾结的话,那赚头就大了。

    首先是收购价,居然是用出船价格来结算的。为啥?显而易见的事啊,一百一十文钱的米价,和七、八十文钱的米价,最大的差价在四十文钱!一石米就是四百文钱,十万石就是五万两千多贯钱!

    当然了,汴梁城只有百万人口,一年两万石粮食是已经差不多了。加上常平仓等各种仓库的预备粮食,也就是一年两万五千石左右。两万五千石,也就是能贪污一万三千多贯。这还只是差价而已,还有火耗呢?除去大约两成的火耗,足足有三成是白赚的。

    也就是说,两万五千石粮食,起码要运五万石粮食才行。五万石粮食的三成,也就是一万五千石,换算成铜钱足足有两万两千贯的贪污额度!

    前后加起来,官员能操作的就是三万五千多贯钱。

    啧啧啧,这么多钱,只有百来个官员能享用,也就是说每年每人能贪污三千五百贯钱的样子。

    当然了,大头肯定是给最大的官赚去的,也就是说大宋每年损失的钱银都在三万五千贯钱。这还仅仅是开封府,其他州府呢?这还仅仅是漕粮一项,其他方面呢?

    好在,宋朝皇帝也不是傻子,起码从宋仁宗开始,就对这种猫腻知之甚深。于是,漕粮的比例开始减少,暗中扶持商贾运粮到开封售卖。

    结果到了今日,漕粮废弛,官仓形同虚设。章惇虽然明白漕粮现在还能贪污一点点钱银,但是粮食命脉已经被商贾占据了。漕粮,名存实亡。如果朝廷彻底甩掉漕粮,还能腾出一点点钱银来给官员发俸禄,好像也不错。“或许漕粮的事,并没有老夫想象中那么大阻力?”

    不得不说,宋朝的皇帝都很聪明,懂得利用市场来平衡贪官。像漕粮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毕竟涉及到钱银的,都是猫腻很多的。真正能做到水至清的状况,恐怕不现实。为了国库能好受一些,宋朝皇帝才默许商贾运粮贩卖。不得不说,此举确实能抑制贪官对漕粮上下其手。

    但是,弊端也不是没有的。

    最起码现在,宋朝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粮食的控制,一旦某地发生灾情,肯定会有商贾囤积粮食,倒卖高价粮,逼死不少百姓。到了宋朝这时候,一路飙升的米价就足以说明事情了。其他地方的米价都是不过斗米七、八十文钱,可是在开封就要斗米一百三十文钱。这还是回落的米价,在前段时间京师地震,米价一度高达斗米一百七、八十文钱!

    “若是引入商贾插手漕粮,说不得能杜绝贪官,还能重塑常平仓……”

    章惇想得很多,因为司马光等人的乱来,王安石的新法被罢尽,常平仓制度也受到冲击,已经差不多名存实亡了。漕粮和常平仓,本来就是相互依存的。如今漕粮彻底成为了贪官狂欢之处,一点用处都没。前段时间米价飙升,也不见漕粮能平抑米价。反倒是因为漕粮短缺,不少转运使向朝廷哭穷,弄得赵煦也好,章惇也罢心烦意乱。

    但又不得不听这些转运使扯淡,因为“漕司”在宋朝是一个庞然大物,即便是宋朝皇帝想要分化,也只能徐徐图之。所以,他们的意见不得不重视。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取消漕粮的缘故,任由贪官污吏侵吞国库公款。没办法啊,尾大不掉!(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从重处置

    章惇想了很多,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值的时候,章惇出了皇宫大内,坐着轿子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

    虽然此时汴梁城中四轮马车流行,章惇也不是买不起,但低调行事的章惇,还是坐着轿子出行。

    结果,还没进家门,章惇就发现他的孙子章仿,匆匆忙忙地想要出去。

    “站住,你要去哪?”

    章惇厉声问道,吓得章仿连连退后,差点没跌下台阶,摔个四脚朝天。

    “翁翁(宋朝时对爷爷的称呼),我……”

    章仿慌不择言,说道:“……约了几个朋友去勾栏瓦舍看杂戏……”

    “荒唐,你日日流连于酒楼茶肆,勾栏瓦舍,可曾读过诗书,研习过经典史籍?”章惇气不打一处来,章家虽然家教极严,可章惇没时间管这些兔崽子,再加上他的妻子张氏对孙子护得像块宝一样,这几个兔崽子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也就是章惇的几个儿子,能靠老爹的福气,在朝堂挂一个闲职。但是章惇的儿子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起码都是进士出身。

    可他的孙子呢?

    别说考进士了,就连经文都背不来!

    “富不过三代啊,难道章家就要断绝在这些不学无术的兔崽子手里吗?”

    章惇看着畏畏缩缩的章仿,气就更甚了。“你瞧瞧人家‘大桶张家’的那小子,起码还能鼓搞出一个四轮马车来,你呢?已经二十多岁了,一事无成!……”

    好像米谷落在簸箕上,章惇的话直接像刀子一样数落着章仿,听得章仿表面接受训斥,其实内心已经大为恼火了。

    “呸,那商贾子,焉能和我比?”

    骂了好一会,章惇觉得自己口舌干了,眼睛好似鹰眸一样瞪着章仿,说道:“现在你就给老夫回房去,抄写《大学》十次,若是明日抄写不出来,家法从事!”

    章仿心中哀嚎,要知道今天是和乐楼李行首李师师弹奏唱曲的日子,他千等万等就是等着这一天。可现在呢?被章惇这么一训斥,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

    “要是我早出门一刻,哪有这等事……”

    章仿越想越气,继而把问题全都归结在了张正书身上。“若不是那商贾子,翁翁何时理过我是否去**?哼,日后须叫那商贾子好看!”章仿在心中想了无数法子,想要弄一回张正书。但是他悲剧的发现,其实意义都不大。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面对章惇那严厉的眼神,章仿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不得不悻悻地踱着步子回房。他倒是很想从后门溜走,可一想到被发现会处置得更惨,他还是忍住了。

    “反正隔三四日,李行首又会出来唱曲儿了,等几日,又何妨?是了,我且用这么几日,填一首妙词,还愁不能见着李行首?”章仿到底是有些阿q精神,倒也想得通了。

    “气煞老夫!”

    回到正堂的章惇,怒气冲冲地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刚刚赶回来的章择低着头,问道:“爹爹,不知道因何事而发怒?”

    “你瞧你生的好儿子,刚刚被家法严惩完,就迫不及待要去**了!”章惇怒气上涌,差点毛发皆竖:“传出去,我章家门风何存,章家名声何存,老夫这张老脸往哪里搁?是不是你们嫌老夫在朝堂里的对头不多,愣是把屎盆子往老夫头上扣啊?”

    章惇那个恨啊,有神对手不怕,最怕的是自己这边有猪队友。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生是自己是孙子,难道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还不能将他撵回福建路去,要知道在福建路可没人能约束得了章仿了,非得闹出大乱子来。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因为道德有缺、管教不严、家庭丑闻而下台的朝廷大臣还在少数吗?

    章择讷讷地站在那里,他也尴尬啊。他倒是想管教儿子,可是有他母亲在那宠着,管教有什么用?这边受了委屈,那边又给宠回来了。偏生又不能怪罪自己的亲生母亲,章择是有苦说不出。

    好在章惇也是明事理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性子。

    前些年他把儿子带在身边管教,才叫儿子个个进士中榜,位列官班。但自他的官越来越大,空闲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别说管教孙子了,就是平日里都要披星而出,戴月而归。这样的上班制度,也和后世相差无几了。工作强度之大,绝非一般人能想象的。

    所以别怪那些京官贪污,实在是太辛苦了啊!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娱乐是半点没有,除了和妻子啪啪啪。

    但没有妻子的京官就惨了,只能求助五姑娘。

    反正这么辛苦,不贪点钱银根本对不起自己!宋朝还算好的了,起码休假的时候也多。沐休、逢节放假都不少。要是到了正史上的明清,那才是京官的噩梦之时。要不是想在朝中一展身手的,都想外放为官。最起码落个轻松,还能顺手搜刮民脂民膏,活得极为滋润,活色生香的,赛过神仙。

    章惇想到章仿居然和张正书有过过节,气就不打一处来。

    “今后你亲自督察章仿的功课,一旦有所懈怠,家法伺候!”

    章仿用十个脑袋都想不到,他的爷爷居然会因为一个商贾子而搬出了家法。要知道,章家的家法可不是开玩笑的。章家作为福建路浦城的名门世家,家法之严绝不是开玩笑的。所以章家除了好几代官员,就是这样。

    虽然章家也有不成器的子孙,但也没有纨绔子孙。

    如今章惇蓦地发现了章仿有这个倾向,他哪里拉得下这张老脸?“不止是章仿,章佃、章依、章儋、章倧、章侁、章俲、章仅、章亿、章杰他们都一样,但凡有一日懈怠,你就请出家法,替老夫狠狠管教他们!要是胆敢犯戒,入**的,冲撞百姓的,出言不逊的……皆从重处置。一旦你处置不力,就唯你是问!”

    这才是上位者的嘴脸,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如今章惇的孙子,年长的已经二十多岁了,年幼的还有几岁的,一旦管教不严,怕是会惹出祸事来。得了“尚方宝剑”的章择,只能应承下来。章惇冷哼一声,才起身去吃饭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一章: 风帆技术

    最近的张正书有点无所事事,除了时不时接到李家村的报告之外,他更多的时候是做个甩手掌柜,看着底下的人在忙得团团转,他却好整以暇地躺在躺椅上,看着一张图纸。

    没错,这就是系统根据所有风帆船只的优缺点,经过超级计算推演出来的适合近海航行,也能通行大江大河的最先进风帆船只。系统还知晓张正书的心意,特意把船舷提得挺高,放置几门火炮不成问题。

    当然了,综合了几种风帆战舰的优缺点,这种风帆船只载货量不少,吃水挺深,不易侧翻,但也有个缺点,就是不够飞剪船快。不过嘛,这软帆硬帆结合的动力,不管逆风顺风,这种风帆船只都能跑出十节的速度,甚至最高能达到十三、四节。不过嘛,张正书不喜欢那种计算方法,更喜欢用公里,或者里来替代。也就是说,这种帆船利用风力已经是达到极致了,除非改进船体,不然都不会有再高的航速。最慢的时候,也就是逆风了,这种帆船能跑出十九公里每小时,也就是三十八里的航速;最快,也就是顺风的时候,能达到每小时二十六公里!也就是说,在宋朝这会,起码能开出五十二里的速度来!

    什么概念呢?

    要知道,宋朝最快的车船,也就是明轮有桨的人工动力船只,最快也就是十二节航速而已。换算成每小时公里数,则是每小时二十二公里,每小时四十四里那样子。就算是车船在这种船只前面,也要被甩得看不见尾灯!

    毕竟,车船是不可能一直保持在十二节航速的,最多也就是坚持二十分钟左右而已。

    再加上这种帆船可不是只有速度快而已,转向也灵活,采用的是后世船舵,比宋朝的船舵科技含量又高出一筹了。甚至,如果还想再提速的话,还能进入底部船舱,放置十名大汉,像踩单车一样带动链条,使得船体尾部那螺旋桨转动,产生加速力。

    但是嘛,适合螺旋桨的钢铁材料还没弄出来,张正书只能含泪舍弃了。

    要是加上螺旋桨,嘿嘿,短时间内顺风+人力,突破十五节航速还是不在话下的。要是再把传动装置变成蒸汽机,突破十八节都不是问题,而且还能持久坚挺!咦,好像不太对劲?

    反正这种帆船,不仅有龙骨结构,想造多大就造多大;有隔水密舱,不怕触礁;还有绝佳的动力配合,再加上张正书打算研制的火炮,啧啧啧,绝对是这个时代无敌的战舰了。当然了,有了这种战舰,还要弄一些接舷战用的手雷,还有在旁辅佐灭敌的飞剪船。

    再加上系统给的航海图,六分仪设计图,配合着指南针……只要想去,天底下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了!

    现在张正书犹豫的是,到底是把这帆船给一般船坞建造呢,还是自己先兴办一个民营船坞,自己打造这种帆船呢?

    要是给别人建造,技术肯定泄漏的了。

    要是自己建造,别人怕是学不了什么,张正书一时间也犹豫了。眼瞅着三月初六越来越近,那就代表着他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后是和曾瑾菡说好要去杭州一趟的,那这建造帆船的事也要提上议程了。手里有船,才能进退自如,不用再担心受怕。手里有船,才能开展海贸,赚取更多利益。手里有船,张正书才能提前掀海时代的序幕,激发出汉人对土地的渴望,驱赶资本去开拓市场……

    没有船,没有能航行万里的船只,这一切都是空话。

    其实,平心而论宋朝的船只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国家的船只能和宋朝的比拟。

    要知道,宋朝海贸商贾最远是已经去到了非洲,远超这个时代。宋朝海商的商船,开至南洋群岛,穿过马六甲海峡,驶入孟加拉湾,然后入印度洋,经印度洋进入阿拉伯海与波斯湾,远抵非洲东部。每年春夏季节,风从南方来,一艘艘满载香料、象牙、犀角、珍珠、皮货、胡椒、苏木、硫黄等蕃货的帆船,陆续来到宋朝港口住舶交易;冬季,北风南吹,则有数以万计的宋朝海商驾着满载瓷器、陶器、丝绸、布帛、漆器、工艺品、茶叶、果脯等商货的海船,挂起风帆,从各个港口出发,驶往大洋深处。宋朝之前,阿拉伯商人主导了印度洋的海上贸易与航行,但宋朝时,中国海商与船队开始崛起,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船舶,从阿拉伯人手中夺走了大部分的海上贸易。

    这里面的利润,可不止是千万贯的。

    人的本性都是贪婪的,对财富的追逐是永恒的,而阿拉伯人却因为国家内乱、无力维持航线,逐渐让出了印度洋霸主的地位。

    而汉人则抓住了机会,凭着高超的造船技术,很快就取代了阿拉伯人在印度洋的地位。

    要知道,自汉朝开始,中国的造船技术就突飞猛进了。

    诚然,中国的风帆技术确实比西方晚了一些,但中国人一旦拥有了风帆技术,那就像开了挂一样,基本上秒天秒地秒空气。而对船只的研究,也好像嚼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中国帆船独家的翼面型风帆,风力速度更大,多桅杆错配技术,更能确保船只逆风飞扬。这几样技术,西方诸国在新航路开辟前后才做到。

    南北朝时代,科学家祖冲之就曾尝试淘汰橹桨,用踏板驱动轮轴驾船,发展到中唐时代,终于由唐朝王爷李皋,开发出了大江大河大湖里专用的车船。从此这种船只几经改良,成为中国内河的主战舰船。后路西方见到车船明轮的时候,还嘲笑中国人学他们,弄得不伦不类。殊不知,这种明轮动力结构比他们起码早了一千两百年!

    这也是张正书这个愤青心中的痛,要是争气一些,汉人的科学技术岂会在明清落后于世界?闭关锁国,偏安一隅,只顾着小农经济发展,却忘了观察世界大势。朱元璋虽然驱除了鞑子,可从这个层面说,他是造成中国落后的罪人!(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章: 理由太强大

    当然了,阿拉伯人也是很聪明的,他们的航海技术也不容小觑。毕竟阿拉伯帝国的图书馆里,藏着东西方的各种技术,东西方文化在这里完美契合,再加上阿拉伯帝国进行大规模的翻译运动,文化发展繁盛,诞生出了独特的阿拉伯文明。像《古兰经》、希腊、波斯和印度等国的历史、文学、哲学和数学、天文学等自然科学,还有来自中国的造纸术等等技术,都能在阿拉伯帝国找得到。可以说,如果想要在宋朝这时候弄到关于西方的科学,诸如逻辑、哲学、数学、几何学、物理学、气象学、动物学、音乐等学科的书本,还是要向阿拉伯人求购。

    可以说,巴格达图书馆是东方的智慧明珠,在世界文明史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很可惜的是,巴格达图书馆是公共性质的,而中国王朝的图书馆,却是封闭性的,基本不对外开放。

    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出汉人有点敝帚自珍的性格了。当然了,也是从统治角度去看的,只有不识字的百姓才是最好管理的。一旦人开启了智慧,那这些人就会想得很多。念头一杂,那就不好管理了,统治者还怎么坐稳江山?

    因为阿拉伯帝国注重引入技术,所以阿拉伯人的航海船只也不弱,起码在宋朝之前,汉人的船只是比不过阿拉伯人的。

    但是在宋朝之后,因为看到了海贸之利,再加上专业的管理海洋贸易的“元丰法”出台,造船技术好像井喷一样迸发出来。而阿拉伯人陷入了内乱之中,也没精力去造船了。此消彼长之下,阿拉伯人的海洋霸主地位就拱手相让了。

    “嗯,要是和阿拉伯人打交道,一定要从他们那里找来几何原本等书,大肆刊印,还要效仿阿拉伯帝国,弄一个大大的图书馆……”

    张正书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系统的声音就讥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傻?”

    “你丫才傻!”

    张正书没好气地在心中回怼了一句。

    “你不傻,怎么忘了本系统了?要说到知识储量,哪个图书馆够本系统多?”

    系统呵呵笑道,言语里充满着鄙夷,“怪不得有句话叫做‘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张正书难得老脸一红,他确实忘了系统。

    其实也不怪他,而是张正书下意识减少对系统的依赖。要是事事都依赖系统,那张正书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就好像打电脑游戏一样,自己摸索和看攻略打,那完全是两回事的。前者非常有代入感,后者玩着玩着就没耐心了。

    “行了,到时候还不是累死我?”

    张正书愣是找个借口反驳道,“要是都要我写出来,写断手都写不完啊!”

    这倒是实话,要张正书写出一座大型图书馆的书籍来,那确实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即便是花上几十年,都未必能写得完。

    “笨,你只写物理、化学、地理、天文、数学、经济这些不就行了?也不用多写,把关键的几本写出来就好了。”系统毫不留情地说道。

    张正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不想屈服:“我懒。”

    “……”

    系统彻底无语了,这个理由太强大,强大到系统都服了。

    “那你还费这么个劲干嘛?”系统都要崩溃了,这人类也太矛盾了吧,根本就是一时一个样!

    张正书义正言辞地说道:“穿越了就不能不做点啥,对吧?”

    “……你赢了。”

    系统投降,但它又嘿嘿笑了起来,“别说本系统不提醒你,那个皇帝来了,还有那个宰相。”

    “他们来了?好事好事,终于能彻底治一治黄河了。”张正书太明白了,这黄河就像女人的大姨妈,时不时来那么一下,还特么让人流血,战斗力当然直线下降了。看看小时候,男孩哪一个打得过那些女孩?如果黄河不再定期泛滥,规规矩矩地造福两岸百姓,那大宋的国力会再上一个台阶的。

    连忙把手中的图纸放好,张正书才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躺在躺椅上,闭目小憩。“皇帝来了你还装?”系统有点不解地问道。

    “就是他来了才要装,不然给他们觉得我很急,那谈判就处于下风了。”张正书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心理战术而已,可系统却不吭声了。

    耳边传来一阵声音,想来是赵煦的带御器械们在忠实地保护着他,把“京华报社”都围了起来。“总算是开窍点了,知道带多点人出来了……”张正书却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嘴上嚷嚷道:“吵什么啊,报社之地,是能吵嚷的吗?”

    “哟,张小官人挺威风的嘛!”

    张正书揉了揉眼睛,嘴巴能吞得下一个鸡蛋了,偏生又说不出声音来。

    赵煦看着小楼上的张正书,也是嘿嘿一笑,算是小小开心了一把,毕竟能把张正书捉弄成这样。这不,“吓得”张正书“连滚带爬”地跑下小楼,低声下气地说道:“官家,这里人多耳杂,随我来吧……”

    把赵煦、章惇、彭元量引进书房之后,张正书又嘱咐了一遍,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很会享受嘛……”

    赵煦很自觉地坐在了桌案前,很满意张正书这一张太师椅。虽然张正书送了一张顶好的太师椅给他,但赵煦不知道为啥,还是喜欢坐张正书这一张。

    张正书脸上抽抽,别以为他不知道,现在赵煦在垂拱殿上的椅子,已经换成了这样的太师椅。能坐能躺,还能摇晃。幸亏赵煦没发觉还能助兴床笫,不然……咳咳,好吧,张正书想多了。

    “不是朕说你,你弄这些歪门邪道,算个甚么事?”

    赵煦唯一看不惯的,就是张正书桌案前的那支鹅毛笔了。对了,幸好赵煦不知道张正书还用石墨混合了黏土做了铅笔,不然他更是要气得嘴歪了。

    张正书也不想辩论,毛笔字确实是一门艺术,但耗费时间不说,还浪费纸张。

    硬笔书法就好很多了,书写便捷,还节省纸张。(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 新奇玩意

    未来的社会,肯定是高效的社会,毛笔字因为效率问题是要被慢慢淘汰的,最终会沦为一种艺术存在。而硬笔书法,则在社会占据主流。

    这种看破未来的事,张正书自然不会点破,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赵煦也知道张正书的一手毛笔字惨不忍睹,就连写给他的密信都是用鹅毛笔写就的。

    不得不说,张正书的硬笔书法比毛笔书法好看多了,赵煦也曾感慨,如果张正书的毛笔字有硬笔字一半,那也能见人了。

    除了鹅毛笔,张正书是书房里新奇的玩意还有很多。

    比如那个地球仪,赵煦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但轻轻一波弄,就能转动的球体,让赵煦很是奇怪。比如那望远镜,苏熙已经制成了双筒望远镜,张正书放在了书桌上。比如那能把人照得纤毫毕现的玻璃水银镜子,就放在挂衣服的架子后……

    赵煦好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惊讶地看着那镜子:“这是……镜子?”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发明了这样的镜子,比铜镜好几百倍。”

    很显然,张正书毫不客气将这发明专利揽为己有的行为并没有被赵煦他们鄙视,反而好像见了鬼一样。

    章惇惊讶地说道:“镜子如何能制成这样?”

    “穷究事物的道理,然后利用这些道理,生成新的事物就行了。”张正书也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样的镜子,我也只是偶然发现,然后制成这样的镜子罢了。”

    “这镜子朕要了!”

    赵煦丝毫不改他“强盗”的特性,大手一挥,恬不知耻地说道。

    张正书苦笑道:“是,我叫作坊再制成一块等人高的镜子,送给官家。”

    章惇也眼红了,拉着张正书说道:“小子,老夫也想要一块。”

    可惜的是,张正书并不买账。“章相公,不是我说,这孝敬官家是臣民本身该做的事,可你只是宰相啊!所以这镜子,我不能给你。这镜子金贵着呢,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起码能卖出百贯钱。这么大块的,少说也要上千贯……”

    “老夫买了!”章惇眼睛都不眨地说道,要知道他一年的俸禄都超过两万贯了,区区千贯不算事。再加上章家在福建路浦城里也是豪门大户,千贯钱银都不当回事。

    张正书嘿嘿笑道:“章相公好眼力,这镜子我还没开始量产哩,你就下订单了。成,你把钱送到李家村玻璃作坊,他们会在五日内把镜子送到你家去的……”

    章惇有点不详的预感,心道:“这小子该不会是在诓骗老夫吧?”

    赵煦也有点发愣:“这镜子这般昂贵?”

    “不贵了,铜镜一面都数十贯钱,更何况这水银镜子比铜镜好上百倍?”张正书做了个类比,确实,铜镜其实就是钱来的。在古代,特别是在宋朝,入屋盗窃的盗贼最喜欢的东西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面铜镜!因为宋朝铜荒啊,铜镜的价钱是水涨船高的!能拥有一面铜镜,已经是家底殷实的象征了。

    被张正书这么一说,赵煦和章惇也接受了这个价格。

    张正书怕赵煦误会,连忙说道:“官家放心,我是守法百姓,该交的税赋是一文不会少交的。”

    赵煦最满意的就是张正书这一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该是如此。不然,朕是不会饶了你的!”

    “官家,这镜子只是能赚钱,对国家并无多少裨益。我这有另外一件物事,能叫你们大吃一惊。”张正书从书桌前,拿起那双筒望远镜,里面也镶嵌着水银镜子,只不过少了很多罢了。因为是铁制的,入手很沉。不过李家村的工匠手艺确实了得,居然能把两半的望远镜制得严丝合缝,除非摔砸,不然都不会让镜片松动,连张正书都大为吃惊。

    看着这铁筒制成的望远镜,赵煦一愣,说道:“这物事能对国家有益?!”

    不是赵煦不相信,是这望远镜的卖相——嗯,是有点难看了。毕竟是第一代产品嘛,就好像半成品一样,黑乎乎的两个筒子,看起来怪异得很。要不是张正书有望远镜的概念,说不定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啥玩意。

    这也是汉人务实的地方了,别看这望远镜其貌不扬,但实际上内里却大有乾坤。里面的镜片含量已经达到最高境界了。虽然制造不出什么消色差镜片来,但是利用镜子的反射原理,倒也能把图像还原得七七八八。这个水平,放在宋朝这回,已经远超世界。能不超世界么,都是后世的基本技术。

    “我先示范一遍……”

    说着,张正书打开了窗户,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因为张正书的书房位置问题,能看到的东西不多。但是三五里地外的酒旗、商铺灯箱什么的,都看得一清二楚。这里不得不说说这个灯箱广告,宋人居然早就会用了。这种灯箱广告和后世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里面装有发光的装置。只不过后世用的是电灯,而宋朝这会用的是蜡烛而已。在漆黑的夜晚,这样的灯箱格外的醒目,还能照亮道路,一举两得。

    而且还让人不相信的是,宋朝这会已经懂得派传单了。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派传单!

    这种传单叫做“仿单”,印出的广告相当精美,广告图文并茂。比如药店的“仿单”上面会画着两人,一人病怏怏的,一人精神很足,还有功效说明。很明显,这是在表现患者服药前后的状态,用以说明药物的疗效。这种“仿单”通俗易懂,还制造精美,送到人的手上,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毕竟在宋朝,纸张还是有点贵的,起码不识字的人买纸只会买草纸。这一手派传单的绝活,在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欧洲才能看得到。

    这种“仿单”的样子大概是怎么样的呢?嗯,喝过“京都念慈恩川贝枇杷露”的朋友看看上面的商标,大概就是这样子了。可以说,老祖宗随随便便一手玩意,都足够后世模仿的了。或许欧洲人发传单这一个概念,都是从中国传过去的,谁知道呢?反正欧洲人抄袭东方技术,然后加以改进就说是自己的,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 同情赵煦

    不仅是旗帜、灯箱在汴梁城中大行其道,“仿单”都派到周围县城了,连商铺都开始有了品牌的意识。

    最常见的,就是用印章作为标记,比如樊楼的“眉寿”、“和旨”酒,一旦卖出一坛,酒坛子的底部会有个烧出来的印记,上面写着“樊楼眉寿”、“樊楼和旨”。这个模式也让商贾们纷纷模仿,开始在商品上做标记,打响名声。

    之前张正书邀请何家布行进驻“家乐福”超市,那何胖子何绅推三阻四的,后来说到不进驻“家乐福”超市,会对他家布行的品牌造成冲击,何胖子才不得不就范了。现在呢,呵呵,那何胖子一见到张正书就拉他去喝酒,说要当面拜谢张正书。他何家布行的生意,何止好了八成?

    何家布行也看到了“家乐福”超市里的“尚衣坊”衣裳卖得火热,推出了自家的麻布、蜀锦衣裳。裁剪款式嘛,也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关键是便宜啊!跟布价相比可能就贵了十几二十文钱那样子,很受普通百姓欢迎。

    至于酒楼、脚店的广告意识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是汴梁城中的酒店,门前都要有彩楼欢门,一看就知道是大酒店,是正店来的。而在酒店最扎堆的地方,也就是九桥门街市的酒店,更是彩楼相对,绣旆(也就是酒旗)相招,掩翳天日。“彩楼欢门”是用竹木与彩帛搭建起来的门楼,是宋朝很流行的酒店广告装饰。越是高级的酒店,彩楼欢门越是豪华,好像号称“东京第一酒楼”的樊楼,彩楼欢门就有三层楼高,和樊楼的建筑相比也就矮了一点点而已,非常气派。

    这些酒楼一旦出新酒了,还会大张旗鼓:用长竿挂出广告长幅,上书“某库选大有名高手酒匠,酿造一色上等醲辣无比高酒,呈中第一”之类的广告词,这样的广告叫做“布牌”。还有请伶人固定在木制台架上,扮成仙佛鬼神的模样,在酒店门面表演,这叫作“台阁”。

    好像张正书那样子,请动行首来做广告的,也不罕见,只不过不叫代言而已。这些酒楼请动美妓做广告的时候,会粘贴出告示,预告有这么一场表演。像樊楼这样的大酒楼,本身就有美妓行首的,就不用外聘了,直接出告示就行。除了美妓行首,还请来鼓乐随行,诸行社队,迤逦半街。汴梁城中的百姓就好像看偶像演出那样子,只要是走过了,就基本迈不动腿了,和后世的明星跑穴商演是一毛一样的。

    宋朝商业氛围之浓,怕是连明末都比不上的。

    当然了,这只是集中在大城市,乡村里还是鸡犬相闻,阡陌交通,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小子,你在做甚么?”

    赵煦见张正书端着望远镜看了好久,耐不住性子问道。

    张正书笑了笑,把望远镜递给了赵煦,说道:“官家看看就清楚了……”

    赵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接过望远镜一瞧。

    这一瞧不打紧,差点没把赵煦吓坏掉,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没掉下来:“这是甚么!!!”

    好在张正书知道赵煦体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拉住望远镜的挂带,才总算保住了苏熙的心血。要知道这镜片,是苏熙苏子明亲手打磨的,各方面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要是摔下来,砸到赵煦的脚那还是小事,这玻璃镜片碎了,就亏大发了。

    “望远镜啊,还能是什么?你要说是千里镜也行,反正都一个意思。”张正书随口答道。

    赵煦一愣,他不蠢,相反还很聪明,连忙又从张正书手中夺过望远镜一瞧,欣喜地说道:“好小子,这物事能成!”

    然而,章惇在一旁那个好奇啊,可偏偏不管是赵煦也好,张正书也罢,好像故意冷落了他。其实也不能怪赵煦,他拿着望远镜瞧了又瞧,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就好像一个小孩找个一个好玩的玩具一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管男人几岁了,只要沉迷一样东西,他就能沉迷很久,甚至一辈子。从这个角度来说,男人是很有孩子气的。

    很不巧,赵煦的孩子气出来了。

    这也和赵煦的童年有关,不比他的兄弟赵佶,能从小玩到大,还有个精通声色犬马的老师“手把手教学”。赵煦的童年,除了枯燥的政事以外,就是高太后、司马光那张看这个不对,那个不对的脸。或许赵煦都不知道,正是因为高太后和司马光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的,让他养成了叛逆的心思,一个劲地跟他们的想法作对。哪怕高太后和司马光都死了,赵煦还是要憋着一个劲证明自己。

    这样的童年,赵煦能有多少乐趣可以想象得到了。

    赵煦还没变成一个心理变态,已经算是大宋的福气了。这样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帝,居然还有不错的见识,只能说司马光等人虽然政务不太行,但是教育方面还是不错的。从这个角度看,其实司马光的位置摆得不正确,他活脱脱就是一个宋朝的孔子,只适合教书育人,著书立传,而不是去参与政事,因为他的理念和现实格格不入,让宋朝更加积贫积弱。

    所以,张正书很同情赵煦,这么简陋的一个望远镜,他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但是,章惇在一旁看得心中好像又猫抓一样痒痒,拉过张正书问道:“小子,这到底是何物?”

    “望远镜啊!顾名思义,就是能把目力延伸至很远的地方,最起码能看得到五六里远吧,要是开阔之地,起码能看得到二十里之远。要是再制作精良一点,看得到千里远也不是什么难事……”张正书说的是能看到的物体清晰度,而不是极限距离。要是极限距离,这样的望远镜一样能看得到月亮,可这样的“看”,和用肉眼看是差不多的,根本看不到月亮山的环形山,最多就是能看到一点点轮廓而已,不会太清晰。(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给钱!

    “千里之远?”

    章惇是一万个不相信的,要是有这样的神器,打仗还用那么辛苦?章惇正待开声嘲笑的时候,却猛然看到旁边的赵煦看得津津有味,要冲出口的话立马吞回了肚子里了。要是扫了赵煦的兴致,他这个宰相可就危险了。能官至宰辅的人,城府岂会浅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章惇一看到张正书这张脸,就很想和他辩论一番,哪怕被虐也是心甘情愿。

    “老夫是怎么了?不对,都怪这小子太惹人嫌!对,一定是这样的。”

    章惇很无耻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个理由也说服了他自己。因为张正书这小子好像和章家有仇似的,先是差点用一次打架,把他从宰相的位置拉下来,紧接着又差点用一番“诡辩”,让章惇信心全失,差点没心灰意冷自己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张正书可不知道章惇的心理变化,还在那自说自话:“这镜片再通透一点,消除了色差,加长镜筒的距离,应该差不多能看到月亮了……”

    “看到月亮?甚么意思?”良久,看得眼睛都有点发涩的赵煦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有点不相信地说道。

    张正书随口说道:“自然是能看到月亮上的景象了。”

    “能看到嫦娥仙子?”赵煦眼睛一亮,他也是好色之人,自然想看看仙子是长什么样的。

    张正书呵呵笑道:“月亮上啥都没有,别说甚么嫦娥、月宫、玉兔、吴刚、桂树了,连水都没,空气也没,人都没一个,草也没一棵。”

    普及了一下天文知识,可惜赵煦嗤之以鼻:“你小子是信口雌黄吧?”

    “呵呵……”

    张正书不屑于辩驳,反正说什么赵煦都是不会相信的。

    然而,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章惇,从赵煦手中接过望远镜,有样学样地看了起来。不看还好,一看章惇就停不下来了。

    “如此神器,确实于国有裨益!”章惇也不得不承认,这望远镜确实是很有用。“若是用在行军打仗一途,则斥候探马可以不用欺近敌人,也能知晓敌军动静!”

    章惇是打过仗的,他这么一说赵煦也就明白过来了:“不错,小子,这望远镜有多少,都给朕了!”

    张正书打心里讨厌这个说法,好像天底下的东西都是你皇帝一个人似的。当即,张正书淡淡地说道:“现在就这么一个。”

    “那给朕了!”

    赵煦霸道地说道,根本不给张正书反驳的机会。

    可惜,张正书不知道皇帝是何物,淡淡地说道:“行啊,给钱。”

    “甚么,给钱?!”

    不止是赵煦,连章惇都异口同声地说道,有点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错觉。开玩笑,皇帝叫你孝敬东西,是看得起你,你居然不领情,还要皇帝给钱?

    “以钱易货,天公地道,有错吗?”张正书借此机会,给赵煦上了一课,“我不是缺官家你这点钱,而是觉得送给你,太对不起我那些付出辛勤劳动的工匠了。这还只是第一个方面,我更觉得官家你不尊重知识。不怕老实告诉你,这东西天底下就我一家有,这代表什么?代表我拥有这望远镜的整个知识,可这个知识不是白来的,是我和技术人员两人,日以继夜修改图纸,打磨镜片,历经千辛万苦,才弄出这么一个能看的望远镜。前面,起码作废了十个半成品。官家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望远镜拿去了,当然可以。不过你这是以强权夺去的,你猜我心里,技术人员的心里会不会好受?再一个,我虽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么一点钱,可卖望远镜的钱有着特殊意义,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我家境没这么好,为了一个望远镜而倾家荡产了,官家你把望远镜拿去了,那我靠什么吃饭呢?”

    赵煦不傻,虽然他很不喜欢张正书的语气,一个白身,一介屁民,也敢这么和他这个皇帝说话?

    不过,赵煦却明白,张正书是个人才,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章惇听了这话,也皱了皱眉头:“小子,你可是在和官家说话呢!”

    这不是在训斥,而是在提醒张正书注意语气。当然,也从侧面规劝了赵煦,这是个浑小子,不懂礼数,让赵煦下了火气。

    “官家也是要讲道理的。”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万事万物抬不过一个理字,这个理字,可以影响一国兴衰。好比一个昏君,他不管百姓死活,不讲道理加重百姓的劳役,那百姓不反他反谁?隋炀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一点,我大宋做得其实还是可以的,但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够。想想农民都很苦了,一年到头来也赚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从他们身上收那么多税?而商贾呢,赚钱是农民成千上万倍,可税收额度还是太低了些。我觉得起码逢百抽十五,才能弥补国库空虚!相反,如果一个皇帝讲道理,那不敢说其他的,起码百姓也是会循规蹈矩的。”

    赵煦一开始听得有点恼怒,可听到后面,却不得不承认张正书说得有道理。

    “加重商税?”章惇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要知道宋朝的商贾大部分都是官员的生意,他们会同意加重税赋?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赵煦也知道里面的猫腻,立即说得:“此事日后再议。小子,钱朕可以给你,说罢,多少钱你肯卖?”

    “既然是官家要,那就给个成本价——五百贯吧。”张正书狮子大开口地说道。

    “可以,朕还要你立下字据,这种望远镜,只能出售给朝廷!”赵煦冷冷地说道。

    张正书笑道:“其实我知道官家你在担心些什么,首先官家可以立下规矩,要买望远镜,必须要有官员身份,而且要五名五品以上的官员作保,一旦望远镜遗失,流失敌国,则这五名官员和买家都要流放。我则把望远镜全都交给朝廷出售,相当于朝廷在我这里拿货,然后出售,多少售价我也不管。我还会在望远镜内部刻下铭文编号,一旦敌国发现有望远镜,可以立即召回望远镜调查……”(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章: 旁敲侧击

    听了张正书的提议,赵煦细思了一番,一拍手掌,说道:“不错,这个法子好!”要是望远镜泛滥,确实对大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最起码,要是哪个地方又造反,有农民起义的话,有了望远镜岂不是如虎添翼?更别说被敌国得去了,那简直是灾难!

    其实,赵煦还有地方没想到。那就是望远镜对天文的影响,一旦被证实了月亮上没有嫦娥,或者地球是圆的,对儒家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赵煦禁止了望远镜外泄,最起码还能保得住大宋的统治。

    当然了,以张正书的蔫坏,肯定不会给儒家继续愚民的机会,特别是让程朱理学钻了科学的空子。他早就决定了要在汴梁城附近建造一座图书馆,一座堪比巴格达图书馆的图书馆,专门收录科学书籍。在顶层,张正书还会做一架能看到月亮环形山的天文望远镜。嘿嘿,到那时候就算儒家不改口都不行了。

    毕竟在赵煦看来,望远镜除了对军事有用以外,就没有其余用途了。张正书当然不会揭穿,他是知道这个望远镜不止是军事用途的,起码在天文上也是大有用处的。就算是航海,也是大有用途。但是,被敌国掌握了望远镜,哪怕是一架都好,那都是很危险的事。

    哪怕草原人的眼力都很好,可以隔很远就看得见猎物。可望远镜有和没有,完全是两个概念。

    只要是对敌国有益的东西,都不应该禁止交易,这才是一个成熟国家的做法。在没有武力碾压对方的时候,就不要做一些自己作死的事。

    “这望远镜虽然对行军布阵有些裨益,但也不能说多重要罢?”

    章惇提醒了一下赵煦,这次来找张正书可不是说这些个新奇玩意的时候。

    虽然,章惇并不是那种腐儒,把这些新奇玩意斥为“奇技淫巧”,可对赵煦沉迷期间也是有点不乐意的。

    张正书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正直的大臣永远不受待见了。想想看,历史上那么多皇帝,可这些能被称为明君的皇帝,又有多少个?即便是明君,能真心实意纳谏的,又有几个?哪怕是李世民能忍得了魏征,可在魏征死后,李世民还是推倒了他的墓碑。可见,李世民忍魏征很久了。

    也是,皇帝也是个人啊,也有七情六欲啊,你魏征连个鸟都不让人家玩(好像有点歧义?额,不管了),李世民能对你有多少好感?这件事嘛也很出名,一天唐太宗李世民在把玩一只形态俊异、毛色漂亮的鹞鸟,魏征恰好来觐见,李世民怕魏征说啥,就把鹞藏在怀里。结果呢?魏征那老小子蔫坏蔫坏的,早就瞧见了李世民的鸟(好像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故意没点破,反而是故意在李世民面前长篇大论,等说完了,李世民怀里的鸟也死了。这样的臣子,对江山是有好处的,对皇帝来说就郁闷了。要是昏君还好,看不惯的臣子一撸到底就行,眼不见心不烦嘛。可要是明君,就得忍着不快,虚心纳谏。

    一次两次还好,可十几次,上百次呢?

    呵呵,再好的明君怕都受不了吧?

    还好章惇懂巧谏,向来都是旁敲侧击,很少有主动去冲锋陷阵的。所以赵煦对这个宰相很满意,能做事不说,还能把大宋里里外外弄得妥妥帖帖,最关键是会做人,不会让赵煦很难做。能找到这样的宰相,是赵煦的福气了。只不过嘛,章惇也有缺点,比如持才傲物,看不起庸才。但朝廷里,肯定有庸才嘛!就好像《西游记》一样,有能打怪的孙悟空,就有抢功劳偷懒的猪八戒,还有混日子的沙悟净。要是朝廷里没有这些个人,反而不对劲了。所以,章惇很容易众叛亲离,比如曾布,哪怕是章惇提拔他的,曾布都对章惇不买账。

    所以,张正书打算好好杀一杀这老小子的傲气。“章相公此言差矣,我且问你,人和猴子的区别是什么?或者更直接一点,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

    “人和动物的区别?”

    赵煦和章惇都不明白张正书想说些什么,这个问题也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见他们答不上来,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会思考,能制造工具,会说话,会用火,会学习,能创造出文明来。上古时期,人类还是在茹毛饮血的时代,是燧人氏教会了大家用火,是有巢氏教会了大家盖房子,是神农氏教会了大家种植粮食,是嫘祖教会了大家縲丝做衣服。古人尚且知道,工具对人类的作用,为何到了圣贤口中,就不重要了呢?”

    虽然,张正书没有点出孔子的名来,但是已经开始啪啪啪打脸了。

    要知道,孔子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还自比殷初的老彭。还说过:“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但孔子作春秋时,删减不说,还在上面掺杂私货,这就是说一套,做一套了。所谓春秋笔法,就是从孔子开始。

    连孔子都对历史上下其笔,极尽讽刺之能事,后人岂能不跟着有样学样?

    于是也难怪墨翟对孔子极尽嘲讽了:又曰:“君子循而不作。”应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车,巧垂作舟;然则今之鲍、函、车、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则其所循,皆小人道也。

    意思是,后羿发明了弓箭,季伃发明了甲,奚仲发明了车,巧垂发明了船。既然如此,后羿、季伃、奚仲、巧垂都是小人吗?

    从这个道理上看,“奇技淫巧”什么的根本站不住脚。还是墨翟看得清楚,一旦社会没有发明创新了,那这个社会就是停滞不前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 一力降十慧

    看看宋朝之后的朝廷就知道了,哪怕蒙元说得再冠冕堂皇,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就是蒙元对汉文化的侵害;螨清时期,中国陷入了停滞,何尝不是愚民政策带来的?而明朝时期的闭关锁国,更是士大夫势力推动,为的是自己在走私上面赚得盆满钵满,而明朝朝廷却穷得叮当响。

    士大夫的嘴脸,张正书太清楚了,一边用微言大义来抨击对方,自己却依靠着“奇技淫巧”,“小人喻于利”而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张正书直接了当的戳穿了章惇的行径,让章惇哑口无言,根本反驳不得。

    倒是赵煦对张正书的这个说法很感兴趣:“哦,小子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啊?”

    “这个是真理,不是说法。”张正书淡淡地说道,“社会想要进步,则技术一定要进步。之前我们汉人的技术是凌驾于别国之上的,所以汉朝在用铁器的时候,赶跑了还在用青铜器的匈奴人。而今呢?看看我大宋周遭的那几个国家,谁还不会用铁器?要不是我点出,用煤炭炼钢只会炼废钢,怕是我大宋的武器,跟狄夷的武器一碰,就会断裂,就会嗑出个大缺口吧?这就是技术的力量,推动社会发展的,永远不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而是士大夫看不起的工匠!”

    说着,张正书还挑衅地看了章惇一眼,却见章惇愣在那里,被说傻了。

    墨家的言论,其实章惇是看过的。

    或者说,只要不是腐儒,对诸子百家传下来的篇章,都有所涉猎。其实,章惇也清楚儒家学说的死穴在哪,就是不能自圆其说。或者换个说法,就是儒家学说有漏洞,而且是很大的漏洞,是不严谨的。

    但是,当场被戳穿,章惇还是有点挂不住脸面,沉声说道:“小子,你这话可有根据?”

    “没有根据,是我自己领悟的道理。”张正书也不托古言说,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认这是他想出来的道理。好吧,其实这个在后世已经是公认的真理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可惜儒家在这方面极为抵触,因为先进生产力和他们的主旨不符。哪怕儒家最后的思想境界是进入大同社会,可儒家的大同社会是向往三皇五帝之时的,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就是说,孔子传人都有“法先王”的复古、崇古的念头。

    唯一有辩证思想的荀子,却被孔孟传人排除隔离在外,实在是不知所谓。

    “自己领悟的道理,老夫第一个不相信,那三代之治时,为何天下大治?”章惇咄咄逼人地问道。

    “那是因为上古时期人少、需求少,好管理。但你要想现在愚民的话,受伤的绝对是自己。”张正书下定义道,“看看现在我大宋的百姓,远迈历朝历代,还能用旧方法,还能向往什么三代之治吗?扯淡,今人绝对要比古人强,是因为今人站在了古人的肩膀上,古人创造出来的工具,今人都能继承发展!试问,如果今人不及古人,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回到洞穴里居住,每日茹毛饮血才行?”

    章惇哑口无言了,他很赞同变法富国强兵的说法,但又明白,其实张正书是在挖儒家的根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辩驳。

    见章惇说不出话来,张正书继续穷追猛打道:“官家,其实道理是很浅而易见的。工具先进了,就能吊打一切。就拿我给你的配重投石机来说吧,比传统的投石车轻便了不少,射程也远了不少,再坚固的城池,被配重投石机打砸,也是能攻破的。夏国之所以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的工具比夏国强,所以夏国就输了。一力降十慧,便是如此。”

    赵煦沉吟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这个道理:“不错,是这个理。”

    “我敢断言,如果官家在火器上面下苦功的话,那么碾压各国不是问题。”张正书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此事日后再说,你且说说看,治河一事?”赵煦总算是把张正书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遏止住了,回到了正事上面。

    张正书也想起来了,当务之急是治理黄河。

    “其实我的法子,都写在密信上了。你觉得你能接受多少,你就接受多少。”张正书很实诚地说道,事关黄河中下游数百万、数千万百姓的事,张正书根本不敢耍什么小聪明。

    赵煦问道:“你这法子治水,真的要十年?”

    “其实嘛,要是想黄河不决口,不改道,一年就行。比如我说的,挖水库,疏浚河道,筑堤坝,就足以抵消黄河决口带来的伤害了。但是想要彻底治理黄河,非十数年,乃至数十年之功不可。”张正书认真地说道,“黄河最大的问题,是泥沙。黄河流经的地方,都是泥土容易被雨水冲刷进河里的地方,再加上黄河地处北方,又是冰雪覆盖区域,冰雪融水很多,这就更雪上加霜了。”

    一边说,张正书一边拿起鹅毛笔,唰唰唰地在宣纸上画画。

    “官家,章相公,你们看,这是黄河,这是泥沙,泥沙一多了,河床就抬升。黄河本来就湍急,对河岸冲刷的力度远迈普通河流,本来是还可以接受的。河床虽然提升了,但河面拓宽了,也勉勉强强维持着原先的河道。但是,秦汉以来,对关中平原多破坏,森林砍伐一空,水土流失加重了,黄河拓宽河道的速度跟不上泥沙淤积的速度,所以就决口了……”

    张正书说得深入浅出,还配以图画,让赵煦和章惇对黄河的理解更深刻了。

    “那你的办法,其实就是利用甚么水泥房子?”章惇一针见血地问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水泥房子有这个优势,冬暖夏凉不说,还能抵抗地龙翻身。最关键的是,就算黄河决口了,也冲不垮钢筋混泥土建筑。在黄河边上建沙场,是可以把黄河淤积的泥沙清理掉的。不过嘛,这市场的力量虽大,但由于钢筋混泥土房子还没兴起,这个过程怕是要十几年,才能见到成效。”(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章: 沙盘模拟

    “官家,老臣是不太看好的。”

    章惇也算是实干型的官员,很快就遣人调查出了数据,“据老臣所知,这水泥房子造价昂贵,并非普通人能担得起。祥符石家如今正在建那甚么水泥房子,听闻要建八层之高,开销在两万贯开外。如此高昂的造价,岂是普通人担得起的?”

    张正书也明白章惇的想法,刚刚怼得章惇这么狠,他当然要找回场子来。

    “贵有贵做,便宜有便宜的做法。祥符石家要建八层楼,而且占地面积超过两三亩地,建筑面积也有差不多一亩地,这样的建筑工程量巨大,花费自然也就高了。再加上水泥这个东西,是新兴事物,产量不高所以价格昂贵。一旦产量上去了,价格自然就下来了。其实要推广水泥,推广钢筋混凝土房子,关键不在水泥,而在施工的工匠,和钢筋的产量。”

    听了张正书的说法,章惇更皱眉了:“此话怎讲?”

    “有水泥也没用啊,没有足够的工匠会建造钢筋混凝土房子!钢筋的产量就更不用说了,炼钢的质量上不去,其实钢筋混凝土房子的强度和一般的砖石房子也差不了什么。这么说吧,这钢筋混凝土房子,水泥只是皮,砖头是肉,而骨头则是钢筋,河沙是调和这几样东西的血液。哪一样都很关键,但问题是如果没有工匠懂得施工,有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钢筋混凝土的施工,不同于砖木结构房子,也不同于砖石结构的房子,如果没有系统的学习,是建造不起来的……”

    这道理很浅显,赵煦和章惇都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缺工匠?”

    赵煦也明白了过来,他虽然不太相信这里面的联系,但听张正书说得也有些道理。

    “对,我刚刚说过了,人和动物的区别是在使用工具上,但其实最关键的是人懂得学习。而这,也是今人肯定比古人更厉害的根源所在。而在我看来,推动社会进步的,永远不是士大夫,而是工匠。但是我大宋的工匠,没有经过学习,文化低下,所以创新不够。但不可否认,我大宋的工匠都很聪明。注意,这种聪明和识不识字是没关系的,只是他们没机会识字罢了……”

    赵煦和章惇都知道张正书在说什么,章惇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小子的意思是,要教会工匠怎么施工?”

    “对,就在我的技校里。”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条件允许,我还不收任何费用,让他们给我打几年工就行了。”

    赵煦沉吟了一番,才缓慢地说道:“如此说来,这法子可行?”

    “确实可行。”张正书没办法拿出后世的例子来证明,但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却给了赵煦很大的信心。

    “如果可行,那你就放手去做。”赵煦给了一个准话。

    张正书也明白赵煦是什么样的心思,反正不要钱,试试也无妨。

    “你说今年黄河将决口,那你可有应对之策?”章惇这句话憋了好久了,如此才放出这个大招来。

    “其实我的法子全都写给官家看了,还是那三板斧,所不同的是挖水库,这个可能比较新鲜。还有筑堤坝,我打算用水泥来修筑。”张正书又拿起了鹅毛笔开始写写画画,“你们看,如果今年夏天有连续的强降雨,那么黄河水位肯定上涨的。黄河水位上涨,对上游的影响不会很大,但是从京兆府、河南府开始,中下游的压力就大了。”

    张正书眼睛瞥向那地球仪,很轻而易举地就把整条黄河画了出来。

    “这里,将会是黄河的决口点。”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内黄口方圆百里,是最有可能的决口点。一旦在这里决口,黄河东流会断绝,所有的河水都会奔向北流。洪水泛滥之处,将影响京东西路、河北东路数百万百姓生计。”

    “内黄口决口?”

    赵煦觉得不太可信,“黄河东流断绝?你小子该不会是信口雌黄罢!”

    “我能拿这种事胡说吗?”张正书严肃地说道,“这可是关乎数百万百姓的生死大事!”

    看见张正书一脸严肃的样子,连章惇都重视了起来。“不对罢,即便是在内黄口决口了,黄河东流又如何会断绝?”

    “来看看这个模型,我仿照了黄河的地形地势弄出来的沙盘,对了,这东西也能在打仗的时候用上,不是我发明的,是秦始皇首创,被汉光武帝完善了。这东西要是制作得精细,比地图好用多了。”张正书在书房的角落里,搬出一个一米左右的正方形沙盘,上面制作的是开封府到大名府的山川地形,让赵煦啧啧称奇。

    “这是我这几天做的,昨天还用来推演来。我现在加点水,让你们看看黄河是怎么决口的。”张正书当然不会说出他在这沙盘上做了手脚。

    把沙盘搬上书桌,张正书还提过来一个木桶,放在沙盘缺口处。

    然后,张正书再打来一瓢水,说道:“官家,章相公,请仔细瞧好了。”

    话音落下后,张正书把这一瓢水小心翼翼地倒在沙盘上的黄河河道处。水流到处,黄河缓缓流淌,流下了木桶里。“这是正常时候的黄河,水流并不湍急。黄河湍急的路段,多半集中在上游。”

    赵煦点了点头,他虽然没出过汴梁城,但也从朝臣的奏折上、地图中也大概知晓了黄河的情况。

    看着这沙盘,赵煦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在俯瞰着自己的领地一样。这种感觉,是别人没法有的。“回去后,朕定要让巧匠制成一副天下地图来……”

    张正书没有察觉到赵煦的情绪变化,停顿了一下,让“河水”变得少了一点后,才说道:“现在模拟暴雨使得河水暴涨……”

    说着,张正书手中的瓜瓢开始加大了水量,多出来的“河水”开始肆虐,果不其然在内黄口开始崩溃了。溢出来的河水,让大名府周遭变得一片狼藉,用泥沙制成的“良田”被淹没,用稻杆搭成的房屋被冲毁……这视觉冲击感太强了,让章惇看了都觉得一阵揪心。(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九章: 目瞪口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赵煦见到了极富冲击力的一幕,忍不住声音发颤地说道:“果然是内黄口?”

    “我做了好几次实验,发现内黄口这地方很特殊。首先,黄河东流和北流在这里分叉,其次,就是内黄口这里的河岸已经被河水冲刷侵蚀得很厉害了。最后,就是内黄口这里的地势低洼。如果水量暴涨,那么必定会因为疏导不及时而出现决口。内黄口一带的百姓,乃至大名府的百姓,都会受灾。”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而且,影响不只是这么一个。”

    “还有甚么影响?”

    章惇忍不住问道,他现在已经有点相信了。事实上,这其实是张正书做手脚的结果,内黄口这里用的泥土很松软,然而表面看不出甚么来。只要水量大一点,内黄口就会“决口”了。沙盘虽然能用一定的比例尺造出地形来,但是水流的量并不足以模仿出来,如果不能确定在内黄口这里决口。

    章惇自然是不明白张正书动了手脚,反而觉得事情真的比他想象得要严重。

    且不说现在大宋的国库空虚,毕竟刚刚和西夏干了一架,已经掏空了国库,就算是国库充盈,这样的大灾大难,也是很艰难的。赈灾一事,不仅仅要安顿灾民,还要预防瘟疫,以及河水泛滥可能产生的蝗灾。这洪水形成了大面积的河滩与洼地,为蝗虫提供了理想的产卵地,如果明年干旱少雨的话,那就等于提供了蝗虫生长繁殖的温床。那么可以预见在入夏后,北方大地上就是蝗灾四起,会把无数的农田啃光的!

    蝗灾,比洪水更为可怕!

    好吧,其实章惇也想不到会有蝗灾,但是单单就是瘟疫,就足够让章惇脑门出汗了。

    至于黄河在内黄口决口的影响,张正书也不说话,而是继续缓缓加水。这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因为黄河带起了大量的泥沙,阻拦住了原先修筑的东流堤坝,黄河的东流断流了!黄河从原本的一分为二,变成了奔向北流。“这……这……这是真的?”

    章惇也是目瞪口呆,他实在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而赵煦也是愣住了,要知道治水大事,是高太后和司马光遗留下的唯一政治财产,即便偏激如赵煦,也不敢轻易去否定这个治水的成果。然而,老天爷就喜欢和人开玩笑,高太后和司马光的政治遗产被证明了是极为愚蠢的。黄河东流,原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章惇甚至可以预料到,因为黄河改道北流的事,一大批官员会因此被罢官,流放!那时候,大宋的朝堂,又将会经历一次地震。

    “大自然鬼斧神工,原先就不是人能猜测的。其实,黄河东流、北流,都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多政治倾轧,再多一些实地调研,那么就不难发现,黄河故道也就是北流,除了河道淤塞之外,河道的宽度,河谷的深度,都不是才改流的东流能比拟的。等时机成熟了,自然是要恢复北流的。我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清理北流淤塞,把灾情减至最小……”

    张正书的话,并没有让赵煦糊涂,反而让赵煦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识。

    “等等,你说要挖水库,朕想看看,你要在哪里挖?”赵煦的潜台词是,他想看到水库的效果。

    张正书也不含糊,又加了一瓢水,重新形成了“洪水”之后,张正书突然在内黄口附近的一处凹地,用力地戳了下去。

    奇迹发生了,因为决口而泛滥的洪水,好像突然有了去处一样,打着旋钻入了“水库”里。张正书再用手指划出一条“河道”来,黄河的河水就乖乖的走进了水库里。但很显然一个水库是不行的,但有了效果之后,赵煦和章惇都是眼前一亮。不错啊,谁规定水库只能修一个的?

    一个水库都有效果了,要是多那么几个……

    赵煦和章惇的疑虑尽去,赵煦哈哈大笑道:“不错,很不错!小子,你又为大宋立了一功啊!”

    “还是像信上说的那样,我可以不用一文钱,就免费帮朝廷治水。但是,漕运和过河费一定要给我,充当我治河的费用了。”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他之所以要漕运,完全是出于对渠道的考虑,还有对开封粮食安全的考虑。更重要的是,张正书还能通过漕运连通整个大宋的水系,从而遍布“黑客”暗探,那时候规划后路也轻松得多。至于过河费嘛,才是能把治水费用赚回来的举措。别看一次几十文钱的不多,可漕运路线上船只多如过江之鲫,估计耗费的钱银,不用十年就能赚回来了。

    十年听起来很长,但这其实是一项稳赚不赔的生意,看看后世天、朝的高速公路,早就收回成本十几年了,还不是一样设置收费站?一样的道理,只要没有年限,这过河费就能一直收下去。等收回了成本,那就是净赚的了。

    好吧,什么净赚是不可能的,起码在黄河这条不安分的大河上是不可能的。

    黄河携带的泥沙量天下第一,从过河费赚到的钱在每年枯水季都要拿出一部分来加固堤坝,疏浚河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算是痛并快乐着吧。

    其实张正书也不打算从这里赚到钱,他只想着不然百姓多受苦罢了。明明有更好的治河法子却不拿出来,如果连累到无辜百姓受灾,张正书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而赵煦和章惇不知道,张正书打算开挖的水库,那里还有百姓居住,而且还有不少良田,要是拿下来,这又是一笔钱。

    既然张正书不要朝廷一文钱治河,那么这个钱肯定是他自己出了。

    大公无私到这个地步,张正书家底再厚都有点吃不消,如果没有过河费的帮补,这治河是怎么都进行不下去的。张正书是有钱,但他也不能散尽家财去治河啊!他攒着钱,可比其他人有更大的用处。

    所以,张正书的底线就是,一定要拿到漕运和过河费的权力,不然的话张正书也会去治河,但挖水库、筑堤坝什么的就别想了。通过建沙场、种果树,慢慢来治理吧,反正这是治标的功夫,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是见不到成效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章: 一石三鸟

    这个事,也是赵煦考虑良久的。

    说实话,现在朝廷的漕运等同于无,可每年都要往里投钱,这就比较冤大头了。可贸然取消,那些上下其手的官员肯定有意见,都动了人家的奶酪了,能没意见吗!可以想得到,一旦这件事在朝堂上拎出来讨论,那将会是吵得比菜市场还要厉害得多!

    但是,赵煦还是咬了咬牙,决定答应了:“朕准了!”

    张正书也有点想不到,他本来还有个折中的方案,现在都愣愣讲不出话来。

    “你这小子都有觉悟不要朝廷国库一文钱了,朕还舍不得一个净赔钱的漕粮?”赵煦此刻总算是有点大气的感觉了,其实他一向都是如此的。想到了张正书的功劳,赵煦反而有点惭愧,一直没能给张正书什么赏赐。这一次,赵煦决定不管怎么困难,都要满足张正书的需求。

    “官家也不必如此,漕粮毕竟还是要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张正书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但是嘛,这漕粮我觉得给官员来管理是不妥当的。别处也就罢了,但汴京城里的漕粮,可是关乎一国京都的生死问题,乃是汴京城的命脉所在,岂能交到一群贪官污吏手中?”

    虽然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可被张正书冷不防地拎出来讲,赵煦也是脸一红。

    “咳咳,这个嘛……”

    赵煦都不知道怎么掩饰这个尴尬好,但这也不全是他的问题啊,都是因为他的祖辈一直这样惯着那些士大夫,这下好了,尾大不掉了。

    “我有个法子,能叫官家不落那些文官的口实。”张正书说着瞥了一眼章惇,章惇就知道了这小子是故意的。

    “哦,甚么法子,说来听听?”

    赵煦连忙顺坡下驴道,能缓解尴尬就好。

    “漕粮一事,归属皇城司监督。”张正书的这一个计策,登时让章惇都吓了一身冷汗。

    “甚么,皇城司?!”章惇差点没跳起来。

    张正书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皇城司监督,掌管着钱银,买多少粮食,由皇城司说了算。漕粮,不再是朝廷到湖广、淮扬一带收购,而是让湖广、淮扬的商贾运粮食到京城,皇城司以市场价格买下来。至于账目,则交给户部来管理,但这户部要学会我创立的借贷记账法,不然这无法形成有效的相互监督。”

    赵煦却琢磨出了一点味道:“相互监督?”

    “不错,皇城司与百官势同水火,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的。一旦有所动作,都会被记录在案。皇城司就不用说了,他们胆敢拿一文钱,怕是官家都不会放过他们吧?而那些文官碰不到钱,也无所谓贪不贪了……”张正书这个法子真的是蔫坏蔫坏的,一举堵死了所有贪污的路子。

    除非,皇城司和文官不再对立,不过这种事要是实现的话,估计太阳都能从西边升起来了。

    章惇却听得犹如天雷滚滚,吓得浑身都是冷汗,心道:“幸好这小子不想当官,要是以他的圣眷,在监督的事上随便来这么一手,岂不是……岂不是……”其实,章惇也知道张正书的法子是极好的,也是最有效的。最起码,贪官污吏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打压下去了。

    但是,作为一个文官,章惇极其不愿意看到皇城司的坐大。更何况,如果皇城司坐大,什么都要管一管,岂不是在所有文官头上竖着一把剑?本来这把剑已经很不让人放心了,现在还加重了权柄,这简直是不能忍啊!

    可理智告诉章惇,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他沉默了。

    赵煦听了之后,也觉得大有可为:“不错,皇城司中有很多闲散官员,都去监管漕粮得了。”

    张正书笑道:“如果官家同意这个法子,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再签下一份补充协议,漕粮在质量一样的情况下,朝廷要优先全额收购张家运来的粮食,价格不能歧视,要和市场价一样。”

    赵煦点了点头:“这事容易!”

    张正书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总算把赵煦哄进去了。要知道,这是一个大坑啊!什么生意最好做?当然是扯着朝廷虎皮的生意最好做了。张正书还想着,银行也是要类似的操作,但章惇在这,张正书也不好把银行提出来。

    其实,张正书想到治水,也是因为他要重新定义铜钱。新铸的铜钱,需要发放到百姓手上,才能展现出购买力,才能实现它的货币功能,才能流通起来。当然,在这之前赵煦需要配合张正书,首先在官员俸禄发放上,也要用到这新铸的铜钱。

    张正书有着绝对的信心,新铸的铜钱含铜量比较高,样式好,精良度也好,什么都比旧铜钱高了不止一筹,完全不用担心百姓的接受问题。关键是在于旧铜钱的回收,不过有着银行在,旧铜钱的回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张正书所做的事,一般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或者是一箭双雕。只不过嘛,这种事不必给外人知道,能达到目的就好。

    章惇也默不作声了,他知道赵煦是一定会答应的。无他,就拿国库每年入不敷出来说,无端费钱颇多的漕粮,一定会拿出来开刀。既然赵煦在这里点头同意了,就代表着是要章惇去冲锋陷阵了。谁叫章惇是现在变法的代言人呢,他不主动提出来,还要谁主动提出来?

    “至于过河费的收取……”张正书觉得自己要争取,哪怕是赵煦不松口,他都要尽力去争取,不然真当冤大头了。

    要知道治河的事,没有收入支撑,单单靠一家之力就算掏空家底都未必能打得起水花来。但是有了过河费,那就不一样了。哪怕一开始要武力征收,也要立下规矩,这过河费落实了,就等于把日后的治河费用解决了。要是行情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点。加上漕粮优先被收购,张正书建立渠道就有优势了。

    一举两得,不对,是一石三鸟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贪官太多

    赵煦哪里看得上那些“小钱”啊,再说了他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呢,自然是无所不允了:“这个朕也准了!”

    好吧,皇帝都应承了下来,章惇作为宰相,自然是要共同进退的。说不得也是要冲锋陷阵在前,把这口黝黑的黑锅给背上。

    文人士大夫的脑回路很清奇的,这种利人利己的事,他们都要跳出来反对一番。反正就要显得自己水平很高明,不这样上蹿下跳的话,生怕不显得自己存在。但要是分配苦差事,他们就噤若寒蝉了,生怕被点名了。就算点名了,也百般推诿,丑态百出。好一幅官场众生相,章惇自己都觉得恶心。但没办法,同僚都是这种货色,章惇只能认了。

    不过嘛,章惇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正利用治水的名头去指派官员就行了。哪个跳得最欢,就指派哪个去,只要使出这一招,就不怕群臣不低头。反其道而行之,这个手段也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治水这个活计,又苦又累,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京官哪里肯去?要是在高太后时期还算好,就算在磨洋工也好,也不用怕被撸掉官职。而且还能上下其手,贪污个不亦乐乎。但是等赵煦亲政之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治水不力?贬!官员倒是不怕被贬,只是不杀头,他们还是一样会去贪污的。只是被贬到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就是受罪了。

    有人说,清廉的官员只占百分之十,剩下百分之九十都是贪官。

    按照张正书的说法,这些个官员一个个都拉出去砍头,那肯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砍一个,那肯定有漏网的。

    而且皇帝的心思也很奇怪,贪污什么的算什么?只要你能“领悟上意”,深得皇帝的心,那么皇帝也就纵容你贪污了。章惇也想整治一番吏治,因为熙宁变法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王安石的变法问题,而是官员贪污的问题。好端端的一个青苗法,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可到了地方呢?地方官员不按规定办事,在实际执行过程中想方设法多放贷款,多收利息,不惜层层下达指标,强行摊派贷款,特别是将贷款强行摊派给不需要贷款但有偿还能力的富户,而不愿贷给真正需要的贫农,由此引起了富户与贫农的共同反对。百姓对新法自然也就怨声载道。

    虽然规定的利率半年是百分之二十,但是地方官员们却常常私自提高利息到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好端端的一个利民举措,变成了合法高利贷,能不失败才有假了。而多出来的钱哪里去了?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进了贪官的私人口袋了。

    要是利息高也就罢了,高利贷而已,不去借就好了嘛。但是地方官员哪里会放过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强行摊派,分任务,下指标,变着法逼百姓向官府借钱。而这些贪官呢,则生无本之财,利用国库借钱来充实个人的荷包。

    要知道王安石为了保证青苗钱的可回收性,规定“五户以上为一保”,商量好要借多少钱,大家互相担保。而到了执行过程中,竟变成了官府强令富户为各等级贫户提供担保,并向各等级民户摊派青苗钱。收钱时若贫户无力偿还就向富户索取,将贷款的风险转嫁给富户。想想看,在地主阶级为主导的宋朝,地主被惹怒了,还能有好下场?

    不用说,青苗法失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章惇吸取了青苗法失败的教训,在绍圣二年恢复青苗法的时候,章惇特意规定了青苗法借钱是完全自愿的,禁止强制,只收一分息,给散本钱,不限多寡,各从人愿,仍勿推赏,其出息至寡,则可以抑兼并之家,赏既不行,则可以绝邀功之吏,进一步减轻了农民负担。

    好吧,虽然章惇提前打了预防针,还是有不少贪官上下其手的。章惇利用职权,弹劾掉了不少蛀米大虫,但还是无济于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种事是章惇没办法的。

    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赵煦才喜逐颜开地说道:“你小子倒是朕的福星,总能替朕分忧。”

    要是赵煦称赞别个大臣,章惇立马就会有危机感了。可张正书现在连个寄禄官都不是,章惇只是觉得自己的孙子和他比起来,就好像扶不起的阿斗一样,颇有些感慨罢了。

    “官家谬赞了,我是替百姓着想的。”张正书淡淡地说道,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至于替赵煦考虑?抱歉,张正书对皇帝没啥感觉,也不会特意替他考虑些什么。

    赵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为张正书像那些文人士大夫一样把自己的形象拔高罢了,其实还不是为了让皇帝觉得自己能办事,还不贪功?其实不贪,才是最贪,贪图名声,贪图更高的官职,贪图更多的权力,贪图更多的金钱。赵煦不傻,心里都明白。

    “只不过,你这说法有朕首肯还不成,还需要大臣的支持才行。”

    赵煦沉吟了一番,说道:“朕现在要去工部侍郎王宗望家中探望,你与朕一同前去罢,你若是说服得了王卿,那事情也就成了一大半了。”

    “王宗望?”

    张正书在心中嘀咕了一番,历史稀烂的他,根本不知道王宗望是何许人也。好在张正书有系统,一番搜索后才知道王宗望就是个擦屁股的。这个说法很准确,因为王宗望是临危受命,总算是在绍圣元年把频频决口的黄河给暂时治住了。但是,这只是王宗望运气好,不是他的能力有多强。

    因为,这个王宗望也是力主恢复东流的,在张正书看来,恢复东流简直是痴人说梦。

    果不其然,仅仅过得五年,现在黄河又到了河道淤积,洪水爆发的前期了,这个回河东流就是没头脑的人说的痴话。

    要知道,从地势上说,黄河东流地势升高而平坦,不利于黄河的流速。一旦黄河的泥沙在东流沉积下来,那么黄河很可能就会形成地上悬河的奇观。没办法,谁叫黄河是天底下含沙量最大的河流?至于北流,地势从高到低,河流流速快,泥沙不易沉积下来,北流更有利于大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218/ 第一时间欣赏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 作者:飘依雨所写的《大宋好官人》为转载作品,大宋好官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宋好官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宋好官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宋好官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宋好官人介绍:
开封繁华,市列珠玑。张正书穿越到了北宋元符元年,开启了他的逍遥人生。没事就种种田,搞搞发明,赚赚钱,娶个娇妻过幸福日子。然而,无心插柳,他获得了一个好名声。佃户、工匠评价他:“张小官人雇我做工,薪资不曾短过,过年还有福利,真是好人!”合作商贾评价他:“张小官人有好买卖都告知我,合作共赢,诚信之人!”皇帝评价他:“为国着想,为君分忧,乃大宋好子民!”唯独邻国对他咬牙切齿:“这绝户毒计是谁想出来的?实乃天底下第一恶人!”(有两百万字完本作品,人品保证不断更)大宋好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好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