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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全文阅读

作者:飘依雨     大宋好官人txt下载     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诸事繁忙

    要知道,这种田有八字决,分别是“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土,就是要改良土壤,规划土地;肥,就是要合理施肥;水,指的是水利工程,要修建水利灌溉系统;种,指的是合理种植技术,还有筛选良种;密,是要合理密植;保,指的是要保护庄稼,防止病虫害,特别要注意蝗灾;管,就是田间管理了,包括除草,防止庄稼被糟蹋;工,是农具的改革。

    施肥排在第二位,足见重要性了。

    宋代是农耕技术的飞速发展期,很多农户都意识到精耕细作的重要性——没办法不精耕细作啊,要知道,在唐代一户人家能分差不多百亩田地,可宋代呢,一户人家最多也不过四五十亩。田地少了,如果耕种技术不提高,如何能养得活不断膨胀的人口?于是,肥料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张正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中国人太能生了,要知道在这时候,人口超过一亿,这简直是手持核弹一样的庞然存在了。可惜,宋朝的官家并不会正确使用人力,只懂得因循守旧。然而,人口越来越多,内部矛盾越来越大,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的呢?

    “精耕细作,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要想养活继续膨胀的人口,只能对外拓张了。”张正书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今官家拼了命也要打西夏,为的可能就是河套。后世很多砖家说宋朝是想要抢一个养马地,但张正书回到宋朝之后,才算是明白,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河套平原,是黄河沿岸的冲积平原,地势平坦,土质较好,有黄河灌溉之利,自古以来都是重要农业区。宋朝缺一个养马地吗?并不缺,只要想养马,中原大把地方可以养马的。但是,已知的耕地已经被宋朝占了,或者是被契丹占了。契丹,也就是现在的辽国。辽国,北宋是打不过的,但是西夏,宋朝却是能打得有来有回的,而且还是胜多败少的那种。

    但是呢,哪怕是打了再多胜仗,却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利益,反而因为无法确保占领,跟西夏来回拉锯战,耗费了不少国力,钱粮。

    无法捞到好处的战争,永远是破产的。所以,朝廷里的保守派才那么多。没办法,中国人最看重实利,没有利益的事,中国人吃了几次亏之后,说什么都不想再上当了。河套虽好,但不灭掉西夏就想拿到手,也是不可能的。就算灭掉西夏,难保辽国不会坐山观虎斗,临到头了就横插一脚,把好处都捞去。

    “还是交趾好啊,越南的那些猴子,占据了那么好的地方,还要作死来打宋朝?很快,我就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张正书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拖了,当今官家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熬多久。要是宋徽宗做了皇帝,那根本就不要想着对外战争了,单单是摆平内部矛盾,就已经耗完了北宋的元气。

    “报社一事,要提上议程了。还要出本书,专门讲述交趾富庶的,还要顺带讲述一下天竺。啧啧,印度的阿三,确实好统治啊!”张正书越想越觉得靠谱,想想英吉利,不过是靠着阿三这个殖民地,就能撑那么久的日不落帝国,不得不说阿三的忍耐力超厉害。要是换做中国,早就起义不断了。印度的种姓制度,就是为统治者量身打造的,甚至比清代的八旗制度更加洗脑。

    “小官人,你真的不要紧吗?”

    来财在一旁,看着张正书一会皱眉,一会邪笑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提着胆子问道。

    张正书回过神来,说道:“家中可有沤肥之所?”

    “小官人,你是说溷肥、厩肥吗?”来财说的溷肥,指的是厕所里人的粪尿;厩肥呢,就是牲畜粪肥。还有一个蚕矢,也就是蚕粪,可惜汴梁城附近没有太多人家养蚕的。

    张正书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止这个,还有草粪、土粪、皮毛粪等等……”这时候,人们把肥料叫做粪,草粪其实就是野草沤的肥料;土粪是河泥之类的肥土;皮毛粪则是动物的皮毛碎骨等等沤的肥料。

    “小官人,家中的畜棚旁,应当是有的。”来财想了想,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这个。

    张正书点了点头,这年头,能有这个发展就不错了。不过,张正书想要弄的肥料,可远远不止这个。

    “在李家村所建的屋子旁,再弄个沤肥池罢!要是扩大了规模,再建个肥料厂。”张正书喃喃自语道,别人不清楚,他却是很清楚的。肥料对于农作物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可惜,北宋的人口大多被束缚在土地上,雇佣虽然出现了苗头,却难以发展起来。然而,建工厂必须有固定的工人,所以张正书的步子不敢扯得太大。

    “沤肥池?”

    来财有点好奇地问道,“难道小官人种菜,也要施那般多的肥吗?”

    张正书没有回答,而是怔怔地看着那些营造匠在忙活。

    “还是太慢了啊……”

    习惯了后世的高效率,对于这时候的工作效率,张正书其实是不敢恭维的。

    所谓的生产力,很大程度上就是生产效率。生产效率上不去,生产力也不会提高的。生产力提不高,那么社会的继续发展就无从谈起。所以,即便宋明时有这么多小作坊,甚至大作坊,也只是出现资本主义萌芽而已,无法真正跨过那道鸿沟,关键就在于生产力问题。

    然而,秦代已经有流水线的概念,可秦代以后,中国人似乎已经遗忘了这个技能。

    “就让我,来开启这个时代吧!”

    张正书把头看向南边,“棉花种子,找到了吗?纺织机,要造多少才好呢?”

    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想要建工厂的话,这个问题是必须要考虑的。

    而且,在李家村那里建的屋子,不仅要有仓库,还要在汴河那里再建一个工厂。

    “事情太多了,还是一步步走吧,免得步子扯得太大了。但是,报社的事,拖不得!”

    想到这,张正书突然开声问道:“来财,你看过汴梁城中的小报吗?”

    “小报?”来财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虽然识字了,但也只限于几个字而已,是管家张通想把他当做下一代管家来培养的。小报这东西,大多是市民阶层看的,来财都是宅在张家宅邸里,没接触过很正常。

第四十七章:继续败家

    “那明日,你随我去一趟汴梁城。”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他知道,要弄一个报社,就必须盘下一间印刷作坊。但估计,这个希望不大。在宋代,印刷作坊虽然辛苦,但却是很赚钱的行业。民间的印刷作坊,因为士大夫阶层的刻书热,也是活得非常滋润。再加上这时候,已经出现了不少小报,印刷作坊更是把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

    还有一些富绅或者是官员家里,也经常雇有一批雕版印刷匠,进行刻版印刷。这种书籍叫做家刻,或者叫做私刻,一般都是印刻自己的著作或者是先祖的著作。主要目的呢,就是为了扬名。其次,才是纪念祖先。这种书籍,往往是用来赠送的,当然,也有通过书店销售来收回成本。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赠送给他人。所以,这种私刻,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除了私刻以外,还有的人会印刻一些家塾或者私塾的书籍,比如儒家经典的书籍等等。

    不管是什么书籍,这时候的雕版、印刷的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而且版面上还有装饰,内容里面还有精美的插图,十分接近后世的书籍了。除了装订、排版什么的,和后世的书籍有点差别以外,几乎就和后世的书没差什么了。

    至于小报,更是奇特。不仅有手抄的,也有印刷的。这种小报,没有报名,也没有固定报头,但由于时效性强,而且消息“震撼”,还是很多人读的。

    可惜,张正书对于小报的了解,那个倒霉蛋的记忆里也仅此而已。要想再进一步了解,就要去一趟汴梁城了。

    但是,来财却被吓得魂不附体:“小官人,切莫再去汴梁城了!”

    “为何不能去?”

    张正书有点奇怪,难道是张根富要禁他的足不成?

    “小官人,你每次到汴梁,必会惹出些事端来。还喜欢一人独逛,万一……万一再出了什么差池,小的……小的怎么跟官人交代啊!”来财急切地说道。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小官人,你可还不知晓,外面都传开了,说你被章衙内打得傻了,你这再去汴梁城,不是……不是被人讥笑么!”来财苦口婆心地劝道,“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小的帮你代办就是了,何必亲自前往呢?”

    张正书倒是觉得没关系,谣言止于智者,再说了,扮猪吃老虎不也挺好的吗?飞扬跋扈的富家子,会招惹仇恨,但一个“傻”了的二世祖,却是“人畜无害”的。

    “无妨……”

    面对张正书无所谓的态度,来财更加急了:“明日是初一了,是大相国寺的庙会,人多混杂,游手出没,小官人还是待在家中为好!”

    “既然这般热闹,那更要去看看了。”

    张正书倒是来了兴致,这庙会啊,在那倒霉蛋的记忆里,可是无比热闹的。“你也别说了,准备一下,再去一趟李家村吧!”

    “去李家村作甚?”来财不明所以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

    来财也不知道张正书的心里打什么主意,只能去准备了。

    好在,张家不止一辆马车——虽然是一样的颠簸。

    “小官人又来了!”

    平日里,安静得波澜不兴的李家村,今个却好似过年过节一样欢腾,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张正书的到来。

    在李家村,张小官人已经被视作了散财童子,一个移动的活财神,怎么会不受欢迎?

    张正书自己也呆住了,他根本想不到,他刚刚到田垄之上,就被一簇人给围住了,这个场景,就好像后世某些大明星在机场被堵住一样,场面有点吓人。

    “小官人,我身强体壮,最是会种地,能给你做工么?”

    “小官人,我不要一月两贯钱,一月一贯钱都行了!”

    “小官人,我……”

    ……

    张正书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些人都是来求工作的。想想也是,汴梁城冬日无法种地,他们冬日就没有收入。如今,张家小官人能给他们一个活计不说,还给一个月两贯钱,这好事哪里找啊?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自古以来,中国人都是这样的。别看那些签了租契的佃客得了好处,但是在李家村里,却都是被人嫉妒的对象,差点没被村里人专门针对了。

    但是,张正书一到李家村,那些原先不是张家佃客的村民,全都围了上来,只为讨一个活计。

    “不急不急,一个个慢慢来……”

    张正书感慨道,人心可用啊!

    “有会营造的,会木匠活的,站在这里,如果都不会的,站在那里。别急,一个个都有活干的。”张正书好说歹说,才总算筛选出几个人才来。不得不说,会营造会木匠活的人,还是太少。整一个李家村,连两个人都找不到。张正书摇了摇头,然后宣布了他的计划。

    首先,要弄一个沤肥池,这个活计需要体力,工钱是百文一天。这个沤肥池,上面简易地搭了个棚子,也不需要什么功夫。而且,沤肥的池子,原先就有了,是李家村共用的。结果,被张正书以二十贯钱,连地都买了下来,扩大了数倍。

    接下来,张正书又大方地盘下了一块汴河旁的土地。被盘下这块地的李家村村民,拿着来财给的一大捧铜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这块地基本没有甚么肥力,种不了什么庄稼,但张正书愿意以市场价拿下来,已经是很有诚意了。

    张正书也意外,这么大一块地,不仅可以拿来做仓库,便是开一个纺织厂,也绰绰有余了。他这么个价钱就拿下来了,比他预期要少了很多。而且,这地还毗邻汴河,不管是运输,还是利用水力纺织,都是极为便利的。更妙的是,距离张家在李家村的田地,不过两百余步而已。张正书能料到,如果来年他的纺织厂大赚特赚的时候,说不定卖地的那人会捶足顿胸,后悔不已——明明是一块能卖出天价的地,却被他以白菜价卖出去了。

    来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张正书如此大的手笔,但领略到了张正书的“败家”,他也有点吓到了。

    “通叔会不会责骂我?”这是来财最担心的事。

第四十八章 :东京汴梁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每日百文钱的刺激下,李家村的村民爆发出的热情,差点没把张正书个吓一跳。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挖好了好几个沤肥池,还把棚子搭了起来。虽然看样子像是被风一吹就倒,但实际上还是很结实的。能遮风挡雨,张正书也很满意了。毕竟是就地取材的,要求不那么高也正常。

    接下来,那个木匠,就被张正书带回了张家宅邸。

    说是木匠,其实他也只是给一个营造匠打过下手而已,虽然也会点木匠活,但是和真正的木匠相比,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张正书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来,只要他能学会搭茅草大棚就行了。

    “李二郎,你说你只会造个椅子而已?”

    来财和这李家村的木匠是旧识,在马车上攀谈了起来。

    李二郎憨厚地笑了笑,有点尴尬地说道:“也不算是罢,只是我刨出了木料,让汴梁城中的木匠接榫的。”

    张正书也听明白了,得,又是一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庄稼汉而已。不过好在他原先也不抱什么希望,有点木工基础就行了。毕竟,木料不用他刨,不用他凿,他只需要学会扎茅草就行了。千亩田地的茅草,这可是一个大工程来的。

    张正书他们回到张家宅邸后,管家张通也带着一群木匠回来了。

    于是乎,偌大的张家,立马成了木工厂。

    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吵得张根富都受不住了,不得不逃也似的离开了张家,至于去了哪里,张正书都不知道。

    好在,夜晚没有灯火,也做不了什么木工活,这折磨了一天的张家家仆,才得以耳根清净了些。

    洗完澡,躺在丝绸软垫上的张正书,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属性。哪怕没有什么增长,查看属性已经成了张正书的习惯了。

    “要想升级,还是有些困难啊!”

    张正书有点无奈,今日开挖了好几个沤肥池,虽然和种田有点关系,但却没有增加什么经验值。一共挖了五个大池子,经验值却只增加了区区十点。

    “看来,还是种田才能大量增加经验值……”

    【人物】:张正书,别名(轩奴),曾用名(张振凡)

    【状态】:健康

    【等级】:0

    【生命】:30/30

    【体能】:10/10

    【经验值】:322/10000

    【轮盘抽奖】:无

    【技能】:种田术1级

    【基本属性】:力量(1),敏捷(3),体质(1),精神(21/21)

    【特殊属性】:悟性(5),根骨(0),洞察(21/21)

    【物品栏】:无

    【任务】:种田术升级到十级。任务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

    【商场】:尚未开启

    ……

    看了看这属性,张正书就有点无语,忙活了一天,几乎没有什么收获。不过,这都是在为将来打基础的。张正书这么一想,心理就平衡多了。事实证明,只要张正书有“种田术”,有“种田术”附带的特殊效果,那么大棚蔬菜在北宋是绝对行得通的。张正书似乎已经看到了无数经验值,在飞快地向他涌来。

    恋恋不舍地关了系统,张正书慢慢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月色如水,倾洒在张家宅邸之中,宛若洒了一地白霜。

    一夜时光,在甜梦中须臾即过。几声虫鸣传来,偶有几声犬吠,除此之外,显得一片寂静。

    天刚刚破晓,鸡司晨的啼音打破了沉寂,提醒着还在衾窝中的人们,一天之计已然开始,须臾,袅袅炊烟拌着慵懒的空气弥散。

    阵阵悠扬的钟声,自汴梁城方向传来。所谓的“晨钟暮鼓”,便是从这里由来的。更夫在汴梁城的城楼上休息,一到破晓之时,他便敲响晨钟。日落后,更夫也会敲响暮鼓。虽然汴梁城没有城禁,但晨起鸣钟,日落鼓响,也是商户百姓活动的根据。

    楼榭房舍在阳光下,那黛瓦也好似闪烁着金光。清晨的乡道上,已经有农户来往,窸窸窣窣的动静此起彼伏。

    张正书在来财的伺候下,洗漱完,吃完早餐后,便立即启程前往了汴梁城。

    东京繁华,张正书只在那倒霉蛋的记忆中见识过。

    但是,亲眼见到汴梁城的城墙时,张正书还是有点震惊,一点陌生。

    站在城外护城河的平桥上,张正书怔怔地瞧着那城楼,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小官人,怎么了?”

    来财觉得很奇怪,张正书不是经常来汴梁城吗,这景色有什么好看的?

    张正书原先以为,张择端画的《清明上河图》,有修饰的成分。但现在看来,几乎是完全还原了北宋的风貌。这时候,汴河上传来了一阵吆喝声。汴河两畔,栏门早已打开,停泊了一夜的大小船只吆喝着声音,慢慢地驶入城中。船只一过栏门,还要小心撑驶,免得与对面的船只碰撞了。在船头操纵船篙的篙手,不断的向掌橹的橹手发出口令,岸上的纤工也在喊着号子,橹工的汴河号子与纤工的汴河号子回响在空中,市井中俚语鄙话之声响彻河面,汴河内外显得一片繁忙。

    待得船只艰难进入城中,金色的阳光好像洒落在水面上一样,把汴河装饰得好像铺了层金子一样。码头之上,早有人群等候多时,见到货物,或者前来接风亲朋好友,连忙挥舞招手呼喊,又掀起了一阵喧嚣。

    “来财,这城门上没有守城士卒的?”张正书觉得不可思议,这防御,怪不得金兵打来的时候,北宋基本没有抵抗力了。看看这防御就知道了,北宋的都城啊,防御这么松懈,岂不是给外国间谍有可乘之机?

    “小官人,你不知道?”来财有点惊奇,“这原先是有的,只不过那些守城士卒偷懒罢了。”

    张正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忘战必危的北宋,看来灭亡也是正常的。站在人流中,张正书静静地观察着边河两岸。汴河两岸很是繁华,是因为在汴河码头与城门的中间地带特别有利于商贸活动,由于多年没有战乱,酒店茶楼逐渐发展起来,各种店铺字号鳞次栉比,各种车轿骡马忙碌不停,三流九教人士,穿插其中。

第四十九章:大相国寺庙会

    张正书看着每一个宋人的脸上,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繁华的盛世,不过是假象而已。

    再昌盛的文明,没有强大的武力护佑,那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而已。甚至于,张正书看着大街上的异族人,就发现他们形迹可疑,一看就是间谍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宋是真的有底气,可以无视敌国间谍**裸地在己方都城活动;而张正书这种明白人才知道,大宋的强大,不过是假象而已。

    确实,论起文化来,当今世上还真的没有一个国家能和宋朝媲美的。但是,如果人家不跟你玩文化,而选择跟你玩刀枪呢?那么,大宋就一下子暴露弱点了。因为怕花钱养骑兵,所以宋朝军队几乎没有把控战略的能力,人家来如风,去如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只能被动挨打。而且,看看宋朝的对手,又不像汉唐的对手那样,科技落后。不管是辽国还是西夏,都有大量汉人工匠,能制造攻城器械。没有了科技碾压,北宋真的是很憋屈。

    打得过也好,追不上人家;打不过更惨,丢城失地的。偏生,在大宋统治者的眼中,能耕种的土地都在西夏的河套,和辽国的燕云十六州那里。问题是,那也是人家的命根子啊,你打那里,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怎么办,你说宋朝能怎么办?

    内部矛盾重重,外部战争又打不过。所以,宋朝统治者也只能自暴自弃了,期望着世界一如既往,宋朝能一代代传下去。因为宋朝统治者没办法啊,他们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局面。再加上朝中倾轧太多,改革都是失败,但不改革又是死路一条。只是这世界是很残酷的,是弱肉强食的,你原地踏步,人家进步了,肯定来打你。事实证明,一旦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在武器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农耕文明玩不过游牧民族。

    为什么?很简单,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打坏一点点东西都心疼半天,这怎么打?

    张正书摇了摇头,抬脚进了汴梁城。来财连忙跟了上去,小声地说道:“小官人,这正值庙会,你莫要走得太快……”

    “怕我丢了吗?笑话,多大个人了……”

    张正书觉得这有点好笑,人确实很多。说实话,刚刚从郊市过来的时候,张正书就知道了汴梁城的繁华。看那郊市两旁,全都是“违章建筑”,都是一些雨棚、遮阳棚,或开设买卖,或摆摊设担,偌大的一条街道,居然连通行马车都困难。这样的城市管理,可见北宋在这方面根本就不关注。为何?还不是因为国家的国库空虚啊!

    说起来也是嘲讽,宋朝的税收,几乎冠绝历朝历代。却因为“三冗”问题,而陷入了财政枯竭的境地。再加上当今官家“好大喜功”,连续发动了三次战役,耗完了自王安石变法以来的国家积蓄。很自然的,宋朝统治者开始加税了。然而,宋朝的税收,七成来自商税,三成才是农税。只有商业繁荣了,才能收到更多的税。这样的情况下,宋朝还会管这些“占道经营”的“违章建筑”吗?肯定不会的了。

    喏,这情况刚进汴梁城就知道了。

    进了城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税务所。但凡是货郎也好,马车夫也罢,只要是货物入城,就要交税。

    张正书只是冷眼看了一番,就往前面走去了。

    今日进城的人,确实很多。因为是大相国寺的庙会,所以很多人都是过来看庙会的。庙会原先只是举行酬神、娱神、求神活动,但慢慢的,因为人流多了,宋人中有生意头脑的,就开始在庙会做生意了。发展到现在,可以说庙会就相当于是后世的广交会,赶庙会足以媲美赶集,甚至还犹有过之。

    汴梁城的大相国寺,每逢初一、十五,逢三,也就是初三、十三、二十三,逢八,也就是初八、十八、二十八都会举办庙会。庙会期间,允许百姓在寺内做生意。在大相国寺的大殿前,还会临时搭建乐棚,上演各种歌舞、百戏、杂耍、傀儡戏、说书……在庙会里,吃、游、玩、乐、购等等,全都能找到,几乎和后世的商业街没什么区别了。便是佛门中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做生意,有许多尼姑把手工织就的绣品、领抹、花朵、珠翠、帽子等等,都会拿到庙会上卖,帮补一下寺庙的用度。

    至于大相国寺嘛,不用说,自然是收铺租了。这大相国寺濒临汴河,寺门前是东京城内的重要码头,而且位置适中,因而大相国寺的庙会,便成了民间交易和游乐场所。

    然而,张正书的兴趣,却并非在这庙会上。

    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汴梁城中的印刷作坊上。

    可惜,正如他所料,这些印刷作坊都十分繁忙,不见有一家是频临倒闭,要出售资产的。

    “难道我的报社计划,要就此搁浅了不成?”

    张正书还真的有点不信邪了,专门往那些小作坊钻,这可苦了来财。

    “小官人,你等等我啊,小的不识路的,跟丢你了小的咋办啊……”

    来财这话差点没逗乐张正书,放慢了脚步,等来财那小短腿追了上来,张正书才乐道:“原来你不是怕我走丢,是怕你自己走丢啊?”

    “小官人,你莫是不知道,这汴梁城中,可是有人贩子的。”来财气喘吁吁地说道。

    张正书一愣,说道:“还有这事,你听谁说的?”

    “我爹爹说的,说是前些年里,还有个大官的儿子,都差点被掳走了。”

    来财有点害怕地说道,说实话,这故事对他的影响不小,起码张正书看着他的样子,是真的在怕的。

    “你说的,应该是襄敏公王韶的儿子,南陔的故事。”张正书记得,他是看过这故事的。

    “哇,小官人你真厉害,这都知道!”来财有点崇拜地说道。

    张正书无奈地叹息了声,心道:“有什么厉害的,我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来到了北宋?”

第五十章:书铺

    “我要是厉害,就不会找不到一个印刷作坊了。”

    张正书无奈地说道,他在汴梁城中逛了这么久,居然连一间印刷作坊都没找到。甚至,连买书的地方都没看到一个。不是说宋朝文教兴盛吗,怎么会连买卖书籍,买卖文房四宝的地方都没有呢?他也是郁闷,这倒霉蛋的记忆里,就没有关于书店的任何片段,甚至连买文房四宝都不知道在哪可以买得到。这也难怪,那倒霉蛋就是草包一个,除了对艳诗艳词感兴趣之外,至于经典史籍?抱歉,一个字都记不住。

    “小官人,你要找印刷作坊,是想买书吗?”

    来财也觉得奇怪,“刚刚我们走过的那大相国寺,那边的东门大街一带,就很多印刷作坊啊?而且,庙会上很多书商都在卖书啊,小官人你为何不到庙会上看看?”

    喵喵喵?

    张正书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这确实超乎了他的想象之外。

    一个大相国寺的庙会,居然还有书籍卖?这让他怎么想象得到啊,就算是挠破头估计都猜不到吧?“庙会上有书卖?”张正书不敢置信地问道。

    “怎么会没有呢?”来财也觉得奇怪,他虽然来过汴梁城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对于庙会的印象,却是记忆深刻的。“大相国寺要印佛经,赠与香客啊,那些印刷作坊自然要在旁边了。只是后来,那些达官贵人都想自己印书,所以印刷作坊越来越多罢了。但万变不离其宗,印刷作坊还是聚集在大相国寺的东门大街一带。”

    张正书一阵无语,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逛庙会去啊!

    果然,等张正书来到大相国寺东门大街一带,果然看到了很多书坊。这些书坊,有的门前高挂“兑(悦)客书坊”的红边白布市招,有的还写上“发兑古今书籍”字样。此时正值大相国寺的庙会,来往人潮众多,各种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车马行人来往不绝,热闹非凡。

    根据来财说的,汴梁城中除了国子监和其他院、部大量刻书外,还有很多书铺,都兼着印刻书籍的。前面是书铺,后面就是印刷作坊。

    来到东门大街的张正书,不由分说地闯进一家书铺内。

    这家书铺,名字倒也气派,叫做“勤卷堂”。“勤卷堂”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勤快地翻看书卷,暗示人们读书有益。

    读书确实有益,但也得看是什么书才行。

    见身穿绫罗绸缎的张正书一进店,这书铺的掌柜就放大了眼睛。这可是贵客啊,要知道,虽然北宋的印刷业很发达,书籍的价格也下降了很多,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起码,一户自耕农,起码要三代人耕种,才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所以,书籍的价格不会便宜。这个时候,购置完一套四书五经,大概就需要两三贯钱了,贵得令人咋舌。

    但张正书仔细想想,似乎这个价格也算公道。首先,这个时候的印刷业,普遍使用雕版印刷。其次,这所印刻的书质量高,字体优美,纸墨精良,装订考究,校勘严谨不苟,版式疏朗悦目,起码对得起这个价格了。毕竟,印书的作坊要给工人薪酬的,这里的工人,包括有刻工、写工、刊工、印工、表褙工等等,还有雕版的雕刻、纸张、油墨、装订等等成本,哪怕是印刷量极大的四书五经,卖这个价钱也算是很公道了。

    怪不得这书铺的掌柜,见到张正书就两眼发光,原来是以为有大主顾上门了啊!

    不过,张正书却让他失望了,因为张正书并不是来买书的。

    “这位小官人,我这四书五经,志怪闲谈,应有尽有!”

    这书铺的掌柜,用最热情的招呼,招待了张正书。

    张正书也不含糊,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古代由右至左的书写、阅读习惯,让张正书很难去适应。勉强看了一会,还是放下了。不得不说,这印刷的质量还是可以的,虽然比不得后世的书籍,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来说,已经是世界一流了。

    “小官人,这书不适合吗?”

    掌柜的有点惊讶,看张正书的模样,不是在上县学就是在上州学,最不济,应当也是在书社里罢,怎么会看不上这书呢?难道……掌柜的脑子转得也快,立马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官人莫非要找的,是那些个图书?”

    “嗯?还有图书?”张正书来兴致了,报纸最厉害的是什么啊,不就是图文并茂吗!现在北宋,不识字的人多了去。但是,如果图画简洁易懂,恐怕连不识字的农夫也能看得了,那么还愁报纸没销量?再说了,能印刻图画,就能登广告。这广告收入,才是报纸最大的经营收入啊!张正书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而且他这报纸和别的小报不同,别的小报,都是发表一些朝廷尚未公开的“朝廷机事”,以及其他小道新闻,在这时候,是被禁止的。

    元佑五年时,由礼部拟定对刻书的管理原则,制定具体管理条例:“凡议时政得失,边事军机文字,不得写录传布,本朝会要、实录,不得雕印,违者徒二年,告者赏缗钱十万,内国史、实录仍不得传写,即其它书籍,欲雕印者,选官详定,有益于学者,方许镂版,后印讫,送秘书省,如详定不当,取勘施行,诸戏亵之文,不得雕印,违者仗一百。委州县监司,国子监觉察”。

    也就是说,凡涉及边防、军事、国家机密、时政的图书、文字,北宋朝廷都开始严加禁印、流传。不难看出,北宋开始严加管制印刻书籍的原因,与当时的政治、军事、外交、内政有密切的关系。然而,禁网虽密,收效甚微。宋代时局多变,对图书的管制也时紧时松,在印刷术发达的条件下,发行广泛的书籍是很难禁绝的。所以,这也是小报屡禁不止的缘故。

    但是,张正书的报纸却不一样,他可以绝对不涉及时事,却能列举数字点中北宋的弊端,还能提供有效建议,引导舆论。所以,张正书决定要创办报名,还要征集文章来刊登,给文人稿费。就是不知道,在北宋这个时局,这份报纸能存在多久。

    想到这,张正书有点迫不及待地说道:“且拿来看看!”

第五十一章:曾小官人

    “小官人请稍待……”

    这掌柜神秘兮兮地转入屋内,不多时就走了出来,像做贼一样,让张正书背着大门,悄悄的把一本纸张稍厚的书,递给了张正书。

    张正书打开一看,登时哭笑不得。原来,这掌柜的误会了,还以为他要买春宫图,愣是把一本春、宫图拿给了他。怪不得他神秘兮兮的,原来是怕被人知道啊!这就跟后世某些兜售不可描述碟片的猥琐男一样,说是什么“七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结果拿回家一看不是《白雪公主》就是《葫芦娃》,还有概率是《八仙过海》。还有更离谱的,这个猥琐男说“这个英俊小生做了这件觉得羞耻的事后,某个部位就会变得又粗又大又长又硬,让男人伤心,让女人流泪”——没错,你买下来拿回家一看是《木偶奇遇记》的匹诺曹。“人兽跨越物种藩篱的禁忌之恋”——对,你没猜错,就是《美人鱼》。

    当然,这个书铺的掌柜还算实诚,居然真的就拿出了春、宫图来了,真个是“业界良心”。或许这掌柜的,把“图书”等同春、宫图了,也许是他看到张正书震惊的表情,才误解了张正书的需求吧?

    不过,张正书并不需要这个。但这也并不妨碍张正书通过这本书,评估北宋印刷业的实力,然后在脑子里规划,到底怎么插图,才是最理想的。

    当张正书还在理着思路的时候,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掌柜的,我托你找的书,可曾找到了?”

    掌柜一听这个声音,就有点惊慌,连忙拉了拉张正书。

    张正书正沉浸在对北宋印刷业的评估,和对报纸未来的勾画之中,完全没会意到这掌柜的意思。

    “曾小官人,你要的《幽怪录》,实在有些难寻啊……”

    这掌柜的打着哈哈说道,有点不好意思。这《幽怪录》原本是叫《玄怪录》,唐朝人牛僧孺编撰的,一看名字就是志怪传奇小说。到了北宋,因为要避讳,避赵匡胤始祖玄朗之讳,改名《幽怪录》。这本书,原本有十卷之多。但因为唐末战乱等缘故,很多卷都不见了。到了北宋这时,也只余下四五卷而已,能找到五六卷,那已经是运气好到爆棚。要想找到善本,甚至手抄本什么的,都几乎不可能。

    这本《幽怪录》,故事就算放到后世都算新颖,文字委婉,篇幅漫长,最适合闲时拿来消遣时间。《幽怪录》大都涉及神仙道术、定命再生、鬼怪妖物等内容,也难怪对它着迷的人,会孜孜不倦地找寻了。

    这个身穿儒袍的曾小官人,显然有些失落。

    他是这个书铺的常客了,掌柜的对他也熟络。可以说,在大相国寺东门大街旁的书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掌柜。

    “咦,这位小哥也是爱书之人吗?”

    这个曾小官人,倒也是个好奇之人,他见张正书拿着一本书,看模样好像装订精美的样子,眼睛动都不动地看着,完全不为外事所动,还以为找到了一个知音。

    然而,掌柜的却非常紧张,张开手拦住了他,尴尬地说道:“这个小官人,也是与你一般,托我找书的,这书不太适合你看……”

    曾小官人被掌柜的这么一阻拦,好似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弹开了一步。

    “掌柜的,你这是作甚?”

    这个曾小官人有点愠怒地说道,“不过是一卷书么,值得这般阻拦我?”

    爱书之人,一般的书是看不上的,但是对于一些“有趣”的闲书,就十分感兴趣了。甚至可以说,如果看不到,心中就好像被猫抓一样难受。曾小官人还以为,这大家都是爱书之人,看一看总该可以吧?何必做得那么决绝,连看一眼都不行。

    然而,这掌柜的却显得很不安,他瞧得出来,这曾小官人尚未束发,还算是孩童,这春、宫图如何能够给他看的?他虽然做春、宫图的生意,但也是有良心的。不像后世某些不良商人,只要有钱赚,什么亏心事都能做。

    “也罢,不看就不看了……”曾小官人好生无趣地说道。

    掌柜的这才安心下来,松了口气说道:“曾小官人,小的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本店书籍甚多,何必单单着眼这一本呢?”

    这时候,张正书被他们的对话吵得打断了思路,原来,张正书想着创办报刊的话,那还缺人手。别说什么了,就是主编都难以寻找。这个主编,不能是书呆子,也不能是缙绅,更不能是被大宋读书氛围洗脑了的人。这样的人,你叫张正书去哪里找?

    整个北宋,识字率虽然比前朝高很多,但真正读过书,认识字的人,也不会超过10%。

    这样的环境里,还想找到一个思维活跃,不受拘束的人,实在太难了些。

    “唉,难啊……”

    张正书叹了一声,心中想着,“难不成这主编,还要我自己来兼任?”

    说真的,张正书内心是拒绝的。且不说他“业务”不熟练,再一个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还做了富二代,当然要享受生活了,被这么一份报纸束缚住,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偶尔一两期还可以,但如果每一期都要他想话题,那绝对是个痛苦的事。

    除却主编,还有“采风人”不知道从哪来雇佣好。“采风人”就相当于后世的记者,到处搜罗新闻的。但张正书是坚决不碰朝政,也不涉及边事的,这样一来,他的报社就不会触碰到统治者的痛脚了,也不会被封禁了。别看北宋的风气、言论什么的还算可以,甚至比后世还要宽松。但张正书知道,只要国家认真起来,个人是绝对不能和国家硬撼的,根本就是被碾压的份。

    这时候的宋人喜欢在酒楼茶肆谈论一些奇闻怪事,甚至是低声议论朝廷施政。只要官不究,民不举,那就没事了。有民谣唱道:“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其实就是说,这时候朝廷看似广开言路,其实不过是做戏罢了。但百姓是喜欢八卦的,偷偷议论也很是常见。这就给了小报很大的生存空间,就像游击队一样,经常是打一枪就走,根本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但张正书想要做一份有影响力的报纸,就不能这么做,必须做到正规。但是正规,不代表不能打擦边球啊?可主编难寻,编辑也难寻,岂不是说,这报纸一事要搁浅了?

    “掌柜的,你这里可能代为刻印书籍么?”

    这才是张正书最关心的事,说话间,他随手把这本春、宫图放在了书架上。然而,他和掌柜都没料到的是,那曾小官人一直在找寻着机会,见张正书把这本书一放下,他就一阵风一样跨步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到了这本春、宫图。

第五十二章:小报样式

    “曾小官人,不可!”

    书铺掌柜都来不及阻止,这曾小官人已经翻开了这书。

    “啊!”

    不知是脸皮薄,还是从未见过如此赤果果的场面,这曾小官人的脸立马红得跟关二爷有得一拼了。张正书倒是觉得没什么,这个也太小儿科了点,他以一个后世人的眼光来看,这画还是不行的,起码比明朝的春、宫图都尚有不如。可对于一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曾小官人来说,这就有点难堪了。

    “登徒子!”

    不知为何,曾小官人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来,让张正书和掌柜的都摸不着头脑。还没来得及品味出什么来,那曾小官人已经扔下这春、宫图,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出去了。书铺门外,显然还有他的一个跟班,张正书刚刚才注意到,他的跟班和来财好像不太对付啊!

    “小官人啊,你可害苦我了,这叫我怎么跟曾员外交代啊!”

    这掌柜的苦笑着对张正书说道,“这事……唉!”

    张正书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孔夫子都有说,“食色,性也”,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但是在宋朝这个时候,男女大防还是主流的情况下,这确实有点惊世骇俗了些。书铺出卖春、宫图啊,这是有多斯文扫地?虽然,大相国寺旁边的书铺,为了销量啊、利润啊什么的,都暗中售卖这春、宫图。哪家新娘子结婚的时候,没有一点这个教育的?平民大多是弄一套瓷杯瓷碟,上面也有春、宫图的,放在洞房里。达官贵人之家呢,就多是这类春、宫图。

    不过,男人嘛,肯定对这春、宫图更感兴趣的了,达官贵人家中都会藏有那么一两本。这春、宫图的利润大,销量多,这些书铺根本拒绝不了啊!哪里有放着有钱不赚的道理?

    “这有什么难以交代的?”张正书觉得古人的思维有点难以理解,“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啊?算了,不说这事了,掌柜的,我刚刚问你呢,这里能代为印刻书籍吗?”

    掌柜的见张正书不是来买书的,而是来刻书的,登时把刚刚的不快都忘记了,一个劲地恭维说道:“有有有,小官人你是想印彩图的,还是想印一般的书籍?”

    这年头,印刻一本书,价格是很高昂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且不说雕版的成本,就是给工人的工钱,都不少了。印造、纸、墨、工、食的钱,都要计算上去,还有裱褙的青纸物料,面蜡钱、装订钱……林林总总计算起来,那绝对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了。书籍越厚,那成本自然也就越高。

    就拿一本大约一百页的书籍来说吧,印刻的成本大概是九百钱,也就是一贯钱了。这还只是印一本书的钱,印得越多,自然越贵。当然,单本书籍的成本也会下降。如果印一百本,大概一本书只需要五百钱了,但总价却高达六十五贯。

    一本书才卖多少钱?可印一本书,比卖一本书的钱高太多了。

    所以,就不难理解这书铺掌柜为什么更加热情了,这简直就是大主顾啊!

    然而,张正书却让他有点失望了:“那么,印一张纸,大纸,需要多少钱?”

    “一张大纸?”

    这书铺的掌柜有点懵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玩过啊?

    张正书举目四望,然后问道:“掌柜的,你这没有像这般大的纸张吗?”张正书虚空比划了一下,“大概这般大,应当是有罢,我都见过这般大的宣纸……”

    “有是有,可小官人你印这样的纸张,有何用?”

    这书铺掌柜有点想不通,难道这小官人想张榜不成?

    确实,张榜需要用到这么大张的纸,可何必要印刷呢?请个秀才什么的,给几百钱润笔费,写几百张都不是问题。然而,要印刻的话,起码要几贯钱了。这一进一出,是个人都能算得出来,到底哪一个划算啊!

    张正书有点意外,这不是报纸的标准样式吗?他还考虑到这时候是毛笔字体,特意把尺寸报得更大了些。

    “当然是做‘新闻’啊!”

    张正书奇怪地看着这书铺掌柜,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小报”吗?

    “‘小报’么?可是‘小报’哪有这般大的?”

    这书铺掌柜有点无奈了,他拿出了今日才刚刚付印的“小报”出来,递给了张正书看,说道:“小官人,这才是‘小报’啊……”

    看到这传说中的“小报”,张正书的眼珠子差点没惊掉一地。

    原来,这个算什么“小报”啊,明明不就是一本奏则吗!原来,这“小报”的样式,确实出乎了张正书的意料。像奏折一般大小的小本,是折叠在一起的,摊开后,正是一本奏折的形式。怪不得北宋的“小报”这么“猖獗”,屡禁不止,原来人家打着奏章的虎皮,扯起了旗帜啊!这让朝廷怎么禁绝嘛,你禁了这个东西之后,官员要上奏折,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销量决定市场的宋朝,一旦“小报”被禁止了,那奏章用纸说不定真的就没有得卖了。

    再加上“小报”需求量大,利润颇高,朝廷想要禁绝,还是太难了些。

    一时间,张正书也有些动摇了,做报纸前途未卜,要不要从“小报”入手呢?

    但仔细一想,张正书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小报”虽然有点利润,但是对于“大桶张家”来说,不值一提。而且,千篇一律的“小报”,连个报名都没,如何谈得上什么影响力?做报纸的,只要不涉及政治,不涉及边事,不那么愤青,朝廷有什么理由禁止呢?再加上,张正书还打算在汴梁城设立一个报社,按时上税的,朝廷估计也会乐见其成。

    实在不成了,张正书还会拉章家下水。

    哼,章家还欠他一个说法呢,拿着章家的把柄在手,不怕章家不答应。再说了,这也不算什么为难的事,只要章家稍稍暗示一下,报社的路子就好走很多。背后有了宰相撑腰,再给官方做一下喉舌,讨一下朝廷的喜欢,那报社的生存就不是问题了。

第五十三章:报纸

    张正书不觉得为朝廷做一下喉舌是憋屈的事,毕竟报社要想扩大影响力,就必须取得合法地位。不合法的报纸,再努力也是没用的。因为张正书想做的事情,比一时愤青喷几句要困难得多。愤青只是一时爽了,可惜对事情没有什么帮助,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提出来。

    张正书创办报社的初心,就是希望通过舆论影响民间,影响朝政。特别是张正书不想北宋朝廷,继续在河套上继续死磕了,等科技能碾压对手的时候,再打西夏不迟。有交趾这么一个相对容易打的对手都不打,那一定是北宋的消息闭塞。

    消息,就是张正书最大的倚仗。

    毕竟,北宋朝廷上下,估计都不会知道交趾的水稻能一年三熟,不会知道交趾的李朝,曾经十数次入侵宋朝,不会知道交趾遍地都是金矿,甚至河中都有金沙。不需要去挖矿,只需要在河中淘金沙就行了。

    若是这个消息被传扬了开去,张正书相信北宋上下一定会疯狂的。

    中国人对土地的执念太深了,要是知道交趾能一年三熟,还有两百万顷田地,能养活两千万人,那么北宋朝廷绝对会出兵交趾的,这个不需要质疑。就怕时间来不及,因为当今官家赵煦身子骨弱,尚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好活了。这样的身子骨,再加上好大喜功的本性,张正书就要尽快把这个功劳送上门给他。要是换了赵佶做了皇帝,这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报纸是很重要的一个渠道,也是张正书在北宋发声的渠道。而报纸的样式改革,自这份报纸而始,也是为了与别人不同。只要发行量足够大,消息够劲爆,那绝对能一炮而红。

    想到这,张正书把这份小报还给了书铺掌柜,淡淡地说道:“掌柜的,我要做的是报纸,可不是甚么‘小报’,自然是要与别个不同。这种报纸,分四面,四面都要印刷,所用的纸张也要和寻常的宣纸不同。不需要装订,印刻好了之后,就能开卖了。只是,还要印刻图画,这有些麻烦……”

    “可这样式尚未有人做过啊……”

    书铺掌柜有点踌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其实这不是不能做,只是成本要高很多罢了。而且时间也会很赶,这书铺掌柜估计,若是做这报纸以后,估计刻印其他书籍都会受到影响。这么一来,就需要雇佣更多工人了。当然,也可以招学徒,只是出师会很慢,影响效率。

    “钱银方面不是问题。”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大桶张家”最多的就是钱,能用钱做到的事,都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事,小官人,你如此说,我没什么底啊,如何能做得出来,这才是难事。”书铺掌柜有点为难的说道。

    张正书还以为是什么,只是笑道:“你这可有文房四宝,我画出来给你便是了。”

    书铺掌柜把文房四宝拿出来之后,张正书在那一张规格还算合格的大张宣纸上,当即挥毫了起来。

    “报名在这里,这里是黄历凶吉。这里是版头,我称之为头条新闻。这里会插画一副,说明新闻。这里是第二版,主要是市井趣事,包括正店美妓遴选行首之类。第三版,主要是诗词歌赋,有名家点评;还有君子雅事的探讨。第四版,主要是小说评话,也配有插图。还有一些广告,看篇幅调整。”

    张正书随意的挥毫,让这书铺掌柜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如此便是所谓之‘报纸’?”

    “新闻,娱乐皆有,便是‘报纸’了。”

    张正书胸有成竹地说道,虽然北宋诞生了中国最早的报纸业,但是面对这成熟的报纸,相信是没有一个人能抵挡得住它的魅力的。再弄个有偿征稿,估计整个汴梁城都会疯狂吧?这时候的汴梁城,可是整个北宋的文化中心,文人多得数不清。要是调动了文人的积极性,估计投稿就成一股风潮了。

    当然,开始还是很难的。毕竟要填充一个版面,需要很多资讯。张正书现在手下一个编辑都没,这份报纸什么时候能问世,也要打个问号。

    “小官人,这是你想出来的么?”书铺掌柜十分震惊了,他以业内人的触觉,立即都发现了,如果这报纸真的能问世,那绝对是能引起一股潮流的。

    张正书咳嗽了一声,说道:“见笑了,只是一个构想,其实我连撰写之人都没找到。”

    “小官人,要我引见几个撰写‘小报’的秀才么?”

    书铺掌柜热心地为张正书送来了一份大礼,张正书大喜过望道:“果真?”

    “只要小官人能出得起价钱,他们肯定会为小官人效劳的。”书铺掌柜笑道,“这些秀才,也是混口吃食罢了。”

    这书铺掌柜对读书人也是有点不屑的,可见读书人的地位也不算得太高。只要没有取得官身,想要得到世人的尊重,也是很难的。所以,很多考取不了功名的秀才,也只能给“小报”老板打工了。然而,这些“小报”收益虽然不错,但是对这些秀才也是苛刻了,给的钱太少。但这些秀才也不是固定在一家“小报”打工的,所以收入也还算不错,算是汴梁城的体面人了。能下酒馆,能吃得起茶肆,攒够了钱,还能狎妓。

    张正书坚信,“小报”是斗不过他这报纸的。因为“小报”是私人经营,没有朝廷的补贴,也没有什么友情赞助,又不打广告,赚钱的唯一手段就是扩大发行。“小报”雇的狗子队倒是挺神通广大,每天定时蹲点采集各色新闻不说,还能专门找太监宫女打听皇帝的后、宫秘闻;能到朝中各部打听官员任免情况、受贿与否、有没有养小老婆的;还有到各衙门特别是到监狱大牢打探凶杀案进展情况的……这些狗子队,胆子真的是大到没边了。

    没办法,市场需求量旺盛啊,北宋到了这时候,已经是社会动荡不安了,朝廷的政治、军事都软弱无力,百姓们急需确切的消息,好想办法应对。

    所以,“小报”的兴旺,是有原因的。

第五十四章:斗茶

    “那赶紧为我引见一番!”张正书有些急了,“至于这报纸刻印一事,需要多少钱银都没干系。”

    书铺掌柜笑道:“小官人莫急,你留个姓名,今晚小的去为你探探他们口风。”

    张正书说道:“我姓张,城外‘大桶张家’张小官人便是。”

    “原来是张小官人,失敬失敬!小的姓陈,你唤小的陈掌柜就是了。”这书铺掌柜的实在是被吓一跳,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风传被章家衙内打傻了的张小官人,居然是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看样子绝对不似傻了嘛!“‘小报’误人不浅!”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就拜托陈掌柜了,这是定金。你为我寻来一个‘小报’秀才,愿意签下雇佣契约的,一个秀才我给你一贯钱。若是能为我寻来一个店面,我另有重赏。若有消息传来,直接到汴梁城外八里,寻张家大宅便是。通报时,叫我的名就行了。”说罢,张正书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了陈掌柜的。这时候,一两白银的购买力极其惊人,因为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缺银的。张正书给的一两白银,基本就相当于三贯钱了。

    陈掌柜喜出望外:“多谢小官人!”陈掌柜能不高兴吗,这书都还没开始印刻就赚钱了,而且只是耍耍嘴皮子的事。“怪不得牙人这般赚钱!”陈掌柜心中想着。

    这“牙人”,其实就是宋朝这时候的中介。而且这时候的“牙人”十分容易辨认,看他的衣服就行了。如果看到汴梁城大街小巷上有袖子特别长的人,就是“牙人”了。“牙人”之所以穿长袖的衣服,是为了在袖子里触摸手指头,讨价还价,并计算交易数。袖里吞金正是此意,一般“牙人”的佣金,还没张正书给得多。要知道,“牙人”的佣金可是吃双方的。也就是买方要给成交价的百分之二,卖方要给成交价的百分之三,当然,“牙人”也不是没有责任的,万一他做中介,买方买到的东西是假货、赝品,他们可就是担保人,要是找不到卖家的话,“牙人”就要自己掏腰包了。

    这时候的北宋,牲畜、田宅、米、盐、茶、鱼、劳动力、织物、书画等交易里,到处可以见到“牙人”的身影。虽然很多人羡慕“牙人”,靠一张嘴就能吃饭了。但“牙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起码,作为一个“牙人”,要对价格极其敏感,不能亏了买方,也不能让卖方没有钱赚,这就是本事了。

    走出了这个书铺,张正书心情大好。

    “北宋果然不愧是最接近后世的朝代,只要有钱,就没什么办不了的事……”

    张正书感慨道,这以金钱为上的社会固然不值得提倡,但利益驱使,才是人类进步的源动力。如果可以,张正书宁愿保住一个风气变坏的宋朝,而不是看到被异族入侵的中原大地。那时候的中国,还是中国吗?

    “小官人,你没事吧?”

    来财看着张正书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有点担忧地问道。

    张正书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折扇,这夏末的天气还是挺热的。一边摇晃着折扇,一边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天气有点热罢了……”

    “小官人,这天是挺热的,要不去寻碗香饮子,解一解暑气?要不临街诸多茶坊,也是能买几碗茶喝的……”

    来财始终还是那个农家子出身,只知道喝茶解渴。至于香饮子,也不过是这时候有药用价值的保健饮料罢了,多用药材、果品熬制,口味甜美,可防病健身,也可清热防暑。

    然而,那个倒霉蛋的记忆告诉张正书,这平常百姓喝茶,和文人、达官贵人喝茶,都有不同的玩法的。最为时尚的玩法,要数“点茶法”了。什么叫“点茶”呢?这就要从宋代的茶叶说起了。

    宋代的茶叶,和后世还有点不同。大抵是继承了唐朝和五代时期的喝茶法,这北宋的茶叶也只是半发酵的茶膏、茶饼。要想喝茶,就得先将这茶膏茶饼,碾成细末置于茶盏之中,然后注入一些沸水,调和成糊状。这种糊状,若是晾干了,就很像后世的抹茶了。调成了糊状后,然后再次注入沸水,同时手执茶筅适时搅拌,最后调和成茶汤。茶筅,是一种用竹丝做成的调茶工具。别看这冲茶的繁琐,这可是文人士大夫最喜欢的“点茶”了。

    “点茶”发展到了现在,已经出现了“斗茶”和“分茶”。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市井百姓,都极喜欢斗茶。斗茶主要是斗汤色和汤花,汤色就即茶水的颜色,汤花即泛起的茶沫。斗茶即以汤色的尚白、汤花尚久为评赏理念,汤色越接近白色就赢,汤花先消失者输。

    本来,这斗茶也只是雅事,但宋人爱博戏,也就是赌博。所以但凡是“斗茶”,都往往会变成赌博。然而,北宋名人蔡襄还专门对斗茶进行精心研究,撰写了《茶录》一书,专讲斗茶时对茶的加工要求、斗茶的工具和方法等。不消说,此书一出,“斗茶”立马更加风靡,差点成了全民赌博的工具。

    宋朝不仅百姓爱赌博,士大夫也爱赌博,甚至皇帝也不例外。宋太祖赵匡胤就酷爱蹴鞠,宋朝的皇帝历来爱下象戏,也就是象棋。皇帝不仅赌钱、赌物,甚至可赌国家法令政策。可见,宋朝的赌博风气有多兴盛了。

    后来,北宋朝廷一再下达禁令,宋刑统》中就规定“诸博戏财物者各杖一百,赃重者各依已分,准盗论。其停止主人及出九和合者,各如之。”对赌博按盗窃罪论处,不可谓处置不严了。然而赌风太盛,屡禁不止。宋太宗赵匡义不得不再下诏:“京城蒲博者,开封府捕之,犯者斩。”

    这道诏令下达后,到宋真宗年间,北宋朝廷对禁赌诏令的执行还是相当严格的。只是随着商贾之风日盛,百姓有钱了之后,赌博之风就刹不住了。别说北宋了,后世不也是这个鸟样?私彩屡禁不绝不说,甚至还偷偷聚赌,在家打麻将什么的,都算小儿科了。

第五十五章:刺激经济

    有鉴民风如此,北宋朝廷也不得不妥协了,下令在每年的元旦、冬至、寒食这三大节日,纵民关朴。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各种物品皆可关扑。此时就连一般百姓也接踵而来,试一把运气。为满足民间的关扑**,每年三月皇帝的金明池琼林苑也对民开放,由民关朴。

    看似北宋朝廷是在“顺应民意”,但张正书却看出了其中危机。所谓纵民关扑,不过是为了刺激消费,刺激经济增长,好增加税收的手段罢了。就跟后世的福利彩票相差无几,都是为了弥补财政的手段罢了。为什么?北宋朝廷缺钱了啊,真以为“三冗”是在开玩笑的?

    好像现在这庙会,不过也是刺激经济,刺激消费的手段罢了。

    没有北宋朝廷的支持,没有皇帝默许,大相国寺能成为“皇家寺庙”?甚至宋太宗都亲自下场给大相国寺扩建,然后历代皇帝也多次扩建,占地达五百多亩,辖六十四个禅、律院,养僧千余人,一跃成了汴梁城中最大的寺院。这还不算,北宋历代皇帝、达官显贵、文人雅士等多次莅临大相国寺巡幸祈报、恭谢行香,更是坐实了“皇家寺庙”的名头。

    于是,想想看,在大相国寺办的庙会,会是怎么样的景象?那绝对是最好的广告啊!想想后世,名人到一个店里吃一个套餐,都立马能成爆款,更别说北宋的皇帝了。人的名,树的影,大相国寺的庙会,就这么被炒热了。

    看着来财兴致勃勃的样子,张正书也不想把这个真相告诉他。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好像张正书这样知道历史走向的人,还是很憋屈的。因为,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啊,说出来的话别人也不可能相信,而他很可能就被杀头的了,还是被诛九族的那种——谁让你妖言惑众的?哪怕律法上奈何你不了,但统治者想让一个人从世间消失,还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哪家香饮子最好?”

    张正书不想去茶坊,茶坊里说不定会遇到“熟人”。那个倒霉蛋的熟人,张正书一点都不想碰上。

    “杨家的香饮子,最是好喝!”

    来财一说,那嘴馋的模样,让张正书看了都觉得好笑。

    其实,对于来自后世的张正书来说,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虽然北宋的饮食,已经算是这时候的世界一流了。但是对于张正书来说,还是差了很多很多的。起码,在调味料上,北宋就颇有不如。但好在,北宋的食材新鲜,倒也挺不错的。

    “那便去杨家那里罢!”

    张正书无所谓地说道,对于这个他看得挺淡的,不就是相当于后世出来逛街喝杯饮料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这来财,虽是他的书童,却只有十岁而已,论真实年纪,恐怕只有九岁。这样的年纪,在后世还只是一个小学生,饮料对他们的诱惑力绝对是非凡的。

    杨家的香饮子摊子,也是属于“占道经营”那种。

    偌大的遮阳伞下,支起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大盒子,摊前,已经有不少顾客拿着碗,在悠然自得地啜饮着了。

    “杨大郎,来两碗‘二陈汤’!”

    来财有张正书的许可,倒也变得十分大方起来,一张口就是两碗“二陈汤”。

    这“二陈汤”可是杨家香饮子的招牌饮料,是最受欢迎的,价钱也不菲。一碗“二陈汤”,卖价在十五文钱。若是再添加些其他东西,卖价更高。这“二陈汤”,大抵是用陈皮、陈年的半夏等熬制而成,放凉了才售卖的。这样一碗“二陈汤”,具有提神醒脑,消热解暑的功效。除了“二陈汤”以外,杨家香饮子还卖“紫苏饮子”,要知道,宋仁宗还评价这道“紫苏饮子”是“味道甘美,冠绝众饮”哩!

    “好咧,两位稍候!”

    这杨大郎倒是长得一表人才,七尺的身高,极为魁梧。想必,也没人敢短了他的饮子钱罢?张正书如是想着。

    “两位,要不要加些甘草、糖霜?我这还有些许河冰,若是加了,更能解暑!”杨大郎热情地招待道。

    张正书一愣,他这才发现,遮阳伞下的那个大盒子,基本是没有动过的。

    “河冰?”张正书仔细想了想,才从那个倒霉蛋的记忆里找到关于“冰”的事情。原来,这时候的人并不会人工制冰,而是天然冰。每年寒冬腊月,汴河里结了厚厚的冰块,有人把冰块凿下来,运到专门存放冰块的地下冰窖里,密封严实,等到来年夏天再一块一块运出来,或者自己做冷饮或者卖给那些做冷饮的人。

    现在是夏末了,这杨大郎居然还有冰饮,已经比一般人强太多了,怪不得他的摊子前,那么多顾客。而这糖霜,则是砂糖,只不过不是白色的,而是类似“二陈汤”那样,昏黄昏黄的颜色。

    “加些糖霜便好……”虽然张正书很想试试这冰饮,但一想到是汴河的水结成的冰,张正书就打退堂鼓了。“嗯,另一碗加些河冰罢,给他的。”

    张正书对杨大郎这般说道,让来财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小官人,差点要感动落泪了。

    “小官人,为何你不加些河冰?”来财傻乎乎地问道。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你喝就行了。”

    杨大郎麻利地舀好了两碗“二陈汤”,分别递给了张正书和来财,笑道:“小官人,你人真不错!”

    张正书淡淡一笑,没有答话,开始品尝起这“二陈汤”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是加了砂糖,这“二陈汤”还是略带酸味,就好像喝酸梅汤一样。解暑是解暑了,只是味道有些怪,算不上十分好喝。

    “杨家郎,与我两碗‘紫苏饮子’,加糖霜,加河冰!”

    张正书后边传来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好生耳熟。扭头一看,呵,这不是刚刚在书铺见到的那个曾小官人么?这时候的曾小官人,与张正书不过一尺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

    “咦,这香味……?”张正书再仔细一看曾小官人的喉结,得,明白了,这是个妹子啊!

第五十六章:撩逗

    张正书还怕自己看错,再仔细看了曾小官人的那个跟班,也是一般的没有喉结,他这就明白了,这两个都是妹子无疑了。

    只是为什么要打扮成一个儒生,估计是怕惹人非议吧?不过,也不排除是为了躲避麻烦。不得不说,这个姓曾的妹子,长得还是很水灵的。女人美不美,看她扮一次男人就知道了。这个“曾小官人”,如果张正书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还真的以为她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且不说那气质儒雅,便是行为举止,也出得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面如冠玉,是用来形容俊俏男子的,但是用在她身上,似乎也说得过去。

    更暴露的是,这个“曾小官人”的儒帽上,居然还插了花。如果真的是男子,张正书肯定会觉得他骚包。但如果是女性,这就说得过去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曾小官人”是真的喜欢看书,从她在书铺里的动静就知晓了,应当是个爱书之人。爱书之人,喜欢穿读书人的衣裳,倒也很正常。

    张正书以前,还真的以为理学兴起的宋朝,是一个女性地位很低的朝代,什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男女授受不亲”、“笑不漏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贞洁牌坊”等等,但真正了解过北宋后,张正书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

    看大街上,趁着庙会出来“抛头露面”赚钱的女性并不在少数,甚至很多都还是未出闺的小娘子。来汴梁城之前,汴河两岸皆有小娘子前去赶庙会。三三两两,低头交谈,只是会躲避过多行人的地方。

    最让张正书震惊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在汴河一岸的柳树林中,看到了一对情侣,在浓情蜜意的谈情说爱。看着他们牵着手,张正书觉得自己都要被颠覆了——北宋不愧是民风开放的朝代,在追逐爱情这条路上,比他这个从后世过来的人都要强悍!

    即便是这样,也没人说什么闲话。在这时候,男女自由恋爱,不过是很平常的事。真的到了结婚那时,也是按照传统来,男方上门提亲,在经过问名、纳吉、纳币、请期后,便结成秦晋之好。

    张正书心道:“怪不得宋代会出现‘胭脂虎’、‘河东狮吼’的典故,原来是风气作怪啊!”

    有时候,历史很多蜘丝马迹都会留下来的,但很多时候因为老旧的观念,反而会忽略了这些。就好像张正书一样,以为宋朝是理学兴起的朝代,女性地位肯定是低下,殊不知事实全然不是这般。

    “你这人,好生无礼!”

    也许是这个“曾小官人”也认出了张正书,也许是被张正书赤果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这个“曾小官人”低声啐了一句。

    张正书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是在下唐突了些,不过兄台长得十分像我的一个旧识。”

    这个套路,已经在后世被用到烂了,但是在宋朝这会,这样的搭讪却是无往不利的。

    果然,这“曾小官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张正书,不敢确信地说道:“果有此事?”

    “果真如此……”

    张正书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撩一下这妹子的兴致,也许是那倒霉蛋的风流基因做怪吧!“只不过,我很是疑问,我那旧识……”

    “你的旧识怎么了?”

    这个“曾小官人”完全没有想到,张正书居然是在撩逗她的。反而见到张正书这般吞吞吐吐,也有点急了,连忙追问道。

    张正书心中在偷笑,然而脸上却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我那旧识是个极为美貌的大家闺秀,我也只是惊鸿一瞥,便倾心如故。苦于不知芳名,寻之不得。想那苏子一词《满庭芳》,最是契合我心意:‘香叆雕盘,寒生冰箸,画堂别是风光。主人情重,开宴出红妆。腻玉圆搓素颈,藕丝嫩、新织仙裳。双歌罢,虚檐转月,余韵尚悠扬。

    人间,何处有,司空见惯,应谓寻常。坐中有狂客,恼乱愁肠。报道金钗坠也,十指露、春笋纤长。亲曾见,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唐。’

    今日得见兄台,勾起了我之相思,惆然若失啊……”

    这个“曾小官人”哪曾见过这般阵仗啊,一张未施粉黛的俏脸上浮上了两朵红晕,好似那夏日荷花般。局促的话语,已经把她的内心出卖了:“或是兄台看错了不定呢,这样的女子,岂是会轻易展露真容的?”

    张正书的演技爆棚了,叹了一声说道:“我亦是这般想的,只是相思起,如何能消?”

    被一个刚刚见过两面的陌生男子表白了,这个“曾小官人”虽然有些惊慌,但心中更多的是开心。

    “兄台莫急,若是你真心爱慕,一定能再次相遇佳人的。”不得不说,这个“曾小官人”真的是单纯啊,这都没看出来张正书是在撩逗她的。张正书就见了她两次而已,哪里曾经“惊鸿一瞥”了?倒是这“曾小官人”误会了,以为自己不自觉被人暗恋了一下。但凡是女性,听得有人爱慕她,都是极为开心的。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张正书也觉得有些内疚了。

    这个“曾小官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家教极好的大家闺秀,何曾见过这么强大的套路?用套路去撩逗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如同白纸一张的宋朝妹子,张正书觉得有种罪恶感。想到这,张正书叹了一声说道:“‘娟娟侵鬓妆痕浅。双颦相媚弯如翦。一瞬百般宜。无论笑与啼。

    酒阑思翠被。特故腾腾地。生怕促归轮。微波先注人。’伊人芳踪何处寻?”

    这首词,也是苏轼的,叫《菩萨蛮》,写的是赞美一个女子长得漂亮,听得这“曾小官人”脸上更是荡起了红晕。

    张正书不敢再多说什么,叹了声说道:“归去归去,且寻芳踪……”

    说罢,丢下香饮子的钱,看似不慌不忙,但其实是快步逃离了。

    看着张正书离去的背影,这个“曾小官人”也好像怅然若失一样,心道:“难道他真的见过我吗,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

    这时候,她的小跟班说道:“小官人,他是你的旧识么?”

    “曾小官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得他,或许是有一面之缘罢!”

    说完,她也没有了继续喝香饮子的心思,也结了账,悄然离去。

第五十七章:人山人海的庙会

    “小官人,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见过那小娘子吗?”来财也有点懵圈了,只能说张正书的演技实在太好。

    张正书拿起折扇,轻轻敲在他的头上:“小小年纪也不学好,你也瞧出那曾小官人是小娘子了?”

    “啊?!”

    来财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小官人,你是说刚刚那个小官人,是女子来的?”

    张正书奇道:“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不不不,小的是问小官人,你甚么时候见过你说的那个小娘子……”来财喃喃地说道,眼睛都不敢瞥向张正书了。

    张正书笑骂道:“你怎生这般笨,我明显是诓那曾小娘子罢了。”

    “啊?”来财震惊了,张正书的所作所为,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小官人,原来你在说谎啊?”

    张正书嘿嘿一笑,说道:“怎么能说是说谎呢,刚刚在书铺,我不是见过她一面么?只是这个小娘子是个良善之人,我不忍再撩逗她罢了。算了算了,你还逛不逛庙会?若是不逛,我们找间酒楼,吃些吃食去。”

    “小官人,你不想逛了么?”

    来财有点意外,“这庙会可是顶热闹的啊,还有博君人说三分,我最是喜欢听了。”

    所谓的“博君人”,其实就是这时候的说书人,“博君人”是“博君一笑”的意思,最喜欢就是讲古代故事,百说不厌。说三分,其实就是在说三国故事。这时候的宋人,已经有对三国的英雄崇拜的情节了。其实也正常,汉朝是中国最为强盛的时代之一,不管经济上还是武力上都是。如今的宋朝积弱,军事上经常是打胜仗,但都是没用的胜仗。看看东汉末年,便是一个三分的魏国,都能把北方游牧民族打得叫爸爸,这叫宋人怎能不向往?

    人都是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的。

    宋人缺乏武力上的自信,自然就会崇拜英雄了。

    张正书想到这样,更是对办报纸上心了许多。宋朝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内部矛盾要转移,就一定要通过对外战争。打西夏、辽国,且不说打不打得过,打起来了就是大亏特亏,就没有一次是赚的。唯有东南亚的交趾最适合欺负,而且师出有名。

    “看来,宋人也不算完全厌战的嘛!”

    宋朝武人地位低下,张正书还以为宋朝人都十分“热爱和平”,不喜欢动刀动枪的。然而,宋朝自建立之后,就一直在对外战争在,这是以前张正书都不知道的事。

    “那就去看看罢!”

    张正书也想看看,这北宋的皇家寺庙里的庙会,到底是怎么个热闹法。

    从东门大街上,穿过街道,再挤过人群,张正书和来财总算挤进了大相国寺的山门。张正书分明看到,靠近大门口一带,是集中交易珍禽异兽,猫狗之类宠物的地方。这些宠物或来自丝绸之路,或自远洋漂泊而来。珍禽异兽放在门口处,有利于粪便的清理,防止疫情发生。汴河自护城河入城,提供生活和环境用水。恰好从大相国寺前面流过,方便清理。

    走过大门,进入寺庙之内,天王殿,佛殿,资圣殿前,是三个大庭院,临时搭起了彩色帐篷,篷与篷之间,卖的物品有着分工,是百货日用品的交易区。有的卖姜糖,时果,腊脯,有的卖蒲合、簟席、屏帏、洗漱用具、鞍辔、弓箭等。佛殿旁的蜜饯颇有名气,经常围满食客。其外,赵文秀的笔,潘谷的墨,是学子们垂青的抢手货。殿后资圣门前,则是贩卖书籍、玩好、图画及诸路罢任官员土物、香药之类的玩意。反正就是应有尽有,堪比后世的广交会。

    摆在两旁的长廊中,是一些摆摊的,尼姑也会在这里摆摊卖刺绣来说。不得不说,这些尼姑很是心灵手巧,什么领抹、花朵、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之类,都能绣得出来,且样式多种多样,色彩艳丽,深受百姓的喜爱。

    张正书看得有点眼花缭乱,这庙会就像个超市一样,也像个杂货铺,但凡是想得到的,没想到的,全都应有尽有。

    最厉害的便是吃食方面了,很多小贩的“占道经营”,都差点把大相国寺的门口给全部占去了。要不是那摊贩的摊子很简陋,张正书还以为是回到了后世的夜市一样。

    “果然是厉害……”

    张正书感慨了一下,他几乎是被人流推着走的,跟后世上下班高峰期坐地铁差不多,几乎身不由己。

    想拿出折扇来耍帅?根本不可能。想要抽出手来,都是一件费劲的事。

    好在大相国寺的庙会,也就前面的人多一些,待得走到里面一些,人潮被分流了之后,才算是能抽得出身来。

    “哇,整个汴梁城的人都到这里来了吗?”

    张正书看着那夸张的人山人海,不禁有点后怕,这跟后世节假日到旅游景点的情形差不多了。

    “小官人,小官人!”

    不消说,来财刚刚走丢了一下。

    没办法,人潮实在太恐怖,来财又瘦弱,能不被挤坏,都算不错了。

    “嚷甚么,我在这!”

    张正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书童也是没点眼力,带出来都有点丢人。不过,也不能怪来财,他本就是农家子,身上的淳朴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沾染了那么多市侩气息后,反倒是更不讨喜了。

    “小官人,小的还以为我走丢了……”

    来财憨笑一生,紧紧地跟着张正书,“这里人真多啊!”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你要买甚么?”

    来财摇了摇头,说道:“小官人,你今日已经花了不少钱银了!”言下之意便是要省着点用,没办法,农家子出身的来财,省吃俭用那是本性。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这钱也不是他的啊!这是张家的钱,专门给张正书用的。

    张正书现在对钱已经没什么概念了,好不容易做一次二世祖,不花钱还算怎么回事?而且,他花的钱,好像都没有浪费的。

第五十八章:无法探测

    “这算甚么……”

    张正书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个倒霉蛋为了博“和乐楼”李行首一笑,豪掷千金,还和章衙内干了一架,都已经成汴梁城的笑谈了。比起那个败家子,张正书觉得自己温柔多了。嗯,就是这几日来用了几百贯钱嘛,但都是用在雇请营造匠、木匠和青壮上了。

    “可是……”

    来财一辈子也没见过谁这么花钱如流水的,要知道,几百贯钱,已经够一户五口之家生活二十多年了,甚至省一点的,过一辈子都没有大问题。然而,张正书却在短短几日时间里,就把这钱给花出去了。这就是层次不同了,张正书觉得这钱花得值,来财却看得胆战心惊。

    “钱就是赚来用的,有钱不用,留着也不能生崽啊?”

    张正书摆出了一副纨绔的作态,手执着一把折扇,有一阵没一阵地扇着。这把折扇,是张正书特意让人打造的,上面的纸用的是名贵纸张,上面的书法、绘画,都出自名家之手。扇骨,张正书也瞧不出是什么木料造的,但熏了香之后,确实能体现出一股儒雅的气质。

    只是张正书这么一说话,什么儒雅气质都不见了,反倒让人觉得满身铜臭味。张正书没觉得有什么,钱就应该用啊,像那些把钱藏在钱窖里,埋入地里的,都是傻瓜。很有意思的是,北宋这时候已经出现了铜荒,也就是没有铜铸钱了。然而,事实上北宋并非是真的缺钱,而是很多商贾,都把钱埋起来,不用罢了。再加上北宋的铜钱分量足,购买力强,所以大量外流,成为别国的硬通货币。地位呢,比后世的“美元”更要厉害。

    一来二去的,因为铜钱、白银大量外流,再加上有钱人私铸铜器,所以北宋就开始“钱荒”了。现在这个时候,北宋的“钱荒”还不算明显,但估计再过几十年,这个“钱荒”就真的严重了。铜钱,已经完全渗透进了宋人的生活里。买东西需要铜钱,纳税纳赋需要铜钱,朝廷发放的官俸和兵饷也是铜钱。一旦“钱荒”,那对北宋的经济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张正书也是到了北宋之后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交子”这种纸币,还不是因为钱荒?

    “有没有可能,北宋的灭亡是因为官僚集团、商贾、地主和敌国的共同作用呢?”也难怪张正书会这么想,因为北宋“三冗”问题愈加严重,钱荒就愈加剧烈。发行铁钱、交子,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没有钱的朝廷,就跟明末一样,全国的军队都不听使唤,结果大明亡了。

    只不过这个是张正书的推测,当不得真。

    正当张正书思考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说得好!”

    张正书一愣,回头一看,呆住了——不会这么巧吧,又碰到那“曾小官人”了。

    “啊,是你?”

    “曾小官人”显然也没料到,刚刚才分别,怎么一转眼又遇上了呢?

    张正书也感慨,这汴梁城里百万多人,怎么还能撞见呢?不过好在张正书的临场应变快,当即笑道:“这位兄台也是来逛庙会的么?”

    “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曾小官人”对张正书的感观大变了。从一开始的“登徒子”到刚刚的称赞,连“曾小官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心道:“他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吧,适才他看的那本书……”想到这,“曾小官人”的脸又倏地红了一下,“……都没买,想来也是个实诚之人。只是看他的衣裳鞋履,好似出自商贾之家?”

    然而,这“曾小官人”对商贾出身之人,也不会另眼相待,觉得他们满身铜臭。

    “刚刚兄台说我的话是对的,不知道对在哪呢?”

    张正书摊开了折扇,轻轻扇风,顺便把风送给了那“曾小官人”。因为人挤人,这“曾小官人”身上已经渗出了香汗,张正书闻着那淡淡的幽香,心中感慨:“这小娘子,颇为与众不同……”

    “曾小官人”感受到了张正书的好意,抱以善意的一笑。她不知道真实身份已经被张正书看穿了,但也习惯性地退后了一步,恰好避开了张正书扇出来的风。“刚刚兄台说的,钱赚来就是要用的,我学识浅薄,以为只说对了一半。”

    张正书一愣,然后说道:“愿闻其详?”

    “钱赚来固然是要用的,但怎生用,也是有学问的。”这个“曾小官人”侃侃而谈道,“像贫苦之家,赚了钱要攒着,小心花使,因其赚钱不多,要防着日后有个急事,可以用济一二。普通之家,便可花销大些。富贾官绅之家,自是花钱不愁了。钱若不花,就如同一潭死水,不会流转。唯有花出去的钱,才能使得物事交换,各取所需。”

    张正书有点发愣,这个观点,已经很接近后世对于货币的理解了。

    “难道她也是个穿越者?”张正书有点后怕了,他可不认为这世间的穿越者就他一个。既然他能来,别人也能来啊?

    “能不能看看她的属性?”

    张正书在脑海里,对系统说道。

    “对不起,你的最高属性比她的最高属性要低,洞察技能无法使用。”

    系统合成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张正书都大为吃惊。

    “能知道是哪一项属性吗?”

    张正书其实已经知道了,肯定是精神属性。系统曾经说过,但凡是天资聪颖之辈,精神属性值都是超高的。如果这个“曾小官人”不是穿越者的话,那她应该就是属于后者。然而,张正书怎么都想到,洞察技能无法探测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个女子。

    “对不起,因为无法探测,所以我也不知道。”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毫无感情地拒绝了张正书的要求。

    张正书明白了,这个“曾小官人”确实是天生的高智商者,不然她怎么会领悟到这个道理?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这个“曾小官人”皱着眉说道。

    张正书苦笑一声,说得:“金钱本身是有价值的,没有价值的东西,不能充当价值尺度……”当张正书把后世对于货币的理解搬出来后,这个“曾小官人”呆住了,这是她还没想到的领域,但仔细听听,似乎正是这个道理。

    良久,这个“曾小官人”才说道:“兄台大才,吾不及也!”

第五十九章:酒阁子

    然而,来财和“曾小官人”的跟班在一旁听了,满头雾水的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确实,一般人怎么能理解得了这个?要知道,虽然北宋的经济很繁荣,但对于经济的研究,其实还是停留在原地的,甚至还比不上一千多年前的管仲。

    “兄台,此地人多耳杂,不如寻个幽静所在,我等畅谈一番!”

    张正书来了兴致,决定和这个曾家小娘子聊一聊,看看她的天赋到底有多高。

    这个“曾小官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几人再挤过人群,寻到了一间正店。

    正巧不巧,这间正店,就是汴梁城七十二正店里最富盛名的一间——樊楼。樊楼在汴梁城东华门外的景明坊,因为老板姓范,所以这樊楼名字的由来,大概也是出于“范”和“樊”同音的考虑。这樊楼非常气派,三层楼高,一连五座楼错落排开。这酒楼,都能比得上后世的六星级酒店了。更巧妙的是,这五座楼还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连成了一体。这种设计,和后世的某些大厦是一模一样的。

    张正书在记忆中,也不是第一次到这樊楼来了。平时,和汴梁城的其它大酒楼一样,樊楼在门口牌门处张灯结彩。进了大门,顺着走廊往前走,就能看到南、北两边的天井小院中,两廊旁边都是一些酒阁子,到了晚上这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更妙的是,这樊楼还是“红灯区”一员,和“和乐楼”是一模一样的,都养着美妓。所以,这酒阁子就是给美妓和客人幽会的所在。

    但现在,张正书和曾小娘子进入了樊楼,自然不是为了狎妓的,而是为了找个谈话所在。

    找了一间酒阁子坐下后,唤来了一些酒食,谢绝了酒保招呼美妓过来相陪的暗示,几人就在这酒阁子坐下。好在,这酒保也见多识广,虽然不认为他们是什么达官贵人,需要找个清净所在谈事,但也只是疑惑而已,走了出来。

    “难不成是富家子,要弄些什么勾当?”

    酒保嘀咕着走了出来,但他的端菜的菜托上,已经多了十几文钱,这是张正书打赏的小费了,酒保喜逐颜开地离去了。要知道,打赏十几文钱的客人不多,就算是有也是富豪巨绅之类的。被一个小官人打赏了这么多,酒保喜出望外。这可相当于他一天的工钱了。

    “兄台,我敬你一杯茶!”

    张正书知道对方是妹子,自然不好劝她喝酒了,只是用还算熟练的手法,冲了一壶茶,斟了两杯,递给了她。

    然而,这曾家小娘子却不领情,说道:“遮莫兄台不能饮酒乎?”

    “好个要强的小娘子!”

    张正书也来了好胜欲,这男人,如何能说不行?

    而且刚刚的酒保,也端上了一壶酒。这一壶酒,不是白酒,而是黄酒。这时候的白酒还没见影子呢,黄酒还是早稻新熟才酿的,也还算可口。烫酒是个技术活,如果不是张正书不想让别个听到,一定会叫个“焌糟嫂嫂”进来帮忙烫酒的。这“焌糟嫂嫂”可是专门为客人温酒的,也是一门职业,在三百六十行之中。

    没办法,现在没有这“焌糟嫂嫂”,只能亲自动手了。

    好在张正书的动手本事也不算差,不就是模仿嘛,能有多难?一边温着酒,张正书一边说道:“聊了这般久,也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我姓张,拙名正书,家住汴梁城外八里张家庄内。”

    好了,终于到自我介绍了。张正书这一招倒也用得不错,只是他觉得,这曾家小娘子既然是女扮男装出来的,就不会透露真姓名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姓曾,拙名锦函,家住汴梁城广福坊……”

    曾家小娘子豪爽地答道,如果张正书不曾知道她的本来面目,还真的以为她是一个豪爽的佳公子呢。不过,就算这个曾家小娘子自报姓名,张正书也是不太相信的,因为这很大可能就是她杜撰的而已。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曾兄当面,我且敬曾兄一杯!”

    说罢,张正书斟了酒,递给了这曾家小娘子。

    这新酿的黄酒,其实度数不算高,最多也就十几度而已,甚至可能只是几度。这样的酒,并不容易醉人的。怪不得唐代诗仙李白号称“千杯不醉”,能“斗酒诗百篇”。看着宋朝的杯子,张正书都能自豪地吹嘘,自己的酒量了得了——太小了,比后世一般的酒杯相比,还要小上一圈。再加上低度数的黄酒,张正书还真的就能喝上几百杯,上千杯也不是问题。

    曾家小娘子略微一犹豫,还是一饮而尽了:“张兄,请!”

    张正书笑了笑,也举杯痛饮后,品咂了一番,觉得这温过的黄酒,确实有点滋味。甜甜的,倒是跟后世的饮料差不多。当然,再低度数的酒也是酒,喝多了也是能醉人的。张正书估摸,这酒大概在十度左右,不会再高了。有了这个底,张正书便是喝完这一壶酒,都没问题的。

    “张兄,敢问,你为何对这钱财一道,颇为精通?”

    曾家小娘子有点好奇地问道,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张正书。张正书瞧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好像会说话一样,弯弯睫毛往上翘着,再加上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很是吸引人。张正书暗道:“若是换成女装,便是那李行首,也不过如此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张正书就笑道:“无他,因家父经商,自幼耳濡目染,便也思虑出了自己的见解。班门弄斧之处,还请曾兄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想不到张兄也是商贾出身!”曾家小娘子好像遇着了知音一样,“我看张兄也是秀才,莫不打算考取功名,来日好跨马游街,一举天下知么?”

    张正书苦笑道:“我家虽有良田万顷,也经商做生意,但这读书嘛,绝非我强项。人贵有自知之明,虽当今官家求贤若渴,只可惜啊,我并非贤人。能办一报纸,抒我胸臆,展我才学,已然万幸了。”

第六十章:邀请

    “何谓‘报纸’?”

    曾家小娘子好像也很有兴趣的样子,甚至连张正书再次斟酒给她,也没有阻拦。

    张正书又是一杯酒下肚,然后才说道:“这‘报纸’嘛,与那小报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我这‘报纸’,不涉政事,不评边事,只论市井,只讲天下奇闻。此‘报纸’不同小报,有名号,定期发行。且‘报纸’为一张大纸,分为四面四版。头版,我称之为头条新闻。这里会插画一副,说明新闻。头版头条,针砭时事,是最重要的部分。第二版,讲市井趣事。第三版,名家点评诗词歌赋;还对君子雅事进行探讨。第四版,讲小说评话,也配有插图。”

    便是寥寥几句话,让同样出身商贾之家的曾家小娘子眼睛都瞪大了。她不是不知道,这汴梁城中,对于天下消息,是多么的渴求。要不然,这小报也不会屡禁不止了。出于直觉,这个曾家小娘子就知道,这个“报纸”肯定会立时风靡汴梁城的。更别说,爱看志怪书籍的她,对这“报纸”也是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

    “这‘报纸’,便是张兄你想出来的?”

    曾家小娘子惊异地说道,一双好看的眼眸,滴溜溜地打量着张正书。她也疑惑,怎么张正书年纪轻轻,就有这个主意。且不说能不能办成,但这绝对是个创举。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胡乱弄罢了。”张正书难得“谦虚”地说道。

    曾家小娘子也奇怪,问道:“张兄为何突然要办这么一个‘报纸’?”

    “曾兄可是想听实话?”

    张正书也不怕实话实说的,因为此间无人。

    “愿洗耳恭听。”曾家小娘子连忙说道。

    “其一,这是个人兴趣爱好。”张正书笑道,“这报纸绝对是能赚钱的,想必曾兄也知道。”

    见曾家小娘子点了点秀项,张正书好像得了鼓励似的,继续说道:“其二,便是我的责任了。”

    “责任?此话怎讲?”曾家小娘子有点奇怪地问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正书也不做作,而是发自内心地说道,“今我大宋,是外有群狼环伺,内有病入肌理。熙宁变法,可谓能强国富民,奈何临川公操之过急,想当然尔,自是失败。当今官家,虽有心思励精图治,但奈何总是找不准方向。我虽布衣,但天下兴亡,亦关乎吾身。创办‘报纸’,不过是为了上达天听罢了。就拿边境走私一事来说,内里是隐患重重……”

    说实话,张正书也纳闷,以北宋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碾压四方的,却始终不使用经济这张王牌,也不知道是北宋不会用,还是不屑于用。张正书觉得应该是第一个可能,北宋根本就不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

    要知道,中国自古就开始玩经济战了。春秋时,齐国通过管仲的经济战,先是抬高鲁国内的“鲁缟”的价格,禁止齐人织缟。结果,鲁缟的价格节节攀升,让鲁国上下都放弃了种植粮食,加入到织缟之中来。结果,等鲁国陷入了“家家纺机响,户户织缟忙”的时候,管仲突然就停止进口鲁缟。这立马导致了鲁国上下的鲁缟堆积如山,而鲁国的粮食价格飞涨,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鲁国不得不屈服在了齐国的霸权之下。

    管仲对付楚国,也是差不多一样的手段,只不过从“鲁缟”换成了养鹿。同样的结果,楚国也只能屈服在了齐国的霸权之中。可以说,通过这种剪羊毛的办法,齐国确立了霸主的地位。这跟后世米国对付东瀛的办法差不多,只是容易被看出来罢了。

    然而,米国可以这么玩,齐国也可以这么玩,是因为他们都有强大的武力。而宋朝,自保都差点成问题了,这武力过于孱弱,不提也罢。想玩经济战,还是得建立在武力不错的情况下的。不然,等对方掀桌子不玩了的时候,那就玩完了。

    事实上,北宋一直在跟辽国、西夏玩经济战。这个时候的经济战,只是为了争夺重要物资,秉着我多你少的原则,从而破坏别国经济,加强自身的经济实力。辽国、西夏缺茶,北宋缺马,再加上三国互相敌视,都严防重要战略物资的外泄,所以这经济战拉锯了一百多年,也没见有什么结果。

    据张正书所知,辽国、西夏主要禁止马匹、粮食等输出,而宋朝则严禁硫磺、焰硝、卢甘石、竹牛角、箭杆、水银、丹漆……一大批可用于制造军器的物资出口,书籍也只能出口四书五经,其他书籍也是不准出境的。

    看似北宋占尽了上风,其实不然。永远不要低估商人追逐利益的胆量,哪怕是严禁出口的战略物资,偷偷走私的也大有人在。要不然,北宋那么多战马哪里来的?自己培养的?想都别想了,以北宋吝啬的性子,养马?那是不可能的事。

    而辽国为什么获得那么多技术?还不是被商人走私过去的?甚至最夸张的是,辽国上下都喜欢苏轼的文章诗词,苏轼写了新的诗词歌赋,那绝对不超过两个月,就会出现在辽国上层贵族的桌面上。可见,这禁令也不过是禁止百姓交易而已,真正该被禁止的商人,却还是通过走私赚得盆满钵满,不管是辽国的商人,还是宋朝的商人,抑或者是西夏的商人。

    听完张正书的一席话,让曾家小娘子眼睛都瞪大了:“张兄好志向!堪称大宋好儿郎!”

    张正书苦笑道:“谬赞,谬赞。只是主编一人,我尚未寻到……是了,曾兄才高八斗,能否执笔出任主编一职,与我共创‘报纸’?”

    曾家小娘子没料到,张正书突然邀请她做这“报纸”的主编,一下子懵住了,良久才愣愣地指着自己说道:“我?”

    “没错,曾兄可愿意?钱财虽俗,我可拿‘报纸’两成干股,邀曾兄做这主编!”张正书认真地说道,他已经确认了,这曾小娘子绝对是拥有超高智商的。不然,刚刚张正书那一席话,她怎么都听得懂了?不仅听懂了,她的眼神里还闪过疑问,证明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思考过了。便是张正书,也做不到这样!张正书还一度怀疑,难道她是大宋的最强大脑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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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介绍:
开封繁华,市列珠玑。张正书穿越到了北宋元符元年,开启了他的逍遥人生。没事就种种田,搞搞发明,赚赚钱,娶个娇妻过幸福日子。然而,无心插柳,他获得了一个好名声。佃户、工匠评价他:“张小官人雇我做工,薪资不曾短过,过年还有福利,真是好人!”合作商贾评价他:“张小官人有好买卖都告知我,合作共赢,诚信之人!”皇帝评价他:“为国着想,为君分忧,乃大宋好子民!”唯独邻国对他咬牙切齿:“这绝户毒计是谁想出来的?实乃天底下第一恶人!”(有两百万字完本作品,人品保证不断更)大宋好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好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