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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全文阅读

作者:飘依雨     大宋好官人txt下载     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格格不入

    也不知是李行首习惯性的动作,还是有意为之,反正一个焚香的动作,就引得这些自诩为“文人”的秀才集体“**”了一波,甚至很多人立马变成了脑残粉,都拜倒在了李行首的石榴裙下了。

    躲在一旁看着的老鸨,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场面,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于是,她仿佛看到很多可爱的小钱钱,开始漫天飞舞了。一个美妓,巅峰的年华只有短短几年。如果短短几年内都无法赚到什么钱,那肯定是亏本的。所以,李行首怎么样都逃不过被安排接客的命运。

    好在,歌伎是卖艺不卖身的,老鸨也不怕一下子推好几个富家子给李行首。

    不就是倾吐心事,慰解人生么,这些事,还有谁比美妓更在行的?毕竟,她们受到的都是这方面的训练啊!

    焚香过后,李行首开始举起柔荑,轻轻地在琴面上一拂。便是一阵音传出,那些秀才们都听得如痴如醉。殊不知,这只是李行首在试音而已,都还没正式开始弹奏。

    试音过后,李行首才正式开始抚琴。

    清越的琴音,空灵地传了出去。

    这首曲子,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也是此时的“流行曲”。比起“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柳永,苏轼在乐坊的知名度稍有不如。毕竟苏轼是豪放派的,而柳永是婉约派的。要知道柳永最巅峰的时候可是“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苏轼的新词虽然也流行,但大多是在读书人之间。

    然而,这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却是例外,无他,词写得太好了,而且这种婉约的风格,十分适合在这种青楼、勾栏瓦舍之间弹唱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随着李行首的低吟浅唱,和乐楼里几近鸦雀无声。

    没办法,这时候可没有什么麦克风音箱啥的,有一点嘈杂声,都会听不见下面在唱些什么的。

    只见这些秀才,一个个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轻敲,似乎一个个都沉醉在了李行首的歌声里。

    一曲终了,那些秀才还是闭着眼睛,不想张开。

    有些人还感慨道:“真如闻韶乐,余音袅袅啊……”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再感慨,另一首曲子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就比较厉害了,还是苏轼的词,《念奴娇·赤壁怀古》。这曲一出,让在场的秀才都愣住了。一些闭眼摇头晃脑的,都惊愕得睁开了眼睛。要知道,在青楼里弹这曲子,就好像后世在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音乐演奏会上,突然奏响了一曲《最炫民族风》一样,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好么!

    这里可是青楼啊,青楼里不应该放的是效白锦缠头,做靡靡之音,然后轻歌曼舞的么?李行首突然这么豪放的歌唱,把这些秀才都吓到了好吗!

    老鸨也是一脸震惊,失声叫道:“快停下,快停下,谁让她这么唱的,不是说唱柳词么?怎么……”老鸨也是一时间气得口舌无状,上一次是被章衙内和张小官**害了,李行首打响名声的一战;今日,却是李行首自己要这么做的,这就让老鸨抓狂了。她可是花了不知道多少钱银,多少精力才培养起来的行首,难道就这么没了?钱银打水漂了?

    没想到,李行首这么一弹一唱,就停不下来了。

    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之后,又是一首《双生子·晚天萧索》。这首《双生子》,却是柳永的词,可惜是一首怀古词,却被李行首唱得,慷慨激昂,让那些秀才都震惊莫名:“晚天萧索,断蓬踪迹,乘兴兰棹东游。三吴风景,姑苏台榭,牢落暮霭初收。夫差旧国,香径没、徒有荒丘。繁华处,悄无睹,惟闻麋鹿呦呦。

    想当年、空运筹决战,图王取霸无休。江山如画,云涛烟浪,翻输范蠡扁舟。验前经旧史,嗟漫载、当日风流。斜阳暮草茫茫,尽成万古遗愁。”

    “哎哟,我的闺女啊,你这是在作甚啊!”

    老鸨心中那个急啊,可惜现在想拉住李行首不让她唱都不行了。其实,李行首也没跟她说假话,确实是两首苏轼一首柳词,可惜此柳词非彼柳词啊!老鸨此刻,已经双腿发软,要不是撑着柱子,怕她都跌坐在地上了。

    “唉,没想到一介女流,居然也有如此情怀……”

    不知为何,这些秀才们,突然心生愧意。前些时日,前方传来大胜西夏、吐番的捷报,他们都只是当做寻常,还是在高谈阔论经史。可没想到,一个青楼行首,居然关注边事比他们还多。这让这些秀才们的脸面,往哪里搁放?

    虽然宋人重文轻武,但是也是好脸面的。如今,看到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他们还要刚强,他们就挂不住脸了,一个个默默地起身,离开了和乐楼。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写不出这样的诗词来,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笑柄而已。

    而一些尚且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些富家子,他们哪里懂得什么诗词歌赋?只是觉得李行首唱得非常好,甚至还打赏了不少。见到那些最大的竞争对手走了,他们反而暗自窃喜,这下岂不是有很大机会和李行首私下畅谈人生了?万一掳获了李行首的芳心,那……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可惜,李行首的条件,他们却没有几个能达到的——因为听完曲子,需要自己赋写诗词,这些富家子哪里会写啊?就算找了枪手来,质量也只是下下而已,根本入不了李行首的法眼。

    待得若桃把这些诗词都收集进来,让李行首一看,就皱眉说道:“全都是绣花枕头,不看也罢!等等,你选几个富家子,让他们斗茶去罢,免得让鸨母生气了。”

    说罢,李行首把那些诗词随手扔进了火盆之中,淡淡一叹道:“这些人,尚不及那张小官人有血性!”不知为何,李行首突然想起那个为她“冲冠一怒”的张小官人来,若是他在这,说不定还能聊上两句。虽然,李行首只是和张正书见过两面,但不知为何,李行首总是觉得张小官人并不只是一个富家子,一个二世祖那么简单。

第七十七章:轰动汴梁城

    “小官人,你听说了罢,昨夜和乐楼的李行首又弹琴唱曲了!”

    一大早,来财就像个爱嚼八卦的长舌妇一样,在张正书跟前说起这事来。

    张正书也是有点无奈,不就是个歌伎么,她弹琴唱曲,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就因为那个倒霉蛋为了李行首和章衙内干了一架,所以什么事都要扯到他身上吗?这也就算了,毕竟占据了这个躯体,就要承受是与非。

    “知道了……”

    张正书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与李行首有过两面之缘,可是之间交流不多,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就算是有欣赏,那也只是出于对优秀女性的欣赏罢了。

    “小官人,你……难道是恼了那李行首?”

    来财觉得张正书的表情很奇怪,如果不是恼了人家,怎么会这样一幅不咸不淡的口吻呢?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我恼她作甚?她也不过是一可怜女子罢了……”虽然北宋这时候是“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风气,但张正书还是觉得李行首眉宇间有些郁结,就好像一个心死之人,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再美貌,也不过是金丝笼中的雀鸟罢了。

    “但小官人你不知道啊,李行首居然连续唱了好几曲苏子的词啊,还有柳三变的词……”来财似乎已经化身成一个八卦传播机器,孜孜不倦地说着李行首的事,“听闻把好些读书人都惊到了,不是李行首唱得好,而是那词实在是,实在是……哎呀,我不晓得如何讲,反正就是非常大气……”

    “苏子的词,什么时候不大气了?”

    张正书也觉得奇怪,说道:“不要纠结此事了,准备一下,去汴梁城罢。”

    来财有些兴奋了:“小官人,你是要去和乐楼么?唉哟!”他还没说完,张正书就赏了他一个暴栗。

    “去广福坊!”

    张正书没好气地说道,他可是去办正经事的,怎么被来财这么一说,好像专门去狎妓一样?虽然,这时候狎妓是潮流,上至士大夫,下至乡绅,只要有点闲钱的,哪个不想附庸风雅?只是张正书不想这么做罢了,没意义啊!那些士大夫可能是郁郁不得志,要找美妓来倾吐;可能乡绅是出于炫耀显摆的心思,可能那些秀才们,只不过是找个空虚时,没动力奋斗时的幻想对象罢了。然而,这些张正书都不需要。

    “小官人是要去寻那曾家小娘子吗?”

    来财兴奋地说道,“难道小官人是倾心于曾家小娘子了吗?”

    “……”张正书一阵无语,来财现在才十岁的虚岁,就懂得这么多了吗?怪不得古人都这么早娶亲成家了,想来都不单纯啊!“你懂什么,我是去广福坊,弄报社之事。是了,去到汴梁城之后,你要顺着这几个地址,把那些个秀才都寻来。报纸的第一期,要开始撰写了。”

    “啊?”

    来财可以算是北宋的路痴一个,就算是跟着张正书,都差点迷路的那种,这种事怎么完成得了?“小官人,我……我不成的……”

    “怕甚么,你跟着车夫一同去。”

    说罢,张正书已经整理好衣裳了,在腰上悬挂了一枚玉佩,别了一把折扇后,就出门了。

    汴梁城中,果然是到处传扬着昨晚和乐楼李行首的事。

    因为张正书受不了颠簸的马车,所以车夫并没有让那马跑起来,而是慢慢地在踱步。正因为是这样,张正书才听到车外有两个秀才模样的读书人,在议论着昨晚和乐楼的事。“……那李行首,真个是女中豪杰,弹琴唱曲,也只是唱了一首《水调歌头》而已,接下来的《念奴娇》和《双生子》,都是极为豪放之词。那李行首虽是女子,却豪气不然须眉……”

    “可不是,那一句‘想当年、空运筹决战,图王取霸无休。江山如画,云涛烟浪,翻输范蠡扁舟’,虽是说吴国之事,可怎生觉得,唱的是我大宋?”

    “本就是托古言今之词,你真当柳三变只会写婉约词?”

    ……

    听到这里,张正书也听明白了,原来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怪不得引起这么轰动的效果。“看来那个李行首,居然是一个爱国歌伎?”张正书不禁对李行首的感观又提升了一点,这年头北宋大部分人都是活在酒醉金迷之中,哪里有什么忧患意识?张正书没想到,一个歌伎居然有这样的忧思,真是出乎意料。

    “小官人,看到了罢,都在说李行首的事……”来财扁着嘴,有点委屈地说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李行首,奇女子也……”

    其实,他也摸不准,这李行首到底是真爱国,还是在炒作。如果是后者,那么李行首这个广告头脑可不得了。汴梁城的行首何止几十,想从中脱颖而出,就要耍点手段才行。有的凭美貌,有的凭才情。李行首是颇有艳名,可并非是顶尖那种。但现在这三首曲子一唱,立马把其他行首给拉开了一个身位了。张正书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自身品位提升,已经和寻常行首不一样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宋人的广告头脑还当真了得!”张正书暗自盘算着,“那么,一旦报纸形成规模,有了一定影响力,怕是很多商家都会在报纸上投广告的了。那时候,专门雇请两三个牙人过来,做一下广告业务员,也是势在必行了……”

    “小官人,汴梁城到了!”

    这时候,来财兴奋地说道。

    其实,不止是来财,就算是张正书,看了这么多次汴梁城,还是有点感慨。作为都城来说,其实汴梁城并不算合格,因为防御力太差了。但是,对于张正书这种穿越者来说,汴梁城却是最合适的——因为自由啊!历朝历代,没有一个朝代像宋朝一样自由的,不仅人身自由,还能“言论”自由,“出版”自由。

    汴梁城外的郊市,也如同汴梁城中一样繁荣。看着满满都是“占道经营”的小贩,张正书感慨:“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第七十八章:北宋的脑残粉

    这时候,前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张正书皱了皱眉,说道:“何事这般吵闹?”

    来财是个天生爱瞧热闹的,立马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探出头去瞧热闹。只见前面,好像争执了起来。再一看,居然是两个读书人在吵架,好像两个竖起羽毛的公鸡一样,争得面红耳赤的。

    “……汴京之中,唯封行首唱曲最佳!”

    “公不听曲?昨日李行首一曲《双生子》,羞煞多少汴京行首!你且瞧瞧今日,多少人开始诵苏子,唱《念奴娇》?”

    “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哼,你是不愿承认罢,甚么封行首,也不过是只会唱些靡靡之音,难登大雅之堂!”

    “荒谬,封行首又岂止会唱柳词,她……”

    ……

    他们的声音如此之大,张正书在马车内也都听见了。这不是后世的某些脑残粉吗?张正书听得想笑,没想到啊,居然在北宋也能看见这么疯狂的粉丝。不过这样也好,张正书就不怕报纸的娱乐版面没人看了。当然,张正书的娱乐版面只是用来迷惑官府的,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暗中推动张正书的计划,比如鼓动宋朝主动进攻交趾,获得耕地、百姓和黄金。

    没人想得到,张正书这么“清靓白净”的脸下面,其实藏着这么一幅心思。

    就好像张正书注意到几个契丹人、女真人模样的商人,看似和和气气,但张正书知道的,他们都是间谍。所谓的经商,只是顺带的事。他们其实是把宋朝的情报,通过经商的名义,然后送回辽国和金国。

    然而,这也是宋朝没办法避免的事。终宋一朝,是间谍的发展最快的时期,宋朝的间谍可比辽国、金国的间谍厉害多了。因为宋朝的中央间谍情报机构是枢密院,掌管着全**机情报。不仅如此,宋朝从汴梁到各路各州,都有间谍机构“安抚司”,掌管地方军机情报。论间谍组织的完整程度,宋朝是辽国、西夏和金国都比不了的。然而,两国正常商业往来,却是没办法避免的。

    好在,宋朝的反间谍工作也做得很好,对凡是可能涉及泄露机密的途径都做好了防范工作,还是事无巨细那种,辽国、西夏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都无法真正窃取到宋朝的机密情报,比如神臂弩的制作方法。

    虽然宋朝的军队战斗力不咋地,但是宋朝的间谍却是真的强。这些间谍不仅体格强健、不惧生死、善于打探敌情、意志坚定,还精通蕃语,有一定的地理知识和绘画能力,有一定的数学知识等等。甚至首创了“字验”的谍报密码技术,这更是大大增强了情报的机密性。

    甚至传说中,皇帝自己也有一支特务机构,叫“皇城司”,专门监视内外大臣活动,刺探百姓动向,随时向皇帝汇报不利于其统治的情报。所以,别看宋朝看似言路开,其实并不是表面这么光彩的。这时有民谣唱道:“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其实就是说,这时候朝廷看似广开言路,其实不过是做戏罢了。但百姓是喜欢八卦的,偷偷议论也很是常见。“皇城司”也没有什么权力,拿不了人。所以只要官不究,民不举,也就相安无事了。

    要想创办报纸,少不得还要和这“皇城司”打好关系才行。

    只是,这“皇城司”只是传说的机构而已,就好像和氏璧一样,人人都知道,却没有人见过。

    “走罢!”

    张正书放下的车窗的帘子,然后淡淡地说道。

    马车缓缓进入了汴梁城,往广福坊而去。

    广福坊,在北宋皇宫晨晖门之外,不仅在北宋最繁华的景明坊、马行街的隔壁,在家中都能看到隔着街的樊楼。广福坊虽在闹市,却非常安静。因为是达官贵人,富贾乡绅的聚居地,所以连货郎叫卖,都要放低声量,怕惊扰到了里面的家眷。

    这个车夫,显然是知道张家在广福坊的宅子,把马车停在了一处连家仆都没有的宅子前。

    “我那个便宜老爹,想必是刚刚盘下这宅子吧?”

    然而,张正书却猜错了。这宅子,张根富年轻的时候就盘下了——只是为了在汴梁城狎妓的时候,夜晚都有个幽会的地方。如果张正书知道是这样,可能他就不会看他便宜老爹了——不仅仅是老流氓,还是色中饿鬼那类人!

    “小官人,能不去吗?”

    来财可怜巴巴地看着张正书,对于一个路痴来说,汴梁城实在太大,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陌生的,这种心生恐惧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可能是来财也听多了拐卖小孩的事情,生怕自己也遇上吧?

    然而,张正书却不理他,说道:“坐着马车,还怕甚么?快去,莫误了我的事!”

    来财不情不愿地走了,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张正书摇了摇头,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这扇朱门。

    “咿呀……”

    朱门好像有点难以推开,张正书也理解,毕竟不经常过来。

    而且,这门上也没有什么匾额,正好拿来做报社啊!

    张正书点了点头,非常满意这个宅子。幽静不说,还临街。关键是够大,里面完全可以容得下一个印刷作坊。

    “看来,要招一些雕版工匠了,再找几个学徒过来。一边雕版印刷,一边探索活字印刷术……”张正书一边想着,一边往宅子深处走去。“还能顺便种一下菜嘛!”来到后院,张正书见到不算小的后院,心中立马腾起了种菜的渴望。

    “我什么时候跟后世的大爷大妈一样了?”

    张正书无奈地想着,突然看到后院的树上有一只纸鸢,只是纸张都烂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的了。

    “难道是隔壁家的?”

    张正书心念一动,窜上了这棵石榴树,躲在树荫处,看着隔壁院子里的景象。

    隔壁的院子里,也是个后花园,除了凉亭石桌石凳以外,就是一些花草树木,并没有什么人在。

    “嗯?好像有人来了……”

    张正书隐隐听到人声,果不其然,不多时,两个穿着窄袖衫襦的女子,出现在了后院里。然而,这两个女子,看模样都不像是曾小娘子,而是家里的女仆。“难道曾家是在那一边吗?”张正书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处宅子,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到什么。看了一会后,张正书也了然无趣地跳下树来。

第七十九章:京华报

    “这宅子是用来做报社的么?”

    待得来财把秀才们都找齐,已经用去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些秀才们来一个,就对这宅子感慨一声,却面上倍感光彩。这就跟后世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职场菜鸟一样,被办公大楼的规模给震撼了,那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有兴奋,有骄傲,还有一些忐忑。

    这些秀才们忐忑地进入了前堂,张正书已经在候着他们了。

    “莫要拘束,坐吧!”张正书淡淡地说道。

    “多谢小官人!”

    这些秀才慢慢坐下后,张正书才缓缓地说道:“今日叫你们来,是让你们认认路,这里以后就是报社的所在了。我们的报社,名字叫《京华报社》,报纸的名字,就叫《京华报》。”

    这些秀才虽然猜到了一点,但是听得张正书亲口说出后,他们才欣喜若狂:“小官人,这报纸甚么时候能做得出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亲朋好友炫耀一番了。别再说什么秀才一事无成了,今个他们也能月入两贯钱,还是一个极为“体面”的工作!

    项羽都说了,“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可见这些蹉跎半生的秀才们,可是憋了一股劲的,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实力”。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张正书真的没把他们当回事,因为张正书知道,这些腐儒就是死脑筋,别说想一个什么好创意了,就是把中心思想规划好,让他们来写,他们都能塞私货的。

    好在,张正书并不打算以文言文的形式出版报纸,而是用市井俚语,这样才能贴近生活。如此一来,这些秀才想塞私货,张正书也会看得出来了。“唉,要是有个主编给我分担一下压力,又怎么会怕被这些秀才坑?”

    “《京华报》不打算用书面文撰写,而是用白话文撰写。我已经写好了一篇,你们拿去传阅,以后便用这个格式罢!”

    张正书昨晚挑灯奋战,总算是把一篇吹嘘他那灌溉系统的文章写出来了。这文章把那灌溉系统写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张正书自个看了都觉得脸红,实在有些夸大。但是,对于看报的人来说,这才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东西啊!

    但凡是新奇事物,有谁不保有好奇心的?

    一旦他们到李家村一看,似乎真的是这么神奇的,那就不得了了,张正书改良的灌溉系统,肯定会火起来。这就是报纸的广告效应了,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宋朝,这样的报纸,就等于是爆炸性的新闻了。

    然后,张正书打算趁热打铁,把昨日李行首一事写出来。而这,就需要这些秀才拥有强大无比的“打听”能力了。去找到几个当事人,然后绘声绘色的把当时情形写下来,然后再适当夸大一点,褒扬一番李行首。虽然娱乐至死,不是张正书的初衷。可为了报纸能一炮而红,张正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三个版面,自然就是李行首唱的那首曲子了,张正书让这些秀才,寻些名家点评——这也容易,随便找几个德高望重的士大夫,点评两句就行。甚至很多人之前,曾亲自撰文写下对这几首词的点评,这样摘录就行了。当然,在文后还要附上一句(文章来自xxx,请xxx到广福坊“京华报社”领取稿酬)。名人加上名妓,这本身也是一个噱头。只要报纸印多两天,不怕《京华报》打不响知名度了。

    第四个版面,自然就是张正书掺杂的私货了,他打算亲自撰写关于交趾的文章,先是把交趾夸得“良田数十万倾”,稻谷一年三熟,黄金遍地……然后再如实写交趾的李朝,是怎么多次侵略宋朝边境,掳掠百姓,抢夺钱财的。然后再打出个口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张正书就不相信了,朝堂上那帮自诩为中国正统的士大夫,能容忍得了这个上窜下跳的交趾。

    就算是那些士大夫容忍得了,估计当今官家赵煦也忍不了啊!

    等这事被炒起来了,张正书再让人办一期小报,专门写大宋与交趾的兵力对比,和宋朝应该如何攻打交趾——很明显就是陆海两进,把交趾打得叫爸爸。然后,再出谋划策,如何治理交趾,包括允许交趾人到宋朝考科举,然后用贬官到交趾做开垦先锋。同时,怂恿百姓前往交趾淘金……

    看似很难办到的事,张正书却用一个极为巧妙的办法,上达了天听。

    张正书就不信了,掌控了“皇城司”的赵煦,会对这事熟视无睹。

    要知道,中国人对可以耕种的土地,那种执念是世界上都罕见的。要不然,怎么喊出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呢?诚然,宋朝的军力是弱,喊这句话的时候底气不壮。但是,面对交趾,宋朝还是很有底气喊出这句话来的。要知道,中国就是这样,从中原开始,一直把地盘扩大到了宋朝这个模样。要不是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卖给了辽国,说不定宋朝就不是历史上那个局面了。

    如今的宋朝军队,已经有点底气了。之前宋朝君臣,已经被敌国吓破了胆。一听到“用兵”二字,满朝文武都显得极不自信,主和派也占据了上风。但是,随着当今官家赵煦力主出兵,河湟之役、平夏城之战的胜利,宋朝军队总算是打出了一点血性来。而今,又有一个软柿子在赵煦面前,还是个极为诱人的熟柿子,你说赵煦会不去摘吗?

    如今,宋朝军队还太弱了,根本比不得已经衰落的辽国,更比不得已经磨刀霍霍的女真人。再加上宋朝被“三冗”问题拖累,在持续不断的亏血,急需一个止血的良方。交趾,正是这样的一剂良药。若是能把交趾攻占下来,发动官兵淘金,你看宋朝军队会不会变成老虎?

    须知,没有经过实战的军队,永远都是二流军队。想必当今官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张正书无法左右他的选择罢了,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要知道,这“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要是大宋攻占下交趾,那么大宋还是有救的。

第八十章:准备刊印

    定下了方向,这些秀才就把一张张桌子搬到前堂这里,当即挥毫起来。

    虽然,这些秀才觉得写这些白话文,市井俚语之类的文章,简直是有辱斯文。但是没办法啊,他们已经签下了契约,此时想要脱身都难。不过也幸好,自唐代以来就有叫“传奇”的小说,文笔甚是精美。到了宋朝这时候,文笔已经大有不如,要不然曾家小娘子也不会去找那本《幽怪录》了,实在是因为唐人写得真的是好。

    宋人其实写小说的文笔不怎样,但是胜在直白,让百姓都听得懂,于是催生出了博君人这个说书的行业,甚至很多秀才为了温饱,也开始写志怪之类的小说。但真正赚钱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张正书手下的这般秀才,虽然都读过小说,也曾经动过念头要自己写一本,但高昂的出版费用,还是让他们望而却步了。这就是自己当老板和给别人打工的区别了,当老板赚得多,但风险大;给别人打工风险小,但收益稳定。

    这些秀才写起白话文来,倒也轻车熟路,甚至比张正书写得更好——没办法,人家就是靠这个混饭吃的。

    分工合作之下,一张报纸,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张正书的那一版关于交趾的文章。

    这个文章,张正书是不会让别人代笔的,甚至要发行的“小报”,都是张正书亲手炮制。

    一张四版的报纸,要是后世的话内容还是很丰富的。但是,在宋朝,四个版面,也就只能放得下几篇短短的文章而已——没办法,就算是雕版也好,这字体也还是嫌太大了些。

    “小官人,天色都晚了,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吗?”

    来财忙活了一日,不是拿纸笔,就是墨砚。甚至刚刚张正书在写文章的时候,他出去煮了水,准备给张正书洗澡的。还唤来了“逐时施行索唤”,也就是宋代的外卖小哥,买来了饭菜。已经饥肠辘辘的来财,忍不住这样问道。

    “住下便住下,有甚么好奇怪的?”张正书抬头一看,天色已经盖了下来。随着秋天将至,白天也变短了。“这样吧,你去让车夫吃了晚饭就回张家去报个信,就说我这几天都在这里住下了。”

    “啊?!”

    来财大吃一惊,“小官人,这……这怎么能行啊?”

    张正书一愣,反问道:“这怎么不行?”

    “小官人,小的……”来财欲言又止,今天他实在是累坏了。毕竟,他只是虚岁才十岁的孩子,今日跑了这么多路,又要服伺着张正书,刚刚还打水提水,烧柴煮水来。如此强度的工作量,他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张正书看到了他的为难,觉得这里确实也挺冷清的,然后说道:“明日再遣几个僮仆过来吧,是了,最好让张家庄上的孩童也过来,我吃住全包!”今日见到那些秀才的文章,张正书觉得不是十分满意,于是兴起了自己培养一批编辑的念头。虽然见效很慢,但胜在是“自己人”。

    “是,小官人!”

    来财兴高采烈地出去了,张正书却又埋首案桌,继续他未竟的事业。出版报纸,是一门细致的活。不仅要写稿,还要校对。写完稿件之后的张正书,还要弄一个似是而非的攻击交趾计划,付印在“小报”之上。张正书相信,如果当今官家动了心思的话,那以宋朝的间谍力量,很快就能拿到交趾的情报的。

    “要是真的准备打仗,估计半年时间就能行了……”

    张正书深知,当一个谎话说了上百遍的时候,谎话也会变成真的了。更何况,张正书只是夸大了交趾的好处,没有写交趾有“瘴疟横行”,没有写交趾其实很多地方还是原始森林,更不会写要淘金,需要投入多少人力进去。不过张正书相信,在利益面前,没有人是不心动的,哪怕是皇帝,他一样也会心动。

    “呼,总算是弄好了……”

    仔细校对无误之后的张正书,才把手中的鹅毛笔放下。“明天雕版完成之后,估计下午就能拿出去卖了。先印个三千张吧,卖得好再加印……”张正书盘算道,“这要雇佣不少报童才行啊,甚至雇佣一些游手……”

    伸了伸懒腰,张正书站起身来,唤道:“来财,吃饭了!”

    “小官人,饭菜已经凉了,要不我去热一热?”

    即便等到饭菜凉了,烧热的水也凉了,来财都不敢有什么怨言,谁让张正书是他的主人呢?

    “没事,将就吃着吧……是了,你知道曾家在哪里吗?”

    张正书掀开用大碗盖住的饭菜,饥肠辘辘的他狼吞虎咽了起来,但突然想起曾家小娘子来,于是有此一问。

    “小官人,曾家就在不远处啊!”来财指着后院说道,“往那个方向去,隔着两进院子,便是曾家了。”

    张正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曾家小娘子还不知道报社已经成立的事,要不这样,来财,明日你拿着我的亲笔书过去,交给曾家人,看看那曾家小娘子会不会过来。”

    来财有点不忸怩地说道:“小官人,这……不大好罢?”

    “有什么不好的?你随便敲开后门,就说是给一个叫‘曾锦函’的人就行了。至于曾家小娘子有没有收到,也不关你的事了。”张正书倒是觉得很简单,不就是传一封信吗,有什么难的?而且,就算曾家小娘子没有收到信,随着报纸的发行,她也会知道报社的位置的——因为张正书在上面写明了地址,还加了一句话:欢迎投稿,一经刊登,酬金一贯。当然,还少不了刊载广告的信息,但估计没有什么人愿意刊载的,只能是张正书化身成业务员,到处去拉广告。

    “要不要去和乐楼找找那李行首?我免费帮她宣传了一波,她怎么样也得给我一点广告费吧?”张正书心中的想法如果说出来,估计能把来财吓死。张根富在出门前就千叮万嘱,张正书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去和乐楼。毕竟张正书差点在和乐楼嗝屁了,张根富也是后怕啊!

第八十一章:风靡汴梁城

    “卖报了,卖报了,和乐楼李行首全揭秘!”

    “李家村外惊现自行灌溉水车、筒车!”

    “邻国交趾黄金遍地,良田数百万顷,稻谷一年三熟!”

    ……

    随着一些稚嫩孩童的叫卖声,很多汴梁城的百姓都被吸引了过去。一些还算宽裕的秀才,问了价钱只需十文一份,便纷纷解囊,买了一份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一些李行首的“脑残粉”们,自然是不会错过李行首的任何消息的,自然二话不说买了下来。

    “《京华报》?这是此报的名字么?啧啧啧,还有地址?在广福坊之中?想来是一富绅弄的‘小报’……嗯,有酬投稿?酬金一贯?这……岂不是比出书还赚么?”

    随着样式独特的《京华报》在汴梁城快速传播,声名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鹊起了。用白话文写就的文章,虽然难入读书人的眼球,但上面的故事写得太过抓心,他们不得不买账了。更何况上面记载的事,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常言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不过是虚夸而已。事实却是——秀才其实是很无知的一群人,甚至大部分的秀才,连营生的活计都找不到。

    于是,很多秀才得知了可以投稿的消息,就算囊中再羞涩也好,也要买下一份报纸来看看。

    不曾想到,这报纸太过稀少了,不过数千份而已,须臾就已经卖光了。

    即便张正书提前得知到了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加印,但半日的时间里,也不过加印了几千张而已。

    汴梁城中,和乐楼中。

    “姊姊,姊姊,你看这!”

    若桃慌慌张张地拿着一份报纸,跌跌撞撞地进了李行首的香闺,差点一头撞入李行首的怀中。

    “甚么事这般惊慌?”李行首淡淡地说道。

    “姊姊,你看这份‘小报’!”若桃急了,“上面都是写你的!”

    李行首啼笑皆非,翘起了嘴角笑道:“这不是很正常么?”她早已经习惯那些搬弄是非的“小报”了,只要有什么风流韵事,保管第二天会让整个汴梁城都知闻的。上一次张家小官人和章衙内在和乐楼打了起来,那“小报”的小道消息不是漫天乱传么?一会说李行首原先心仪章衙内,是张小官人横刀夺爱;一会又说是李行首故意挑起的斗殴,还附上了“知情人”的描写;甚至更过分的,是写张小官人和章衙内争当她的裙下之臣……各种不堪入目,李行首早就习惯了。

    身在红尘里,这些事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不管不问不理会便是了,李行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正所谓清者自清,任由别人说吧!

    “可是姊姊,这次真的不同啊,你看,都是在夸你的!”

    若桃是李行首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是懂文墨的。一开始,她看了这种“世俗”的文字,也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后世的人,突然看到文言文一样。这时候的宋人,看文章也是言简意赅的古文,哪里见过如此直白的文章?

    不过,当若桃仔细一看的时候,就发现这样写的文章,似乎更加通俗易懂,更加贴近生活。因为用的是市井俚语,用的是白话文写就的,这种行文太过新奇,若桃一下就看入迷了。待得看到李行首的事迹,更是能引起共鸣,她这才慌慌忙忙地来找李行首,想让她也知道这事。

    “这样么?我看看……”

    李行首不看还好,一看之后,便觉得这人几乎算是她的知己了。不过,李行首也知道,《京华报》上写的,都是有些夸大的,甚至她自己都没觉得有这样的品德。然而,冰雪聪明的她,却从中嗅到了一些意味:“难道这份《京华报》,是在鼓吹英雄的?”

    鼓吹英雄的文章,在北宋这时候几乎找不到。无他,因为统治者不喜欢啊!看看武官的地位就知道了,遇到文官的轿子,还要下轿相让。哪怕是对方低了几个等级,武人都要下轿。这地位谁高谁低,一看便知。

    “忘战必危?”

    待得李行首把后面一章关于交趾的文章看完之后,感受最深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李行首不过是想表达对一个英雄的敬佩而已,完全没料到撰写文章那人,居然可以把她的事迹和北宋时局联系起来,虽然没有明写,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摆明了是在为武人鸣不平的,甚至还鼓吹战争的。

    “看来,我要去一趟广福坊,见识一番这报社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了……”李行首盯着报纸,然而思绪已经离得很远。

    若桃突然笑了起来:“哎呀,这报纸原来是他写的啊?”

    “谁写的文章?”

    李行首也有点惊奇,她都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难道若桃与众不同吗?

    “姊姊你看,这中间的细缝之中明明写着:主编——汴京笑笑生,还说这里可打广告。这打广告,是甚么物事?”若桃有点奇怪地说道,“汴京笑笑生,又是谁?”

    李行首也在报纸的夹缝中发现了这个细节,略微一沉吟说道:“若桃,准备一下,我们到这报社看看去……”

    “难道姊姊你想见那主编?”若桃也是七巧玲珑心,再加上和李行首相处日久,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我突然想认识这人……”李行首倒也落落大方,“他都写了我,我岂能不上门要个说法?”

    “姊姊,话虽这般说,可万一此人乃是游手之辈,行不轨之事,奈之若何?”若桃也知道,这汴梁城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平静,住在汴梁城里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且不说人贩子,就算是街上的游手,便足以让人害怕了。

    “无妨,此人应当是有些地位的,如何会做此事?”李行首淡淡地说道,“《刑统》上有言,‘诸强女干者,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未成,配伍伯里’。我虽是歌伎,亦是得受《刑统》庇护之人。”

    若桃不再说话了,只能帮李行首打扮一番,准备出门。

第八十二章:穷秀才

    来财很不明白,张小官人不就是办了一期“小报”么,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看着已经挂上“京华报社”匾额的大门,看着来往的人群不断打量着这宅子的行人,甚至还有人拿着最新的《京华报》,让来财很是不解。

    殊不知,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首先,张正书要出报纸的时候,恰好李行首就做了一番“大事”,让整个汴梁城的舆论都火了起来。这就相当于后世某个明星,突然间弄出点什么大动静来,让网络都瘫痪那种。如果这都不懂得蹭热度,那张正书就不是一个穿越客了。

    在蹭热度的同时,掺杂自己的私货,才是张正书想要的。

    首先呢,自然是为自己设计的灌溉系统打广告了,可以自行灌溉浇水,在北宋这时候,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可以想象得到,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到李家村去探寻真相了。汴梁城内外,地主还是挺多的。估计再过得几日,等报纸传到其他州、府、路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其次,自然是要大肆宣扬交趾的“富庶”了。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事情,在中国大地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不然真以为中国那么大的疆域是怎么来的?不都是把周围的,可以耕种的土地全都抢过来的?只不过呢,在抢之前,还特别强调“师出有名”。如今交趾“无道”,屡次犯边,宋朝可谓“忍无可忍”。“忍无可忍”怎么办,当然是打他丫的啊!

    可惜,来财并不知道张正书打算,只是守着一个偌大的投稿箱,却见那些穿着儒袍的秀才,好似要过来,又心有疑虑的样子。

    “这位秀才,你遮莫是来投稿的?”来财壮着胆子问道。

    被他叫住的秀才,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上来:“这位小哥,投稿真的有一贯钱?”

    “甚么叫投稿就有?”来财认真地说道,“被刊登了文章之后,才有这一贯钱的!”

    “原是如此……”

    这个秀才看模样就是很穷酸的模样,一身儒袍都打着补丁。好在来财也是农家子出身,知道要供一个秀才读书有多么不容易,也没有对他有什么歧视。“你若是投稿,就快些。若是别人的文章抢先一步,那你的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这个秀才犹豫了好一会,才一咬牙,从袖子里掏出皱巴巴的几张纸。这几张纸,虽然是宣纸,但来财注意到,是次等的宣纸。估摸是造出来后就是残次品的,也是人家都不要的。穷困的秀才,只能拿这样的纸张来写字。甚至还有很多人,怕废纸张,只敢拿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造纸业在北宋这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布头笺、冷金笺、麻纸、竹纸、凝霜、澄心纸、粟纸,甚至还有碧云、春树、龙凤、团花、金花、罗纹纸、藤白纸、研光小本张、蜡黄藏经笺、鹤白纸、白玉版匹纸、香茧纸、歙纸、观音帘纸、竹纸、大笺纸和各种彩色粉笺纸等,品种不可胜数。

    虽然普通人消费不起昂贵的上品纸张,如澄心纸之类的。但是,一些普通纸张,寻常百姓也消费得起的。

    在唐朝的时候,人们去厕所都还要用厕筹;但是到了宋朝,已经普遍使用纸张了。

    然而,这个秀才却没钱买纸,看得出他已经拮据到什么程度了。

    “等等……”

    张正书也注意到他了,从里面出来。

    说实话,“勤卷堂”陈掌柜找的那几个秀才,水平远远达不到张正书的要求。就这么两天,已经写了无数废稿了。张正书让他们写海上丝绸之路的内容,他们扯经书典籍,扯微言大义……大哥啊,这是报纸,要赚钱的,你写这个,鬼看啊?就好像后世一些不知道变通的报纸一样,永远是无比正确的内容,但是销量却一落千丈,最后还不是关门大吉?

    所以说,内容永远是报纸的灵魂。如果不是内容好,张正书宁愿不出第二期了。

    不过张正书也知道,有点为难这些秀才了。这些秀才几乎是“五谷不分”的那群人,别说见过海船了,连大海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没见过。

    “算了,算了,还是提出地圆说吧,标题再起得标题党一些,第二期的报纸还是有人看的。”

    张正书知道,如果不能趁热打铁的话,可能报纸的热度就下降了。他原本以为,刊印报纸是很轻松的事,结果还是要过了一天才好。这还是“勤卷堂”的工匠,通宵改制出来的雕版,还不包括有什么插画。要是有插画,估计弄三天都未必能出版一张报纸。

    “还是高估了这雕版的速度啊……”

    张正书也是无奈,不过插画只是锦上添花的事,他的《京华报》最大的卖点,还是新闻,特别是宋朝人都不知道的新闻。这是张正书的优势,因为他是穿越者,只要把后世一些耳熟能详的事情说出来,就又是一篇文章了。再辅以一些市井趣事,估计很快就会笼络起一批忠实的粉丝。

    这个秀才见一个小官人模样的束发少年走了出来,低声问道:“莫不是不许我投稿?”

    “我是这‘京华报社’的主编,我先看看你的文章。”

    张正书伸手出来,轻轻地夺过那秀才手上皱巴巴的宣纸。然而,摊开一看的时候,他惊讶抬头一看,问道:“你今年几岁?”

    “回小官人,我尚有一年便束发了……”

    言下之意,这个看起来已经有十七、八岁的秀才,居然只是一个十三岁,虚岁十四的少年。

    “你这文章,是自己写的?”

    张正书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来他这篇文章,全是针砭时事——好吧,这个就有点虚了,真实的情况是,全都是在攻击当今宰相章惇的。怎么说呢,只能说他是一个愤青,只顾着自己嘴巴说话爽快。

    不过,张正书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才。从他的字里行间中,都能看出来,拳拳的爱国之心。这很是符合张正书的胃口,任何时代里,都要有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才是民族的脊梁。不过,这也只能是暂时的参考而已。试想一下南宋大奸臣秦桧,一开始不也是看不出什么奸相的?反倒是宋徽宗十分信任他,一路平步青云,直到做了宰相后,才原形毕露。

第八十三章:欣赏

    “你叫甚么名字?”

    张正书饶有兴趣地问道,他真的觉得这少年可爱,起码比“京华报社”里写稿的那些秀才好多了。这个小子写的东西,居然还包括了乡间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这就让张正书有点震惊了。虽然,他的见闻碍于阅历学识,都不算得正确,但起码一股忧愤的意味,透过字里行间,传达给了张正书。可以说,张正书从来没见过,有谁的文章是这么犀利的。

    “我叫赵鼎,字元镇,解州闻喜东北人。”

    这个小秀才报自家名号的时候,居然没有了以往的怯懦,反而有些慷慨激昂。张正书若是熟读历史,肯定会知道这赵鼎可是南宋四大名臣之一,是一个极为强硬的主战派,最大的功绩,就是向朝廷推荐了岳飞岳武穆。然而,张正书本来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都是在课堂学到的。甚至穿越到北宋之后,他才发现很多地方和教科书上写得都不一样。

    比如,北宋的军队确实孱弱,因为养了很多流民。但北宋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兵,起码西军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能把西夏打得叫爸爸的那种。和辽国比嘛,还是差了点,毕竟机动性相差太多了。

    不过,即便不知道历史,张正书也能做出一个判断——这小子日后肯定不简单!

    事实上,赵鼎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神童”好吗!历史上,他还有七年就中进士了,而且是在对策时也是把矛头直指哲宗时宰相章惇,说他误国。事实上,章惇这人还是很有才干的,只是他被王安石启用后,就被打上了“改革派”的烙印,一直左右着他的仕途生涯。可以说,党争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但是宋朝的党争,和明朝的党争一样,都为灭亡埋下了伏笔。这也是中国古代政治的怪圈,参与党争的人,把道德看成了最关键的东西,貌似摆出公允的架势,然而却是以道德为棍棒,丑化他人美化自己,进行人身攻击。

    然而,上下都拧不成一股绳,如何让改革有效进行?于是,宰相连续更换,政策也时常变换,北宋已经被折腾到不轻了。要不是章惇能力强,说不定现在北宋就已经先从内部崩溃了。

    所以说,这赵鼎还真的只是一个愤青。不过想想也是,读书人的东西,“文无第一”,想要当宰相就要踩着别人上位,无所不用其极才是真理。可惜了北宋那么多名臣,只要用好了一个,都能长治久安的,只是他们都出生在了一个时代,这就是悲哀了。

    张正书上下打量着这个赵鼎,皱眉问道:“解州如此之远,你是如何到汴梁城的?”

    “我娘亲是汴京人,我父早亡,她便带我来汴梁城,想要得到一些救济……”

    其实,赵鼎不用怎么说,张正书已经脑补出一个才女执意要嫁穷秀才的爱情故事了。事实上,也差不多。只不过赵鼎的母亲樊氏确实是大户人家出身,只不过家道中落,到了这时候,娘家已经风光不再了。当年樊氏远嫁解州,也不过是媒妁之言罢了,因为赵鼎的爷爷,和他的外公有过指腹为婚的约定。然而不幸的是,赵家家道中落不久,樊家也破产了。

    赵鼎父亲早亡,好在樊氏是位才女,能教导他读书。“神童”之名,已经在解州传开了。只不过,才女的本事也有限,为了让赵鼎得到更好的教育,也因为赵家实在是家徒四壁,经常吃了上顿儿没下顿,樊氏才决意要来汴梁城投亲的。可惜,有句话叫做“贫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樊家人早就不认她了,她只好白天给大户人家做活,晚上再做给人缝补衣裳,艰难地维持生计。

    “这样罢,我看你文笔甚是不错,可有意愿到我报社来,专门撰写文章?一月,我给你一贯六百钱。同时,你要想读书,我可以举荐你到县学……”

    张正书的便宜老爹可是县学的最大资助人,这个权力还是有的。

    “小官人,这……我得回去问过我娘亲……”

    赵鼎是个孝子,自然不敢胡乱做主。“这文章,小官人用不上吗?”

    看着他面黄肌瘦的模样,张正书的恻隐之心起来了,淡淡地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与我进屋,我同你细细说道说道。”

    “嗯……”

    赵鼎这时候有些怯场了,他是第一次进这么“豪华”的宅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可以见得出礼教甚好。张正书对他的好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不他领到书房后,张正书才在书案前坐下,然后跟他说道:“别客气,吃些茶、糕点罢!”

    “小官人,我……”

    赵鼎不明显地吞了吞口水,但张正书却看在眼中,笑了笑说道:“我可能谈得很多,你不吃东西,可能要饿肚子的。”

    赵鼎还是不为所动,张正书更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才了。

    “说实话吧,你这文章,我是不敢登的。”张正书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这《京华报》可是打出名号的,岂能诋毁朝廷,甚至诋毁当朝宰相?你还小,不懂政治。确实,历史上有很多直谏之臣名流千古,但是你要想一想,是不是他们非得用这种直谏的方式呢?我看不见得,并非每个皇帝,都是唐太宗,容得下魏征。所以,我们要采取一个迂回的方式,也就是曲谏。说实话罢,我这《京华报》,也是为了曲谏而生的。”

    “曲谏?”赵鼎有点不明白,歪着脑袋问道。他的面相有些老,虽然瘦弱,却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就拿这交趾一事来说吧,我为什么要大肆宣扬交趾?因为它是大宋存续的关键……”当下,张正书列数据,摆事实,给赵鼎普及了宋朝和西夏、辽国、交趾,甚至是女真人的对比,赵鼎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大战略的思想,胸口竟然激动得有些起伏。

    “……明白了罢,如今宋朝,就算是打下西夏,利益也没多少的,反而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然而,我们可以利用经济战,把西夏拖垮。可是交趾,却是朝廷必须打下来的。按照我的估算,如果能把交趾打下来,起码能养活一千万人!而且,到时候征交趾士卒,前去和西夏打。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交趾人,死了也就死了……”

    (ps:赵鼎什么时候到汴梁城的没查到,他母亲樊氏是不是开封府人查不到,故事也是我杜撰的,只是为了剧情铺展开而已。如有失实,可以指出来。)

第八十四章:洗脑

    然而,张正书以为自己一番话好像给赵鼎洗脑了,殊不知只是给赵鼎产生了强烈的冲击罢了。

    在赵鼎的世界里,以为只要处理好本国的事情,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是,随着张正书的解说,他才明白,原来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可想而知,这对一个才刚刚十三岁,虚岁才十四岁的人,冲击有多大。而且,张正书摆出的例子,数据,赵鼎都无法反驳。

    “小官人,你是说那章惇为相,其实还不错?”

    这已经颠覆了赵鼎的思想,他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这便是自古以来文人相轻的弊端了,总以为自己在其位会做得更好,殊不知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那王安石变法,也是正确的咯?”

    赵鼎有些不服气,他是亲眼见过青苗法对农户的剥削的。

    “不管是章惇,还是王安石,抑或者是司马光,文彦博,他们的本意都是好的,都是为大宋着想的。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所作所为,却严重影响了大宋的运转。党争,没有对错,只有内耗。甚至可以说,大宋的内耗,已经远远超过了外战的损失。政策,唯有一贯性,持续性才有效果的。朝令夕改的话,不管多好的政策,都会变成扰民的政策。

    再说说这熙宁变法,本意是好的,这一点你也无法否认,对吧?”

    赵鼎先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熙宁变法的失败,在于王安石连续得罪了三个阶级。按照我的阶级分法,一个是农户,一个是地主,一个是官僚。王安石的青苗法得罪了农民、地主,是因为人心都是贪的,王安石没有监督到位,好事就变成了坏事。青苗法就相当于给农户一个低息贷款,但是执行的官僚呢,管你要不要贷款,全都一刀切,强逼你贷款,自然就怨声载道了。还有一个免除徭役,可以出钱请人代为服役。可是到最后,还是一刀切,管你想不想亲自去服役,都要交钱,你说有谁会再支持青苗法?

    农户、地主都不乐意了,官僚就更不乐意了。王安石在短短数年时间,就展开了十几项改革,你说如此激进,那些保守的官僚接受得了?官僚阶级,永远是最不想变通的一个,因为他们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利益圈子,利益集团。动了他们的奶酪,他们还不疯狂地反扑?

    说白了,王安石的变法就是把百姓、地主、商人,甚至官僚的利益都剥夺了,然后充实国库。要知道,绝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真正一心为公,一心为国的人,我只听闻圣人是这样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没有了利益,办不成任何事。便是王安石有神宗的支持,也不过是支撑了数年之久罢了。要不想人亡政息,就必须拉拢一大撮人,打击一小撮人,然后形成新的利益集团,这才能变法成功。如商君变法,便是人亡了,秦国还是一统了天下。为何?因为商君的变法,早就渗透进秦国每个角落了,把秦国打造成一个战争的机器,它不一统天下,还真的没天理。然而,王莽改制,就如同王安石变法一样,完全不顾天下大势,历史潮流,所以注定是失败的。

    历史有其规律性,没有沿着规律而变法,或者反对变法,都会陷入深渊……”

    张正书的侃侃而谈,直接把赵鼎给说懵了。他很想反驳,但觉得张正书说得句句在理,他根本无从反驳。

    “……所以,你抨击章惇,不能说错,但绝对不是一个胸怀国家的人的做法。我跟你说一个国家吧,它在大洋彼岸……”

    张正书把后世米国的两党制度一说,赵鼎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不可能吧,怎么另一个政党执政,也能延续一贯的政策?”

    “所以,这才是真正强国富民的之法,不管谁上台执政,都要贯彻国策,国策一制定下来,就不会随意更改,要贯彻执行。”张正书感慨地说道,“内耗,才是最损国力的。要知道,我大宋有民众万万人,决策朝令夕改,那就是灾难!”

    赵鼎沉默了,他确实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认为政策有错,改正就行了。他少年的心思,什么事情都是想得简单了,完全没有往深一层想。此刻回想起自己的那篇文章,赵鼎有些无地自容了。

    张正书见他这样,知道自己洗脑成功了。

    这个年纪的愤青,其实是最容易洗脑的,因为张正书是穿越者啊,站在历史的高度看问题,比宋人自己看的问题要深切多了。

    “小官人,我……”

    “你也不用太着急做决定,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可造之才,应当是日后大宋的栋梁,才如此点醒你而已。”张正书诚恳地说道,“文人的毛病,就是损公肥私,打压异己,而不会从大局出发。这个是人的天性,也是历朝历代政治的局限性。不怕跟你说,我还想办一个‘小报’,专门针砭政事的,你的文笔我很看好。如果你愿意来报社,我将把毕生所学都授予你。对了,你怕是不知道吧,李家村的那个自行灌溉系统,也是我设计的。范相有句话说得好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论做官也好,做商人也罢,甚至只是地主,总该是要为天下,为国家做点实事的。如今的大宋,空谈的人太多了,真正干事的人太少……”

    “小官人,我还需禀告娘亲才能做决定……”

    赵鼎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张正书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只要是人,都有自己的思想的。他不奢望,自己刚刚苦口婆心说的一番话,真的能扭转赵鼎的思想。但起码,会在赵鼎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然而,张正书还有个核心没有说,就是“技术决定生产力,生产力决定国力”。他觉得,这个才是真正的屠龙术,非自己人不能传——万一他像一些汉奸一样,从宋朝投奔西夏,投奔辽国,那怎么办?

第八十五章:佳人来访

    就在张正书和赵鼎都陷入沉默的时候,赵鼎已经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了,忍不住喝了一口茶,还吃了两块糕点。就在这时候,来财突然在门外叫道:“小官人,小官人,快些出来罢!”

    张正书看着已经吃东西的赵鼎,心中有点欣慰。古人是很讲骨气的,饿死不吃蹉来之食。特别是儒家,大风骨可能见不着,但是小风骨处,却很多人能坚守得了。这“不食嗟来之食”是出自《礼记.檀弓》,而《礼记》又是儒家经典之一,所以可见宋朝读书人的迂腐了,怪不得那么多腐儒。所以说,很多读书人、士大夫,是绝不低三下四地接受别人的施舍的,哪怕是让自己饿死。但是,面对敌人的刀剑时,他们又有人会软了膝盖。

    而些软了膝盖的人,都是平时一些自诩道德卫士,喜欢用道德碾压别人,打压政敌的士大夫。所以,张正书觉得用道德论一个人的才能,那是有失偏颇的。表面君子的人,内心龌龊的也不少见。还是那句话说得好啊,这世间有两种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不过,既然赵鼎愿意吃张正书的食物,证明他已经有点接受张正书的说法了。明白这一点的张正书,温和地说道:“你且坐一下,我出去办些事……”

    打开门之后,张正书皱眉说道:“甚么事这般大惊小怪的?”

    来财显然有些兴奋:“小官人,和乐楼的李行首亲自登门了……”

    “她来做什么?难道是良心发现,准备付一些广告费吗?”张正书脱口而出道。

    来财的兴奋表情慢慢地僵住了,他实在没想到张正书的脑回路这么清奇。一般人见到行首登门拜访,那绝对是兴奋得要疯掉了。试想一下,如果后世某个大明星突然出现在你家之中,你会什么表情?就算是不粉她的,也会惊喜满满吧?可张正书倒好,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广告费”。

    别人不知道广告费也就罢了,但来财是知道的啊,差点没惊掉下巴:“小官人,你……”

    “算了,我是蹭她热度的,这广告费就免了吧。”

    其实张正书心中还是有点后怕的,怕李行首要他赔偿——毕竟没有经得她同意,就把她写成这么“高大上”,把其他美妓都抛离了一个品位,上升到全民偶像的阶段了。不过张正书又觉得,李行首她没理由要自己赔偿的啊,自己给她宣传,岂不是帮她提升了知名度?好事来的啊,她有什么理由要自己赔偿呢?

    有点忐忑地走进前堂——那些秀才,已经把“办公室”搬到其他地方去了,毕竟前堂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在前堂撰写文章,感觉始终不太好。张正书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还是蒙着面纱的李行首,还有她的贴身侍女若桃。

    若桃这小丫头,皱着眉看了看前堂的挂画,然后嘟哝了一句:“庸俗……”

    好巧不巧,正好给张正书听到了,张正书也没什么感觉,毕竟这画不是他挂的——其实张正书也觉得这《牡丹图》过于妖艳了,宋朝文人都喜欢淡雅的色彩,怪不得若桃会这么说,其实评价挺中肯的。可张根富喜欢啊,张正书也不明白一个大男人,都六十多岁了,还喜欢插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若桃……”

    李行首皱着眉,提醒了她一句,若桃才回过身来,惊叫出声:“居然真的是你啊!”

    张正书拿出折扇来,附庸风雅地轻轻扇着风,然后说道:“李行首,我们又见面了。”

    “没想到,真的是张小官人你。我之前见了你的书童,还以为是认错人了。”李行首淡淡一笑道,她早就知道张正书并非寻常人物,如今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看着穿着鹅黄色衣服,头上梳着发髻,插着一根簪子,其余却浑然不修饰的李行首,张正书也忍不住在心中赞了句:“果然是天然美女……”其实,宋朝这时候的女子化妆,张正书是欣赏不来的。就好像后世东瀛艺伎一样的妆容,把整个脸都敷上了白色的粉,看起来怪渗人的。张正书察觉到了,这李行首应该是没有化妆的,或者是只化了淡妆的。

    娇嫩的肌肤,在没有敷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雪白。那纤纤素手,那若隐若现的面容,都能最大限度勾起男人的窥视欲。不得不说,这李行首在汴梁城的行首里,都算是“特异独行”的那种人,很是勾人。

    “我也没想到,李行首你居然会登门拜访。”

    张正书在主人的位置上坐下后,才吩咐道:“来财,去煮些茶来吃,对了,糕点蜜饯也拿些过来……”

    李行首笑道:“不必这么麻烦的,小官人,奴家此次过来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你的。”

    “谢我甚么?”其实张正书也猜到了,不过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李行首叹了一声,说道:“奴家那日的恣意妄为,让鸨母很是不快。若非你的报纸让奴家的声名鹊起,恐怕奴家就要被迫接一些不想接的客人了。”

    张正书默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只是没想到,这‘京华报’居然是小官人你的。算起来,奴家已经欠了你两次了。”李行首有点意动地说道,张正书第一次见她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其实,我也要感谢你才是。”张正书毫不忌讳地说道,“我这报纸初创,若非是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的报纸也不会一炮而红的。说起来,还是我沾了你的光。如果你需要报酬,我愿意支付十贯钱,当做是买下你的这条新闻……”

    李行首惊讶地说道:“小官人,你这报纸这般做,岂不是要亏钱?”

    张正书苦笑道:“一开始,有甚么是不亏钱的?别的不说,就说那些文章的秀才,工钱要给吧?雕版刊印,这钱要付吧?纸张油墨什么的,都是钱啊。我还弄了个有酬投稿,这钱肯定是哗哗地用去的。要不是这宅子本身就是我家的,说不定还要租凭房子,这又是一笔钱……”

    李行首十分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一份报卖十文钱,如何能回本?”

第八十六章:借一步说话

    张正书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收了折扇道:“我这报纸,可不打算以发行数量赚钱的。”

    “不以数量取胜?”

    李行首有点不解,这满汴梁城的小报,都是靠发行量多取胜的。一份“小报”的价钱虽然和张正书的差不多,可他们发行不需要那么多成本啊,一来二去的,自然就能盈利了。李行首还真的不知道,这不以发行数量赚钱,还能怎么赚钱法?

    张正书神秘一笑,然后说道:“我这报纸,是要靠广告赚钱的。”

    “广告?”

    李行首就有点不解了,“何谓之广告?”

    张正书站起身来,又打开了折扇,然后说道:“所谓广告,顾名思义就是广而告之。我这报纸的广告,自然是刊登在报纸上的。如和乐楼要来我这投广告,自然会流出一定的版面,然后在报纸上插一幅画,继而加上一句广告词。”

    “广告词?甚么广告词?”若桃好奇地眨着眼睛问道。

    张正书想了想,然后说道:“良辰美景,当上和乐楼,沐春风,弄**……”

    听得张正书随口说的广告词,不管是若桃还是李行首,都觉得脸上有些燥热。虽然宋朝士大夫、有钱人都喜欢狎妓,但是把狎妓说得这么露骨的,还是张正书了。

    “这是甚么乱七八糟的广告词啊,你这不是招客,是赶客吧?”若桃年纪虽小,但是在青楼里耳濡目染,该懂的早就懂了。而且跟得李行首多了,文学造诣虽然谈不上多好,但是比起张正书来,也是差不多的。

    张正书自然知道他这个广告词有点“污”了,把李行首都撩逗得脖子羞红。其实张正书也知道,虽然汴梁城有七十二正店,红灯区也有好多家,但其实上面的歌伎,一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真正卖身的地方,不叫青楼,叫妓馆,叫瓦舍勾栏,叫做寮子,甚至还有画舫……好吧,甚至茶坊、酒坊都提供娼妓服务。但青楼上,除非这些美妓自愿献身之外,一般都只是陪客人饮酒,歌舞助兴罢了。

    “小官人,这广告词确实欠妥……”只见那李行首低着头,鬓亸乌云,钗簪金凤;眼横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看得来财都眼珠子转不动了。

    张正书瞧着有些羞涩的李行首,心道:“总算是见到她有一丝人间烟火气息了,之前冷冰冰的,浑不像个活人似的……”

    于是当即一笑道:“是极是极,我只是做个示范罢了。不拿和乐楼做示范,还能拿杨家香饮子做示范嘛。嗯,这杨家香饮子的广告词,我想想……啊,有了!‘杨家香饮子,透心凉,心飞扬’!看,是不是简单上口,通俗易懂?”

    “‘透心凉,心飞扬’?”李行首仔细琢磨这广告词,发现还真的非常容易上口,还挺好记的。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传遍了汴梁城,那杨家香饮子就彻底出名了。甚至说不定,就连士大夫都要特意遣人去买几晚来过过嘴瘾。

    “小官人,好个广告,奴家算是服了。”李行首笑道,“不过这个,怕是很容易被模仿吧?”

    张正书哑然失笑,然后说道:“不是我自吹,要想模仿,汴梁城的那些‘小报’还差了点火候。除非,等他们摸透这报纸的运作规律之后吧。”张正书是很有自信的,报纸和“小报”,几乎是完全不同的。首先,那些“小报”愿意放弃窥视宫廷、边事吗?估计是不会的,因为这就是阅读量的保证啊。有时候人的经验也是个阻碍的,总是认为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

    既然“小报”无法放弃窥视宫廷秘事,无法放弃窥视边境之事,那么“小报”永远都是违法的。只有像张正书这样,连擦边球都不打的报纸,才能光明正大地生存着。这还只是报纸的进入条件,首先新闻要合法。其次,就是新闻的吸引度问题了。张正书是个穿越者,前一世活在资讯大爆炸的时代,哪怕他之前对报纸的运作只是懂得一星半点,也比宋人要强得多了。而宋人在模仿他的时候,张正书也会根据行情调整方向。也就是说,他永远是迈出第一步的那个人,永远是最赚钱的那个人。

    因为一份报纸,在偌大的汴梁城中,上百万人口里,能卖出一万份,已经算是顶天了。如果《京华报》有这个销量,试问有谁会放过在《京华报》上打广告呢?要知道,这时候的博君人评书,也有讲时事的。一旦张正书的报纸成了博君人每日必讲的刊物,那《京华报》的影响力,还会继续上升。

    更何况,卖出一万份报纸,就算张正书再怎么花钱,也赚回来了。一万份报纸,就是十万文钱啊,几乎等于一百三十贯钱了。扣除掉成本,张正书起码能收入三十贯。想想看,就算是五日收入三十贯钱,这也是一笔大买卖来的!

    再加上,张正书的广告费,起码一个广告放五期,一期百贯钱,五期下来又能赚五百贯……啧啧啧,这赚钱的速度,肯定能让人眼红!而且,广告费还很可能水涨船高,因为僧多粥少啊,张正书可不打算满报纸都是广告,所以广告最多放四个,一个是版头广告,一个是版尾广告,还有一个夹缝广告……不管怎么说,都是赚钱的。

    只是这乃商业机密,不能随便跟外人透露了。

    看着张正书这自信的模样,李行首不知道为什么,心弦突然被拨弄了一下。突然,她仰起头来,看着张正书说道:“张小官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张正书有点惊疑不定,难道这李行首想泡他了?这个旖旎的想法,很快就被张正书抛诸脑后。张正书知道,这一世的这个身躯,算是个美男子来的,虽不敢说是“貌比潘安”,更不敢说是“才比子建”,可走在大街上,还是能赢得不少小娘子暗送秋波的。可是张正书也知道,李行首乃是青楼女子,甚么男子没见过?把持不住本心的情况,是极少发生的。所以,她想借一步说话,难道是要张正书在报纸上再写她的事迹不成?

    “如果是这样,那说不得要收点钱了,毕竟不能白写啊……”张正书开始盘算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执念太深

    “若桃,你先出去……”李行首吩咐道。

    张正书也对来财挥了挥手,等前堂已经无人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李行首,我虽然仰慕你的容貌,但你也别太自持过高了。”其实,张正书对于这时候的宋人,还是有很强戒备心的。他这瘦弱的身材,甚至还扭打不过妇人。更别说,宋朝法律对于打死人的,只要是扭打,很可能就是发配从军,徒三千里罢了。要不然,怎么武松杀了西门庆和潘金莲后,要弄成斗殴的场面?就是为了减轻罪名。可见,任何朝代的法律,还是有漏洞的。所以,张正书提前打了招呼,也是起了防备心。

    “扑哧……”李行首突然笑道,真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不愧是行首,就连张正书这般的定力,都隐隐觉得顶不住了。“小官人,想不到你还是个自傲之人。不过奴家最是欣赏这样的男子,你虽瘦弱,但我看到了你的野心,很大……”

    这话一出,张正书更加警惕了,皱眉说道:“此话怎讲?”

    “小官人在报纸上写了交趾一事,莫不是想让朝廷去讨伐交趾?”

    李行首这话,倒是让张正书的放松了下来。

    “李行首果然是慧眼如炬啊!”张正书恭维了一句,“不过我的意思,想必所有人都知晓了罢?”张正书觉得,如果这份《京华报》不能做到上达天听的效果,那做报纸就没有意义了。

    这时候的北宋,在政治、军事和外交上都陷入了困境之中,甚至经济上也陷入了死胡同。如何破解呢?张正书认为最优解在交趾,在东南亚。虽然东南亚密林众多,瘴气丛生,但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只要管理得好,绝对能成为大宋的粮仓。甚至金银矿也多,能在经济上给予很大的帮助。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当今朝廷到底是想继续与西夏、吐番纠缠不清,浪费大量钱财粮草,还是想获得一个稳定的后方?

    其实张正书也没底,毕竟宋人的战略思想几乎等于零,总是异想天开,搞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比如联金灭辽,但凡是有战略眼光的人都不会做的事,偏生宋朝就做了。为什么?因为宋朝对燕云十六州的执念太深了,下过象棋的人都知道,一旦执意要吃掉对方某个棋子,那多半会陷入对方的陷阱之中,损失惨重,最后就输掉了这局棋。宋朝也是一样的,本身实力不济,又想要燕云十六州,怎么可能?

    “所以小官人的意图,和那些‘小报’不一样?”李行首不知道为何,眼睛里有着不一样的光芒。

    张正书淡淡一笑道:“我最欣赏范相公的那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按照我的理解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曹奎论战》里也说了,‘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如今朝廷上下,眼光都局限在了西北,在河套一带,殊不知这些地方投入再多人力物力财力,也是难以守住的。”他说的这话是有根据的,河套地区一马平川,确实是一个易攻难守之地。

    “除非采用步步蚕食的办法,花费百余年时间,才有可能彻底收复河套。”张正书推测道,“然而朝廷上下,都是要速战速决,殊不知想要彻底控制一个区域,如何能速战速决?再一个,西夏对辽国基本没有威胁。可一旦我大宋取了河套,大宋立马就成了辽国心腹之患,欲除之而后快。如此看来,大宋取了河套,不灭西夏的话,可能要面临西夏、吐番和辽国的三面夹击,得不偿失。”

    张正书这么一分析,李行首也点了点头,说道:“但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我大宋缺马,如何能不取河套?”

    “缺马只是借口而已……”张正书淡淡地说道,“我这里有份数据,你可以看看……”

    说罢,张正书从前堂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沓厚厚的纸张,递给了李行首。这些,是张正书寻来“小报”的狗子队,从“天驷监”、“马监”这些养马的机构里“拿”出来的数据。所谓“拿”,其实就是“内探”从官方机构窃取出来的机密。这些数据上,清清楚楚写明白了,大宋的养马业到底是这么衰落的,不是敌人的问题,完全是因为内部的问题。是宋人自己太作太蠢,原先在河东一路上水草肥沃,还是能养马的——这和张正书认知差不多,说中原地区不能养马的都不是是士大夫一类罢了,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道乱来,自以为能指点江山,其实连大宋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别说士大夫了,就连官家也差不多。河东一路的马监没落之后,就连朝廷都认命了,以后就只能从西夏、从辽国进口马匹。耗费巨大不说,买回来的还是骟马,也就是被阉掉的公马,这有个鬼用啊?

    李行首仔细看了看数据,看了看宋朝的养马概况,这才明白不是宋朝不能养马,而是宋朝养马的官员,甚至朝廷都不上心。

    事实在眼前,李行首也不得不相信了,叹息了一声说道:“小官人果然大才……”

    这份数据,有原始数据,也有张正书的个人分析,因为他要弄清楚大宋的军队到底有多少战斗力。李行首看了这份数据的分析后,才明白原来真的是大宋自己作死,怨不得其他人。

    那为什么大宋对西夏,对河套念念不忘呢?

    李行首提出了这个问题,张正书也没想到一个青楼的行首,居然会对边事这么感兴趣。

    以至于张正书开始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行首,突然说道:“你是西夏人吧?”

    李行首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正书笑道:“用美人来做间谍,我也见得多了,你不必惊慌。”

    “小官人,你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可是正宗的汉人,有籍可查的!”李行首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

    张正书也愣了愣,然后笑道:“不可能,你姓李,李乃西夏国姓,再加上有哪个行首这般关心国家大事,喜欢豪放激昂的诗词?若说你不是西夏派来的间谍,我都有点不相信了。”

第八十八章:忠良之后

    李行首黯然地垂下头来,良久才说了一句:“奴家本姓王,娘亲生我时难产死了。奴家爹爹王寅乃是染布匠,因为朝廷染布延期入狱。于奴家四岁时,爹爹也重伤不治而逝。因而落入娼籍李家,改姓李。我祖上,原是武康公族人,也曾位列将官。只是后来因事,家道中落,到我父时,已经泯然平民了。奴家自幼亡父,不得不落入娼籍中。虽为歌伎,亦有报国之心……”

    张正书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然后说道:“武康公是谁?”

    “大宋开国大将王超!”李行首说起王超,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都有了勃勃的生机。

    张正书突然笑道:“其实你是忠良之后也好,是间谍也罢,与我没有半点相干。”这句话确实是张正书的心里话,这敌国间谍不知道在汴梁城里藏了多少,他哪里有精力去管他们呐?这事啊,就交给“安抚司”去烦恼吧!

    “小官人,你且想想看,若奴家真是别过间谍,又岂会唱《念奴娇》,唱《双生子》?”

    这时候,李行首已经开始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若是别国间谍,还巴不得我大宋百姓全都醉生梦死,全都纸醉金迷哩!常言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若奴家真是间谍,当唱凄婉清凉、哀怨缠绵的曲子,好叫整个汴梁城的百姓,都为奴家着迷。靡靡之音一起,则化作英雄冢,岂不快哉?”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啊!”

    张正书听了点了点头,他一直也想不明白,李行首为什么要唱这么豪放激昂的曲子,难道真的是因为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也有“报国之心”?

    “奴家自幼崇慕武康公,敬仰先祖英武之魂,又如何能唱这‘靡靡之音’,使得万千秀才,都消磨了血性?”李行首说到激动的地方,竟然声音都些颤抖了。

    “莫激动,莫激动……”张正书还真的怕她太激动了,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你不是间谍就不是间谍吧……是了,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呢,怎么你连名字都不曾透露么?”

    李行首看着张正书,突然笑道:“小官人怕是知道的吧?”

    张正书一愣:“我如何能知?”

    “市井传闻,说奴家自幼入佛院,多半叫‘师’。奴家改作了李姓,便是李师师了。”李行首说起自身的经历来,竟然一点都没有怨天尤人的感觉。原来,这时候北宋的习俗,想要孩子平安长大,就让他到佛寺里,自幼舍身入寺庙,这样的孩子在风俗习惯上都被称呼为“师”的小名。想来是李师师的父亲王寅没什么文化,觉得叫“师师”也不错,于是就这么叫了。

    然而,张正书听到“李师师”三个字的时候,差点没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张正书苦笑道,“原来你就是李师师,原来你就是李师师啊……”

    “小官人莫非早有耳闻?”李师师突然想起来,“是了,鸨母说过,好些年前,樊楼也有个行首叫‘李师师’的,与我同名同姓。鸨母便说了,奴家不曾名扬汴梁城之前,还是不要透露名字,免得别个误会。”

    张正书却古怪地看着她,实在没想到她就是千古第一名妓李师师。

    确实,宋徽宗和李师师的故事,便是张正书这种只看教科书历史的小白,也略有耳闻。李师师的大名,穿越了千年时间,也还是颇具影响力。这也是张正书第一次和历史有名的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他都精神一阵恍惚了。

    “你就是李师师,你就是李师师?”张正书起先觉得不可思议,但后来一想就明白了。或许,正因为是这样“特异独行”的女子,才能名流千古吧?

    “小官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奇怪?”李师师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居然在后世是这么响亮的。张正书突然想起了,这样的一个佳人,在靖康之耻后便没了踪迹。一说是她不愿伺候金人,吞簪而死;一说是她从良后郁郁而终;一说是她逃出东京,到慈云观中做了女道士……不管怎么样,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

    张正书的脸色为什么奇怪,就是因为他知道了历史,才会这样的。

    “咳咳,没事没事……”张正书突然笑道,“没想到李行首居然是忠良之后,也怪不得了。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否揭下面纱,给我看看你的真容?”

    这不是张正书好色,而是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一个女子,才能被称作是天下第一名妓?估计只要是个男人,在这时候都应该这么想的吧?

    “奴家还以为,小官人和寻常男子有些不同,没想到也是一般无二啊……”

    李师师却有点失落地说道,然而,她却没有推脱,而是轻轻揭下了面纱。下一刻,张正书眼睛也亮了。确实,李师师长得非常动人。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一时间,张正书脱口而出一首诗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李师师“扑哧”一下笑道:“小官人,你念的这首诗,是晏几道写给另一个李师师的,可不是写给奴家的。”

    张正书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笑道:“原是如此,我也不知道如何就念将出来了。”然而心中却道:“那个倒霉蛋,经史典籍没有一句记得牢的,倒是这些艳诗艳词记得一字不差!不过这李师师长得确实很美啊,就好像后世的大明星一样,她应该还是没化妆的那种……是了,像古装的张敏、刘亦菲和刘诗诗的结合体,冷艳!”

    “圣人有云,食色,性也,这有什么好掩饰的。”张正书笑道,“更何况,你确实很美,怪不得那么多人会为你疯狂……”张正书这话是一语双关,其实说的不仅仅是那些秀才,那些士大夫,还包括了宋徽宗。

    “再好看的皮囊,也有老去的一日。倒是奴家觉得小官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才情,和寻常人大不一样……”李师师盯着张正书,似乎想要把张正书看透一样。

第八十九章:胸襟

    为什么大部分男人都不太喜欢第六感很强的女人?

    因为这些女人的第六感都太特么准了!

    张正书也是一阵无语,他虽然是“特异独行”了些,但也做得不算出格吧?这年头,多的是王孙贵族斗鸡走狗,也有专门研究斗茶的,甚至还有专门对器械感兴趣的。当然,也只有有闲情逸致,还有家财万贯的人才能如此任性,寻常人是任性不来的。只是张正书哪里有什么才情了,什么时候青楼行首的眼光这么低了,她不应该对那些满口诗词歌赋的秀才感兴趣的么?

    张正书虽然在后世上过大学,但他也知道,若是论文学素养,便是眼前这李行首都完爆他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他能有什么才情。“难道这李师师看上我了?”张正书虽然平日里有些自信,但绝对不会自恋到这种地步的,摆明了是不可能的事嘛!

    “李行首莫不是看错了罢?”张正书有点尴尬地笑道,“我虽然有点自信,但说到诗词歌赋,经史典籍,琴棋书画什么的,几乎是十窍通了九窍……”

    “‘十窍通了九窍’,这是何解?”李行首还以为张正书这么自恋的呢,居然敢说自己这么厉害。

    殊不知,张正书接下来这句话把她彻底逗笑了:“也就是一窍不通……”

    “奴家说的才情,与学识无关,而是与胸襟有关,与抱负有关……”

    李行首嘴角洋溢着愉悦的笑容,那好似冰山上的冰雪融化一样,又好像一缕阳光透下云层,让张正书都看呆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张正书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自然也是禁不住她这么“诱惑”的。张正书怔怔地看着她如画的面容,眉目动人,肤色雪白,精美耳坠挂在娇嫩的耳垂处,一时间出了神。

    “胸襟……???”

    她不说这词还好,说了这词,张正书看向她的“胸襟”,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倒是有些大失所望。不过也是,在宋朝这种罗衫,虽然和唐朝时差不多,对襟、腰身清秀苗条,甚至抹胸都还在,只是更加保守了——毕竟不是唐朝的宫廷服饰。便是这样,略显厚重的衣物,还是遮住了女性该有的曲线,让张正书大失所望。

    “是啊,小官人的胸襟,最是让奴家敬佩。适才听得小官人一席话,奴家才发现,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小官人你的。”李行首赞叹道,“若是小官人肯为官的话,那真的是大宋之福,百姓之福了!”

    张正书哪怕再自负,也不敢这么说。他红着脸皮,讪讪地坐下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其实,主要是朝廷上下的眼光都太狭窄了,不知道天下有多大。”

    “天下?不外乎就是辽国、西夏、吐番、天竺、大食罢了?是了,东边还有个倭国,天下便是这么大了吧?”李行首觉得奇怪,这天下能有多大啊?

    然而,张正书却淡然一笑道:“错矣,天下之大,中原不过一隅。我中国虽号称乃是天下之中,认为‘天圆地平,中国居中’,殊不知天下之大,远超寻常人想象。其一,世界之大,远不止这几个国家。据我所知,起码还有西域诸国、高丽,南洋那里还有数十个小国,甚至再往西海上万里,有拜占庭帝国,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等等,甚至还有一块比大宋还要大得多的陆地,上面全都是昆仑奴。其二,我们脚下这块大地,并非是平的,而是一个圆球。”

    “这不可能吧?”李行首差点没跳了起来,这脚底下是个球?这叫她怎么可能相信!

    “如何不可能?”张正书正准备下一期报纸搞个大新闻,推出“地圆说”,于是翻找了不少资料,才总算找到古代也有“地圆说”的证据。“东汉时,张衡所著《浑天仪图注》有云:‘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

    三国时,王蕃所著《浑天象说》有云:‘天地之体状如鸟卵,天包于地外,犹卵之裹黄,周旋无端,其形浑浑然,故曰浑天。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南北极持其两端,其天与日月星宿斜而回转。’

    虽然,这些都是古人所云,并非是我杜撰的。然而,知其然,要知其所以然。我问过曾出海之人,他们都说,出海之时,若远方有船而来,必先见到桅杆。何解?皆因大地非平面,而是球面,所以肯定先见到桅杆,而不是先看到船身。当然,这只是证据之一,若想证明脚下大地真的是球形,找个人出海,一直往西走,也会回到原地。那么,就彻底证明了,大地是个圆球……”

    张正书的侃侃而谈,让李师师都有点懵圈了。

    “……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大宋只着眼于一隅,却看不到天下之大。为何朝廷一直想拿河套?真的是为养马地吗?不然,为的只是河套平原,可以种植庄稼罢了……”张正书淡淡地说出了大宋朝廷上下的意图,不就是迫于土地压力,想要找个继续容纳人口的地方吗?

    历朝历代,就没有宋朝这么多的人口,当然,宋朝的粮食产量也大大增高了。但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大宋还是不堪重负。且不说经济负担重,就是稍稍有个天灾,都能弄出几十万流民来。你当宋朝真的想把流民招进禁军、厢军啊?是没办法啊,把青壮都安抚好了,那么剩下的老弱妇孺,自然也就没有造反的能耐了。

    然而,看似繁华的北宋,却是起义不断,甚至是历朝历代最多的,平均下来一年就有一次。很多人都以为宋朝繁华安定,殊不知这也是北宋最黑暗的地方。只有在大城市,繁华安定才是存在的。而在很多地方,却只能在生死线挣扎。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卖身为奴之人?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啊!人口急剧的繁衍,而土地兼并却越来越严重,粮食分配也严重不均匀。要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要是有什么天灾,那肯定出岔子的。所以,这就不难理解宋朝对可以耕种土地那种强烈的渴望了,简直是如饥似渴啊!偏生宋朝军队掣肘太多,甚至荒谬到要按照朝廷颁下的阵图排兵布阵,能打赢才怪。于是,不难理解为什么宋朝老是对外战争不利了。

    李行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怔住了,良久才说道:“真的是这样么?”

    张正书冷笑道:“如何有错?所以,跳出局限一隅的眼光看,我大宋要打的不是西夏,而是交趾!交趾,有良田数十万顷,黄金遍地……”

第九十章:知我者

    “嘻嘻……”

    李师师见张正书这么一本正经地吹嘘交趾有多好,实在是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原本还没什么的,张正书觉得自己这个战略意图是为大宋量身定做的。可是被李师师这么一笑,一下就破功了。说实话,美女的“嘲笑”,对男人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张正书就一下子变得自我怀疑了起来:“我说得不对么?”

    李师师慢慢地收敛了笑意,然后才说道:“小官人果然是与常人不同,寻常人哪里知道交趾是甚么地方?更别说它是否富庶了……”

    这是实话,如今汴梁城的百姓就好似后世魔都人一样,除了本地人以外,看谁都是乡巴佬。这种优越感,甚至整个宋朝都一样。除了宋朝之外,哪里都是夷蛮之地。这也是独尊儒术的不良后果之一了,任何一个学术没有了竞争对手,那它必定是失去活力的,趋向稳定的。从短期来看,独尊儒术似乎有好处,但是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发展来说,任何学术被奉上神坛,那它就必定开始走下坡路。儒术自己都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却偏偏喜欢排挤对手,让自己一家独大。后果之一,就最能体现就是在宋朝了。

    可以说,宋朝皇帝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为了维护地主豪强的利益,崇文抑武,极力打压武人和尚武精神,甚至出现了在前线为国厮杀的英雄,不及在家读书的纨绔子万分之一的谬论。这种情况下,儒家是根本没有对手,理所当然的就开始不思进取了,程朱理学不就是在这土壤里诞生的么?

    这种文化上的心理优势,在宋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历朝历代的中国人都是这样的,看任何外族都是夷蛮,因为文化优势太大啊!可宋朝偏生忘了一点,文化也是要用刀剑来说话的,看看汉朝,看看唐朝,甚至东汉末年,都能吊打外族。而宋朝呢,基本是被吊打的——没办法,军制决定了宋朝军队的孱弱,再好的士卒,再优秀的将领,被文官瞎胡乱一指挥,被监军一通指手画脚,得了,完败。

    可以说,现在宋朝是个矛盾所在。

    出海航行过的宋人,当然知道海外天下有多大,但没出过海的宋人却无法理解。眼光局限于一隅,只放在土地上,为了兼并土地,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要不然,宋朝不会这么积贫积弱。

    是不是很矛盾,为什么看似繁荣的宋朝,积贫积弱这么厉害?其实一点都不矛盾,从宋朝多如牛毛的起义就能看出来了。宋朝的历史,简直就是一部起义史。中国农民,唯有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揭竿而起的。这都是因为宋朝看似税赋极低,但是苛捐杂税特别多,没办法啊,朝廷都没钱用了,国库都能跑老鼠了,支出还那么大,怎么办?只能剥削农民了啊,农民活不下去了,自然就只能造反了。不过,宋朝的手段还是很高超的,首先知道但凡起义,没有读书人是成不了气候的,所以宋朝优待读书人,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刑不上士大夫。其二,把厢军当成是劳动力,代替百姓徭役。其三呢就是小作坊特别多,工商业的发展大大减少了土地依赖。其四,就是在灾荒时,不断把青壮招入禁军,免得他们闹事。

    宋朝的黑暗,张正书来到宋朝之后,感受颇深。

    如果是按照历史来说,这其实是无解的。但是,张正书出现了,他有信心凭着系统,把宋朝带出这个泥沼。首先呢,宋朝需要调整方向,不要再纠缠于燕云十六州和河套了,因为本身的积弱,打这两个地方,等于赔钱啊!赔钱的战争,是绝对能拖垮国力的。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朝廷知道,世界之大罢了。”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何必执着于河套?我敢保证,河套所能产出的粮食,交趾都能做到,甚至比河套还要多。若是我大宋再不要脸一些,把真腊、占城、大理都灭国了,那国力就更加强大了。”

    听了这话,李师师突然觉得,这样的张正书像三国时的周瑜一样,似乎不把战争当一回事。这样的人,实在有些可怖。

    “小官人,你……”李师师差点以为张正书真的得了癔症,被那章衙内打得傻了,刀兵之事,岂能这么草率?

    “若是朝廷知道,大理国、真腊和占城,都有大量铜矿、金矿和银矿的时候,你觉得朝廷会出兵吗?”

    张正书可不相信什么温情脉脉的“以理服人”,只不过限于消息不流通,所以这时候的宋人,真的以为那些外国,就是穷山恶水,什么都没的。什么都没的地方,值得去打吗?肯定不会去打啊,那岂不是亏本了?

    别人不知道,可张正书知道啊!前一世到昆明旅游的时候,他就听说了东川铜矿的大名,而且关键是有一半以上的铜矿,是可以露天开采的。在技术不发达的宋朝,能露天开采的铜矿,就是最大的杀器!张正书可想而知,如果朝廷知道了这事,估计就会放弃河套,转而进攻西南了。

    李师师则好似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正书:“小官人,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大理国铜矿,在东汉时就开采了。”

    李师师算是服了,像张正书这种“不务正业”,不读诗书的人,居然对这种事这么熟稔,简直就好像一个阴谋家一样,到处怂恿着朝廷进攻别国。这种人,她觉得很可怕。

    “小官人,奴家算是服了……”

    李师师还以为张正书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却不料他的心大到这种地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奴家就不打扰小官人撰写文章了。”

    见她委婉地表达了告辞,张正书也不会强留她在这。笑了笑,说道:“李行首,今日之事不过是我一家之言,切勿再传外耳。”他也怕啊,那传说中的“皇城司”,会不会突然请他到诏狱里喝茶。

    李师师点了点头,再次带起了面纱,然后再施了个万福,便走出了前堂。

    张正书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心中想着:“看似仰慕英雄的李师师,也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

    想到这里,张正书突然大声地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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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介绍:
开封繁华,市列珠玑。张正书穿越到了北宋元符元年,开启了他的逍遥人生。没事就种种田,搞搞发明,赚赚钱,娶个娇妻过幸福日子。然而,无心插柳,他获得了一个好名声。佃户、工匠评价他:“张小官人雇我做工,薪资不曾短过,过年还有福利,真是好人!”合作商贾评价他:“张小官人有好买卖都告知我,合作共赢,诚信之人!”皇帝评价他:“为国着想,为君分忧,乃大宋好子民!”唯独邻国对他咬牙切齿:“这绝户毒计是谁想出来的?实乃天底下第一恶人!”(有两百万字完本作品,人品保证不断更)大宋好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好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