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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飘依雨     大宋好官人txt下载     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明日登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李师师也听到了这句话,也跟着喃喃跟着说了一句。

    “姊姊,你可算出来了!”

    若桃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说道:“再不回去,怕是要被骂了……”

    李师师笑着看了看若桃,然后说道:“我们回去罢。”

    来财有点怔怔地看着她们,一时间像丢了魂一样。“哎哟!”突然,脑袋上一阵生疼,扭头一看,原来是张正书用折扇敲了他脑袋一下。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张正书揶揄地笑道。

    “没看甚么,小官人……”来财明显不会说谎,眼神闪躲的戏码,肢体上的动作都把他出卖了。

    张正书看着还没走远的李师师和若桃,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思春了,问题是你小子才十岁啊,要不要这么早熟,我替你寻个小娘子?”

    “不不不不……”来财认真地说道,“小的现在还养不起!”

    “你倒是想!”

    张正书笑骂道,“去把我书房里的那姓赵的小子叫过来吧,然后把一些糕点包了,给他拿回家去。怪可怜的这小子,难得他有股拼劲。不是不说哈,人家也才十四岁而已,出身说不定比你还差,人家都在努力向上读书学习。你呢,跟了我做书童这么久,论语都没读熟,你羞不羞啊?”

    来财脸都涨红了,其实他也没进学多久,做张正书的书童,也是近一个多月的事。之前,管家张通见他憨厚,赏识他,教了他写几个字,算几个数罢了。然而,人家赵鼎是自幼打下的基础,这怎么比得了?

    “小官人,小的不是不用功,而是……”

    张正书也知道,这不能怪他,挥了挥手说道:“算了,你去做事吧……”

    来财满脸羞愧地离开后,张正书摇了摇头,心道:“张家庄的那些小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我好让那些秀才,轮番给他们启蒙,然后有天赋的培养成编辑,没天赋的去做活字印刷……”

    就这张正书盘算的时候,宅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又怎么了?”

    张正书心生疑惑,然后把折扇一别,走向宅门处。还没走到,就听到了张根富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宅子,怎么就变成什么‘京华报社’了?!”

    听到张根富的声音,张正书就想起来了,确实,他要办报社的事,没有跟张根富说过。张正书记得他只是说要用这宅子赚几万贯而已,至于怎么赚,还真的没跟张根富说过。一时间,张正书也有点愧疚。

    “咳咳,这是……我要办的报社。”张正书主动拦下了责任。

    张根富抬起头一看,见到是张正书说话,这气好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吾儿,你这是弄些甚么?这宅子是家宅,让人进进出出的,成何体统啊!”语气放缓的张根富,不像是责怪,倒像是在抱怨。

    张正书说道:“我们进书房去说……”

    他瞥了一眼后面,却发现管家张通后面,跟着不少**岁左右的小孩子。张正书就知道了,他的要求已经传回了张家。“这些孩童是……?”张正书问道。

    “小官人放心,都是张家庄的孩童,已经签了契约的……”管家张通连忙解释道,怕张正书有不满。

    其实,张正书也猜到了,只要他有要求,哪一次张根富不是尽力满足的?不要说买几个孩童做僮仆了,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估计张根富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张正书的。只可惜,惯子如杀子,宠溺太多,后代肯定不成材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张正书才有机会穿越啊。

    “小官人,我先告辞了……”

    这时候,赵鼎在来财的带领下,正向宅门处走来。见了张正书,认真地作了个揖,行了个礼。

    张正书也还了一礼,说道:“回去后,认真考虑考虑吧。”

    “嗯……”

    赵鼎离去后,张正书才和张根富进了书房。

    “我做的报纸,在这……”

    张正书把报纸拿了一份,递给了张根富,然后把他的计划一说。听了张正书的赚钱大计之后,张根富才叹了口气,说道:“吾儿想做就做罢,要钱为父这有……”这做报纸,赚不赚钱的,张根富也并不奢望,只要张正书不要再去惹事就行了。

    张正书也知道,跟张根富说报纸能赚钱,怕是他不相信的。因为他的思维已经老了,根本不相信除了种田,放钱以外,还能赚大钱。然而,张正书所知道的赚钱办法,就有几百个。可惜,跟他便宜老爹张根富说的话,估计他是不会彻底相信的。

    不过没关系,张正书把报纸弄起来之后,张根富就明白了。

    只是,张根富这次来汴梁城,不是跟张正书说这件事的。

    “吾儿,我已与那老友曾文俨约定了,明日便上门拜访。你且好好拾掇一番,明日与我一同上门罢!”

    张根富红光满面地说道,张正书知道,在他看来这事差不多就已经定下来了。也是,天底下没有比张根富和张秦氏对他更有信心的人了,可是张正书自己没信心啊。

    “也不知道那曾小娘子是否收到了书信,至今都未曾回信……”

    张正书无奈地说道:“知道了……”

    “是了,我已经吩咐管家备了礼物……”张根富乐得咧嘴一笑道,“我那老友虽不缺这些个物事,但总不能失礼于人……”

    张正书却早已神游天外,他在想,若是曾家小娘子发现相亲的对象是他,会是什么反应呢?“怕是会很尴尬吧?要不要当成不认识呢……应该不成的,她的智商那么高,我的演技估计瞒不过她的眼睛。再说了,我之前的事,说不定已经被她知晓了……”张正书也知道,一个多月以来,自己已经成了汴梁城的名人。现在虽然热度退却了,可是在青楼争风吃醋的名声却落下了。“唉,那倒霉蛋做的孽,却要我来承受……”然而他也知道,不承受不行啊,谁让他占据了人家的躯体呢?

    张根富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然而张正书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现在的张正书,已经满脑子是那个聪慧如妖一般的曾家小娘子的身影。

第九十二章:香闺中

    然而,在不远处的曾家,一身洁白如霜的窄袖衫的曾家小娘子,却望着一封信在发呆。

    “他居然真的寻上门了……”

    这是曾家小娘子自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就一直喃喃念叨的话。连带把这信拿回来的彩袖,都听得腻了。“小娘子,不过是那张小官人的一封信,值得这般费神么?”彩袖不能理解是对的,她的愿望一直是当曾小娘子出嫁的时候,她就跟过去做一个陪嫁丫头。若是好运的话,还能被纳为妾。在彩袖看来,女子最费神的事,不就是嫁人么?难道曾小娘子,还真的就看上那张小官人了?

    想到张小官人在汴梁城的“恶名”,彩袖不寒而战,连忙说道:“如许登徒子,小娘子理他作甚?还不如弹首曲子,散散心罢!”

    “彩袖啊,你有什么想做的事么?”

    曾小娘子看着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烛花,突然这么问道。

    “啊?”

    彩袖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奴只想一直陪着小娘子,不管小娘子去哪……”到底,彩袖还是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了。

    然而,曾小娘子的心却不放在这上面,所以冰雪聪明的她,居然听不出彩袖话里的话。“憨人!”曾小娘子展颜一笑,奈何笑里太多无奈,“你如何能陪我一世么?你终归还是要嫁人的……”曾小娘子说的是实在话,彩袖在曾家已经过了十余年了,早非契约奴仆,而是转为了雇佣关系。只要她想脱籍,曾家没办法阻拦的,甚至还有人情味的奉上一些遣散费。

    然而,彩袖的心思却细,她知道曾小娘子的眼光高,若是嫁人,肯定嫁的是如意郎君。若是彩袖自己去选一人家,怕一生都没机会嫁入豪门了。在曾家呆过的女子,也很难适应清贫的生活。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所以,彩袖可是一门心思想要跟着曾小娘子嫁过去,做陪嫁丫头的。见曾小娘子这么说,彩袖慌了神,连忙说道:“小娘子去哪,奴也跟着去哪……”

    曾小娘子摇了摇头,笑了笑,良久不说话。

    是啊,这年代的女子,又怎么能理解她心思?

    明明聪慧不输男子,甚至比世间绝大多数男子要强的她,却因为女儿身而无法施展抱负。若是有可能,她何尝不想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只是这世间,对女子就是这般不公。女人虽然能为官,却只是宫廷里的女官,做这女官,又如何能让曾小娘子满意呢?

    退而求其次罢,曾小娘子也曾意动要自己出一本书。自费出书,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麻烦事。但是对于家财万贯曾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曾小娘子偏爱志怪一类型的小说,便到处搜寻这些小说来看。希望能融合百家,写出一本承前启后的精彩小说来。奈何这个梦想都还没实现,她就收到消息,明日那人就要登门拜访了。

    聪慧如她,怎能不知道登门拜访是什么意思?不外乎就是在花圃中,两人坐下喝酒。若是男方中意了,就赠与金簪;若是男方不中意了,就赠与彩锻。看似只有男方选择的份,其实大户人家的千金,也有选择的余地的。若是不中意,自然不会接受男方的金簪,而后对父母说“女儿还想陪爹妈两年,不欲这么快就嫁人”云云。

    可哪怕曾家小娘子打定了主意要推脱这门亲事,也禁不住一阵阵袭人的烦恼。

    特别是彩袖把这封信拿到她面前时,她更是止不住的惆怅。听闻这封信,一开始是找不到人的。曾家里,哪里有什么叫“曾锦函”的人?于是,这封信被搁置了两日,错非彩袖看到,说不定曾小娘子真的就看不到这封信了。

    “罢了罢了,明日再回信罢……”

    曾小娘子也不知道明日是个什么光景,若是那人还算中意,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抗拒的。于是,即便智商过人,她也像寻常女子一样,既忐忑,又期盼,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人生难题了。

    “这事须得爹爹同意,你且出去罢,我想独自静坐一番……”

    彩袖也知道,这事只有曾家主人曾文俨才能做得了主的,也不敢太过暴露自己的心思,便乖巧地退出了曾小娘子的香闺。

    其实,彩袖也不担心,只要不出状况,她还是能如愿做个陪嫁丫头的。毕竟,曾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大户人家嫁女,岂能没有陪嫁丫头呢?而又有谁比她彩袖,更有资格做这个陪嫁丫头呢?心下大宽的彩袖,轻轻哼唱着小曲,往厨房去了。

    “彩袖,你且过来!”

    这时候,曾员外早就在一旁候着了,唤来彩袖问道:“姝儿不曾抗拒罢?”

    “小娘子并未有什么抗拒之意,想来也是盼着的哩!”彩袖心情显然很好,欢快地答道。

    曾员外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是担心这个女儿了,自幼便聪慧过人,而且洞察人心。偏生看似柔弱,可性子却十分固执,十分倔犟,认准的事怎么都说不听。曾员外早就跟她聊过了,不要穿着儒衫外出,不要扮成男子的模样,也不要随意在外与人喝酒……可这女儿怎么都不听。眼瞅着到了出嫁的年纪,他也愁啊,这样的女子,哪个夫家镇得住?

    这也是为什么曾员外一直发愁的缘故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是想着的:“谁说大家闺秀好嫁人,我这‘大家闺秀’便难嫁!”

    如今听得曾小娘子并不抗拒相亲,曾员外差点没落泪,老怀宽慰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彩袖见曾员外如此高兴,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员外,若是小娘子出嫁,我是不是要做陪嫁侍女?”要知道这时候的侍女,地位可不低的,几乎等同妾。要不,妾侍妾侍是怎么来的呢?就是这么来的,甚至妾和婢,这时候是通用的。所以陪嫁丫头,就等同是跟着嫁过去当妾了。

    曾员外看了看彩袖,皱眉说道:“彩袖,你在曾家这般久,可见我曾家有过无礼之举?我曾家虽非书香门第,也是讲礼的。若是你欲寻良人嫁之,我曾家大可放行,甚至还帮你置备嫁妆……”

    “不不不,员外,彩袖的意思是,彩袖不想与小娘子分离……”彩袖连忙解释道。

    曾员外这倒是有点意外了:“啊,原是如此……你且宽心,若姝儿出嫁,陪嫁丫头,起码不下十人。若你想,也并非不行。只是,你且思虑好咯!”

    “奴愿陪小娘子出嫁……”彩袖咬了咬牙,很坚定地说道。

    “善!”曾员外点了点头,彩袖照顾他女儿多年了,突然换人,他还怕女儿不适应呢!

第九十三章:打探消息

    “来财,你确定这广福坊就一家姓曾的?”

    张正书自然不是那种干等着不行动,等着别人安排命运的人。既然知道了对方地址,自己离得又这般近,张正书就想知道,这曾家小娘子到底是哪个。若真的是张正书先前遇到的那个,张正书倒也不是那么抗拒。他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是达不到的。如果有个贤内助的话,说不定会顺利许多。

    “小官人,不会有错的。小的在这一带打听了好久,也就发现只有一个曾家……”

    来财说的是真话,广福坊确实只有一个曾家,因为其他的姓曾的人家,不是“宅”,就是“府”。宋朝的“府”和“宅”是有明确规定的,谁逾制了就等着下狱罚款吧,甚至想要搞你的人,拼了命让你变成“发配从军”,那你就要被抄家了,甚至举家女眷都要入娼籍,成为官妓。严罚之下,没人敢逾制的,特别是在天子脚下的汴梁城中。

    张正书点了点头,然后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看。却不料,被曾家一个僮仆看得正着:“兀那汉子,你瞧甚么,想要吃我一拳么?”

    看模样,这应该是护院之类的人物,张正书听张根富说过,他的老友曾被人剪径打劫过,想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雇了护院,专门做保镖之事吧?这护院长得三五大粗,七尺身高如铁塔一般,面相一看就是非常凶悍的人物,估摸张正书挨他一拳,当即会嗝屁了。

    于是,被骂做是“汉子”,张正书也只能用暗地里骂人的话奉还一句:“没事,我也是住这广福坊的,近来心思动,想寻访一下邻居,好打点关系。不曾想逛到此处,已然天色晚了。这位壮士,我也自知是叨扰了。壮士如此魁梧,想来是行伍出身,腰粗带紧的,双臂可是能射天笞地吧?”

    这个护院,哪里听过这些文绉绉的话,皱眉说道:“你莫要在这聒噪,速速离去,不然教你认得我的拳头!”

    张正书笑着拱了拱手,然而却是右手包着左手,才慢慢转身离去。

    “小官人,你怎么……”

    来财觉得很不可思议,要是以往张正书早就仗着读书人的身份骂回去了,他可是不能吃亏的主。怎么今天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没有半点火气,还相当的彬彬有礼。当然,这也只是来财的错觉而已,因为他的文化不太高,所以听不出张正书骂人的内容。

    这时候,武人的身份是低的,张正书说那护院是行伍出身,其实就是在骂他是“赤佬”了。赤佬很像后世魔都方言骂人的话,因为宋朝士卒都是穿着红色衣服,后来武人身份降低,“赤佬”也就成了骂人的话了。只是张正书说得拐弯抹角,那护院听不出来罢了。

    至于“腰粗带紧”,可是有典故的。话说在南朝齐时期,有个叫卢询祖的胖人,主客郎(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外宾接待办主任)李庶骂他“腰粗带紧”,而卢询祖也嘴上不饶人,说李庶是“短袍易长”,也就是骂他矮。这个典故呢,很明显就是骂人又胖又矮。

    而“射天笞地”就更厉害了,语出《论衡》:“纣父帝乙射天殴地,游泾渭之间,雷电击而杀之。”也就是说的纣王的老爹帝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曾经弄个血袋往天上扔,然后用箭射之,并声称这是在射天。还用鞭子抽木偶,说木偶是大地。所以这“射天笞地”用作骂人作恶,狂得没边的。

    护院哪里有什么文化,自然是被骂得还不了口,还以为张正书是尊敬他的。

    骂人不吐脏字,这是骂人的最高境界了。只可惜,很多时候是对牛弹琴。

    当然,这种精神有点像鲁迅UU小说的阿q,只能求个心理安慰。没办法啊,打不过人家,你敢直接指着人家鼻子骂吗?万一人家恼起来,把你揍死了,你向阎王爷伸冤去?

    这种蠢事张正书是不肯干的,还不如暗地骂两句,然后再寻机会了。只是来财不知道啊,还以为张小官人转了性子,想那天在和乐楼上,张小官人的骂人本事,可比泼妇骂街厉害多了。要不然那章衙内怎么会恼羞成怒,殴打成一团呢?

    “来财,知道后门在哪么?快带我去!”

    张正书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正门到不了,就去后门吧。

    来财也不含糊,把张正书领到了后门。

    这时候,恰好有个年纪稍大的老仆,出门倾倒泔水。这泔水,其实也是肥料的一种。可曾家是丝绸商人,也不曾在汴梁城有甚么田地,所以这泔水也只能倾倒在后门了。待得破晓时分,自有菜农来收,算是互惠互利,不要钱的。其实,在广福坊住的人家,大部分都是这般。不止是泔水,夜香也是这样的,有专人在半夜每家挨户收马桶中的粪便,拿去沤肥。

    “正是时候!”

    张正书心中欣喜,连忙上前拉住了这老仆,亲切地问道:“敢问老者,可是曾家僮仆?”

    “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确实是曾家僮仆……”

    这老仆连忙说道,“小官人这是为何?”

    “我是来打听打听的,这曾家可是有一位擅长琴棋书画,诗词茶香的小娘子?”

    张正书总算是逮住一个人问话了,连忙单刀直入的说道。

    “小官人,这……小老儿不敢答。只是员外确有一女,天资聪颖。”

    这老仆作势要走,可张正书把一贯钱递到他手上,诚恳地说道:“说不得明日我就登门拜访了,你预先与我说道说道,也不算有违道德之事。”

    “如此……”这老仆拿着沉甸甸的一贯钱,心中也意动了。财帛动人心啊,没人能抵挡得住钱财的诱惑。

    内心只是挣扎了一下,这老仆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好似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真的是她啊!”

    对比着他所认识的曾家小娘子,张正书才确信是她。叹息了一声,张正书心中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在街上随意碰到一个人,就是相亲对象呢?就像后世的港剧一样,这桥段已经用过无数次了。

    “多谢了!”张正书拱了拱手,才和来财沿路返回。

第九十四章:清俊

    “小官人,小的还真的以为你想潜入曾家,行窃玉偷香之事呢!”

    来财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忍不住对张正书这么说道。

    殊不知,他们对面刚刚走来两个小娘子,见来财如此话语,啐了一句:“登徒子!”然后加快脚步离去了,生怕他们追上去一样。

    张正书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书童,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他拿出折扇,敲了一下来财的脑袋,也不管来财喊疼。“你这憨货,就算我要偷香窃玉,也得学个飞檐走壁之术吧?而且,再怎么样也不会带上你这个累赘!”

    来财闭着一只眼睛,双手捂着脑袋,说道:“小官人,小的怎么累赘了,小的还能在外面望风呢!”

    “……”

    张正书一阵无语,有着活宝,他能气得乐开怀。你以为他在调侃你,偏生来财说得理所当然的模样,好似从心底就认定是这样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

    “博君人都这般说的啊?”来财兴致勃勃地说道,“书上也说了,书生与小娘子幽会,他的书童便在外面望风,一旦有人来了,就故意拦住,大声说话,好让他们有时间躲起来……”

    张正书明白了,又是说书人惹的祸。那都是些yy大家闺秀,yy到脑袋秀逗了的秀才编排出来的故事。穿越了宋朝之后的张正书才知道,所谓的“大家闺秀”,是绝不会嫁入寻常人家的。甚至早在及笄之前,就约好婚事了。大抵上,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所以,即便是张正书想娶大家闺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能“鱼跃龙门”,不管是什么途径,成了一个实权官员之后,才有可能娶到一个大家闺秀。没错,就是有可能,因为大家闺秀还可能瞧不上你,如果你长得不俊俏的话。

    更好玩的是,宋朝之所以想生男孩,而不想生女孩,就是因为女孩太难嫁了。因为,给女儿置办嫁妆的钱,远高于彩礼钱。为了给女儿凑嫁妆钱,许多平头百姓甚至要从女儿出生,就要开始积攒嫁妆。如果到可以结婚的时候都凑不够,那就要卖地筹钱了。甚至很多普通家庭的女儿,干脆一辈子不嫁人了。

    大文豪苏辙嫁女的时候,给女儿置办了九千四百贯的嫁妆,还典卖掉了家中的一块良田。这事还被苏辙记了下来,感慨说嫁一次女儿差点把自己弄得倾家荡产。不过,这么厚的嫁妆是有道理的,因为女儿嫁过去就不会受委屈了。而且离婚的时候,这嫁妆因为有底,所以这嫁妆男方一个钱都别想拿。

    当然了,曾家是不愁嫁妆的,那些大家闺秀也不愁嫁妆的。

    所以那些穷酸秀才就白天做梦,想娶一个美娇娘,然后就发家致富了。

    这样的好事,别说穷酸秀才们想,哪个男人不想?

    可是,张正书想跟他们说,基本不可能。

    “好在曾家不是官绅之家啊!”

    张正书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看出来了,那曾家小娘子是很有想法的女子,可惜生错的时代。若是她生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女强人,要不就是一个女文青,才貌双全的那种女子。张正书敢说,在北宋,能理解曾家小娘子的人不多,他应该算一个。

    “难道这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

    张正书也有点懵了,一时间好像庄周梦蝶一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

    “小官人,小官人?”

    来财见张正书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然后愣愣地伫立在路旁,有点奇怪,还以为他真的想去“偷香窃玉”呢!好在来财接受了教训,这话不敢随便乱说了。

    张正书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没事了,回去罢!”

    这时候,天上的乌云被风荡开,漏出一轮弯月来。

    清辉洒在地面上,路上倒也不显得黑暗。

    ……

    翌日,张正书的闹钟准时叫醒了他。

    这个闹钟,自然就是他脑子里的系统了。张正书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系统里居然还有时间显示,还能设置闹钟,甚至还有备忘提醒。这让张正书感慨,不愧是未来世界的高科技产品。

    “吾儿,可起身了?”

    然而,张根富比张正书起得还早,估摸他也是激动得一夜没睡吧?

    张正书还就着面汤洗脸呢,含糊地答道:“起了……”

    来财连忙出了房门,对张根富说道:“官人,小官人他已经在洗漱了……”

    张根富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朗声说道:“吾儿洗漱好了,记得用些早饭,为父去看看管家那边,是否将礼物筹备好了……”

    张正书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剑眉朗目,一身青色(其实是泛蓝色的)的襕衫,配上一条白色的裤子,束起来的长发,颇有一种英俊的味道。挂好玉佩,别好那柄折扇,张正书才满意地转过身来。其实,他心里还是颇为紧张忐忑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张正书一想到穿着女装的曾家小娘子,张正书就有点期待。

    “或许,是因为有共同话题吧?”张正书觉得,能理解他的想法,估计北宋就曾家小娘子一个人了。毕竟曾家小娘子智商太高,而且理解能力,接受能力非同寻常人。更奇妙的是,张正书也正好能明白曾家小娘子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别人,张正书不会这么紧张忐忑的,可面对曾家小娘子,张正书也淡定不了了。

    “万一……不是她怎么办?”张正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冒出这个念头。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能精通琴棋书画,诗词茶香的,还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天底下有几个女子是如此的?

    “只是,她会同意么?她尚未及笄吧,这么早就成亲,太……不科学了些。”张正书心中也没底。这时候,来财在门外叫唤道:“小官人,官人在催了,你快些吧!”

    “好了,就来!”

    张正书最后再整理了一下衣裳,才慢慢地打开了房门。

    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飞鸟不时掠过的天空,头上束着的发髻,簪子上还有个装饰,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

    “小官人,你今日好生清俊!”来财忍不住赞道,确实,认真打扮的张正书,确实是一个清俊“风雅”的美男子,只可惜太过瘦弱了。不过宋朝的文人多半也是这样,瘦瘦弱弱的模样。

第九十五章:论茶

    礼物不算多,也就装了一车而已。但张正书却知道,这礼物绝对够分量。

    按照价钱算,这礼物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一万贯。

    别小看这一万贯了,这已经是一个殷实的五口之家,十年的生活用度了。换成后世的钱,起码能值个十几万的。要不然,怎么说“家财万贯”,就是富豪之家了呢?

    张正书瞅了瞅礼物清单,上面有金银酒具,有铜钱,有饼一担五十斤,有三牲,有水果茶叶,有蜜饯糖饴,还有帖盒,里面有寓意吉祥之物……林林总总加起来,一万贯是跑不掉的。

    “看来我那便宜老爹是下血本了,也不怕血亏么?”

    张正书有点揶揄地笑道,其实他也知道,这亏不了的。如果不嫁女,还敢收下这定金的话,估计曾家会被左右邻里诽议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曾家是住在广福坊内?这里到处都是达官贵人,你名声不好,说不定诽议能让你自觉搬出广福坊了。再说了,曾家也同样是富贾一方的,会缺这一万贯钱的东西吗?

    只是张正书觉得,这些东西真的靠谱吗?!

    连见面都没,就拿了定金上门,这……好像有点太着急了吧?

    殊不知,这是惯例了。如果连定金都不备,那女方家里会怎么想?肯定觉得你连这点诚意都没,自然不太乐意把女儿嫁出去了。

    这么豪华的定金,被披上了大红布,在广福坊内也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好在,这距离曾家也不远,引起的轰动也有限。

    “瞧见了么,有人到曾家提亲了!”

    “甚么人?”

    “不晓得哩,想必也是富贾吧?”

    “曾家可是丝绸巨贾啊,要是嫁女,那岂不是十里都是嫁妆?”

    “可不是……”

    ……

    中国人吃瓜围观的天赋大概是点满了的,不一会,闻讯赶来的汴梁城百姓,差点把广福坊围住了。好在张正书他们已经走进了曾家,要不然还真的会被堵在路上。只是当张正书走进曾家时,昨晚那护院见到了张正书,脸色有些奇怪。

    “陈二郎,你认识张小官人?”另一个护院见他脸色奇怪,便随口问道。他之所以知道张正书姓张,是刚刚张根富和曾员外寒暄的时候听来的。

    “范六郎,你且说说,这‘腰粗带紧’和‘射天笞地’,是个甚么意思?”

    这陈二郎昨晚乍听之下,还以为张正书是夸他的,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只是曾家也是商贾之家,没人给他解惑。只是今日见到张正书对他神秘一笑,他才觉得很不对劲了。

    然而,这范六郎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也是武人一个,斗大的字不认一箩筐,哪里知道这两个词的典故出处啊?好在,这时候曾家的管家在一旁听了,皱眉说道:“都是骂人的话,‘腰粗带紧’是骂人又矮又胖,‘射天笞地’是骂人狂妄无边……”

    “嗯?!”

    这陈二郎气得紧握双拳,拳面上青筋暴露了。然而,这时候的张正书已经不理他了,跟着曾员外来到了前堂。分宾主坐下后,曾员外立即开门见山地说道:“令郎今年刚刚束发?”

    “没错,我儿年方十五。”张根富笑道,一肚子的赘肉好似要把那椅子压垮一样。

    “不错,长得一表人材……”其实,曾文俨早就听说了张正书的名声。不过他年轻时也没少上青楼,只是他懂得逢场作戏的道理,不会太出风头。至于张正书的治学,他也是知道了的,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上了这么多年的县学,连州学都不能升上去,差点没在额头上贴着“差生”两个字。这相对于他女儿来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冰雪聪明,一个不学无术。要不是之前随口应下了婚约,曾文俨还真的不太想让张正书来相亲的。

    张正书也感觉到了曾文俨话语里的敷衍之意,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对于这种事已经习惯了。没办法,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一具身体呢?

    “曾兄,不知道你家小娘子,今日可在家中?”张根富也开门见山地说道,“不若让他们见个面吧!”

    曾文俨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然后对身旁的管家说道:“去把姝儿唤来吧!”

    然后,曾文俨笑道:“来来来,张兄,吃茶,吃茶!”

    这时候,就是张正书展现功力的时候了。论起斗茶,他是行家啊!一碗茶,他能玩出诸多花样来。只是现在不能煮茶,只能品茶。然而,这也难不倒张正书,他也能品出这茶的好坏来。先是一嗅茶香,然后再看茶汤,笑道:“这茶汤色泽纯白,想必茶质鲜嫩,是上品好茶!”

    说罢,张正书轻轻啜了一口茶汤,然后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曾员外,这是‘顾渚紫笋’吧?”这“顾渚紫笋”是宋朝的名茶之一,产于湖州,因鲜茶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而得名。顾渚紫笋早在唐代便被茶圣陆羽论为“茶中第一”,还是唐朝时的贡茶。到了宋朝,也是很金贵的茶叶,非富贵人家喝不起。

    “令郎好生厉害!”

    曾文俨对张正书有点改观了,心道这二世祖好像也并非是无可救药的嘛,起码在斗茶一道上有点天赋。

    其实他不知道,这并非是张正书的本事,而是那个倒霉蛋的本事,张正书不过是拿来就用罢了。而且这“顾渚紫笋”太好认了,也是那倒霉蛋最熟悉的茶叶之一,所以张正书才能成功装了一把,让曾文俨不敢太小看他。确实,哪怕是二世祖都好,总有几项旁人都比不得的本事的。哪怕是最纨绔的二世祖,也总归是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或是斗鸡走狗,或是论酒品琴……反正,寻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二世祖们却早已习以为常了。日积月累之下,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这时候,前堂的光线一暗,显然是有人进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儿拜见爹爹,拜见张员外,见过张世兄……”

    张正书一愣,这声音果然很耳熟啊!

第九十六章:着妆

    抬头一看,不仅张正书愣住了,就连曾员外都哑口无言。

    张正书心中偷笑,原来这曾家小娘子好似使了性子,竟然叫她的贴身侍女出来假扮自己。然而,张正书的心却放下了泰半,这贴身侍女张正书见过的,正是曾家小娘子的贴身侍女。这岂不是明摆着,这曾家小娘子就是张正书先前遇到的那个?

    张正书也不揭穿,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个侍女,看她如何扮下去。

    这侍女见到张正书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差点没失声叫了起来。然而,曾员外却是看不下去了,黑着脸,说道:“胡闹些甚么!同我出来,莫要丢人现眼了!”

    曾员外也是明白女儿的心思,无非是不想相亲罢了。然而,这种招数,要是被人揭穿了,却是颜面扫地的。曾员外极为恼怒,当即告罪一声,然后出了前堂,往屋里走去。这侍女便是彩袖了,可惜穿上名贵的绫罗绸缎,也无法装得像。特别是那气质,和曾家小娘子相去甚远。被曾员外这么一斥责,她也红了脸,低着头,跟着出去了。

    张根富不明所以,只是愣愣地说了声:“这……是怎么回事?”

    张正书却笑了,却不接话。

    “吾儿觉得这小娘子怎么样?”

    张根富见到张正书笑了,还以为张正书对那彩袖有意思了,连忙这般问道。

    张正书自然不便明说,而是微微一笑,说道:“嗯……”

    张根富还以为张正书中意了彩袖,他却皱起了眉头。“吾儿若是中意,为父自会与曾兄商议。只是我瞧这小娘子有些慌乱,不似甚么大家闺秀。想来也是言过其实,乃是曾兄自夸了。”张根富是什么人?他的一生,可谓风流,上青楼,见行首,那是家常便饭。什么女子没见过啊,彩袖这种女子,他一眼就看穿了虚实。大家闺秀和寻常女子,差别真的是太大了。就好像后世一些看似女文青的女子,和真正饱读诗书的女子相比那样,少了内在的淡雅清越,从外表一看就能对比出来。

    张正书笑道:“我中意就是了。”

    张根富幽幽一叹,也不再说话了。这婚约是他定下的,既然儿子都喜欢,他还能说什么?只是期待太高,现在发现“货不对板”,有种强烈的失落感罢了。宋人对娶妻很重视,社会风气认为,娶到一个好女子,那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兴旺,福延三代。要是娶到不称心不如意的,那别说福延三代了,甚至家里鸡犬不宁。这一方面,也是大家闺秀受欢迎的缘故。因为大家闺秀出得厅堂,仪态气度都经过严格的教育,懂得分寸,琴棋书画,女工都样样精通。单单是这几点,就是寻常人家无法做到的。

    然而,曾文俨夸得上天入地,举世无双的千金闺女,却是这么一个模样,也难怪张根富这么失落了。

    张正书却好整以暇地吃着茶,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无他,就因为张正书心中有底了啊!

    ……

    这时候,曾小娘子的闺房里,曾文俨则在外面埋怨道:“姝儿,你这是作甚?这还没定亲呢,你就这般做?那可是为父的挚交老友,今后说不得会经常来探访的。你这么做,让为父脸面往哪里搁啊!便是你不中意,为父与你婉拒便是了,何必出此下策呢?”

    然而,装饰豪华的香闺里,曾小娘子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你真切看到了,是他没错?!”

    彩袖好似情绪很低落,点了点头,说道:“便是那个登徒子了,奴是不会认错的……”

    “果真是他!”

    其实女人都是感性的,前些时日,张小官人已经给她一个很深刻的印象了。一日之内接连见了好几次面,还在樊楼里相谈甚欢,这让曾小娘子有种错觉,似乎张小官人是良人一样。而今日,上门求亲的,居然还是张小官人。“莫非这便是缘分了么?”

    有了这么一个心理暗示,其实曾小娘子已经心动了。

    “彩袖,与我更衣着妆……”

    曾小娘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得彩袖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曾小娘子时常在想些什么,但伺候了她这么久,彩袖还是明白曾小娘子的心思。要知道,一年之内曾小娘子着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唯有一些重大的场合才会这么打扮的。可今日一听到是张正书来了,她就这么做,岂不是芳心暗许了?再加上前几日的那些话,彩袖觉得曾小娘子已经是决议要出嫁的了。可是她不想啊,张小官人的名声已经“臭名远扬”了,她可不愿入了张家。

    于是,彩袖还是要努力一番:“小娘子,那张小官人是个浪荡子啊,你若是嫁给他,岂不是误了终身?”

    曾小娘子微微一笑,说道:“便是浪荡子也认了……”

    彩袖哑口无言,她确实很难理解曾小娘子的心思。这个年头,找个一个兴趣相近的灵魂有多不容易?曾小娘子太明白了,要是这个机会没抓住的话,她这一辈子都会郁郁不乐的。要知道,宋朝的女子要嫁人太难了,这都是因为社会风气问题。除了嫁妆太重以外,其次就是人人都想把女儿嫁给有“官身”的,管他多大了,榜下捉婿没商量。可有身份的人家,又不想让女儿做妾。因为妾和婢,几乎是没区别的。于是,宋朝还有很多剩女,嫁不出去。

    曾文俨之所以这么急,还不是怕这个?

    门当户对实在太难了,如今门户对上了,人也还成,曾小娘子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嫁。这就是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缘故,其实她内心是知道的,若是成了亲,她也能帮张正书打理报社了。那么,她的梦想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张正书都是她最佳的选择了。

    彩袖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给曾小娘子更衣,着妆。梳妆桌上,摆满了胭脂水粉,铜镜梳篦。彩袖开始忙碌起来,从发型开始到妆容,给曾小娘子精心打扮起来。

第九十七章:瑾菡其姝

    曾小娘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薄施朱色,面透微红。这种妆容,叫做“素妆”,跟后世的淡妆差不多。其实,就是在脸颊处稍稍抹上胭脂,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红润有气色。眉妆也很特别,叫做“娥眉”,用是“画眉篦”轻轻修饰,把眉毛整得像柳叶一样细。再用口脂给嘴唇抹上红色,一个类似后世的“裸妆”就成了。

    不得不说,曾家小娘子的底子太好,便是不化妆时,也能迷倒众生。如今“素妆”,更是平添了一丝娇俏。

    再穿上罗裳,插上簪子,戴上翠冠,捻金雪柳,便是妥妥的富家千金了。

    站起身来,曾小娘子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才说道:“好了,出去罢!”

    这时候,曾员外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不料曾小娘子打开了香闺的门,一下把曾员外惊到了。“姝儿,你……这是?”

    “爹爹,你去与那张小官人说,我在后院花圃候着他。”

    曾小娘子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把彩袖都看呆了,心中却叫苦连天:“哎呀,如今小娘子是铁了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好,好,好!”曾员外乐得大笑道,“姝儿果然是识大体的,为父甚为宽慰,这便去给你传话……”

    乐得一脚重一脚轻的曾员外,回到了前堂。

    “让张兄久候了,小女顽皮,适才竟让女婢假扮她,想来试试张贤侄的心。我适才已经说服了她,她如今在后院花圃候着张贤侄,请张贤侄移步后院……”曾员外的喜意,甚至感染了张根富。

    张根富也略微宽心些,刚刚那个女子,他是真的觉得不咋样。听得是曾小娘子的恶作剧,他也不恼,笑道:“小娘子尚未及笄,顽皮一些亦是寻常。”

    曾员外点了点头,说道:“张贤侄,请!”

    张正书站起身来,深深作揖说道:“有劳曾伯父了……”

    而后,张正书在侍女彩袖的引导下,来到了后院之中。

    这后院,和张家的小院也差不多,种植了不少花草。不过,这些花草都是很淡雅的。都是些茉莉、蜀葵花、栀子花、野蔷薇、荠菜花、夜合、金雀儿、菜花等等,比张家的品味更胜一筹。张正书也不知道为何,一颗心跳动得厉害。

    “不过是相亲么,有什么好怕的……”

    想是这么想,可张正书远远看到凉亭里坐着一个如玉佳人,他还是禁不住一阵紧张。

    “小娘子,他来了……”

    彩袖真心觉得张正书是登徒子,若非登徒子,怎么会表现出这么一幅“急不可耐”的神色?殊不知,张正书不过是紧张而已,哪里是什么“急不可耐”了?只是彩袖先入为主,陷入了“疑邻盗斧”的误解之中。

    曾小娘子施施然起身,遥望着张正书,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知为何,张正书好像被突然击中灵魂一样。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为何,张正书脱口而出一句《诗经·硕人》,声音传到了曾小娘子的耳朵里,突然掩嘴一笑。

    “弄珠游女,微笑自含春。轻步暗移蝉鬓动,罗裙风惹轻尘。”张正书又是脱口而出一句,这是五代词人牛希济的词作,咏的是汉皋神女。如今被用来形容曾小娘子,张正书觉得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张正书觉得内心有点愧疚,她还只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啊,难道他真的要变成一个萝莉控吗?

    曾小娘子有点不好意思了,要知道这可说的是神女,她不过一介凡人,哪里敢担得起啊?

    倒是彩袖噘嘴说道:“小娘子你瞧,这人若非是常常拈花惹草,怎会这般?”

    然而曾小娘子却笑道:“张世兄,来饮一杯无?”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正书到了这时候,反倒是不紧张了。

    手持折扇,张正书显出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姿态,仪态从容地来到这黛瓦的四角凉亭里。凉亭里的石桌石凳,一尘不染,想来是经常有人来坐,或者是有人擦拭。

    张正书落落大方地在曾小娘子对面坐下后,淡淡笑道:“曾兄,别来无恙?”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了?”

    曾小娘子略带惊诧地说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们都是女的。”

    “那你为何……”曾小娘子还没说话,彩袖就急着脱口而出了。

    张正书诚恳地说道:“一开始,原本我确实是想逗一下你们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曾小娘子你真的很优秀,甚至比大多数男子都要优秀。所以,我邀请你做报纸主编,是很认真的。对不住了,戏弄了你们……”

    说罢,张正书诚恳地站起身来,深深地作了一揖。

    曾小娘子等他作揖了之后,才笑道:“你也不用致歉的,我们也知道了你的底细。你不就是那个为了李行首,而和章衙内大打出手的富家子么?”

    张正书脸上有点尴尬,但还是承认了:“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曾小娘子掩嘴偷笑了一阵之后,才对彩袖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张世兄有些话说。”

    “是,小娘子……”

    彩袖不情愿地离开了,离去前还瞪了张正书一眼。张正书也不在意,知道她是怕自己娶了曾小娘子。然而,这事轮不到她阻挠的。

    “既然是大家都知道底细了,那就算扯平了吧!”

    张正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这曾小娘子说话的时候,可以放下一切的防备。也许是曾小娘子的毫无机心,让张正书感觉到非常舒适吧?

    “嗯……”

    曾小娘子突然问道:“所以你之前说的见过我,也是假的咯?”

    “额……”张正书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是假的,那日确实我是第一次见到你。”

    “我就说,我怎么会没见过你的……”曾小娘子嘟起了嘴,露出了小女孩的憨态,说道:“你这人太会骗人了,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哼!”

    张正书笑道:“我跟你说的名字是真的,但你跟我说的名字,就不见得是真的吧?”

    “怎么不是真的了,我的名字就是曾瑾菡啊,只不过读音一样,字不一样而已。瑾是美玉的意思,菡是菡萏的菡……”曾小娘子说道,“我小名叫姝儿,静女其姝的姝。”

第九十八章:我需要你

    “啊?”

    张正书还真的没往同音字上想,因为他也想不到曾小娘子会说真名。不过还好,张正书反应很快,顺势在石凳上坐下,然后笑道:“这名字很好,正好我的名字里也是个‘书’,音也相同……”

    曾瑾菡温柔地笑了笑,从宽袖里伸出如藕般嫩白的柔荑,给张正书和自己各自斟了四杯酒。

    张正书正想问,然而曾瑾菡却说道:“世人都说男强女弱,男人要吃四杯酒,女人才吃两杯。但那日我看你,好似酒量和我相差无几,也强不到哪里去。莫非你能吃四杯酒,我便吃不得?”

    言语间,曾瑾菡那不愿输给男人的意味,已经表露无疑了。

    还好,他们之间没有媒人说媒的,不然的话,媒人在一旁听了,恐怕要惊骇个半死。

    然而,张正书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若是论真才实学,不知道多少秀才、举子,甚至进士都未必能比得上曾瑾菡。而且,张正书是穿越者,在前一世他就见识到了太多女强人,并不比男人差。而且男女平等的理念,也算是深入人心了。基于此,张正书并不觉得曾瑾菡这动作有什么不妥。

    喝酒而已嘛,才四杯,小事一桩。

    “请!”

    曾瑾菡虽然是穿着女装,但是豪气程度,和那日在樊楼一般无二。

    张正书也一手扶着杯子,一手端着杯底,与她一同,仰头一饮而尽。

    一连喝了四杯酒的曾瑾菡,脸色泛红。不是胭脂的红,而是自然泛起的红晕。“你是不是要娶我?”

    张正书被她突然问出的话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良久,张正书才打算坦白:“其实,我昨晚来过你家后门,想确认是不是你。”

    曾瑾菡有点惊呆了,她没想到张正书还会这么做。

    “我……爹跟我说,你家是这边的,你也说过你家是在这边,且精通琴棋书画,能通经史典籍的,我想世间都不会作第二人想了。于是,便问了一个倒泔水的老仆,他与我说了你的样子,我才敢确定下来。如若不然,我今日是不会这么配合的。”

    曾瑾菡突然笑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张正书微微一笑,说道:“我什么时候傻过?”

    “有啊,坊间都说,你被章衙内打傻了。”曾瑾菡嘻嘻笑道,眼睛狡黠地看向他。

    张正书无奈地说道:“三人成虎罢了……是了,你不要去责怪那老仆,是我给了他一贯钱,他才说的实话。是了,你家那个护院,挺跋扈的……”接着,张正书就把昨晚的事情一说,曾瑾菡笑得如同雨中海棠一样,花枝乱颤的。

    “哎呦,你怎么这般坏?还‘腰粗带紧’,‘射天笞地’,不过是怕你这‘小贼’图谋不轨罢了!”

    张正书也是无辜地说道:“我能怎么图谋不轨了?你瞧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挨不了壮汉一拳吧?要是我真的那么厉害,之前就不会吃那么大的亏了,被那个章衙内打倒在地,一顿胖揍……”

    曾瑾菡也很想知道这事很久了,问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往事不堪回首啊……”张正书无奈地说道,“我就想见见那李行首长什么样,所以砸了最多钱进去。你不知道,那李行首不管何时都戴着个面纱,神神秘秘的,我非要看看她长什么样才甘心。结果呢,那章衙内应当是‘囊中羞涩’,以至于恼羞成怒,我就随口讽了他几句,他就发疯了……”

    曾瑾菡也是好笑,别说是衙内了,便是她曾家,估计也比不得“大桶张家”有钱。“囊中羞涩”,亏他说得出来。

    “……更气人的是,昨日李行首亲自登门拜谢我了,就因为《京华报》使她名声大噪,还应了我的要求,摘了面纱。你说说,要是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何必受那种罪?”张正书卖惨的模样,真的是表演得入戏三分。差点都忘了自己,若不是那倒霉蛋这么冲动,他估计这会都不知道是下了阎王殿,还是去了天堂。

    不过,女孩子都吃这一套,张正书的卖惨,总算是把这事给圆过去了。

    “原是如此!”

    曾瑾菡淡淡地说道,其实她的芥蒂不算尽去。

    “说实话吧,我不太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张正书突然说道,“不过我确实想娶你,因为我需要你。”

    不知为何,听到“我需要你”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曾瑾菡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甚么?”

    “我说,我需要你!”张正书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野心,可不止是在报纸上。”

    说完,张正书突然站起身来,从腰带处掣出折扇,“洒”的一声打开了,遥望这远处的北宋皇宫说道:“有谁看得到,这大宋看似繁华的表面下,危机重重,暗流汹涌?前朝从未遇到的事,我大宋全都占其了。试问汉唐之时,百姓才几何?如今大宋,人口已然破一万万人!人多,地少,军队弱,文官多,武将少。国库空虚,百姓困顿。四地造反不断,苛捐杂税众多……

    如果这样毫无改变下去,不出五十年,大宋不是亡在异族人之手,便是亡在自家人手中。我虽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但也有一颗匡扶天下的心。现在的官,都散漫成风,一个个哪里有干实事的劲头?官吏不作为,我来作为。你也看到了《京华报》,那自行灌溉系统,就是出自我的手。若是再过得一年,我将彻底改革大宋的纺织业,让人人都有厚衣服穿。到时候,我就需要你的帮助了,需要你曾家的帮助了。你曾家是丝绸大亨,你也聪明过人,肯定能将纺织业再提上一个高峰的。然后,我再改良水稻,改良小麦,让全天下的百姓,人人都能有一口饭吃……”

    曾瑾菡看着好似在指点江山的张正书,不知不觉间被他的豪情吸引了。

    然而,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京华报》里,都是在鼓吹交趾有多好呢?莫非你想让朝廷去打交趾?”

    张正书笑了,这事其实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了。等大宋的“安抚司”传回情报,估计朝廷就会有所举动。实在不出兵的话,张正书还有后手——弄一期小报,刺激刺激官家赵煦。以赵煦激进的性子,肯定会上钩的。

    “因为交趾是大宋最后的希望了……”

    张正书又把昨日的论调拿出来,再次分析了一番大宋的局势。看着挥斥方遒的张正书,曾瑾菡好像觉得张正书在闪着光芒。

第九十九章:金钗为凭

    张正书分析完大宋此时的困境之后,突然转身对曾瑾菡说道:“我知道的,你也不想庸庸碌碌一生吧?”

    曾瑾菡突然笑道:“你如何知晓的?”

    “直觉!”张正书也笑了,显得很自信地说道,“你和我是同一类人,都想着要做点什么事证明自己,只不过你还没行动,而我已经有目标了。我相信,听了我的目标之后,你应该也心动了吧?”

    面对张正书直接得好似要看穿自己内心的眼神,曾瑾菡有点慌乱了。不错,她确实心动了,不是对张正书的目标心动,而是对张正书这个人心动了。她从未见过有如此自信的一个男人,能这么理性地分析国家所面临的危机,甚至还提出了解决办法。这种气度,甚至比一些只懂吟诵风花雪月诗词的士大夫,都要高明得多。更别说,张正书今日的打扮还十分俊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处于花季年华的曾瑾菡也不例外。今日的张正书,分明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出了一股高贵的气质。如此一来,惹得曾瑾菡春心荡漾,暗送秋波也是正常了。

    不过,出于逆反的心理,曾瑾菡还是说出了反话:“你说你需要我,但你就知晓,我可是需要你的?”

    张正书一愣,他的自信来源于脑子里的系统,所以他觉得他有希望扭转北宋的命运。正因为有这股自信,所以张正书觉得有自己想法的曾瑾菡,和他是一路人。可曾瑾菡这么一问,他倒是思索了起来。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每个人都要为张正书的“理想”而奋斗付出的。

    想到这,张正书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若是在后世,那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是我唐突了……”

    张正书站起身来,笑道:“不过你今天真的很美,我很喜欢这样的你。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其实,我也觉得现在成亲有些为时过早了,你还只是一个小女孩……”

    “我不小了!”

    曾瑾菡这时候露出极强的好胜心,也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竭力证明自己不小了。不过,张正书也知道,这时候可没有后世那么多激素可以摄入,所以曾瑾菡的身高也不高,大概在一米五几的样子,以张正书这后世的眼光看,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高,百分百还是只是个小萝莉啊!

    张正书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说道:“都还没及笄呢……”

    “就在下个月!下月我就十五岁了……”

    曾瑾菡半步也不退让,好似要和张正书争论些什么似的。

    “那也只是虚岁十五而已……”张正书心道,然而嘴上却说道:“原是这般……”

    女子十五就能及笄,就代表能出嫁了。张正书再傻,也能听出了曾瑾菡话语里的意思。

    “我有金钗一支,要不要帮你插到冠髻中?”

    张正书从袖子里掏出金钗一支,试探性地问道。这金钗和簪子有些不一样,簪为单梃而钗为双梃,甚至还有三梃的。哪怕两者都是盘髻固发用的饰物,但钗子比簪子更能盘固发髻。更重要的是,簪子男女通用,而钗只能给女子用,金钗也能代指女性,金钗之年说的就是女子十二岁的年纪。

    张正书拿出的这个金钗,显然是精心打制的。鎏金的表面,上面镂雕成绣花球的形状。没有长时间的精心雕刻,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这金钗,算是很金贵的首饰了。且不说金子值钱,便是这做工,也很是精美,哪怕是后世,也不过相差仿佛而已。甚至在匠心独运上,还略输一筹。

    以曾瑾菡的冰雪聪明,哪里不知道张正书的意思?接受了金钗,就等于接受了张正书的婚约。

    “这金钗很美,我很是喜欢……”

    说完这话,曾瑾菡脸上的红晕,都一路向下蔓延,以张正书的角度看,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羞红了脖子”。但真的是很好看,也唯有这样的千金闺秀,秀项如同一段美玉一样,甚至连里面的血管,都能瞧得见。

    张正书也明白了她的心意,温柔的过来,俯下身子去,轻轻巧巧地把金钗插入她的发髻之中。一时间,在花圃里百花争艳中,曾瑾菡那秀美的面容被衬托得更加动人。张正书留意到,曾瑾菡虽然不算太高,但身形曲线很美,柔和而修长。也许是身子还没长开,但也自有一股别样的气质飘逸而出。特别是微微颤动的脸蛋上,还能瞧得见细细的绒毛。肌肤好似有流光转动一样,嫩白得犹如牛奶一样。

    看着螓首微垂的曾瑾菡,张正书不知不觉间升腾起一股爱怜的意味。

    “你……好了吗?”

    曾瑾菡的细长弯睫毛一颤一颤的,有些紧张地问道。

    “好了……”

    张正书心中填满了柔情,轻轻退开两步,欣赏着曾瑾菡那初藏风情,有些妩媚而动人的秀丽容颜。

    “你瞧甚么?”

    曾瑾菡有点不自信地说道,“遮莫我脸上有甚么物事(东西)么?”

    张正书轻叹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这是《逍遥游》里形容姑射山神女的句子,曾瑾菡听了之后立即双颊绯红,娇嗔一句:“你可真会乱编排,我哪有这般姿态?”

    说着,她的眼眸里已经有些朦胧了,清越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风情媚意。

    张正书又感叹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乱说,不听你这人乱嚼舌头了……”

    曾瑾菡到底是女子,脸皮很薄,丢下一句话之后,就慌忙逃离了这后院花圃。只见她莲步蹁跹,哪怕是一路疾走,也步态优雅,似海棠一样摇曳生姿,轻盈纤秀。张正书不得不感慨,这果然是豪门千金,与寻常的女子,果是大为不同。

    “这就算是定下了亲事?”

    张正书自己都有种梦幻的感觉,刚刚曾瑾菡还说着,她不需要张正书。可后来,又暗示她接受了张正书。张正书觉得,自己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这剧本不对啊,不是说以男方为主吗?”张正书摸着后脑,有点想不明白地离开了后院。

第一百章:如坠梦里

    如坠梦里一样,张正书摸寻着回到了前堂。

    前堂里,正厅中,曾员外和张根富正相谈甚欢。

    见张正书“丢魂落魄”一样回来,曾员外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道:“坏了,果真是不成!”

    张根富也叹了口气,他虽然没见到曾瑾菡,但也明白了曾文俨并没有虚言,他的闺女是真的堪比大家闺秀。

    “张兄,对不住了,小女任性,唉……”

    曾员外连连致歉,“令郎一表人才,乃人中龙凤,想是小女无那福分,福缘浅薄……”

    张根富也叹口气,说道:“不干事,想来是犬子唐突了佳人。小子,说吧,你到底是怎生惹怒了曾小娘子的?”

    “惹怒她?我没惹怒她啊?”

    张正书回过神来,一脸愕然地说道,“金钗我都送出去了,我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就转变了心意……”

    “甚么?!”

    曾文俨和张根富的反应相同,然而心情却大不相同。

    对于张根富来说,原本不抱希望的东西突然有了希望,这是最为惊喜的事。而曾文俨就不一样了,他好似在瞬间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等他回过味来,却满嘴都是苦涩,还不得不嘴上说着违心话:“张兄,如此一来,我们便是亲家了,亲上加亲啊!”

    “曾兄,你养了一个好闺女啊!”

    张根富的喜悦,是发自心底的。他如何能不高兴?张正书娶了妻,就意味着能传宗接代了,他是一刻钟也不想等了。“待得明日,我便遣柯人(媒人)通好,议定礼,往你家报定。”

    “善!”

    曾员外虽然脸上笑意颇盛,好似老怀宽慰的样子,其实心中在滴血。“姝儿莫不是看走了眼,这样的浪荡子,如何是良配?”曾文俨还以为曾瑾菡会百分百不同意这桩婚事的,要是同意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让彩袖假扮自己了。可问题是,故事的结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你叫他如何接受得了?要知道,曾文俨一刻钟之前还笃信曾瑾菡不会这么快嫁出去的,可现在,他确有种失去女儿的感受了,这叫一个父亲如何能接受得了啊!

    张正书的魂不守舍,有种想再去找曾瑾菡的冲动,但却又不敢有所动作。

    直到张根富和曾文俨寒暄完,约定了媒人几时上门议定礼,才告辞出来。张根富显然心情很好,居然连马车都不坐了,腆着大肚腩,用手扶着腰带,慢慢的走在广福坊外的道路上。“吾儿真是给为父长脸了啊,且说说,你是如何得了曾小娘子的欢心?”

    张正书也正一脸茫然,听得这话,也还是想不通:“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清楚,为什么曾瑾菡的心思会这么起伏的?前一秒还说不需要他,但后一秒却暗示自己给她插上金钗。“女人心,海底针啊……”张正书摇了摇头,别说两世为人了,就算再多几世,估计他也猜不透女子的心思。不过,张正书也是“幸运”的,要是一般的女子,又怎么会如此难懂?只不过他穿越之后,一共就接触了两个女子,偏生都是极为优秀的。要是别个女子,别说是这个年纪了,便是年过双十,不一样是毫无机心?

    优秀的人通常想得太多,因为他们把世界看得更加通透。

    世界看得通透了,旁人自然就难懂了。

    不然,就好像曾瑾菡的贴身侍女彩袖那样,其实张正书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就是为了阻挠自己和曾瑾菡成亲么?也好像来财这样,基本是没有什么目标的,随心所欲的活着,所以他也特别好懂。有时候,给来财吃一顿王楼梅花包子,或者是曹婆婆肉饼,他就满足了。

    容易满足的人,其实活得一点都不累。

    别看来财每天要做那么多活计,可若是你问他累不累,他肯定说不累。因为来财在张家能吃饱饭,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明日,要回庄里寻个柯人(媒人)才是……”

    张根富嘴里喃喃地说道,“还要备定礼,一定要弄得风风光光……”

    张正书摇了摇头,这便宜老爹,是多想他立即娶媳妇啊?

    “小官人,是那个曾小娘子么?”

    回到“京华报社”,来财立马迎了出来,极为兴奋地询问道。

    张正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很快多了一个夫人了……”

    来财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然而旁边的车夫等一干家仆,都开始恭贺张正书。张正书其实也是很高兴的,一开心就散财了——每人奖励一百钱!结果,这些家仆一个个都称颂张小官人,说他“仁义”,积善积德之类的云云。

    这时候,来财说道:“小官人,昨日那姓赵的秀才,又来了……”

    “哦?”

    张正书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赵鼎会这么快给回复的。

    “还带着一个半老的徐娘过来……”来财嘟哝了一句,“他们在前堂等候多时了,茶也吃了不少……”

    看来,来财是觉得他们寒酸,还要吃那么昂贵的茶。

    但张正书却不觉得有什么,莫欺少年穷,有时候人的际遇是很难说的。

    “我知道了,你准备些糕点,送去前堂吧……”

    张正书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别说赵鼎母子俩了,就算是他也有点饥肠辘辘了。

    “是,小官人……”

    看着来财离去的背影,张正书心道:“这宰相门前二品官,我的书童都能赶得上七品官了,真的是现实啊……”

    叹了口气,张正书打开了折扇,走进了前堂。刚一进门,张正书就看到了一对母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右侧的位置上,除了桌上的茶水以外,糕点什么的都没动过。看着他们这么守礼的态度,张正书都觉得有点汗颜。“不愧是受过教育之人,骨气还是有的……”

    “两位久候了!”张正书爽朗一笑道,“赵小秀才,今日来可是有主意了?我将契约都拟好了,就等你签字了……”

第一百零一章:提早投资

    其实,张正书是有点内疚的,毕竟赵鼎是一个非常正直的大宋好青年,如今张正书却要给他灌输一些暗黑的东西,这等于是在带坏人家啊。硬生生把一个大宋好青年给毁掉,其实张正书是于心不忍的。

    但是,张正书知道,这样做反而更好。大宋不是缺人才,反而是人才过盛。文人相轻,历来是你一套,我一套,他一套的。到底该听谁的?不知道,那就只有争了,争到最后,损失的是国家。朝令夕改,偏生文人做决策的时候,什么时候真正考虑过后果,考虑过百姓能不能承担得起?还不是脑袋一拍就决策了,什么字“治大国如烹小鲜”,嘴上叫得响亮而已,哪个又真正去民间做过调研什么的了?一个都没!

    历代以来,真正被皇帝祸害亡国的,其实不多。真正祸害亡国的,恰恰是这些臣子。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一个昏君就是亡国的标准,但可惜的是,在中国算得上朝代的国家里,很少有皇帝直接导致灭国的。商朝的纣王,在人们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暴君,酒池肉林,还建摘星台。然而,真正的纣王却是一个很有作为的王,在位期间征服了东夷,酒池肉林之类的事,大多是周朝史官编的。商朝就相当于一个各部落的联合体,纣王灭东夷的举动,使天下诸候都害怕了,于是就联合起来灭了纣王,然后周朝建立了。

    秦朝就不用说了,很多人都说是秦暴政,比如修长城啊,焚书坑儒啊等等。其实,这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灭亡根源在李斯和赵高,这两人把秦国的希望都葬送掉了,秦国二世而亡,也不出意外了。

    汉朝就更不用说了,西汉的外戚王莽,东汉的强臣董卓、曹操,哪一个不是掘墓人?待得两晋,灭于八王之乱;隋朝虽然隋炀帝好大喜功了些,但真正的推手却是宇文家、李家这些名门望族;唐朝亡于藩镇割据,五代是军阀割据,宋朝更是不堪,北宋的六贼,南宋的贾似道等等,哪一个是善茬?明朝就不用说了,那些文官的嘴脸,看了就厌烦。前面还喊着大明万岁,后脚就迎了闯王进城,后来闯王跑了,又迎了清兵。然而,他们还自诩道德卫士,站在道德高度抨击政敌,最是让人呕吐。清朝的袁世凯等一干臣子就不用说了吧,其实历史大多相似的。

    只是人们习惯了把亡国的责任归结在末代皇帝的头上,殊不知到了这时候,一个朝代几乎是无可救药的了。而无可救药之前,往往都是官员做的孽。为什么?因为对于官员来说,换个朝代等于换个老板,对他们基本没什么损失。不管是谁做皇帝,一样要他们治理天下的嘛。既然是这样,他们干嘛还要这么劳心劳力?

    甚至想不到的是,越是抨击当朝宰相的文官,对朝廷的伤害就越大。

    一个国家连劲都不能往一处使了,文官都互相扯后腿了,还想发展?那是不可能的事,瞧瞧文彦博和欧阳修就知道了,为了一己之私迫害狄青,为的是维护“文官集团”的利益。他们两个,还是北宋的文坛巨擘,可想而知这文官的品性到底如何了。

    所以,张正书对赵鼎是有内疚,但他的内疚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赵鼎和他娘亲,自然不会知道张正书内心在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事情,还以为张小官人都是为他们好呢!

    “小官人,这是我娘亲……”

    赵鼎和他的娘亲樊氏连忙起身,对张小官人施了一礼。

    张正书也回了一礼,然后说道:“不要拘束,坐吧。”说罢,张正书开始打量起樊氏来,只见她虽然徐娘半老,但身上那股大家的气质仍未散去。即便是那双手经常做些活计变得极为粗糙也好,也无法磨灭她身上读过诗书的印记。

    “赵夫人,我先前与令郎说了,只要他帮我的报社写文章,签了契约后,我帮他联系县学。只要在县学里展露头角,那推荐上州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州学再升辟雍,辟雍登太学,殿试后则为命官,想必赵夫人也听说了罢?”张正书笑道,这是大宋从地方到中央的学校制度,就好像包分配一样,学得好的学生,就有官做了。但是,每升一级都不容易。所以,很多县学、州学的学子,都选择自己去考科举了。

    樊氏看重的,并非是这个能一路走下去能做官的升学制度,而是想让赵鼎得到更多的教育资源。她虽然读过诗书,一开始也能指点赵鼎。但是到了现在,也越来越吃力了,找一个好老师,成了当务之急。听闻有这个机会,樊氏才心动,带着赵鼎上门来询问。

    “张小官人果真能举荐入州学?”

    这才是樊氏最关心的事,能给赵鼎一个好前途,她什么都愿意做。

    “……不能保证,要看令郎自身的努力,毕竟这州学是要考上去的。不过,在县学中得到一个举荐,推他去考解试是没问题的。”张正书想了想才说道,以赵鼎的学识,给个推举的名额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樊氏也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州学的规矩。若是张正说能保证赵鼎去州学,她还很有顾虑。但是张正书说了实话,她反而放心了。

    这时候,了解赵鼎家庭状况的张正书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若是赵夫人不放心,还可以就近照顾令郎。我给你一月一贯钱,在我府中洗衣叠被,你看如何?”

    “果真?”

    面对这么好的条件,樊氏没理由不动心啊!

    “签下契约便是,我总不能反悔吧?”张正书笑道,“当然了,若是令郎能高中进士,我不仅立即放人,还奉送资金,替他打点上下,助他平步青云。”

    “等等!”

    张正书还以为樊氏要答应了,没想到这时候樊氏突然喊停了。“张小官人,我等无亲无故,为何你要这般做?”樊氏早就看透了世间炎凉,人情冷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张正书是无条件地帮助他们的。

    张正书笑道:“说实话,我看中了令郎的文采,认为令郎是可造之才,是大宋未来的栋梁,提早投资,肯定是不会亏的。”

    他这么坦白,樊氏倒放心了许多:“小官人磊落,是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敢当,不敢当。若是你们觉得能接受,我这便拿契约出来,再请人作保,当即画押生效。”张正书笑道,其实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第一百零二章:大善人

    面对这样的条件,樊氏自然是无法拒绝的,当即让赵鼎签下了契约,正式成了张正书的“京华报社”雇佣人员之一。让那些秀才愤愤不平的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秀才,居然能住进报社里。原因居然是,张正书觉得赵鼎信得过,所以把报社钥匙交给了他。

    这句话的潜意识是,张正书并不相信他们,特别是穷酸秀才。

    这些穷酸秀才,要是张正书让来财端一些糕点茶水给他们,他们能放下一切工作,然后狼吞虎咽起来——对不起,这个词有点夸张了,因为这些秀才的吃相还是不错的,就是速度快了些。还有一些秀才,一开始还不敢吃张正书那份,后来悄悄吃一点,最后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对于这种人,张正书如何能放心让他们掌控报社的钥匙?

    一个上位者,事必亲躬肯定是像诸葛亮那样,活生生把自己累垮,而且事业还没什么起色。懂得放权,才是管理的艺术。可放权给谁,是关键中的关键。张正书请一些宋朝的“狗子队”调查了赵鼎的身世、生平事迹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而樊氏就更是安分守己之人,常常教育儿子“仁义礼智信”的,堪比古代孟母。

    这种人,张正书如何信不过?

    唯独那些秀才,横竖看赵鼎看不惯,若不是张正书压着,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都说不定。在他们看来拿东家一些不要紧的东西,比如纸张,比如笔墨,这是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

    然而,赵鼎母子全权管理报社之后,樊氏对这方面看得很紧,他们一点办法都没。这都是因为樊氏出身大户人家,也见识过所谓读书人的“嘴脸”,自然要防范了。这事不久就传到了张正书的耳中,张正书淡淡一笑,说道:“不碍事,他们作就让他们作……”

    旁人不懂“作”是什么意思,但张正书却心中冷笑:“他们要作死,难道还不给他们作死么?”

    定了下期的报纸文章主题,吩咐那些秀才轮流教导张家庄孩童识字之后,张正书就回了张家庄,报社的事暂时放在了一旁。因为,他小院里种的大棚蔬菜,已经长到了一个阶段,再过几日就能收割了!

    这可是大事啊!

    更别说,那些营造匠、木匠已经把一干水、筒车和翻车弄出来了,也是要在张正书的指挥下安装的。最关键的是,张正书最为在意的三用纺织机,那些营造匠、木匠也把部件造了出来。更厉害的是,李家村那边的纺织工厂和磨坊,已经打好了地基。工程这么大,不看着怎么行?

    这时候,张正书打开了系统一瞧,他惊喜的发现,经验值居然增长了不少。

    【人物】:张正书,别名(轩奴),曾用名(张振凡)

    【状态】:健康

    【等级】:0

    【生命】:30/30

    【体能】:10/10

    【经验值】:845/10000

    【轮盘抽奖】:无

    【技能】:种田术1级

    【基本属性】:力量(1),敏捷(3),体质(1),精神(31/31)

    【特殊属性】:悟性(5),根骨(0),洞察(31/31)

    【物品栏】:无

    【任务】:种田术升级到十级。任务奖励:消耗品*1,额外抽奖机会*1

    【商场】:尚未开启

    ……

    “这是怎么回事?”张正书在脑海里惊喜地询问道。

    系统不咸不淡,毫无感情的合成声音传了出来:“经验值的增长,是跟技能有关的。”

    “……”

    张正书一阵无语,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马车的轱辘,在还算平整的官道上行进着。张正书却被颠簸得直欲作呕,怪不得宋人喜欢坐轿子,原来轿子真的比马车舒服多了,哪怕是坐牛车,也比坐马车舒服多了。只是坐牛车不符合张家人的身份,坐马车才拉风啊!

    “要是抽到冶铁术,怎么都要先弄个弹簧,把减震装置给弄出来,太难受了……”

    张正书是知道是,交通决定了商品的流动速度。只有流动,才能带来财富。这时候宋朝的运输能力太弱了,且不说已经被淤泥淤塞的大运河,就算是最为平整的官道,运输速度也不敢恭维。怪不得宋朝打不赢什么对外战争,看看这孱弱的运输能力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回到张家庄,张正书说什么也不肯再坐马车了,跳将下来,他宁愿走着回去。

    只是张正书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走了一段路,就被人认了出来。

    “是小官人来了!”

    张家庄几乎泰半都是张家的佃客,自耕农的数量不多。仰仗着张家吃饭的佃客,认识张正书也不奇怪。但是,来财却惊愕地看着他们,连忙对张正书说道:“小官人,你快些跑罢,遮莫是你先前做了甚么恶事,人家要翻旧账了……”

    张正书也有点害怕,连忙说道:“要不回马车吧……”

    面对生命危险,张正书也觉得这颠簸的马车没什么了。

    只是他们还没走回到马车旁,就被蜂拥而来的佃客们围住了。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农具,张正书吞了吞口水,颤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有事好好说,切莫动气……”

    “小官人,你可算回转庄里了。我家孩儿,可还算听话?”

    “是啊,小官人,你愿意教我那孩儿识字,还给一月三百钱,我实在无以为报,只能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了……”

    “小官人,咱张家庄,是不是也能像李家村一样,建那些个水车、翻车?”

    “小官人……”

    ……

    虽然佃客们闹哄哄的,但张正书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们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甚至还是来感谢他的。这样的话,张正书立马端起了姿态,站在马车上,朗声说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

    好不容易让这些佃客安静了下来,张正书抹了一把汗,这是刚刚吓出来的冷汗。

    “大家都是父老乡亲的,就不用言谢了。”张正书有点愧疚地说道,他还想让这些佃客的儿子们做免费劳力,甚至还算是童工,哪里硬气得来?

    “小官人甚么话,你可是大善人!”佃客把张小官人和张员外分得很清楚,张员外放钱,不是善人。而张正书却是大好人,因为他给了佃客的儿子们一个出路。还没弄明白的张正书,也觉得奇怪,他怎么成了大善人了?

第一百零三章:生活有奔头

    不过,听了这些佃客的你一言我一语之后,张正书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些佃客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地主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感恩戴德了。而且,事实上很多地主都是很有良心的,他们也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在穿越前,张正书也曾认为地主阶级是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之辈。然而穿越了之后,张正书才发现,即便是张根富这种放钱的地主,他也有良心,懂得人家家破人亡之后,还请人家过来做工,甚至把他之前的田地佃给他继续耕种。

    很多地主,在朝廷财政无法支出的时候,其实肩负起了修桥补路的责任。只能说,任何一个群体里有好人,也有坏人。或者说,好人也有坏的一面,坏人也偶然有做好事的时候。评价一个阶级,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真正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地主还是少数,“穷**计,富长良心”这句话就说明了很多事。不管是这时候的社会风气,还是“头上三尺有神明”的敬畏,很多地主都是很自觉的,甚至还主动行善积德。贫者安贫,富者乐善好施,这才是古代社会大部分时候的面目。

    这也要说中国农民的淳朴了,但凡能活得下去,他们就不会有什么怨天尤人的地方。所以,只要地主对他们还不错,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在佃地主家的田地,还一代接着一代。

    张正书的作为,恰恰是这些佃农最需要的,给了他们儿子寻了一条出路,不用每日在田间地头里撒着野。不仅有事做,有钱拿,有新衣服穿,还有饭吃,这是最关键的。

    要知道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家里面多了个长身体的男孩,吃得不比大人少,却干不了什么活,帮不上什么忙。要是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可偏生这些佃客家里不太宽裕。一年到头辛苦得来的谷物,要交六成多给地主和朝廷,剩下的三成也仅能勉强维持生活。平日里还好,寻摸些野菜,就着些粗糙的麦麸饭,也将就能吃饱——虽然挺容易饿的。可一旦多了个半大小子,家里的余粮一下就拮据了起来。

    还是咱张小官人好人啊,一下子就给他们解决了个大麻烦。

    甚至还有不少佃客围着张正书,问五六岁的孩童收不收,保证又乖巧又听话。

    张正书无奈的一边苦笑,一边拒绝了。

    这五六岁的鼻涕虫,能做得来什么?要说十岁以上的孩童,还能做点事,比如磨墨,比如搬一些较轻的东西,可是五六岁的……还是算了吧,张正书已经觉得自己够黑心的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佃客们激动的情绪,又许诺了一定会给张家庄装上“自行灌溉系统”之后,张正书才得以脱身。

    偏离了官道,走上了乡道的张正书,看着两旁已经金黄的麦子,心情倒是挺愉悦的。

    “做一个好地主的感觉,还挺不错?”

    张正书感慨这些佃农的淳朴,一年辛劳被朝廷收取了三成多,给他张家交了三成,剩下的才是自己的,他们居然还能忍得了。也是,只要生活还有奔头,就没人会轻易放弃的。

    “小官人,你真的变了许多哩!”

    这时候,来财也一蹦一跳地说道。

    “我变了?”

    张正书当然知道这事,都已经换了一个人,能不变吗?

    “之前你在张家庄,可算得上……”来财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人人都怕了你,如今却转了个样……”

    张正书叹了口气,他是知道的。

    那个倒霉蛋,最喜欢就是搞乱,用树枝打坏人家稻苗、麦苗是家常便饭,砸水缸、丢石块上别家房顶,那也是经常的事……反正就是个神憎鬼厌的存在,张家庄里没有一个人见了张正书不是躲着走的。后来张正书觉得在张家庄作乱还不过瘾,终于作到了汴梁城,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嗯,人总是会变的……”

    张正书看着隐没在粉墙黛瓦中的张家宅邸,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奈。

    他其实不想回来的,也许是因为张根富那续弦的妻子,实在不是个东西——整日搬弄他的是非。然而,最让张正书愧疚的,却是张秦氏那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管她做得再多,张正书也无法真心地叫出那一声“娘亲”,张秦氏做得越多,张正书就越是内疚。

    他害怕见到那充满宠溺的眼神,他明明知道这不是给他的,是他窃取了那倒霉蛋的,可他无法躲避,因为他占据了那倒霉蛋的身体。

    “唉,都什么事啊!”

    张正书无奈地摊开了折扇,然而这时候正好路过门前的清溪,几个在浣洗衣裳的小娘子见了他,居然羞红了脸颊,娇娇滴滴地扭过头去。见张正书走过后,却又茫然若失地抬起头来,看着张正书离去的方向。

    “这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张正书安慰自己,不管是刚刚那几个小娘子的带着爱慕的眼神,还是如今的地位,都是前一世他未曾体会过的。特别是他还有目标——先把自己的等级提升一级。

    走进张家,一路上遇到不少僮仆,都向张正书问好,张正书也一一点头示意。

    还没走到小院,都能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官人!”

    有些个木匠注意到了张正书,便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对张正书施礼。

    张正书也回了一礼,笑道:“诸位辛苦了……”

    “不辛苦!”

    这些个木匠说的是真心话,毕竟这就是他们营生的家伙事,在哪做不是做?只是张家包吃包住,吃得还不错,顿顿有肉——虽然是低等的猪肉,他们也很知足了。最关键的是每日两百钱的工钱,这是在汴梁城都无法寻到的活计啊!辛苦一点,又怎样?

    “已经做好几个水车了?”

    张正书随口一问,其实他更关心的是那纺织机。

    “回小官人,还差最后两架……是了,那个纺织机,已经弄好了,都在这……”领头的木匠,是个老木匠了,年岁和张根富差不多,但经年累月的劳作,他的脸上都着不同张根富的风霜,还有衰老。不过,他的身体还算壮实,这一次管家张通请他来就是统领全局的。张正书见他老实可靠,就让他专程负责纺织机的打造了。

第一百零四章:全景预演

    事实证明,即便是在北宋,也一样能玩标准化生产。

    只要给这些木匠一张尺度严谨的图纸,他们就能按照图纸,把你想要的东西给造出来。这种方式,其实中国人并不陌生,早在秦朝的时候,甚至战国时的秦国,就这么做了。为什么不延续下来呢?那是因为秦失其鹿,天下逐之。待得汉朝建立后,骂一句暴秦那是“政治正确”的事情。至于秦制,自然没人会提起要用了。事实上,汉承秦制,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只不过遮遮掩掩了一下,汉朝皇帝更加懂得体恤百姓罢了。

    中国的政治历来如此,只要把对方整倒了,那对方的制度是打死都不会用的。

    这也是中国政治的悲哀,哪怕明知道对方的主张是正确的,却因为政治立场问题,就是不用对方的理念,好彰显出自己在政治上的正确性。

    不过没关系,中国人是很实在的,没有利益的事,中国人是不会做的。等标准化生产展现出它应有的威力时,中国人自然就会“偷师”了。

    “好,很好!”

    张正书高兴地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这个老木匠把张正书带到小院另一处,在树荫底下堆放着好似小山一样的构件。

    然而,这可难不倒张正书。在他的脑子里,已经通过系统开始拼凑构件了。有系统就是好,能预先把构件在脑海里演示一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妥的,毕竟这图纸是系统给的,只不过张正书稍微改了一下而已。只要尺寸没错,那绝对能组建成一架三用纺织机。

    这三用纺织机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将棉絮变成棉线的纺线机,另一部分才是纺织机。最大的奥秘,在于传动的轮盘,经过水力或者风力,甚至人力,都能带动这机器转起来。只不过,在宋人的眼中,就完全不懂怎么拼装罢了。因为张正书虽然告诉这老木匠,这是纺织机,但他给的图纸,却是一个个部件而已。这老木匠哪里见过这样的纺织机?能把部件造出来已经很好了,拼装?不好意思,张正书不打算外传。

    “小官人,这真的是纺织机?”

    老木匠还是有点不相信,他做木匠活几十年了,哪里见过这样的纺织机啊,和宋朝这时候的纺织机一点都不像——除了纺织的那部分以外。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日后你就知晓了……对了,把一架水车,一架翻车准备好,运到庄里的田地上。我要寻个地方去安装它,看能不能将效率最大化……”他之所以有这个底气,完全是因为脑子里的系统。

    这个系统可不仅仅是抽奖啊,升级那么简单的,它还能来个全景预演。张正书且认为,这是系统里最强大的功能,他觉得还没开发最强的效果。

    就是说,一旦张正书有需要,系统就会把已经的条件结合起来,计算出最佳方案。然后,张正书就会在脑子里“看”到这个方案,还是全景的,完完全全符合他所处的环境。这种情况下,绝对是不可能出错的。

    所以,别看张正书好像闲庭信步一样,随手在这里,在那里圈个地方,其实他早就有最佳方案了,绝不是随意而为的。然而别人不知道啊,以为张正书随手一指,就是最正确的地方,难怪会像神仙一样看待张正书。特别是李家村的佃户们,他们都把张正书当成神来看待了。

    如今的李家村,哪里还需要什么人力灌溉,倒是怕水太多,引起涝害了。好在张正书早有准备,如果水太多了,把隔板放下,就能阻隔灌溉系统自行提上来的水了。

    满足不了好奇心的老木匠,只能悻悻地走到一旁,指挥他的徒子徒孙,搬动水车、翻车的零部件。

    之所以不用筒车,是因为张家庄的地势很低,只需要水车就好了。至于翻车,不过是怕水太多,用来排涝的。

    “小官人,小官人,夫人让你去一趟!”

    这时候,一个养娘匆匆而来,对张正书施了一礼,连忙说道。张正书知道,所谓的“夫人”其实指的是他这身体的娘亲,大夫人指的是张根富续弦的妻子。而张根富的其他妾侍,张正书都是叫姨娘的。

    “有什么事吗?”

    张正书现在很没空,他还要抓紧时间看看他的大棚蔬菜长得怎么样了。

    “不知晓,只是夫人念叨着,许久没见小官人了……”养娘低声说道。

    “这样,你且回去跟夫人说,稍待我便过去。”张正书想了想,做了决断道。

    “是,小官人……”

    这养娘离去后,张正书立马事不宜迟的,钻进了热气腾腾的茅草大棚里。因为温度实在太高,张正书刚刚一进来,背脊已经开始冒汗了。好在,茅草大棚里的生菜,长势喜人。“看来,下一茬要试验一下其他蔬菜了……”

    张正书惊喜地看着这生菜,其实按照后世的标准,这完全可以生吃的了……不过,有点脏,因为这段时间淋了肥。这时候的肥,可是天然有机的肥料——各种粪便了,没有十余日的生长,浇水,都未必能洗去那种味道。

    本来,张正书想要给它浇浇水的,但想着这时候太阳还没下山,茅草大棚里温度这么高,一旦浇水就很容易烧苗的。虽然张正书没有种过菜,但他种过花啊。种过花草的人都知道,浇水要选择在早晚,中午浇水或者下午浇水,花草都很容易挂的。

    “算了……”张正书也是一阵无奈,想要增加一下经验值,不能浇水也就算了,甚至连草都没长一根。那个老仆,对这大棚蔬菜也太上心了点吧?

    “对了,忘记说了,种果树,也是能增加经验值的……”

    这时候,系统突然冒出来一句很欠揍的话。

    张正书恶狠狠地在脑子里说道:“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的等级没到,说了也没用,种植果树涨经验,只能在种田术2级以后。”系统不咸不淡的语气,真的很惹人抓狂。

    张正书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说个屁啊?都差着十万八千里……”

    确实,以现在的升级速度,张正书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把经验攒够。太早说出来,也确实没用。

第一百零五章:实力派

    “吾儿瘦了……”

    张秦氏不知道是眼瞎还是心理作用,明明张正书已经胖了不少——这都要归功于他每天锻炼。确实,诚然和系统说的,虽然锻炼见效慢,但还是有效果的。锻炼加上合理的饮食,张正书在这个长身体的年纪,总算是长出了一点点腱子肉。

    可不管怎么吃,在做娘亲的眼里,都还是瘦的。可张正书去汴梁城,不过几日而已啊!

    “嗯……”

    含糊其辞的张正书,被张秦氏直接选择性的忽略了。

    “听闻吾儿相中了曾家小娘子?”果然不出张正书所料,这做娘亲的,总是最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

    不过,被张秦氏这么一说,张正书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曾瑾菡那充满胶原蛋白的秀丽脸蛋,还有那冰雪聪明的劲头,都让张正书从心底里发出一阵笑意。“嗯!”

    “与娘亲说说看,那小娘子长得怎么样?”张秦氏果然和后世的老妈子一个样,总是对这些东西非常上心。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嘛!

    张正书想了想,说道:“我挺中意。”

    “中意就好……”张秦氏还以为张正书是在害羞,殊不知张正书是词穷了,不知道怎么形容。

    若是说漂亮,那曾瑾菡确实不够李师师惊艳,毕竟是千年名妓,非同一般。在张正书看来,李师师可惜生错了时代,如果是在后世,仅仅凭她的美貌,都可以稳坐女明星的头号交椅了,更别说李师师的歌喉琴技了,简直就是实力派加美貌于一身啊!

    至于曾瑾菡,她的容貌只能算清秀。怎么说呢,就跟张正书在中学暗恋的女同学一样,邻家妹妹的模样。而且眼中透露出来的灵气,最是吸引人。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眸,第一眼的时候,就能深深吸引人了。特别是在谈话的时候,她的美目流盼,好似能瞧见世间最纯净的黑宝石一样。这样好似一泓清水的眼睛,张正书禁不住升起了一阵保护欲。更别说,曾瑾菡在举手投足间,眉宇顾盼之际,有一股特别的清贵淡雅的气质,这是别人学都学不来的。

    也许只有读书多的女子,才会有这种气质。

    更别说曾瑾菡还精通琴棋书画,诗词茶香,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不能培养出一个大家闺秀,那才是奇了怪了。然而,曾瑾菡也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千金。相反,她对外面的世界具备强烈的好奇心,不然也不会每次出去都必定着儒袍,扮成秀才模样了。

    可以说,张正书觉得能遇见这样的女子,是他的幸运。

    因为张正书知道,可能在这个年代,能理解他想法的,估计就只有曾瑾菡了。

    絮絮叨叨的,张秦氏又讲了好多,几乎是帮着张正书回忆了一遍那倒霉蛋从小到大的事情。当然,在做娘亲的记忆里,记着的全都是张正书做的好事,这就是所谓的选择性失忆吧?然而,张正书却听得不耐烦了,因为这不是他的童年记忆,是那倒霉蛋的。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已经日过晌午。

    “小官人,你可算出来了……”

    来财连忙说道:“那些木匠一个劲的问,到底该在何处将水车装起来……”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去寻些绿豆,掺杂些薏仁,煮些汤羹来村头。”

    这么毒辣的太阳,张正书还真的怕那些木匠中暑了。绿豆汤有清热解毒、止渴消暑的功效,最是适合不过。要知道,这绿豆是北宋初年才传入中原的,因为能发绿豆芽,所以立即风靡起来。很多百姓家中,冬日的蔬菜都是各种豆芽,也包括了绿豆芽。只不过,因为时日尚短,宋人还不知道绿豆的功效。

    “是,小官人……”

    来财离去后,张正书才一个人慢悠悠地来到了张家庄的村头。

    张家庄,其实离着汴河有些远。但不碍事,有一条溪流自村里流过,汇入汴河之中。这条溪流,因为水土流失不算严重,保有的水量还是很大的。这时候,张正书就要利用反向思维了,从溪流这里提水到官府修筑的灌渠,然后形成一个自动的灌溉系统。

    “小官人,你可算来了!”

    那老木匠已经等得心焦了,不过他也知道,张正书是被张秦氏叫去了,一时半会脱不得身。

    张正书其实一路走来的时候,已经用系统在脑海中来个了“全景预演”了,自然是胸有成竹。来到了溪边,张正书说道:“这水车,就放到这里吧。自溪里提水,也足够灌溉了。至于翻车,则放置在这……”

    张正书指导着十几个木匠劳作,便是他拿着折扇挡着太阳,也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这时候来财和几个家仆抬着一瓦锅绿豆汤过来,张正书让他们放置在树荫下晾凉,然后招呼这些木匠依序过来吃。这种体恤工匠的举动,自然是被这些木匠交口称赞的,纷纷都说张正书是“大善人”。

    有了激励士气的绿豆汤,这水车很快就竖起来了。

    庞大的水车,让来财仰着脖子看,都觉得一阵酸疼。

    “小官人,这水车……也太大了吧?”

    来财喃喃地说道,有点觉得自己渺小的感觉。

    张正书却不以为意,说道:“不大,我还嫌小了。”水车越大,提起的水量才会越多;提起的水量越多,灌溉的农田才会越多。张家庄的田地,几乎有一半是张家的,这种事对于张家来说是好事,起码会节省很多人力去灌溉了。张正书可是打算雇佣工人开展纺织工业的,人口全被限制在了耕田上,哪里来人做工?

    “小官人,吃绿豆汤……”

    这时候,一个家仆献殷勤地把一碗绿豆汤递给了张正书。

    张正书点了点头,接了过来,然后加了一勺饧糖。饧糖就是宋朝的麦芽糖,也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家,想要吃甜的,也只能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百十文钱来,才能买到一斤饧糖。若是把麦芽糖做成“花饧”,也就是花式糖果,那就更贵了。

    像张正书这样,直接在绿豆汤里加了一勺麦芽糖,绝对是奢侈的行为。因为这一勺麦芽糖,已经值个几十文钱了。来财看得口干舌燥,他也想尝尝这麦芽糖的味道——记忆中,他能吃到的甜,都是张正书赏给他的蜜饯,至于饧糖,花饧什么的,他都是没有这个口福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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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人介绍:
开封繁华,市列珠玑。张正书穿越到了北宋元符元年,开启了他的逍遥人生。没事就种种田,搞搞发明,赚赚钱,娶个娇妻过幸福日子。然而,无心插柳,他获得了一个好名声。佃户、工匠评价他:“张小官人雇我做工,薪资不曾短过,过年还有福利,真是好人!”合作商贾评价他:“张小官人有好买卖都告知我,合作共赢,诚信之人!”皇帝评价他:“为国着想,为君分忧,乃大宋好子民!”唯独邻国对他咬牙切齿:“这绝户毒计是谁想出来的?实乃天底下第一恶人!”(有两百万字完本作品,人品保证不断更)大宋好官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好官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好官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