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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太师txt下载     盛唐太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出了问题

    裴旭年方十五,却时常流连花街柳巷,这让裴旭的父亲裴裕非常头疼。可是,裴裕却因为就任濠州总管,不在长安,对于裴旭的管教就弱了许多。

    看着裴旭犹豫不决,杨天保并没有着急。

    梁德江却非常欣喜。他原为敦煌商贾。以跑西域商道为生,后来在高昌国被人构陷,罚作城旦。

    大业四年,裴矩经略西域,抵至高昌国,与高昌王麹伯雅相谈甚欢,见梁德江脚生浓疮,却踩碎冰劳役,心生不忍。提出替梁德江赎罪,用一匹马的价格,将梁德江从高昌换了回来。

    梁德江作为裴矩的仆人,先后侍奉裴矩、裴裕父子,现在就是裴旭。

    作为裴氏忠仆,梁德江非常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八千贯确实是一笔巨款,然而对于闻喜裴氏来说,一间店铺而已,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哂。

    价值八千贯的店铺,就算送出去,只要能让裴旭改邪归正,代价也是值得的。

    如果能让裴旭走上正途,别说八千贯,就算八万贯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这个黄金炸鸡的名声,梁德江早就听过,如果能与宫中搭上线,那就赚大了。

    梁德江朝着杨天保道:“敢问郎君,此言当真?”

    杨天保道:“自是当真!如假包换!”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个条件!”

    “愿闻其详!”

    “老朽有一个条件,若是郎君认同,这个交易就成了,咱们马上就立契约!”梁德江沉吟道:“轩天下黄金炸鸡,特贡的生意,我必须接手!”

    杨天保在后世本身经营的就是正餐,而非快餐。这并不是说快餐不赚钱,如果谁说麦当劳与肯德基不赚钱,估计会被吐一脸狗屎。

    关键是,经营理念不一样,格局同样也不一样。

    杨天保需要用轩天下这个招牌,经营自己在长安城的人脉网络,自从重生以后,杨天保可没有打算当一个咸鱼,他需要成就一番大业,至少要混成长安首富,或者名扬天下,混吃等死可不是他的性子。

    而炸鸡,只是他的敲门砖。反正,他早晚也会放弃炸鸡,就索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签契约吧!”

    “好!”梁德江心中大喜,能利用黄金炸鸡搭上宫中的线,可比赚多少钱强得太多了。

    同样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手中,影响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杨天保拿着黄金炸鸡这个利器,充其量就是赚点钱而已。可是,这个渠道,一旦落在裴氏手中,好处自然就大多了。

    当然,梁德江如果知道宫中的这条线是李渊,而非李世民后宫之后,恐怕他会后悔得想要跳河。

    梁德江拿出文房四宝,开始准备书写契约,与此同时,还命伙计去请坊正,过来当证明人。

    契约与后世的房屋买卖合同不同,这个更加简单,只要坊正过来当证明人,再拿到县廨备案,这个店铺就成了杨天保的。

    当然,名义上,只是属于苏建武。

    杨天保只是一缕香魂。他其实没想到梁德江真的会答应,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有点恍若做梦。他不由有些感觉命运很神奇,炸鸡虽然赚钱,但是绝对没有赚一个月五百贯之多,这里面确实是有吹牛的成份。

    反正裴旭不会查他的账,他只是想拉裴旭入伙,二人共同分担风险,就算杨天保再怎么无知,他也知道闻喜裴氏也是中国隋唐时代的传奇家族。

    宰相裴寂,裴矩、裴仁基、裴炎、裴光庭等等,杨天保本想扯着裴旭这面虎皮当大旗,不曾想梁德江居然真正同意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店铺换个招牌就能直接营业,到时能容纳更多的客人,赚的钱更加多,太划算了!

    不花一分钱,把一座拥有七十多间房子,占地十数亩的商铺搞到手,杨天保手中还有五百贯,他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招募人手了。

    一座如此规模大的饭店,需要的服务员至少数十名,如果再算上拖地、打扫卫生的杂役、在厨房帮工的粗使丫鬟婆子,厨房里的厨师,帮厨、人数肯定上百。

    李渊以世族门阀起兵,逆而夺取天下,他对世族门阀非常警惕。在长安城买奴仆、蓄养庄客、以及私兵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

    可是,杨天保却没有这些麻烦,首先他不是世族贵胄,也没有世族门阀的背景,不过,这种上百规模的招募人手,也需要向官府报备。

    罗小五原本就是跑腿,对于官府各个衙门非常熟悉。

    长安城外渭水码头外,杨天保树起一个木板,上面贴着招工的告示,告示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哪怕家境殷实的人家,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来到城外,杨天保才发现,脚夫的力钱,已经降到辛苦一天,才两个铜钱的贱价。

    杨天保在招募人手的时候,遇到一个熟人——冯少东。

    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再当小偷,凭借着单薄的身板,在码头上扛麻包,两百斤重的麻炮,累得吐血沫子,依旧不愿放弃。

    “砰!”

    杨天保双手用力抓起冯少东肩膀上的麻包,随手扔在地上,码头的工头以为过来砸场子,手持皮鞭冲过来。

    杨天保上前,伸手夺过皮鞭,用力拉断,倒把数十混混吓得不敢动弹。

    其实,并非杨天保力气大,他是看过一个港片,记得一个情节甄子丹就是依靠作弊装逼,他在夺鞭子的时候,手里已经扣着短刃,趁着众人不注意,用短刀将鞭子中断割断,其实就连着一点丝线。

    冯少东诧异的望着杨天保道:“恩公!”

    “跟我走吧,我那里需要人手!”

    杨天保将他刚刚盘下一座大店,需要招募一大批人手的事情告诉他。

    冯少东自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杨天保招谁都是招,只不过没有可信的人,肯定会被人坑了。

    “穷**计,富长良心!”这句话虽然不能一概而全,然而,却是事实。破罐子破摔的大有人在。

    作为曾经的北漂,杨天保在后世也住过地下室,睡过桥洞,甚至在最落魄的时候,他连替人贴让人恶心的牛皮癣广告的事都干过。他自然知道这些底层的草根,真正有志气,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一百个里出不了一个,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而已。

    杨天保让田四喜与罗小五用去买了足足五六百斤巨胜奴,其实也就是油炸散子。

    作为服务员,最重要的是自律,你不能在传菜的时候偷吃。

    杨天保其实就是在考验他们的自律性,巨胜奴是唐代最为流行的油炸食物之一,当然,对于平民来说,也是高不可攀。至于他们这些力棒子,很多人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考验开始,每一名应募的青年,端着一盘巨胜奴沿着码头的黄泥路,穿过一条小胡同,来到杨天保所在的茶肆。

    巨胜奴要想要偷吃的话,非常容易,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部分残渣,而且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冯少东不解,为什么杨天保会把有的人留下,而有的人则是向隔壁的陈书办和李书办那里登记身份。

    看着冯少东不解,杨天保也没有隐瞒,他指着一名刚刚端着一盘巨胜奴过来的青年道:“看他的手和袖子!”

    冯少东仔细看了看道:“没有什么啊?”

    杨天保笑道:“油!”

    在唐代油非常贵,可以这么说每一斤约合一斗三升好米的价格,差不多六七钱。如果按后世的大米平均价格三元(昨天惠友超市最便宜2.99元五百克)一斗米差不多相当于六点二五公斤。

    也就是说一斗米需要三十七块多,五钱一斗,既每文钱约等于七点四人民币,而油的价格约等于四十多块一斤,哪怕是现在工薪阶层的收入,也会感觉到压力。

    普通的力棒子每天能吃上咸菜或酱,已经是不错了。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油,而罗小五与田四喜,事先也会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油污。

    冯少东恍然大悟。

    虽然说只招收服务员,杨天保却留了一个心眼。这些力棒子都是苦出身,他们在码头扛麻包,每天累死累活,一天勉强可以糊口。

    而服务员,杨天保准备开给他们的薪水则是每天十钱,一个月三百,一年三贯六。不高不低,但是却不比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低。

    一旦这些力棒子习惯了在杨天保店里工作,一旦有人要他们的饭碗,他们可是会拼命的,因为长安城里,他们可找不到比杨天保更加大方的东家。

    杨天保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把需要招募的百名青年招募完毕。

    万年县民房陈书办还以为将上百号人招募齐,少说也要干满三天,哪里想到苏建武等人的动作这么快,看人招募跟流水一样,一个时辰就放了近一百个人进来看过,这边还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都说看人看细处,陈书办心里暗想,这苏建武到长安不足一个月就挣下如此的声名,看来真不是徒有虚名。

    按照程序,民房书办把记录的档案放进县廨报备,就算完事了。

    可是,在报备环节,偏偏出了问题。

    ps:旧债未还,新债有添。你们牛逼,码字去了!

第三十一章都是聪明人

    柳文敬曾暗示苏建武就是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公子,万年县司法佐陈世贵向杨则府上的管事周平隐晦邀功。

    周平对于弘农杨氏的事情知根知底,听完陈世贵陈述,他哈哈大笑:“你被骗了,观王房王世子早已而立之年,二公子为左屯卫将军(正四品上),如今随通汉道行军总管李绩李大将军麾下,出镇云州,年余未还!”

    陈世贵这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个大乌龙,当然,他并不相信柳文则敢欺骗自己,因为此事对柳文敬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

    在得知苏建武招募奴仆的时候,他与民曹书佐李栋梁在吃酒。陈世贵脸色铁青:“招摇撞骗之徒!”

    李栋梁不解,但是却没有细问。

    万年县司法佐陈世贵,立即带着心腹邢五和数名衙役,带着水火棍,朝着升平坊的轩天下走来。

    陈世贵暗暗发誓,一定要苏建武好看。

    可是,来到升平坊的轩天下门口时,陈世贵一脸震骇。轩天下三个字的招牌,还带着漆味。

    邢五没有看到陈世贵的脸色大变,他朝着身边的衙役吆喝道:“左右,给我拿下!”

    众衙役拿着水火棍,大呼小叫的冲进轩天下。

    此时,轩天下正在进行紧张的装修,改补漆的补漆,该修缮的修缮,最重要的是,窗户纸,全部更换。

    几乎是一个乱糟糟的工地,众衙役一拥而进。

    邢五大叫道:“苏大郎呢?让他出来!”

    那些新来的服务员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怪他们没种,普通良善百姓,面对官府中人,肯定是先弱三分。

    冯少东脑袋急转:“恩公这是犯啥事了?”

    不过,他朝着罗小五使着眼色,暗示罗小五通知苏建武快跑。而他,拿着一把柴刀,壮着胆子上前:“你们想干什么?”

    面对冯少东的柴刀,邢五邢班头的脸色一沉:“怎么?你还敢拒法?”

    冯少东硬着头皮横在内堂门口道:“我们东主不在,要找人去通济坊宅子里!”

    冯少东心想,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杨天保拖延一下时间。

    就在这时,杨天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找某家何事?”

    冯少东暗暗叫苦,心中暗骂:“罗小五真是一个蠢猪,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杨天保推开冯少东,仿佛没有看到邢五身边的衙役一般。在后世,杨天保作为轩天下的老板,可没少与警察打交道。

    作为守法公民,只要自己不犯法,警察也不会乱来的。

    杨天保不像他们这些百姓一般害怕,他知道哪怕是官府,也是要讲道理的。

    邢五冷笑道:“给我拿下!”

    两名拿着锁链的衙役,正准备上前。

    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在面前晃悠的铁链,淡淡的说道:“我犯了什么事?”

    邢五看着苏建武有恃无恐的样子,非常不爽。

    邢五这个班头,在官员和勋贵面前,自然连屁都算不上,可是在百姓眼中,那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邢五冷笑道:“耶耶说你犯了事,你就犯了事了!拿下!”

    “果然!”杨天保心想,还是千古不变。

    就在两名衙役拿着铁链向杨天保脖子上套的时候,冯少东拿着柴刀就准备上来,杨天保一把拉住冯少东的手。

    他毫不怀疑,冯少东可以凭借一把柴刀,带着他杀出这几名衙役的包围,可是杀出去之后呢?

    浪迹天涯?

    这可不是杨天保愿意过的日子,杨天保对冯少东道:“安着!”

    杨天保其实是可以从怀中掏出戴胄给他的那枚门下掌固的鱼符。

    鱼符,前面已经说过,这并不是身份证,更像是权力的象征。

    “门下掌固”虽然是流外官,但,却是官。

    而邢五,只是连吏。

    世族门阀固然看不上流外官,邢五若是能当上流外官,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邢五作为一个下吏,无罪缉拿堂堂六等掌固,饭碗掉定了。

    杨天保指着铁链道:“你最好不要后悔!”

    作为陈世贵的心腹,苏建武一介平民居然敢冒充弘农杨氏子弟,欺骗他的恩主陈世贵,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邢五笑道:“耶耶看你到了监里,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套上,带着!”

    “啪……”

    不等邢五的话说完,一声清脆的抽耳光声音响起。

    邢五的脸被抽得通红。

    邢五本想破口大骂,可是转而看清抽他耳光的人居然是陈世贵,邢五瞬间懵了!

    陈世贵为何打他?

    陈世贵此时恨不得抽死邢五这个蠢货。

    他虽然不知道苏建武为何要冒充杨氏子弟,但是他绝对不是浪得虚名,这个店原本就是闻喜裴氏的田产,置办的时间还是武德四年,当时裴矩担任殿中监侍御史。

    侍御史也就是御史大夫的佐官,御史台副贰,换作明朝的官称就是御史中丞。虽然说裴矩早已病逝,但是李世民依旧追封绛州刺史,谥号“敬。”

    当然,闻喜裴氏并没有因为裴矩死后,而失了圣眷。至少在长安城勋贵圈子里,还没有人敢拿捏闻喜裴氏。

    闻喜裴氏居然拿一座价值上万贯的商铺,与结交一名名不见传的苏建武,这说明这个人来头一定不小。

    更何况,在门口,陈世贵还看到了一个“轩天下”的匾额,说实话这幅字写得并不算太出色,勉强算是中规中矩,可是落款却是敬纯!

    直到此时,陈世贵这才想起敬和纯是什么意思。

    戴胄作为尚书右丞的时候,非常敬业,他善于决断,被人称为开国以来最称职的尚书左丞。就连李世民也称其敬业。

    杜如晦评价其为“纯臣”。敬纯,代表着官员至高的荣誉,而戴胄也被大臣们称为敬纯公。

    闻喜裴氏送宅,戴敬纯赐书,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苏建武根本就是一个来头巨大的人物,根本就不是陈世贵可以招惹了。

    现在邢五居然要抓起苏建武,且不说苏建武并没有犯事,就算真惹了事,能是说处理就处理的?

    邢五自然不敢反抗陈世贵。

    陈世贵朝着其他几名衙役道:“你们带这畜生去监房长些见识!”

    邢五大惊失色。

    他可以在万年县作威作福,依靠的就是他身上班头的身份,一旦失了这身皮,他恐怕不能从班房里活着出来。

    邢五急忙抱着陈世贵的大腿哀求:“法佐开恩,法佐开恩!”

    看着陈世贵无动于衷,邢五急忙向杨天保哀求道:“苏公子开恩!”

    杨天保对此事心知肚明,他求戴胄为其题匾额,目的就是为求一道护身符。哪怕周异同找上门来,他也要掂量一下。

    毕竟,周异同并不能代表弘农杨氏,弘农杨氏也不会为了一个管事,就跟当朝宰相撕破脸。

    陈世贵望着杨天保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得饶人处且饶人,德恩广被虎亦亲!”这句话似乎成了劝人向善,高抬贵手的代名词。

    事实上呢,这首其实还有前一句:“自出洞来无敌手。”这才是最关键的,想要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必须拥有碾压对手的绝对实力。

    可是,杨天保呢,真正的实力,其实只是一场赌约,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拿下五坊之内,把五坊整治得与通济坊一样,否则戴胄不会理会他。

    杨天保看着邢五眼中的怨毒之色,尽管一闪而逝,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心中非常清楚,如邢五这般小人,讲情义和恩德,屁用没有。

    他与杜荣也是熟人,可是却可以暗地里致杜荣与死地。虽然他只是一把刀,却如毒蛇一般,随时可以反噬。

    杨天保可没有精力跟邢五玩这类把戏,他望着陈世贵不软不硬的道:“法佐以为如何?”

    杨天保把主动权交给陈世贵,意思是你看着办。

    陈世贵自然是人精,否则他不可能坐在万年县司法佐的位置上,这位置可是相当于帝都东城区人民法院的院长。

    陈世贵只是瞬间考虑,就决定牺牲邢五。

    狗,非常好找,只需要扔根骨头出去,随时可以找到听话的好狗。

    陈世贵朝着一名衙役道:“郭三,以后你就是班头!”

    “谢陈法佐提携!”郭三大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等好事会落在他的头上。

    陈世贵的目光落在邢五的膝盖上。

    叫郭三的衙役扬起水火棍,朝着邢五的膝盖就是一击。

    “咔嚓!”随着骨头碎列的声音响起,邢五立即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

    陈世贵厌恶的皱起眉头,郭三再次扬起水火棍,朝着邢五嘴上砸去。

    “砰砰……”

    几棍下去,邢五慢慢的没有声息。

    陈世贵一直观察着苏建武的眼睛,面前发生的一切,他仿佛没有见过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够狠!”

    陈世贵对苏建武下了一个定论。他马上堆起笑容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杨天保装模作样的道:“陈法佐,某家开店做生意,你看这……要吓坏客人怎么办?”

    陈世贵立即弯腰,将腰间一块玉佩解下来,装模作样的扣在手中,递向杨天保道:“哎呀,苏公子,你的玉佩掉了,这可是多宝斋的于阗美玉,价值十贯呢!”

    杨天保迟疑了片刻。

    他知道这是陈世贵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接受,那么只能斗到底了。

    杨天保道:“多谢陈法佐!”

    ps:还欠两更,老程记得。万分感谢。本书第一个堂主出现了,感谢炸锅皮皮虾,明天慢慢还债!

第三十二章江湖事江湖了

    原本忐忑不安的众仆从,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渐渐变得不同了。原本,这些仆从其实对杨天保只有敬。

    因为杨天保给他们饭吃,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可是看到邢五邢班头,居然因为得罪杨天保而被打成一团烂肉,他们再次望着杨天保的目光中,多了畏惧之色。

    一个寻常的班头,是众人可以接触到最高级别的官员,特别是他们眼中,班头和衙役,都是凶神恶煞般的人物,而杨天保可以对付邢班头,则更加恐怖。

    杨天保心知肚明,这是因为陈世贵不想惹戴胄,或者说他身后的主子不想跟戴胄正面冲突。

    凡事都有利弊,像他今天可以借着戴胄的虎皮行事,可是,一旦派系纷争开始,他和陈世贵一样,都会很快沦为棋子,用来试探对方的诚意。

    作为草根、小人物,千万不能有玻璃心,与其哀怨自怜,不如快速成长起来。

    经过此事,更加让杨天保感觉,必须尽快拿下青龙、曲江等五坊,一旦拥有六坊的实力,杨天保就可以在长安城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关键是手拥六坊,他可以有足够的财力网罗手下。

    杨天保留下冯少东在轩天下看着众员工修缮店铺,同时训练他们杨天保编写的服务员守则。

    其实,在唐朝服务人员的用工,价格相当贵,主要是大唐以武立国,只要是关中人,有很大机会马上博取功名,真正的热血男儿,是喜欢去战场。

    哪怕是茶楼的茶博士,很可能是从战场上刚刚下来的撕杀汉,别想他们对你有多好的脾气。当然,最惨的是要在唐朝吃霸王,从跑堂、到伙夫,就算是烧火的粗使丫头,也敢拿刀子砍人。

    像罗小五的媳妇秀娘,面对杜荣率领十数人,依旧敢反抗。这事如果放在后世试试?肯定无人声张。

    杨天保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要提出宾至如归的这个经营理念。不过,江山易改,本移难易,到底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杨天保只能让时间去验证了。

    当杨天保来到通济坊苏府的时候,意外撞见师父苏凤与薛瑶在喂招。

    “叮叮当当……”

    二人用刀剑打得甚是好看,只是杨天保却皱起眉头,苏凤的气色虽然不错,但是底气不足,脚步虚浮,甚至连她伤之前三成的实力都没有。

    苏凤用余光看到杨天保进来,随即收招,将剑递给薛瑶道:“瑶儿,不打了!”

    “哦!”薛瑶接过苏凤的剑,朝着杨天保连连使着眼色道:“大师兄,师父的伤好了,要不了几天,你就接了不十回合!”

    苏凤对于自己的身子非常清楚,她这次的伤太重了,有可能永远回不到从前。当然,对于薛瑶的小心思,她也不占破。

    苏凤道:“你去后院柴房看看,那里有几个人你会感兴趣!”

    苏凤的身手虽然大不如从前,可是她的经验却还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她与薛瑶准备出门,就感觉到外面有人盯梢。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她足足发现十数波探子和眼线,看来苏建武惹的祸不小。

    只是她的身手不如从前,否则就可以轻易不动声色把十数波探子,尽数生擒。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只抓到了三名眼线。

    杨天保来到柴房的时候,看到角落里三名汉子给五花大绑起来,他们身上都伤痕累累,看来单道真都审过他们了,这时候他们嘴里给塞着破布袜子,防止他们乱喊乱叫。

    他们看见杨天保走进来,当中那个年纪稍轻、约有三十一二的青年眼睛里露出诧异、惊惶的神色,他们本不知道捉住他们的苏凤是谁,但是看到杨天保走进来,才知道苏凤和薛瑶原是杨天保的人。

    他们自以为看苏建武的根底,哪里想到苏建武府上的两名女眷,居然如此厉害。甚至反手将他们逮住,这如何令他们不诧异、惊惶?

    “看来你就是为首的!”杨天保错过当中那个青年,将左边脸上带刀疤的那名汉子嘴里破布袜子拨出来拿在手里,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呸,你当你是哪根葱?”

    刀疤脸汉子嘬嘴要朝杨天保脸上啐去,杨天保出拳在他下巴一磕,在他舌尖伸到唇要啐口水之时,上下牙关对撞,只咬得舌尖鲜血淋漓,愣是没能将嘴里那口唾沫吐杨天保脸上去。

    当然,这还是杨天保手下留情的结果。如果杨天保使尽全力,一拳可以把他打碎他的下巴。

    “你当真嘴硬,以为我不会杀人?”

    杨天保脸色阴柔的盯着刀疤脸汉子,声音冰寒的说道:“别跟耶耶说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告诉你,刀割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害怕。”

    杨天保揪住那人的头发,拔出刀来在他脖子一抹,在拔刀之前又将手里的破布袜子堵在给割开的动脉上防止刀拨出来血溅得到处都是。

    如果说以前,杨天保肯定会害怕。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在杀鸡,可以杀掉的鸡会挣扎,弄得鸡血到处都是。

    刚刚开始,杨天保其实也很不适合,但是这却有一个过程,慢慢的杨天保已经习惯了。

    其他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苏建武走进来才说两句话就拔刀杀人,杀人手段还是如此干净利落,便是刀疤汉子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耳朵里只听见血流喷射到破布袜子上的滋滋响,只见大股还冒着热气的血瞬间就将那团破布袜子浸透淌下来。

    杨天保待刀疤脸汉子的颈动脉血不再喷射,才松开手将尸体丢到角落里。由于苏府早已不再烧柴火做饭,所以柴房里没有柴火,反都是煤炭。

    地上的煤炭,吸水性极强,吸血也跟吸水差不多。

    杨天保将那团给鲜血浸透的破布袜子丢到一边,这才侧过身将当中那个青年嘴里的白布袜子拨出来,他的手及手腕都给鲜血浸湿,他不慌不忙的拿那团袜子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跟那青年说道:“该你来跟我说话了!”

    “苏……苏……苏!”

    这青年舌头打结,说了半天,就一个苏字,接下来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杨天保闻着一股尿骚味,低头看了一眼,这小子裆下已经给尿湿了。

    杨天保将抹手的那团布袜子丢到一边,不等另外一名汉子极力挣扎,单道真上前薅下他嘴里的袜子。

    “我们是陈爷的人!”

    “陈伯玉?小孟尝?”

    那汉子连连点头,生怕说慢一个字,会被杨天保割破喉咙。

    杨天保将破布塞进两人嘴里,起身离开柴房。

    单道真出奇的冷静。

    事实上,杨天保也早已猜测到小孟尝肯定会采取行动。

    知已知彼,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他才会采取行动。小孟尝比陈世贵打探得更加清楚,他知道苏建武府上,每天都会有大安宫御膳房的一名内侍过来采买炸鸡,平时在午时前一刻回去。

    小孟尝知道,苏建武的那个府邸,他不能动,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苏建武此时还是给李渊做事。

    但是,却不代表他可以任由苏建武肆意嚣张。

    苏建武请他赴宴,摆明车马,宴无好宴,几乎可以认定,他就充着自己来的,但是他却不能不去。

    不去,就意味着他向苏建武认怂。

    江湖事,江湖了。唯有江湖手段才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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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要你命的人

    作为一个老江湖,小孟尝有很多种办法对付苏建武。

    比如,派出几个喽喽前往苏建武的店里闹事,让苏建武的生意经营不下去,最终迫使苏建回到谈判桌上来。

    可是,这个办法对于苏建武来说,根本就没有用。苏建武有生意,黄金炸鸡卖得风生水起,财源广进。但是,这个生意因为牵扯到了宫中。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打黄金炸鸡的主意。

    也可以采取商业上手段,阻击苏建武的生意,让他血本无归,当然还有收买拉拢,分化,打击……

    只是这些常用手段,对于苏建武来说,统统没有用。他只有一个兄弟单道真,这个人肯定是无法收买和拉拢的。

    最终,问题还要回归本质。

    让苏建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当然,苏建武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他必须先把自己摘出去,制造成意外,至少官府那里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当宋小宝一去不回的时候,小孟尝陈伯玉就猜测到宋小宝已经栽了。

    以宋小宝的为人,自然不会出卖他,可是宋小宝身边的人,就无法判断了。

    当天夜里,小孟尝就找了早已准备好的刀,去对付苏建武。

    这柄刀子非常锋利,乃河涧郡王李孝恭的门下。李孝恭作为当朝郡王,开唐第一宗室功臣,李渊的堂侄,李靖李大将军的曾经上司,李孝恭克巴蜀,平萧铣,平定辅公佑之乱,大功于朝廷。

    然而,作为宗室郡王,却非李世民的嫡系。贞观初年,他被剥夺兵权,改封礼部尚书。而小孟尝的这柄刀子,就是李孝恭曾经的下属,门下红人萧诺言。

    作为平定萧铣的第一门下功臣萧诺言人如其名,特别重守承诺,他辞去朝廷正四品忠武将军、陕州兵马总管,却甘心为李孝恭门下客卿。

    只不过,萧诺言长相颇佳,号小宋玉,深得长安深闺怨妇们的亲睐,偏偏李孝恭门下有一侍妾高柔,中意萧诺言,欲与其双宿双飞,可是作为忠诚于李孝恭的萧诺言,自然不会做出背叛主公,给主公戴上绿帽子的事。

    而高柔却因爱生恨,使计将萧诺言逼出河涧王府。流落民间的萧诺言,成为小孟尝的一柄刀子。

    在得到陈伯玉的命令后,萧诺言并不迟疑,他稍做准备,就背着自己的五把横刀,前往通济坊杀鸡巷。

    来到杀鸡巷的时候,杨天保刚刚处理完三个眼线,准备净手吃饭。

    他刚刚准备前往后院准备吃饭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的男子,这名男子长得极为俊俏,如果不是他有喉结,杨天保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女人。

    说过目不望,有些夸张,要说见过一面,多少都会留下印象,这是杨天保在后世的本能。作为私房菜馆的老板,只要是来他的饭店里用过餐的顾客,他见过一面,马上可以叫出对方的名字。

    杨天保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见过萧诺言,否则像萧诺言如此长相特殊的人,他没有理由不留下印象。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给他使眼色,他就懂了杨天保的意思,现在杨天保手上只有一把短刀,而他连短刀都没有,没有兵刃在手,打起来实在太吃亏了。

    杨天保想让单道真取兵刃,而自己拖住他。

    杨天保上前望着萧诺言道:“不知阁下是……”

    “要你命的人!”

    萧诺言仿佛没有看到单道真悄悄离开,去取兵刃一般。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作为河涧王府曾经的第一悍将,萧诺言根本就没有把杨天保和单道真放在眼里。

    杨天保仿佛听到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想要我命的是太多,你算老几?”

    萧诺言微微一愣,缓缓拔出背后的一柄横刀。

    “受死吧!”

    杨天保望着萧诺言的步履,认出萧诺言行走之间,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行军的气势,他一脸遗憾的道:“你走吧,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嘴硬!”萧诺言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从慢走,变成慢跑,再变成快跑,最后在快速奔跑的惯性之下,一跃而起,举起横刀朝着杨天保头顶劈来!

    杨天保一脸冷笑,动也不动,居然也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萧诺言还感觉暗暗奇怪,苏建武难道是一个傻瓜?

    只是此时他人在空中,根本没有办法多作思考。

    就在他手中的横刀,距离杨天保的脑袋还有半尺时,突然暗出钻出一柄锋利的刀刃。

    ”当啷……“

    巨大的金鸣声响起,火星四射,震动得他的手臂发麻。

    萧诺言一愣,不知什么时候场中出现一名青衣刀客。

第三十四章校尉苏定方

    杨天保两世为人,他非常清楚,长安作为天子脚下,远比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要好。至少,在长安城,弘农杨氏别说只手遮天,甚至连肆无忌惮都做不到。

    可是,在别的地方,弘农杨氏弄死他,那才跟完一样。更何况,现在杨天保已经搭上了戴胄的线,弘农杨氏也无法无视一个当朝宰相的面子,更何况,周异同代表不了弘农杨氏,他还可以借着戴胄这个虎皮,让周异同知难而退。

    当然,杨天保并没有忘记周异同打伤苏凤的仇,先收拾完小孟尝陈伯玉,他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势力,经营长安的根基。

    弘农杨氏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未来,李世民因为皇权会与世族门阀产生激烈的冲突,他并非完全没有可以逆袭的机会。

    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为师也不想隐瞒……”

    不等苏凤说完,扑通一声巨响起。

    青衣刀客扑倒在后院的花园边上,溅起一大团尘烟,杨天保赶紧挡在苏凤前面,他清楚,苏凤的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论战斗力,还不如杨天保。

    青衣刀客谢戈达,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嘴刚刚张开,却涌出一大口鲜血。

    杨天保看着那名杀手并没有出现,急忙上前扶起谢戈达。

    杨天保道:“怎么样?”

    “还死不了!”

    谢戈达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气了,他胸腹中所受的伤不轻,吐出淤积之血,反而好了一些。

    杨天保着急的望着苏凤道:“师父,你先带着瑶瑶走!”

    “说什么混话呢!”苏凤淡淡的道:“梁子是我结下的,那就由我来解决!”

    杨天保扶起谢戈达,这才走到苏凤身边,压低声音道:“师父,他们不是周异同的人,而是小孟尝的人,你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苏凤摇摇头道:“为师不走!”

    杨天保急得想撞墙,他的已经计划好了,还差一点时机。

    杨天保从地上捡起谢戈达的刀,朝着谢戈达道:“谢兄弟,帮我护着师父和师妹!”

    说完,杨天保头也不回,拿着横刀,朝着门口跑去。

    就在这时,门口亮起一道火龙,数十名青壮汉子,举着火把,来到杀鸡巷,把苏宅堵得严严实实,风雨不透。

    田四喜和罗小五一脸紧张的透过门缝,望着门外的众人。

    杨天保一脸轻松的笑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罗小五和田四喜急道:“公子,这门开不得!”

    “没事,开吧!”杨天保哑然失笑,两扇木门,又能挡得住什么?

    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田四喜与罗小五无奈,只能打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门外的众汉子从中间散开,人群中走出一名霜发老者,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是一双眼睛却犀利得吓人。

    老者抬腿迈入苏宅,来到杨天保十数步远站定。

    杨天保抱拳道:“想必阁下便是小孟尝?”

    陈伯玉哑着嗓子抱拳道:“关中朋友们抬爱!”

    杨天保哂然一笑道:“正主来了,那就直说事吧?”

    有两名刀手想要护在陈伯玉面前,他一把推开两名刀手,来到杨天保身前道:“这长安城也太平了十年,不见腥风血雨,关中父老也不想看到,你离开长安城,陈某奉上三百贯盘缠,怎么样?”

    这倒是不是说陈伯玉怕了杨天保,而是这样做,是他用最小的代价可以解决此事,毕竟三百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可是对于陈伯玉而言,也不过是陈园大半月的赢利而已。

    杨天保如果真会离开长安城,他用三百贯买了通济坊的地盘,控制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是几个月就可以回本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杀人的代价可不低。至少在官面上打点,他的花费比三百贯更多了,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清楚,苏建武在戴胄的地位如何,能不打就不打,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事实上,江湖绝对古惑仔上演的那样,一言不和,杀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无论谁死了,规根结底,最后只能用钱来解决。

    杨天保沉思起来。

    陈伯玉还以为杨天保对钱不满意,就接着说道:“若是苏大侠对盘缠不满,陈某再附送马车一辆,良马十匹!”

    马车一辆怎么也要七八贯,骏马的价格就算后世的汽车一般,普通的代步车七八万也能开,也有几十万的好车,更有数百万上千万的豪车。

    在这个时代,普通的驽马,与牛的价格差不多,骏马的价格则要翻倍,如果是万里挑一的良朐,恐怕是价值万金,有市无价。

    哪怕陈伯玉给杨天保非常普通的骏马,那也两百贯起步。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若是,我不同意离开呢!”

    陈伯玉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他笑道:“若是苏大侠不想走,那就不用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杨天保将横刀横在胸前,冷声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伯玉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朝着暗处看着好戏的萧诺言道:“给我杀了他!”

    萧诺言拔出刀,朝着杨天保一步一步逼近。

    杨天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萧诺言,一边悄悄后退。

    陈伯玉看着杨天保怂了,顿时笑道:“你现在知道怂了,已经晚了……”

    杨天保往后退了一大步,脚跟地,如果是一名用枪的高手,一定可以看出,杨天保此时正在用的枪术中的凤凰七点头。

    唯一的区别是,杨天保手中只有一把横刀,而非长枪。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的脑袋斩去。

    杨天保却不退反进,手中的横刀,变砍为刺。

    萧诺言突然愣,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刀法?

    他的刀再想斩杨天保的脑袋,肯定会是自己先中刀,所以他急忙收刀格格。

    “铛铛铛……”

    杨天保连出七刀,以枪刺为刀,七刀全部被萧诺言格挡开,萧诺言连续后退六步。

    然而,仅此而已。

    萧诺言开始转守为攻,杨天保几乎每一次都是采取以命换命的打法,逼得萧诺言中途变招。

    拱门的位置,苏凤望着苏建武的刀法,暗暗皱起眉头,他的刀法非常陌生,最重要的是他的那股狠劲,根本就像从前憨厚朴实的苏建武。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啷”一声,杨天保手中的横刀掉落在地上。

    薛瑶尖叫道:“大师兄!”

    苏凤甩手将的横刀扔给杨天保,杨天保接过刀,薛瑶持剑加下战场。

    杨天保用颤抖的手握住刀,与薛瑶并肩站在一起,只见薛瑶双目低垂,以剑指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萧诺言,仍以肩侧向着杨天保。

    三人虽未动手,但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了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陈伯玉称为小孟尝,这个名字既是他为人处世,他本身也是一名出色的剑客,他的脸色缓缓凝重起来。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攻去。

    作为一名武者,薛瑶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花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再次出刀,他就感觉不一样了。他每攻向杨天保一招,薛瑶的剑必击其要害,逼其回救,而萧诺言转而进攻薛瑶的时候,杨天保则攻其空门。

    双方交手三五回合,萧诺言非但没有建功,反而被杨天保与薛瑶配合之下,攻得险象环生。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

    苏凤没有回答。

    而谢戈达则惊讶的道:“刀剑合璧,阴阳合击!”

    陈伯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手中最锋利的刀,看样子是杀不了苏建武了,他朝着身边的众手下道:“你们一起上!”

    众属下中,真正敢拼命的七八名刀客,毫不犹豫,持刀加入战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薛瑶的左手按在杨天保的掌心,她的身影一旋,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扎进一名刀客咙眼,这名刀客闷声挣扎了一会儿断了气,鲜血溅得薛瑶一身。

    薛瑶的小脸吓得煞白,她别说杀人,就连鸡都没有杀过,不由自主的愣在当场。

    萧诺言见机不可失,扬刀攻向薛瑶,杨天保自然回救,只不过,正中萧诺言下怀。

    “刷……”

    萧诺言的刀,在杨天保肩膀上划出一刀口子,莫约半尺长的伤口,正潺潺流血。

    杨天保一边护着愣住的薛瑶,一边朝着后拱门方向退去。

    就在这时,杨天保朝着门口方向尖叫:“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把秘方交给你们……”

    陈伯玉一愣。

    什么秘方,我没有要啊?

    只不过,突然一阵阵让人牙齿发酸的金属颤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暴喝在门外响起:“尔等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陈伯玉扭头,只看门口出现一大队甲士。

    众甲士在一员虎背熊腰,身披明光铠甲的黑脸大将的带领下,大步涌入这个并不算太大的苏宅。

    而墙头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射士。

    陈伯玉本人和众属下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吓得瑟瑟发抖。

    黑脸武将走到杨天保面前,突然咦的一声,转而仔细望着萧诺言,一脸不屑道:“原来当你是一个汉子,我呸!”

    萧诺言一脸苦涩,这名黑脸汉子他非常熟悉,正是李靖麾下校尉苏定方。

    萧诺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看着苏定方没有追究的意思,他急忙抽身而退,他不敢死,他还有高柔要养活,还有李孝恭的恩没有报。

    苏定方转而朝着望着陈伯玉,一脸不善。

    陈伯玉看着苏定方只是穿着一身校尉的明光铠甲,松了口气。

    校尉在两汉时期,是军中高级将领,两千石级别的武职。可是在唐朝,校尉只是基层军官,陈伯玉拱手道:“某家乃陈伯玉,与左武候卫张大将军是……”

    “啪……”

    苏定方上前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连陈伯玉的牙齿都抽掉了两颗。

    “鼓噪!”

    众甲士上前,对头陈伯玉的众属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捆了起来,稍加不配合,就是一顿拳脚。

    “苏大郎,苏兄弟,我来晚了!”

    苏定方朝着杨天保抱拳道:“我得到消息,马上赶来,没曾想还是晚了!”

    杨天保的身子摇摇欲坠,指着苏定方道:“东西在我怀里,没丢!”

    苏定方伸手入怀,从杨天保掏出一卷带着鲜血和体温的书卷,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只是有些部分,已经被鲜血浸湿,显得污浊不堪。

    苏定方正准备说话,杨天保的眼睛一闭,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薛瑶这才清醒过来,嚎嚎大哭:“大师兄,大师兄……”

    苏定方愤怒之极,这个册子对于李靖李大将军来说,非常重要,一旦损坏,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眼前这些人居然还敢抢。

    苏定方越想越愤怒,一脚踢向陈伯玉的脑袋,一点儿也没有惯着他。

    “噗嗤!”

    陈伯玉的脑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嘴里嘟囔道:“冤枉……”

    薛瑶眼泪鼻涕横流:“大师兄,别吓我……”

    杨天保的手,伸手在薛瑶的掌心,写下“安心”两个字。

    苏定方并没有因为陈伯玉此时出气多,而入气少而解气,他指着众人道:“全部送往大理寺天牢!“

第三十五章胆大包天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庙堂和江湖,看似两个毫不相同的圈子,其实关系异常严密。

    如今,民部尚书、校检太子左庶子、参预朝臣戴胄,杜如晦看中,极力推荐,而作为大理寺少卿,尚书右丞这些任内,戴胄都做得非常不错。

    李世民也遵从病重的元老重臣杜如晦的举荐,有意让戴胄转任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作为六部之首,位高权重,向来为世族勋贵所把持,而戴胄只不过是一个官宦之家,甚至连三流世族都不算,一旦让戴胄成为大唐的吏部尚书,天官之尊,简直就是对天下世族门阀的侮辱。这个任命,尚书没有出宫闱,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自然受到了朝野内外的阻击。

    苏建武在长安城,无足轻重,原本进不了大人物的法眼,可是他接受了戴胄委任的门下掌固之职,就等于说是他变成了戴胄的门人。作为官场里的新丁,远比那些老油条要好对付。

    所以,他也成了极佳的一个突破口。

    当然,陈伯玉也成了别人的刀子,好不然他还真不敢明目张胆,明火执仗的带着数十名刀手,大明大亮的冲向通济坊的苏宅。

    无论是陈伯玉杀了苏建武,还是苏建武杀了陈伯玉,对于大人物而言,无关重要,一旦陈伯玉被杀,他们就可以构陷苏建武屠民,就足以让戴胄倒台。天下世族面临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张学善是大理司直,也算是戴胄曾经的下属,不过这个司直,奉旨巡察四方,复核各地的案件。相当于后世中纪委中央特派员,见官大三级。他在接到陈伯玉出动之后,立即带着近随,前往通济坊。

    虽然说,大唐有宵禁的政策,不过这个政策对局限于普通百姓,世勋贵胄自然不在此列。而张学善有奉旨出行的特权,更可以视宵禁为无物。

    张学善一路风驰电掣,急忙来到苏宅门口,看着苏宅里面惨叫声震天,哀嚎遍野,张学善顿时大喜,高喝道:“左右,给我拿人!”

    众亲随纵马冲进苏宅,然而,就没有然后了,数十名亲随进入苏宅,仿佛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任何信息。

    张学善暗暗奇怪,他倒没有害怕,他不相信苏建武为敢对自己这个堂堂六品司理下手,否则苏建武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戴胄绝对落不到好处。

    当张学善进入苏宅,却发现数十名身披甲胄的将士,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面对让人头皮发麻的刀剑,张学善差点吓尿了,李靖麾下可没有弱鸡,随便一个军汉,那也是跟着李靖从北打到南,从南打到北,杀出来的精锐。

    张学善壮着胆子问道:“尔等隶属哪个卫?私自出兵可有……”

    历朝历代,对于军权都非常看重。将领虽然位高权重,可是一旦私自调兵,那后果可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除非是皇帝不能御下,可是李世民何时会允许权臣的存在?

    这种事,想也不用想。弄不好,还是一桩大功。

    不过,没有等张学善说完,苏定方亮出一道诏书,可是诏书上却插着一根羽,这里面还有一个说讲,而称羽檄,代表着十万紧急,并没有经中书、门下,而是直接出自皇帝本人。

    张学善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戴胄简在帝心,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为了回护戴胄的一个门人,居然连李世民都发了羽檄。

    苏定方道:“张司直来得正好,本校尉奉命接苏建武进宫,不曾想却遇到暴徒袭击苏宅,本校尉率部立即出击,击毙暴徒四人,俘虏暴徒五十七人,皆拘捕高墙之内……”

    张学善愣怔着要从马背上栽倒下来,这结果怎么不是苏建武屠杀平民,转眼就成了官军缉捕暴徒?

    张学善还算镇静,看着张学善到来,陈伯玉的心腹陈元宏大叫道:“他们说谎,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官匪勾结,相互包庇,想要掩人耳目,我亲眼目睹他们屠杀平民,我眼睛瞎了不成?”

    苏定方并没有给陈元宏再说话的机会,扬起刀鞘,朝着他的嘴吧砸去。

    “砰!”

    “噗嗤!”

    苏定方这一下直接砸掉了陈元宏满嘴牙,以后他吃饭只能喝稀的了。

    杨天保在郎中的医治下,包扎好了伤口,人却陷入昏迷之中,苏定方没有在苏宅停留,而是留下几名甲士护卫,直接返回宫中复命。

    看着苏定方离开,张学善也带着五十六名暴徒离开了苏宅。

    等到苏宅再次陷入宁静,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杨天保一骨碌爬了起来,薛瑶松了口气道:“大师兄,你吓死我了!”

    杨天保的眼睛瞟向单道真道:“二哥,你再辛苦辛苦,让罗小五配合你,招募一些人手,这一次,咱们需要招一些能打的,最好是从军伍上退下来的!”

    唐朝建立之后,经过贞观元年大裁军,原十二军共计二十五余万军队,最终只保留不足十二万人马,其中超过一半都被裁撤了。

    这些人并非一定是老弱病残,其中一部分人站错了队,他们站在了李建成的那一队,哪怕李世民千金买马骨,需要的也是马骨,对于军中的骨干力量,基层军官,大都裁撤掉了。

    对于皇帝来说,能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忠诚,他绝对不放心李建成的心腹嫡系将领,掌握着嫡系军队。

    单道真点点头道:“这事好说,我看过了,码头上那些力棒子,很多都亡命徒!”

    没有可以使唤的人手,这是杨天保最大的硬伤,他不可能事事都靠运气,也依靠借势,打铁永远都需要自身硬。

    杨天保望着罗小五道:“小五,找人给其他四坊坊头传话,我给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滚出长安城!”

    单道真皱起眉头道:“大郎,他们怎么可能……”

    单道真说得没错,除了小孟尝陈伯玉以外,沙里飞和舵爷手底下都有亡命徒,也不一定会束手待毙。

    杨天保笑了笑道:“那岂不是更好?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头铁,就可以试试!”

    ……

    苏定方带着那本沾着鲜血的册子来到宫中,李靖与李世民早已翘首以盼。

    苏定方将陈伯玉意图抢夺苏建武手中的这本《诸葛亮集》,李世民愤愤的道:“私窥国之重器,其罪可诛,着大理寺严查!”

    君口一开,陈伯玉再无翻身的可能。

    原本,杨天保打算把雪橇打造好送给李靖当作运输车,可是他能找到的工匠,都是普通工匠,别说按照图纸打造,就连图纸都不能看懂。无奈之下,杨天保只好手工制造模型,他用竹片和筷子,用胶合的方式,打造一台微型的木牛流马。

    这还是多亏杨天保在后世喜欢看电视,按照黄佑军式木牛流马打造而成的,四轮车的车厢上装上牛头,双辕装上前、后撑杆轴,长短撑杆铰接在撑杆轴上,双辕再铰接在车体上,摇动双辕撑杆撑地而促使车轮转动。

    木牛靠撑杆驱动,而不是传说中的自行工具。

    摇动双辕时,始终只有一根撑杆撑地而四轮转动,这与“一脚四足”、“转者为牛足”相符合;撑杆轴上有两根撑杆一长一短,这与“双者为牛脚”相符合;牛鞅绳为提起撑杆的细绳;牛秋轴为撑杆轴,是动力来源,这与“摄者为牛秋轴”相符合。这个“木牛”与文献记载的《造木牛之法》是基本相符的。

    杨天保使用了十数天的时间,制造了一台只有一尺余长的小模型,还有一台配重式投石机,并对李靖声称自己无意间得到了千古奇书《诸葛亮集》。

    当然,这本书自然是没有的,都是杨天保自己杜撰的,他的文笔和实力,根本不可能写出一本值得推敲的《诸葛亮集》,无奈之下,只好挨了一刀,让鲜血浸透这本书,最后变成一团污迹。

    当李世民看到满本血与墨污浊不堪的奇书时,气得脸色铁青,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就在这时,中书舍人岑文本上前道:“陛下,臣先一探究竟!”

    用茶叶水作旧的办法,只能蒙蒙外行人,岑文本恰恰对金石略有涉及,拿着手指在看似古朴的书纸上一搓,笑着对李世民道:“陛下,这册书系伪作,而且成书不超过半个月。这纸用的是徽州纸,墨却用的是关中常见的松香墨,特别是这装订的线!”

    为了验明,岑文本拆掉一条线,放进水盆里浸泡片刻,崭新的麻线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靖疑惑的道:“可这木流,还有投石机……”

    李世民略一思索,就想通了此节,一定是这个苏建武晋身无路,就冒称得到《诸葛亮集》吸引他的注意。不过,这个苏建武选择的时间节点太准确了,就是在李世民准备对突厥发起战略反攻之际,而且拿出了让李世民欲罢不能的东西。

    李世民愤愤的道:“把这个胆敢欺君之徒给朕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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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拖出去杖毙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杨天保可没有自信到,可以凭借他那拙劣的作旧办法,能够瞒住李靖,更何况,李靖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军神之名,可没有浪得虚名。

    被李靖看穿他的伎俩,是迟早的事情。杨天保非常珍惜眼下好不容易得到的时间,抓紧时间吩咐单道真。

    杨天保非常清楚,轩天下是他的立身之本,只有立身之本不损坏,他在这个世界上才会越安全,如果轩天下可以发展遍布全国,雇佣十数万人的庞大商业集团的时候,就算是皇帝想要动他,也可考虑代价。

    如果没有必须的理由,皇帝也不想逼得十数万人,十数万户百姓沦为流民。无论城管也好,轩天下也罢,这样的服务性质的工作,都可以解决大量无业人员就业,对于整个社会而言是极好的。

    就在杨天保把自己的规划告诉单道真的时候,就连单道真也感觉他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杨天保却不以为然,黄金炸鸡,其实就是他随便抛出来的一颗石子,事实证明,后世的美食,在这个时代,一样可以行得通。炒菜最难的,并非佐料,而是油。

    古代直到宋朝才会流行起来炒菜,就是因为榨油技术不过关,出油量太低。

    这个问题,对于杨天保而言,还真不是算问题。这个时代,可以利用的太多了,比如水力,比如畜力,只要把木质榨油机,改成钢铁打造的,那样以来,就可以极大提升出油,一旦出油率提升,也可以降低食用油的价格。以后世为例,每斤大豆油的价格大约是三斤大豆相差无几。

    其实榨油厂的利润非常低,可是在这个时代,每斤大豆油的价格,与十斤大豆的价格相差无几。就算杨天保想做榨油生意,也可以赚到富可敌国。如果在做生意方面,还比不过古人,杨天保可以自己可以找个面条上吊了。

    民以食为天,一旦杨天保掌握着天下人饮食时,他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商界大亨。

    单道真狐疑的道:“这可能吗?”

    “你先把吗字去掉!”杨天保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你不想干的事,咱们兄弟没来长安之前,你敢想象,咱们能成为通济坊扛旗吗?”

    单道真摇摇头:“没有!”

    “对啊,昨天之前,你能想象小孟尝会变成一堆烂肉吗?”

    单道真再次摇摇头。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就算成为一坊扛旗,两坊扛旗,就算是整个长安城所有坊里的扛旗,他也是一般狗肉,上不了席面。

    单道真仔细想想,感觉苏建武说得非常对,他只要去做,总能做成。至少戴胄吩咐的五个坊,已经拿下来一个,至于其他的,慢慢来。

    当杨天保准备睡下来的时候,谢戈达来到杨天保的卧室。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谢戈达道:“你还有事?”

    “你的那刀法真是不简单啊,劈击迅烈异常,我看长安城地面上能有把握挡下你这一刀的人也没几个!”

    谢戈达犹回味着杨天保与萧诺言对战时的情景,他好奇的问道:“对了,你学的是什么刀术?拿横刀直击的刀术,似乎很罕见。”

    “让谢兄笑话了,我哪学过什么刀术?”

    杨天保笑着说,在这件事上他只能继续扯谎要让别人更容易接受:“我自幼喜欢读些杂书、学些杂术,少年时得到过一本名为《霹雳霸王枪实习录》的杂录,上面简单说了一些练习霸王枪的方法!”

    “霹雳霸王枪?”谢戈达一脸惊骇?

    杨天保摸摸自己的鼻子,感觉有些无语,自己随便乱诌了一个名字,怎么还能撞车不成?

    谢戈没有追问,杨天保也没有答话,继续胡诌道:“我当时也浑不当回事,当成健体之术练习,一直以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却是经历了如此许多事后,才觉得有些实际的用处。来到长安,还想再找那本书细细研读,却不知道早给我丢到那里去了。这段时间我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整理了一些内容,不过遗漏还是很多……”

    谢戈达的眉头快要拧出水来,他正准备再问。

    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四喜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跟着一队甲士,杨天保赶紧躺在床上装昏迷。

    “奉上谕,着苏建武晋见!”

    杨天保心中一惊,玩漏了怎么会去面见李世民?

    可是随行的禁军将士,却让杨天保胆战心惊,躲是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太极殿内,一直在旁边充当木头人的太子李承乾看着众臣全部离开,这才躬身上前道:“阿爹,承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承乾,而是摆摆手道:“传膳,朕饿了!”

    “奴婢领旨!”

    一名慈眉善目的胖宦官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李世民这么一屁股坐在御榻之上,躺在上面,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如果是有御史在场,肯定会弹劾。当然,只是他们父子在场,倒也没有什么。

    起居舍人也会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李世民道:“说吧!”

    “承乾孟浪了!”李承乾躬身而立,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阿爹你也日理万机,一个欺世盗名之徒,何须在意,不如着有司严审!”

    李世民并没有回答,这时宦官端着炖好的羊羹来到殿内。

    李世民摆摆手道:“边吃边说!”

    御案前,摆着一张更小的案几,李承乾在案前跪坐着。

    羊羹,是南北朝时期创造的一道绝味名菜,相传乃毛修之降魏后,为魏太武帝制作羊羹,魏太武帝食之“大喜,以修之为太官令”。太官令,就是掌供祠宴朝会膳食的官员,七品。

    当然,羊羹就是羊肉汤煲制而成的一种汤品,冷却后如同果冻。

    李承乾一边吃着羊羹,一边等待着李世民的回答。

    李世民倒是想直接把想法告诉李承乾,可是,起居舍人上个茅房都要跟着,所说的任何话,都会记在起居注中,别说他想修改,就连看一眼,起居舍人都拿性命相逼。他也没有办法直言相告。

    虽然苏建武有欺君的嫌疑,可是却从侧面显示,他已经在民间众望所归了。民间已经认同了他这个皇帝。他只好换一个方式道:“《诸葛亮集》虽然确信伪作无疑,但,这木牛和投石车,却不是假的!”

    投石机和木牛对于眼下的大唐实在太重要了,要攻突厥,必须铲除定襄城,可是这个定襄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可是,在苏建武送来的投石车上,不仅仅带着十二个轮子,可以随军移动,关键是威力惊人。

    如果按照比例放大,至少可以将四五百斤的石弹,抛向三百步之外,比现在任何一款投石机的威力都要大。

    至于这个一尺余长的木牛,居然与古典记载,几乎全部吻合,哪怕是伪作,至少这个苏建武也是一个天才。

    一般羊羹刚刚吃完,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李世民抬头望去,只见苏建武在元随禁军的看押之下,前来来到大殿之中。

    杨天保依稀记得李世民在历史上当上皇帝非常年轻,可是整个大殿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符合李世民的形象,李承乾毛都没有长全,还是一个熊孩子,可是李世民长须飘飘,一脸沧桑,关键是李世民是一身月下白的常服,至少其他人,倒没有看见,他微微一愣,硬着头皮朝长须飘飘的李世民行礼。

    他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作揖。

    可是不曾想,那名熊孩子怒吼道:“竖子好胆!”

    作揖之礼,是古代传统礼节,土揖、时揖、天揖、特揖、旅揖、旁三揖之分,适用于不同场所和不同身份的人,可是随着西方握手礼传入中国,中国的传统礼仪都被舔狗们扔了。杨天保多少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可是他对此还真没有研究。

    所以紧张之下,他以右手在外,左手在内,这个礼节就是拜丧,而不是拜见。

    李承乾自然会愤怒,他爹还没有死呢。

    杨天保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个熊孩子。

    还倒是李世民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道:“无妨,无妨!抬起头来!”

    杨天保闻言抬头,这下李世民反而愣住了。

    不得不说,杨恭仁的遗传基因非常强大,杨三保的相貌与杨恭仁至少有七分相似,如果杨天保年纪再大一些,留起胡子,那就是第二个杨恭仁。

    李世民沉吟道:“那个《诸葛亮集》是怎么回事?”

    “是假的!”杨天保还有自知之明,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作旧技术不过关,漏洞太多,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能人倍出,李世民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李世民露出一果然如此的神色。

    杨天保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自己没有意图蒙混过关。否则,今天肯定出不了太极宫。

    看着李世民脸色微微一变,杨天保急忙道:“陛下,草民成看到过这本书!”

    “书在哪?”

    “没在我手上!”

    杨天保坦诚的道:“草民曾在酂城易寨讨生活,大约三年前,草民的马堆集的土地庙,遇到一个快要饿死的老人家……”

    李世民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杨天保的谎言给骗到,他看到杨天保的目光闪烁,就知道杨天保在说谎,李世民脸上的冷意更浓:“编,接着编……”

    杨天保心中一紧,急忙改口道:“那老人家给我制作了两个小玩意,让我拿着玩……”

    李世民大袖一甩,冷声道:“拖出去,杖毙!”

    两名元随禁卫将士从大殿外走进来,架起杨天保,就朝殿外走去。

    “陛下,给草民一个机会,我能制作出真正的木牛和襄阳炮!”杨天保大急道:“给我四十名优秀的木匠、三十名优秀的铁匠,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李世民与李承乾相视而笑。

    ps:最近状态不太对,写不出我想要的那种结果,郁闷啊!

第三十六章开诚布公

    通济坊,杀鸡巷苏宅,前院。

    单道真坐在磨刀石前,认真的磨着横刀,尽管那柄横刀,已经磨得光可鉴人,然而,单道真依旧不满意,依旧拼命的磨着刀子。

    苏建武是他唯一的兄弟,现在苏武建被禁军将士带走了,生死未卜,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苏建武救出来,哪怕与他一起浪迹天涯,也总好过,他被人砍了脑袋。

    冯少东倒是没有磨刀,他在疯狂的吃东西,他在心中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有力气才能拼命,尽管他现在已经很撑了,可是他还在吃。

    他对于朝廷没有多少概念,只知道皇帝老儿的军队很多,必须杀很多人,才能把苏建武救出来。

    至于他会不会被杀人杀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单道真和冯少东他们两个一个在吃,一个在磨刀,目的都是一样,都是为了营救苏建武而做准备。

    脚步声响起,单道真与冯少东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朝着拱门望去。只见苏凤正在薛瑶的帮助下穿上一件月下白的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如果不细看,绝对以为是哪家的俏郎君。

    薛瑶同样也是如此,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一身小厮打扮。

    虽然说唐朝民风开放,但是,女人也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或许某位仁兄,说老程你扯淡。其实,唐朝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浅规则,只认衣服不认人。哪怕明显一眼可以看出,你是女扮男装,绝对没有人再把你当女人,而是恭恭敬敬的道:“郎君有何贵干!”

    单道真看着苏凤一身男装打扮,赶紧上前道:“苏姨,欲往何处?”

    苏凤道:“兵部尚书李公第!”

    田四喜急忙跑向马厩,准备车架。

    如今的苏府,在长安绝对算是殷实人家,有车有房,还有两奴三婢。很快田四喜就驾着马车来到门口,田四喜搬着马扎,让苏凤与薛瑶二人上车。

    单道真与冯光东则紧随马车之后。

    苏凤坐在马车中,凝眉思索着。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街道之上,外间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帘,投射到苏凤的身上、脸上,让他看上去说不出的深沉阴郁。

    苏凤在得知苏建武被带到宫中之后,甚是着急。她在长安城也只能找红拂女张初尘帮忙,张初尘倒也没有推脱,满口答应了下来,要尽力施为。

    可是,两天过去了。张初尘却没有给苏凤任何音信,这不由得让苏凤浮想联翩。

    苏建武本身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唯一冒险之处,也就是诓骗了李靖,至于如何处置苏建武,张初尘应该能打听到,而张初尘事隔两天没有回信,只能说明,李靖不让她管这事。

    夫为妻纲,张初尘自然不可能因为她的面子,而跟李靖顶牛。可是三天没有苏建武的音信,苏凤实在难以放心。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找苏建武的亲生父亲,也是当朝左光禄大夫、观国公杨恭仁出面了。

    马车停下,苏凤偏了偏头,问道:“到了吗?”

    马车外传来田四喜的声音道:“夫人,到了。”

    薛瑶扶着苏凤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府门,宽广的院墙。

    府门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观国公邸”。

    大门两侧陈列着门戟、上马石。

    看到门口一辆马车停下来,康伯掸了掸袍袖,气度沉凝地看着苏凤,上前躬身施礼:“见过郎君!”

    康伯自然看出苏凤与薛瑶是女儿身,不过他也同样没有点破。

    苏凤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某要见杨老令公!”

    康伯点了点头,沉吟道:“我家阿郎……”

    苏凤从手中拿出一枚玉扣,递到康伯手中说道:“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康伯躬身道:“贵人稍等!”

    ……

    杨恭仁作为正二品官员,他不必天天早朝,所谓的早朝,其实唐朝朝参日,唐朝规定,以三品以下官员(不含三品)每个逢一五朝参,如果是三品以上(含三品)则需要一、五、九朝参。

    还有一群倒霉蛋,就是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员,理论上每天都要朝参。

    杨恭仁作为二品官员,又是雍州牧(相当于后世京城书记)却不用每天朝参。他当然,他也不会每天闲着,而是在学舍教授门下子弟进学。

    弘农杨氏也是经学世家,以其祖杨震号“关西孔子”,而杨氏的家学,也被人们称为关学。

    随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中,精神矍铄的杨恭仁,身披麻衣,坐在上首讲学。

    下首几十名白衣如雪的士子,手握书卷,跪坐静听。

    杨恭仁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何以进学啊?子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一名士子抬起头,恭敬地问道:“老师,修、齐、治、平,从古至今都是世人的理想。然则历朝历代,曲解圣人之意者比比皆是。究竟何为修身?何为齐家?何为治国?何为平天下?还请老师解惑。”

    杨恭仁淡淡一笑:“道家出世,独善其身。儒学入世,兼济天下。圣人经史,读之可以明智,读之可以修心,读之可以治国,读之可以理政。我辈治学,岂为寻章摘句?你们既叫我一声老师,我就送你们十一个字,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杨恭仁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有些不悦。平时授课,严禁任何人打扰,哪怕是李世民来了,也要在门外等着,等到他授课完毕。可别说,李世民还真吃这一套,前一段时间他来到杨恭仁府上,杨恭仁让他等了一个半时辰,李世民足足喝了五碗茶汤。

    就连众学生都替杨恭仁捏一把汗,生怕李世民杀性大起,屠了杨门一门。可是,结果却是臣忠君贤,把酒言欢。

    康伯却没有顾及杨恭仁不悦,而是急忙拿着玉扣递到杨恭仁手中,杨恭仁的大袖一甩,正准备喝斥康伯,然而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玉扣上时,他的目光一下子激动起来:“人……人在哪里?”

    “门外!”

    “快请!”

    仪门,也是骑马,坐轿、乘车的起止点。外出在这里乘车或骑马,拜访也要在这里下马车。只有配得上身份的人,才能大开仪门迎客。作为当朝左光禄大夫的杨恭仁,放眼整个长安城,值得他大开中门相迎的人,其实还真没有多少。

    观国公府久违的仪门,缓缓开启。

    薛瑶扶着苏凤的胳膊,缓缓前进。

    仪门两侧,各站着观国公的依仗。最前面是引导乐,这是国公依仗最重要的环节,分别有大小共计十二个铜唢呐,六根管乐,四根孔笛、两根笙、两面云锣、一面导迎鼓和一副拍板,再接着就是六行共计二十四名仪行前导,两支金铜叶节、四枝麾枪、四枝豹尾枪、两面红色门旗、两面黑色门旗。

    再接着则是十二名持佩刀护卫,十二名持枪护卫。

    浩浩荡荡近百名依仗,引导乐队开始演奏着欢快的曲子,也持刀或持枪护卫,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向来客昭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和权势。

    单道真和冯少东哪里见过这个,特别是持枪护卫踏步上前,差点让他们拔刀相向。

    而唯有苏凤神色依旧如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身份虽然并不尊贵,可是作为曾经楚国公府舞姬,楚公国府的依仗她见得多了,别说国公的依仗,就连亲王、皇帝的依仗,浩浩荡荡数千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康伯一直注视着苏凤的眼睛,他发现苏凤一点也不紧张,更不意外,心中仿佛明镜一般,至少来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沿着仪门,进入甬道。数十名奴仆和丫鬟,分列两旁,躬身施礼,看着这一幕,单道真和冯少东二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养育出来的子女,就算有十分姿色也被粗布衣裳掩盖七分,而大户人家,哪怕只是丫鬟,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因为这代表着主人家的财力和地位。

    杨恭仁对身边的人向来宽厚,吃穿用度并不会减少一点,所以哪怕是丫鬟,姿色也非普通,单道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神仙宫阙之中。

    薛瑶咬咬嘴唇,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让杨天保给她买胭脂水粉,连一个丫鬟都用着“许福记”的香粉,你说气人不气人?

    杨恭仁倒是没有出迎,他端坐在软榻上端详着手中的玉扣,目光如电的望着苏凤:“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玉扣?”

    苏凤微微点点头道:“我徒弟的东西,与生俱来,想必令公一定不会陌生吧?”

    杨恭仁狐疑的望着苏凤。

    康伯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苏凤?”

    苏凤点点头道:“正是妾身!”

    “来人!”康伯大手一挥,挡在杨恭仁面前,朝着门口喝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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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开诚布公

    通济坊,杀鸡巷苏宅,前院。

    单道真坐在磨刀石前,认真的磨着横刀,尽管那柄横刀,已经磨得光可鉴人,然而,单道真依旧不满意,依旧拼命的磨着刀子。

    苏建武是他唯一的兄弟,现在苏武建被禁军将士带走了,生死未卜,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苏建武救出来,哪怕与他一起浪迹天涯,也总好过,他被人砍了脑袋。

    冯少东倒是没有磨刀,他在疯狂的吃东西,他在心中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有力气才能拼命,尽管他现在已经很撑了,可是他还在吃。

    他对于朝廷没有多少概念,只知道皇帝老儿的军队很多,必须杀很多人,才能把苏建武救出来。

    至于他会不会被杀人杀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单道真和冯少东他们两个一个在吃,一个在磨刀,目的都是一样,都是为了营救苏建武而做准备。

    脚步声响起,单道真与冯少东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朝着拱门望去。只见苏凤正在薛瑶的帮助下穿上一件月下白的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如果不细看,绝对以为是哪家的俏郎君。

    薛瑶同样也是如此,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一身小厮打扮。

    虽然说唐朝民风开放,但是,女人也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或许某位仁兄,说老程你扯淡。其实,唐朝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浅规则,只认衣服不认人。哪怕明显一眼可以看出,你是女扮男装,绝对没有人再把你当女人,而是恭恭敬敬的道:“郎君有何贵干!”

    单道真看着苏凤一身男装打扮,赶紧上前道:“苏姨,欲往何处?”

    苏凤道:“兵部尚书李公第!”

    田四喜急忙跑向马厩,准备车架。

    如今的苏府,在长安绝对算是殷实人家,有车有房,还有两奴三婢。很快田四喜就驾着马车来到门口,田四喜搬着马扎,让苏凤与薛瑶二人上车。

    单道真与冯光东则紧随马车之后。

    苏凤坐在马车中,凝眉思索着。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街道之上,外间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帘,投射到苏凤的身上、脸上,让他看上去说不出的深沉阴郁。

    苏凤在得知苏建武被带到宫中之后,甚是着急。她在长安城也只能找红拂女张初尘帮忙,张初尘倒也没有推脱,满口答应了下来,要尽力施为。

    可是,两天过去了。张初尘却没有给苏凤任何音信,这不由得让苏凤浮想联翩。

    苏建武本身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唯一冒险之处,也就是诓骗了李靖,至于如何处置苏建武,张初尘应该能打听到,而张初尘事隔两天没有回信,只能说明,李靖不让她管这事。

    夫为妻纲,张初尘自然不可能因为她的面子,而跟李靖顶牛。可是三天没有苏建武的音信,苏凤实在难以放心。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找苏建武的亲生父亲,也是当朝左光禄大夫、观国公杨恭仁出面了。

    马车停下,苏凤偏了偏头,问道:“到了吗?”

    马车外传来田四喜的声音道:“夫人,到了。”

    薛瑶扶着苏凤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府门,宽广的院墙。

    府门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观国公邸”。

    大门两侧陈列着门戟、上马石。

    看到门口一辆马车停下来,康伯掸了掸袍袖,气度沉凝地看着苏凤,上前躬身施礼:“见过郎君!”

    康伯自然看出苏凤与薛瑶是女儿身,不过他也同样没有点破。

    苏凤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某要见杨老令公!”

    康伯点了点头,沉吟道:“我家阿郎……”

    苏凤从手中拿出一枚玉扣,递到康伯手中说道:“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康伯躬身道:“贵人稍等!”

    ……

    杨恭仁作为正二品官员,他不必天天早朝,所谓的早朝,其实唐朝朝参日,唐朝规定,以三品以下官员(不含三品)每个逢一五朝参,如果是三品以上(含三品)则需要一、五、九朝参。

    还有一群倒霉蛋,就是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员,理论上每天都要朝参。

    杨恭仁作为二品官员,又是雍州牧(相当于后世京城书记)却不用每天朝参。他当然,他也不会每天闲着,而是在学舍教授门下子弟进学。

    弘农杨氏也是经学世家,以其祖杨震号“关西孔子”,而杨氏的家学,也被人们称为关学。

    随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中,精神矍铄的杨恭仁,身披麻衣,坐在上首讲学。

    下首几十名白衣如雪的士子,手握书卷,跪坐静听。

    杨恭仁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何以进学啊?子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一名士子抬起头,恭敬地问道:“老师,修、齐、治、平,从古至今都是世人的理想。然则历朝历代,曲解圣人之意者比比皆是。究竟何为修身?何为齐家?何为治国?何为平天下?还请老师解惑。”

    杨恭仁淡淡一笑:“道家出世,独善其身。儒学入世,兼济天下。圣人经史,读之可以明智,读之可以修心,读之可以治国,读之可以理政。我辈治学,岂为寻章摘句?你们既叫我一声老师,我就送你们十一个字,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杨恭仁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有些不悦。平时授课,严禁任何人打扰,哪怕是李世民来了,也要在门外等着,等到他授课完毕。可别说,李世民还真吃这一套,前一段时间他来到杨恭仁府上,杨恭仁让他等了一个半时辰,李世民足足喝了五碗茶汤。

    就连众学生都替杨恭仁捏一把汗,生怕李世民杀性大起,屠了杨门一门。可是,结果却是臣忠君贤,把酒言欢。

    康伯却没有顾及杨恭仁不悦,而是急忙拿着玉扣递到杨恭仁手中,杨恭仁的大袖一甩,正准备喝斥康伯,然而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玉扣上时,他的目光一下子激动起来:“人……人在哪里?”

    “门外!”

    “快请!”

    仪门,也是骑马,坐轿、乘车的起止点。外出在这里乘车或骑马,拜访也要在这里下马车。只有配得上身份的人,才能大开仪门迎客。作为当朝左光禄大夫的杨恭仁,放眼整个长安城,值得他大开中门相迎的人,其实还真没有多少。

    观国公府久违的仪门,缓缓开启。

    薛瑶扶着苏凤的胳膊,缓缓前进。

    仪门两侧,各站着观国公的依仗。最前面是引导乐,这是国公依仗最重要的环节,分别有大小共计十二个铜唢呐,六根管乐,四根孔笛、两根笙、两面云锣、一面导迎鼓和一副拍板,再接着就是六行共计二十四名仪行前导,两支金铜叶节、四枝麾枪、四枝豹尾枪、两面红色门旗、两面黑色门旗。

    再接着则是十二名持佩刀护卫,十二名持枪护卫。

    浩浩荡荡近百名依仗,引导乐队开始演奏着欢快的曲子,也持刀或持枪护卫,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向来客昭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和权势。

    单道真和冯少东哪里见过这个,特别是持枪护卫踏步上前,差点让他们拔刀相向。

    而唯有苏凤神色依旧如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身份虽然并不尊贵,可是作为曾经楚国公府舞姬,楚公国府的依仗她见得多了,别说国公的依仗,就连亲王、皇帝的依仗,浩浩荡荡数千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康伯一直注视着苏凤的眼睛,他发现苏凤一点也不紧张,更不意外,心中仿佛明镜一般,至少来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沿着仪门,进入甬道。数十名奴仆和丫鬟,分列两旁,躬身施礼,看着这一幕,单道真和冯少东二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养育出来的子女,就算有十分姿色也被粗布衣裳掩盖七分,而大户人家,哪怕只是丫鬟,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因为这代表着主人家的财力和地位。

    杨恭仁对身边的人向来宽厚,吃穿用度并不会减少一点,所以哪怕是丫鬟,姿色也非普通,单道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神仙宫阙之中。

    薛瑶咬咬嘴唇,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让杨天保给她买胭脂水粉,连一个丫鬟都用着“许福记”的香粉,你说气人不气人?

    杨恭仁倒是没有出迎,他端坐在软榻上端详着手中的玉扣,目光如电的望着苏凤:“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玉扣?”

    苏凤微微点点头道:“我徒弟的东西,与生俱来,想必令公一定不会陌生吧?”

    杨恭仁狐疑的望着苏凤。

    康伯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苏凤?”

    苏凤点点头道:“正是妾身!”

    “来人!”康伯大手一挥,挡在杨恭仁面前,朝着门口喝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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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护卫,闻令涌入大厅之中,刀出鞘,弩上弦,虎视眈眈的望着苏凤、薛瑶四人。

    薛瑶的小脸吓得顿时煞白,死死的抓住苏凤的胳膊。

    苏凤却一脸平静,依旧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单道真和冯少东拿着横刀,挡在苏凤面前。

    杨恭仁微微一笑摆摆手,从护卫从大厅里缓缓退出去。

    他心如明镜,苏凤既然来了,带着杨思慎的秘密而来,自然会开诚布公。没有必要喊打喊杀,他只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可以知道杨思慎的下落。

    “说吧,我儿在哪!”杨恭仁淡淡的说道:“或许说,你想要什么?”

    “令公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苏凤端起面前的茶汤,小饮一口,甚至并没有看杨恭仁是否同意,就接着说道:“前朝开皇十二年,泉州人王国庆杀刺史刘弘,据州而乱。他假卖替天行道之名,劫掠泉州富户士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杀人如麻,疲屯颠仆,推填坑坎,覆以土石,筑为平地,死者以万数……”

    苏凤双眼变得迷离起来,声音变得悲愤起来:“王贼纵兵洗劫清源山苏家坪,大肆杀戮,原本一个与世无争的村落,满村百户被屠戮一空……”

    杨恭仁诧异的望着苏凤,后面的故事,他可以猜测得到,这个苏家坪有一个幸存的小女孩子就是眼前的这个苏凤。

    当时,他也是隋朝官员,非常清楚,陈国虽灭,匪乱难平,文皇帝下诏:“朕忧劳百姓,日旰忘食,一物失所,情深纳隍。江外狂狡,妄构妖逆,虽经殄除,民未安堵。犹有贼首凶魁,逃亡山洞,恐其聚结,重扰苍生。内史令、上柱国、越国公素,识达古今,经谋长远,比曾推毂,旧著威名,宜任以大兵,总为元帅,宣布朝风,振扬威武,擒剪叛亡,慰劳黎庶。军民事务,一以委之!”

    王国庆自以为海路险阻,而隋军多为北方人,不习海战,遂不设防。杨素率水师从海道掩至,王国庆大惊,弃州逃跑,其众或入海岛,或守溪洞。于是杨素分遣诸将,水、陆分进追捕,时半载,江南随平!

    苏凤道:“奴与主公,名为主仆,实则为父女!”

    杨素活着的时候,其实是苏凤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楚国公杨玄感将她许配给的帐房肖佺期之女为妻,刚刚过门就成了寡妇,杨玄感也没有逼迫苏凤再嫁,而是让她独居一座小院,平时也没有什么差遣,虽然她只是舞姬,吃穿用度,甚至比杨玄感的庶子还要好。

    后来,苏凤眼看着杨玄感被杀,整个楚国公府被屠戮一空,就连她也被发配教坊司,苏凤在那个时候才怒而反抗,不惜身死,刺杀杨恭仁的夫人。

    杨恭仁哪怕猜测到苏凤就是当初劫走自己儿子的敌人,依旧不喜不怒,异常冷静。苏凤既然胆敢出现在这里,肯定心存死智,用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苏凤把她的故事讲完,正应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如果不是官府的差人闯进她那个小院,她甚至不知道杨玄感已经造反了,更不知道杨玄感被杨恭仁斩了首级,换了功勋。

    杨恭仁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你想要什么?钱?官爵?还是一个公道?”

    “都不需要,我只需要建武可以活着!”苏凤摇摇头,望着杨恭仁认真的道:“只要建武可以活着,妾身可任由令公处置!”

    听到这话,薛瑶大急道:“师父,不可……”

    单道真上前道:“能救回大郎,我这条命也是你的!”

    杨恭仁大笑起来。

    杨恭仁与杨天保并不一样,弘农杨氏底蕴深厚,数百年的家族,有的是死士和可支配的人手,哪怕历尽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弘农杨氏依然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杨氏的底蕴实在太深厚了,一时的兴衰荣辱,代表不了什么。

    不等薛瑶说完,苏凤伸手制止薛瑶说话,苏凤笑道:“令公以为如何?”

    杨恭仁沉吟道:“三郎在哪?”

    苏凤道:“三日之前,元随禁军从通济坊杀鸡巷,把他带走了。”

    杨恭仁端起茶杯,吹了吹,又放在案几上。

    这就是所谓的端茶送客,苏凤甚是奇怪道:“令公不计较苏凤的过错?”

    “还有意义吗?”杨恭仁抬起手。

    康伯上前:“请!”

    杨恭仁自然不怕苏凤会逃,如果之前,苏凤和苏建武在长安属于灯下黑,他没有注意到苏凤他们,现在注意到了,无论他们想逃到哪里,都不可能逃离杨恭仁的视线。

    杨恭仁能成为武德朝宰相,除了他过人的能力之外,还有观王杨雄留给他的宝贵遗产,这就是遍布关中内外的消息网络,以及长安城的城狐社鼠,他们谁敢不卖弘农杨氏的面子?

    这个网络掌握在康伯手中,哪怕李世民晚上临幸了某个妃子,这个消息在天亮时分也可以摆在杨恭仁的案头。

    对于世族门阀来说,长安城的那座太极宫,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关键是,他们想不想知道。更何况,鼓旗军,可都是杨恭仁的旧部,这些旧部遍布长安十二军的中基层军官。

    就在苏凤走后,杨恭仁的手缩进大袖里,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喜。

    杨恭仁望着康伯道:“去查,三郎在哪儿!”

    康伯躬身道:“老奴明白!”

    就在康伯发动弘农杨氏的力量,寻找杨天保的时候,杨天保正在位于长安武器监内忙碌着。刚刚开始的时候,杨天保还以为可以凭借着自己两千多年的知识,辗压这些古代工匠。

    就像某些穿越小说所写的那样,发明流水线,制定标准化作业的方式,提高生产质量以及生产效率。

    可是,当他来到这个弩坊署的时候,已经被惊呆了。大唐弓弩署,拥有三千多名工匠,以及数千名工隶,负责生产唐军制式的弩机。

    唐军制式的弩机分为单发射击和连发射击两大类,在这两大类后面,又细分为臂张弩、角弓弩、木车弩、大本车弩、竹竿弩、竹竿警、大竹竿弩、伏远弩、八牛弩等等数十种。

    而且所谓的标准化,根本就不用考虑,人家工匠早已玩得滚瓜烂熟了。

    比如郭(弩臂)上的望山,这种机构部件,与不同的弩机,尺寸标准并不一样,可以产生误差,就会造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然而这些工匠早已准备好了模范,既用生铁铸造而成的标准工件,所有的望山,都会与标准件进行比对,只要产生出肉眼可以看到的误差,就要返工。

    还有扣扳悬刀(相当于扳机),其实在杨天保看来,这个扣扳悬刀,大一点,小一点,根本就不影响功能,更何况锻造一根扣扳悬刀并不容易,结果遇到误差,不仅监作(相当于车间主任)被拉下去打板子,所有涉事工匠,全部挨罚,被藤条得抽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杨天保来到之后,率先打造最为简单的配重式投石机。

    无论是配重式投石机,还是华夏特色的投石机,其实工作原理是一样的,都是采取杠杆原理,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人一同拉下杠杆的一边抛射另一边的石弹,而配重式投石机的发射方式则是用配重物,依靠重物自然落地的方式,将别一边的石弹抛射出去。

    从力学功效来说,人力抛射投石效率更差,威力更小。而配重式投石机效率更高。

    杨三保把配重式投石式的工作原理图与结构图画出来之后,众工匠马上举一反三,在杨天保图纸的基础上,制造出百斤级别配重式投石机、千斤级别,五千斤级别,甚至连万斤级别的投石机都制造了出来。

    特别是人力投石机与配重式投石机在投射臂、转轴、支架方面结构部件可以通用,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五种规格的配重式投石机居然制造了出来。

    面对如此高效的工匠,杨天保痛苦的捂着脑袋:“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古人诚不欺我!”

    刚刚来的第一天,杨天保还是大匠师级别的待遇,数十名年过半百的老工匠,围着杨天保团团转,甚至恨不得把他当成亲爹给供起来。

    然而,配重式投石机与人力投石机只是方向的不同,效果却截然不同。他们见识到了方向,马上把杨天保这个师傅扔在一边了。特别是五部五种类型的配重式投石机打造完毕,进入试验环节,杨天保就被晾在一边。

    杨天保坐在工棚里悠闲的喝着茶,心中甭提有多郁闷了,还好,身边只有一名学徒工郭争裕还算恭敬。

    杨天保望着远处忙碌的众工匠,酸溜溜的道:“猫给老虎上课,上树的本事,总算没有教出去。”

    郭争裕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满脸堆笑道:“这些没良心的穷措大,就不能教给他们!”

    “穷措大,醋大!”

    也可以说是唐朝的官骂之一,意思是形容这些家伙成天没事找事,整个抬肩,拱臂、攒眉、蹙目、讥评这个,议论那个的模样,相当于后世搬弄是非、烂嚼舌根的小人。

    杨天保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日落,基本上到了下班的时间,他摆摆手道:“争裕,咱们走,找点吃的!”

    郭争裕满脸堆笑:”好的师傅!“

第三十九章老东西你死定了

    杨天保来到弓弩署的廨食,也是就是弓弩署的集体食堂。

    其实,这些官办食堂,非常坑人,作为朝廷的常参官,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共计三百多名常参官,每天朝廷供应的廊下食,既站在走廊下吃的工作餐,就三只羊。

    三百多人分三只羊,其实也吃不到多少肉。

    不过,作为常参官,几乎都是公子王孙贵胄,谁家也不缺那一口吃的。这顿廊下餐,代表着身份和地位。

    可是弓弩署的廨食,却不一样。

    这些都是干力气活的苦哈哈,伙食标准其实还算不错,每天的主食不是黎臛,就是用黄米熬制而成的肉粥,或者麻饼,要么然,就是糜子饭。

    味道吗?可以自行脑补。

    杨天保的胃口非常刁,寻常饭菜根本难以下咽,他最喜欢吃的还是廨食里面炖的羊蹄,用老汤炖的羊蹄,酥烂可口,而且油而不腻。

    距离正式开饭,还有一段时间,杨天保径直走到廨食的灶台前,掀起大瓮上面的盖子,也没有理会周围的厨师,拿着筷子挑选半天,终于找到一只羊蹄子,用筷子起夹起来放进盘子里。

    胖大厨笑呵呵的道:“苏大郎,别挑了,都在这里!”

    羊蹄上面没肉,其他工匠都不喜欢,众工匠都喜欢羊肋部,那里的肥肉多,油大。

    唯独杨天保喜欢,他也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多谢了,周伯!”杨天保上前伸手接过一个大瓮,里面放着至少十数只羊蹄。

    周围数十名厨师和厨工,看着杨天保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没有办法,在这个油水金贵的时代,别说普通百姓,或者他们这些工匠,就连地主家也没有多少胖子,在这个时代,胖子那代表着身份,除非家境殷实,想吃胖也没有机会。

    杨天保乐得自在,在他眼中,其他人都是傻逼,羊蹄可是好东西,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质,脂肪含量也比肥肉低,并且不含胆固醇,能增强人体细胞生理代谢,使皮肤更富有弹性和韧性,延缓皮肤的衰老;羊蹄还具有强筋壮骨之功效,对腰膝酸软、身体瘦弱者有很好的食疗作用,有助于青少年生长发育和减缓中老年人骨质疏松的速度。

    羊蹄是胶质组织,与海参、鱼翅相比价廉味美,是烹制筵席佳肴的重要原料在后世,他的轩天下私房菜馆,羊蹄可是主要材料,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如果有辣椒,制作麻辣羊蹄那才美滋滋。

    特别是现在,趁热吃,羊蹄子本来就面,吃着很烂糊,翻个面看都是筋和肉皮,肉筋看着呈半透明状,刚炖出来趁热吃这些皮和筋都是软软的,稍微一晃动都颤颤巍巍的,这羊蹄子捏着骨头直接啃,皮和肉筋都是特软乎,嚼着不费劲。

    满满的胶原蛋白,粘在嘴巴上都觉得黏嘴唇呢,吃过就忘不了,味道特馋人。

    杨天保美滋滋的吃着羊蹄,他甚至不愿意看着厨师偷吃肥羊肉,那感觉,别说吃,就算看到就没有胃口。

    就在杨天保美滋滋的啃完羊蹄,这个时候众工匠才陆续返回过来吃饭,杨天保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其他工匠打成一片。

    这些人脏吧,都可以忍受,可是他们身上几乎都是肥肥的虱子,杨天保实在难以接近他们,如果硬要看着他们把钻到嘴边的虱子,捏起来,直接放在嘴里吃掉。

    杨天保会把隔夜饭吐出来,并不是他矫情,而是实在受不了。

    吃完饭,他就沿着弓弩署的院墙,在里面散步。只要他不想着逃出去,就没有人管他。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要事,杨天保感觉在这里面生活,其实还算不错。

    要说杨天保胸无大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当然要说他又多大的志向,其实也谈不上,他只要安安静静发财,哪怕不能一夜暴富,两夜也成。

    杨天保非常爱干净,哪怕在弓弩署条件不允许,他还是每天洗澡,哪怕是睡得地方再差,那也必须干干净净。

    事实上,郭争裕也感觉自己的这个小师父,不应该是工匠,而是应该富家豪门的公子哥,就他那个派头,比县令家的公子还要大。

    陪着杨天保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工匠都用餐完毕,这时,杨天保才跟着返回去,用瓮烧热水洗澡。

    大瓮烧水比较慢,杨天保在工坊内转了一天,也有点累了,就靠在门口,朝着郭争裕道:“水好了叫醒我!”

    就在杨天保躺着睡觉的时候,康伯也回来观国公府杨恭仁的书房内。

    杨恭仁难以自制的激动的问道:“查出来了?”

    康伯点点头道:“右监门卫将军安元寿贵亲自去带的人!”

    “安兴贵?”杨恭仁的眉头微微一挑:“就是那个昭武九姓的胡人?”

    康伯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武德元年,李世民率领八总管出击西秦霸王薛举,因初战不利,八总管几乎先后战败。原投降李唐的李轨,李轨再次起兵凉州,自称凉王。安兴贵自请赴凉,李轨以其为左右卫大将军。李轨不归唐,安兴贵与其弟时任凉国枢密,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合谋,暗结吐谷浑等发兵击李轨,且以大唐相号召。李轨无计而降,河西属唐。安兴贵官拜右武侯大将军、上柱国、凉国公。这个安元寿就是安兴贵的儿子。

    杨恭仁与这个安兴贵和安元寿父子可没有交情,在唐代虽然号称民风开放,胡族将领和官员,其实并不受世族门阀待见,别看安兴贵和安元寿父子一个三品,一个正四品官员,想进杨恭仁的家门,连门都不会开。

    这是世族门阀的自信与傲气。

    杨恭仁正准备开口,康伯笑道:“阿郎,老奴已经问出来了,三郎在武器监弓弩署!”

    “他是不是三郎,现在还说不准!”杨恭仁沉吟道:“三郎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去一趟!”

    康伯激动的道:“老伯这双眼睛还不瞎,一定可以分出真假!”

    杨恭仁自然相信康伯。

    当初杨思慎出生,没有像其他小说里写得那样,王子肯定有胎记,看着屁股就能知道是不是走失的孩子。

    杨思慎与其他正常孩子一样,没有任何胎记,甚至连磕磕碰碰的伤疤都没有。直到杨思慎两岁多的时候,他变得淘气起来,时常爬高爬低,而柳氏又是一个溺爱孩子成性的,他就算要星星,恨不得给他摘下来。

    当时杨思慎要追蝴蝶,在花园里被花腾绊倒,一屁股坐在木蓝花上面,木蓝花也是印染布帛的染料,当时杨思慎的屁股上就出现一些被木蓝花刺破的血印。这就仿佛被钢笔刺破皮肤,形成独特的刺青一样。

    不过,这一种细微的刺青,真要是仿造,肯定非常容易,而且时隔多年,就连杨恭仁自己也记不清杨思慎的屁股上留下多少个斑点,逞现什么图形。

    ……

    一座用木板拱起来的露天围子,就是杨天保在弓弩署的简易洗澡间,躺在巨大的木桶里,被滚烫的热水,浸泡着皮肤,杨天保舒服的叫出声音。

    突然,杨天保感觉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他转了一圈,终于发现木屋子的缝隙里出现一双眼睛。

    他急忙起身,发现一名瘦弱的老者,正在外面。

    面对这个陌生的老者,杨天保不悦道:“你做什么?”

    老者摇摇头,扬了扬手中的木盆:“小郎君,还要热水吗?”

    杨天保感觉非常奇怪,哪怕紧紧过去三天,整个弓弩署廨食里的厨师和厨工,他绝对都见过。杨天保喝道:“不需要!”

    杨天保可没有露体的癖好,他暗暗咒骂郭争裕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结果,杨天保刚刚再次回到木桶里,

    这时,那名老者端着一盆热水径直进来道:“这盆水留着浪费,小郎君用吧!”

    “你大爷的!”杨天保这下真火道:“给我出去,别以为一大把年纪,我不敢打你!”

    然而,老者似乎没有看到杨天保露出那吃人的目光,继续端着热水向前,手腕一抖,一盆水浇向杨天保。

    如果这盆水淋在身上,杨天保就算不掉皮也会起水泡。

    他急忙从木桶里钻出来,朝着老者吼道:“老东西,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小爷给你说话听不见?”

    老者的目光,死死的落在杨天保的屁股上。

    杨天保感觉到老者的目光不善,此时怎么形容呢,这个老者的目光,仿佛是多年的老光棍,看到极品美女一样。

    杨天保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袋里生起,这是一个老玻璃?

    想到这里,杨天保愤怒了,作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怎么可以忍,他扬起拳头,朝着老者脸上打道:“去死吧,老玻璃!”

    老者仿佛脚下一滑,他的身体与杨天保的拳头堪堪错开一寸的位置。

    杨天保一击不中,赶紧拿衣服把要害部位遮蔽起来,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大骂道:“老东西,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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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睚眦必报

    想了足足一个晚上的时间,杨天保还感觉不可思议。一夜之间,他居然从平民百姓变成了贵族了。

    还是天下有名的超级门阀。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正在泡澡,无意间闯进来一个老者,似乎要偷窥自己。

    杨天保还以为是一个老玻璃,挥着拳头就与老者打了起来,怎奈何,这个看弱不经风的老玻璃,简直是比泥鳅还滑,一番恶斗,杨天保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却连他的衣服边都没有沾到。看着杨天保没有力气再斗,那个老玻璃还三五除二,将杨天保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老者拿着一盏灯笼,盯着他的屁股看了足足半柱香时间。

    杨天保的背部被老玻璃踩着,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贞洁不保,他很想死,咬舌自尽,可惜太疼。

    想要上吊,又缺乏机会,就连想要跳河,都没有机会。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直到老者突然间变成了魔怔,对着自己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杨天保怒从心起,一点没有惯着那名老者,趁着老者又是哭,又是笑,精神不集中,他捡起一根制作车辕的方木,朝着老者脑袋上砸下去。

    尽管老者的脑袋,并没有像火云邪神一样刀枪不入,一方木结结实实砸中老者的脑袋,鲜血淋漓,可是老者却咆哮道:“你是我家阿郎的骨血,观国公府的三公子……”

    说到这里,老者这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过了好久,老者清醒过来,向他解释,他的亲生父亲是当朝观国公、左光禄大夫、雍州牧杨纶杨恭仁,他的母亲乃河东柳氏贵女。

    在大业九年,时年三岁的他,随其母观国公夫人柳氏外出,前往东市采买,遇到强人袭击,而他彻底失去下落。

    观国公杨恭仁派出人心腹,满天下寻找他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直到苏凤找到观国公府上。

    杨天保仅仅兴奋片刻之后,马上就将渐渐冷静下来。周异同与苏凤并没有仇,说穿了,就是为了询问自己的下落。

    可是,杨天保却不能原谅周异同,毕竟他打伤了苏凤,逼着苏凤和自己离开易寨,丢掉了易寨多年的根本,损失惨得。

    杨天保不是一个圣人,他相反自嘲的称呼自己,与秦国相范睢非常像,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周异同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伤了苏凤这是仇,必须报仇。更何况,以杨恭仁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苏凤。

    无论苏凤是出自什么目的,她却对苏建武有活命养育之恩,自己也不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更何况,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没有得到弘农杨氏的任何帮忙。

    在自己刚刚获得第一桶金的时候,事业也可以起步,偏偏他的所谓亲爹要来认他?

    如今,自己在升平坊有一套占地十数亩的大商铺,也有了两个坊的地盘,最重要的是,事业起步,最困难的阶段,他都已经熬过去了。

    无论是轩天下的服务人员,还有两个坊的城管,都已经走向正轨,而自己的事业也可以慢慢起步,以自己的能力,他未尝不能成为长安,乃至整个天下的首富。

    认个爹?

    给别人当儿子?

    杨天保非常不爽。

    迷迷糊糊的睡去,杨天保的睡梦中的时候。

    康伯,也就是被杨天保认定的老玻璃,又回到观国公府。

    康伯向杨恭仁兴奋的禀告道:“阿郎,果真是三郎!”

    杨恭仁激动万分,向门口张望着道:“怎么不把他带过来?”

    康伯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苏建武如何因与通善坊的坊头陈伯玉产出冲突,他为了对付陈伯玉,刻意拿着所谓的《诸葛亮集》哄骗李靖,引李靖派出麾下校尉苏定方前往苏府,结果苏定方失手打死陈伯玉,而李世民又因《诸葛亮集》把苏建武带到武器监,命其督造木牛和新式投石机。

    这些屁事杨恭仁压根就没有听进去,他唯一听进去的就是陈伯玉的麾下砍伤了苏建武,也是他的三儿子杨思慎。

    杨恭仁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精芒:“三郎受伤了?”

    康伯躬身道:“已经没有大碍!”

    康伯看着杨恭仁满脸杀气,他的身子一颤,顿时明白了杨恭仁的用意。

    杨思慎再怎么说也是杨恭仁的儿子,无论什么原因,也不是萧诺言可以动的,陈伯玉不错,在长安城里有些后台和关系,但是,他动了杨恭仁的儿子,长安就没有他们可以生存的地方。

    陈伯玉真正的后台,其实是河东张氏。张氏作为华夏排名前五的大姓,源远流长,其中河东张氏,其祖乃晋司空张华裔孙吒子。虽然号称大族,但是与真正的世族门阀却不沾边。

    没有办法,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张氏人多,分支也多,但是却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可以统一和整合张氏族人。

    特别是河东张氏张烨,也算是河东张氏的代表人物之一,不过是一名六品小官,在长安城连个芝麻粒子都算不上。

    陈伯玉虽然死了,可是,人死债却不能消。父债子偿,同样,奴债主偿。

    也不是说杨恭仁霸道,古往今来,就没有公平的时候。

    ……

    通善坊簸箕巷高宅,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宅子,莫约十数间房屋,不大不小,仅有一奴一婢,与高柔、萧诺言四人生活。

    萧诺言自知,作为陈伯玉的金牌杀手,也得罪不少人。可偏偏,高柔却没有半分战斗力,哪怕晚上睡觉,他就不敢闭着眼睛。

    在这个不起眼的宅子里,萧诺言布置了无数道示警的机关,以防不测。

    右厢房的一间空屋子里,地上一排大瓮。大瓮上分别用朱笔写着“后院左一”、“寝室”“库房”、“前门”、“后墙”等字样。

    萧诺言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放着他的环首刀。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这是铜球与陶管碰撞的声音,在整个小院周边,密布着无数道丝线,丝线一旦会碰动,就会带动放在房梁上的铜球,铜球会顺着陶罐,落入这间屋子里的大瓮中。

    原本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萧诺言,瞬间睁开眼睛,精光闪烁。他一跃而起,随手将横刀抄在手中。

    他的目光盯着几个大瓮上,一颗铜球落在瓮中。瓮上写着“寝室”二字,这里正是高柔居住的房间。

    萧诺言持刀,毫不犹豫推门而出,朝着高柔居住的房间奔去。来到高柔的寝室门口,屋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萧诺言微微一愣,明明察觉到不妙,他还是推门而入。

    哪怕再危险,他也不放心高柔一个人。

    英雄最难过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情关。

    萧诺言把横刀横在胸前,朝着黑暗的夜中喊道:“朋友,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夜幕中,一道寒光陡然出现,一柄锋利的横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朝他劈来。

    萧诺言飞身直退。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武士服的黑衣人挥刀直进。

    萧诺言在急退的过程中,挥刀挑起案几上的衣物,劈头盖脸砸向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挥刀斩碎衣服,衣服碎片散尽。

    萧诺言用横刀指着那名黑衣人冷声喝道:“你是谁?”

    黑衣人冷笑道:“五天之前,你在杀鸡巷伤了一个年轻人。”

    萧诺言心中一惊,他脑袋中瞬间浮现了杨天保倔强的样子,他缓缓点点头道:“我只是一柄刀,你应该找这柄刀的主人!”

    黑衣人道:“放心,谁也跑不了,束手就擒吧,你跑不了!”

    萧诺言不为以然的笑道:“嘴很刁,我倒要看看你的刀是不是像你的嘴一样刁!”

    说着,他挥刀抢攻黑衣人,

    萧诺言招招凌厉无比,压制得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此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众黑衣人端起弩机,朝着萧诺言放箭。

    “咻咻咻”……

    利箭的破空声响起,萧诺言被压制得狼狈不堪。

    “噗嗤,噗嗤!”

    数只锋利的箭镞,毫无迟滞的穿透萧诺言的胳膊,腹部甚至大腿,他此时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倒在地上。

    黑衣人望着萧诺言愤愤不平的眼睛,淡淡的笑道:“带走!”

    ……

    度支主事张烨虽然不是常参官,但是作为职事官,他一个月只有五天沐休,其他时间都在当值。

    特别是民部的度支主事,掌握着全国的财赋支出与收入,工作非常庞杂,来到民部衙门度支职事房,他带到公案前,开始在几名小吏的帮助下,认真的工作。

    大理寺司直张学善带着衙役,径直来到民部的度支公衙,朝着数十名忙碌的官员道:“度支主事张烨何在?”

    张烨急忙抬头,对于大理寺这类獬豸官员,谁见了谁都害怕,张烨也不是例外,他怯怯的问道:“敢问司直,所为何事?”

    “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烨的身子摇摇晃晃,他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

    作为度支主事,他的事可多了,就算是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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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骂了李世民

    “师父,早!”

    杨天保刚刚睡到自然醒,郭争裕已经屁颠屁颠的端着洗脸水来到杨天保的床前。

    虽然说,整个武器监对杨天保最恭顺的莫过于郭争裕了,可是郭争裕却是第一次给他端洗脸水。

    特别他的笑容,虽然灿烂,却显得非常假。

    杨天保迷迷瞪瞪的起床,来到水盆边。被冷水一激,他顿时清醒过来,他总感觉着郭争实有些不对劲。

    洗漱完毕,杨天保准备去廨食吃饭,可是郭争裕同样抢先一步,端着饭来到杨天保屋里,早餐非常丰盛,四个大馒头(羊肉馅的包子),一个足有拳头大,还有一盘醋芹、一盘咸萝卜干,两颗咸鸭蛋,一碟肉酱,一大盆小米粥。

    杨天保拿起筷子,没有开吃,反而更加疑惑起来。

    自从人类产生劳动分工的不同,阶级已经建立起来,最大的体现方式,就是食物与生产资料的分配。

    弓弩署设有令一人,正八品下,丞一人,正九品下。掌出纳甲胄、绳、筋角、杂作及工匠。监作二人。有府二人,史五人,典事二人。这十三人算是管理干部,享受最好的食物,也就是眼前杨天保吃的这些。

    可是,这明明是最高级别署令才应该有的待遇。

    杨天保虽然疑惑,但是他还是狼吞虎咽起来,肉只有吃到自己嘴里,才算是自己的肉。杨天保用极短的时间,他四个大肉包子和两个咸鸭蛋,全部吃完,这才慢条斯理的喝着小米粥。

    吃完饭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工坊,查看众工匠的工作。

    五座配重式投石机已经全部制作完毕,数十名工匠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杨天保来到众工匠身边,却发现监作、典事、工吏等管理干部俩部向自己躬身施礼。

    杨天保心中疑窦渐起,这些监作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杨天保,因为他总喜欢指手画脚,更加喜欢折腾。

    特别是制作木牛的工匠,只要差了一丝,部件全部丢弃,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杨天保的心有点急了,在这里他也出不去,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外面苏凤急成什么样了,他望着众人道:“何时可以试射?”

    监作一脸愧疚的道:“试射没有问题,不过要等陛下与李大将军前来观看?”

    杨天保摆摆摆手道:“不用等他们,你们也不想想,万一出了漏子,到时谁背这个黑锅?我们必须先进行试射,直到把所有的问题,全部解决,让陛下和李靖大将军过来直接看我们的成果。”

    监作确实是不懂黑锅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杨天保的意思,不过,杨天保所说的事情,其实也存在,任何新鲜的事物,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监作急忙指挥众工匠将配重式投石机调整位置,将发射臂对准远处的夯土墙。这些夯实的土墙,高约一丈,厚约三尺,远不及真正的城墙坚固,不过却可以印证出投石机的真正威力。

    在中国古代传统的人力投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炮梢分单梢和多梢,最多的有七个炮梢装在一个炮架过,需二百五十人施放。

    在南宋时期,蒙古入侵四川,蒙古大汗蒙哥亲临指挥,在进攻和州钓鱼城的时候,被南宋守军的七梢炮轰中,重伤不治而死。事实上,七梢炮的威力相对而言,并不算大,可以把九十斤的石弹,抛射到五十步远,或者将五十斤的石弹抛射到一百十二步远,如果是抛射二十斤重的石弹,则可以抛射三百步远。

    估计,当时宋朝军队就是把石弹缩小,而让投石机抛射得更远。

    配重式投石机功效更高,由于配重物自然下落的速度远比人力拉拽速度更大,所以威力也大,在做好准备的时候。

    杨天保来到轻型配重式投石机前,这种配重式投石机只需要四个人操作,一人放置石弹,调整发射角度,两个人则负责升起配重物,一人负责发射。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那名负责发射的发射手拿着用力扳下机括,原本被升到配重臂顶端的配重石被铁钩推出来,重达三百余斤的配重石突然落下,重重砸向地面。

    而在配重石的带动下,发射臂皮兜里的石弹,凌空抛出,石弹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远处。

    石弹尚没有落地,配重石却重重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

    “咚……”

    “砰!”

    先后两声巨响,溅起大股尘烟。

    杨天保定眼一看,那道一丈多高的土墙,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个痕迹都没有。

    监作目瞪口呆。

    众工匠膛目结舌。

    “这是怎么回事?”

    郭争裕一路小跑着过去,好一会儿,他越过土墙,兴奋的叫道:“射过了,射过了……”

    杨天保走过去一看,原来石弹居然射过了土墙,几乎砸到土墙外一百多步。

    监作正准备去查看,突然看到一大队元随禁军甲士突然突然出现在周围,他脸上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拜见……”

    监作与众工匠纷纷朝着李世民与李靖施礼,李世民伸手虚抚,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杨天保打量着被石弹砸出来的十几个大坑,颇为不满的道:“马马虎虎!”

    杨天保浑然未觉,李世民已经到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好奇的打量着其中一座高达六丈的庞然大物,这是规模最大的一座配重式投石机,光配重用的石块就高达万斤,也就是五吨,而石弹则重达一百多斤。

    李世民自然见过投石机,就连李靖也不陌生,他们却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投石机,李世民指着那根长达八尺的巨型机括道:“这是何物?”

    监作上前解释道:“回禀陛下,此乃机括,用来击发石炮!”

    李世民上前,用力的握住这根如同鹅蛋粗的铁杆,笑眯眯的望着监作道:“就是这样吗?”

    李世民用力往下一扳,只能嘎嘣一声响,紧接着,重达万斤的配重石从六丈高的上空落下,在如此巨大重力作用下,抛射臂被快速弹射而出。

    重达百斤的石弹带着劲风,呼啸着朝远处飞去。

    “咚……”万斤巨石与大地产生亲密的接触,就连预备的沙土也被砸得四下飞扬,整个大地就像地震一样,让李世民吓了一跳。

    李靖急忙上前扶住李世民,李世民这才避免出丑。

    巨大的石弹呼啸着从杨天保的头顶飞过去,杨天保气得脸色大变,如果这一颗石弹砸中他,他连抢救的价值都没有,直接回归零碎状态。

    回头望着这颗石弹经过十数息的飞行,砸在足足四百余步之外的武器监外墙上。

    “砰……”

    一声巨响,用煮熟的泥土,混合着糯米浆夯实而成的土墙,被这颗石弹砸出一个足足脸盆大的大洞,砸穿了武器监的外墙,石弹去势不减,又连续撞断一颗碗口粗的柳树,这才如耗尽动能,缓缓停在树林中。

    李靖目瞪口呆的望着城墙边上的大洞,李靖作为大唐将军,领军出征十数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靖江山,三分之一都是他和李孝恭打下来的,攻城克地无数,自然也见过太多投石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力的投石机,他难以置信的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世民大喜过望的道:“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原来像这种万斤配重投石机,哪怕用七梢石炮,二三百人整齐拉动,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威力。然而,这种石炮,却仅仅需要六个人操作,四名工匠,两个人一组,用力转动绞盘,采取动滑轮组升降的配重石开始缓缓升起。

    玩得上瘾的李世民,还准备再来一发,结果监作看了一眼配重石,一脸遗憾的望着李世民道:“陛下,配重石已经开裂,无法使用!”

    李世民指着配重石道:“别用石头,用铸铁!”

    说着,他走到另外一座五千斤配重的投石机面前,他已经发现,这种配重式投石机实在是太方便了。一个人可以操作,如果摆在城墙上,就可以布置数十上百座。而不是像人力拉拽投石城,尽管有巨大的空间安置,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前来拉拽。

    李世民指挥工匠们把原本五十斤重的石弹卸下来,换成一百斤重的石弹,然后用力扳下机括。

    “咚……”

    “砰!”

    这颗重达百斤的石弹带着劲风砸向那堵土墙,土渣飞溅,石弹在土墙上部弹起,继续向前滚去,几乎是擦着杨天保的头皮而过。

    “嘶!”

    杨天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气,吓得他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幸存多了那么一两寸,要不然这一石弹下去,保准可以把杨天保的脑袋砸到肚子里去。

    杨天保的愤怒藕色了,他快速绕过实验的土墙,歇斯底里的吼道:“彼其娘之,谁放的炮!”

    杨天保这一嗓子,可把众工匠吓坏了。刚刚发射投石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众工匠不约而同的朝着李世民望去。

    杨天保来到众人近前,看着李世民一脸铁青的望着他。

    尽管没有人给他说话,杨天保顿时明白了,他闯下了大祸,骂了皇帝,应该怎么死来着?

    李世民冷笑盯着杨天保,仿佛在说:“骂啊,接着骂?”

    “彼其娘之,彼其娘之!”杨天保的脑袋急转,顿时有了主意,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指向李世民前面右卫大将军段志玄骂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陛下乃万金之体,岂能亲自赴险,你身为御前侍卫,眼看着陛下赴险,而无动于衷,如若出现意外,你纵万死难辞其咎。”

    段志玄一脸愕然,随即勃然大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

    李靖闻言忍禁不止,只得掩嘴而笑。

第四十二章吐血三升

    段志玄的太阳穴便突突直跳,血压狂飙,喘息越来越粗重,牙齿越来越痒,眼睛越来越红,真恨不得拔出自己的刀,一刀剁了这小子!

    他非常冤枉,可以说是躺着中枪。不招灾不惹祸,偏偏祸从天降。被一个愣头青给骂了。明明从李靖眼中看出讥讽之色,却又不能冲李靖发火。

    可是,杨天保却没有仿佛没有看到段志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凶光,颇为不以为然的笑道:“我有说错吗?”

    杨天保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用正眼瞧一眼段志玄。其实,杨天保也不知道段志玄的真正身份,但是他可以想得到,能跟在李世民身边的人,而且敢站在李靖错半肩的位置,地位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可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杨天保别无选择,只能把他往死里得罪,并且坐实骂他,而非骂李世民。

    无论李世民后世风评如何,可是他现在就是皇帝,辱骂皇帝,大不敬,可以列为十恶不赦。

    段志玄不知道杨天保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不过他此时气得已经快要爆发了。

    元随禁军,是李渊于隋末从太原起兵。入主长安后,留宿卫的三万人,号元从禁军或元随禁军,屯于北门(玄武门)专任宿卫,又称北门屯兵。

    不过这支军队,早在武德九年时就被李世民渗透了,彻底掌握在手中。当然,如果李世民没有渗透元随禁军,就算他杀了李建成,也同样无法控制李渊,逼迫李渊退位。由于年代既久,以其子弟补入,又称“父子军”。

    这些将士自然都认识段志玄这位右卫大将军,在他们的认知里,段志玄代表着天子,拥有生杀大权,军令一出,千军股栗。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嚣张的愣头青,竟敢对段志玄如此无礼?不仅无礼,而且还骂上了,就连李靖也是目瞪口呆,心里道:“这小子到底是真不知死还是真不怕死?”

    “苏建武!”

    段志玄指着杨天保大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杨天保回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只见段志玄的脖子上的血管,像一条条大蚯蚓一样暴凸而起,张牙舞爪,仿佛轻轻一针就会爆裂开来,鲜血狂喷!

    段志玄两颊的肌肉已经完全扭曲,吊起,那双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再加上酱紫的脸色,根根竖起的头发,还有那双张开的利爪,怨毒的目光,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只要再往他嘴角和指甲上染一点血,拉去拍猛鬼片那是绰绰有余了!

    杨天保心惊肉跳,叫道:“有理不在声高,我有说错吗?”

    段志玄喉咙微微发甜,他心中暗道:“不好,让这小子气得要吐血了!”

    他的声音高亢尖厉:“来人!将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十数名元随禁军利刀出鞘,抢上前来就要拿人。

    谁知道杨天保居然一个箭步冲到段志玄面前,面色阴沉:“想人多欺负人少,有种单挑?”

    段志玄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堂堂正三品右卫大将军跟你一个愣头青单挑?

    李世民此时也被逗乐了。

    杨天保看着段志玄,气喘如牛,他更加嚣张的道:“你放心吧,我不抢你大内侍卫的位置,打赢你,你还当你的大内侍卫……”

    段志玄伸手示意,周围的元随禁军将士纷纷后退。

    段志玄此时将自己的铠甲解下来,准备出手教训教训杨天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段志玄与其他将门世家出身的将领不同,他出身贫寒,甚至不如程知节,程知节至少还有了一个济州大都督的父亲程娄,他也不如秦琼,秦琼的父亲秦爱也是北齐咸阳王录事参军,也就是相当于中央朝廷,去监察咸阳王军事力量的官员。

    他也不如尉迟恭,尉迟恭的父亲尉迟恭迦,是隋朝仪同,位在开府将军之下,但却位列五品以上。

    段志玄的父亲只是李渊的司法书佐,也就是与万年县司法书佐同级,掌握着一郡司法佐事,相当于正八品官员。

    段志玄能位列正三品右卫大将军,封爵樊国公(后来升为褒国公),依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努力,他募集千人投靠李渊,才被封为军头,既一府军的头头,相当于千人长。

    段志玄担任先锋,夺取霍邑(今山西临汾)、绛郡(今山西新绛),攻打永丰仓(在今陕西大荔),累功至左光禄大夫。后来,段志玄随刘文静到潼关抵御屈突通。刘文静被桑显和偷袭,军营溃散。段志玄率领二十余骑冲阵,连杀数十人,身中流失,仍三次冲入敌阵。最终,唐军军心大振,桑显和大败。不久,段志玄与诸将追擒屈突通,因功授乐游府骠骑将军。

    从军头升为正四品骠骑将军,他是历经血战,依靠自身的武勇和努力,比起程知节和秦琼,困难得多了。

    李世民其实看着段志玄生气,并没有阻止,他也被杨天保这个愣头青给气着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只是咳嗽一起,示意段志玄莫伤了杨天保的性命,给他一个教训。

    当段志玄脱掉甲胄,露出身上狰狞的疤痕时,杨天保也愣了一愣,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本这位,才是真正的狠人。

    段志玄早在武德四年洛阳之战后,开始执掌李世民的玄甲铁军,成为李世民冲锋陷阵的斗将,整个秦王府诸将中,能打过段志玄的人,也就程知节、秦琼和尉迟恭三人,牛俊达以及谢映登、包括雷永吉都要差点。

    自古以来,国人都有一个性格,好事的不嫌事大。

    就在杨天保与段志玄摆开阵势,准备开打的时候,众工匠和将士,纷纷呐喊助威。

    “段大将军威武!”

    “段大将军必胜!”

    “段大将军揍他!”

    “段大将军……”杨天保脑袋中瞬间涌现一个名字,段志玄。就算他再怎么无知,也听过秦王段志玄,侯君集这些人啊。

    看着杨天保脸色微微变,段志玄的心中终于好受了一些,敢情这个愣头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段志玄实在是被气着了,他决定要给杨天保一个好看。

    “怕了吗?”段志玄冷冷的笑道:“要是怕了的话,跟耶耶磕头认错,耶耶就饶过你这回!”

    “我呸……”

    杨天保愤愤的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段志玄也不废话,当前一拳,朝着杨天保的面前捣去,这一拳要是捣实,杨天保就会彻底破相了,想找个媳妇,都会困难。

    杨天保看也不看这一拳,抬起胳膊,往外一磕。

    “砰!”

    古昂拳非常注重实战效果,不讲究花架子,在训练的时候,都是拿胳膊直接击打树桩和汽车轮胎,练到一定程度,开始与玻璃瓶子、钢管、甚至钢筋硬碰硬,段志玄匆忙之下,根本就没有防备到杨天保的胳膊会如此硬。

    他的手碗被重重磕重,仿佛被一条铁棍砸中一般,整个胳膊又酸又麻,让段志玄急忙抖动着胳膊,缓解疼痛。

    李靖与李世民的目光在空中一碰,杨天保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居然让段志玄吃了一个闷亏。

    对于段志玄的身手,李世民和李靖从来没有怀疑过,偏偏这个杨天保太让人意外了。

    不等段志玄调整完毕,杨天保却如同一头猎豹,向段志玄发起进攻,没有眼花缭乱的虚招,全部都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杨天保使尽了全力,毫无保留,将古昂拳的霸道绝伦,暴烈刚正演绎得淋漓尽致。段志玄却惨了,他哪里见过这等霸道和无赖的拳术?

    古昂拳确实是有点无赖,无论是肘、膝、腿、脚、肩、臀,人体的任何一点,都可以作为攻击方式,也就是说,肘能够着,就用肘,膝能撞着,就用膝撞,反正以打倒对方为目的。

    段志玄发现杨天保拳法出众,小心应对,可是杨天保却是上拳、中部肘、膝,下部腿、脚,几乎是立体式全方位打击,让他狼狈不堪,防不胜防。

    这就好比一个功夫高手,他根本猜测不到一个疯子下一刀会砍在哪里,而对方如果是功夫高手,至少却可以用肩、腰和眼睛方式,得出预判。

    杨天保如同无赖般的打法,让段志玄根本只有招架之功,毫不还手之力,最为无奈的是,杨天保的拳重、肘凶、膝狠、脚钻,腿刁,沾着就疼,碰着就伤,段志玄真后悔没有练过硬气功。

    周围的工匠和那些元随禁军将士眼中,段志玄风度翩翩,方寸不乱,很有大将风度,先让杨天保几招,等段志玄反击,杨天保就完了。

    “打得好!”

    “段大将军打得好!”

    段志玄此时有苦说不出,他打得太憋屈了,肘部已经变得了猪蹄,肿胀不堪,拳头也如同针扎的一般疼痛难忍,最关键的是,他的胸口受到重击,一口气都提不起来。

    杨天保却越打越疯,仿佛不知疲倦,仿佛是一台杀戮机器。

    李世民望着李靖问道:“药师,你可知他用的是什么拳法?”

    “闻所未闻!”李靖摇摇头,一脸苦笑道:“这拳法太过霸道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拳怕少壮,志玄吃亏了!”

    李靖沉吟道:“军中宿将皆以兵刃、马战见长,除非敬德(尉迟恭)和叔宝(秦琼)或以可以一战!”

    在李世民和李靖这样的人眼中,段志玄已经败了,彻底的败了。再打下去,只能吃更大亏的,李世民大喝道:“住手!”

    杨天保此时正凌空一计肘击,他无法收招,只能重重砸在段志玄的胸口头顶。

    段志玄感觉天旋地转,缓缓倒在地上。

    “扑通!”

    段志玄高大的身躯,溅起地上大股尘烟。

    周围的众将士霎那间鸦雀无声,众工匠望着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恐惧起来,特别是平时那几名没有给杨天保好脸色的监作。

    段志玄挣扎着起身,却最终无奈的躺在地上。

    李世民指着杨天保道:“你这是什么拳法?”

    杨天保本想显摆一下,只是看着段志玄如此不经打,居然被打得吐血了,他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等到口腔里出现鲜血的味道,刻意一张嘴,吐出大口鲜血。

    “扑通!”杨天保也倒下了,他自己躺下了,装作重伤的样子,也算给了段志玄一个面子。

    如果段志玄知道杨天保真实的想法,估计会再次吐血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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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你算哪根葱

    长安城的升平坊,是整个长安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地势高平轩敞,为登高览胜最佳景地。升平坊有两绝美食和美女,是文人墨客的理想去处。这里既没有康平坊的挥金如土,也没有靖恭坊的喧闹。

    拉上几位高朋,寻一雅座点几味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再找几位美貌如花的歌妓舞姬作陪,品尝美酒珍馐,闲看曲江池微波粼粼,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亦乐乎。

    然而,随着轩天下在这里大兴土木,这里的幽静已经被打破了。原本一些低矮的土木房屋被推倒,杨天保准备兴建一栋栋三层小楼。

    用来方便这里的文人墨客的骚情。

    大量民夫和工匠在这里工作,冯少东按照杨天保的意思,负责全体工匠的吃饭,每当开饭的时间,十几口大铁锅前,就排起了长龙。这些给杨天保干活的工匠们,拿着自己的餐盘,前来排队领餐。

    工作餐,自然别想有多么美味,但至少能吃饱,确保他们能浑身有力气的干活。轩天下的工匠们一手拿着餐盒,一手拿着一个木片,上面有印泥盖着“苏”字的篆书印章,用来分辨是不是杨天保雇佣的工匠。

    伙夫们接过木片,然后把一大块方块状的米饭和一勺子荤素混搭的菜就倒进了他们的饭盒,领到的工匠们就坐在街边狼吞虎咽,吃完了,把饭盒一洗,继续开工。

    由于数百上千名工匠同时开工,工程进度非常快。却也引得一些老学究的不满。牢骚满腹:“世风日下,斯文丧尽啊!”

    他们所向往的那种恬静而优雅的田园生活已经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了。不过,老百姓是不会怀念以前那种生活的,以前的生活对于公子王孙、士大夫而言确实是恬静而优雅,但对于老百姓而言却是死水一潭,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他一个人打份短工,收入比种田高得多。

    就在轩天下对面,则是升平坊非常著名的君贤楼。其实就是一座大型的酒楼,主人乃相州杜氏。

    相州杜氏,与京兆杜氏没有瓜葛,只是同姓而已。杜正伦与杜正玄、杜正藏兄弟三人,分别在仁寿年间考中秀才,一门三秀才。

    这个秀才,与明清时代的秀才不能同日而语,就像校尉,在汉代则是两千石大员,可是到了隋唐,只能勉强作为基层军官(团主二百人长)。秀才也是一样,最初秀才的本意是指才之秀者,隋朝每科秀才全国才取十二人,这个秀才,其实远比进士、明经更难考中。

    特别是杜正伦,被李世民相中,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如今官居太子左庶子。

    作为杜正伦的产业,自然没有人敢他打的主意。

    位于群贤馆的二楼,临窗街的雅间内,坐着两名大汉。其中一名面相慈善,仿佛弥勒佛一般的胖子,就是关中人称舵爷的张金称。他本是隋末反王之一刘武周部将,在武德三年兵败逃亡突厥,随后被突厥人杀死。

    张金称率领一部残部,初时躲进中条山为匪徒,后来看着李唐打败王世充与窦建德,他就带着一部分心腹和打劫来的钱财,前来长安生活。依靠着上百近心腹旧部,他成了青龙坊的舵爷。

    表面上,张金称是河工力棒子的头头,其实他暗中也做着丧尽天良的买***如,贩卖良家妇女,欺横霸市。同时,他也是相州杜氏这个新晋贵族的客卿。

    在张金称对面的汉子,脸上带着一块紫色的胎记,甚是吓人,正是张金称麾下头号打手,人称郭花脸。

    郭花脸望着轩天下繁忙的工地,一脸不忿的道:“舵爷,干不干?”

    五天之前,舵爷张金称就接到了杨天保的口讯,让他三天之地,收拾东西滚蛋。

    张金称与一般的城狐社鼠不一样,他可是在血水里洗过澡,尸山上睡过觉的狠角色。怎么可能会被杨天保这个愣头青,生瓜蛋子给吓跑?

    不过,张金称毕竟已经年过不惑,有了家室,不比从前,他还是偷偷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送到河东,自己留下。

    就这样悄没声息的等了五天,结果杨天保连屁都没有放一个,连人影都没有了。

    张金称这里已经明白,杨天保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样子货。

    张金称朝着郭花脸微微点点头道:“姓戴的盯的紧,别弄出人命,这里可是长安城!”

    “明白!”郭花脸点点头,转身朝着门外出去。

    郭花脸离开前厅,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赶紧围了上去,郭花脸一言不发,伸手拍了拍腰间的铁骨朵。

    众大汉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动手。他们纷纷扬着自己的武器,大呼小叫的朝着对面的轩天下走去。

    工地上,一名工匠小心翼翼的将一块蒸好的米饭,用油纸包裹起来,塞进怀里。他是一个穷人,位于渭州,寡母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然而,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家里的收入不够买药,也幸好升平坊西北角就是东宫的药园,他平时在药园里帮工,挣点小钱。

    家里很久没有买到白米,他想把这点白米带回家,给他母亲尝尝,毕竟这上面还有肉汤,味道很足。

    就在这里,一股巨力从他后面传来。他刚刚塞进怀里的米饭团也随即摔在地上。

    青年小伙子哀叫道:“我的饭……”

    郭花脸狞笑:“都这时候了还顾着你的饭?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青年也颇为硬气的道:“这饭是我用血汗钱挣下来的,你凭什么踢我的饭?凭……”青年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便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蜷作一团。

    打人的正是郭花脸。

    郭花脸嘿嘿怪笑:“你小子还真有点意思,我郭花脸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人敢问我凭什么踢他?好呀,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踢你!”

    说着,又是一脚。

    郭花脸身后十数名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大汉,纷纷肆无忌惮的哄然大笑起来。

    所有的工匠纷纷躲避,无人敢惹。

    冯少东拎着柴刀上前,一名憨厚的工匠拦着冯少东道:“冯郎君,这郭花脸是舵爷的人,来者不善,你赶紧躲躲……”

    “舵爷?”

    听到这个名字,冯少东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事到临头,还能躲得了吗?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名青年工匠已经被郭花脸拳打脚踢,直打得他血流满面。他正打得正来劲,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朋友,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官府来拿你么?”

    郭花脸拳头停在了半空,他看着冯少东的脸,心中已经明白过来。

    杨天保身边没有几个人,罗小五和田四喜都是跑腿,也只有单道真和冯少东能扛点事,特别是冯少东,冯疯子还是有点名气的,打起架来不要命,像疯子一样。

    不过,这个疯子再怎么拼命,他只是一个人。

    郭花脸上下打量着冯少东,冯少东身后,杨天保雇佣的人,都纷纷后退。到底都是良民百姓,让他们拼命难为他们了。

    郭花脸突然哈哈大笑,说:“好家伙,郭爷在这一带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碰到过敢管我的闲事的,小子,你是头一个!”

    冯少东道:“以前你没碰到是你走运,今天你碰到了,你的好运气也到头了。马上赔偿这名兄弟的汤药钱,并向他认错,并且发誓以后都不再跑到这里来捣乱,否则的话……”

    郭花脸一脸贱笑道:“否则怎么样?”

    冯少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否则,就只能爬着出去了!”

    冯少东回头,却见杨天保从后面走出来。

    郭花脸也认识杨天保,看着正主出现,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冯少东道:“郎君说得对!你们是走着出去还是爬着出去?自己选吧!”

    郭花脸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对面的群贤馆的雅间望去,只见弥勒佛笑容更加灿烂。

    熟悉舵爷的郭花脸知道,舵爷是动了真怒。

    他连连冷笑:“好大的口气!”

    其中一个混混朝着杨天保道:“敢管我们的闲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呼的一拳照着杨天保的心窝击了过来。

    杨天保看也不看,直接一肘击在那家伙的额头,那家伙一拳还没打出去,便感觉自己被迎面一铁锤砸中,呼一声向后飞出去,鼻孔里鲜血狂喷,昏迷不醒……

    开玩笑,连段志玄都让扛不住杨天保的一肘之击,据说段志玄被打得吐血两天,现在还没有下床,这些小混混算哪个庙的葱了?

    郭花脸从腰间取出铁骨朵,向杨天保砸去。

    杨天保抬腿朝着郭花脸的侧力踢去。

    如果是后世的杨天保,他的攻击力还没有这么恐怖,关键是苏建武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强壮了,而且扛击打能力超过,反应更加敏捷。

    杨天保全力一脚,直接踢中郭花脸的肋部。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响起,郭花脸倒飞朝出去,又砸倒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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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文治天下,虚心纳谏,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国泰民安。渭水之耻如鲠在喉,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威加四边。仗义每多屠狗辈,位卑也能擎天!太师,辅弼国君,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治国兴邦。这是一个草根到太子太师的传奇故事,小人物的逆袭。书群:617604339盛唐太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太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太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