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我爹是吕布376
吕布见她愁,自己也愁。
“强扭的瓜不甜,他不肯出力,只顾自艾自怜,有什么办法?!”吕布又哼道:“这样的人,不识抬举,给他高台,都不知道登高望远,蠢!”
吕娴听了噗哧一笑,道:“对,蠢!”
“蠢极!”吕布乐的笑道。
“蠢极!”吕娴也乐了。
父女二人哈哈大笑。吕布道:“吾儿勿忧,可能江东之事,时机未至,不可强求!”
“我知,不可贪心!”吕娴笑道:“喝酒!寿春城内有高叔父,城外有文远,咱们父女如今倒乐的清闲了!”
吕布哈哈大笑,豪气的与吕娴对饮。
“那孙策小儿,给了他一个如此大的教训,已是畅快!”吕布笑道:“这厮也是真奋进,回去就办了祭葬大礼,紧接着便是攻伐荆州,淮南一境。胃口不小。”
“正所谓哀兵必胜,”吕娴笑道:“江东之兵可谓至勇至哀也,焉能不胜?!况孙策力战一向身先士卒,将士皆敬之,亦恨不得力战而死,这般的兵队,胜的不意外!”
“如此,袁胤与袁涣可能是敌手?!”吕布沉吟道。
“难说啊,”吕娴道:“那孙策的能力,是有的。所以我才说可惜。”
如果陈元龙没那么顽固,冥顽不灵,不说把已陷落的庐江拿下,至少淮阴,绝对不会有失!
哎!
父女二人相对苦笑,吕布还来安慰她呢,道:“无妨!以后为父腾出手来,再拿回来!”
“一言为定!”吕娴笑道。
“那是自然,区区孙策小儿,不在话下,布且不放眼中!”吕布哈哈大笑道。
两人大白天的就把酒言欢,倒在大帐里喝的东倒西歪的。
“父亲可心疼那日叛军和孙策兵马抢走的财物,尽皆还于原主百姓人家?!”吕娴笑问道。
吕布是惜财物的,当然心疼,不过眼不见为净,没亲眼看到,也就算了,当然了,他哪怕心疼,也不愿意说心疼的,便道:“物归原主,是理所应当之事。布并不心疼。”
吕娴乐了,笑道:“真的?!”
吕布当然嘴硬,道:“真的!布自知之,淮南之境,唯有地与户藉才是重中之重。当日我儿把住府库,为的也是以后能便利接收淮南行政。”
吕布现在进行真的很大啊,知道什么才是核心了。
他当然有觉悟了,道:“若取财物,而舍此,才是舍本逐末了。”
府库里是什么,粮草器械是重要,然而黄册与鱼鳞册才是重中之重,有这个这两个,只要军事接管,马上就能进行政,安民,抚城,有土有民,国家才会有税,此生生不息之道也。才是真根基。他对此毫不怀疑,当然了,心疼也是真心疼那些财物,那可真是寿春城全城豪富收集的精髓全在里面,然而,吕娴说要还回去,吕布却是一声没吭,再不阻拦。
黄册是人口,鱼鳞册则是官府土地的统计册子,要辖制一方,只要抓住这两样根本,只需派了文臣前来,淮南便立可统辖。
吕娴知道这个的重要,刘备也知道,现在吕布也知道了根本。尽管以前的他对此是毫无感觉,无知至极。
然而吕娴是潜移默化的,一点点的掰碎了,揉化了,只要有了时间,便与说说时事,大局等诸事,半点都不嫌烦。
慢慢的,便是吕布再不开窍,也懂了什么是政治,什么是兵者,更是什么是山河与社稷。
吕娴所教的又岂止是放开心胸,放眼天下?
更是教他如此治民,如何立国本,如何纠于土地之本。
吕娴便小声道:“等这边事了,凭着这府库中的事务,只需徐州放些文臣来,可立即接手寿春政务之事。兵在先,治在后。方能长久。若不能治,财物无用,在此耗费,更无用。”
吕布道:“布知,先安民立心。”
吕布看不进去史书不要紧啊,吕娴可以慢慢的与他细说。长而久之的,才是现在的能进得去人意见,可以思考的吕布。
“昔年汉高祖皇帝进关中,而弃财物不取,女子不宠,而只安民抚将众,就是在此意义,他为的是治。”吕娴道:“他日天下定了,不说父亲如何高位,只说,社稷以民为本,帝王拥广土于怀,施恩于民,民则报以赋税,这才叫出息,可叫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既是国业,也是吕氏之家业,便是家业,还需珍惜民力,方能长久,才是无穷尽也的出息之道,而不是竭泽而不思子孙之计……”
吕布道:“布自知之!”
听着歪倒着就睡着了,呼噜打的震天响。
亲兵进来了,见吕布睡着,便放低了声音,只能对吕娴道:“袁氏有送美人二名前来,不知如何安顿!”
“送了美人来?”吕娴乐了,道:“袁术府上送来的?!”
“是,陪送来的还有财物若干,及酒肉若干,言是与温侯取乐,以免枯燥乏味。”亲兵道。
吕娴笑了笑,亲兵便退出去了。
吕娴给吕布搭了被子,出来了。张辽也过来了,道:“如何安顿?!”
吕娴将马车帘子用剑挑开瞧了瞧,见两个美人含羞带怯的低着头,柔柔弱弱的似乎无半分害处,便笑道:“长的倒是不错!”
这两个的美色,虽不及貂蝉,但是也不次之了,这般的颜色,袁术是掏了老本,竟舍得拿出来?!
张辽紧张,严阵以待,道:“恐是美人计!”
昔年,貂蝉的美人计印象太深刻,张辽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天下美人何其多也,但是不是每一个都能像貂蝉似的对吕布真心,况且昔年所图是董卓,而现在所图的却是吕布本人啊,或者说,他们更担心的是,袁术不安好心,所图的是这对父女的亲密关系。
也不怪张辽担心,水涨船高的,何止是吕布的地位,人地位越高,脾气也会见长。
张辽还是会担心因美,而至父女失和。
吕娴笑道:“文远稍安勿躁!”
她用剑拍了拍马车辕,道:“送去与华佗!”
“是!”亲兵应了,去了。
袁氏臣却愣了,这是什么意思?!送与华佗安顿,还是直接送给华佗当妾?!这,这,这……因此,他便道:“女公子,此是送与温侯之美,还望女公子不要擅自主张!不如请温侯见之再行安顿,不知可否?!”
吕娴微抬了抬下巴,傲慢的道:“怎么?!我便是真要送与华佗老儿,你又奈我何?!”
“你,你,你一介女子,怎么能,怎么能……”袁氏使臣道:“擅自为温侯作主此内务?!内外皆要应于汝手?!温侯岂不为掌上物乎?!”
吕娴道:“我们父女之间的事,不劳袁公路挂心了,华佗与他看病,他送两美与之,也并无不妥。舍不得?!”
说罢,嘲了一声,摆摆手,驱了袁氏使者离开。
使者大怒,骂道:“你只是一介女子,如何能为温侯代劳此种之事?!你,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不敬上辈与长者……”
亲兵们早将他给叉出去了。
张辽一头雾水,他很少见吕娴有如此傲慢的时候。因此便看着吕娴。
“文远,看到了吗?!所有人都猜测我与我父必生隙,必不和,既是如此,怎么能不叫他们遂愿?!”吕娴道。
“果真是欲使美人离间计?”张辽道:“女公子待要如何,尽可吩咐,辽但无不从!”
“袁术拙计如此之多,依旧以旧眼光看待我父,我便如他愿,又有何妨?”吕娴笑道:“最重要的是我信我爹。”
这才是最坚实的基础,若无这个垫底,便是吕娴再自负,她也左右不了这个事,并与以反击的!
张辽还是没听明白,吕娴便道:“演一场戏而已。”
张辽一头雾水,道:“反正是听从女公子计便是了!”
将计就计罢了!
吕娴笑道:“刘使君在此出力颇多啊,看来,他是真的很用心。”
华佗见了送来两个美女,还一头雾水呢,这是闹哪样?!吕布送的?!不会,倒不是说吕布反击,不小气,而是吕布这人,哪会用这种法子来噎人?!
他且想不到呢,他要是有这脑子,他就不是吕布了。
前脚说吕布不行,后脚就送两个女色来暗示他老了也不行,这种事,吕布真做不来。
“谁送的?!”华佗道。
“袁氏送来的美人,言是与主公的,女公子叫送到这儿来。”亲兵道。
啊?!
华佗一转脑子,便明白了,道:“行吧,叫两个女兵来,先搜个身,看看有没有带武器,再把下巴卸了,我诊依脉,再看看指甲头发里有没有藏毒……”
行吧,反正是猜不到吕娴的用意,但是他是医者,尽医者的本分便是。
亲兵们也明白过来了,恍然大悟,哦,送来这里原来是为这个啊,还以为美人给华佗了呢?!
他们也尽心,遣了两个女兵来,道:“再探探她们有没有内力再说,万一图谋不轨,可是大事儿……服侍主公的女子,是得慎重!”
不管是不是吕娴本意吧,反正事情就是发展到这一块了。
两个美人是折腾的眼泪包包的,一个下午连头发丝都给检查了,到了晚上送到吕布帐中的时候,都蒙着哭了。
吕布酒醒了看到两个美人,还一头雾水呢,做梦了?
不能吧?!
亲兵还邀功呢,主要是说了说美女虽然来的不对,但是吧,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不妥,便是受了宠,也有华佗备的药呢,不叫受孕……
这个动静,这么大的阵仗,谁能听不见啊?!
所以消息是很快就传回袁术耳边去了。
华佗的医术也是真的好,施过一回针以后,他就能磕磕巴巴的说些话了,至少是能听得懂了!
“吕,吕布……父,父……父女是欲图……我之根基也,”袁术喘着气,对袁耀道:“若不图破之,只,只……恐基业被他……一,一口吞尽……”
虽是说的断续而含糊,但是袁耀是真的听懂了。
“父亲,此,恐非正途……”袁耀忧心忡忡,他便是胆色不及袁术,不代表没有脑子,况且袁家的教育资源,怎么可能会差?不过是优柔些,然而,却并不是真的不会用脑子思考。
“剑走偏锋,只恐伤人伤己,父亲……”袁耀道。
袁术一把用抖着的手狠狠的抓住他,道:“吾儿……不,不可心软……便非正途,有效既可……术不信,天底下没有不可破的父子关系,尤其……是在权术之中……不能迷,迷失的人……又有几人?!”
“儿子那日远远见过吕氏父女,吕布不必说,那个吕娴,绝非寻常之人,此事还是需慎重方好……”这个计谋,袁耀是不同意的,他怕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最后反倒引火烧身了。
“我,我儿,被那个女子……迷惑了不成?!”袁术气道。
袁耀胀红了脸,道:“原为公事,若有私意,耀儿愿万箭穿心而死,父亲不可如此说儿子……”
“最,最好如此,切不可……废吾之命!”袁术喘着气,手抓的紧紧的,道:“去寻刘,刘玄德……”
袁耀还想再劝,恳切道:“父亲,若是此拙计有用,刘备为何不自己去行此计,反倒要借父亲之手?他不过是利用父亲,刘玄德绝也非善人……还请父亲三思!”
袁术冷笑道:“……便,便是拙计,当,当年不照样……对他成计了?!那,那吕布……本是无脑之人,未必……无效!”
他当然知道刘备是不安好心,可是,现在的袁术已经没得选了。
见袁耀还在犹豫,袁术气急道:“……难道吾,吾儿要看……到淮南被这吕氏吞尽了……才,才肯悟,才肯反击吗?!”
袁耀白了一张脸,脸色又是青又白的,难看极了。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袁术这才松了一口气,哪怕说话极为艰难,却还是叮嘱又一遍,道:“耀儿,为父……病了,若是命,命……不长,你……你是术的继任者……无论荣辱……皆要为继,袁氏嫡脉……在你身上。你要切记!要担起重担来……”
袁耀鼻子发酸,良久,郑重的伏地而拜,道:“是,父亲!”
第377章 我爹是吕布377
此时此刻,袁术内心十足的不甘心,袁术原是袁氏望族的嫡系,后来,袁绍却从旁支庶出夺了嫡系,他却靠边站了。他心里何尝没有振兴与复仇之心。
他是有志向的,振作袁氏,一扫前辱,可是现在,却生生的卡在了这里。
他的心在天下,可是最终,还是……
“耀儿……”袁术大约是知道自己终究是强撑着,大限恐难久矣,便期盼的用殷殷渴盼的目光看着他,一副要交接重担的意思。
袁耀压力甚大,他难以辜负父亲善善之教导。可是却也知道自己可能终究难抵当大任。
顺境时,尚且难当大任,更何况是现在了。
“耀儿,不要辜负……袁氏的荣耀……”袁术道:“……为,为父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
袁耀顶着巨大的压力,郑重的点了点头。
袁术似乎松了一口气,才带着一点对儿子的眼神看向袁耀,先前的目光只是对继任者的。是不一样的期盼。
袁耀看着袁术,从此以后,他继承的不光是袁术的位置,还有野心,还有不甘,荣辱,家族的希望……
袁术真的累了,支撑了一会,用尽了心力,便要去休息。
袁耀的心却乱如麻,咚咚的跳,又坠坠的沉沉的,正准备去寻刘备,刚出门,却见到徐庶和臧霸来了。
袁耀不敢忽视,忙先拱手道:“元直。”
徐庶也还礼,道:“公路病重,然得嫡子如此侍奉不避亲,袁氏之幸也!”
“为子者孝奉于父,是天命,焉敢言幸。”袁耀温声道。
徐庶笑的和蔼,道:“吾闻普通人言孝,必要言顺。然大家宗族,若要生死存亡,振兴或败落,只在一念之间。凡为此继承任者之孝,与普通人完全不同。孝,却不顺。”
袁耀的手心出了些汗。
他知道,他全知道……
这个徐庶,竟是吕氏的谋臣,这样的人,对时局的锋锐把握,何谓准确。他甚至猜到了父亲的打算。甚至看出了刘备的心思。
好可怕的一个人!
他在警告自己么?继续下去,不知道收手,只会让袁氏败亡?!
袁耀自然装听不懂,道:“不知孝而不顺,如何行之?!”
“吕氏女,便是孝而不顺的代表,”徐庶笑道:“吾主女公子,至孝,却从不顺吾主,如此,才有今日吕氏开创基业之根基。”
提到吕娴,袁耀便只能笑笑,不好接话。
这其中有警告,也有提携,也有提点,还有威胁!
这徐元直,真是个笑面虎。所谓杀人杀心,就是这种人。真的诛心的时候,绝对毫不手软!
“袁氏是名门望族,袁公子的修养也配得上袁氏的继任者,袁氏在公子手中是何命运,全在袁公子一念之间。”徐庶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道:“袁公子这等风采,也是世家之典范,在这世家教养方面,便是吾主之女也比不上的。”
吕布出身哪能比得上这大族兴旺?!
袁耀却有点难受,出身显赫,修养出众,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随波逐流,最终,连袁氏一族也保不住?!
从秦末英雄逐鹿,从呼声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开始,世家与庶民,在英雄问鼎中原的乱世之中,早已经没有区别了。英雄并不再问出身。
袁耀很清楚这一点!
他其实比袁术更认命,更清醒。所以他才觉得担了袁术的命,接任了袁术的命,很痛苦。
“元直实在谬赞了,温侯女公子更有大气度,岂是耀所能与之比?”袁耀拱手,这才错身离去了。
徐庶抚须道:“这袁耀是难得的清醒之人。寿春之事,也许还在他身上。”
“他?”臧霸道:“他未必肯心服。”
“心服不心服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认清时势的眼力就行。”徐庶道:“这袁术,没想到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来啊。”
看上去温润而没有攻击力。
然而在乱世之中,想要承继父业发扬光大,他这样无害而没有攻击力的性子,恐怕不能。
乱世之中,锐意进取之心一定要有。
而他,做个守成的继承者也许还行,然而,若要进取,难矣。更何况面临现在这局势复杂的困境,他应付不了。
“他性子温吞,好在识时务。是个谦谦君子。”徐庶道:“宣高,主公的出身,想要收服些世家大族,和平的接收是难了,而袁氏,会是个好开始!”
臧霸道:“女公子是想尽量和平过度?”
“不错,”徐庶道:“刀兵终究是主大凶。虽省事,然而,终究暴戾之气。若能和平过渡,刀兵相胁为后盾,这个路子,便算走顺了。”
“难!”臧霸道:“这个袁耀,元直也知他性子优柔,既是优柔,对内部文臣武将自也优柔,如何压得住这些人心能够听吕氏的?!”
“说的也是,”徐庶笑了笑,道:“盯着关云长和刘使君。”
臧霸点了点头。
二人这才转身去了侧院。
里面是临时的寿春城的文臣,暂时屈居于此办公。
昔日寿春是何其的繁华,如今城池残破,也只能憋在这逼仄的环境中聚在一处办公,这种感觉,除了当事人,今夕一对比的惨烈之外,谁能理解?!
杨弘已急速去见袁术了。
袁术刚歇下,杨弘急的不得了,侍从不敢惊动,便道:“长史,主公刚喝了汤药歇下,还是不要惊扰的好。”
杨弘道:“可是说了不见人?!”
“是!”侍从道。
杨弘红着眼眶道:“恐美人误了寿春。哎……”
眼看是见不着了,杨弘只能退了。然后阎象也来见,然而还是没见到。
到最后刘备来,却是不用请就进去了。
杨弘和阎象得知,俱都难受起来,道:“刘玄德是不安好心,借刀欲行凶两端!主公恐被误矣!”
袁术挣扎着起来,见是刘备,便大着舌头道:“术搜罗了美人,已送美人至,不知……吕布可喜欢?!”
“倒不曾听闻可喜欢,然而,也许会有效,一日不生效,一年不生效,十年呢?!”刘备低声道:“备常忧寿春,为袁公路担忧,吕布虎锯于此不肯离去,只恐再不可能离去矣……”
袁术道:“恐不能短期内有效……”
“若美人得子,届时吕布有他子,又随着权势渐长,人心离散,父女之间,也未必不能离间,”刘备道:“此女得权势,倘若有他子威胁她的地位,要争权呢?!短则数年,长则十来年,机会甚多!吕布如今势强,只恐非一时可图也,不若暂且蜇伏。”
袁术听了,深以为然,道:“术便……再多搜罗美人。再送去!”
刘备点点头,叹了一声,道:“聊胜于无!重要的是破,未必有效,但也是一个反击与希望!”
袁术认同,看着刘备告退去了。
阎象听闻,已是大怒,竟是第二次冲了进来,对袁术道:“此刘备毒计!主公不可误其听,不可不察啊!”
袁术不听。
阎象道:“此等拙计,若那位女公子识破,必图主公。必怒主公!而刘备只凭一言,便激化吕袁矛盾,好深的狠辣之计!他来此,非助袁也,而是为强大自身也,主公万万不可任他所为!还望察之!”
这样拙劣的计策,在这种时候,袁术主动去招吕布父女。
哪一个识不破?识破了,会怎么样?!等于是在两个反应堆上洒了一堆燃料,只需一个导火索,立即就能炸了!
袁术也反应了过来,顿时脸色白了,道:“去,去寻刘备回!”
阎象不敢耽误,忙去要人寻刘备来。
而臧霸也拦住了袁耀,袁耀道:“不知有何事?”
“女公子欲请袁公子赴之一谈!”臧霸淡淡的道。
袁耀脸先胀红,随即便道:“不知是有何事要谈?!”
“要事!”臧霸一向不多言,话极少。
袁耀便有些犹豫,身后侍从急了,道:“公子不可行,此谓鸿门宴也。倘若扣留威胁主公,如何是好?!”
他们这么一说,袁耀反而答应去了,只叹道:“如今寿春城早在吕氏手中掌握,套上了绳索,只等着何时勒紧,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扣留不扣留,早无此必要了!女公子不会做此事。耀应宴便是!”
“请!”臧霸道。
袁耀大大方方的,然而袁氏诸臣却如临大敌。
吕娴也没约在城外,这个敏感的时候,约在城外,很容易引起事端的。所以约的是城墙上。
猎猎的风吹起了她的衣角。
吕娴一身战袍,铠甲,头上梳的是男子发辫,有一种雌雄莫辩的英气和霸气。她身上的气质叫坚定。而袁耀在这一点上,是不如她的。
他走近,不敢细看,总觉冒犯。然而便是粗粗一看,也觉得她耀眼的令人慑服。
这个女公子,所拥有的不止是女子的魅力,而是领袖的魅力,为此,才令吕氏部将如此臣服。
她转过来了,带着浅浅的笑,眸子里是深深的坚定,道:“袁公子久为世家子,我有个问题疑惑好久了,不知可否为我解答呢?!”
袁耀道:“女公子请问。”
“世家大族之宗主,是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重要呢,还是以保存家族的存亡更重要呢?!”吕娴道:“原谅我失礼,实在是我出身微贱,吕氏,与袁氏实不能相比!”不过是自谦之语,不必听。
这话问的何其尖锐。
袁耀听了脑子里只嗡的一声,他动了动唇,想了想,竟不知如何回答。
吕娴问的是什么,是袁氏的选择。是选择继续坚守,还是生死存亡。
这叫他怎么回答?
“袁公路病重,淮南一境全由袁公子担任也,”吕娴道:“袁公路把持多年威望,我一介小辈与之谈,只恐他听不进去。然而,袁氏的将来,却在年轻一辈的身上,在袁公子身上。怎么选择,只看袁公子。今日娴只问,袁公子如何选择!?”
“我不知……”袁耀道。
“不做选择?!”吕娴道:“不做选择当然也是选择,如温水煮青蛙,等死罢了。等到水煮沸的一天,族灭人亡,有何意义?!”
“若是女公子呢?!”袁耀道。
“我会选择主动出击,无论是往前,还是退,都会决断!”吕娴笑道:“不瞒袁公子,我个人而言,极不喜欢见血!如果可以,我不是不想用见血解决这件事的。”
袁耀闭上眼睛,脸色微微白了。
不见血,就要他选择臣服,对她跪下,称臣!
袁氏的傲气做不到。
“女公子究竟要说什么?!”袁耀负气道。要他来就是让他选择俯首称臣吗?!
吕娴笑道:“生气了?”
袁耀紧抿着唇,不答。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世家公子的教养,很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袁耀能这样,已经很克制了。
“我也不说那些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套话,那些自有使者说一大套出来,都没什么难的,想必都听烦了,”吕娴道:“我只谈利益。袁公子愿意听一听吗?!”
见袁耀不答。
吕娴笑道:“袁氏一族可迁往徐州,保留爵位,可传袭九代,继续承袭世家而活下去,而徐州所能给的,包括永业田,爵位,若有功,封王论功,荫子孙,保功名,等等一切的优质资源,一切都保留。袁氏也可进入吕氏军队各处任职。吕袁二姓可结为兄弟,与以丹书铁券,承诺生生世世不负义也。”
爵袭九代?!丹书铁券?!
袁耀不言,代价又是什么呢?!称臣!
他淡淡的道:“若如此,袁氏大可北上投曹操。”
吕娴笑道:“只恐曹公不能容。有谮上之心,袁氏必灭。袁绍嫡宗,早晚败途,袁公子就不想保留这一支吗?!归庶为嫡,正式的成为袁氏大宗,将袁公路的遗憾补回来。”
袁耀一凛。
她说的不错,曹操怎么可能容袁氏?!早是生死存亡之际了。
“若说非要实现理想,而九族俱灭,几世大族毁于一旦,未免可惜,望公子明了,娴之心,皆为袁氏也。”吕娴道:“我父起于草野,然也忠于孝义,品行虽有所不足,然悯民之心不可不嘉。世人看不上,是常事。不可否认,吕氏出身的确是短板。”
“然,私德有亏,可补于大义,大义者,义天下。”吕娴道:“非小义可比,还望袁公子也可思义,也可思忠,思家族存亡,思于孝,思宗族之前程,以决断,而可免于军民伤亡!言尽于此,袁公子知之!”
她身上的锋芒和豪气令人心慑!
第378章 我爹是吕布378
袁耀动了动唇,挣扎的道:“若不应呢?!”
吕娴只是笑了笑,道:“那就只能兵刀相见了。只是不舍袁氏毁于一途,实在可惜!”
“刀兵于天下,非为义者。”袁耀辩道。
“杀可止杀。只恐袁公子不懂!”吕娴道:“我与我父,礼对礼,刀对刀。袁家选择刀,我吕氏也并不会再啰嗦。”
袁耀心一凉,有点茫然和痛苦。
爵九代。而代价是扎根于徐州,以后世受监管,并且跪下称臣。
袁耀广袖之下的拳头攥的紧了,道:“高祖皇帝得之天下,义施天下而封王侯无数于各地,缘何吕氏之承诺却要扎根于徐州?”
这袁公子的意思是说吕氏小气,不大气的意思吧?!
吕娴笑道:“君只见汉初广封王侯,却不闻汉兴后翦除各世家,削藩之事?!”
袁耀微微一凛,动了动唇,却不及说什么,听吕娴继续道:“若后面还要翦除各家,而兴兵天下,此也谓义者乎?!我吕氏不愿做此等之事,只愿剖符为义,只要无有犯罪,不叛吕氏,皆可世代簪缨,永为兄弟而为义者。袁公子,不瞒你说,如果我想要的只是袁氏的支持,我与我父大可以学高祖皇帝,也行一样的承诺,然而,你信吗?我自己都不信以后不会再反悔,等天下定了,再去一一铲除!我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意做,从一开始就想承诺一个可以做到的诺言!”
袁耀低头不语,看着身上挂的玉佩,上面有龙,大汉早已经名存实亡了。所以袁氏不避讳谮越,连吕娴都说的直白,他信她的真诚。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并没有那些人的虚与委蛇,承诺一堆,然后再反悔。还名其为,兵不厌诈!
他是师承于礼义,所以,极其反感这样的行径。
这位女公子,却有着所有人不同的大气,然而,也透着一股子理想主义。
虽然是理想主义,可是吕氏的实力也是骇人的,明明他们父女现在就可以用武力将淮南给吞灭了,然而,他们却没有!
有绝对的实力为后盾,却愿意以义与仁而征天下。明明可以先承诺一堆,等大业成就,再一一翦除,她却不愿意说那些做不到的废话。
“韩信助高祖得天下,后死于钟室,岂不可惜?若是我父手下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也不是太贪心,非要做齐王惹人深恨,就真的传族千百世,”吕娴笑道。
韩信在自立为齐王的时候,刘邦就已经恨有除心了,然而他听了张良的话,忍了下来。事后韩信被杀,半点都不意外。
可吕娴却自负,道:“高祖不能容,我父却能容。别说这世间再无韩信,就是有这样的奇人,也远非我父对手。”
袁耀自嘲一笑,还是不说话。
这吕氏父女脸大的不行,自负的这德性,让人不快!然而,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天下英雄,哪里还会再出现一个韩信。便是有,也被这姓吕名布的给遮住了光芒。韩信领军是奇才,然而世人所追崇的英雄,却是吕布这种战将出奇的耀眼。因为世人不懂领军,却知两将对战的快意!所以,在普通人眼中,依旧还是吕布这样的人更广为流传的。
“若论功,无人功可与我父比,自然也无有功高盖主之事,许以兄弟之义,倘袁氏不负义,我吕氏,自守信,并不肯背诺。”吕娴道:“娴不屑于承诺做做不到的事来骗人。娴虽知政事之手腕,却不屑于玩政客手段。我与他们并不同。我父黑料实多,现多以取信于天下者为要务,背信忘义之事,不会再有后者,若如此,他日袁氏叛我父,娴绝无二话!”
袁耀道:“没有封地?!”
“是。”吕娴道:“所有封王,列侯之人,全部没有封地,只有凭军功得到的永业田,可荫及子孙。”
“全部要呆在徐州府?!”袁耀道。
“是,以后我父女去哪儿,自然也迁往哪儿,众星拱月,自成星空。”吕娴笑道:“这般不好么?!”
袁耀道:“女公子欲治天下,而绝藩王之患。本是好意,然而,也得能拿得到天下再说,若非如此,再有理想,也未必能做得到!”
“从一开始列好规矩,大家不违背,而守信,我觉得更好。”
吕娴一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想刺自己,因此也不生气,只是豁达一笑,道:“一心开拓,无有不利者。若有不利,唯死而已!又有何惧!我想袁公路也是此想!”
袁耀不说话了。
吕娴与袁公路一样,政治理想是一样的,就是死也不会屈膝,所以她才会主动和他谈,而不是找袁术。是因为她知道袁术永远不可能降。袁术甚至认为吕娴找上门这样谈,是耻辱!
仿佛知道他怎么想,吕娴道:“我敬重袁公路,虽至今,却依旧是天下英雄之一,这一点,不可置疑。所以此话,我不能与他说,这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我们父女对敌手的敬重。”
“那又为何寻我?”袁耀道:“欺吾无志乎?!”
“非也,”吕娴转身,正视着看着他,道:“敬重袁公子,将为袁氏家主,一代家主,先考虑的先是家族的存亡,非不敬也,更非欺也,还望袁公子明了。”
袁耀看着她,紧抿着嘴唇,心情复杂到无以为继。
她是说,袁术有他的立场,有他的骄傲,有他的以往成就,有他的不能服输。然而,袁耀也同样有自己的当下立场,他的考量。就算是父子,志向也是不可继承的,各有各站的角度,各有各的衡量和不可割舍。
取舍自然不同!
袁术这把年纪了,吕娴实在不想去折辱他,非要他认输。
袁耀心里是感激她的,若不然,真的去谈,袁术约能气死,死也受不了如此的屈辱的。
“袁公子来看看城外……”吕娴站在城墙边上,袁耀近前,听着她道:“不要看这里驻扎的军营,还请看一看更广袤的地方,这淮南一境,有多少百姓,可否免于战火,得以保存,与过渡,全在公子一念之间!就看袁公子可否舍孝义而取仁。”
袁耀径自看了很久,吹了半天的风,才缓缓的下了城墙。
吕娴早已经出城了,臧霸还在,对他道:“在事情在不可挽回以前,随时可以去寻女公子。”
袁耀没有回答,疲惫的下了城墙回去了。
不禁冷笑加苦笑,她倒是会挑软杮子捏。
可是,尽管心里自嘲不已,却还是很感激她没有自去寻袁术劝降。以袁术的骄傲,让他降吕布,还不如杀了他呢。
那一日吕布进袁府,见到袁术的时候,不是小人得志的奚落,而是怔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现在的袁术是这个德性。老,病,弱,不足以自保的惊愕。
吕布虽然无耻,黑历史一堆,然而,他对袁术,到底是有着与对手一样的尊重。
虽然也变相的说明着现在的袁术早已经不是吕布的对手了,连对手都配不上了。
然而,时势强弱之下,袁耀是很感激吕布父女的,至少给与了曾经对手的最起码尊重,没有羞辱,没有逼迫,没有奚落,没有小人得志的报复与猖狂,甚至连旧事,提都没提。
吕布虽然真的很令人无语,然而,他到底是真正的强者,最基本的东西,是植根于心底的一人。
甚至吕军也纪律严明,并没有出现什么羞辱袁氏部将和士兵,文臣谋士一列的事情。
吕布军上下都很客气,包括徐庶等一系列的文臣。
臧霸回到了徐庶身边,徐庶道:“袁耀可有回应?!”
“并无。”臧霸道。
“希望他能反应过来吧,若是太过优柔就来不及了。”徐庶道:“若袁氏不肯屈服投降,唯有诛灭一途!”
说罢一叹,道:“女公子希望,从袁氏开始,是一个好开始,好开端。然而,除非袁耀肯臣服,否则,十分难。庶虽也希望袁氏为首的大族能臣服,但是也不是太抱希望。”
若袁氏服,天下人都看着,就开了一个好头,以后再有大族,也可以此为先例。这是个标竿的存在!
“若是不肯服呢?!”臧霸忧心的道:“袁氏大族,如此骄傲。”
“现在吕氏踞此,全天下都在看着,围而不杀,却又不降,如何威慑天下群雄?!”徐庶道:“这件事岂可有始无终?先例必须要成为先例,无论他降不降!”
臧霸明白了,道:“降服者不诛,若不肯降,诛尽之!并以此为定例与先例,是否?!”
徐庶捻须点了点头。
全天下都在看着吕氏如何动作,若是围了又退了,有始无终,能将天下人给笑死,笑吕布不成气候,无法立威信于天下!
所以,这第一次真正的征伐诸侯,是必须要成定例的一件事。是大事。
在吕娴心里是,在徐庶心里更是大事!
徐庶是希望袁氏之事能开个好头的,吕氏能降服袁氏,以后便是再有大世家族,也可以袁氏为例,可降之不杀,并扎根于徐州,为吕氏出力尽忠!
“此事的确在袁耀身上,”臧霸道:“能不能成,只看这袁耀有没有魄力了。但以霸看,只恐他并无此决策的魄力。孝是一层,父未死不可违志是一层,这么一拖,很可能不可收场……”
“宣高所虑的确不错,一个人能挣脱孝,而取大义,难,真正能做到的人,都是有魄力之人。”徐庶道:“大多数人,只是顺从父志,听从家族,而不是主导家族的命运,驾驭它走向另一个拐点。袁耀此人,虽有世家公子的教养和修养,一切,然而,若论魄力,他差的远了。”
只恐他考虑了利弊,也未必有决心。
“所以此事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臧霸道。
“文则武备,此路不通,只能流血了。”徐庶道:“关羽去了何处?!”
“与刘备一并出城了,言是去见主公,告别!”臧霸道。
“告别?他们要退兵走了?!”徐庶拧眉道:“埋了一颗雷,就这么要走了?!”
臧霸道:“这种人,偏拿他没办法,他要正经的告辞走人,谁能拦他?以什么名义?”
徐庶哭笑不得,刘备就是滑在这方面,仁义一名,你还能暂扣他不成?!看样子,是觉得这里无隙可图,干脆看着不妙,赶紧撤军了。
真是大奸若忠义,滑的叫人没法说!
臧霸道:“刘备的计,对女公子没用,若是换一个人,袁术这样恶心人,用这种美人计,早就交起手来了。”真打起来了,绝对是吕布的锅,说他没容人之量。呵。
也是!
刘备再怎么样,也是难以算计到吕娴的。吕娴那人,向来举重若轻,淡定的很。
反正现在,就是各拿各的没办法呗。
刘备匆匆的来见吕布,言是广陵有事,他要回广陵去了,匆匆告辞,唯恐失礼。
吕布还能拦着他?自然是出来拜别,拱拱手,刘备便与关羽带着人出城走了。跟身后被人追似的。
关羽对刘备道:“兄长奈何如此之急?!还怕吕布翻脸不成?!”
“此处,已非久留之地,”刘备道:“怕的不是吕布翻脸,而是袁术出杀刀。二弟休多言,速急赶路,立回广陵。既不可图,不如早退!”
关羽点首,便跟着刘备一路带着兵马回广陵去了。
既已不可图,不如早点脱离烂摊子,现在寿春不就是烂摊子吗?!
吕娴听闻刘备跑了,不禁一笑,对张辽道:“这一位跑的倒快,审时度势的本事,真是千古难有!”
张辽哭笑不得,道:“难道还能拦他?吕氏不能拦他,不过袁术找不到他,恐是要气怒交加。”
袁术果然气炸了要上天,派了人到处去刘备,却遍寻不着,才得知那刘备不仅人跑了,连兵马都带走了,一时来禀报袁术,袁术气的七窍生烟,哆嗦的骂道:“……跑,跑了?!这,刘,刘玄德……跑的倒快!先前他不是,不是说……要来助寿春城……吗?!呵呵,现在看时势……不利,就,就跑了!可恶的大耳贼!”
连辞行都没来得及,只留下了个口信,早跑出寿春城外去了。
袁术派了张勋出去追,追了三十里,哪还能追得着?!早没影了,无奈回来禀报袁术,袁术气炸的要上天,大骂刘备不止!也难解其恨!
第379章 我爹是吕布379
别说袁术了,袁耀,与杨弘等人,也都特别无语。一想到刘备这人,现在竟有点比起吕布还一言难尽。
吕布好歹不能入眼的明明白白,可刘备,叫他们如何形容?!
他是看到现在寿春已被吕氏控制了形势,见无利可图,这才赶紧脱了泥坑,生恐涉入其中吧?!跑的挺快!
杨弘劝袁术道:“刘备是欲借主公之手,而图吕氏也,同时,又以此,而让主公得罪吕娴,此女知之图谋,焉能不怒?!这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
阎象也怒道:“然也!是欲激化主公与吕氏的矛盾,而相互拼杀,两相败伤,他却走脱也!”
袁术真的气的不轻,道:“好,好一个刘玄德……好一个自诩忠义的刘使君!”
竟是脸色青白交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父亲,”袁耀扶着他道:“父亲稍安勿躁,休怒,要保养方好。”
“吾儿,为父差点……被大耳贼算计了……”袁术气道:“虽说吕布父女也可恶,实不……冤枉,然而,这大耳贼,更居心叵测,可恨可恶也!”
“父亲休怪,不听那刘使君之计便可,他实是不安好心。切勿中计。”袁耀道:“以免激怒吕氏发作。”
“刘备是不安好心,然而计,却未必不可行……”袁术沉着眼道。
“父亲?!”袁耀怔了一下,看着袁术的神色,像是要死磕到底了。
“耀儿……”袁术道:“汝身为吾子,不可怯吕氏也!”
“儿非怯也,而是时势使然……”袁耀说了开头,看着袁术不可相信的眼神,又止住了口。
袁术似乎有点惊愕,他似乎是没料到袁耀不能子承父志,所以看向他的眼神,有震惊,不敢置信,以及失望。
虽没有指责,却比指责更让人难受。
袁耀也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了,一个孝字压在身上,让他喘气都觉得困难。
他因为羞愧,自责,脸色慢慢的白了。
“袁氏一族,”袁术喃喃道:“……死亦不能……低头降于一三姓家奴,屈膝事此人!”
对此,杨弘与阎象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只有李丰叹了一口气,纵是三姓家奴,可也是强势之人。昔日高祖皇帝也不过是庶人出身。
李丰虽有忠心,却也知道形势,现在已然不乐观了。
再僵持下去,不过是人死族灭的下场。
可是这个话,如何说的出口?说出来了,很有不忠的嫌疑。
吕娴对吕布道:“只恐刘备不安的好心,袁术还是要听从其计,可惜啊,现在这个局势,就怕他们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吕布听的莫名,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
“父亲只看便是,”吕娴笑道:“上位人以为自己所思所想,是正确的,可他们并不知道,底下的部将未必会这么想。且看着便是,有大戏!”
吕布便道:“那布便看看,有什么好戏看。”
吕娴揶揄他,笑道:“两个美人如何?!”
“美则美矣,貌不如貂蝉,顺从也不如你母亲。”吕布十分乏味,说真的,美人见多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人一闲吧,才会想这方面的事,没事找点乐子。但心里有壮志,哪会沉溺这方面?!吕布也就好奇了一会,也就丢开在一边了。
吕布虽出身是短板,然而,你不能说他没见过好东西。
之前跟着董卓的时候,董卓为了拉拢他,什么好的不给他?!他以前吧,就是贪得无厌,见了好的,还想再占点,也没个规划,才会如此显得没见识。
但是小看他没见过好的,真不是!即使是美人,有貂蝉在前,旁的美人,也只是一时新鲜,没几天就放在一边了。但他也不算渣,就送到徐州,放到后院养着呗。
这个时代,后院后宫的,真不算事。
不能以现代人的男女关系看这种,而要以工作的关系来看待。把吕布当成她们的上司,有吃有喝,有衣有装扮,还有薪水发,只是哄吕布开心,这上下级的关系,就是这样。
所以,以前的美人计,有效,现在袁术便是临时搜罗再多的美人,哪怕美过貂蝉,吕布也只会迷恋一时。因为他的心里,有志向。一个心里有大业的男人,沉迷美人,不会时间太长的。
严氏这个人,真的就是旧式女子,以夫君为天的那种人。一般有点野心的,还真不如严氏得男人的眼。她是没主见的人,也因此对吕布很崇拜,以夫以子为天的。
所以,这两个人在家里后院,一般人想要超越严氏与貂蝉是真难。
有美貌的,也未必能有严氏的顺从和崇拜,更未必有貂蝉的美了。两者得兼,难。两边不靠,那就悲剧了,吕布迷恋一时就忘了。
吕布道:“送她们二人回徐州吧,养着。”
吕娴笑着捏捏他的肩,笑道:“老爹现在可以啊,富贵不能银啊。美人也不可短志,不错不错。”
吕布哈哈大笑,正说着,曹性报进来了,他的脸上似乎带了点兴奋,道:“主公,女公子,杨弘府上被围了!”
“哦?!”吕布腾的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的,道:“哪些人围的?!”
“刘威为首,揪结的一些义愤填膺之将士。”曹性道:“已经开骂了,但是杨弘没出来!”
“走,我们且去看看热闹。”吕布哪里肯错过这样的?
吕娴也有点想看热闹,便笑道:“曹将军,准备弓箭手护父亲左右!”
曹性如风一样卷出去了,军中行军枯躁,看点热闹,带劲啊!
所以一行人,以吕布为首,吕娴为右侧,带着弓箭手和亲兵进城去了。
也没太近前,看着太不像样,而是找了个民居,寻了个相对可以观瞻的位置,隐蔽了看热闹。
其实也不是在高处,而是在围墙里面,父女二人寻了瓮,上面盖了石板,站在上面,暗搓搓的看热闹。
曹性光看着都哭笑不得。这孩子性子一般的父女,有时候幼稚起来,是真的跟孩童差不多的。
他也听着动静,一面布好阵,以免有人来攻。
而刘威早已怒不可言,大喝骂道:“……杨弘,给我出来!在府上躲着,像什么乌龟王八?!”
然而大门紧闭,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刘威带了一堆人围在门外,而其它人,也都只是看热闹,并未阻拦。为什么不阻拦?!
一则是刘威随刘勋征战多年,早有威望,有一大批拥护死忠的部下,二则是如今的寿春人心散乱,袁氏没个像样的主事人,没人阻拦,而杨弘,早已不能服众,此时文臣与武将出了这么大的冲突?!哪个敢阻拦?!
刘威俨然气急了,是将前门后门全给围了起来,骂了很久都不肯出来,他岂能不恨?!
破口大骂,随即又拍门,狂拍门。
一开始骂的是乌龟王八。谗言媚上。
后来大约是怒极了,竟是站到了马上,对着杨弘府上的大门拉满了弓,对准了,是恨极了,道:“杨弘,汝献美女与吕布,是何用意?!讨好乎?!引狼入城者是汝,今媚上献宠者,也是汝,汝欲何为?!欲卖主乎?!卸吾刘氏之兵权,又是何意?!出来,若不解答,以平怨者,今日,威定要汝给与我等武将一个交代,否则……生死相见!”
“杨弘!杨弘!杨弘!”后面的兵将都很愤怒,俨然是怒极了,一副要攻破门的架势。
“吾等武将犯有何错?!为何吕氏来,而卸我等兵权,欲献城乎,欲卖主乎?!主公待汝不薄,汝,究竟意欲何为?!心虚矣?!出来答,休躲!”刘威大骂道。
吕布闷笑一声,也是第一次见这情势,道:“这个局面,如何收场?!”
吕布声音小小的,与吕娴一面看热闹,还一面评价呢。
吕娴笑道:“真是现世报啊,这可比当初杨弘大闹陈珪老头儿严重多了。”
“唔。”吕布当初虽未亲眼看见杨弘撞陈珪府的大门,但也听说过热闹,便笑道:“一报还一报。现在他也被逼到门上了,娴儿,这世间的事情,真有趣,如娴儿所说,只要活着,什么趣事赶不上,听不见,看不着?!”
吕布啧啧称奇。
曹性听着都哭笑不得,那边都兵刀相见了,这父女两个还要点评哪个更严重,更闹腾。
不过也是,当初杨弘用头去撞陈家大门,要寻死明志问心,如今,也被人逼到门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所以才说,袁术不行,文臣背锅。
这个事,未必就是杨弘不忠,而是,底下的武将不懂上面的人的无奈,他们也需要一个出泄口,这悲愤不满不就朝着杨弘去了吗?!
况且杨弘所为,也的确为人所诟病,就是好心办坏事,还得不到理解的典型。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
保住袁术,保寿春,要受尽屈辱,然而,被身边人所误解,这份委屈,杨弘能受得住吗?!这份孤胆英雄的孤独,也未必有效,能救寿春的。
所以曹性才感慨,跟对人真的很重要。方向错了,人错了。便是有才,有志,有一切热血,也不过是内部消耗,而不是用在真正的正途上!
吕娴听到吕布叹世事无常,还觉得神奇呢,笑道:“事情闹到这一步,很难收场了,是平息,还是发泄愤怒,都会积怨,产生嫌隙,进而割裂整个袁氏的人心,袁术的根基,在慢慢的瓦解,却依旧不会俯首。”
吕布其实知道要袁术俯首是不可能的。况且袁术这个人,虽然黑历史也多,但他当初强时为一方诸侯,称霸一方,这一点,吕布对他还是有着敬重的。
难得的是他并未有奚落,反而有一种同情的感觉。仿佛是意料不到事情会到这一步。袁术会到这一步。
当初袁绍为盟主,袁术为核心,而对敌董卓的时候,吕布依稀记得那强势。
虽然因人心不齐后来不了了之了。但是,吕布心底里还是敬着袁术的,作对敌手一样的敬重。
如今看他部下,四分五裂了,心中挺感慨的。
越是败势,劣途,越会出现这种相互敌对的怨气与割裂。若是有一日吕氏也如此,只恐也难脱宿命。
所以看着此景,吕布先同情起袁术来。
“杨弘苦于无法解释,便是解释了,也无法脱离牺牲了刘勋叔侄的事实,他终究是难两全,”吕娴道。
吕布深以为然,点首。
外面刘威已是暴怒了,手上的青筋直突,瞪着眼睛大喝道:“杨弘!不出来是否?!好!”
手握羽尾,只见弓弦一声响,砰,一声射到了杨弘府上的匾额!
外面将士竟喝彩了一声,道:“好!”
曹性都忍不住,也跳上墙头,看此奇葩大事,也是目瞪口呆,道:“射人府上门面,如同撕人脸皮,这样闹下去,袁氏内部是要死人的,不闹到死不会罢休了……”
话还才刚落音呢,只听又是砰的一声,一箭又射中那左门了,还发出咚的一声。
门是木头上包着铜皮所做,十分坚硬,却还是射穿而中,可见用力之大,其心之恨!
“好!”将士大叫道:“杨弘,出来!否则今日定攻门而破,屠奸人满门!”
砰!
一箭又射中右门门环中间了,又是咚的一声,惊心动魄的。
刘威大怒,道:“还不出来?!我要攻门了!”
吕布啧道:“箭还挺对称。”
吕娴听了,哭笑不得,外面剑拔弩张的,随时要打杀起来,这父女二人还乐呵呢,看热闹不亦乐乎!
曹性忍着笑道:“若是主公出手,只恐门已破!”
吕布笑道:“这刘威,倒是有胆气,箭术也过得去!”
就是人家也骄傲的很,看不上吕布啊。没听到人家骂了杨弘媚上谗吕吗?!
“攻门!”刘威眼底沉沉的,俨然今日不撞破杨弘门不罢休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已有人匆匆赶来,为首者,是李丰与刘勋。而这边已开始撞门了。
那冲木门的柱子,连城门都够呛,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府门,只是撞了一下,那里面的门闩就已经断的差不多了。
第380章 我爹是吕布380
兵士们正想再补上一撞,趁势攻进去,却听刘勋大喝一声,道:“住手!”
“大将军!”众将士看到刘勋火速赶来,也是一惊,却依旧不退。
刘威道:“今日众愤于此,定要问个明白,叔父莫要阻拦!”
“刘威!”刘勋大怒道:“汝身为战将,却不听上将者乎?!将不听令,是大罪,汝欲叛乎?!”
刘威咬牙切齿道:“叛,有何不可?!”
刘勋倒吸一口冷气,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主公任用此等卖城之贼,不叛何为?!”刘威大喝一声道:“继续攻门,不许停!”
眼看局势还要恶化,李丰忙阻拦道:“刘将军惜怒,还请好好说,何必刀兵相见!”
刘威早九分怒在心,闻言一鞭子往李丰抽去,将李丰抽倒在地,阴着脸道:“汝等士臣,毫无用处,汝也不是好东西!滚开!”
李丰好歹也是主薄,这劈头盖脸的一抽,如何能收得住场,一时之间李丰带来的战将也是勃然大怒,喝道:“刘威!汝欲反乎?!”
刘勋去扶李丰,见李丰侧脸被抽的出了血,眼前都要发黑。
然而这个时候,谁还能顾得上伤?!
李丰便是受了伤,失血过甚,哪怕眼前发黑,却依旧抖着手道:“莫要冲动?!莫要冲动!”
一场哗变,眼见就要发生,并且恶化扩大到不可收场的地步,李丰焉能不急?!
除了杨弘本人,现在整个寿春城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脸面来阻止这一切了。
然而,他是文臣,若是寻常尚有威信,可是在一群义愤填膺的武将这里,是半点的用处也没有!
因为他身后的武将也已经被刘威等人气的要上天了,一个个拔出了剑,紧张的对峙着,而弓箭手也都搭弦在箭上,两边都紧张到仿佛到了鼓点一般。
吕布的脸色渐渐肃了,他知道这个状况到了这个地步,连刘勋和李丰都阻止不了的地步,只怕是收不了场了,便道:“娴儿,我们不管?!”
“不管。”吕娴冷酷的道:“这是寿春的家事,而目前来说,我们吕氏是外人。外人管家事,徒惹一身骚,还会被他们集体攻击。将火力全转移到咱们父女身上来,何苦来哉!”
“唔。”吕布听着也有理,道:“只可惜恐会死很多人。”
听出来倒有几分惜才之意,吕娴一听就笑了,欣慰现在的吕布,倒有几分心了。
“咱们父女要的,是有忠义之心的人,明知在此种之境下还要闹事,要叛,令寿春局势变得更复杂的热血之人,未必就是咱们吕氏所想的人。趁此就洗一洗牌吧,谁剩下了是命,剩下的强者,方是我们所要的人,我看中的,只有忠义之人。”吕娴道。
然而这话又何其的冷血。
吕布道:“我以为娴儿定会热心的要管一管,毕竟,真的会死很多的人。其中不乏无辜。”
吕娴道:“无辜的人多的是,这寿春城先前死了多少百姓?!除了刘备稍顾念些,袁术部将哪一个顾念了?现在就是稳定的,至少表面上是,现在非要闹事打破这种局面,谁又想过百姓又会牵连其中,又死多少人?!百姓是蝼蚁没人考虑,可是,他们难道就精贵些?都是人命,他们死就死吧,也没什么可惜的。”
“说的也是,”吕布想了想这逻辑,觉得还是冷酷冷血点好。刘备是要卖仁义的人设,然而真的到了一甩一身泥的时候,他跑的比谁都快,又还顾得上寿春的百姓不成?!
有时候人心也需要合时宜。不然卷入混乱中,不仅平不了乱,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最后别说护百姓了,什么也护不了,自己的部将更护不了。
相比而言,吕布比起寿春百姓,他更心疼自己的部将的。
吕娴道:“看谁剩下来吧,父亲知道蛊吗?这种,与蛊差不多吧,都是袁术作的孽。”
吕布道:“听过,听说邪门的很,”
“这袁氏部下,就像一锅炖的蛊,袁术是陷入这种循环中出不来了,然而袁耀,却知凶险。能不能结束这一切的坏循环,全在袁耀一念之间。”吕娴道:“寿春必有哗变,而我已规劝过袁耀。叫停,还是让继续的主动权,都在袁耀手上,并非现在的我吕氏父女所能干涉。”
吕布听了,便也不再多言,只继续看戏!只是更隐蔽的些,连头都不冒了。
外面剑拔弩张,这个时候恨不得你死我活,谁还能有心去管吕氏父女,更不知道他们在此,这个时候,说句难听的,相互狗咬狗起来,便是臧霸现在就去抄了袁胤府上,把姓袁的全杀了,他们只怕也没空顾得上管!
这就是现在一盘散沙,人心各异的寿春城。
各方人心,势力混杂,如同水到了沸点,慢慢的煮开了!那滚滚的气泡是要烫死人的!
然而这个时候,李丰和刘勋二人,纵是位高权重,也早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
噌!
也不知是谁先放了一箭,朝着的不是刘威,而是朝着刘勋去的。刘勋是来劝架的,然而在李丰这边的人心里,这叔侄二人本是没有区别的,因此,射的竟是刘勋。他们也是理直气壮的,因为李丰被刘威所抽伤,而他们需要放冷箭去报复刘勋,才算取得了平衡!
也是怪,刘勋的注意力全放在平息两方的矛盾之上,竟没防到冷箭,那箭,竟扎透了护心镜,噗穿到胸膛上去了。虽未太深,然而也是血流不止!
刘勋也未意料到会有冷箭,他看到箭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受了伤,而是,完了……这血一流,局势俨然已不可控!
“叔叔!”刘威眼眶都瞪了出来,眼中全是红血丝,大喝道:“杀!给老子杀光他们,冲门进去!”
刘勋连阻止都再没来得急!
局势一触即发,如同导火索,那火蹭的上来了,哪还能再灭?!两方竟是直接交起兵来,都是杀红了眼!
李丰被人护到一边,靠墙而站,捂着一脸的血,道:“……完了,完了!”
刘勋也被亲兵护到一边,李丰走过去,道:“刘将军,可还好?!”
“未及内腑,死不了!”刘勋白着脸,尚在勉强。身为武将多年,有没有伤及要害,心里是有数的。可既使如此,也是穿透了皮肤,流了很多血,够呛的很!若非护心镜,只怕现在已经是心脏被扎透的死人了!
“休矣,休矣……”刘勋苦笑一声,道:“要出大事了……”
李丰将他扶起来,道:“此已是非之地,速走方好!若不然这火要烧到主公那里去……”
刘勋也认清了现实,既没控制住,他现在留在这也是没用的了。因此便与李丰一道走,道:“我去与主公请罪!”
李丰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是血还是泪,他听着厮杀之声,心和手都是颤着的,道:“先护住主公,以防有人混水摸鱼!”
说的是吕氏父女,还是寿春还要出叛将,谁知道?!
二人顾不得这么多了,带着亲兵,一径往袁胤府上去了。袁术是不能出事的。
刘威显然是杀红了眼,叫弓箭手在后面放箭,而且放的是火箭,那火不就将洒了火油的杨弘府上给烧着了吗?!
一时趁乱攻开了杨弘府上的大门,冲杀了进去,这里一片混乱,连累的旁边的几个街巷都是火星连绵,厮杀阵阵,百姓在家中,吓的瑟瑟发抖!
曹性道:“主公,要不出城去吧。”
“不可!”吕娴道:“现在走,遇上了说不清,反而容易交手。无妨,他们打杀不进围墙来。”
曹性便叫吕兵都进了墙院,将门给关上了。
他严阵以待,唯恐有人趁乱杀了进来。
然而外面的喊打喊杀的声音,血的味道,火光,振聋发聩。
吕娴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道:“袁耀纵然事情到这地步,他是不合格的。”
“他若是有决断之人,早下了决心。”吕布道:“此事杨弘也脱不了干系。乱之中更需立序,稳立人心,可是杨弘也没做到。这场哗变,半点都不意外!”
“所以以后别指望袁耀能担什么重任了,”吕娴道:“此人才能是有,然而寡断失机,这是个巨大的缺陷。”
“我儿想要用他?!”吕布道。
“嗯。以后接了袁氏进徐州,给他封个高位,当个文臣便可,而且还不能是杀伐果断的真正高位,”吕娴对袁耀现下是真的有点不满的。
“唔,”吕布也确实挺看不上袁耀,如今袁术病倒,袁胤袁涣去了淮阴御敌,这种时候就需要他十足的决断,才能压住寿春的局势,同时也能与吕氏对抗,然而,袁耀显然是令人失望的,他这种能力,连百分之一也没有。
所以杨弘虽有才能,却不能服众,杨弘所做的,若是袁耀出面,何必到这地步?!
“袁公路后继无人啊,”吕布感慨不已,心中寻思道:果然生百子不如出息一子。布的娴儿,一百个袁耀也比不上。一想又得意起来。袁公路争霸半生,结局不过如此!
寿春这把火一烧起来,哪能不扩大?外面大半个城池都已经乱了,臧霸护着徐庶到了城墙上,与高顺在一处。
三人看着城中局势,徐庶道:“主公与女公子可在城中?!”
“在!”高顺指了一处民屋,道:“无妨!以主公之力,又有这么多精锐亲兵,更兼有曹性弓弩营精锐,自保无妨。”
高顺是很崇拜吕布的,在武力上,有一种盲目崇拜的地步,当然了,以前的吕布很多的决策,高顺也保留自己的看法。
“若有闪失,已安排好人准备随时接应!”高顺道:“不过,此事是寿春内事,若无意外,且与主公无关,杀不到一起的。”
想必暗影消息灵通,高顺早知道了。
也是,若不是有把握无事,高顺也不会放这父女二人去看热闹。
徐庶是真的哭笑不得,别人水深火热,这父女二人还悠闲自在的在火里看热闹。这可真是……
而袁耀得知城中已至地步,脸色已是白了,六神无主的扶着袁术,袁术颤悠悠的,也是吓了的大跳,此种时候,先自乱而相互杀起来,万一吕布趁乱……后果不堪设想!
杨弘呢,早已持了一柄剑,道:“主公,弘去自尽以谢罪,平众将士之怨,之叛,之怒!”
他早从府上出来了,那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像火星掉到了火药上,只会更加可怕的局面。
“还请主公,善待弘之家眷,他们无辜……”杨弘已存有死志,遗憾的道:“弘至有今,是弘无能!”
袁术抖着嘴唇,道:“不……不是汝无能,是术……是术不听之故……”
他是犹豫的,这种时候,让杨弘去平怨,他觉得这会令人寒心,然而,他还是企盼着这一切,快点平息……所以他犹豫了……
袁耀却脑子清醒,将杨弘手上的剑抢了下来,道:“长史死,于事无补!事已乱,人心已淆乱,死汝一人,又如何能挽回局面?!不光不能挽回,还会令人寒心,叫吾如何作想,叫主薄,众大将如何作想?!”
杨弘竟是哭了……
府上被烧了,愤怒的众将士杀进去,鸡犬不留,家中的奴仆一个都没放过,全部杀了,烧了。那火光,在这府上都能看得见!
那血如同怨气,涂在门头上,洒在墙面上,代表着愤怒和余恨!
“是术无能……”袁术听到袁耀如此之言,也是哭了。
“父亲!要当断则断……”袁耀道:“乱已不可控制,还请父亲发书与吕布,叫他进城平乱!”
“什,什么?!”袁术怔愕住了,“你,你可知这代表什么?!”
是代表袁氏无能,吕氏接管寿春的全部军事与政务啊?!
“耀儿……”袁术脸色发白,道:“你,你欲毁袁氏基业乎?!”
杨弘也拦道:“公子,万万不可!那吕娴何其奸诈,一旦把住了政务,焉肯放?!连军事也得被听他调度,这是将寿春送于吕氏……”
袁耀知道辩不过他们二人的,人的观念一旦有了分歧,相互说服对方,是不可能的。明知如此,因此,袁耀并不凭口舌之争,只是说了自己的决断,哭道:“父亲!为保寿春与淮南,吾愿意随吕氏回徐州!”
“你,你说什么?!”袁术气急了,道:“回徐,徐州……为质?!”
第381章 我爹是吕布381
袁耀抬起了头,他不用去看寿春的样子,就能听到这动静,心中凉寒,然而,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决断了,他已经亲眼看到了残酷,自知不能再温水煮青蛙,因此眼眸坚定的抬头道:“非为质。”
不是为质,是投诚?!
袁术怔住了,杨弘,李丰,刘勋等所有人也都怔住了!
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事到如今,寿春已经在吕氏父女手里了,他岂会再撤兵回去?!不可能的。
哪里是只是为质这么简单?!
为质,尚且有脱险之日。
然而,吕氏父女,要的不止是为质。是全面接管淮南之务。这与为质,根本是两个性质的事情。
“儿子不孝!”袁耀红了眼眶,道:“儿子为袁氏继任者,没有大志向,唯有保全家族,传承下去,仅此而已!”
不往上游也是可以的,只需要搭上吕氏的大船,以传承家族嗣命为己任,就是一个好的大家长了。
今日不是吕氏,也是曹氏,或是孙氏。
吕氏若败了,他还可以另投别的大船。
袁耀所任之己任,只有保袁氏延续,仅此而已。
袁术怔怔的看着袁耀,有点失望,但也有点欣慰。袁术自己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他现在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儿子没继承志向,是难受,是失望。可是也自知己之坚持,是强人所难,逆势而行。可是他低不了头。
而儿子却能屈能伸,敢低头,也能低得下头,他选择了保全家族,而不是实现政治追求。
所以袁术应该是欣慰的,可是吕氏,呵,他喃喃道:“……吾儿真的要仰人鼻息?那吕,吕布……”
吕布是家臣出身,这样的人,叫袁氏低头臣服于这样的人,一是不平衡,别说袁术不平衡,就是李丰这样的人,也不平衡。
再则,吕布名声,一言难尽,袁术是万万瞧不起这样的人的。
所以这个低头,低的多屈辱?!
袁耀道:“我所臣服,唯吕娴而已。父亲不信吕布,当信吕娴。”
袁术沉默,脸阴沉沉的,似乎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众人都沉默。
“她费尽心力一直按兵不动,为的就是保全袁氏一族,开个好头,形成规例,以后若有大族若此,当如此行!”袁耀对时势其实是看得透的,也能看得清各方的势力,只是他这个人,很寡断,并不具备独特的领袖特质,所以,他可以做副手,却做不了主要领导人。他对吕娴,吕氏,以及淮南的一切,全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分析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若是再迟疑下去,唯有继续恶化而已。不止是袁与吕的关系,而且还有袁氏内部的消耗。然后是袁吕之间的冲突,还会再升级。
今晚发生的事,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会越来越扩大,直到惹怒吕氏,关起门来,将袁氏全部灭掉!
这不是袁耀想要看到的,目前外面的厮杀之声,已经刺激了袁耀,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儿子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恳求父亲,让儿子去徐州吧……”袁耀红着眼睛对袁术伏地一拜。
“吾儿,吾儿……心里……只有保全家,家族……”袁术喃喃道。
“儿子没有大的志向,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儿子心里只想保全袁氏宗族……”袁耀泣道:“保住老弱妇孺,保住延续嗣姓,家庙社祭。”
“为,为此……不惜忍受屈,屈辱?!”袁术气浑道。
“不惜!”袁耀坚定的道。
袁术看着他,突然大笑着却流起泪来,道:“……好,好,好,你我……父子,志各不同,你,你也是……真袁氏族子!惜哉术一腔热血,止步于此,无人可继,连父子……无,也无法连心!”
袁耀也哭了,却是坚定的与袁术意见和方向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袁术是心酸的,走了大半生,老了,绝境了,到头了……也不算是完全山穷水尽,他是病了,只要儿子肯出息,弃了他一老骨头,带着所有势力拼杀出城,犹可以凭借淮南余城重新开始,新局。
现在的袁术是宁愿袁耀所求是弃了他,主动出城去。他都是欣慰的,欣慰余志有所继,大恨有可报。
可是,袁术却是满心的悲哀……因为属于袁术的时代,要划上终止符了。无论他愿不愿意,他老了是事实,病了也是事实,改变不了外面的局势更是事实,哪怕他将希望放在袁氏子嗣身上,满心希望的嫡子,却选择了另外的路。
这是最大的可笑的意见的分歧,几乎是另一种政治远望,不能说袁耀没有出息。
而是能屈能伸,知进更知何时退的人,更为可贵。
袁耀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格,也是值得人敬崇的。乱世是最好的时代,最可进的时代,乱世也是最坏的时代,它让所有家庭和英雄,都不甘心放弃希望,哪怕身死族灭,也不愿意退一步,屈起志向。
所以袁耀就显得更为可贵了,知道何时该隐,该缩起志向,只为了家族能够延续。
延续,屈身,是需要更多的牺牲和周旋的。
袁术一辈子都是主公,如今儿子却要仰人鼻息,袁术至死也理解不了。可是他却能理解袁耀选择的不同。时也势也。袁术当初趁乱而起势,以至于今,他所能看到的,是可能,是希望,是很多的可能。可是袁耀同样也是,如今袁氏山穷之境,袁耀也同样看到了危机和没落,所以他的选择是另外的。
袁术伤心,悲哀,却能理解和明白袁耀与他所处的环境和局势的不同。
“也,也好,也好!”袁术闭了眼睛,苍老的几乎站立不住,杨弘等人都哭了,竟是一时间都有些静默。
甘心吗?不甘心。岂能甘心臣服于吕氏?!
可是不甘心有用吗?!袁术老矣,袁氏势穷,而袁耀,并非是能力挽狂澜,逆转局势之人。他有另外的选择。
能指责吗?!不能!
因为如今的艰难,于他们来说,同样不能逆转局势。
这样的选择,他们没有资格指责袁耀说他无用!
袁术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袁耀,道:“……袁家终是要传到……你的手上!你,决断吧!从此,袁家生死由你!你……信她,就信吧!只是吕氏反复,你……还是要留有后路!”
“是!”袁耀眼睛疼了起来,眼泪崩了。
这是最为艰难的时刻。
袁耀起了身,道:“杨长史,事到如今,只能请吕氏出面平乱了,还请出一份文书!派人送去!”
杨弘动了动唇,脸上的血色褪尽,看着袁耀,他站在关口,做出了与袁术完全不同的选择,走了另一条路,带着袁家走向别图吗?!
袁公子,真的能屈能伸。
可是,杨弘怎么能向吕氏低头。
“公子!”杨弘道:“一旦如此,可知袁氏一定会分崩瓦解,会出大乱子?!人心一旦离散,袁氏会立即四分五裂?!”
这一切,都做好准备了吗?!
“现在,已经土崩瓦解了……”袁耀红着眼睛道。
刘勋一听,已是大泣跪了下来,道:“末将有罪!”
刘勋还受着伤,自责惭愧的不得了。
“刘将军连侄儿部下都压制不了了,”袁耀道:“杨长史也压不住底下的乱子,而我袁氏父子,已是众叛亲离,就在面前,事到如今,哪还有以后?!”
杨弘竟也跪了,道:“臣亦有罪!”
袁耀将二人扶了起来,道:“罪不及汝二人,长史更不应背负恶名……”
杨弘知道以后,这一辈子,他只怕都得担着这个不好听的名声继续下去了。
袁氏一旦投了吕氏,他杨弘就是出卖袁氏的大恶贼,叛臣。
当初驻军一事,当初的所有的事,全是他背锅!
袁耀也知道这个局面没法改,杨弘背锅的局面改不了,唯有主臣都忍辱负重罢了!
刘勋道:“长史出文书,末将送去吕营求助!”
杨弘点了点头,沉默着去补写了文书,刘勋负着伤,带着人往城门去寻高顺了。
而袁术呢,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疲惫而茫然,中了风,比一般人遇到大事还惨然十万分的脸色,这一刻,大约是心如死灰吧。
对于英雄来说,可怕的不是败局,而是如同凌迟般的面对现实和希望的破灭。
这一切,都叫袁术心力交瘁!
杨弘拿起了剑,众人吃了一惊,道:“长史!长史这是做何?!”
“臣有罪!”杨弘泣道:“万死不能赎也!”
袁耀吃了一惊,意欲来夺,杨弘道:“公子休如此!”
袁耀道:“长史!耀非为逼你去死!你不要这样!如此,我与我父,如何过意得去!?”
袁术已经老泪纵横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泪,含糊的道:“……长史,非汝之罪也……术之罪也!呜呜……”
阎象,李丰等人也都相劝!
杨弘却已有死志!
他泣道:“弘不死,不能谢其罪,众将士便绝不会罢休!弘一死,一则可解家人之危,二则可解主公之因局,平息众将士之怒!弘,非死不可!弘死,袁降,将士息怒,一死而换平,可也!”
“长史是欲代袁氏之罪而替死矣!?”袁耀再清楚不过的,泣道:“长史若死,耀与父亲,如何面对?!他们不知道,不知道长史的忠心……不知道……”
“是,是术无能……”袁术抖着手,是要劝杨弘放下剑。
“弘能侍奉主公一场,已是恩遇,”杨弘道:“其余者,再不敢奢望也!”
“长史……”阎象等人也都哭了,纵然也会有意见分歧,然而杨弘落得如今的下场,他们焉能不心冷。
这该怪谁?!
似乎谁也怪不上,全怪局势。全怪各自的立场!
“主公!主公明吾之志,弘无愧于心,纵无能,然一片为主公之心,从不敢负,也从未负,弘死之后,无论人如何评说,弘问心无愧,无愧于主公,无愧于袁氏!”杨弘泪如雨下,道:“主公!恕弘不能再侍奉主公了!弘实不忍心见此离散之局,恕弘一死!”
说罢已是将剑狠狠的一抹,顿时血从脖子里喷了出来,那惨烈的,刺激的袁术几乎昏死过去!
这个打击,对袁术更大……
袁耀更是内疚的哭了,父子二人阻止也阻止不了了,徒劳的伸出手来,最终也没能阻止一个人的死去!
阎象与李丰上前,满眼是泪,将他脖上的血给压住,可是,那血味却浸透了他们的手,仿佛流不尽似的。
他们的眼泪一个劲的掉,一个劲的掉……
杨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气管破了,可他的表情不是悲愤的,而是轻松的,还拼余力扯出淡淡的一个笑……
笑什么?!
众人都哭了,一时殿内大嚎起来。
杨弘是轻松的吧,轻松没有负忠义的同时,以后也绝不必再屈服于吕氏!他这种人,是绝不肯屈服于吕氏的,宁愿一死谢罪!
袁耀是第一次直面如此惨淡的结果。
帐下第一谋臣的自尽,对比起战争的惨祸更令他吃惊,袁耀整个人都发白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逼死杨弘的人中,有他一份!
袁术人已经瘫坐在地上了。俨然也是这般想的。
父子二人都蒙了!
杨弘的死,真的能平息这一切吗?!
不是的,真的割裂与迁怒,不是一个人的死就能改变什么的。
可是阎象还是忍着痛意,道:“主公,公子!当下之事,当割杨长史之头颅,先去平息叛军之怒!”
这与明皇被逼勒死杨太真之事的本质是一样的。虽可暂时平息怨气,然而败势一事,绝不是一个人的死就能改变的。
时势逼人,无论是伤心的,还是冷血的,都得做出最最有力的选择。
袁耀去抚杨弘的鼻息,发现已是没气了。他应是轻松的走的。
尽管人没了,可是身体还依旧温热。身上依旧有热血。
袁耀突兀的大哭起来,道:“人刚死,还要身首分离吗?!耀于心何忍!他们有怨,告诉他们,杨长史已自尽就可以了。他们若能收手,长史也能安息,若是不能……长史就死的太冤枉了!”
第382章 我爹是吕布382
袁耀是内疚的。丧气的。
然而袁术呢,觉得杨弘是替他背了罪。他整个人都灰暗了,一动不动的像个老头子。仿佛随时就木。
再没有比眼睁睁看到自己的败局更惨的了。
阎象与李丰见这父子二人都拿不住事了,大约是败势实在太惨烈,他们仍处于伤悲之中吧。
因此二人便也没忍心割下杨弘的头颅来平怨,而是带着出去了,大声道:“杨弘已伏诛而死!乱者立即停手,既往不咎!”
如此大喊,然而此时此刻,都杀红了眼,便是杨弘真死了,也早于事无补了!
哪里还能再停得下来?!
事情远比阎象与李丰想象中的更复杂,更糟糕。
“事情,平息不下来啊……”众文臣与将士全都慌了。
阎象与李丰道:“当务之急,立即将主公与公子转移方好!若不好,杀将进来,死的不仅是长史,而是所有人!”
袁耀道:“来不及了!”
这么多人,仓促转移,只会被杀个干净。他道:“先送父亲离开!护住要紧。”
袁术惊愕的看着他。
袁耀似乎想轻松的笑一下,可是扯了下嘴角,却是像哭,道:“如果吕氏来不及来此救!死,亦是儿子的宿命!”
无论是选择志向为王,还是选择护佑家族,都是需要牺牲的,都可能会面临相似的危机的。
所以袁术才会理解他,不是懦弱才向吕氏臣服,而是为了保全家族的理想,才会屈服。然而若是危急之时,便是志向不同,袁耀也是可以牺牲自己的。
袁术突然更理解他了,对袁耀道:“你……是术的骄傲!跟术一起走!”
袁耀眼中有水光,道:“愿上苍保佑父亲平安!”
袁术拉着他的手腕不肯放,袁耀却是立即安排人将依依不舍的袁术给送出去了!
“余下战将听命,若有叛将攻入,即刻射杀!”袁耀喝道。
“谨遵公子命!”当下便对着门开始布防起来。然而人手,是不足的!
若真的有人不顾一切,趁乱只是想杀了袁氏父子,灭其族,袁耀未必能得以保全性命!
这种混乱之中,难保没有混水摸鱼者。
趁乱杀红了眼,居心叵测的人,只恐多的是!
此刻的袁耀心中也是存有死志的。因为除了亲信,发生乱子这么久时间了,依旧还没有多少人来护袁府,袁耀心中明白,散沙只会更散乱,被风一吹,也就各散对方了。再重新聚拢起来,他自认根本没有这样的威望!而且已然不可能了。
袁氏忠心者还是有的,当战火渐渐的延续到了袁胤府边上的时候,有很多的战将意识到可能会延及到袁氏父子,当下毫不犹豫的前来护袁胤府了。
而城内厮杀升级,延续。已是血流成河!并且还在继续着厮杀,挥洒着热血。
刘勋拼死杀出重围才到了城墙下,道:“刘勋欲出城求见温侯!吾主有信与温侯过目,还请高将军放行!”
高顺下了城,道:“借一步说话!”
刘勋下了马,拱手道:“还请温侯派兵入城,稳定城内局势。事态再升级,恐死伤无数!”
高顺道:“信与吾,吾派人去送!”
刘勋也并不迟疑,将信与他了,道:“吾可信高将军否?!”
“信自会送到,勿忧!”高顺道。
刘勋抱拳道:“多谢。”
刘勋顾不上伤,带着人快快的去袁府护卫了。现在这状态,敌我不分,很容易出大事故的。刘勋心急如焚,一面担心刘威惹出更大的乱子来,一面又怕袁氏会出事,到时不可挽回!
高顺带着信拿上了城墙,徐庶拆开看了,道:“传信与主公吧,同时也增派兵力,各方包抄,迅速平息!倘若有不肯檄械者,射杀!”
高顺点头,吕布父女本就在城中,这场祸事,也该平息了。
“要不要传驻扎于外的袁氏军马入城?!”高顺道:“此时鱼龙混杂,只恐袁氏父子也不肯深信城外自己的势力了。”
“既不肯要,不必多此一举。”徐庶道:“宣高,随我一军去衙门,眼下这局面,可全线接管寿春庶务。”
臧霸道:“是!”
“高将军,城门并不可失,在城内解决!”徐庶道:“传信与张辽将军,若是城外袁氏骚乱,立刻诛灭!”
高顺应了,当下事不宜迟,立即出动。
城外张勋的将营也的确是蠢蠢欲动。
城内这么大的动静和火光,还有惨叫声,他们又不是聋子真听不见!
自然听的清清楚楚的,袁氏营中人早就人心惶惶,此时自是更人心惶惶的。
“张将军,如何是好?!”张勋腹心将领道:“城内出什么事,我等半点不知,城门反倒被吕氏的人把的紧严至极,如今入不得入,出不得出。倘若是吕氏各个击破,我等岂能白白被动受死?!不如主动出击,既刻围攻张辽外围大军,冲杀进城门去与吕氏打杀个干净!”
在他们心里,已经默认为,城内的事定是吕氏在干清理的事了,他们个个又惧又怕,又愤又怒。热血上头,气恨交加!
焉能不怒不恨?!
“城内动静未必是两兵相交,”张勋看着城内的火光,眼底沉沉的,心内又如何不急?!
“将军!”众将心乱如麻,道:“若再不动,我们落于被动,必死无疑!还请将军决断!”
“无有军令,如何决断,擅动,是死罪!”张勋道。
“再不决断,主公都要被城内一锅端了!”众将领气急了,一时吵嚷起来,有要冲进城去厮杀者,也有要与张辽军大杀者,同时更有要叛逃者的心思也是重重。
一时之间,人心浮躁,心思各异,张勋竟有一种压不住的感觉。
“若不动,只恐将军也与刘勋将军一样,若被撤职,如何是好?!”
“如今,动也是错,不动也是错,不如动!”
……
正吵个不停,外面有斥侯兵来报了,道:“吕军张辽将兵力四散开,正在包抄我军!并派了兵士喊话,叫我军休要轻举妄动!”
张勋众将领们一听,已是纷纷拔刀大怒,道:“欺人太甚!我袁氏军,为何要听他张辽的?!将军,下令吧,杀出去再说!否则,城内一旦被剿了,我等也逃不掉。想一想孙伯符!就是因城门切断之故,几乎兵丧于此啊,全部折损,将军!”
“将军,下令吧!”众将领急的跳脚。
张勋心中犹豫不定,一面是怕人心乱时不是张辽的对手,一旦打起来,自己这方想趁势出逃者不知凡几,另一方面,也是怕城内不是他所设想的那样,而是更麻烦的内乱。
“报!”又有斥侯来禀道:“张辽来传信说刘威等将领在城内反了,逼死了杨弘,如今已经杀红了眼,逼的主公都在城内乱窜,如今已经请了吕布父女派兵去平乱,转告于张将军勿以为城内是吕氏之祸,实非也!趁乱之时,望将军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他难作,今日难免有死伤。只请将军稍安勿躁,按压部将士,静等城内消息!”
张勋一听脸色都绿了。一面是担心袁氏父子,一面则是气恨张辽如此说话。仿佛看着他们如看狗似的。
怎么?!就不准他们进城不成?!
拿他们当什么?当部下来号令?!
张勋听的脸色发青,各部将自不必说,一时乱糟糟的,意欲杀将出去。
“将军,出兵吧。”众将领怒道:“张辽所言,未必属实。不如杀出去,进城去,便知真委!”
张勋再怒,也算沉得住气,道:“再等等,若是真出了乱,乱杀一阵,也于事无补!先等城内消息,倘若主公真有失,吾等再决定与否!”
众将领还算听张勋的话,一时按捺着,紧张的盯着张辽的吕军动静,双方便僵滞着,只是微妙的平衡和平静,却脆弱的仿佛随时能破掉的关系。
大家都很紧张,但暂时还没有乱起来!
而张辽也是严阵以待,马上鞍,手上执锐,身披挂的!
城外暂时只是压住,若是城内不尽快平息,城外,乱起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并且是必然的事情!
到时少不得,混战一场,死伤无数。
高顺各四门守城门,亲自带了陷阵营精锐去与吕布父女集合了。两兵相合,其锐不可挡,一时在城内大杀四方,威镇袁氏叛将。
臧霸也带着琅琊兵火速的去接管衙门了。一路过关斩将。
他们几个用在城内应付这样的事,真的是大材小用,因此几乎是没什么悬念,不过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平息下来了!
死伤的袁氏将领无数,被射杀者更是无数。
袁氏阵营是元气大伤的。
在这场消耗中,真的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吕氏,却是渔翁得利。吕氏之兵,如虎狼入兔群,袁氏众将于乱之中又无章法,哪能抵挡?!因此刘威为首,诸将全部都被押过来了。
“叔父!”吕娴道:“先将他们带下去押起来!”
刘威呸了一声,怒发冲冠道:“吕氏小儿!要杀便杀,休为假惺惺,落于你手,是我无能,然而,若叫我降,除非吾死!”
吕娴听了也不怒,反而笑道:“你是无能,既不能力挽狂澜,又不能忍耐屈辱,反而只凭一怒而推寿春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是有节,又不肯降,看上去真是忠烈。然而依我看着,却是蠢的惨烈。自诩忠义,陷袁氏于不义,自诩热血,逼死杨弘,却也逼的袁氏至此之境。像你这样的,我吕氏还不敢招降呢,你别自作多情了!”
刘威一哽,气炸了要上天,一时大骂不止。
吕娴道:“老生常谈!骂也骂不出个新鲜来。刘威将军,你是真君子,却也是蠢忠义。所以啊,你这样的部下,吕氏要不得。怕被你坑啊,别说我不肯降了,便是肯,哪一天,你也这样反我父一回,把城中弄的乱七八糟,我可受不了!刘威将军威猛勇武,可惜我们吕氏消受不起,得嘞。袁氏有你,算他们倒霉!”
刘威竟是气的眼前发黑,吐出一口血来。
这样的话,多难听,是说袁氏有今,他也有责任!
“押下去!”高顺道。
陷阵营见他还要骂人,将他嘴给用不知道哪儿弄来的草团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吕布听的忍俊不禁,道:“这人要杀吗?!”
“背有反骨,却也有忠义,如今呢,坑了袁氏,袁氏自然容不得他,先晾一晾,以后放在袁氏身边,岂不有趣?!”吕娴道。
相互嗝应,相互监督,相互怨恨与愧疚,倒是省了人手!
吕布道:“吾儿是惜才了吧?!”
吕娴笑道:“这样的人棘手,可用可不用!若征战全凭意气,可就真的是大灾难了。”
吕布听明白了,这刘威怕是要吃大苦头了。
要么是劳动改造,要么就是抄书写检查。要吕布说,这个可比做苦役苦一万倍。
天知道,吕布一绞尽脑汁写什么破检查,真的要疯!
当下传信与张辽,以及与张勋。然后城内是很快的平息了乱子。
接着便是收拾城中尸首。
有吕氏的人接手,这效率,可比袁氏快一万倍。
再加上,趁势作主,也就把城内的一些部将也给收拾的差不多了,不是收服,就是收拾。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吧。
袁术狼狈的被堵在巷子里被吕军救出来的时候,是狼狈的,他看向吕布的表情极度的复杂,那眼中几乎包含人类能拥有的一切情绪,交织纷繁,最后只是两眼一闭,不能再看了。
袁耀低眉顺耳,虽狼狈,却依旧儒士风流,对着吕布一拜,道:“袁耀愿举家迁往徐州府安置,还请温侯安排。”
吕布大喜,道:“如此甚好!布定设府安置,不叫委屈,更会发书往许都,请为袁公子封爵列侯,世代相袭!”
吕娴却只是看着袁耀。
袁耀明白了,他先是单膝跪了下来,随即另一膝也屈行而下,跪了下来,重重一拜,道:“多谢温侯!”
吕布大喜,吕娴这才扶起袁耀来,笑道:“若如此,娴愿与袁公子结义为兄妹之好!世代不负恩义忠诚!生世通好!”
第383章 我爹是吕布383
吕布哈哈大笑,道:“理当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摆香案,结义!”
“是。”袁耀道:“多谢主公!能与女公子为兄妹,此,是袁耀之幸也!”
袁术脸色灰暗极了,只剩惨白,却依旧没有阻止,也没有睁开眼睛。
李丰等人不忍心,先将袁术给抬回去了。
而余下部将,早已经被这一幕给呆了,他们心里已然没了愤怒,因为刚刚流的血,已经教了他们怎么做人。
更因为此为义,他们是怨吕布父女呢,还是该怨袁耀没有气节?!
形势比人强啊,这吕氏壮大,才是真的形势!
所以,所有部将灰头土脸的,都沉默了。
城内的局势俨然已是服了。不是被打服的,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现在恍然明白,只怕吕氏父女盼着他们自个儿先乱起来,杀起来呢!
如今连袁耀都屈膝了,他们哪还有什么理由可言?!
刘勋眼睛难受,似乎有泪意,可还是也跪了下来,也许只是服了,认了,或者是想令己功,能保一保刘威。
如今既万死不能恕刘威之罪,至少,能趁此之机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刘勋这一跪,其它人哪还有不肯跪的。基本上都跪下来了。
当下也没延迟,设香案,就在城内,吕娴拉着袁耀,拜了天地诸神明,许诺世世为兄妹,袁吕二姓,世世不绝,不负义者。割血互饮,并且立下血盟之书,同样给的还有丹书铁券。
血盟,是古代最为郑重的一种盟会。这个一旦立下了,若是先负者,背叛者,万箭穿心而死,都不为过!
为了保住袁氏,袁耀,也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少这种方式,袁氏在尊严上,不是低吕氏一等的。
让袁术与吕布结义,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么,也就只能让吕娴与袁耀结。而袁耀也愿意将注押在吕娴身上。因为比起吕布,他更信吕娴才会不背诺。
他看出来了,此女除了只是一个女子,其实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有气度,有悠容。
在这场周旋,她一直游刃有余,掌握全局。
袁耀看了一吕布,发现他真的半点都不猜忌。
他难道不明白吗?!吕娴所能领的部将越来越多,从袁氏开始,以后只与她结义者,不知道有多少?!当她越来越权重,认的兄长义弟越来越多,吕布便不忌惮她吗?!
这对父女……真是奇怪。
难道真如父亲以为,只有女人,才会令他们反目不成?!或者,是别的子嗣?!
可是袁耀总觉得,这应该不大可能!
吕布哈哈大笑呢,若是旁人,早忌惮的不得了,哪里会如此豪放与轻松,这吕布是真的奇人,见了,反而欣慰的哈哈大笑,道:“不曾料到,昔日不曾成佳偶,却得兄妹相称,袁耀贤侄,且速来拜吾,以后布,便是你叔父也!都是自家人,往后,吕氏之荣耀,亦是袁氏之荣耀!这是我吕氏对你的承诺!”
袁耀拜道:“拜见叔父!”
吕布扶了他起来,他站在中间,揽着吕娴和袁耀,道:“至此以后,袁吕二姓为一家!世世代代为兄弟,永不负也!以此,天地鉴之!诸将听之!”
袁氏诸将面面相觑,良久稀落而不整齐的才道:“是!主公!”
不管服不服的,反正是暂时这样了。
人心是不可能一瞬间就齐的。
但是城外的反应却激烈的多,得知杨弘死了,袁家袁公子竟然臣服了,他们焉能不怒?!一时叛逃者无数。
张辽早有准备,一有叛逃,便射杀,但也挡不住要走的,一时冲破了一小半出去,倒没能追得上。
经此一役,张勋的大军也算元气大伤,七零八落的了。
他心里其实挺茫然的。袁氏降了,那他呢?!
是降还是叛?!
张勋突然特别疲惫,张辽态度强碍,要接管军务,张勋虽不服,也知此事早已是注定之局,想一想家眷,叹了一声,也就随大势一并降了!
至此,吕军,正式接管寿春所有军务以及政务。
一时袁氏内部是丧气的不得了。
倒是吕布高兴的很,在帐中饮酒作乐,与美女作伴,十分放飞自我!
“袁术不肯随袁氏迁往徐州,”徐庶道:“言及死也要死在寿春城!”
吕娴道:“华老头说他也就几个月的功夫了,最多能拖上几个月。如今躁郁于心,忧心如焚,只怕用不上一个月,就得亡。然而袁术不死,却叫父子分离,难免不义。既是如此,不如再等等,安排好了,袁术葬事办了,再叫袁耀迁徐州不迟。若不然,吃相难看,显我吕氏小人之心。袁耀不管如何,都是我义兄,不能不顾天下人的看法。”
徐庶道:“女公子豁达!”
“对已是定局之事,我并不急!”吕娴道。
“如今我军已全部接管寿春事务,只是恐这消息传出去,事会有变。寿春虽已没有悬念,然而其余诸城,必有降一大片,只恐会直接降于孙策……”徐庶道。
“的确是要便宜孙策了,”吕娴道:“已派兵前去支援袁胤,袁涣,他们二人是不会降的,无论寿春发生了什么。因此,淮阴暂可保,其它城池,会夺回来的!孙策的目的只是围剿荆州,因此不会再来寿春城。”
白送于孙策的,徐庶心疼着呢。
“另外叛军已至下邳,先前郝萌已假意降了袁术,因此,叛军无处可去者,多数皆投往了下邳城。”徐庶道:“也算控制在手心中。”
“寿春的事算是顺利和平稳了,我原以为会更麻烦些,如此顺利,的确出乎意料,也托于复杂的形势之故,才至此!”吕娴笑道:“倒是没能用得上郝萌诈死袁术老贼。不过,接纳了这许多叛军,也算意外之喜了。”
“这些人怎么处理?!”徐庶道。
“难道还能杀掉?吕氏缺人呢,”吕娴笑道:“改造,压服,用人。另外,再发一道招安令出去,言及若有降吕氏者,皆可在原位之上,升一级,以往敌对,皆过往不咎。以此招安天下众人!”
徐庶应了。
不管服不服的,反正战将们来来去去的,也是兵家常事。
因此,只要大的不变,一些细微之处的,也都是按常例来处理的了。
很多叛逃的全去了下邳城,徐庶便因此写了信给郝萌,都挖着大坑,等着再收拢些叛兵叛将的,一并再集中改造呢。
当然了,招安令,招来的也不止是袁术的逃将逃兵,更还有流落在外的流浪草寇,贼人等,以及乱世飘零极久的各占山为草头王的以前的叛逃叛将等,各方人士都有。
吕军皆一一纳之,并且已决定要打散袁氏兵马,分散编入各军了。
也更因此,寿春是真的很忙!
袁耀协助吕军入编,协理诸事,同时厚葬战士将士,无论是叛是从,皆重重葬之,更为杨弘举行了很大的葬礼,追封为义君,并且安抚优厚其家眷。
寿春尽皆举哀。
至此,寿春百姓,已然被吕氏慑服,全城皆臣服。
而外也的确不出所料,消息传出去,竟有三四十座县,城,镇等直接改了孙策旗,降了江东。一时江东所分几兵,皆势如破竹,驱进淮南之境。
高顺继续驻守寿春城,而张辽则带着重新入编了的袁军吕军所混之兵马,前去收复叛城池,同时带着的还有袁耀的亲笔招降信,能劝降的劝降,不能劝降的只能武力收服了……
徐庶总理寿春与淮南所有务实。
吕布也有心想去与张辽一并打孙策,但是也犯不着,可他又不甘心回徐州,因此,便没动,恰此时,有徐州书信来。
吕布拆开看了,便怒了,道:“天使至徐州,言要纳妃!岂有此理!”
便是吕娴与臧霸都愣了一下,徐庶也愕然了。
“还有呢,”吕娴道:“可说了什么?下了明旨?!”
“是明旨,”吕布冷笑道:“胁明诏,而迫我儿屈服于旨意也!另外,还有貂蝉有孕了……”
吕娴大喜,道:“这是好事啊。”
她忙将信拿来看,直接跳过前面的,只看到孕一事,心中甚喜,道:“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不错。算日子,是明春降生。”
见吕娴欣喜,吕布也有了点笑意,得意的道:“叫华佗来!好叫他知道,布身体极好!上回曹吕战后回徐不过数日,我爱妾已有身孕。叫他莫愁!”
众人听了都忍着笑,本来没几个人知道的事,现在全都知道了。
这呆子!
连吕娴都忍俊不禁的,高兴归高兴,这得意,又是什么毛病?!貂蝉怀孕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这话好说不好听,因此,吕娴只能附合,笑道:“华老头会反省的。这可是喜事,爹不如与我一道回徐州,陪陪她也好。”
吕布便兴奋的道:“行!”
本来是流恋战场,不舍回的,也就趁势回了。说实话,这一次出来,仗是真的没打尽兴。
但是吕布也是知道的,现在不是大规模出兵的时机。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于孙策和荆州身上。
有些局势是半点也急不来的。
况且淮南诸事,还需要很多的时间来理顺和消化。一大口吃下去,只会让胃受伤,至少得把石头之类的给捡出来才能吃吧?!
“对圣旨一事,女公子可有打算?!”徐庶道。
“我正愁着司家懿的事,没想到,磕睡来的枕头,这可不就是现成的机会?!”吕娴笑道。
诸人没听明白,连徐庶也没寻思明白,道:“此事,与司马家有何相干?!”
也难怪徐庶不知道,吕娴因为是后世人才知道的,因此,却有了预知和现成的借口,吕娴道:“这件事,且看我的便是,不急。”
“况且,袁耀也是现成的理由。”吕娴道:“我们父女还未回徐州,未见天使,便等于并未接旨,既未接旨,便有挽回余地!”
“女公子的意思是,拿袁耀来挡?!”徐庶笑了,道:“女公子是拿自己的名节,半点不当回事啊,看来,要回徐州,却不能这么快回徐州!”
“就是这个意思!”吕娴笑道:“我且写信与貂蝉便是。此事,我自有应对之法!”
徐庶心里有点明白了,倒也不掺合,只道:“曹孟德是想看主公与女公子如何应对,如何狼狈!”
“这家伙的确是不安好心,我要是不从后面阴他几把,这账怎么算得回来?!”吕娴眯着眼睛轻笑一声道。
吕布是没听懂她要做什么,只道:“要进许都为妃,是不可能的!”
“这是自然!”吕娴笑了笑,心里便盘算开了。
她没与吕布大军一道回,只是将诸事交代了,臧霸护送,两人带着精锐,悄悄的先回去了。
貂蝉收到吕娴的信,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应对就好。只要没接旨,只要不进许都,怎么样都成。
严氏道:“怎么样?娴儿如何回?!”
“女公子会秘密先回来,此时此刻,只能先造势了,拿袁耀挡一挡!”貂蝉道。
“女儿家的名节……”严氏本来就不是那种因时审势的人,因此到现在还纠结于这个小事!当然了,对她来说,是大事。严氏是一辈子也跳不出后院的圈子,因此,对她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大事。
貂蝉也不与她辩这个,道:“事关紧急,什么也顾不上了。比起这个,更要把水搅混,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先说女公子在寿春已成婚了,事过以后,再说只是兄妹之义,世人便自知只是以讹传讹,而现在,我们需要袁耀。”
“夫人,若女公子被逼着去了许都,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貂蝉道:“曹操不会放她回来,吕氏一切皆休!”
严氏的心突突直跳,两权相害取其轻,道:“那,那以后一定要向天下人解释清啊……”
“这是自然。”貂蝉慎重的道:“若有人来问夫人,夫人也只含糊其辞,只道一切全由将军作主……”
这个严氏是明白的,不明说,也不否认的意思了。她点了点头!
“只要不接旨,一切皆可有为!”貂蝉道:“夫人莫忧!必保女公子无事!”
很快,徐州城内便传言寿春事已定的消息来,此功业灿烂之下,还有另一件事,言是吕娴已与袁耀在寿春成亲,成就两姓之好了。以后袁吕一家亲,袁氏会很快迁来徐州城,生世交好……
第384章 我爹是吕布384
一时不光使者闻听,全城上下的人都信的差不多了。
贾诩也拆开了信,看了,便细细的焚了去,便寻机会来探访司马徽了。
水镜知道是他,忙请了进来,两人斯见过,贾诩笑道:“看先生,似乎很意外。”
“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水镜先生笑道:“若有可用之处,不妨直言!”
贾诩道:“诩也不喜拐弯抹角,便直言了,是事关天子纳妃一事也……”
“想必是文和与女公子皆有应对了?!”水镜笑道:“坊间城中已有传闻,事不已解决矣?!还待如何?!”
贾诩笑道:“曹孟德来此大礼,女公子之性情,若不还回,如何解气?!况且,亦有别所图也!”
“哦?!”水镜笑道:“愿闻其详!”
贾诩近前低声言道:“借先生铁口一用,只说,天命在司马,非在曹也!”
水镜先生一听,竟是愕然,随即哈哈大笑,道:“妙,妙啊……”
在这个当口上,在天子纳妃的当口上,突然有天命在司马家一说上,这可不止是反击曹操了。至少是一箭三雕。
一呢,是对曹操下旨纳妃的反击。行啊,你能下旨意纳妃,我便恶心你一回,好教你知道,天命之事不是你曹操说了算的,你要替天子纳妃,行,我打蛇打七寸,还能恶心你一回,你替天子这么折腾,又有何用,到最后,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为司马家使力不成?!
二呢,是断绝了后续可行的操作。倘若以婚事拒了,成了抗旨不说,还拒了婚,曹操可能会说了,是吧,看不上天子是吧,正好我儿子曹植还没成婚,要不,吕曹联姻呗,还是赚去许都为质。呵呵。这话一说出来,啥意思,你曹家比天子高贵?想多了,司马家才是呢。
三呢,是用司马家顶了一回曹氏。你不是想看吕氏接不接诏吗?!我看你现在猜不猜忌司马家!
司马徽乐的不行,点了点贾诩道:“文和不肯言尽其实!为何不妨告诉于徽,这司马氏,有何讲究!”
“天命。”贾诩一本正经的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诩也不知有何讲究,这得问天,也得问水镜先生。”
水镜先生哭笑不得的道:“徽虽懂些阴阳学说,然,并非算命游士,天命之事,叫吾如何知道去?文和忒会敷衍人,所谓天命,亦是应付我之说也?!”
“水镜先生都不知天命,诩又如何得知?!”贾诩笑道。
水镜先生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滑头。”
似乎所有人与她相处久了,都染上这个毛病。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是知道装不知道呢,还是不知道装知道。
贾诩只是淡笑不已。
“然也。既是天命,非吾等可窥知也。可,此事,借吾之口妄言一说便罢,”水镜先生笑道:“真的天命,也不会被天命之说而影响。水镜虽敬畏天命,却也并非迂腐之人。此事,便由水镜来解围便可!”
贾诩拱手揖道:“多谢。”
司马徽笑道:“吾之司马,非彼之司马,看来,彼之司马,好叫吕氏眼馋也!”
司马道司马是天命,这个话题得爆吧?!
有意思,真有意思……
贾诩也笑了,也亏得女公子想得出来。他本欲郑重道谢,然而也知道这人是最洒脱不羁,既应了,真的来虚礼,他也未必领情,便笑道:“待女公子回,定亲登门重谢。”
“无妨。小事顺手可为,无需特意登门。”水镜先生笑道:“正好吾也有几番好奇之心,想要瞧瞧到底这件事背后会如何发展……”
贾诩轻笑,正欲告辞,突听一人道:“吕氏好装神弄鬼乎?!”
“何人?!”贾诩道。
“吾一宾客,”水镜先生正欲介绍,诸葛亮却抢先答了,道:“无名辈矣,无足挂齿!”
“既非要说无名,岂不亦为装神弄鬼辈乎?!”贾诩笑着反击道。
诸葛亮深深的看了一眼贾诩,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眼中都有审视。
贾诩知道他是谁,笑道:“观先生风度,亦为隐士,可惜藏头露尾,不肯报出名姓来,既如此者,还要讥旁人装神弄鬼乎?!”
水镜先生捻须轻笑,听了,当没听到似的。
“此神鬼与彼神鬼,岂能相同?!”诸葛亮笑道:“吾无名之辈,名姓小事尔,不足挂齿!然,妄议天命者,却是大事,于大事上,玩乎神鬼,只恐被鬼神相侵害,始却无有善终。”
贾诩道:“鬼神亦可敬,非侵鬼神,鬼神如何能侵?本心为善,欲所谋都,皆为正道。”
贾诩是毒士,若论辩,他机敏有加,而诸葛更是舌辩过人之人。两人若是辩起来,水镜先生听了都觉愁人。所以他阻止道:“既得遇,何不略坐一二。”
意思是心平气和的谈谈就好了。
但显然,这二人所争论的其实并不是这个问题的本质,而是三观的不同,两人对彼此认同的人不认同的较劲,因此便是把这个题给辩到宇宙上去,也不会有答案。
较劲本身,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贾诩本也欲坐,哪怕只是看在水镜先生的面子上,然而他是真的太忙,寿春的事刚定了,后续的事还有一大堆,而且隐患重重,随时叛去的袁氏将士无数,因此事务极多,刚坐下,便有衙门来寻的人了,贾诩无奈。
“文和是忙人啊,”司马徽笑道:“既是如此,政务要紧,且先去吧,待以后有空,再畅谈一二便可。”
“如此,诩便先告辞了。”贾诩匆匆的,也未失礼,向二人告别,便出来坐车回府处理事务,一面对身边的人道:“此人,便是隐士卧龙?!”
“应是他。”身边人也是有暗影的人相互传递消息的,因此盯人方面,他们比谁都精通。
贾诩笑了,道:“看来此人是个愤青。”
愤青这两个字,形容人来,有时候是真的贴切。
然而这个卧龙所愤的,并不是观点,而是徐州的人,人若不得眼,便是所有谋略,都入不了眼了。
偏见两个字,无处不在。
贾诩一想到吕布,以前他对吕布也是如此的。可见,吕布这人虽勇武,到底也是被人所歧视的。竟有点可怜。也难怪女公子想尽办法将回一军,反击曹操的同时,要司马家了。
“她是想要司马家!”诸葛亮道:“刚得袁氏,又欲逼迫司马家。然而,一个以武屈之,一个则以势逼之。便是得来,又如何能得心?!终难长久……”
诸葛亮摇首道。
“你这是偏见,”司马徽笑道:“难道吕氏行的不是正道吗?!只是方法上,有点不好看罢了。但也没办法,谁让吕氏想要得人才,难呢,只能如此而已罢了。”
诸葛亮深为不赞同,道:“以德服人,以仁得人,以义,以忠得人者,方可得之人心。”
这是彻底的否定吕氏一切了。
这家伙,这些日子肯定徐州一切新政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
也就是说,吕氏一切谋略,军,政都是好的,就是人不好。怎么做都不对。
要是换个人,他肯定就说,这是谋略,而不是野心了。
双标之人,司马徽在这一点上,还真的没办法说服心不在吕的人。
因此也不辩,只道:“正不正只看能否立下功业。”
“水镜行生竟有功业论成败的成见?!”诸葛亮道。
这是想与他也大吵一架的意思了?果然是个愤青,司马徽呵呵笑,才不想点他这个炮仗,引他的戾气,只道:“昔日高祖若无功业,也不过是个痞夫流氓辈也。既不论出身分英雄,又何必以成见而定人?不到最后盖棺定论,谁能知人之心?!贾文和是何许人也,机敏超凡之人,为何来了徐州却未走成,除了他自己的心留他,还能有谁留得住他的人?!”
诸葛亮对此也是认同的。
“至于以后袁氏与司马氏能不能真正的心服,也是以后的事了,”水镜先生笑道:“唯胸怀宽广者可纳之,可包容,服与不服,口服与心服,也没多少紧要……”
“听此言,那位女公子,非为此而较劲?”诸葛道。
“若是浅薄,何争天下?而天下,尚有伯夷,叔齐,难道非得自诩正道,党同伐异不可?!”司马徽笑道:“孔明,你未见她,待见了她,你心中的成见,疑惑自解也!”
听他赞誉如此之高,诸葛亮不置可否,只反问道:“水镜先生是真的要帮她了?!”
“我不帮,自有人帮,何惜我区区一人?”司马徽笑道:“不过司马道另一司马,是天命,不有趣吗?!”
诸葛突然笑了,道:“自来徐州,不料水镜如今如此调皮,有趣……”
这也是出乎意料的。
司马徽一笑。
他早门徒天下,这种事,是信口拈来之事,十分顺便为之罢了。
因此,不过两日功夫,司马徽与弟子们出行见闻秋冬之景,司马徽顺便夜观了天象,与弟子们说了一声星象,因此此事便传开了。
并且是沸沸扬扬的。
因为这话谮越,而且带有暗示与诱导性的,有信之者,也不信之者。
天命在司马,非在曹也!司马氏,将要趁势崛起。
这话一在徐州传开,多少名人隐士的观星象,然而他们愣是没瞧出来星象哪里预示了司马氏的崛起,但是一件事发生了,它本身的矛盾也是爆点。
有附合的,赞同的,脑补的,并且自寻证据证实它的,也然也有争辩的,反驳的。
也有骂无稽之谈的。
更有人不客气,大骂水镜谮越,妄议什么天命不天命,将汉室与天子放在何处?!
一时吵的火热,引起骂战了。
这事,不就越来越大了嘛?!
许都来的使者听闻了这两者消息,已是心急如焚,当下也不敢耽搁,写信一一汇报给曹公去了。
天命来要纳吕氏女为妃是一事,吕氏女与袁术子已成婚是一奇,再加上这第三奇。徐州是真正的热闹着的。
吕娴与臧霸回来了,当然了,是避着人回来了,虽未刻意,但是只要心腹人不说,谁能知道吕娴现在这个时间回来了?!
“先回府看貂蝉……”吕娴道,“宣高随我先回府上住,还未给你安排府邸,如今怕是无处落脚。”
臧霸本就随她左右,因此,本就是不离身的,自然无有异议。
二人便悄悄的回了府上。
严氏极喜,府中上下消息没透出去,但是,严氏和貂蝉是很高兴的,二人准备好吃好喝的,一一说了徐州的事,吕娴便看着貂蝉的肚子,很亲切,笑道:“再过几个月,便要相见了。我很高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吕氏还是太单薄了。”
貂蝉见她是真的高兴,心中隐隐的一口气也卸了下来,心里轻松了。
她心里对吕娴是感激的,因为她的容人之量,才叫她在吕府并没有那么的小心翼翼,感恩戴德。只有下人对主人才会感恩戴德。
而吕娴给她的感觉不是这一种,而是真正的将她当家人。
因此她笑道:“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皆交于女公子来教导。”
“好。最好有个十个八个的,一并教了,”吕娴见貂蝉哭笑不得,便笑道:“母亲也需努力些方好,吕家兄弟姐妹是多多益善的。”
严氏脸色胀红了,她是传统之人,哪见过儿辈的打趣长辈要多生子嗣的?!因此竟是讷讷说不出话来。
吕娴笑道:“害羞什么?!到时候放在一处一并教,武一起练,书一起读,真惹祸了,也一起受罚,如此,长大了,才感情好,相互为彼此依仗。一家人,生死相依,利害一处!”
严氏心中的隐隐不安也消失了,她点点头道:“我儿这一点说的很是。以后,也是你的助力。”
吕娴哈哈大笑,在家休息一阵,用过晚饭,趁着夜色便与臧霸出来了。
臧霸道:“去何处,需要大晚上的去?!”
“去算账!”吕娴上了马,道:“找陈元龙算算账,刘备的美人计,我不信与他无关!”
第385章 我爹是吕布385
臧霸赶紧跟上,默默的。其实他真的不太懂陈登的脑回路。为何还是在徒劳挣扎,最后还不是被识破?!
真是。
若不是在寿春,当时寻不到他算账,只恐现在的陈元龙已经被发配了。
他感觉吕娴的耐性真的到极限了!
回来先看貂蝉,第二件事便是寻陈登,可见怒色。而且等第二日都忍不得,要大晚上的去。
那边张虎也跟过来了,想是张辽给了他消息,这小子也知道吕娴回来了。
徐州城中能知道的,自然都知道,因此三人便径自去了陈府。
吕娴回来的事,陈珪身为副相,他是知道的,如今也是位高权重,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自能寻到线索。况且这种类似的事,几乎是明摆着的事情,哪里还需要人明示?
陈珪叹了一声,道:“一回来,便来了陈府。”
管家为难的道:“已经迎进来了,家主要不要去迎迎?!”
“他们来不是来寻老夫的,”陈珪手微顿了顿,道:“她在这徐州府,谁能拦,谁能劝,她要去哪儿,哪怕把府上给翻过来,叫仆从们不许阻拦。”
管家是知道事情的,道:“莫非是来少主?若是出事,如何是好?!家主要不要去劝劝吧,就怕出事……”
“元龙不肯听话,不肯悟,便是犯了错,吾也不能劝,若不劝,也许她看在旧功之上,尚能容元龙生,若去劝而相胁,元龙怕是不能保矣……”陈珪心内抽搐,问题是他都不知道元龙到底犯了多大的错。倘若真的是掺合了不该掺合的,行事又不谨慎的话,岂不是……
现在暗影无孔不入,什么查不到?!
陈珪心都疼了,“元龙到底何时才肯悟啊,珪已老矣,总有一日要死的,陈家上下全系于他一身,他终究要主家事,倘若也像如今一样随意,不顾后果,我们陈家,终究是难逃一死。如今之势,是连袁氏都臣服了,为何元龙还要……”
若是如此,他得罪所有士家的牺牲岂不是没用了?!
得罪光了,一旦落下去,只会引所有士家相攻而必死。
如今的局势是陈家必须要保位,往上走。难道元龙一点都不考虑这件事吗?!
管家听的心酸,他纵是奴仆,亦是心腹,有时候这样的人的存在,比起亲兄弟更知很多要事的人,既是左右手,也是心腹,他服侍陈珪多年了,年纪也上来了,听了,莫名的眼泪落了下来。
陈珪是真的老了,头上都有白发,出行也甚为不便,也因此,徐州府才会安排了车马,让他便宜出行,以示优容。
“这袁氏与我陈氏倒是反了过来,袁氏是袁术不从,袁耀知时务,而我陈氏,怎么就反了过来呢?!”陈珪叹道:“哎,光我一个老家伙能识时务又有何用?!家族的未来,全在后辈之上啊,哪怕元龙能与袁耀在同等的保存家族之力上想一想,都不会如此!”
反正不管陈珪怎么纠结吧,他是没出来迎。
吕娴也料到这家伙精的跟什么似的,这态度是表示不干涉的意思了,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便径自往后院去了,竟是直接到了陈登的书房和后院,后院女眷都吓了一大跳,奴婢们扶着她们全都避了,连下人都退离三射之地,没人敢拦!
一副老虎来临,众兽避离之态。
张虎见了都哭笑不得,听着吕娴还感慨道:“啧啧,这么怕我?!张虎,他们不会是怕你吧?!上次的事可把这府中上下给吓着了?!”
张虎道:“这可冤枉,便是我等在此,也是十分守礼的,他们怕的就是女公子!”
吕娴不以为耻,反引为荣,还点点头呢,跟强盗似的笑道:“也是!除了我三番几次闯过陈府,也没人敢像我一般,来去自如了!”
说罢径自上了台阶,到了书房。
哪个敢拦啊?!没人拦……连幕宾和客卿等全都避了。
这一看就是来找事的,便是有心想要自荐的人,也不敢这时候来扎人眼睛,况且真要往上荐,还是陈珪出面更合适,越过陈珪来自荐,便是破坏了规矩,不妥!
因此竟是无人。
张虎进了屋,便道:“要找吗?!这个我擅长……”
“找吧,墙缝里,也别放过……”吕娴道。
张虎点点头,也未叫人来查,自己翻找自己,因经过前事,他现在对找证据这一方面,很擅长了。
而且,对于藏起来的东西的翻找,他已经很有经验了。
因此什么墙缝里,地板下,什么空的地方全给翻了出来,连柜子,桌案都移开,细细的探访了。
吕娴看着他,觉得他这人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挺细心,而且并不是粗鲁的到处破坏的找,而是细心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张辽的儿子,教的很好,修养十足,而且细心敏锐,家教甚严。
这一找,不就找出不少东西来了吗?!有竹简,也有写好的一竹片,只是一片片的,有些呢,是丝帛,密密麻麻。
臧霸看的叹为观止,一是惊张虎这小子,细心的跟会闻见这些东西似的,找出这么多东西来,二是这陈登,竟然真写了这么多的机密,还有书信……
这通敌卖徐州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了。
这个证据,抓的实实的。
吕娴脸上虽带着笑,然而脸色却略带着点讥讽。呵,果然一堆啊!
有心想找,还能找不到,因此,几乎翻了个底朝天,该找出来的全找出来了!
有书房藏东西的人,其实也只能防防身边的人罢了。若是有人有心要查,书信再会藏,也还是能找得出来。
料是陈登也没想到吕娴真的能上门来找!
所以他回来的时候,一是愣了一下,二呢,则是脸色青白,人一生惧,自然会变厉色,反倒会先发制制人,道:“女公子一上门便如抄家一般,如此不讲究,可为士家大女者乎?如此教养,叫人不齿!”
“我又不是第一天没教养,元龙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况且,你齿不齿的,你觉得我在乎?!”吕娴淡淡的看着他,眼神有失望,还有冷酷,道:“证据确凿,你还要如何抵赖?!我若不翻找出这些来,你是不是又要骂我血口喷人?!现在这些就在眼前了,不知元龙是不是又要辩,这不是你写的,倒是我诬赖嫁祸!你自诩有教养,你且说说,我也听听,你到底要不要否认!”
陈登哑口无言,站在那里,浑身紧绷,脸色赤白交加,像被雷劈过似的别扭。他是万料不到,她会釜底抽薪,能真的上门来抄检的!
看着她脸上的讥讽,陈登如坠冰窖,这是第几次了,每当他要反抗折腾时,她总能适时出现,将他扒下脸皮,然后拆掉骨头,他只能徒劳而挣扎着被她死死的钉在地上,不能动弹!
又来了!陈登闭上眼睛,心里莫名成灰!他有点难受,原来陈元龙自诩高士,其实,也不过如此!看,连一个女子也挣脱不得。被压的死死的。
陈登的骄傲,在这一刻,已然被彻底的催毁,唯有余力,还在死死挣扎。
他几乎没有见过这样无赖的。
他到了嘴边的犟劲,让他到了嘴边的否认的话也不屑于说了。
叫吕娴说,没带兵上来抄了他家,算是客气了。也算是给陈珪一点尊重和脸面了!
可是陈登,真让她都不得不撕破脸皮。
“不否认?!死猪不怕开水烫啊?”吕娴冷笑道:“素闻陈氏元龙机敏善识,最为机警,如今却连否认,狡辩,骂人都不会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不会杀你?!陈元龙,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所作所为,根本没有脸色去嘲笑我父亲?!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不如你?!你,连他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陈登冷冷犟道:“吕布?!呵……”
吕娴心中大怒,上前揪住陈登的衣领,道:“你自诩正义!你自诩是太阳的化身不成?!就你正义,就你忠义,呵!在我看来,你就是个狗屁!冥顽不灵,有病的家伙!”
她的力气是很大的,纵是女子,却是久在战场上的人,身体素质真不是陈登能比!
因此她一推,陈登就狼狈的扑在地上了,一时气的又丢脸,又愤怒,道:“斯文败尽,吕氏父女,连正义也算不上!”
张虎大怒,上前便要揍陈登,吕娴去伸手止住了。张虎十分恼怒,却是又退后肃立。
“有一种人,自以为自己是正义,自己问心无愧,身正不怕影子歪,所以他们行事,从来不考虑身边人的感受,不考虑大势,不考虑一切,一出事,只想着,反正老子就是正义的,所以他们若是辱我杀我,就是他们不对。陈元龙,现在的你,是不是也有这种趋势?!你这样的人,与我父是两类人,两个极端,你能比他好哪儿去?!”吕娴道:“你还敢笑他不义,呵,你以为你真是正义?!”
陈登果然摆出一副死猪的态势来,与她所说的,真的一模一样的表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杀我吧,徐州吕氏势大,登反抗不了,女公子也不必费尽口舌,无需多言!”
“看,又来了……”吕娴道:“瞧瞧你,多正义,多忠直,真杀了你,我吕氏倒真成了不义之士。可是陈元龙,义的反面,并非是不义。直的对面,也不是不直。”
陈登是听不进去的,梗着脖子不说话。
“你这种人,我最讨厌,迂腐,话都说不通,”吕娴道:“可是陈登并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你就没想过吗?!是别人,还是你自己把自己框进了这个套路里面,你都没有思考过吗?!忠直是好的,义也是好的,可是若是太灼烈,不顾旁人的感受,还要连累别人,就是不好的。你陈元龙考虑过这些吗?!”
“但为士者,一者是保全家族,二者是实现政治理想,而你如今却为什么两边都不靠了?!”吕娴道:“却落入这窠柩中不肯出来。为何?!连袁耀都比你现实,他纵然没有你的才能,可是,他却比你,更慧。你呢,现在的你,连聪这个字都担不起了。”
“袁,陈二氏,皆是豪门望族,一代代的,却差距越来越大,为何,你想过吗?!”吕娴指着桌案上摆满了的册子,道:“这些,足以抄灭十个陈氏族人的大罪了,你可知道?!你还有脸笑我父,你比我父做的更过份!我父昔日叛,是为私,而你欲谋者,只是为一吕氏,不顾一切,变成了疯子,不顾一切的疯子。还要自诩正义的疯子,敢问元龙,这就是你所坚持的道?!”
陈登脸色青白交错,却麻木挣扎道:“吕氏不义,天人共诛。登纵死,亦有后来者。区区袁氏,休与吾比!谮进,妄退,低头事吕,登耻之!不屑与之相比!”
“行!”吕娴真的气怒交加到冷笑了,道:“你还真行,不仅看不上吕布,还看不上袁氏一族了。袁耀你都看不上,我看他世家公子之范,比你,呵,出风的多。”
吕娴到了桌案上,翻开了册子,道:“就看看你这样的,到底比吕氏,比袁氏哪里强了……”
“要我读出来吗?!”吕娴从容的坐到了桌案以后,俯视着陈登。
陈登却不屈而倔强着一动不动,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绷着,丝毫不肯屈服半分。
这个样子,真的令吕娴有一种自己是一个超级大反派的感觉。
她翻出一个册子来,打开,念道:“老虎尚未齿旧,幼虎却已成年,两虎俱是齿利之时,一山,必不容二虎!”
吕娴挑了挑眉,看陈登脸已青了,道:“写给刘备的?!元龙啊,你大意了,为何不寄出或毁去?!”
吕娴继续念道:“久之,吕布必不容,必要杀之,若布杀女,则失众将人心,一女不容,必不容天下人,人必叛之,可图也。若女杀布,不孝。如此,二虎必伤一,力孤则可大图之。”
臧霸与张虎都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一时无语。
“唔,说的跟真的一样,以为我们父女一定自相残杀?!”吕娴笑道:“陈登啊,你说的虽是稀疏平常,也是常有之事,然而,却不会是我父女身上发生的事。”
陈登闭了闭眼睛,自知无可辩驳,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嘲讽道:“女公子就这么自信?!”
吕娴也不多言,毕竟她们父女对彼此的信心,一般人真的很难理解。
第386章 我爹是吕布386
况且,说吕布有图子之心,也是高看了吕布。吕布这人,其实事不到临头,他很难去愁,去恨的,别说他悟不到,便是悟到了,也不会太在意。
陈登其实低看了吕布,而有些方面,也实在太高看了吕布。
陈登所言的确是人的本性不错,也是人际关系的怪圈病也不错。可是吕布若也是这种人,他能是吕布吗?!
或者说,他以为哪怕吕布不会怎么样,但是她,终究有一天会谋了吕布?!
有意思,真有意思!
说的好像父女相杀就在眼前了一般。
“汝缘何如此轻视我父呢,你太小看他了,也太小看我,我从不揽大权。若我是这样的人,你以为你陈府还能存在,早飞灰烟灭!”吕娴说的很不客气,道:“陈登啊,说别人不是人之前,先自己好好做个人吧。辩不过,便说别人不是人了,你可真是双标。”
吕娴说的话,何其的不客气。
陈登闭上眼睛,对这挖苦,半点都不怒,道:“你怎么疑心上我的?!”
“就觉得袁术突然给我父送两个绝色美人,这一点很奇怪,”吕娴道:“袁术的谋士团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出这种主意。因为献美而上,叫献媚,若是以前,当然可以,那是赏,奖下。然而那时,吕氏形势比他强,他献美之举,就成了献媚。元龙不觉得奇怪吗?!”
臧霸也怔了一下,当时他可想不到这么多,可是吕娴却已一叶知秋。
“事出反常必为妖,袁术是气昏了头,什么昏招,在当时都顾不上了,所以,他这么做了,而且还要搜罗美女,再献媚给我父,可我父,真的有壮志在心之人,其实也不是太在意这种美人不美人的。”吕娴道:“这件事好笑就好笑在,刘备加持了你的计策。美人计没什么稀奇。你欲用美人而长久,落下几子,以后再图破我父女之情份,再化势利用,当然是好计。可是,刘备在那种形势之下献美之行,却成了激化袁吕二方矛盾的导火索,这一点,你也没想到吧?!刘使君是个奇人,知道事有不妙,知道无利可图,所以下了蛆以后,他就立即跑了,这反应速度,我都始料不及!”
何必把刘备说的这般不堪!?
陈登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心思,刘备的私心,全部被血淋淋的剖解了。
“你有你的心思,刘备有刘备的谋算,这也是常情,所以我没狠拦他,他有仁义之名,与你一样,哪里能拦的事?!”吕娴道:“况且广陵一带也需要他回去守,孙权气势汹汹,吃了我父一个大亏回去,必要驱兵大进蚕食的。所以,几方协理之下,我便没有拦。”
“女公子化解的能力真强,”陈登道:“甚至还将计就计了……”
这陈登,是真的将她的谋算看透了。
这个人,一想,就可惜。
“你化解了此次危机,避重就轻,轻易就降服了袁氏,趁势而为,借力打力,把淮南给收服了,可是也留下了隐患,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你设了个大陷阱,就等着不服的袁氏部将和文臣来钻,”陈登道:“登全能看出来……”
吕娴笑着看着他,颇为欣赏,道:“不出府而知时势,元龙不愧是元龙啊。才的确可傲视群雄。”
陈登露出一个不屑而不驯的笑来,“女公子端的才是好计策,既要下邳城的叛将收服,同时,又要打消还有的危险,所以,你要一步步的蚕食袁术的势力,直到完全的消化为徐州的有生力量,成为自己的势力,可这,难。非要杀人不可,所以步了陷阱。现在杨弘死了,女公子更无对手了,那些袁氏诸人,你一个也不想放过啊,可是不大杀一批叛的,又怎么能威慑余将之众?!只恐女公子难以成计。”
吕娴笑道:“所以我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可以选择不必叛乱。我也没有非要袁氏部将心服的意思,只需要做到能为吕氏效力,一点小心思,我能容!像你陈府一样。”
陈珪冷笑一声,“天方夜谭。”
“我以为我做不到,不如就看看啊,看我可有能力完全吞噬淮南的所有势力,消化为己用。”吕娴道。
陈登低头不回应。
“我有一事不解,元龙眼中有滤镜吗?我的谋算,将计就计,你看出来了,却不屑至极,为何刘备的私心,却不言语不评价呢,可见你这人,也是狭隘的,包庇与反对,真是极致。这计谋,私心等,有高低贵贱吗?!”吕娴嘲道。
陈登一哽,不言语。
吕娴现在说话是极不客气的,这样嘲弄的语气,几乎是要践踏人格了,想进行人身攻击了。
“对,刘备是你看得上的人,对看得上的人,哪怕做了加料的事,似乎也有可为,只是元龙这看得上的人,未必太多了点……”吕娴又抽出一份来,笑道:“这一份,为何又是送往许都的信呢,给曹操的?!”
张虎也郁闷了,嘀咕道:“这通外敌的人也太多了吧?!”
“莫非对曹操也视为自己人?”吕娴道:“要打开吗?!”
陈登不说话,脸胀紫了,俨然脸皮都被踩了,特别的难堪的表情。
吕娴对臧霸与张虎笑道:“这人也真是奇怪,宁愿相信我吕氏会自相残杀,却怎么也不肯承认一个浅显至极的道理,虎毒不食子!莫非我父真的一点人性也没有?!”
臧霸看着陈登,眼神凌厉的很。
张虎道:“他哪能理解,正因为不理解,所以才不能明白陈副相的选择。这样的人,理解不了主公与女公子的情份也能理解。这么能折腾,丝毫无有敬畏之心,完全不顾陈氏一族的生死存亡,这样的人,哪能说得通,与女公子与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这话,可把陈登的脸皮给扒下来了。
陈登生生的后退几步,已经出汗如斗大,喘着气了。
“也对,世人皆知三姓家奴,却不知这里有一个一心几用的人呢,这腿劈岔了不知道十几条没有?!”吕娴道:“要不要打开看看,元龙,你还有脸骂我爹吗?!”
陈登闭上了眼睛,嘴硬的道:“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是没话说,才要喊打喊杀了吧,我吕娴又不是强盗,为什么要杀你。靠杀人来解决问题,也难以长久。”吕娴道:“既献美人离间计,凭有其才,难道不杀你,还不许我急了?!”
陈登怒道:“你究竟要怎样?!”
吕娴是不想把事做尽,把话说绝,并且留有余地的。
她不仅没打开其余册子,没再继续往绝上走,而且还没有再发豪言说什么一定要杀之而后快。
她大概料到,这一生要起用陈登,怕是难了。
因此,便道:“我欲兴修一间藏,招揽天下名士。元龙既不愿为我父女所用,不如去修书也好。”
“修史书,学太史公?!”张虎一乐,道:“要阉吗?!”
“你,你,你……”陈登气急了。
张虎还笑呢,道:“不愿意了?看你多有推崇宁折不屈的气节,原来也不愿意成为另一个太史公,呵,可见也是虚伪至极。陈登,女公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屈服,她不为,便是有所为,才是真的气节,而你,若是想反抗,以为真的能抵抗命运吗?!不过是女公子放你一马罢了,你休以为你还有理!你现在有反口的机会,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女公子的仁。若不仁,你早死一万次了!”
陈登胸口起伏,却反驳不得。一时瞪着张虎。
吕娴却没阻止张虎讥讽,还笑道:“多修习道家书,修身养性,是元龙一身的功课。我赠你一号如何?号为三心修士……”
“吕娴!”陈登道:“你就不怕登写史书骂尽吕贼不仁吗?!”
“你骂吧,你写的太有主观性,也只是一家之言,既不豁达又显小气,更显得像个贼似的,谁能信?!你以为写史书像写散文,诗赋,能带那么多的主观性和一家之言?”吕娴道:“你要是真写,我也敢看,我更要看看天下人骂你多,还是骂我多!”
这皮厚属性,陈登真的无赖不过她,一时气倒在那里。
臧霸道:“元龙若要写史,别说孔子之春秋,连太史公的史记也逾越不了。”
陈登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这三人,脸皮紫胀,道:“杀了我吧!”
“杀你是容易,可是,你因为反对而被杀,我岂不是成全了你,倒累的我被世人骂有暴戾之名,不能容人之量。陈登,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一辈子写书而活着,这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吕娴道:“你死,是一时之名,你活,谁能记得起你来?!便是杨弘死,也是为尽忠而死,纵是绝境,世人也皆赞之。而你……”
吕娴起了身,道:“你不配!”
以后也不再配我为你费心了。你爱谁谁吧。不出力,修一辈子书去!
吕娴有点心烦了,耐心耗尽,起了身,道:“张虎,这件事交给你。办的要妥当,别委屈了陈元龙!”
“是!”张虎知道这是限制自由,而不是真的对他打骂杀。其实真的打一顿,身体上的折辱,还真的低等的很,吕娴也不屑于此。因此,这是要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以后他连司农官也做不得了,官小是小事,而是做修书人,以后连最基本的自由也未必有,很多事都不能再接触到了。当然了,衣食住行,真的委屈不到。
可是对陈登这样的人来说,要让他去做刀笔吏,这本身就是一种污辱。他自己也是自视屈辱的。所以才会愤懑。
张虎就留在府上,盯着陈元龙,安排诸事了。
臧霸随吕娴出来上了马,道:“何不杀之?终是隐患,如今吕氏威望已成,杀一人,再不废事。”
“如今非怜其才,只是就算要杀陈登,我也不会让后人有怜惜他的机会。我会让他成为我爹光芒万丈之下的无名小卒,纵以后人知其名,也只因瞎了眼而成名。”吕娴道,“走,去寻陈宫。”
臧霸跟着她身后,一径去了。大约也是知道她心里闷的慌的。
吕娴离开之前让张虎把这些搜出来的东西交给了管事,让他去烧。这样的指令,特别有意思。
不是让张虎去烧,而是转交给管家。交了他,不就是交给了陈珪?!
所以陈珪也郁闷的很,命管家去烧了,才道:“有此结果,算是给老夫面子了,以后陈府欠着吕氏的人情多着了,这把老骨头,得忙到死,她有心要保陈氏,只希望元龙以后能多读点书,静静心,从那循环里出来,别再搅乱心神了。否则陈府,保得一时,保不得一世。”
“女公子只恐一辈子也未必让少主出来。这样,也是好事,”管家道:“老奴觉得可惜。”
可惜陈登之才!
“终是她仁义,非小仁义,而是大仁义,这份人情,我记着了!”陈珪叹道,此时心里是服气吕娴的。
这般的气度,也难怪袁耀肯臣服。时势是强,然而若是没有气度,怎么能令那样的光环之姓,放弃骄傲而臣服呢。
不过袁氏虽服,然而后患亦多!
陈珪心道,落到她手里,她还不得吃干净了不吐骨头。看她行事,真的没有放弃任何袁氏之才之将的意思。这份狠劲,比吕布还狠。
也是!吕氏的资源真的太少,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或是战将,或疆土,民本等。所以,她贪,而且是大贪。她的贪与吕布还不太一样。
这位女公子,真是在吕布的原本性情上进化了。吃人不吐骨头这种了。
父女终究是父女。
都说这父女二人性情迥异,他倒觉得,像极了。
“得了袁氏,还要司马氏,”陈珪竟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自言自语道:“司马氏要被他坑死了,怕是恨死此女。司马氏一向低调的很,如今只恐不得不从河内出来了。这棋,连老夫都没想到,她却下的妙,也下得狠!”
又是一招,撬动之局。
真是出手不凡,而且是人想都想不到的招数。虽然有点不算正道,但也算不上歪道,可是有用!
第387章 我爹是吕布387
而吕娴到陈宫府上的时候,陈宫还在忙呢,当然了,也是在等着她。是料到她既回来了就一定会来!
因此,看到吕娴进来书房,陈宫将竹简放到一边,道:“女公子怎么蔫哒哒的?!”
吕娴不语,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失一陈登,还有司马氏,”陈宫笑道:“司马氏必会来。传言一出,他们已无处可去。既然如此,何惜一陈登?!”
吕娴道:“我现在是完全放弃他了。随他去吧,累觉不爱。”
累觉不爱又是什么新词?
陈宫道:“陈珪还有两个儿子,虽不及陈元龙出色,然而,以后也能作为骨干培养,陈珪有培养之意,他们倒是没那么傲气。”
“行,只要不是硬骨头,都行。”吕娴苦笑道:“这陈元龙,可真是叫我意料不到啊,我是放弃了,这块硬骨头,我不啃了。”
陈元龙因农事对徐州也是有功的,所以陈宫明白,吕娴再恨他,也不会杀他的。
“放弃他也好,这元龙,也是第一种特别偏执的人,与他久耗,并无益。很多种子,不是栽下去,就一定能发芽的,浇再多水也没用,还不如将眼神精力放到别处来,更多的种子需要关注。”陈宫道。
吕娴听了心里轻松了些,道:“不说他了,司马氏的事,徐州反应很大吗?!”
“是!”陈宫道:“进度神速,消息会很快传开。”
徐州现在是天下人一直盯着的地方,有什么消息,比别的城池发生什么传开的速度,其实更快些,因为这些,多的是各方的探子。这些人,传起消息来,那是不会辜负刺探之名的。
再加上江湖上传言也多了,传到坊间,江湖上,也会很快。
吕娴听了便有点讪讪的,道:“只怕司马氏恨死我……”
陈宫捻须轻笑道:“难得见女公子还会心虚!”
“唔,只怕这一次是真的坑死他们了,”吕娴道:“以后这司马氏要安抚,只恐难。”
陈宫哈哈大笑,这是逼迫司马氏无路可投,必须得来徐州才能不会有祸事了。这样的事,动了司马氏的根基,司马氏不恨死吕布才怪。
“虽然坑,但有用!”陈宫道。
两人真是哈哈大笑起来。
臧霸道:“司马氏,真的有奇才?!”
“有,”吕娴笑道:“宣高有所不知,乱世多出多智精怪,这司马氏的人才多的是呢。”
“只恐未必肯来,传言,有可能只会被当成传言而已,只要不当回事,不会有事的,若曹操能容,他不仅不会来,还会去投曹操。”臧霸道。
“这件事取决的不止是曹操能不能容,当不当回事,而在于司马氏会不会战战兢兢,一直谨慎小心的在曹氏手下做事而一直担心被杀掉灭族。”吕娴道:“宣高,我若是司马氏族长,我会宁愿事从恨的罪魁祸首手下做事,而绝不会选择战战兢兢的在曹操手下任高职。谁愿意战战兢兢的,一辈子小心而日夜不能睡,总担心随时会有人来猜忌而杀掉,更是连一点错也不敢出,一点妄言也不敢出呢?!我是做不到的……”
臧霸若有所思。
“而司马氏,与陈氏不同,甚至与袁氏也不同,他们低调,既不像袁氏奋进图谋,也不像陈氏只为保家族延续,眼界窄小。”吕娴道:“他们进退有度,尽是人才,若能得到,转而扎根于此,我吕氏,才是真的如虎添翼。”
“天下人也会说,司马氏尚能容,何不能容他们,司马氏背着这个天命之说在徐州若呆的好好的,其它人也会尽来,这会形成另一种效应……大世家效应。”陈宫道:“只怕司马氏能不能咽得下这口气了。”
臧霸有些明白了,道:“局。”
“不错,局。”陈宫道:“若司马氏知势,必会来!”
“吾已令暗影暗中接应,力保他们来徐州。”吕娴道:“司马氏不缺老狐狸,想脱身自会脱身的。况且曹操便是有心想留,也不能杀,更不能狠留。总不能为一个传言,而尽灭司马氏全族,他纵然疑心,挽留,也不会做的太绝。司马氏一心要来,他也拦不住。”
真为一传言杀了司马氏,天下人怎么看曹操?!
所以这个事,曹操也得吃个闷亏。
估计也料不到能在这事上,踩一个大坑。
陈宫哈哈大笑,曹操坑坑吕娴,吕娴的还击,真的也不弱,甚至更狠一着。直接撬墙角了。
“我还得谢谢曹老板,因他非要天子纳我为妃,我才有了反击的机会。”吕娴道:“若非如此,乍然出现了这个传言,他一定知道是我徐州要司马氏,所以他必留之,反而令我得不到司马氏。可现在不同了。他会以为我是为反击而用此言来离间,这个过程与因果是完全不同的。”
“而离间计最妙的地方,在于哪里,宣高知道吗?!”吕娴笑对臧霸道。
臧霸道:“最薄弱之关系之最薄弱处,若不用,迟早也要生隙,用了,只是催化进程,必然结果!”
吕娴竖起大拇指,道:“就是这个极妙之处!”
陈宫笑道:“司马氏若来投奔,女公子可有应对之法?若也只是与陈登一般,不出力,也无用。”
“司马氏的性格以及对时势的考量,与陈登不同,”吕娴笑道:“大不相同。”
陈宫哈哈大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此事说过,便又说到正事,陈宫道:“袁氏之事,女公子已有计较?外事可明,唯有内务,棘手。想要理顺,少不得要伤筋动骨。”
“怎么化为己用,的确要费力气,而且可能会流血。”吕娴郑重了些,道:“然而这内部的不平,还必须引导出来,堵不如疏,若不然,以后会是后患。在寿春,已有两次叛乱,等迁来袁氏部将,所有寿春贵族大家,还会有第三次,一举收服,真正的收服。”
陈宫点头,此事若成,袁氏之力以后就吕氏之力了。
不成也得成!
这最后一次,一定要将袁氏真真正正的纳入吕氏的系统之中,牢固修为一体,真正的收服。
“陈兰,雷薄虽死,然而他们的叛军,少数逃到了下邳城,在郝萌处。后来刘威叛,张勋在外的叛军也有不少去了下邳处,这两方加起来,已有不少。而现在的袁氏,也未必稳定,杨弘一死,悲愤者有,而军队之中,也还有异心欲叛逃者,他们在来徐州的路上,必还要再逃,再叛,或是来徐州欲生乱。只要心不服,还会有。前两次离不了寿春城,尚且如此,待来了徐州,焉能不乱?!”
“所以呢,我会真正的在徐州城外叫他们臣服。”吕娴道:“事不过三。不会再有下一次,若有不服者,尽诛灭。”
吕娴是不愿意用杀人来解决的,可是有时候,很多的敌对,只能用杀来结束。
这是一个机会,同时也是一个割裂与融合。真正的将袁氏所有人才,纳入麾下的大融合。
若融合失败,才是真的笑话了。
所以,臧霸重视,陈宫重视,吕娴更为重视。
他们都认为,外敌是小事,还不至于危及根本,然而这内部的事却是真正的大事,若是融合不好,是会生乱子的,而且危及的还是徐州的根本。
“这件事,需主公回,并且,还需要陈珪参与。”陈宫道。
有老狐狸调解,盯着,是好事,而且陈氏与袁氏不合,这个老狐狸放在这关系里,再妙不过了。
吕娴笑道:“父亲会回。”
他摊开图纸,道:“张辽已去淮阴,支援袁胤袁涣二人,退了孙策后,将会带着他们的精锐回来,不会给他们叛逃的机会。只要孙策退了,荆州的事,暂作壁上观,直到荆州来求救,才会有下一步。”
若不求救,便是荆州各处,以及襄阳,都被周瑜和张绣破了,又与徐州有何相干?!
先前递过书信,不肯结盟,现在不助,也无可厚非。
再来求援时,又不是原来的价码了。
陈宫轻笑道:“只恐孙策不肯轻易吐出淮南已吞进之城池。”
“他盯的是荆州,张辽若强势去,他只能弃一取一。”吕娴道:“况且多数只是叛了淮南而投孙策,并非孙策打下来的,再招降回便是,若不肯降,攻城自要杀城内首官。以儆效尤。”
政治是很冷酷的,不是软弱可以得到天下的。
对此,吕娴脑子很清醒,绝不会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
“要形成定例,若降,优待,招安来者,有赏,若攻下而不服者,诛灭,”吕娴道:“几十城镇皆叛,然大军去,孙策却无法回应而守,会夺回来的。公台,你要跟进,暗影也要随时跟进。”
陈宫道:“攻下,可立即命人接手各城池庶政之务。”
寿春得到的淮南要术,已经在相府里了。
陈宫早已经有了整体规划。
“这一次,成不成的全看能不能吞下去消化了,若是处理的好,理顺了,淮南,便只是姓吕。”陈宫道。
“王楷可能回?!”吕娴道。
“暗影说,怕是难。此番与孙策结仇,盯的他更紧,孙策若回江东,说不得会对他下死手,以解恨。孙策爱憎分明,有很大可能会杀王楷,暗影已尽力欲营救。但是希望很小,王楷有传口信回,说江东杀他,恐是必然之事,只叫莫为他伤怀,他一人而能转如此之局,是他之幸,他已无憾。”
这话,分明是自知必死,在交代遗言了。
吕娴道:“尽力施救。”
当日曹吕战时,激孙策出来,纵然是因为孙策想要出江东图天下,而出来的,可是如今吕布又击退他。他自然深恨将这帐算到王楷身上。
况且孙策在寿春几乎团灭,他哪里能不深恨?!
陈宫心也沉重了一些,应下。
夜深了,吕娴又说了些事,便回温侯府,臧霸也回了客院休息了。
第二天,华佗也回来了。他是被吕娴紧急叫回来的。
一回来不是回医院,而是直接去了温侯府。
吕娴塞给他一本孕者服务指南,华佗本来想抱怨一通急赶慢赶的心思也咽回了肚子里,嘴里只有感激了。
“一路劳顿,辛苦吧?!”吕娴笑道。
“不苦不苦,”华佗不仅不累,还觉得兴奋。
这种学术类的人,有书看,有师可以学,可以钻研,他是不觉得苦的,有一本书就心满意足了。
“麻烦帮我照顾好貂蝉,从现在到生产,都需要仔细定时的盯着,事关吕氏的兴旺,就要麻烦你了。”吕娴笑道。
“这个容易,照顾孕者,是医者的职责。”华佗笑道。
竟是一点怨气也没有,这急赶慢赶的回来,本来是有点气的,现在嘛,消的一干二净。
吕娴看着好笑,道:“袁术如何?!”
“死不了,”华佗其实针只施到一半的疗程,不过袁术到底是强弩之末,后一半的针不施,他大限将至,也是医者所能为,华佗留那也没多大的意义了。
本来吕娴是想让他盯到结束的,可是貂蝉这里,吕娴是不能马虎半分的,因此便紧急的召了回来。
“我配了些药,只要按疗程吃汤药,也一样。只要不动怒,不会有事。”华佗道:“只他死不肯来徐州,也没办法。他要是真被气死了,早死早好,早葬早了,袁氏一族也能快点迁来。倒是利于女公子不是?!”
“这话也能明说的?!”吕娴哭笑不得。
“只与女公子叨唠几句,谁敢说这个?!”华佗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正欲进去给如夫人把脉,吕娴又道:“再照看一个人,陈登。”
陈登死于三十九岁,他的大限也将至了,再不治,只怕也快的很。
现在盯着,也许还能根治。
华佗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会知道?!”
“你也知道?!”吕娴道:“你早看出他不对劲?!”
“他不是你仇人嘛,所以上次见了,我也没说,随他去吧,我治人看心情的。”华佗现在可挑了,主要是半点不想耽误自己钻研的时间,所以不费心的,他是不想多出半分的力。
任性啊!
第388章 我爹是吕布388
“你这老头儿,不老实啊。”吕娴哭笑不得,道:“陈府钱币多的是,有钱赚,还不治?!”
“我现在有编制,有薪俸,治不治,赚不赚的,都是小事,钻研书才是大事,”华佗道:“行吧,你若要治他,我便治他一治。”
“此事别与他说了,免得他以为我只是为了施恩。他还不肯承我的情,更恨我。”吕娴道。
华佗应了,便将书拿好,进府给貂蝉把脉去了。
“何必?”臧霸道。
“纵然不能再指望他出仕为我效力,我也不想让他死。不知便罢,既知却不理会,我良心不安。况且,看在陈老狐狸的面上,也不能不管不顾。”吕娴道。
不是为他,是为她自己的心。
臧霸听了,更心服口服。也是,能治却不治,不好。治了,也不是叫他感恩接受的。只为本心,她是个君子品行。
而刘备已然回到广陵,孙策之兵分了一路来攻广陵,刘备一时分身无暇。
“兄长,荆州来信求援。”张飞拿着信进屋内道。
“哦?!”刘备接过信看了,道:“刘景升有信来,在吾意料之中,然而没想到这么快,同时,形势又这般严峻!”
张飞接过看了一眼,道:“不如让吾分兵前去相助!”
“不可,”糜竺道:“孙策之所以分兵来攻我广陵,目的不是拿下广陵,而是牵制吾不去救荆州各处。张将军不可冲动,若冒然出兵,一则广陵人不够守,二则,必遇埋伏!三则,粮草更为不继,四则,更无功啊。”
“然,刘景升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何能不救?!”刘备道。
“如今之计只在防守,只回信言,分身无暇,刘景升自然不怨。”糜竺道。
刘备沉吟不语。
“主公可是忧虑若不求,失义,本是刘氏后人,无颜相对刘景升?”糜竺道。
“不错。”刘备道:“如今水深火热之中,若不救之,实在不义。况且若不救,吕布势更大,荆州则又并入江东之中。今日我不救刘景升,他日若广陵破,求何人来救?!”
“主公所虑,亦有道理!”糜竺道:“如今吕布还在寿春未回,正要拔寨起兵,何不回信与刘景升,言主公可牵线搭桥,请吕布去救呢?!”
“要他救?!”张飞冷笑道:“吾宁愿死战!”
刘备道:“只恐如此,正中他下怀,吕氏父女谋算荆州许久矣!”
糜竺道:“当今局势,的确左右为难。然而主公得广陵不易,眼下只够防守。若是分兵去,失了广陵,届时,主公还有何处可去?!”
糜竺身为谋臣,这个格局是够的。然而,刘备又岂止是这个格局?
因此只道:“岂不见昔日袁公路,今日之刘景升。屈于一地,可能长久保存乎?!”
糜竺哑口无言。
“若是能居一城而长久千万年就好了,”刘备低声道:“然而可能吗?!救,必须要救!”
“既如此,便需要出兵了,”糜竺道:“那吾去准备粮草等诸事,只恐还需整备。”
“劳子仲费心。”刘备道。
糜竺忙道:“为主公尽心尽力是吾本份。”
说罢才告退出去了。
关羽刚击退城下攻守,回来换衣,看到刘备愁眉不展,便道:“兄长何故忧虑?!”
“在想你与翼德谁出兵方好,”刘备道。
“子仲想法是好的,借吕布打孙策,以保荆州,广陵可自保也,然而,吕布与荆州结盟,更为不利。”刘备道。
“兄长是想弃广陵而取荆州?”关羽懂他。
“夺取非义也,然而,荆州是吾等退路,所以这必须要救。”刘备道。
关羽点头,道:“也是,倘荆州被吕布所得,广陵便成了孤城,只恐也不能久长,反倒失了先机,向外图发展的先机。兄长既已决断,我出兵便是。”
关羽道:“倘若兵力不足,兄长与三弟,可弃广陵城!”
刘备觉得关羽是真的懂自己,便道:“二弟决定出征?!”
关羽点首,道:“既要进,便不能冒进了,此时,留三弟守城,若能守便守,不能守便弃城,去荆州投奔刘景升。”
“不错。”刘备道:“今日出征救援为义也,他日刘景升收留亦为义也……”
广陵能守便守,不能守便弃!
刘备与关羽是一叹。
这个广陵太守,终究还是没坐热,没高兴几天,就又……
可是保一方太平,远非是刘备之志。
刘备要的不是一个太守之位,或者说不止是一个太守之位!
刘备道:“备这便与刘景升回信!”
当下召来张飞,一并议道:“翼德与吾留守广陵,云长分兵五千,前去襄助刘景升荆州之危!”
关羽道:“兄长与三弟保重!”
“保重!”刘备道。
张飞也抱拳应下,当下便送关羽领军出城,张飞怕孙策兵偷袭阻拦,带着一列兵马出城去护了一番,与孙策兵马厮打了一番。见关羽走了,这才回城!
“兄长,江东之兵强悍,只恐难守!”张飞道:“不如去夺徐州呢,如今广陵在此,倒是成了徐州的门户,防着江东,倒保了徐州,让他们吕姓父女安枕无忧的!”
“哪能夺得?!”刘备道:“吕氏父女已拿下寿春,余下境内城池全拿下,也只是迟早之事,或归顺,或征服,这样的实力,远非我军可比!”
张飞不服道:“我军也招兵买马了,几万之众,如何就打不过徐州?!”
“徐州更是精锐兵马,招了多少去?!那里待遇好,有希望,刚又大胜几番,英雄皆去,实力早远非当日可比!”刘备道,“若无准备,只偷袭,如何能成事?!”
张飞不服,道:“不打打如何能知道?!”
“兵力还是一,二则是吕娴远交近攻,这一手远的多妙?与曹操隔空打擂台,表面上是交好的。”刘备道:“收服寿春,与袁耀结义兄妹,这等的手腕,真的叫备叹服不已!”
而元龙之计,也都一一被破了。
在寿春图谋了这么多,终究无功。一计未成。
倒是最拙的计,也没引起袁吕反目。
那个小女子……
“飞倒是听闻,她与袁耀订了亲?!”张飞纳闷道:“怎么兄长却是说结义兄妹?!哪有什么结义兄妹的?!”
刘备吃了一惊,道:“何处听来?!”
“听军士们闲说的,言是徐州客商说的……”张飞道。
刘备道:“去仔细探听分明!”
张飞一听,忙去了,又回来道:“说法确实是不一样,徐州境内是说结了亲!”
刘备道:“怕是有事,翼德且去守城,备且去寻寻消息!”
张飞应了。
刘备来等情报,两相一串连,几条信息一对合,便明白了。
“曹操欲纳吕娴为天子妃,旨意已至徐州,而立即就有传言说吕娴已与袁耀结亲,这是打擂台,”孙乾道:“同时,更高一招,是此。这些日子,什么天命在司马,非在曹也,这样的话传了出来。主公,这之中的深意,很恐怖……”
“吕娴想要司马氏!”刘备道:“司马氏能人辈出,吕已得袁氏,再得司马氏……”如何得了?!
“司马氏焉能中计?!”孙乾道。
“虽知是计,司马氏也绝对知是计,然而,有一种形势迫人,逼的人不得不往里钻,哪怕知道是陷阱。”刘备心骇道:“这小女子的手腕,是帝王手腕。这是连司马氏的后路都给断了,同时又将了曹操一军。曹操若杀司马氏,便是信了这传言,若不杀之,心中不快,留司马氏,必又生隙,杀不得忍不得,用不得,更磨合不得,隙生怨,怨生乱……”
孙乾一听,额上的汗也下来了。
“年少有为,不愧是吕布虎女!”刘备道:“诸葛可有消息?!”
“未有,”孙乾知道刘备心急,便道:“只恐云游在外,未回家中,怕是访友去了……”
“访友?!”刘备道:“莫非在徐州?!”
孙乾也怔了,道:“怎么可能?!”
随即哑然。
天下义士,贤人,全往徐州涌去。有什么不可能的?!
现在出于好奇去看看,有什么可奇怪的?!
“秘密派人去接触,”刘备道,“卧龙士,绝不可失!”
否则天下贤士全被吕布得了,他还能争个什么?!
孙乾应了,也不敢耽搁,秘密派人去。
而关羽一出兵,吕娴就得到消息了,听到消息,还有点想笑,道:“刘使君啊,也盯着荆州呢……”
陈宫听的哭笑不得,道:“兵家必争之地,自然盯着。”
“与他广陵送些粮草,把礼节做足,不能失礼。”吕娴笑道。
礼与兵,是社稷之大事。礼若错了,便给了别人纠错来攻的机会。这可不妥当,与其说礼是虚礼,不如说它是必要的防守。不叫人摘错的机会。
陈宫应了,又道:“女公子还要躲着吗?!”
“当然躲着,难道现在撞上许都的使者身上去?!”吕娴道:“让他们把圣旨砸到我脸上来,逼我去许都?!我不出现,就没接旨,这旨意就没宣发的机会,就无效。”
“莫非是在等袁公子来?!”陈宫笑道:“袁家也是世家大族,如今袁氏已服,众皆纳入吕氏之麾下,女公子若是能看得上,召来为附,也无不可。”
“既已结义,何必辱他,屈我之下?”吕娴道:“况且,我对他也没感情。公台,你莫操心我。我将来若是有看上的男人,一定抢来藏起来……”
说的跟女强盗似的。
也是!现在天下诸侯,哪一个不看吕氏父女跟强盗似的?!
“关羽五千兵马,远水救不了近渴,杯水车薪。”吕娴道:“荆州之使还是得来。现在不来,只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她乐的等。正好也快过年了。
“孙策逮着如此机会,不破荆州不罢休,这是一场久耗之战。”陈宫道:“有的等了!”
张虎带着华佗来见陈登。
陈登已经被把守在藏里了,没有自由,天天蹲屋里,院里编书呢。
此时此刻,他也没什么不忿的,只有心灰。
藏珍收天下之书,以继礼乐之续,因此,这里有兵把守,闲人也不能进出,出入全得要看牌子登册,管理十分严格。而且防火油之物,这类的东西是带不进去的。
二人进来的时候,看着陈登头都没抬,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大有一副在此了此残生的模样。
看着,又可恨,又可怜。
怨忿之气虽无,然而,却多了死气。
张虎与华佗对视一眼,华佗道:“医可入肌里,却无法医心,我可驱表里骨里之害,却无法让死心复燃。”
“无妨,你先治病,我医心。”张虎道:“女公子是不管他了,我却不能不管。在他身上,女公子费了多少心,他至今不服,哪怕心真灰了,我也将它给点燃了为女公子出力。”
“况且,我看他也不是不服女公子的才智的,只是低不下头罢了。”张虎道。
华佗道:“随便你吧,反正我只医人。”
张虎轻笑,看着华佗上前把脉,陈登抬头看了看老头儿,道:“登无病。”
“说你有病就有病,跟小老儿犟什么嘴?!”华佗道。
陈登怒,道:“你才有病!”
他的脸都被老头儿给气青了。
张虎更来一着,道:“元龙既知诸葛在徐州,为何不说与刘使君听?!”
陈登哑口无言,默然良久,终寂静无声。
“卧龙是隐士,原本你不知也很正常,天下人皆不知,然而,刘使君一直在找他,这么长的时间,你不可能不留意到,不知道……”张虎道,“为何不说?!”
陈登动了动唇,低着头不语。
华佗将他的手给拖过去把脉,感觉他心跳太过快了,便不客气的道:“别跳太快,死的很快!”
陈登薄怒,脸胀的通红,瞪着华佗。
华佗哪肯服他,道:“你生病了,你知道吗?!你得的什么病,你知道吗?!你再不治,早晚要死于非命。被体内虫子折磨死!”
说的张虎也愣了,陈登道:“休胡言乱语,人体内怎么会有虫子?!”
“人脑子里还有水呢,身体里怎么就不能有虫子?!无知,”华佗道:“寄生虫,你知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呢,既不知全貌,就要否定,你说你这人,真是犟的可以!”
这话说的,仿佛暗示他全盘否定吕氏吕娴似的。张虎都笑了。这小老儿,大智若愚啊。
第389章 我爹是吕布389
这小老头有时候无意的话,真的特别有意思。
“你!”陈登一乐,气血翻涌,华佗眼疾手快,几枚针已经炙上去了。
陈登一时眼前发黑,头脑发晕,胸口特别恶心,有一种想吐的呕吐感。而张虎,已然拿了一个木盆往下一塞,陈登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犯着恶心,吐出来几条红虫子。
张虎一避三尺远,他不怕死人,不怕血,更不怕尸山血海,但是,对于这种虫子,他真的很害怕。
超级恶心的,叫人心里发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难受。
张虎转过身后,脸都绿了,抚着胸口,一时之间也有一股想吐的感觉。
这红虫子,也出乎了陈登的意料,他脸都灰了,都不敢想象这东西是自己吐出来的。
怎么可能呢,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登一时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快死了,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但是,莫名的,还升起一股生意来。人在以为自己快死时的求生欲反而是最强的。
谁不想活着呢?!
哪怕一生不得志,哪怕只是在此了此一生,也不代表,可以甘心就这么赴死啊。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而他的死,毫无意义,不过是鸿毛罢了。
可是就是这片鸿毛叫他把心里的灰都扬起来了。
华佗看他这表情,都忍着笑。
不用问,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了这种情景,谁不会以为自己快死了?血都要凉半截。别说是面对死了,便是当初说吕布吃点补药,就这么两句,他还闷闷不乐好几天呢。
华佗将他体内的虫子逼出来,便与小童道:“去烧了!”
药童早见惯了各种奇怪的杂症,所以一点没有心理负担的去了,路经门口的时候,张虎退了十来步,脸色都是绿的,直到药童出去了,他才缓缓的出了口气,微不可查的轻松了下来。这才往前走来,看着华佗道:“这是什么虫?!”
“我也不知,”华佗道:“但是药理是相似的,都是寄生虫。虽然寄生在人身上,各有不同,然而,或入表里,或在肌里,或在心间和脑间,本质上都差不多,他这个还不算太严重,暂时未入心肺和脑里,还有的救。”
陈登这才睁开了眼睛,痴痴的看着他。
说到底,人本性都是贪生怕死的,没什么可耻的。
“也就是说,若是在脑间和心肺间就没救了?!”张虎道。
“也不是没救,只是没这个技术把这些都取出来,若是能取,只要没伤及心脑,就还能活。”华佗道:“麻烦的是这个很难去根,因为虫会有虫卵,现在吐了,还会再复发的。”
陈登升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
“原来这个这么复杂,”张虎道:“什么原因造成的?人怎么会生虫子?!”
“或于不干净的环境,或是水源,而他这个,怕是吃出来的病,生食不能吃,生水不能喝,陈家富庶奢华,想必多食鱼脍,江鱼多少都带点寄生虫……”华佗道:“久而久之的,就会生病。”
“原来如此,”张虎啧啧称奇,笑道:“如此说来,人食五谷,倒不是坏事了。可见穷乏之人,只能吃五谷杂粥的平民百姓,倒不见得是坏事了。可见那些富庶的无义之人,吃多了脍不厌细的人,也不见得是好事了!”
这话是何意?!
陈登本来心里就难受,一听他这样不阴不阳的,便喘着气道:“汝是何意?!”
“女公子常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连吃都这么细,这么高贵,还不如分点家产给百姓,或充作军用呢,果然不怀仁义,得到报应了吧?!吃的这么细,还吃出病来,啧啧。”张虎道,“真是富贵不知人间险恶呀。”
“你!”陈登气的脸色惨白。
华佗又炙了几针,将他愤怒的气血给压下去了,道:“休得动怒。你这病,还没法根治呢,除非能杀了卵,或是取出来。”
“取出来?能取得出来?!”陈登挣扎着看着他,怀抱希望,道:“若是能医,登愿奉上千金。”
张虎又在一边啧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很。
这小子!是说他为富不仁吗?!
陈登气炸了。
其实张虎就是故意的,气气他才好呢,好歹有些生气,不然死气沉沉,光看着都心塞。
华佗道:“不知有几处病灶,如何取出来?虫卵肉眼不可见,人的身体更是肉眼不可见,有几处虫卵更不可见,连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取?!又没有显微镜,更没有ct,不可能的。”
一说这个,华佗就心仪这两样东西,可是也问过吕娴了,现在的条件是不可能弄出这样的东西来的,所以他是心水的不得了,更是对后世向往的不得了。
陈登沉默了良久,道:“算了,多谢神医,人的命格,自有天数,非人力可为。”
华佗笑道:“无妨,等再复发的时候,再催出来便是。无非是治标不治本,但只要及时跟进,未必不能长寿。”
陈登一愣。郑重的抖着手抱拳拜了拜,道:“多谢神医施手。感激不尽。诊金自当另奉上。”
“给医院便可,老朽对钱财并未有多少执念,放在医院里作研究用,也能造福百姓。”华佗开始收拾东西,等他气血平了,道:“我回了,你平日少动怒方好。不要吃太多太有营养的东西。只恐催大的不止是你的身体,还是虫子!”
陈登应了。
华佗便施施然的走了。
张虎没走,笑着一脸猥琐。陈登无语至极,胃里还在翻滚着,看着他,道:“张小将军,是否有话要说?!”
张虎道:“那日在陈府上搜出来的书信有多少?可是为何女公子却只挑了刘备的?而且还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件来说呢,你可知为何?!”
陈登默然。
“你与刘备通信,与许都通信,其它书信中,有多少计谋,全出自你手,若是这些公诸于世,判你一个大辟刑,也无可厚非,可是女公子没有,她到了那个时候,还是留有余地,只挑了一件最上不得台面的美人离间计来说事,最后全烧了。”张虎道:“女公子对你,终究是枉开了一面,她不仅没有杀你,更没有诛心。而元龙,当真不知是为何吗?!”
“今天下暗,道家无为,无为谴有为,不亦赖乎,不亦耻乎,可是,这些人,不以为耻,反倒为荣,虎真是不能理解。”张虎道:“做的人错,不做的人不错。这理论可真是奇怪。”
“吕氏遭天下骂名,所为者,不过是因为当日三叛之事,更兼之出身微草,天下豪族皆相轻,然而,管子成相前,深受诟名,伊尹奴隶出身,可是成事后,依旧是天下至贤。为何,元龙却如此相诟于吕氏?吕氏所为,非一般人可比,时势已至此,而再阻拦,就显得是螳臂挡车了。如同昔日所骂之管仲者,如同昔日轻贱伊尹者。不亦耻乎?!”
陈登动了动唇,似乎想辩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就显得自己特别可笑,像个小人了。
说的也是,做的人错,不做的人,却不错。
他陈元龙,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人云亦云的凡夫俗子。
“徐州自曹吕之战后,天下英雄趋之若鹜,纵有差名,依旧挡不住这么多人前来谋差事。”张虎道:“我以为,一是因为前程可期,吕氏实力雄厚,战略出众,退曹操,得淮南,退孙策,天下闻名,而来奔者,不仅前程可期,而且待遇很高。纵是寒士,哪怕还有待遇更好的袁绍在,他们也未必肯去,为什么?!没有几个人短视到只是为了一时之待遇,他们各奔前程,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前程。明显的,这些来人,皆看好吕氏。二则是高位,贪利。吕氏南征北战,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甚多,有仗打,谋得越来越多的郡县,便有的官做,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从不吝惜。便是寒士,也多有能辈者,他们凭着才能,出众的战力,睿智的本事,名正言顺的得到战功和封赏,这样的心态,元龙可能理解吗?!”
“枉元龙一出生便在豪族,别人拼命想挤上来的,而元龙自恃己才,便天然是别人拉拢的对象,连女公子也对元龙有着十万分的忍耐力。”张虎道。
“女公子有为,无为之人,何必谴责有为,钻这个牛角尖。女公子所坚持的,纵然与汝以为的相悖,然而元龙自赏,自洁,自以为是的攻击别人有为,是否有失妥当。何必否定一切,睁开眼睛,放下架子,就能看到别人能看到的一切,同样的,以元龙的才智,还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是她来叫你劝我的吗?!”陈登道。
“不是,她已经放弃了。”张虎道:“而我却不忍心见女公子如此。”
陈登半晌没说话。
“元龙,你想知道女公子怎么评价你的吗?!”张虎道。
陈登看着他,没说话。
“陈宫可以做相,而你的才智不在他之下,可是女公子却说,你的格局不高,做一郡太守,庇护一方足矣,却不能再多了。”张虎道:“为何差别如此之大?!是因为你心里设了一道障碍。昔日鲍子也是如此,他推荐了管子,而不是自己为相,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缺点,不能包容。不够包容。你也一样。”
“女公子说,若元龙肯释怀放下成见,打破陈规,未来可期,能所为者,不可限量,又何止一个区区太守之位?!”张虎道:“而你现下在此修书,暴殄才智,何苦呢?!”
陈登闭上了眼睛,心里哗啦啦的很多的东西,突的崩坍了。
陈宫与以前变化颇大,也是因为弃了心中的很多的陈见之故吗?!
所以他能做相,而自己却不能。
张虎走了。
陈登恍恍惚惚,直到这一刻,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信念全部都崩塌了。
张虎,华佗二人,一连给了他三大锤,锤的他头晕脑胀,胸闷气短。
宋宪派人来寻他,张虎忙回了军营,宋宪道:“张将军来信,言已到淮阴,我恐有失,还需要去接应,另再押运粮草去,思来想去,你最合适。”
张虎接过信看了看,道:“父亲信中说,淮阴现状有些复杂,怕是有些胶着,要退敌不易。”
“难的不是江东之兵马,以张将军的实力,要退江东之兵,早晚而已,”宋宪道:“而是袁胤袁涣等袁氏等人的周旋,陈相怕的也是这个,因此叫你押送粮草后,继续跟父出征,务必要小心。谨防袁氏之事,同时,若有变故,切不可扩大事态。争取,年底前退了敌,并且能将袁氏二子,一并带回徐州来。”
张虎自然知道轻重,道:“袁氏散乱在外,一日未至徐州,一日便不能放松,我自分晓。”
宋宪道:“一切小心,如今广陵等地也有江东之兵,要小心,还有关羽,去了荆州,若相遇,务必谨慎。”
“我知。”张虎并不迟疑,当下便押送着粮草,开拨往淮阴去了。
此时的刘表是焦头烂额,他派了人去抵挡襄阳,然而,襄阳虽可守,其它之处,却也陷入危机。
周瑜带着水兵,攻打江夏郡,而孙策围着庐江等地,虽然荆州水军不弱,蔡瑁是水军的好手,然而,几面受敌,便是刘表,也是焦头烂额。
“刘使君回信,”传信兵忙进来回。
“速拿来!”刘表忙道。
看了以后才松了一口气,道:“刘使君义也,已派关将军增援五千兵力,一路来了,不出几日便到。”
“其它之处,却是无有回音。”众人皆道。
刘表的心凉了半截,如今以孙策咬死了不放的打法,关羽的五千增援,如同杯水车薪。
若只是一处被攻,倒也能解,守之便可,可是四处受敌,一旦有一处破,不仅东墙西墙补起来极难,而且,也会将荆州内部的资源全部耗空,并且,无有余力再各处增补粮草与兵力,连调度都会变得困难重重!会被拖死!
第390章 我爹是吕布390
蒯良一直沉默着。他是有心要与徐州求援,可更知道,一旦吕布来了,要他走是不可能的。寿春就是前车之鉴。
众谋臣也都心知肚明,一时之间,都是脸上乌云密布。
更无人提。
曹操,袁绍也不可能会来救的。更何况刘表还与曹操有隙。至于袁绍更是想都不要想。
哪一个不心塞?!
刘表道:“徐州,为何无人提及徐州?!”
众人面面相觑。
“子柔,”刘表看着蒯良,蒯良道:“引鸠止渴,非解药也。若要吕布解围,必遭狮子大开口。”
“何止是狮子大开口?!”蒯越道:“寿春前车之鉴。还望主公遵之。若要吕布来,只恐一口被吞,骨头也不剩。吕布豺狼,贪得无厌!”
“异度以为,眼下要如此解危?”刘表道。
蒯越是挺曹派,便道:“当今之计,不若归降曹操,曹操若知荆州危失,必派兵来援。荆州天下必争之地也,若知其危,曹操不会坐视不理。”
“降曹?”伊藉冷笑道:“异度居心何在?!别谋高就也?”
蒯越道:“越句句肺腑,能有什么居心?!”
伊藉道:“明知曹操与孙策有盟,兵若来,助谁还不知呢!”
言罢又冷笑道:“况且曹操与吕布亦有盟,到时三方一围,主公休矣。明知主公与袁绍有盟,若降曹,袁绍怒,若征兵来,我又如何解?!”
蒯越一时语塞,怒了,道:“休以为吾不知汝别有所谋!”
“吾有何谋?!”伊藉怒道。
两人显然是要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刘表忙用手压了压,道:“都止声,如今之际,正是危难之时,如何竟自乱起来?岂不是让他人笑我荆州自乱阵脚矣!”
二人这才忍着怒坐下去了。
“我荆州人才济济,大将无数,更是合心齐力之时,万勿因小事而伤和气,影响大事。”刘表道。
二人这才怒稍解,道:“是!”
伊藉道:“此紧难关头,降曹,或依赖吕布皆是下策,恐不仅无利,反而失州府也。不若写信再与刘使君,劝解其全力而来荆州襄助主公退敌!”
蒯越已是大怒,道:“汝居心何在?莫非要让主公将位让于刘玄德乎?!”
伊藉不理会他。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刘表道:“也无不可。刘使君高义,若是表不敌,刘使君可取而代之。他若肯来,表愿让位。他本已是广陵太守,若为义来,表也为义,可退位让贤。本是刘氏宗亲,何须分个你我,只要保住荆州,皆无妨害!”
众人都面面相觑。
蒯良看着他们许久,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刘备与吕布有区别吗?!
无非是一个从内部蚕食,一个从外部罢了。
一个以仁义为名,鸠占鹊巢,而另一个,以骂名和实力入主,终究这荆州,早晚要入虎口。
看着他们争来争去,他突然觉得难受不已,悄然退出了坐席,从后面出去了。
恰巧碰到刘琦,刘琦朝他一拜,道:“先生安好”
“不敢当大公子的礼。”蒯良忙也还礼,道:“大公子何往?!”
“夫人寻我前去,”刘琦道。
蒯良心中咯噔一声,心中十分不安,道:“公子若不嫌弃,良随公子一并去见。”
刘琦正忐忑不安,听了便忙道:“如此,便有劳先生。”
蒯良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蔡夫人听闻蒯良也来了,心下不悦,冷笑道:“难道以为我能吃了刘琦不成?!”
命人叫了进来,隔了帘子,蔡夫人道:“如今荆州危难,正是用人之际,而你为夫君长子,更应当担起事来,你也是佩剑之世家公子,不能光有其表,而无其里,为何不为汝父解忧?!”
刘琦忐忑不安,道:“不知母亲何意?!但有授意,儿子无有不从。”
“既在城中急而无用,不若领军去助襄阳。”蔡夫人道:“你舅舅在江上出生入死,而汝能在城中安眠乎?!汝既为长子,你父亲对你期望很高,如此危急之际,如何能坐视不理?还请担起重任来。”
刘琦脸色有点白,可是有母亲的名义在,他便是不愿意,也是不得不从的,心都坠到了谷底,道:“是,谨遵母亲命。”
蔡夫人见蒯良不说话,便道:“蒯先生可是有话要说?!”
“并无,只是恰巧碰到长公子,一并来给夫人请安罢了。”蒯良道。
请安?!
这种借口,一听就很烂。从来没有谋臣给主公夫人请安的。又不是正式的宴会场合。
但蔡夫人还是道:“多谢先生,有心了。”
刘琦道:“儿子这便准备去襄阳。”
一时退出来了,到无人之地,刘琦紧紧的抓住了蒯良的手袖道:“先生救我!”
蒯良一叹,看着刘琦跟个受气包似的,眼泪包包的,也知道他处境危险至极,一时心中五味陈杂,倒不是叹他个人际遇。而这种时候了,蔡氏一系,只想要铲除异己。
长公子尚且如此待遇,以后他们,呵,还能被放在眼中?!
这倒也是次要的,只是,有点悲哀刘表罢了。
终究是放纵了蔡氏,以致于今。
刘琦见他不说话,便要跪下来,蒯良忙拦住,道:“公子万万不可!良区区一微末小臣,如何受得长公子之礼!”
刘琦哀哀道:“她有母亲名义,而我担了个长子的名份,她视我为眼中钉,不除不快,若父亲授意去襄阳,琦二话不说便去,可是她言,恐有计诈,琦甚忧之!并非惧死,而是不想死于非命,不明不白。明知有伪,如何能从?!如今荆州势如水火,已无琦容身之地,还请先生指一条明路,琦无用,无意争夺,更无担重任之心,无能解荆州危难,只求一容身之处,不叫父亲伤心琦之死,忧思萧墙之乱!先生!求先生!”
蒯良心里难受极了。本想让他去求刘表庇护,可一想,如今的刘表,也护不住这长公子了。
良久,道:“天意如此。公子若是要求生,只能去徐州了。”
“徐州?”刘琦愕然道。
“便是荐公子去广陵刘备处,只恐也无用,主公正欲引刘备入荆州,共抗江东之患,刘备若来,公子又当如何!?”蒯良道。
刘琦哑口无言。
“吕氏强横,虽与荆州不睦,终有一战,然而,眼下,却是可以庇护公子的好去处。”蒯良道:“能叫蔡氏忌惮的就是好地方。如今之事,竟叫许汜全料中了。只是,难免有投敌之嫌。徐州必谋荆州,还请长公子,也要做好,腹背受敌的准备。”
“不过一死罢了,若能求生一时,他日吕氏若用我胁父亲,琦便只是一死也罢,不做不忠不义不孝的竖子!”刘琦含泪道。
“倒也无妨。吕布用长公子要胁主公,只恐也无用,蔡氏横行无忌,不听要胁,如何有用?!”蒯良道:“所以,徐州对长公子而言,是生路。”
“先生,荆州……”刘琦道:“是不是,很难保!?”
“引刘备来,或是与吕布盟,都是引狼入室。”蒯良道:“不过,蔡氏本就专断,也许强敌未来,已有内乱。谁又得知呢。若无自保之力,指望别的诸侯,都是痴人说梦罢了。吕布与刘备,无甚区别。”
自己实力弱下来的时候,哪一个不强?!不想吞?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听他语气中全是悲观之意,刘琦也悲从中来!
“长公子此去,也是为荆州留一条后路,”蒯良道:“若事到不可为时,至少还能保全主公一脉,甚或是荆州,刘备吕布不提,只是闻听那位女公子行事甚算仁义,不算残忍,这样的前程,值得一搏,以后后事如何,只看长公子的机缘!”
仁义?!
坊间全是那位女公子的混仗事,哪里有仁义二字沾边的!?
一想到此,刘琦便觉前景晦暗,又想到吕布行事任性无度,一时痛哭流涕。
“速走吧。”蒯良道:“轻装简行。”
刘琦拜道:“先生,今日之恩,若有后,必有报!”
蒯良看着他匆匆的去了。
水深火热,对刘琦来说,他呆在荆州的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虽担个长公子的名份,然而行事说话,都是小心更小心,唯恐犯错,在蔡氏的阴影之下,能养成这样的性子,算不错了。
真不怪他。
孝字大过天。
蒯良心里有点难受。
可是听闻吕娴与袁耀结义淮南,若是有朝一日,荆州真的不得不落入别人手里,蒯良也希望尽力的能是刘表的后嗣。
这刘琦对吕氏有用,吕娴若知,必善待之。就这够了。
算是放了一个小小的希望吧,哪怕以后再不可能独为荆州主,至少名义上,刘表的后人,还是荆州的将官。
孙策汹汹欲来,绝不会轻易退兵,若引刘备至,局势更复杂,再加上蔡氏争斗……
这荆州……
蒯良叹了一声。
主公啊主公,不图发展,以安一时的下场就是这样。弱下来,然后,被群雄吞掉。
长幼不分,纵容蔡氏的后果也是很大的,再加上蔡氏功高,把持荆州水军……
刘琦是立即就收拾了东西,悄悄的只带着心腹客卿随行就走了。
一路往徐州去,又遇贼兵,唯恐不能到达徐州,因此倒改变了方向,先往寿春去了。
那里离荆州近些。
而且吕布正在寿春还未走呢。
而此时恰已隆冬,十分冷。一路跋涉,当真是战战兢兢,十分苦楚。
一则是天气太冷,二则是太乱,到处都是兵,若是被遇到被抢了还是好的,就怕被乱剑杀了。而且更不知道所遇者是何人!朝不知夕是生是死。
好不容易避过了一拨,又见坡下又有一队来,刘琦只能又伏了下来,冻的双手通红,耳朵也通红的。
“公子,是关将军的旗!”随从大喜,作势便要起身叫住。
刘琦拉住,道:“关将军能护我矣?从蔡氏口中救我矣?!”
随从愣了一下,又蹲坐下来。
刘琦虽胆小,可却机敏,道:“子柔先生所言不错。这个时候,刘备虽仁义,然而,却未必能护我!我与蔡氏之事,终究只是家事,刘备的为人,又怎么会干涉旁人家事,这不是仁义者所为。所以,哪怕干看着,也不会插手的……”
随从与客卿等人是十分沮丧的,忧心忡忡的,道:“可是吕布豺狼。”
“仁义之人未必能救人,”刘琦道:“豺狼也未必只吃人。现在的我,对吕氏有用。有用这两个字,足以令我有一时安泰。时逢危难之时也。唯有豺狼,才能不顾所谓仁义,强行干涉荆州内务。”
这个时候的刘琦,已经将这些年的所学全部颠覆了,他有点可笑的道:“这个时候,能保我的,只有豺狼,可不可笑!?可悲。”
他十分清楚,投入豺狼,比所谓仁义之人,对他如今的处境更有利。更能保得安危。
随从与客卿等人便不说话了。
刘琦眼眶红红的,看着关羽的兵马一步步的走了,他看了良久,直到旗幡消失。
人生之中,到这一刻,所有的已全部改写,颠覆。
他抹了一下泪,和冻出来的涕,仿佛道别。
继续往寿春出发的时候,他不禁想,是什么样的冲击,能让蒯良这样的大才,会给出他这样的建议。蒯良认可吕布吗?当然不认可。
他被逼到这地步,做了妥协,心里又何其的痛苦呢。刘琦似能感受到一二。
大约是看到大厦将倾时的卑微与怯弱和妥协吧。
刘琦突然有些明白了,天下之事,并非只能用这些来定义。
就仿佛蔡氏,蔡夫人与他之间的冲突,也并非仁义忠孝可解……
“去寿春!”刘琦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的挑着僻静小路,战战兢兢,而又坚定的骑着马去了。
实力面前,什么仁义不仁义,狗屁用!
以后,能强大,不受屈,才是真理!
一步步的,与他的一切背道而驰!
而此时的吕布收拾着兵马要回徐州看貂蝉呢,但是他走了一天又被拖回来了。
因为袁术突然病危,怕是撑不住了。
高顺怕有闪失,忙叫吕布回来,压住局势。
吕布在的威慑,是恍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