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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6章 司马懿怨恨失智

    而此时的司马懿浑身上下都红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让人一看就心里特别的害怕。别说兵士们了,脸绿着都不敢进室内,大夫们也是骇的不轻,想吐一般的守着医治。其实医也医不动了,因为看这样子,是必死无疑的。

    使者也没进室内,可是心也是凉了。

    这可怎么交代?!

    就在他等许都人来接应的时候,司马懿不见了!

    使者慌了神,一时大怒,用了鞭子去鞭打看守的军士,道:“不见了?人就凭空消失吗?!为何不严密看守住?”

    军士们又哭又叫,却也辩解不得,只因为看司马懿这样子是必死无疑,他们害怕,根本不敢靠太近,怕被染上瘟疫,最后也治不好身亡。

    所以虽有使者叮嘱,他们面上虽答应了,可是使者一离开,他们还是只守在门外,并没有在室内盯的太紧,贴身看守。

    哪知道,就这么小半天的功夫,就不见了!

    一个连起都起不来,醒都醒不了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却是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

    只能任由打骂。

    使者鞭了几鞭解了气,人已经打不动了,心里却剩下了无端的恐慌,这个锅,还是在他身上,他顿时咬牙切齿不已,“司马懿,好一个会装病的司马懿,待寻出你来,主公不发话,吾也定杀之解恨!敢如此戏弄于吾,戏弄于主公,敢如此欺于许都与天子!”

    “起来!”使者喘着气,厉眼瞪着军士们道:“发吾手令,命城中所有看守,军士,本城兵马,所有人,全去寻司马懿!”

    “是!”军士们爬起来忙应了。

    使者画了张画像,道:“拿着此去,让所有人过一遍眼,给吾挖地三尺也要寻出来!”

    军士们匆匆的去了,指望着能找到司马懿来戴罪立功。

    而此时的司马懿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驾车上,这个车不像后世的那种马车,有棚有顶这一种。汉末的车,其实是没有篷顶的,就是战车,贵人呢就会有华盖。但是一般的车,顶多下雨时,披一层油布,却是连华盖也没有的。

    所以当然看着上面黑漆漆的篷顶,他真的讶住了。因为这一丝光也不透,黑沉沉。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用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躺的其实是在棺材里。

    司马懿便是再不忌讳,此时也是恼火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因此只能睁着眼睛不动,一直在等有人将他打开拎出来。

    外面略有些人声鼎沸声,好像是走人集市,或是人多之处了。还能听到辩不清口音的说话之声。

    这到底是?!

    外面正走到城墙,有军士在搜捡,轮到他们的时候,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泣道:“到处战乱,吾与家父一并出来投亲的,结果半道上,家父染了疾,一病不起,寻医求了药,也没治好,如今正一命呜呼,好不悲惨,如今正是欲出城回原藉安葬,以完成家父遗命。还请将军放出吾等,感激不尽。”

    军士们看他们一行人有主有仆,也有老妇婴孩等人,心中已是半信了,便道:“打开看看!”

    中年男子上前往他手里塞了半包盐,道:“出门在外并无钱财,唯有一些干粮,这是小人等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将军看在家父亡去的面儿上,还请勿惊扰了,小人这便打开……”

    那军士掂了掂,塞到怀中去了。盐可是稀缺物资,平民现在这世道是不可能吃到盐的,虽只有半包,却可以换很多的钱或粮米。

    棺木缓缓打开,司马懿心砰砰直跳,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便是乍然从黑沉沉的光中突然接触到了刺眼的光,他也没有动作,眼皮哪怕觉得刺眼,却是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呼吸也摒住了,仿佛真的死去了似的。

    他只是有点疑惑,倘若有人在寻他,他的相貌,也对不上啊,怎么瞒得过这些人?!外面那中年男子佝偻着,听声音都是四十左右了,比他年纪还大,怎么瞒得过去的?!

    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那将军扫了一眼,便捂上了嘴巴,大骂道:“还不快关上!你怎么不说你老父得了怪病死的?!”

    “将军勿怒,马上关,马上就关!”中年男子忙与家人将棺材又盖上了,又忙着解释道:“只是怪病,不是瘟疫,大夫说了,并非瘟疫,还请放心!”

    “快滚出城去!”军士们都退了一步,捂住口鼻,马鞭打了一下破棺木,道:“快走快走!晦气!”

    “是是,小人马上就走!”中年男子忙卑微的应了,这才推着棺木往城外走。

    棺木里重新恢复了黑暗,司马懿一口气也终于接上了。然而他却根本不敢动,只听着外面的车轮声,感受着颠簸。

    走了一段,好像恢复安静了,不再是人多之处。

    更撑着不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将棺木盖子取了下来,平静无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司马懿与他对视,心中微微一惊,此人哪有半点像是卑小之人的样子?!

    “你,你们……”司马懿撑了起来,想要问话,然而在的有十六个人,却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话。

    司马懿心中一堵,差点憋死,他看了一眼身上的红疹,发现已经消退了。

    更是不知道昏迷之时,是怎么被人给弄出来的。

    一切像是个谜,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必然是徐州人。

    再看周围,已是出城了,现在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水边,而且还是在野草堆里,后面就是小树林,想必也无人到这里来,特意找的是僻静无人之处歇脚的。

    十六个人里有老有幼,有男有妇,各个看上去极不起眼,然而,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们其实很不对劲。不仅话少,而且,分工明确,四人一前一后的看哨,其余人有秩序的取水升火煮吃的。

    这其间配合默契,连话都几乎没有。

    看他们穿的其貌不扬,然而,这样的素质,能是平民百姓吗?!

    一般的平民虽佝偻,但绝不会如此有秩序,虽老弱,然而也绝不会如此的坚定,那样的眼神,淡淡的,平静的,在平民眼中也绝不会出现,他们若是遇到人,无不是躲闪,恐惧,卑小如同蝼蚁。

    而这些人不同,在城门时的声音是卑微的,装的是很合格的,可是僻静之处时,这不同寻常,就是不同寻常。

    司马懿下了棺木,到了水边照了照水,才发现自己被装扮成了一个老者,也不知道是怎么装扮的,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无半分之前的青年样子。不光是脸和脖子,连手也变成了老到皮皱的带着黄褐色斑点的手。

    怪不得能瞒过那些守城军。

    他正坐着发呆,有心想问他们话,然而一不确定他们知道什么,二不确定这类人,便是知道,也未必肯与他说。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

    中年男子将煮开了水盛了一大碗端给了他,又塞给他一个烤热的饼子。大大的,圆圆的,还有点热热的香气。是干粮,早备好的饼子,如今用热火一烤,竟有点烫手,然而在这冬日里,浑身发冷的环境里,让人浑身一暖。

    司马懿将饼子放到衣服上,手空出来一把拉住中年男子的手腕,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的家眷还平安吗?!”

    中年男子看着他,道:“在冀州,暂安,徐州府已派人去接应。勿忧!”

    司马懿道:“送我去,我要去与家眷汇合!”

    司马氏是大族,嫡系旁系的族中子弟,带上家着亲属的不知道多少,再加上车马奴仆,说三五千人,是半点不夸张。

    这么多人,还有妇孺,得有多苦,不用明说,而且还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赶路,司马懿自然担忧。

    中年男子却一口拒绝,道:“抱歉。吾等须送你即刻去徐州!”

    “你!”司马懿怒道:“是那位女公子吩咐?!若我家人有失,司马懿终生亦不会有效忠之时!”

    中年男子看了看他,没吱声。他想拉出手腕来,也没能做到,司马懿握的太紧了,目光灼灼,一副老者的眼神之中,有着怒火!

    纵然他现在什么也不说,中年男子也是知道的,司马懿怨恨吕娴,因为她的运作,才致司马氏有今之祸,有他之难,以举族迁地之恨!

    而这样的人,偏偏这时候非要展现出来,自然是有用意的。司马懿是个多么能忍之人,可他还是表现出来了。除了刻意的展露真心愤怒以外,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无声的较量和坚持。

    这是一场拉距战,心理战,他在逼迫中年男子送他去冀州!

    中年男子知道,只怕若不消他之恨,只恐司马懿这是不肯答应的了。

    当然也可以打晕了带走,但是真得罪了这个人,也不是好事,再者说,对这个人,还是要有点尊重的。

    中年男子思量了一下,将原本未尽之言告之,道:“司马氏全族之事,还请勿忧,徐州对此十分慎重,除派去的医者有百来人外,还有接应的人手,分二十批前去,另外,也有军士前去,只要出了冀州,立即会有大部队接上。只是眼下,汝定也知,非是出冀州之时机!袁本初的注意力尚在,不能如此急莽,还需等待,才可万全!”

    看他说的如此笃定,司马懿似乎怔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莫非吕娴亲自去了?!”

    中年男子不语,他的立场是绝不可能泄漏女公子的行动的。

    这不是信不信司马懿的问题,而是身为他们的立场,必须要保障安全的问题,这是暗影的原则。

    所以他不语,但并没有否认。

    司马懿看他不语,都冷笑了,道:“她,真是个奇才!”

    这话绝不是夸赞,而是讽刺!

    中年男子将手拉回来,看着他的饼子,道:“趁热吃吧,快冷了。”

    “送吾去冀州看来是不可能了?!”司马懿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影,道:“她到底要吾去徐州作甚?!”

    中年男子道:“非送去徐州,而是送去寿春,与虎威军合,领虎威军军师衔,可调兵遣将,维护淮南太平!”

    特么的!

    司马懿不光怔住了,反应过来后还真的生气了,脸皮直发抽,心里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道:“军师?!为吕布的军师?!”

    “司马先生不必回徐州领文书,直接去虎威军与主公汇合,”中年男子道:“虎威军军师挂在外事处下,归外事处管辖。”

    司马懿一听就知道吕娴的用意,以及安排。一时讽刺道:“她可真会用人,真敢用人!她不怕吾坑死吕布那蠢货吗?!”

    中年男人无动于衷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径自坐到了火堆边,去吃烤热的饼,喝烧开又凉到温的开水。沉稳的气质衬的司马懿像个愤怒的小丑!

    司马懿气的身体滚热,手紧紧的捏着杯子,有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那女公子何德何能,敢如此逼迫他,让他怀着怨恨与愤怒去辅佐吕布那个蠢货?!她怎么敢?凭着什么?!

    这一刻,司马懿的心中是怒火中烧的,可是,咬了一口饼子,渐渐的良久的在冷风中冷的凉快了下来。

    司马氏全族在她之手。

    他的顶头上司不是吕布,而是贾诩。

    两层一看,司马懿的心渐渐的凉了。

    他心中甚至有一种特别可笑的感觉。

    她可真敢啊!

    司马懿一向能忍,能屈,能伸。可是他这一刻,心里憋屈到要爆炸发疯的感觉。

    能将他逼到这种程度的人,还真是世间无有!

    便是曹操,也会怀柔之,也绝不会,也绝不能,逼着人到如此怨恨的地步下还能容之,不杀尽,留下后患的。

    她凭着什么?!

    吕布,贾诩?!陈宫,徐州,还有她自己?!

    司马氏,她能捏一辈子吗?!

    埋下如此大的怨恨,她怎么敢放心,能放心用?!还用在吕布身边?!

    司马懿此时此刻,已经愤怒的要失去理智了。

    怀着担忧司马氏全族安危之中,吃完喝完解决完生理需求,再一次被丢到黑漆漆的破棺木中的时候,司马懿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吕娴是吧?!你等着!看你何德何能,敢如此辱我折我司马氏!

第407章 郭嘉精析徐州势

    而那边使者找他们已经找疯了,却是连人影也没有,曹操来接应的人手也到了,两方汇合,得知司马懿不见了,也都慌了神,当下不仅在城中搜索,更是出城寻找,然而如泥牛入河,哪里寻去?!

    胡乱找了几天,不得不郁闷的回许都复命。

    程昱得了消息,对曹操道:“主公!徐州再得司马懿,如虎添翼啊。当务之急,是一面一路寻之,若遇之,必杀之,一面则要写信与袁绍,袁绍若灭司马氏全族,司马懿必恨之吕氏父女,相互不容,虽得司马,而不敢用,不能用。徐州才是一场空。若杀之司马懿,倒省事,若不杀之,留有后患,徐州不上不下,埋下巨大祸根!”

    曹操也是十分郁闷,头疼的道:“司马懿文武双全,最难得的是庶武之才易得,而领军之能却不易得,这样的国士之才,的确令操心惮之。然而,只是如今袁绍岂肯听从于吾?!”

    程昱一听也是一叹。

    “袁本初小视吕氏父女,小视司马氏,是因为他势强极,自然不将吕氏父女的这点实力放在眼中,而他麾下人才济济,更是不屑于再得一司马。”曹操道:“所以,他可能不光不会杀司马氏全族,还会保留之,意欲堵吾与吕氏之心也。”

    程昱道:“袁绍此人,一言难尽,这天下之大,哪有谁嫌人才多的。”

    可袁绍偏偏就是嫌人才多了。

    不过他拥有四州之土,天下势最强,因此最傲,而他帐下人才济济,囊尽天下奇英才,他也能傲视群雄不已。

    面对如今的他,便是曹操,也是略有微惧的。

    “袁绍已与公孙瓒分了胜负,现下在收缴余部,”曹操道:“而他更收公孙瓒多数精锐,更为壮大,一旦收整兵马,必来犯我许都。司马懿之事不提,袁绍之意,才是操之心腹大患。此时此刻,司马懿既已逃去,便不宜再如此奔命追杀。”

    程昱明白了,道:“主公是意欲与吕氏联合,此时此刻,不宜追杀过猛?”

    “收司马懿或杀他的时机都已过了,凡事过犹不及!”曹操是极为分析利弊之势的人,因此,他知道,时机过了就是过了,也并不纠结。并不会逮住一个小处,一个错失的时机而不放,反而看到了袁绍的大威胁,眼下最大的威胁。

    他不是因小失大之人。他脑子其实非常清楚,虽然他与徐州曾你死我活过,也有小打小闹,争锋交错,然而在大事上,是有默契的。

    就是袁绍!

    所以,这个时候,曹操怎么可能会与吕氏再交大恶。能尽量的争取就尽量的争取,哪怕不指望他们听话为外援,至少能在打袁绍的时候,吕布不来直奔袭许都。

    不然,他就彻底完蛋了。

    程昱一听,心中也是一沉。

    “主公,那女公子向来出奇不意,若袁绍来,还是要安抚吕布,并且严防吕布来袭,”程昱道:“不可小视之,若出奇兵来,许都一切皆休。再加上,许都内部早有要接吕布来救天子之人,若里应外合,被寻到隙处,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越是急的时候,反而越冷静,因此环顾片刻,便道:“袁绍兵马已有五十万以上,而曹吕之战,操折损了虎豹骑精锐,虽得以重组,然而所有精锐实力只在五万上下,还要防着吕布来袭,如何以少击多,以少胜多?!”

    这也是为何曹操不肯写信与袁绍的原因,一则是袁绍根本不可能再将曹操放在眼中,十倍的实力凌于他之上,他要袁绍杀司马氏,袁绍不仅不会听,反而笑他胆裂惧英才。二则是做事须留一线。今**的司马氏如此狼狈,日后……

    所以,曹操的心意,现在根本不在于司马氏的身上了。

    小争是小争,然而大势之下,他是非常清醒的。

    程昱道:“主公勿忧。眼下徐州盯着荆州,若要来袭许,恐力有不逮!”

    曹操有忧,谋臣自然也有虑。

    荀攸与郭嘉亦来议事。

    郭嘉得知司马懿逃了,叹道:“可惜了。”

    徐州再得一雄才,真是威胁。

    “眼下吕布已得到淮南诸境,更直逼荆州,若再得荆州,实力不可小觑!”曹操道:“操意恐他在袁绍袭吾时,反助袁绍来灭我!”

    “眼下不可与吕布结怨恨方好,”荀攸道:“稍安抚之,便可。吕布精力放在荆州,倒是好事。他要防范刘表与孙策,这二人牵制住吕布,袁绍之事,必不能全力前来,许都不会有失!”

    曹操道:“惜当日不灭吕布,如今已是大祸患矣!唉。”

    三人一忆起昔,难免忧心忡忡,更为大威胁,像个阴影。

    “奉孝以为,眼下当如何?”曹操道。

    郭嘉比起荀攸与程昱二人,更具有大局观。荀攸与程昱计虽多,却不及郭嘉通透人心与大局大势。

    见曹操问策,郭嘉道:“与孙策,刘表,张绣,刘备等结交,此四人虽相互攻伐,然同样也能牵制吕布与徐州。同时与吕布交好,并与他同征袁绍,宁许以好处地利,也不可让他有袭许都的机会。那位女公子也有此意,此时此刻,黄河以北之势,亦同样是她重中之重。”

    曹操点首,荀攸与程昱也无异解。

    “吕氏得了淮南诸境,又得了玉玺在手,焉能不让孙策,刘表,刘备,以及张绣惊惧?!荆州必有一主,刘表老矣,外忧内患,刘备欲得之,张绣欲得之,孙策更欲得之,然,吕布却沉得住气,至今未动,可是刘表长子刘琦已逃往徐州,吕氏又得一人质,将来自可辖制荆州,”郭嘉道:“吕布是其四人共同威胁。若吕布据荆州外,四人皆惧惊,若吕布回徐州,四人又相互攻伐,也彼此不能容。此时若刘表知道刘琦在徐州,如何作想?!”

    “奉孝之意,是阻止他们四人任何一方与吕布结盟交好?!”曹操道。

    “是。阻其连势,吕布势孤,便再强,也不会与曹袁同时结怨,而袁绍轻吕,吕则必与主公和。”郭嘉道:“刘表知刘琦在徐州,必知吕布深意,他必不肯再与吕布和,心下必怨恨。吕布眼下只等刘表低头求援,而掺和荆州内务。然而如今有刘备在,刘表断不会再与吕布和。况寿春之事在其眼前,刘表绝不愿再成为第二个袁术……”

    “他必势托于刘备。”曹操道。

    程昱道:“刘表刘备若无外敌,必也相互不能容,若有外敌,反倒能齐心协力。这倒合了刘备之意。意欲内食于荆州也。”

    荀攸也点首同意。

    “刘备兵少,广陵太守之位,只恐要失去了。”郭嘉道:“他会将所有精力放到荆州,所以二人合力,可抗孙策与张绣矣。”

    “主公不若写信与张绣,若他肯降,主公得一助力。”郭嘉道:“他当初本是去投奔刘表,如今反倒攻伐荆州,背已破也,又不肯与吕布结盟,一旦襄阳他守不住,必然要奔走!”

    曹操道:“不错。操自发信与张绣。”

    “张绣怨恨吕布,若肯降,将来必是攻伐吕布主力。”程昱道:“张绣虽不成器,然而贾诩却万万不料竟弃了他,去投了徐州,也是世事难料。”

    当初主公招揽,他都不肯。原以为他对张绣也算深情厚谊。因为张绣对他算是言听计从了,他的处境还与陈宫不一样,陈宫是吕布怎么也不听这种。

    但是没想到啊,谋士择主,半点阻拦不得。

    “刘表与刘备合力,必能暂守荆州,荆州之事,只恐眼下的吕布想啃也啃不得。”郭嘉道:“荆州若平,刘表刘备必生斗心。而孙策,深恨吕布。主公当与之结盟方好。嘉只恐孙策虽恨吕布,然更恨刘表,倘若一时难以啃下荆州,反倒与吕布合盟攻打荆州,反倒不妥。眼下主公虽不能辖制南境,然而,必要破其盟好可能,以免一旦粘连,若合诸侯,于许都不利!”

    曹操心中一惊,点了点头,道:“操必发信去。”

    这么多人,都是宿敌。然而,有天子在手,在不能将他们消灭之时,便一定要与他们结交同盟,而阻止他们有结盟的可能。

    程昱道:“吾观徐州欲有与刘表结盟之意。”

    荀攸道:“可惜刘表并不肯理会吕氏,吕氏虽强横,然而,让人肃惧,反倒令刘表等人害怕恐惧,更不可信之。”

    毕竟是个信用破产之人,一时横强,到底盟好的可能性并不大。

    曹操却并不这么以为,只道:“有她在,终不可轻之!况且操名声亦不好,照样骂名在外。任何人都有弱处,操也不例外,吕布也不例外。他再壮大下去,投奔者若多,只会成为更大的祸患。”

    郭嘉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的。

    “主公,吕娴这么急着要司马懿去,嘉唯恐她另有安排,这几日一直在寻思,到底此意为何。”郭嘉道:“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曹操与荀攸与程昱都看着他。

    郭嘉吃过吕娴的亏,他是不可能小看吕娴的用意的。这一点,荀攸与程昱对她的威胁都远不及郭嘉深刻。

    “昨日得到消息,陈登去了广陵,刘备必撤兵全力去护荆州,意在荆州,那么陈登必已服吕氏,要接管广陵了,而司马懿若去之,吕娴必然重用,她费如此之力,不惜引恨也欲要司马氏,那么必将重用之,嘉以为,他要司马懿去辅佐吕布。”郭嘉道。

    “她如何敢?!”曹操吃了一惊,道,“吕布此人如何能辅?!此人言不听计不从。陈宫当年都束手无策。”

    “所以他需要司马懿,用以调兵遣将,而非为谋臣。”郭嘉道:“而司马懿之才,足以胜任。”

    曹操哪里还坐得住,起了身徘徊着道:“此小女子何其了得,她是欲脱身出来,别起一军,另起一师,意在北上。”

    “不错,此女之才,不在任何人之下,她若绑在吕布身边,便是费才,若另起一军,吕布强横,吕娴强横,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势力必将最大化。而司马懿去吕布身边,是万无一失,最保险的安排。”郭嘉道:“那么,她人现在又在哪儿呢?!”

    程昱与荀攸都惊住了,一时有了猜想,道:“不可能……这,她如今又何必犯险!”

    “天下之美,北方之盛,如何不值得犯险?!”郭嘉道:“如此之时,当寻以刺客,搜索她的行踪,比写信与袁绍借刀杀司马氏更有用。她既要用司马懿,就绝不会让司马氏有差错,不如寻以刺客,守株待兔!”

    曹操心中又惊又跳又喜,道:“若杀此女,吕布必破,败就在眼前!”

    曹操拍手道:“无论如何,一定不可放过这机会。”

    是啊,吕娴那女子,是要北方的人,她绝不会只安于徐州的。那么她现在,在哪儿呢?!不在吕布身边。

    程昱道:“奉孝如何料想得到的?!”

    郭嘉道:“旨意在徐州,无人接旨,嘉原以为她必在吕布身边,可是那日吕布突然跑到南阳外去,若是吕娴在他身边,吕布岂能如此肆意随心溜达,因此料定,吕娴必不在吕布之侧!”

    程昱惊道:“奉孝心思缜密,竟然料中此!”

    “不错,吕娴若在吕布身侧,吕布绝不会踏出淮南一步,这个时候去南阳城外,让刘表感到威胁。他这一举,颇有些以前的样子,倒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狂莽了……”荀攸深思道。

    曹操道:“她欲与刘表结盟,好参与荆州之事,可是吕布却偏这个时候去南阳外,这的确不是她会做的事。若是她,在这个时候,只会示弱,而非示强,让刘表不安。这与她的目的,截然相反。奉孝所言的确不虚,她必不在吕布身侧,更不可能在徐州!”

    曹操心中热血不已,若是此女死,徐州今日之强,立破也!徐州如今是强,然而吕布那个人,一旦不听人言,再强之势也早晚败落,没了这个女儿的管束,呵!

    “奉孝以为她必去冀州?”曹操道,“何以见得?!”

    郭嘉道:“主公以为,徐州如今弱在哪儿?!”

    “吕布?”曹操道:“不,吕布之弱点,是众所周知之事。徐州至今一直在招揽豪杰与英才。谋臣有不少,精兵也不缺,缺的是将!”

第408章 庐江会合纪灵悲

    郭嘉点首道:“然也,缺的正是将!”

    荀攸与程昱捻须上前,细细听之!

    “徐州精兵主公也见过,嘉更知其练兵之法的精妙,不可胜言。而徐州一直在招揽精英,培养了不少好兵,重在养兵,可是兵再精,若无将主帅,依旧只是一盘散沙,”郭嘉道:“江湖招揽之人,虽好勇武,然而庶人之勇武,与可领兵之勇武依旧不同,这些人虽多,终究也需要学习与经验,加以时日,才可担当大任,至少现在是不能的。徐州缺的正是将。她应也是意识到了。”

    以武入士,学得文武之艺,习得统兵之法,这样的人,庶民中虽有,到底极少。而大多数,的确都是世家豪族培养出来的。而这样的人,多为傲气,又如何能有主动去投吕布的人?!尤其还在有曹操天子阵营,以及袁绍最强阵营的前提之下?

    因此,郭嘉是知道吕娴知道徐州的短板的。既不能有人来,她便主动去寻。只有这个结论。

    “她急了,将不够用,再多的兵,也难为无米之炊!”郭嘉道:“徐州吕氏父女强,谋臣团强,内有陈宫,外有贾诩,更有徐庶,陈登,陈珪等人之流,比之许都并不差矣,众智之合,便是敌袁绍谋士团也使得,然而,徐州最缺的是将!”

    “她必寻将,招揽将士,虽发布英雄榜,招揽令,然而有志之将,如何肯去?既不肯去,必要亲寻了……”曹操明白了,“公孙瓒余部!”

    “公孙瓒破败后,大多降了袁绍,少数来奔主公,也有一些既不愿降主公,又不愿屈从袁绍的人,流落在外,到处奔走寻主,或者落草为寇,纵横草原为寇贼。”荀攸道:“既不肯去投吕布,她便主动去寻?!冒此之险,必是意在黄河以北,此女之志非小也!”

    “冒如此之险,”程昱喃喃道:“看来这女子,决心很大。”

    是可以蜗居于徐州以策安全,然而,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去北方的确冒险,可是她知道,若不主动出击,徐州早晚要被诸雄吞并,或早或晚而已。

    而她选择的是冒险,成则吞并群雄,而非被动挨打。

    “她很聪明,她在拼命的补短板!”郭嘉道:“吕布只听她的,其它谋臣再有理,他也不怎么肯听,所以她放弃了让吕布听从的心思,直接补以司马懿。而徐州缺将,她更深知。她是理智又冷静,从不自傲。反而一直在补徐州的短板和破绽。这种心理,冷静到少有。便是吕布本人,刚吞了淮南,也难免有傲慢轻雄之心,可她却完全没有!”

    “此女胜在理智,不骄不躁到一种可怕之境!”郭嘉道:“稍不注意,就能被她套路进去。徐州民强兵强,已尽得谋士,若得到战将之补充……”

    程昱道:“袁术一支袁氏已然臣服,早晚纪灵等人也为其所用,若再得公孙瓒的悍将……”

    荀攸也是心中一惊,道:“此女步步为营。攻守得宜。”

    “吕娴极擅于弥补破绽,上一次曹吕之战,她既可出奇,也有敢赌之心,同时,又能补以破绽,重在防御,”曹操道:“可惜她姓吕,倘若天下如此英才肯投效于吾,便是女子,操愿封其为女君侯,也无不可。若有她,袁绍不足为患。”

    曹操倒生出几分爱才之心来!

    可惜啊,她爹是那个脑子不太行的吕布!

    吕布虽强猛,然而若无她,文佐武治,徐州哪有今天?!

    徐州已立基,而基业的好处在于哪儿?

    在于,有一天,吕布便是在前方与曹操大战而失败,退走徐州以后,还是可以重头再来,只需防御关卡,假以时日,而又能恢复实力。这就是基业的重要性,也是她从不放弃固本的一个根本。正如他的许都一样。

    徐州的民治之强,郭嘉是见识过的,此女,的确是王佐之才,不在于她有多么巧妙的计略,而在于,她会识人用人,并且永远记得要固本。为最最根本之道。

    吕布如今再不像以往那样只要被夺了城池,就疲于奔命一样如丧家之犬了。

    所以现在的吕布,虽然脑子还是不太好的样子,可是却成为一块更为难啃的骨头。便是一时把他打残了,他的羽翼,依旧不可尽去,这才是叫曹操忌惮的,徐州再发展下去,是可以成为一小国的啊。

    他现在与张绣已然完全不同了,张绣就是无处立基,以至于到处走走停停,终究只是像草原上的孤狼,无法成势。

    “徐州虽将少,然所有人,都被她所统筹,效率为高而运转各处,”郭嘉道:“袁绍势虽强,谋臣巨多,将也多,兵更众,车马钱粮无数。然而,袁绍终究无法辖制谋臣,心中更无一个整体的规划,以至谋臣,武将,甚至连儿子也相互争斗不休……终究只是散沙成塔,必是败破之局。反倒是徐州,嘉只恐再壮大下去,比之袁绍,更为强也!”

    谁叫吕营有一个吕娴呢。知人善用,又心怀仁慈,容纳袁氏而不诛,召尽司马引恨,而不灭。必要的时候,该不择手段的时候,她又不择手段。

    曹操心下难安,道:“操即刻加派刺客死士,一是去寻吕娴杀之,二是刺探冀州虚实。另还安排兵士防务兖州,吕娴若从徐州到冀州,必会经过兖州,加强城池关卡,她便插翅也难飞!”

    “发书与孙策,盟好。发书招揽张绣。张绣已失贾诩,若襄阳难守,他必来投奔于我。”曹操道。

    三人应了,这才即刻去行动了。

    曹操心里沉沉的,至今都是心事重重。

    他的危机也不少,袁绍与吕布二人已让他寝食难安了。

    偏偏许都内部的问题也不少。

    外患逼近之时,天子与他的忠心臣子也不安份。

    曹操恼火时,真的想大开杀戒,然而又克制下来。

    便是有英雄之怒,也得待时而杀人,若无故而杀,只恐战前失心。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同时,与吕布的关系也很微妙,不能与徐州翻脸是肯定的,但同样的,试探与消灭也少不了。

    这与现代也是一样的,外交是外交,谴责是谴责,就是两国开战了,哪怕前线打起来了,外交还是会握手相笑而面对媒体拍照的,这并不矛盾。

    政治局势本身,其实就是复杂的。一般哪怕战场上你死我活了,外交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杀外交使者的。

    哪怕外交上也吵的你死我活。

    有时候,这关系就复杂到战场上刺探横飞,相互关押,情报也都相互宰杀对方这种狠辣之境。

    然而外交上,今天能吵的不可开交,明天就能笑的合不拢嘴。

    政治本身就具有两面性,甚至多面性。

    而曹操能稳操胜券在于,他能将政治身份与个人身份给割裂开,但很多人,其实是做不到的,也因此掺杂了很多个人的仇恨爱怨,便会导致决断之时,做出不合政治身份的判断,这绝对是致命。

    这些年来,曹操几乎无有对手,然而现在,他却看到了一个。

    吕娴!

    曹操的本性其实并不好,也会有私怨,爱憎。然而在他工作的时候,他很少将这个掺杂进工作上的大脑中去。哪怕再不喜欢的人,只要有用,他会极力招揽,哪怕再喜欢的人,只要妨碍工作,他也会杀。

    吕娴也许本性与他并不一样,可是,在政治上,他与她,怕是真正的对手。

    这一点的素养,便是袁绍,曹操都不放在眼中,可是,她时时刻刻的感受到了危机,巨大的危机。

    唯一希望的是,若是吕娴死于犯险,他将心中之大患除去。天下之事,便不会如哽在喉。

    袁绍,孙策,刘表,刘备这些人,其实曹操都不怎么放在眼中。纵为英雄,终究略逊一筹。或逊时势,或逊眼界,或逊手腕,皆不足以他相提并论!

    这天下,只有一个人,与他一样,是同类人。性格,个性,处事手腕,当然不同,然而,本质上,是一样的,能将私人与政治身份割裂开的同一种人。

    吕娴本善,曹操却知道她个人虽不喜杀人,若是有一天,妨碍了徐州的人,她不会容。

    她的英雄谋略在于,她能用政治的脑袋去想天下大势,做出最政治性的判断。

    这个天赋,是天生的!

    袁术袁绍一时之强,然而无论强弱,他们都割裂不了用私人的角度去想处境。是致命的。以至时机抓不住,危机果决处理不了。

    纵一时横强,终究遇上更强,必败。

    可徐州却在蒸蒸日上,这种还与江东的发展完全不同。

    孙策虽号称小霸王,然而他这个人冲动任性,虽有谋略,也有陷于私怨中不可自拔之时。据有江险,可强一时,然而想要过江争霸,难!

    只有吕娴,只有这个小女子……

    如今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曹操自然绝不肯放过!

    而此时的吕布,并不知道他去南阳外溜达了一圈,就被郭嘉嗅到了线索,一一拼凑出徐州的情势与动向。

    他此时,已与纪灵汇合。

    纪灵看到吕布,脸色沉沉,憋屈可想而知。

    他下了城,将吕布迎进城,吕布拍拍他的肩,哈哈大笑,道:“昔日布为汝与刘备射戟解斗,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不曾料到淮南之土已心归吾,纪将军也为布之副手。可见天下缘纷,妙不可言!昔日为敌,今日为主臣也!”

    纪灵默然不语,延请吕布上座,他不得不举起酒杯来,道:“敬温侯!”

    “敬纪将军,请!”吕布哈哈大笑,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布已来此,区区孙策小儿,退之不在话下,”吕布自傲道:“纪将军且可无忧,待布将来,一举击退,可稍安心!”

    纪灵身后诸将皆敢怒不敢言。

    大饮一通后,纪灵在帐中独自黯然默伤,诸将前来,道:“将军,难道由着吕布在我等头上撒野吗?!他虽强,吾等也不惧死,不如与他拼杀,逃之。去投孙策也罢。”

    纪灵道:“虽不惧死,然死之无益。何需如此。投孙策更不能,袁公子尚在,我死也不背。况且,今日与孙策敌,明日投孙策营,前后反复,灵做不到。吕布强人矣,我等加起来也未必是他一人之力。他的兵马,又强横若此,我等兵十不如一,如何敌之?!当年,连先主都惧极强,何况你我。如今更是为他所制,如何击之?!灵虽号称猛将,然与他相比,不过是他手中弱鸡……”

    说着便泪如雨下,道:“当此之时,早非当年先主横强淮南之时矣。先主若在,何至于受此之气……”

    “纪将军,何必受他的鸟气!”诸将不忿,却又黯然下来。

    “汝等也知,那吕布向来狂妄,以前不也如此吗?!他对谁都这样,向来恃勇轻天下将者,”纪灵想了想,道:“也曾有一段时间有所约束,他并不如此,倒谦虚不少。如今,怎么故态复萌了?!”

    纪灵也颇为奇怪。

    虽然现在的吕布才是熟悉的吕布,可是当初那个退曹操,横夺淮南之境的吕布,似乎是陌生的,也收敛气势的。

    现在这个,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吕娴不在他身边,这吕布有人可约束?”一副将道:“先前从寿春跑到南阳去耀武扬威,如今又来庐江,只恐还欲去江夏等地,只恐淮南之境,他会踏遍以逞虎威。”

    纪灵默然,心中倒有点奇怪,这吕布身边怎么连个谋臣都没了?!

    吕娴就如此放心他在这里乱窜,不怕他性格原因,被人哄诈了去杀了吗?!

    淮南看着太平了,其实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危机。

    可能是她对吕布的实力太自信了吧。就不怕他们这些袁将与孙策里应外合算计吕布?!

    纪灵第二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徐庶早有筹谋,而吕娴也终究是怕吕布有闪失的。

    因为张辽也到了。他已经定下了淮阴,一路迎着吕布直接先越过江夏,先到了庐江来与吕布汇合。

    吕布跑到南阳去,徐庶当时就写信与张辽了,张辽特别无语,怕吕布有闪失,一定下淮阴,便让张虎守着,自己带着大军急急的赶来了庐江。

第409章 力劝降纪灵俯首(加更)

    他看着吕布,以及吕布身后的纪灵,和袁部将等人,略松了一口气。

    纪灵也面无表情,心道,来的倒快,这么不放心他们。

    张辽身后是曹性,以及袁涣,袁胤二人,以及诸多袁将。

    这二人是半点心思都不剩了,因为张辽不是一般人,是个极稳妥的真正的帅才。以惊人之力定下淮阴,以及周边诸县,接到信后又迅速整兵合力,带着他们一路往庐江而来。

    他们知道张辽是以吕布为主的,江夏失不失守,这个时候,其实并不太重要。

    失守了,也可以再拿回来。

    这个人,是吕布的死忠,忠到什么程度呢,忠到宁愿舍弃唾手的战功,而急速去奔吕布,策应周全。这样的人,想从他手里去谋吕布,还是算了吧。

    况且还有徐庶布谋整兵,如今趁着打孙策,这在旁边的袁兵部将,已经在张辽与张虎的整编之下,已经散落于吕军中各有一职,再难重新成势。

    袁涣袁胤如今是半点心思都不曾有。

    “主公!”张辽一来便是喜拜,道:“恭喜主公,淮阴江东敌将得知主公来此,已惧破胆裂,骇然而逃去矣!辽才得以来此,与主公合兵,共退庐江与江夏之敌,淮南可守!”

    “果真?!”吕布哈哈大笑,得意的道:“有布在此,便是孙策,也肝胆剧裂。且悠然拒之,再与之战,江东之兵不足为患。”

    曹性也笑道:“这是自然,昔日主公在寿春差点没叫孙策死在那,如今若知主公来,必受制也,依吾看,此战易也,何需主公出手?吾与张将军一战,可定,杀鸡焉用牛刀乎?况且还有纪将军与两位袁将军相助。十分易也!”

    纪灵脸色难看。看着吕布听了这吹捧像个沙雕一样哈哈大笑,眼睛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绝望,这样的人,是猪脑吗?这两个人拍的好一声马屁,这是将吕布当傻子哄了吧?这吕布就真的这么好哄吗?!

    他深深的看了张辽一眼,以前的张辽可不是这种人。如今倒是古古怪怪,连这样的奉承之语都说的出来,他听着都辣耳朵。吕营中人怎么都变成了这副德性!

    当下,吕布与袁胤与袁涣见过,夸了一通他们骁勇,这才自得的回帐中去了。

    曹性与张辽对视一眼,无奈不已,哭笑不得。

    张辽道:“果如元直所料,女公子一不在,主公如今,颇有些如以往形状,人之本性果真难移。”

    吕娴在,他还能收敛些,现在,真的有点放浪形骸,不顾首尾了,跟以前一样,想出一出是一出。

    曹性道:“如今只能先哄着,如果没有袁氏部将在,倒也不怕,江东之兵再强,以主公战力,何必怕他们。只是怕的却是纪灵等人,若是有异心,从内而破,只恐主公不能识破,女公子又不在,此时,只得我与将军用心维之了。偏偏现在还需要主公震慑淮南,又不能哄他回徐州去。”

    徐州曹使者还在,便是要回,也不能这么公然回去,正好撞到圣旨上,岂不是冤枉,让曹操扔下一口不遵圣旨,藐视天子的大锅来?!

    张辽道:“袁胤袁涣倒且不妨,只是纪灵……不如我且请他来饮酒。相劝一二。”

    曹性道:“好,我去请来,文远且与他一叙相劝。外面诸事,我且先看着。”

    张辽点首应了。

    当下曹性便请纪灵去张辽帐中去了。

    曹性到吕布身边去陪他喝酒,一面紧张戒备左右大帐,半点不敢放松。

    比起外患,内忧反而麻烦,曹性觉得能不起纷争,最好不起。若是起了,难免有所损伤,又被江东兵寻到隙处而破,倒是麻烦。最麻烦的是怕吕布有闪失啊。

    吕布这人,刚得淮南,难免有点骄矜,曹性来劝他喝酒,却不提及叫他谦虚一事,吕娴不在的时候,他们只能顺毛捋,不能劝别的,一劝,包管他要发怒,反倒坏事。

    如今吕营中心腹战将,已经摸索出一套系统的捋虎的方法了。

    就是哄他的,然后行自己的,真的不好的,吕布问起来,也能糊弄他过去。

    反正正常的交流,吕布傲慢的时候,是很难讨论的。

    唯一能跟他正常交流的人,只有女公子。

    天底下,除了女公子让吕布无可奈何以外,他的性子,谁也别想约束的住。除了能顺毛捋还能如何?!

    张辽与曹性也早已习惯,自己解决主之忧患,也就行了。

    纪灵落座,看着张辽,眼底沉沉的。

    “纪将军奈何不言?!”张辽道,“莫非太过憋屈,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哼!”纪灵道:“张将军,明明也是天下英雄,为何却甘心事之吕布,而沦落于奉承之禄贼!”

    张辽哈哈大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主谋划,为主征战四方,既为我主,奉承一二又如何,纪将军如何想我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我主心中敬我。我自己明白就足够了。”

    “昔日关羽也曾问过我同样的话,那时,辽心中也十分不忿,主公多有傲慢之时,然而,他依旧天底下最真的人,当然,因为太傲,也因此,叫人看不顺眼时多,他也多番以此凌人,吃亏不已,叫人无法心服,昔日辽也觉此,今日纪将军也如是。”张辽道:“只是敢问纪将军心中可服我主温侯?!”

    纪灵良久方实言道:“敬之勇武,惧之不凡,然而,灵敬他如敬敌将,以将而敬服之。若为主,他则无德无义以服我。”

    这话算是实话了。

    张辽也不为吕布辩解,因为吕布就真的是挺一言难尽的。一般招降纳叛,这招揽敌将的事,都是主公亲自为之方好,然而吕布是做不到的,弄的张辽跟老妈子似的,既要带兵,还要压不服,招揽叛将,这些本应是吕布所为之事。

    然而,女公子与徐庶再三叮嘱,他除了能多费心以外,还能咋办?!

    谁叫他这个主公,真的有时候……

    再加上女公子又不在,他自然要多担些重责。

    张辽便道:“昔日主公辕门射戟,劝退纪将军兵,将军退兵,袁公路怒,欲再发兵,而你却以袁公路并非主公对手而相劝罢兵,反而解以婚姻,若无汝,倒无后来姻亲之事矣,只恐那时起战,反倒袁氏败的更快,更惨破。”

    纪灵默然无语,那时候,他被吕布吓的不轻,已无战心,也深知袁术若真死战吕布,绝不是对手。

    “可是事情奇就奇在,温侯有一好女,女公子智计过人,退曹操,定基徐州呢,想来世间之事,也许是女公子与汝有缘……”张辽道。

    纪灵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文远如今说话也是颠三倒四,这结论如何作得?!”

    “纪将军有所不知,若非许以姻亲,将女公子逼出后宅,又如何能有今日之女公子,今日之基业?!”张辽道:“所以才说有缘。女公子对袁氏军中念念不忘,为首之将,当是纪将军也,若纪将军肯服,女公子定喜,纪将军,何不与我共奉主公,为徐州再添将勇,将来争霸中原出力建功呢?!辽虽无能,然今已是侯位,而纪将军之能不输于辽,将来必荣于纪氏一族,名传后世,你我与主公共创盛举,何其快哉!”

    “如今袁耀公子已去徐州,纪将军何必还要固守成见,天下对主公成见颇深,误解也多,将军以后在吕帐久之,方知主公,是天下第一真心之人。他虽然傲气,然而谁能否认他有傲慢的资本。纪将军若肯出面说服诸将,淮南之危,尽已解矣,也可免于一场生死大灾,何必再生死相见?!吕袁二姓已结义,将来必共荣辱,不必分袁吕,而诸将还能为袁耀公子尽力,不好么?!”

    纪灵捧着杯子,手都僵了,却是不发一言,低着头。

    张辽知道他一时低不下头。道理是道理,选择是选择。

    与陈登一样,其实真低头了也没什么,关键在于在这低头的一瞬,吕布的名声真的是起推的反效果的,因为他的名声真的太差了,但他很强也是事实。知道他很强的同时,又顾忌着名声,就一时僵着怎么也低不下头,这个低头的瞬间就变得十分艰难。

    再加上吕布一如既往的傲慢轻狂,实在是很一言难尽的。也因此,张辽的说服工作就难于曹营百倍那种。

    张辽沉默了一下,也心知肚明,便再加一把火,道:“若聚如今之袁旧将合力击吾,将军可能保证必赢?!”

    纪灵一惊,默然无言。

    “若与江东兵里应外合,可能必杀我主公?!”张辽见他低头越来越低,道:“不能吧?!我主昔日战六将仍不输,便是所有人加起来,里应外合,可夺这庐江城,却未必能杀我主公。况且庐江送与孙策,而将军也投于孙策,可甘心否?!昔可为袁公路宿敌也!寿春一行,孙策来抢掠玉玺,杀了袁氏多少人?将军可知?”

    纪灵闭上眼睛,有点惨淡。

    如果真的去投了孙策,就背了袁术了。

    这也是他心里不可接受的,然而要抗吕布,投孙策是最好的,可是他心中不愿!

    “寿春之时,我主护佑袁氏,并不曾伤袁氏一人而立威,”张辽道:“我主仁善之人,虽傲气,然而比起暴戾之人,这点小缺点,能掩过功也?!女公子曾言,山有阴阳,物有两极,连太阳也有阴晴之时,人自然也有功过,然而主公之过,可掩功也?!人之功过,自不必相抵,辽也并没有掩饰主公过之意,然而,主公,是善良之人,纪将军以后必会知晓……”

    纪灵动了动唇,张辽见他还不说,便道:“若论勇武,纪将军诸将合力亦不如我主,而论排兵布阵,防守攻伐死战,纪将军虽是个中好手,然而若与辽比,可有一定把握,必赢?!”

    这真是最后一颗稻草,纪灵再守不住崩了的心态了,腾的站了起来,道:“灵俯首便是,何必如此多言?!”

    张辽心中一松,顿时哭笑不得。

    看纪灵委委屈屈的样子,也是好笑。

    便忙安抚一拜道:“纪将军,吾代主公与女公子谢汝不弃之恩。他日定不相负。吕氏必不负今纪将军之随也。”

    纪灵见他如此尊重,心情才好了一些,委屈的自尊也回了一些,道:“不必诺不负灵,只不可负袁氏众子弟,便是不负灵也,不负先主也!”

    “这是自然!”张辽忙道:“来,还请入座饮酒!辽这便请诸将皆来一饮!”

    当下纪灵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亲兵去了。

    不久不仅袁氏部将全来了,连吕布与曹性也到了。

    娘的!

    纪灵磨牙暗恨,就知道张辽用意了,这是逼他认主!认主好叫这些部将全部收心认主呢。好一个擒贼先擒王,攻人先攻心。这么一让他认主,其余战将也是架在火上,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认主了。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张辽看他这副瞪眼表情,心道,不趁热打铁,难道还磨叽吗?!他手腕反正是学会了,事情不能拖,当机立断,事就成了!

    纪灵看吕布入座,张辽又笑着看着自己,一副自己先不说,只等他先言的样子,纪灵便看了一眼众部将们,生硬上前,往下便是一拜,道:“纪灵参见主公,吾愿在主公帐下效力犬马!”

    曹性对张辽投了个眼色,张辽笑道:“恭喜主公得一力将!”

    吕布哈哈大笑,道:“纪将军,布得汝,喜甚矣!速请起,就座,赐酒!”

    纪灵都这样了,其它人也是面面相觑,这不上不下的,不跪不像,跪也不像,到最后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迫于形势,也算是认命的感觉,丧气的有气无力的上前也是一跪,道:“参见主公,末将等愿效犬马之劳!”

    “速请起,赐酒!”吕布哈哈笑道:“文远,布得如此诸将,如虎添翼。吾儿若知,必然高兴。”

    “主公武勇慑人,女公子必然高兴主公之收获也!”张辽笑道。

    马屁精!纪灵深深的看了一眼张辽。

第410章 曹操计破刘吕盟

    也罢了!

    形势至此,哪怕是委委屈屈的略有不甘,事到如今,也早不容反悔了。就在吕营呆着吧。

    一时饮之大醉的散了,曹性才将吕布扶回帐中休息。他与张辽二人只劝别人多饮,自己却不敢多饮。这个时候,是不敢大意。

    曹性出了主帐,这才笑道:“文远辛苦了。”

    “今日才知费如此口舌,多有艰难,”张辽苦笑道:“也知女公子曾经之苦楚也,原来说服人这么费劲,当日女公子劝陈元龙,想必也是如此。你是不知道,这纪灵还委委屈屈的,不大乐意呢。”

    “也是意料之中。现在委屈,以后逃不掉真香定律。”曹性笑道:“不过是主公名声在外,他们低头,恐被天下人看轻罢了。然而女公子说过,若吕氏强霸天下,他们有荣俱荣,只会被人重看,不会被人看轻。将者与谋臣的荣辱,都是随着功业而存在的,私人感情上的爱憎,与此并不相干。只要主公能建功立业,一时之委屈,又有何妨?况且女公子说过,这个东西,有个临界点,现在来投效主公的,难免跌不了面子,又委屈,但只要吕氏一直强大下去,过了那个点,天下人就会趋之若鹜,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费力说服,又不甘不情不愿的委委屈屈的样子了,只会主动前来投奔。”

    “这个点,就是实力的壮大。”曹性笑道。

    “幸不辱命啊,”张辽道:“劝的舌头都麻了。但愿有这么一天,再不必如此费力的去说服降解,而不必非要动刀的时候,才好。”

    曹性笑的不行,道:“女公子不在,辛苦文远了。”

    张辽哭笑不得,“希望女公子早点回来。”

    不然吕布再没人管,真的脱了缰了,再则劝人心服臣服这个事,真的不是人干事。比上阵杀敌累。

    纪灵来见袁胤袁涣二人,二人早已经淡定若斯了,眼下的局面,他们是有所预料的。虽然心内惨然,然而淮南并没有动骨伤筋,百姓也没有大伤,这一点,除了文武配合默契的吕氏阵营,没有哪一个能做得到吧?

    袁胤倒是认清了现实,也算是认命了。

    袁涣看到纪灵,也知他投效了吕营,便道:“呆在吕氏麾下其实挺好的。天下诸强,能让孙策不能进,能让曹操不能来的,也就只有徐州了。”

    袁术在时,都早不能自保,现在,除了吕氏,也没哪个来了寿春,不杀人的。

    袁氏群嗣能得以保全,已是万幸。

    纪灵道:“两位将军不打算去冀州吗?!”

    二人哧笑一声,道:“袁本初?”

    袁胤摇了摇头,道:“纵强一时,然袁尚袁谭相争已久,他日之结局,还未必如袁耀公子。袁耀公子与吕娴结义为两姓之好,吕氏荣,袁耀荣,我等也荣。然而,袁绍虽强一时,将来,二子相争,立即内部瓦解,从外一破,即刻四分五裂。我等去之如何?强时,被他们排挤,弱时,拉到前线去厮杀消耗,还要受气。同为袁姓子弟,却未必同心同德。”

    袁涣一听也略微黯然,道:“曹吕必征伐冀州。若合力,何其雄也。”

    纪灵默然,知道他们也是打定主意留在袁耀身边了。

    “也好。我等三人,以后继续为袁氏争光而已。”纪灵道。

    袁涣道:“吕布这个人……”真他娘的名不虚传。关键这话你拿到吕布面前说,估计这货还以为是夸他,绝听不出未尽之语,一语双关之意。反正他是挺无语的。而张辽与曹性却如此心服,服的不止是吕布吧,他们忠心于吕氏。

    也是,那位女公子,将徐州上下的人心理的服服帖帖的,这手腕叫人心惊。尤其是张辽的才能,在这淮南边境稳定人心时,是彻底的完全的发挥了出来。

    将来这张辽何止是可为一方之帅,更能镇守一方为雄也。这样的才能,挖掘的何其透澈。

    袁胤道:“谁叫他生了一个好女儿呢。就她一个,曹操几子,袁绍几子,刘表几子,可能与之相比?!有始无继,终不长久。若此女不死,吕氏必荣!”

    三人见识过她收服淮南,兵不血刃的手腕,如今,除了有点对吕布有点委屈以外,其它的心思,几乎都没了。

    如今当合力退孙策之兵才是。

    扭扭捏捏终非是大丈夫所为!

    当断则断,方不负先主一场恩遇。当再竭力护一护袁耀公子便是。谁叫袁术只此一子,爱如生命呢。

    纪灵与袁胤袁涣三人,与普通战将对袁氏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受恩义多,便被恩义牵绊重也。

    庐江久攻不下,一直在彼此消耗,孙策接到信,说是吕布到了庐江,一时旧恨上心头,道:“匹夫,还敢来据我庐江,趁此可报当初之恨。”

    在寿春的旧恨,再加上玉玺无着,便宜了吕布的恨意,一时涌上心头。

    孙策便来急攻城。一面在城下大骂,道:“叫三姓家奴出来应战!”

    纪灵往下看了一眼,没理他。

    曹性上来看了一眼,便应道:“孙伯符,我主既来,汝为何还不退兵?!有何话说,说与我便是,我主岂理会你这手下败将!”

    孙策气炸,道:“叫吕布出来应战,此时此刻当什么缩头乌龟?!”

    曹性笑道:“什么缩头乌龟?当日在寿春败走只剩几骑者又是何人,不是我主吧?!”

    这曹性噎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孙策气的不成,见吕布屡不出战,便怒道:“叫吕布上来说话,还我玉玺!”

    “玉玺?!”曹性道:“玉玺是天子之物,给汝作甚?!孙伯符莫非有逆臣之心,妄谮天子乎?!”

    孙策正待发话,太史慈忙道:“主公不可再应,玉玺已失,再不可提也。”

    孙策气的肝疼,见吕布久不出,只能暂退兵。

    曹性去报,吕布才反应过来,道:“玉玺?!对啊,玉玺在哪儿?当时寿春可得了?!”

    “并无,”曹性道:“当时只顾笼络安抚淮南余众,并不曾得玉玺,再兼之并没有抄掠城内,哪里得去?!”

    张辽道:“想必还在袁氏族人之手,若无意外,怕是在袁耀手中,”

    见吕布也有点心动,张辽道:“主公,女公子当日半点不提玉玺之事,可见眼下这事物远非主公可得矣,此是烫手山芋,不能沾手。女公子既不提,只当袁耀保管便好,况且他在徐州,与在徐州保管有何区别?这个东西时机未至,是不能得的。将来若得天下,袁耀自会趁势献玺,若不能得天下,也不能叫天下人以此为名而攻伐主公,此物,是锦上添花之物,若无锦,有花何用?!袁术败就败在此矣,无势,而增妄逆自大之心,以至于被主公所败,辽以为,此是毒物,眼下万不可沾手!”

    吕布一听,方清醒了些,沉吟道:“也是,我儿既半点不提,只恐此物,并非重中之重也。”

    “不错,”张辽见他清醒了些,这才道:“曹操可提过要此物?此物远不是最重要的,不是玺给人加威,而是威自于人,玺不过是一凡物,真正的势,永远是人。”

    吕布这才不动心了,道:“也罢,不提便是。袁耀保存着也无妨。布只作不知。只是这孙策老是要此物,实在烦人。”

    “他三番五次要玺,只恐纪灵大怒,玺是袁术之物,昔日是孙策用三千换来的,立了基业,又来要,再加上当初抄掠之恨,一孙策,倒能聚我营之好,是好事,”张辽道:“只不应他便是。纪灵必怒。”

    吕布道:“如何让孙策退兵?!”

    “他不得庐江,必无法僵持而走人,”张辽道:“刚刚元直来的信,主公请看。”

    他又加了一句,道:“是女公子写的信与他,叫主公必要遵之!”

    吕布一听,唔了一声,他本有好战争强之意,原本是想与孙策厮斗一番的,如今见是吕娴叮嘱,便息了心。

    细细看了信,道:“坚壁守城,孙策不能得庐江,早晚退兵,而去图荆州。”

    张辽点点头道:“元直之意是如今刘表得刘备全力相助,一时能守荆州,而孙策却未尽全力,我淮南,何必与孙策抗?让孙策去与刘表你死我活,我淮南作壁上观。两人相争,总有伤时,于我有利也。”

    吕布明白了,道:“刘表尚能拒之孙策之兵,这才迟迟未肯与布结盟交好,所以是需要推孙策一把,叫他去与刘表厮杀,刘表总有力不能敌之时。”

    “不错。”张辽道:“主公只可安心呆在淮南境内,等时机方好。至于再去荆州境内,不能再这样做了。”

    吕布心虚了一瞬,道:“也好,便依此计。”

    “纪灵已服,必写信与其它城池战将,必也心服,此城无需主公出马,纪灵可守,久之孙策必退。”张辽道。

    吕布应了,因此也算安份下来。

    张辽出帐后对曹性笑道:“劝主公不易啊。”

    “能劝住就好,就怕时间再久就不肯听了,如今正心虚,倒也听了进去,”曹性笑道:“只是去南阳一事,的确把刘表吓到了,只怕他知我主之意,必定死扛,绝不肯轻易结盟的。”

    “刘备在那,虽能暂时相平衡,终究难以抵得过二虎相争。一山不容二虎,无论他们争与不争,”张辽道:“形势这个东西,有时候不讲理,势大之时,即使两人关系再好,身边的风与浪也能将二人给越刮越远。不信待看!”

    曹性失笑,现在就是等时机啊。

    同时呢,也要哄吕布。

    曹性道:“主公这里,元直怎么说?!”

    “需等一人来,我二人便解脱矣,”张辽失笑道:“勿忧!”

    “如此甚好。坐狱也有时日,不然女公子不在,性甚心累矣。”曹性哈哈大笑道。

    纪灵见孙策又来寻吕布要玺,一时暴怒,欲下城战,吕布又不允,只得忍着。

    “玉玺,”袁胤使劲想了想,道:“此物当还在公子之手中。当日,好像并不曾见吕氏搜刮寻找。”

    袁涣也细想了想,好像是无此事。

    “果真?!”纪灵拧眉道:“吕氏见寿春有宝,竟无心夺?!”

    袁胤道:“天下皆以玺为宝,然而只恐在那一位女公子眼中,淮南城池疆土才是宝吧。当日,她几番护住府库,为玺,倒是半点不动容,反倒紧张府库中的人口黄册与土地鱼鳞册,也亏了这些保住,她才能叫徐州火速的接手了淮南所有……”

    纪灵没话说了,一时无语,也没理由攻击吕氏不好的。只要玉玺不给孙策就行。若不然,哪怕袁术死了,他都替先主憋屈。

    孙策接了曹操之信,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失这个盟友,极好。一切可为。

    而刘表接到曹操的信时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因为曹操信中告知于他,刘琦人在徐州呢。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再加上蔡夫人也得知了此事,竟是密告蒯良意欲反矣,而有投效徐州之心,一时刘表愕然不已,竟是差点气死。

    枉他寻刘琦把城中翻过来了,也没寻到,当时以为只是去了哪个城池,万没想到竟然去了徐州。

    蔡夫人再以谗言,意欲图蒯良,搅除异己,刘表可不被气的吐血。

    一时醒了,便拍案道:“去,去请子柔来说话……”

    曹操这个时候来添堵,刘表当然知道怕他与徐州结盟之意,加上试探之行。他再清醒不过。

    他伤心的是蒯良此举。他是半点不知。

    蒯良面色平静的来了,刘表道:“背我行此之事,奈何面上依旧无耻颜也,子柔,表待汝不薄,为何如此?真心意欲投徐州矣?!”

    蒯良面色平静,道:“良若说为荆州留下一条后路,主公可信?!”

    毕竟是多年的谋臣了,刘表还是信他的,也迅速的冷静下来。

    “敢问主公,有欲以长公子刘琦为嗣之心矣?”蒯良道。

    刘表语塞,不能答。他的心意在幼子,而非在长子身上。一时竟羞愧起来。

第411章 关云长攻破襄阳

    他以为蒯良要劝他长幼不可失序之意,哪知道蒯良并不再提这事了,想必也知道他的心意,知道劝已无用。

    “留长公子在荆州乱之时,早晚被蔡氏所不容而诛之,如今对良一样,也不能被容,既然如此,何不送出去,留一条生路,主公既无心,难道还不能留长公子一命吗?这是为私情考虑,也为主公后嗣之考虑存根之意。”蒯良道。

    刘表面有愧色,道:“表是信子柔的,并非只信蔡氏片面之言……”

    “良自知道主公待良,所以良也有忠心为主公,为荆州,留下一条后路,一条子嗣。”蒯良道:“将来若主公与幼公子,蔡氏俱灭,至少还有长公子可被吕氏扶持送来荆州为主,刘氏子嗣不灭,依旧为荆州主,此是良之意矣。如此,主公之嗣不灭,而刘氏也存久也。”

    刘表大惊,道:“子柔何出此言?!”

    “刘备善人否?孙策善人否?吕布善人否?!张绣也是狼也……”蒯良道:“荆州,如此多人紧盯,而蔡氏内患又存,能不能破此难,谁人可知?!因此良并不看好。所以才做了这条后路。主公本意就在幼子身上,若是能保,幼子为主,荆州也不失,也合了主公心意,长子如何,自不在考虑,反正去了那边,吕氏不会饿死他便是了。也无妨……”

    刘表听着都讪讪的。脸胀红了。

    “若是真的俱灭,至少送了一个出去,就是多一条路。寄希望于吕布,虽然可笑,然而,良并不看好如今荆州的形势。孙策必不罢休,只会死咬不放……”蒯良道:“主公老矣,若无意外,尚能制轄,若有事,幼公子能继承大任否?不会,蔡氏只会立即铲除异己,而不是连结各方势力,先退孙策。主公一有事,立即便自相残杀起来,用不着孙策来,就已败也。”

    “公主若无事,自是更好,可惜,刘备结交文臣武将,有人心悦之,主公却半点不知,从内蚕食,征服人心,久之,荆州又是谁的荆州?主公有托孤之心,刘备未必有辅佐幼公子之意,况且,蔡氏与之并不相容……”

    蒯良说到这里,刘表已经不说话了。良久才拉住了蒯良的手,道:“子柔真心为表,表并不曾疑心于汝!”

    这一点蒯良是确信的。若不是他这个性子,荆州何至于此。他是万事不疑心,还信妇人。

    “荆州风雨飘摇。”蒯良喃喃道:“而良亦终不能为人所容矣。”说罢落下泪来。

    刘表大泣,道:“子柔何故言此不祥之言?”

    蒯良道:“看荆州形势,良食不能安,夜不能寐。”

    刘表道:“吾知子柔不信刘玄德,然,其贤人也,必辅佐退孙策之兵。将来,将来……”刘表语塞良久,竟说不出将来之语,他倒不是不信刘备,而是却深知,若是他有事,只恐刘备想辅佐,蔡氏也不能与之相容,必要相互残杀的。

    这一切,全在蒯良的意料之中,刘表想了想,竟是无可奈何。

    蒯良看着他,看着老矣的他,心里苍凉不已。他早知主公是这个性子,早年不趁蔡氏羽翼未满时翦除,反倒让他们越来越壮大成势,如今却又如此信赖刘备,寄托于此人之手。后院不能平,让蔡氏独霸作威,子嗣更是不能公正,长子倒成了惹人嫌的,幼子却与蔡氏绑在一块,被裹挟。若是将来蔡氏能稍包容些,而刘琮又能自主些,荆州也不至于如他所想,只要能立得住,也许就会有新的未来。

    可是,刘琮年幼,全听蔡夫人与蔡瑁这个舅舅的,性格又懦弱。蔡氏一党又只顾铲除异己,半点的谋略都不顾,只顾眼前,只顾眼前的一片,危机来临时,一瞬就可以破了……

    蒯良看着刘表,白白的头发,胡须,花甲一般,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

    荆州还能保全多久呢,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这得要看那吕布,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倘若曹袁之势危急,吕布去征北,荆州尚可多存几年,然而,若是现在的荆州就有了变故与破绽,岂不是更合徐州之意,看他们还会不会进兵?!不进才怪!

    那吕布在淮南虎视眈眈,盯的极紧,就是在盯着荆州的破绽,并准备随时可能会有出兵的可能,也许哪一天,吕布脑门一热就又跑到南阳来了。那个时候,荆州用什么去挡?!

    蒯良心里难受极了,刘表却看不得他的表情,依旧道:“蔡氏也不是不济事的,蔡瑁的本事还是有的,一直挡着周瑜,若无他领着水军作战,荆州早就失了。”

    蔡瑁领军的水准当然是有的,私德也更不说,只是格局太小,眼界太低,又自私只顾利益。终究不可长远。

    他这样的人,若是在治世,这样的毛病,原本也只是寻常事,更没什么,可是在乱世,眼界太低,却是致命的弱点。

    刘表道:“况且刘玄德,本就是贤人,表只需让此二人好好相处。定有不同局面。”

    太天真了!人老了,是不是不仅会丧失斗志,更会变得天真起来?

    刘备与蔡瑁,如同龙与虎,必争无疑,什么好好相处!?一个不服一个,怎么相处起来。蔡瑁收服不了刘备,刘备也不可能被任何人所收服,而蔡瑁背有反骨,也永远不会服刘备的。

    “主公,蔡瑁与刘备是同一种人,”蒯良的语气凉凉的,道:“天下人都说吕布是三姓家奴,然而,他终不能屈居人下。昔吕布到处奔走投效,只是因为有才无志,又不能为人所容,原本这样的人,早晚要被人所破,被杀,因为他无谋略。可是现在他成了一番基业,早或晚,这些黑历史也不会再被人所提及,人们记得住的只有功业。”

    “吕布被黑是因为杀过丁原,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也是他自己犯蠢,是他永远甩脱不了的黑点,可是,刘备又好到哪儿去?”蒯良道:“他也是噬主之人。观他一路行为,难道他有服过任何人吗?!吕布与他结盟,却并未收服他,曹操与他结盟,也收服不了他,如今能服主公?以后能服刘琮公子?他一次次的离开又离开,虽未像吕布一样杀了丁原去投人,然而,他终究还是要立基业的。他是想借树生花,鸠占鹊巢。他意欲要荆州,而主公却还如此……”

    刘表默然,道:“表本就有此意,退位让贤也……”

    蒯良气的不成了,道理真是说不通了。也许刘表是知道的,只是危机面前,他选择了依赖。道理是道理,选择是选择。

    “真是贤人矣,陶谦退位让贤,主公如今也要退位让贤……”蒯良也是气糊涂了,道:“便是让于他又如何?!他挡得住吕布吗?!早晚还是要弃荆州而去。守什么守?!主公,他只是当此当巢之一,不像主公一样将荆州视为根本。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他一旦守不住,会弃而去,主公一求援,他不是照样要弃广陵不顾了吗?!那也是他奋力所想要立的基业,可终究是庙小,留不下大佛,这一没发展的可能,就立即走了,主公,就不想想刘备昔之所为,虽为君子貌,却为小人行!此人有雄才,若有一日求得基业,何惜广陵,何惜荆州,主公还不明白吗?!他与主公完全是两种人!”

    蒯良也是气急了,才敢这么对刘表说话。

    刘表惊讶震愕的看着他喘着气,受气又激动的样子,动了动唇,道:“……表既无用,汝何不去投刘备?”

    蒯良道:“主公又何故出此言。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良虽恨荆州如此境地,却也深恨己之无用。可良,不屑于事之刘备。他日……他日若有一线生机,只愿辅佐公子便是。刘备与吕布又有什么区别呢?!早或晚,荆州总得落入一人之手。”

    刘表明白了,他将刘琦送出去的原因。

    他动了动唇,蒯良这是看好,将军荆州必落入吕布手中去了?!

    所以,他才把刘琦现在就送了出去,想要主动的,复制袁术的路?!

    刘表道:“子柔天真,袁耀可主领了寿春与淮南?他去了徐州为质。”

    意思是以后刘琦也不可能为荆州主。

    “不一样。荆州地势与淮南完全不同。刘琦也与袁耀完全不同。袁耀部下,皆是袁术旧部,他若留淮南,人人忠之!”蒯良道:“可是刘琦公子却不同,他在荆州,谁人听从?!不过是无马的将军罢了。所以徐州会放心用他,还能有一个仁义之名。”

    这是将刘表的里子面子全给扒下来了。

    刘表脸色都白了。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争辩些什么,可是蒯良说的的确不错,从大处,从小处,从内部,从外部,都如蒯良所说一般。

    蒯良是将荆州的一切全看透了,看破了,看到了无望的未来,所以才做了如此安排。

    可这一切戳破的让刘表难堪,沉重到不堪承受。

    刘表剧烈的咳了起来,蒯良低头忙去扶住他,不知为何眼泪突的掉下来了。哀叹荆州的局势,哀叹刘表的苍老,如同被捉弄的命运一样无可奈何。

    这热泪,如同掉在雪地里的泪珠,哀叹着的是满花残破辗为尘的哀伤。

    刘表便是再难受,再气怒他如此失常,如此的无礼与独断……此时竟也怒不起来了,满腔的恨意突然全部转化成了同样共鸣的哀伤。

    “也好,也好……”他最后只能拉住蒯良的手,道:“此生,表终究是负了子柔,让子柔一腔谋略皆落不到实处。”

    蒯良摇了摇头,道:“良此生得遇主公,不悔!”

    刘表道:“他日荆州,倘真落得此地,子柔去徐州,辅佐我儿,要更用心,就算是……全了你我的情份了。我儿心地纯良,必不负汝。他虽无有大志,然而,比之表更为柔顺听话,将来,一定会有另一番局面……”

    蒯良心突的痛了起来,他是满腔恨怨来的,可是此时却有一种后悔,刚刚他说话不该如此的直,如此的尖锐。戳的刘表如此的疼。

    刘表有时是不能决断,让他无奈,可是他的确是个好主公,好人啊。

    他刚刚真的太刚直了,既便如此,刘表还是不怪他,哪怕在听了蔡氏的谗言以后,刘表还是坚信着他的。只是抱怨他为何要送走刘琦。

    倘若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去投吕布,便不直问。

    直问了,其实就是信他的。

    蒯良心里难受极了,哪怕刘表真的有时候让他特别无奈,可他的确是个好主公啊。人这一生,知己虽难得,可是知己之情却易知。主与臣之间,也会相处出感情来的。有时候形势是形势,而士人为何明知是悲剧,却依旧宁愿用己去祀城,去与主公共死,这就是一份特殊的情份。

    蔡夫人欲谋自己,频频谗言,他带着怨恨而来,戳破了很多的粉饰太平,也伤到了刘表的心。

    同样的,也悔了。

    在这一刻,蒯良泪如雨下,他料到了荆州的结局,也看到了刘表的末路。

    “主公……”蒯良喃喃道:“良虽有与主公同生共死之心,然荆州是主公之根本,只要有良在,刘琦公子,定无闪失!”

    刘表点了点头,拉着蒯良的手正欲交托他事,正叮嘱的时候,外面有信兵急来报,“报!关将军攻破襄阳城,已经拿回城池了!张绣从西门逃出,带着残兵跑了!关将军追出三十里外方回,如今正在襄阳城收整城池。”

    刘表怔了一下,喜的坐了起来,道:“好!好!云长果然英雄!襄阳终于拿回来了!”

    一面还不解恨,道:“这张绣,昔我收留之,竟如此白眼狼,竟犯我荆州之境!可恨没有生擒之,若生擒之,定要生啖其肉,方且解恨!”

    这虽是好事,可是蒯良也没多少喜色。

    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什么也不能改变!

    刘备有这关羽大将,也是纵横九州了。又有贤良之名在外,弄的人人不好杀他。他日若再得一贤士,能走多远,飞多高,谁又知道呢?!

第412章 急升帐吕布问策(加更)

    本是飞于九天之人,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城池所困。他从不惜一城一池,这样的人,迟早困不住的。雄才伟略,心胸广阔。终究不是刘表这种人,或是张绣此类人可比。

    他看了一眼刘表,太惜荆地,而不知扩展,错过了早些年扩境的良机。如今早已经没用了。而不过是夺回了襄阳一城,就已经如此高兴,忘却他刚刚所言之语。而喜于一城的失而复得。喜又如何,悲又如何,终究只是一时的。

    蒯良刚刚一腔的悲愤,突然化为烟一样消散了。

    他的心里有另一种惆怅缠绵起来。刘表虽无用,却极仁德,以至于他被德所困,便是不能一展才志,也是甘心于此,甚至有同生赴死之志。可是,但为大才,如何能有甘心埋没之时?!

    他心思如飞,突然想到徐庶与贾诩二人来。便是一呆。

    这两个,主动投主,倒是叫人叹服。抛开吕布的私德不齿不说,只说徐州的大势,这二人的确算得上弃暗投明了。

    私德方面,吕布自然不能与刘表相比。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徐州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徐州了,谋划天下,步步为营,局中有局,套中设套。而荆州只不过是吕氏心中的一环。连大敌都算不上。

    刘表喜的不得了,道:“速设宴,我要宴请玄德来饮!太好了,云长果真英勇也!”

    身周所有人都喜色不已,高高兴兴的去了。

    而刘表也忘了蒯良。蒯良黯然退出来。

    荆州阴沉了许久,一直在死扛,在败。的确需要一场胜利而驱散阴霾。襄阳的大胜,仿佛五秒男人的良药,让整个荆州陷入到一种狂热中去。

    颠狂的庆贺着这暂短的胜利,诉说着关羽的英勇。

    刘表大宴刘备,二人相谈甚欢,以至于刘表都忘了自己还病着。也许压抑了太久,精神上需要一个亢奋的点,让自己脱离那种困境。

    蒯良没有参与。

    他只是在想,张绣能去哪儿呢?!没地去了。曹操既写了信来荆州,必然也写了信给张绣。曹操现在备感压力,他需要助力,而招揽张绣是最好的,哪怕这张绣反复的不得了,曹操也得冒着有一天可能被他咬一口的风险而纳他为己用。两人必然是一拍即合。

    他真是不明白,有些局势是能看得清的,为何困在局中的主公就是看不清,而不明白呢?!

    而张绣也的确是收到了曹操的信。

    先前他收到信的时候,还不屑一笑,恨不得撒碎了去,然而,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但是哪里知道这襄阳城,这么快就被破了。

    张绣差点被关羽撵如走狗,狂奔三十多里,战战停停,才躲过了关羽的追击,虽然得以保存了实力,关羽也退回城去了,但是他的兵力也因此折损了小半。狼狈不堪。只剩下一半的精锐加残兵,不可谓不丧气。

    而城破的过程,只能说是意想不到。

    关羽战力虽强,然而张绣也并不弱,再加上有城池固守,原本以为固如汤池,只不怎么战,只专心守便成。

    也是他太自负,对关羽爱搭不理的,见他骂战的狠了,便下场战一下,然后战一下就走,关羽气的够呛。知道硬攻肯定攻不下来。因此便寻找内隙。

    襄阳本就忠心于刘表者众,也更恨张绣暴戾,只知收敛,不知抚民。因此,关羽不就寻到了隙处,有人为他开了城门,也就迅速的攻破了。

    这件事,快的很,城门一开,也就定了。

    张绣想起来,也晕晕的,一面后悔,一面也是真怨恨自己太大意了。主要是太自信,以为只要得了襄阳,现在的荆州指日可待。哪里料到这襄阳城中还有异心人呢,若早知,也早铲除了。

    偏偏被内破了,张绣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凡事多思无益,可他还是心内苍茫,有心要寻人商议,但一想到贾诩早不在身边,一时竟悲中从来,颇有一种英雄无处容身的感觉。

    张绣一想到吕布,就咬牙切齿,虽然吕布也发过信有与他盟好之意,然而贾诩之事在前,他又怎么可能会与他盟好!是死仇还差不多。

    再加上,张绣也一向看不上吕布这厮猖狂,此时也更不可能去投奔的了。

    而孙策,就更不可能去,在张绣眼里,这孙策,就是个神经病。

    他将曹操的信掏了出来,丝帛已经染了血,但当时接到信的时候,他就塞进怀里了,原以为也用不上,还为此耻笑了曹操一番。只是现在看着这信就颇为沉默。

    没想到世事变化太快,真的有重看的时候。

    去投曹操吗?!

    当日贾诩给他的建议也是去投曹操。如今招揽信来,倘若错失这个机会,只怕真的是无处可容了。

    当日投了刘表,后来破了襄阳,叛了刘表,刘表定然深恨。他这是得罪了这一带了。

    盘算盘算天下英雄,似乎只剩下曹操可去!他咬了咬牙,当下也没耽误,虽不甘心,可也算决断,当下便带着精锐和残兵,一路奔兖州去了!

    若能自主,方今天下,谁又愿意寄人篱下呢,谁不想自主为一方豪杰,不低头呢。

    只是时势不容人,张绣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低头土脸的咬着牙去投曹操收留。

    关羽一面收拾襄阳城,一面给荆州写信,又与张飞和刘备写了信,这才清点襄阳的民与财。这才发现张绣这人早把襄阳富户搜刮一空,一时恼的不行,只得安抚民众,襄阳人心定,皆赞关羽义气,大善,刘使君美名与刘表齐。

    关羽更是放话,有他在,有他兄长在,襄阳必不破,荆州必也不破。

    徐庶很快收到了消息,他看着信,颇有些玩味,对魏续道:“刘使君收服人心的本事,叹为观止。关云长也颇得其所长,这手腕,不赖。”

    魏续道:“不过他的确算是义气。”

    “义气是真义气,然而在旁人的地盘上如此,只恐荆州人心并不肯服。反而适得其反,激化矛盾。”徐庶道:“刘使君与文武臣结交,有礼有加,在荆州很得人心。蔡氏又怎么能容他?!”

    徐庶摇摇头,道:“襄阳已定,刘备定上言与刘表,让关羽防守南阳。南阳离寿春很近。还是要注意防守!”

    魏续一凛,道:“关羽不可能这么想不开敢来攻我寿春吧?!”

    “若他们不失广陵,自然不会轻易破与吕氏联盟,然而,若是陈登得了广陵呢?就不好说了……”徐庶道。

    魏续看了一眼徐庶,发现他虽与刘备有私人情义,然而公与私是分的极开的,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他心里也颇为赞赏,这样各为其主的立场,很好。

    “既然如此,只恐要通知主公!”魏续道。

    “吾立即与主公写信,”徐庶道:“虽然可能信并不大,然而有备无患。倘若广陵破,刘备若要破荆州危局,可能会以进为攻。趁我不备,而来攻寿春。吾是怕刘备会将所有,押到荆州去。毕竟,一旦失了广陵,荆州是他的退路,唯一的出路了。荆州是如此重要之地,若是能得,他必然不肯轻易失去。”

    魏续道:“我明白了。”

    当下二人商议定了,徐庶发信与吕布。而魏续增了兵力派出两支,去增援南阳外寿春境内城镇,以盯荆州动静。

    果不出所料,关羽果然到了南阳防守。

    消息报回来,便是连徐庶都略有些紧张了。

    这边的局势变化如此,徐庶便是有心要回徐州,怕也是暂时回不去。

    他本来想回徐州,去盯着女公子的事的,她如今在外,徐庶很不放心。

    只是目前来看,怕是这边的局势依旧不可松懈。

    信很快到了吕布手中,他当下升帐,众将都一一左右班序议事,张辽为左首,纪灵为右首。吕布将信递与二人看过,张辽与纪灵互视一眼,听吕布道:“若得知张绣要奔溃,该命人拦截阻杀方好,此人若是去投曹操,曹操得一猛将矣!”

    言语之中颇有后悔离开南阳之意。

    德性又犯了!不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这女公子说过的话,他又忘了!

    张辽道:“只是不曾料到关将军战力惊人,一去而定下襄阳,如今他防守南阳,只恐淮南不可寸进。只是这件事,可看出荆州的人心还是在刘氏身上的。便是主公当日取了南阳,也未必能征人之心。只与张绣差不多。时机不至,火候不至,若硬取,只会适得其反。”

    吕布听了,倒是默然点首,道:“刘景升牧荆州多年,荆襄一带,只认刘表,而不认其它人。他之仁德,深入人心。只恐取易征服却难。”

    张辽点首。

    纪灵不发一语。这件事,他是没办法发表看法的。昔日袁术的确暴敛些,对百姓也不知抚恤。比刘表的确差多了。因此他虽同意这看法,却没办法言语上肯定刘表,否则就是对先主不敬。心里不自在呢。

    “也罢。昔日未征,后面自还有时机。倒也不必可惜。关羽虽强,然而他只一人,一敌布不可行。二无法分身,只能守南阳一城,却挡不住孙策的兵马攻势。”吕布道:“时势一事,还要待观。”

    张辽道:“确实如此。只是还需戒备方好。”

    “无妨,布多城巡守便是,若关羽果真敢来攻淮南,布便叫他有去无回。”吕布笑道:“非布自负也,区区关云长,非布之敌也!”

    这骄傲的……纪灵嘴角一抽,他身后的袁胤袁涣等战将们也都不忍直视,低头看脚尖。

    只要吕布一如此,他们就头皮发麻,有一种自己是傻缺的感觉,在他帐下,脸上都发烫,丢人。

    然而张辽等人却习以为常,张辽笑道:“确实如此。主公在此,关云长绝不会轻易来犯!”

    曹性更是笑言道:“主公之勇,无人可敌也,天下英才与主公相提,绝不实也!”

    吕营战将们更是一通马屁直拍,看的纪灵特别的无言以对。

    终于忍到结束了,才说到另一件正事上去。

    “孙策已经分兵前去江夏,江夏黄祖是刘表腹心,然而此次,周瑜用尽全力,若是死战,黄祖的兵力未必能守。”纪灵道:“只是不知主公有何谓,助或不助,是等刘表来信助之有名,还是不助?”

    吕布道:“庐江有我等在此,孙策心知必不能破,便分一兵去了江夏,看来是要想尽办法攻破江夏了。黄祖与孙策有死仇,二人必都力战,要分胜负。而此时刘表无兵再助,只能死扛。若不助,只恐唇亡齿寒,孙策若得江夏,而威胁到淮南境也,这绝对不行!”

    纪灵倒是讶了一下,其实吕布理智的时候,还是挺有脑子的嘛。倒也不算完全不济事。

    “可是若等刘表来信求援,只恐他并不乐意,等到猴年马月去?”吕布道:“信未至,江夏已破也。所以。诸将可有良策?!”

    江夏是荆州的郡地,然而,江夏若是被孙策得了,就等于是让孙策站到了淮南门外。吕布如何能不担心?!这就好比门外站了一匹狼,随时可能会冲进门来。吕布自然寝食难安!

    但是也不能直接去干涉参战,所以这才难办!

    刘表无信来求援,自然师出无名。这才是难为之处。

    徐州的策略是,既不助荆州,也不助孙策,让他们自己咬去。

    咬归咬,但不能威胁到淮南的安定。吕布的意思是,虽然现在我不主动插手,也等着你们求援让我插手。但是我也不能看你们打着打着,火烧到了我家门口。

    这是绝对不行的!

    纪灵想了想,道:“虽不可直接相助江夏防守城池,然而却可出兵,打乱江东兵的兵道粮道,只需分兵扰之,破不成势,江夏自然也就安全了。江夏在刘表手中,比在孙策手中,对我们的威胁要少很多!”

    孙策善攻,若得了江夏,肯定要犯淮南境的。刘表不一样,他是防守之人,不是主动攻取的人,况且他现在也没余力再想肖想淮南了。

    而且孙策分了兵走,孙营人少一半,此可是攻孙策的良机!

第413章 施恩招怨若人厌

    所以吕布想了想,道:“布虽可直接拿下江夏,然而眼下确实不是时机,也罢,便依纪灵之计。分兵出去挑之既可。如此,便是黄祖欠了我军的人情。日后自有需报的时候。”

    纪灵嘴角一抽,对他这个德性,特别郁闷。

    吕布这人除了傲慢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挟恩以报。

    本来你助了黄祖,黄祖心里可能也记下了这个人情,但是你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也是,这吕布向来如此,昔日辕门射戟,他偏要几番三次的强调,今日为刘使君退了敌,他日可一定不要忘了我的恩情。

    弄的刘备只能诺应称是,心下怎么想,谁能知道?!

    但是这样的事,必然是不高兴的,便是黄祖真得了吕氏的助力,只恐听了这话,也必不高兴!

    “是!”众将应了,当下便依此计散了帐。

    纪灵面无表情的对张辽道:“主公也是挺有本事的,本有十分的恩,他能硬生生的能让人心里的感激降到五分,甚至直接为负。施恩招怨,说的就是主公这种人了!”

    张辽苦笑,道:“多担待吧,除了这点小毛病,其实主公很好服侍,便是真发了怒,略哄几句,也就过去了。近日女公子不在,公主有些毛病重犯,不计较便罢了!”

    纪灵不置可否,心道,与这种人能计较什么?!真是说话都累。便不再提,只道:“黄祖是个老将了,为人十分狡猾,周瑜想在他身上讨到便宜,可不容易。况且江夏易守难攻。只需要稍骚扰江东之兵,稍解江夏压力,黄祖自可守江夏。只是,出去还要防备江夏兵才是。黄祖此人,可不好惹,也许他会反咬我军一口也未必。”

    “纪将军多番与他打过交道?!”张辽道。

    纪灵点首,道:“淮南与荆州如此之近,昔前也多有冲突,不过此人擅守,一般来说,不会主动出击,灵是怕他误会我军是去取江夏的,反倒被他攻击。而写信告诉他去援,也不妥。因此,在外还需要小心。”

    张辽应了,道:“自当如此。若这黄祖如此得力,可能收服一二?!”

    纪灵斜眼扫了一眼主帐,看着张辽。

    张辽讪讪一笑,道:“也是,想是其人对刘表甚是忠心。”

    吕布要收服这个人?纪灵是不看好的。张辽虽有爱才之心,只可惜,吕布这个人实在拖后腿啊。

    纪灵看他郁闷,便道:“黄祖与孙策有死仇,虽未必可收服之,然而他必不会投江东。这是肯定的。”

    所以他日投不投的,只看能不能拿下荆州。若是荆州还有他效忠之人,黄祖低头,也不是不可能。

    这吕氏不是最擅长的吗?!

    手上有袁耀,而令他们服,再起不了势。

    现在徐州有刘琦,用这个人要做什么,纪灵其实也能料到,怕是复制同样的第二个淮南的情势。

    张辽道:“此人如此擅战,若是能得之,当更添一助力也!”

    袁涣袁胤前来请缨要战,道:“吾二人愿请一兵为先锋去江夏周边郡县去探江东之兵消息。”

    “可!”张辽道:“令你二人分二千兵为先锋前去,后再有增援。”

    “是!”袁涣袁胤领兵去了。与其在这城中看着令人窒息的吕布,还不如出去打仗呢。

    张辽又多派了几军分别出去。

    这才上了城墙,观察城外孙营的动静。

    纪灵看他又掏出望远望来,心痒痒的盯着,却又不好说的。这个东西,一直疑惑很久了,真的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拉不下脸面来说啊,偏偏张辽这人,又不主动说,真是忍的好不郁闷!

    张辽今天也是良心发现,看完一阵之后将它递给了纪灵,道:“看看,小心些,与曹将军借来的,若损坏了,怕是他要与辽拼命!”

    纪灵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眼睛上,然后慢慢的张大了嘴巴,想发出惊呼来,又怕自己实在显得愚蠢和大惊小怪,没见识似的,因此一时只是张着嘴巴,呼吸微微急了,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竟舍不得拿下来。因为有了此物,很远的地方的人,营地,仿佛近在眼前一般。他的手透着一股小心翼翼,惊愕不已的看了一会孙策的营地。

    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将之还给了张辽。看着张辽又放回怀中去了。

    真的是个宝贝!

    张辽内心忍笑,知道他是心痒好多天了,今天才摸到,想问又不好问的样子,终于大发善心,道:“此物谓之望远镜,这徐州城,只有曹性将军一人有,是女公子所送之物。此物稀有,除了曹将军这里一个,再有就是女公子有了,只是比这个更小些。此物厉害在于,能够望远,而且还能夜视。”

    “夜视?!”纪灵愕然,黑夜之中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是,因为这个大些,小些的怕是不能夜视。曹将军一向视为珍宝,辽也是偶尔才能借来。因它之力,在弓弩营中,能发挥最大的效用。是偷袭备战,远攻的最佳辅助。”张辽道。

    一旦张辽主动开了口,纪灵也就能主动寻问了。话如水一样,一旦开了口子,才会源源不绝,不开口,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那它,徐州能做吗?!是何人所做?是什么匠人吗?!”纪灵道:“如此巧夺天工,想必必是名士的绝传之物。”

    张辽摇了摇头,道:“虽能为,却远不及这个的精密。粗糙极了。效用不大。因此不能量产的。”

    纪灵有点失望,道:“这样啊。不能量产也好,若是多了,反而让敌军也寻得,反倒不稀奇了。此物开眼,若都做睁眼瞎,也公平。”

    纪灵倒是想得开。张辽便笑道:“不过医院弄了一个低配的粗糙显微镜,确切的说,是放大镜,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吧,想来加以时日,技术会进步的。只要有人有机会钻研,只要有人才愿意投力,而我们所做的,只是让天下太平,让这些人,能有一个太平的环境去钻研。而文治所做的,便是招纳这些人效力,引导,将来这些技术会为军用,甚至为民用。徐州所做之事,不过是此,听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纪灵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论,倒是怔了一下。

    张辽继续洗脑,道:“历来说之功业,仿佛打下了太平天下,这盛世,就真的如自己垒起来的一样。其实女公子所说才是真的。功业,不过只是制造土壤。而有了土壤,万事万物,才可自行生长,发展,茂盛。土壤确实是一切的基础,却也未必是一切。”

    “土壤的功劳是花草有一个生长的环境,但是说花草的果实一定是土壤所得的,就显得流氓了。花草果实,得益于此,却不能说全是土壤之力。所以只要花草果实报以一点点的回报就可以了,”张辽笑道:“而这点回报,也更能提供更多的养分,让环境自然的循环,这才是大兴之道,真正的大道。纪将军,我等所为,不过是制造土壤,然此之功,必能让花草有接受阳光雨露,正常生长的一天。方今天下大乱,是恶性循环,天下万民,在一片废墟里,臭泥里长不出来,可是有一天,他们会有开花的一天,而我等是将恶性循环逆转为良性循环的人。”

    “此生,愿为徐州尽力,做一个尽力的掘土人!”张辽笑道。

    纪灵心中略微震动,怔怔的的看着城外的孙策营。

    这种比喻倒是新奇。

    这张辽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要他的忠心。

    虽然知道他的目的,却也吃得下这洗脑。

    果然啊,在吕布手上久了,连张辽都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不止是马屁精,连洗脑别人的本事都见长!

    不过,着实是让人热血沸腾。

    “愿为掘土人,”纪灵笑了笑,目光灼灼,一指孙营,道:“文远可能破之?!”

    “此又何难?!”张辽笑道:“辽愿与纪将军领此功,若何?!”

    纪灵自投吕布,还未得功,张辽这是提醒他了。

    然而纪灵却并不反感这种迂回的善意,笑道:“此时孙策兵正少,正好可破其营!”

    “只叫他再不敢进淮南半步!”张辽哈哈大笑道。

    二人不断观察孙策营的动静,又多派出斥侯营的人去收集孙营信息,意在退孙策。而吕布呢,已经接到了吕娴的来信。

    吕布得知她不在徐州,反而跑去冀州,一时心急如焚,竟是屁股落不了座,在帐中打转转。有心想商议一番,偏又不能声张的,唯恐走漏了消息。

    他便有些在庐江呆不太住了。想亲去兖州接应她。但又怕动静太大,反而被曹操得知。

    一时竟前后不得,左右为难,提心吊胆的。

    再加上吕娴信中频频叮嘱他在淮南境内,先不可妄动,事事且听徐庶安排,等待时机。吕布便安份不少。

    事关吕娴的安危,吕布郑重不少,真的没有轻举妄动。

    寻思着自己动静,怕是被人看出来。这淮南,曹营的刺探也未必少。吕布在面对吕娴的安危的时候,总是慎重有加的。

    他有心要寻徐庶商议,但怕写信又被人截了,反倒泄漏消息,一时只能生忍着,好不难受。

    心里有点抱怨陈宫,怎么叫娴儿出徐州去了。但也知道吕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必有目标,因此只能忍耐着。

    大老虎突然能沉得住气了,倒有点反常。

    曹性还与张辽暗下嘀咕着,主公怎么突然沉默了不少?!有心事?!

    也真是,吕布这个人有心事,还真的难得又反常。

    他们也怕出事,便去问吕布。

    吕布最近郁闷的时候,就去练弓马,因此越发话少。

    见二人来问,吕布见纪灵等人不在,他才说了此事。

    曹性吃了一惊,道:“女公子真去了?!”

    吕布一听就不对,道:“怎么?你竟早知?!布怎么不知?!”

    曹性道:“以前女公子曾与末将言过此事,只是不曾料到,会去的这样快!”

    吕布沉吟起来,不说话,看上去十分担心。

    张辽道:“越是此时,主公还是越要沉得住气,稍不慎,就泄漏消息,恐怕女公子才真危矣。”

    吕布心里闷跳着,道:“曹吕之战,曹操忌我儿若斯,又是来旨意,又是纳天子妃的,计策层出不穷。布只恐他若得到消息,必有刺客击杀我儿。远在冀州等地,布便是要救也来不及!”

    一时急的在帐中走动。却又闷闷的坐了下来。因为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更不能发兵去,反而真的害了吕娴。

    此时似乎除了提心吊胆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信她,等着以外。没有任何计策。

    “女公子必有女公子的计较。”张辽虽担心,但也理智,道:“此事重大,女公子必有所为。还请主公稍安勿躁方好。”

    很多事,不是急就能解决的事,此时除了信任,还要以无比的耐心与配合了。

    尽人事,听天命。

    吕布有点后悔了,当日突去南阳外,的确不妥。

    他心里此时才隐隐觉得,怕是坏了事!

    曹性道:“女公子要去寻将,主公也知,女公子要做之事,必会去达到目标,女公子认定的事,必然冒险也要去完成的。其中的风险与防备,必早有衡量。主公勿忧。女公子自有解决之道!此时此刻,当以退孙策要紧。再静候消息。”

    吕布心乱如麻,点了点头,心中悔的不得了。可是也知道,他也有他必然要做的事情。各司其职,以徐州为本。方不寸乱!

    “退孙策!”吕布眸光微厉,道:“赶他大军前去围荆州!”

    张辽道:“辽与纪灵已有策,还请主公将此事交由我等二人,也好叫纪灵先立一功!”

    “可!”吕布应了。再急也只能按捺下了性子来。

    接到这个信,吕布傲气的性子,已经重新收敛了,倒显得更沉稳不少。

    孙策分了兵去江夏,身边便只有一半的兵马。见庐江久攻不下,因此倒显出退意来。

    鲁肃见他面有愁容,道:“庐江不得,主公何故如此愁态?”

第414章 临阵问伤孙策怒

    孙策将信递与他,道:“张绣去投了曹操,襄阳已被关羽攻破,如今,已是防守到南阳。若庐江再不下。策恐围荆州之事又有失矣。玺,玺未得,在寿春损兵折将,如今又受挫,而张绣又如此不得力,策如何不愁?再这番下去,父仇何时能报矣?!”

    孙策似乎心事重重,道:“前番写信与张绣盟好,他若被攻破,当来投我江东才是,却直接去了曹营。”

    孙策当然心情不好。

    “张绣背主之人,若来投江东,反倒主公难为,不可信也。不见其咬刘表乎。刘表于他有恩,他尚如此,不来,可见是好事,若来,杀之不义,不杀不安。反倒难也。”鲁肃道,“好在曹操与江东有盟。张绣去了曹营,也只曹操能容之了。”

    孙策道:“区区张绣原本也不以为意,策所愁,是这徐州之势。如鲠在喉。”

    “荆州便成了至关重要之地,若此番得了荆州,可驻兵与吕布对峙,策也不惧他。若是未得,以后吕布再插一手,再得之就难了。”孙策道:“荆州已成至关重要之地。”

    鲁肃道:“得荆州者得天下,所言不假!”

    “将来,必有三方拉锯,甚至是四方。当然不包括刘表,刘表枯骨矣。荆州这么多人盯着,迟早必破败。”孙策不屑的笑了一声,对刘表,他是恨的,同样的也并不放在眼里,尽管一时强攻不下来。他所忌惮的是别人。

    “吕布,刘备,以及曹操。张绣已出局,已失势,不成气候矣。”孙策道:“天下之雄,必为四分。”

    “袁绍呢?!”鲁肃道。

    孙策道:“绍虽强,强不至荆州。况曹操枭雄矣,必与吕布盟而灭之。北方既平,便只剩下这么多人了!”

    “主公以为,天下会四分?!”鲁肃道:“只是刘备,未得青云,如何腾飞,他还少了一点时势。”

    “所以,他必死咬荆州不放。不管得不得,他都是英雄之一,此人助刘表,只恐荆州一时不得破。如今襄阳一面也失矣,如何能不着急?”孙策道:“徐州已得淮南,以后此处,只看策与吕布,以及刘备,到底谁得荆州了……”

    鲁肃叹道:“曹操也非善人,只恐黄雀在后。他一计破吕布与刘表盟好之可能,绝非小谋。”

    孙策看着地图,道:“天下四分,到三分……再到统一山河,还有多少的路要走呢?!”

    所以荆州真的是所有人的心魔。

    鲁肃道:“主公可要与吕布盟好?!共破荆州?!”

    “荆州,策与吕布迟早要战,盟而无益!”孙策摇头道:“况且便是要盟,只恐吕布更想盟好刘表吧。吕氏阵营打着什么主意,策并非不知。”

    “只是再如此下去,只让荆州与主公相消耗,反倒吕布得利,恐不利也!”鲁肃道。

    现在的形势是什么呢?!

    孙策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能合围荆州又怎么可能放弃?!如果退兵,就等于将荆州拱手让于刘备。

    可是不退兵,便是彼此消耗,而吕布在后方得益,挑着时机要下黑手。

    所以孙策才是真的愁。

    偏偏虽与曹操盟好,然而此时的曹操要备战袁绍,根本不可能精力来荆州相助,插一手。

    这就是孙策的难处!

    鲁肃正想说话,外面斥侯道:“报!有信来!”

    孙策忙拿来拆开看,脸色微微凛恃,道:“呵,吕布还分了兵去搅江夏的事?!”

    鲁肃接过来看过,看孙策面色不愉,道:“此番僵持,怕是要很久。主公,不若叫广陵的周泰和凌统撤回吧。张飞虽守广陵,然而,又添了陈登,此人极其善诈,而张飞不辩忠奸,只恐非陈登对手,怕是二将倒吃了亏!”

    孙策有点不甘心,便不吭声。

    如果叫二人退兵回,这里是能缓解一下,也能精兵简道围荆州,可是,退了广陵的兵马,就等于是收缩战线包围圈了。

    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孙策岂能轻易叫退兵?!

    因此,进退不得。难受极了。

    其实不管是攻方还是守方,都是吃力的。

    荆州绷不住,全力抵挡的同时,孙策在攻打,也是竭尽江东全力的,江东其实也是在绷紧着的。

    鲁肃道:“此事还是早做决断啊,主公。吾恐会有闪失。有陈登在广陵,有袁氏二兄弟在江夏外,而这庐江又有吕布亲自坐阵。只恐我军十分吃力。”

    孙策道:“再等几日,若是二将再攻不下广陵,便命撤兵。”

    终究是不甘心的。

    鲁肃叹道:“只恐二将非陈登对手,此人虽不统兵,然而极有计谋,又善诈术,那张飞在他手中,如小儿戏之,其必被陈登用之而攻二将,此时不退,肃恐有失。”

    孙策这人的性格就是能进就绝不肯退的人,因此,便道:“再等等!”

    鲁肃无奈,出了帐,心道,此时若有援,或是有盟,有助力倒是好得多。

    其实现在江东拉长这么大的战线,消耗也是惊人的。无有盟友,怕是撑不了长久。

    鲁肃打算等到明日再劝劝,孙策现在其实也是知道的,再这样下去,不妥。况且现在张绣都走了,荆州缓解了一点压力,便会反弹回来。必须要撤一线的兵力回援了。

    可惜还没等到他力劝孙策,晚上,张辽与纪灵二人便来袭营,孙策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大战一场。

    一时孙营内都被搅的乱糟糟的,营内精锐不得不撤营突围!

    纪灵一面命弓弩手放火箭,一面从东面包抄,而张辽则在西面拦截,此为两翼,一时孙营大乱!

    而营地北面是庐江城,孙策只能从南面而奔走,乱战之事,死伤无数!

    哪知南面正是吕布带着精锐骑兵拦截,两方正好遇着,孙策是火冒三丈,而吕布也是战意欲浓,劈头盖脸便要来战孙策!

    “孙伯符,下马受降,饶你不死!”吕布大喝一声,持着画戟,持着赤兔马冲杀过来,如虎狼之师驱使,骇天动地一般。

    江东之兵已是骇然变色,好不容易稳住的阵形已是乱了。

    太史慈气的爆炸,拍马迎上,大怒道:“吕布休得器张!”

    吕布一看他,便砸下画戟来,太史慈兵器拦住,吃力的两臂肌肉暴涨,青筋直跳,额上也出了汗,而吕布却轻轻松松,还道:“又是你!你的伤可好否?!”

    在寿春一行,简直是耻辱,不止是太史慈怒了,孙策等部下将士也都怒了,见吕布如此器张,临阵问伤,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孙策首先迎上,与太史慈一起取吕布而战。太史慈压力顿减,二人合战吕布。

    吕布也不急不躁,反而游刃有余,他这种人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天生好战,最近在营中无事,都闲的发霉了,身上正不自在呢,只一心想着要热热血,因此看到孙策,便道:“孙伯符,你上次受的伤也好了?!”

    孙策冷笑道:“匹夫狂妄!胆敢一再问伤?!”

    吕布哈哈大笑,道:“寿春城中,若非布放水留汝一命,孙伯符,你还有命在?!”

    放他一命?!

    孙策道:“匹夫安敢胡言乱语,看枪!”

    吕布瞪圆了眼睛,用戟扫开他的枪,道:“寿春一败,竟还敢来城下要玺,孙郎,你可要脸?!”

    孙策被他气炸,他一再问伤就算了,还要问可要脸?!这世上最不要脸的人,问他可要脸?!

    孙策真的又气又笑,大骂道:“天若要你成事,才是天瞎了眼!”

    吕布不听则已,一听也是大骂道:“江东孙郎也不过如此!若要称雄,还嫩着呢,有布在,天若要你成雄,才是疯了!布有我儿,汝有何?!卖汝父玺成事之人,安敢辱我!”

    孙策气的眼前发黑,唯父仇不报,一直是心病,因此激怒上头,便力战吕布,竟也不肯走了。

    那边太史慈急的不成了,若不突围,等张辽和纪灵再追过来,就完了!

    “主公,速走!”太史慈道:“主公先带精锐离开,慈会立即跟上!”

    “子义!”孙策也回了些神,正欲走人,吕布喝骂道:“汝之将为汝肉墙耶,昔寿春城时,已有无数将士为汝而死,太史慈也为汝挡过一次,如今还要弃而不顾?!江东孙郎,远不如布!可笑!”

    “你说什么?!”孙策勒着马,指着吕布道:“汝无义之人,胆敢笑吾?!”

    “主公休与他多言,勿上他的当!”太史慈急道。

    吕布却横戟而立,勒马挡在二人身前,拼了命的往孙策伤口上戳,还撒点盐,道:“都说江东孙郎,每战都身先士卒,今吾观之,却弃将不顾,而独自逃窜,此也谓身先士卒乎?!”

    吕布身后副将等人都悠悠的,吕布出马,他们都是很闲的,因此只是排了阵拦着路,听了哈哈大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孙郎虽有美名,再勇,也勇不过主公,与旁人战,自身先士卒,遇到真英雄,便只顾逃窜了……”

    一时轰笑起来。

    吕布也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布之威名,也令孙郎惧。”

    孙策挺着竿枪,勒着马,手上微凛,他本是以义著称之人,见吕布如此激骂,如何能忍,更不能逃了,因此,竟是上前直取吕布。不能忍讥笑,大恨不已。

    太史慈怕他有失,忙上前助他,再战第二合。

    “主公,务与此贼纠缠,速离此地要紧!”太史慈眼见着吕布的虎威军,已经排了阵势将后方的路给堵了,一时急的不成了。

    而纪灵与张辽也在收尾,两翼攻进营,大烧大杀一番,便追过来。

    而后面的朱治与吕范二将,又哪里是这二人的对手,抵挡一阵,竟是抵挡不住,算一算,想是孙策已走,便也带着残余兵马,火速撤离突围。但哪里料到,孙策还未走得脱呢?!

    一时看到孙策的前兵,被吕布营堵住,一时大骇,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一时急的慌了神,道:“今日休矣!”

    张辽与纪灵的兵马早已经赶上来一阵厮杀。

    朱治与吕范二将无可奈何,只能回头再行厮杀,而兵士见吕营极勇,已有怯意,一时且败且退。

    张辽与纪灵见此,便忙包抄,慢慢收拢,意欲围起来。二人竟是不顾散乱的兵马,而只盯着朱治与吕范二人,将他们往圈子里逼。

    眼见再这样困下去,要被围歼,二人已是冷汗涟涟。

    空气中带着冷冽的冰冷的血的味道,配合着大晚上的寒风,叫人头皮发麻,血液凝固。

    太史慈已是大急,道:“主公!速走!”

    孙策却摇了摇头,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可是吕布所说,的确不错。

    倘若他失去了身先士卒的勇气,那么他的兵士就会连生怯意而不敢战,他就等于将自己的优势全放弃了。

    江东能有今天,全赖于此勇气。

    倘若他再先走,便与张绣无异!

    不,他是孙策,他是江东孙郎,当日在寿春城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苦策,如今,这却不可再行再犯。

    倘他再弃将者不顾,只会让众人离心。

    不可以!生死于外,而义勇于内,不能丢的东西,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若失去了这个,江东便不会成势,便不会立业,基业也会垮掉!

    太史慈却以为他是鲁莽,心中急的不得了,但凡忠心之辈,恨不得以身为主挡刀,忠心耿耿之余,却不知为主者的考量,是比生死还要重要的考量的。

    所以孙策越战,反而越是冷静下来,战有三十合,反而热血腾腾,越战越勇。

    吕布倒是有点惊讶,道:“长进不少嘛!”

    孙策哼笑一声,他的确不如吕布勇武,然而自寿春败后,养好了伤,便日日精进技艺,如今虽还吃力,却终究比以前更用心了。

    “子义!”孙策直视着吕布,却对太史慈说话。

    “当初投我时,可为义也,如今策不肯走,亦为义也。江东虽成势,策却从不敢忘立身根本!今日生或死,你我二人合力,便是死,也不负昔日之义也!”

    太史慈怔了一下,随即眼眶热了,差一点忘了,孙策终不是小儿,需要时时相护的,他是江东之主。他能有今日,也是靠着这份孤勇,才有今日的江东的局面。

第415章 天下四分必拉距

    太史慈没有回首,却是笑了一下,道:“是,慈不敢忘也!唯报主公知遇之恩,死战而已,若能与主公合力战第一勇将,慈死不悔矣!”

    孙策也笑了一下,目光灼灼,盯紧着吕布的动作,二人合力,竟将吕布缠住了,咬的死紧。

    吕布也怔了一下,二人合心力之气势,一配合起来,他竟然有点目不暇接的吃力。孙策方退,太史慈又来,太史慈退,孙策枪又刺来,竟是让吕布无有喘息之时。

    他觉得有点不一样了,一改懒散,也专注应对。

    吕营中副将低声道:“孙伯符终究是孙伯符,此人当初虽在寿春败,然而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愧是能立下江东业的一代英主。竟然能招架主公的画戟。了不得。”

    不过他们也没出手,虽紧张以待,然而却紧紧盯着不放,还恳切而谈孙策若在战将榜上排名,当排多少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大抵心里有自信,吕布应战便是一时不能杀此二人,也绝不会败。所以才如此轻松。

    吕布看二人越战越勇,便道:“既为英雄,二胜一,可胜之不武!”

    孙策笑道:“要杀虎,何必只一人力争,蠢也!”

    “狡辩!”吕布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的悠闲,到后来的惊愕认真,再到现在的愤怒,他冷笑道:“休说只你二人,便是再来二人,布也不怯战。”

    吕布这一次认真了,调集了十分的心力来应战。他比以前更强了几分,他心中冷笑,看着孙策心道,以为他这些日子在营中的历练是玩闹吗?!

    今天就看看,他的真实实力,吕奉先的杀伤力可不止于此。

    赤兔前蹄高高跃起,吕布单手横拉起画戟,一圈横扫,将二人击退,画戟圈内,竟一时不能近身而战。

    赤兔马蹄落地时,吕布转守为攻,立即持戟盯着孙策刺来,孙策立退,用枪去挡。太史慈一惊,汗下来了。刚刚吕布等于是破了他与孙策的连战不叫他歇之计,竟是转守为攻,气势如虹,叫人反应不过来。

    太史慈一面从侧面袭之解孙策围,一面急道:“主公小心!”

    哪知吕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竟是再次横扫画戟,逼退太史慈,太史慈不防,马前蹄失,竟是狼狈栽下马来。而画戟力气太蛮,竟是惊了马,更是扫到了他的手臂,疼的差一点要废了一般。

    他脸色一变,忙一面用手持马缰,另一手用兵器在地上撑了一把,这才又回了马上,还要去看孙策。

    孙策确实是被吕布逼的且战且退。他感受到了吕布汹涌的凶狠之力勃然而发,那种威势,攻杀手法,老辣到让他应接不暇,冷汗直流,头皮发麻的应战,此时聚精会神的,根本不敢稍有分心。

    “主公威武!”副将们叹着,每次看吕布出战,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必有眼福的,因此看吕布更添威猛,心中甚喜。

    正叫嚷着,突听后方骚乱起来,众人一凛,忙去察看,道:“何故骚乱!”

    斥侯来禀,道:“敌方有援兵前来策应,已逼至阵前……”

    众人忙转身往前迎战,布着阵去了。

    “蒋钦在此,丁奉在此,吾等前来策应主公!”二队兵马在后面命兵士大吼,激励士气,后面江东之兵见有援兵,也是士气大增,当下便往吕布阵营前冲,以遇突围。

    吕范与朱治本也招架不住,见有援兵,也不恋战,当下便带着精锐强冲突围。

    一时吕布兵马竟前后被夹袭,阵势顿时乱了!

    太史慈见此,暴喝一声,上前退开吕布,接应到孙策,二人便知机不可失,速速的避开吕布往前冲去。吕范与朱治二人接应上,护着孙策,一力杀出重围。

    吕布已然暴怒,奋然直追。身后纪灵与张辽也赶上了,一面命后军斩杀孙营兵马,一面跟着吕布袭杀。

    孙策略有狼狈,但也算稳得住,与丁奉,蒋钦二人的两队兵马合,便一力冲出重围去。

    二人一面护着孙策,一面道:“公瑾恐吕布驻扎在此,怕主公有失,命我二人前来增援,不料竟遇此险,吕布竟然袭营。”

    “当速走,庐江已不可取!”太史慈道。

    孙策应了,搭起一箭,反身射向吕布,吕布低头避过,也寻箭筒要射孙策,却见太史慈等人将孙策的身影护住,一时气炸了,道:“孙郎休走!”

    孙策见他又激自己,一时又急又气,却心道,此时不走,才是真傻子,才是真匹夫。

    战将与庶民之勇,江湖之义气之争的区别就在这里。知进知退,方是兵道。

    然而他心里还是惊讶不已。吕布似乎更强了!

    他的上限在哪儿,似乎天下的勇战,没有一个能探知到的。想到此,也不免心惊。

    吕布之猛的确不虚,也因此,更叫孙策觉得必是劲敌!

    孙策心中的危机感是真的很重。

    吕布策马死追不放,张辽拼命赶上,道:“主公,穷寇莫追也!”

    吕布追了一阵,便也止了马,道:“罢了,反正驱走孙策就可!”

    张辽道:“正是如此。孙策精锐尚在,必去围荆州。倒合意也。”

    纪灵带着精锐过来,道:“主公,文远,灵且去厮杀一番江东之兵!”

    “不可急追。见好就收!”吕布道。

    纪灵应了,当下带了众副将等人,几营相合,奋力追了孙策老远。

    见孙策一心要离开庐江,纪灵旧恨上心头,在后面大骂道:“孙伯符,汝之起势皆借我先主之力,汝不负义,何人负义?!还敢再来要玺?”

    孙策见他紧追不放,放出冷箭,道:“袁术,国贼也,谈何为义?!”

    “汝既为袁术将,如此忠心,为何还要降吕布,如今追吾,是为袁术,还是为吕布?!”孙策冷笑道:“真是好一个忠心而叛昔义的大将啊!”

    纪灵放出一箭,被太史慈挡过。

    纪灵气的大骂,道:“汝独负袁公路,将来必不得好死!”

    孙策不以为然,若是诅咒能咒死人,先死的人该是吕布才是。此人绝恩义,不忠背主,早咒死了。

    这纪灵找不到人撒气,也就只能这样骂骂人了。

    江东之兵护着孙策一径走了。

    纪灵在众将力劝之下,这才止了追。停了兵马。当下清点兵马,收拾辎重与战场。这才退回庐江去。

    孙策逃出庐江之地,过了河,才算是停了下来,当下顾不上生气,火速的收拾残兵,整肃各营,重新合兵,也顾不上郁闷,一径先往荆州去了。

    庐江不利,只能先顾重要的。孙策回首看了庐江一眼。以后想要进淮南,有吕布坐阵,怕是难了!要过江图取,吕布必是心腹之患!

    一时心中焦躁,稳了稳,便一面发信与周泰和凌统,叫他们撤出广陵,前来荆州合兵支援。一面又写信与周瑜,让他继续江夏,但要注意防范吕营偷袭骚扰。

    如今庐江失利,不得取。只能收缩战线,只盯重点了。

    这也是不得不为之势。

    只是,叫周泰与凌统二人退兵,只恐已来不及。

    而此时的吕娴已至兖州境内,她与臧霸二人寻到了一条小道,窄小不已,仅能供一人一马通过,有些地方还得低头,才能通过,颇费了些力气这才过了来。

    吕娴一一记了下来,到时要出奇兵,这小道,稍窄之处还是可以稍微凿开些,如此便能快速通过。尤其是粮车与骑兵,必然是要经过小道过去的。而步兵却可以攀上去,倒是效率更快些。

    已至兖州境内,二人明显的感觉到兖州突然增了兵。

    身边带的人目标太大,因此便稍分散开,各自隐蔽了。

    而二人身边只留了二十精锐。其它人全都各自隐蔽,人少,目标也小一些。

    臧霸对吕娴道:“曹操应有所觉,怕是会有刺客。”

    吕娴道:“我爹随性跑到南阳外去,只恐郭嘉就能推断出来。所以,一定会有刺客的。”

    臧霸很紧张,想是担心她的安危。

    毕竟孤身进入,这何其险也。

    吕娴道:“曹操身边的郭嘉在,曹操要破袁绍不难。但是郭嘉很怕在他破袁绍的时候,我们偷袭许都,端了他老巢,所以,一定会取我命的。”

    “而只要郭嘉在,许都也端不掉,不如不端。反正现在徐州实力不丰,不易与之消耗。不如等郭嘉死。”吕娴道:“他寿数不长!”

    “何以断定?!”臧霸道。

    “久征战场,文弱之人,如何能长久?!”吕娴道:“他本是文士。郭嘉死了,曹操也废一半了,那时才是图取许都之时。”

    “既知此行如此凶险,为何还要冒险?”臧霸道:“此事原本让我多带些人,也能完成!”

    “我若不去,如何有诚意?”吕娴倒是挺轻松的,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是自负必不会死,而是,有些事,不是因为凶险而不去做的。”

    “这是必须要走的路,必须要做的事,想要往前一步,谁不是把脑袋搁在脖子上,准备随时会掉?!”吕娴道:“宣高,你可知,以后的天下会如何?!”

    臧霸不答,听她说。

    可容藏身的山洞里,有微微的火光,洞口拦住了,外面是看不出火光的。洞里却依旧有风,吹的人身上凉凉的,野外可谓极艰苦。

    可是这段行程,臧霸却感觉到她似乎极习以为常。

    臧霸也是不懂,她不是闺阁中长大的吗?!怎么会这么的善于野行?生存能力比他们这些泰山贼还要强。

    吕娴添了些柴,感觉到冷,又起了又一个火堆,用打火机点燃了,然后抛了过去,道:“送给你!”

    臧霸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来。放在手心里,看着。

    此物珍贵。金属质感。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一按就有火。

    他当然知道她身上有秘密,徐州所有人,除了吕布,其它人都知道她身上有秘密。

    但是这一路,半路出现的东西,确实是有点多。她从不解释,臧霸也从来不问。可是没想到,她竟随意给出这样的东西来。

    这何其珍贵也。

    可是这到底在后世是寻常之物罢了。

    吕娴有很多个,因为要经常出任务,所以囤了不少,每出任务都要带几个。空间里还有几个呢,平常随军,也用不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然而现在单独出来,才用得上了,非常方便。

    小到打火机,大到帐蓬,以及一些绳索,辅佐行路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很多。

    甚至连一些登山鞋都有,真别说,又防风又保暖,还耐磨,比这汉的鞋子好多了。还有什么防风服之类的,药更是有,开水一冲就能喝。

    臧霸其实盯着这打火机很久了,所以吕娴才给了他。

    臧霸并不是贪心,而是好奇。

    “真给我?”臧霸愣怔道。

    “拿着吧。”吕娴道。

    臧霸还真收起来了,珍贵的不得了,放入怀里。小心翼翼的,怕是轻易不舍得用。

    吕娴见他不问,也知道他话少,便也不多说打火机的事,只道:“不出来不行啊,徐州现在看着是强,若是只要稍弱一步,就会被蚕食掉。所以我不得不出来,为了寻人,为了增强徐州的实力。兵在精,不在多。徐州招了兵已足够多,足够强,缺的是将。足以领兵作战,统筹各方,弥补漏洞,随机应变的战将。徐州以后的战线会拉的越来越长,若是将不给力,会被战线和补给给拖死!”

    吕娴淡淡的,说着残酷的现实,冷静到可怕,徐州有今,她是半点不骄慢,反而十分冷静而清醒。

    “徐州走的越远,站的越高,其实风险越大,敌人也越来越可怕。便是再自恃为强,真败起来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瞬而已。一百年立基,而败,用不到十年,甚至一年就能败完,况且徐州本就根基浅薄。”吕娴道:“而徐州日后要面临的敌人是谁呢?!数一数,袁绍,曹操,孙策,还有刘备。”

    “刘备?”臧霸道:“不是刘表吗?!”

    “刘表不足为敌,半死之人而已,而刘备,才是真的拦不住了。”吕娴道:“他必要成势,立基,为敌。天下必将四分。拉距数年,方得统一。”

    “若忌惮之,何不早除!?徐州分明有无数的机会,便是现在,也不迟。”臧霸道。

第416章 将来之势三灭吕

    吕娴道:“若杀刘备,如宣高这样的义士,还有何人来投徐州?!若宣高在今之势,得知刘备被徐州杀死,不齿冷吗?!此谓伤义,唇亡齿寒,天下人寒心。所以才一直,一直没有动手,只能拖住他,晚成势,可是他,终究是要成势的,现在,怕是挡不住了……”拦了这么久,其实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偏偏杀又杀不得,只能一直拖。

    而现在最可怕的是,不仅刘备已经拦不住了,连诸葛也有辅佐其之志。刘备都杀不得,诸葛就更杀不得了。

    诸葛若有去辅佐之志,早或晚,也是拦不住的。

    而且刘备和诸葛都已经盯紧了荆州。一旦咬住了,便不会轻易松口,便是图不得,最后无可奈何,也依旧会有其它去处,蜀益之境。

    “荆州?!”臧霸反应过来。

    “不是荆州,荆州他得不到的,尽管他现在拼命的想要荆州。然而有我父女在,他得不到荆州的,”吕娴道,“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而诸葛,又绝不肯留在徐州,必是要到他身边去。我所说的是蜀益二州。此地虽狭,却易守难攻,只恐一旦占下,中原数年间,无可去征伐之。而数年时间,足以让他壮大自身。”

    “因此每每想起,便觉不敢稍有懈怠,天下英雄何其多也,而徐州,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袁绍看着人多势众,败起来,也是快的很,而徐州也一样,稍有不慎,也就败完了,”吕娴道:“因此心慌,早有所定,必要去寻人。当初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更不可能因现在惊险而不动。”

    这样说的话,在徐州他刚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了这么长远的路和策略。此行是计划中的了。而并非只是临时决定。

    她看到了刘备的不凡与成势,看到了曹操,孙策的强大,同时,也意识到了徐州的不足,所以才如此惊心焦险,做出此行!

    这个人啊,真的是决断而又有魄力呢。不顾险阻,路上半点不叫苦,只紧盯着目标,半点不松懈。

    臧霸心中服气不已,道:“正因群雄之壮,女公子才更思进取。如此,倒要谢他们之强,方有患得患失,不断进取之心。”

    吕娴一笑,道:“若用辩证法来看,宣高所言,的确不错,事情的确有正负两极,徐州的兴起,的确与外强脱不了干系。若无外敌之强,也恐无今日之成功也。”

    臧霸烤着火,看着火燃起来,旺旺的,身上暖和了不少,道:“女公子既有进取,必有所得。霸便是拼尽全力,也会护佑女公子安全。”

    吕娴道:“宣高此生所求,是为个人理想,还是尽忠义?”

    臧霸道:“霸对功业,看的很淡。”

    所以并非是为了个人理想了,也是,他这个人在史上确实提笔不多,其实跟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相处久了,才知道,他这个人,特别淡泊,对名利,对功业,都很淡,既不嫉才,也不争功。对封君封侯一事也不热衷。

    这样的人,若要得到他的用心,必要投他的胃口。

    吕娴道:“宣高所看中的是义。”

    臧霸看着火,她终究是懂他的。他对什么建功立业的理想,看的很淡很淡,而一切所为,皆是为义。非为小义,而是大义。

    若为小义,他完全可以去投奔刘备,刘表等众。而为大义,看的是徐州为百姓黎庶小民所为,这才是大义凛然。徐州立基虽短,立业也无多,可是,虽不久,然而曹吕之战后,所辖下百姓,已然十分安居乐业。这一点,独得他的青眼相加。

    天下英雄虽多,却无一个入他的眼。

    而吕娴独得他青眼看重,吕娴觉得很幸运。

    “宣高为义,我此生必也不负大义。”吕娴道。

    臧霸点了点头,很多的话,其实已经很坦然了,不必自言,心中自明。

    “正因为看到了徐州的短板,与群雄的差距,所以心中危机感才更甚,才如此冒险。”吕娴不得不冒险,因为徐州的崛起,很多的事情已然全部改变。很多人出现,已是提前了,很多事的变化,也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得不慎重以待。

    因为她这个乱入的蝴蝶,天下必将先四分。

    而诸葛等人提前出世,将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并未得知。

    同时,荆州的情势,江东的情势也是急距变化,而孙策未死,等等的变化,让整个天下的形势已全然不同。很多事,史上的史实已不具备可具体的参考意义,一切都要她随机应变。

    徐州崛起,曹操需要孙策牵制徐州,再加上孙策提前出兵过江,所以现在的他,与史上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史上的孙策是被刺杀而死,吕娴一直觉得,应该就是曹操派人所为。曹操知道了他的弱点,再加上当时,根本无暇出兵江东,怕江东势越来越大,也因此,孙策一死,江东已乱,然后孙权年幼,花了很长时间才稳定。稳定虽有,却无法再像孙策在时一样急剧的扩张了。史上孙策的死,的确是给了中原很多的变化,也扼制了江东的继续发展。

    可是现在不一样。孙策一样很强,这里必有久耗。

    “徐州这个地方其实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吕娴道:“说它好,是因为它非常利于建立基业,再加上气候适宜,十分合适种地,南有江,东有海,北接辽东,青州,西又有兖州之境,是个好地方,不仅利于种植,养民,而且利于商道兴起,久之,徐州积蓄池水,水中民如鱼一样自得欢乐,又多有税赋纳上来,必强。”

    “说它不好,确实不好,因为是块宝地,三面都是强敌,又一马平川,非常容易攻陷,远不如有山隘艰险之处好守。而山隘处好守,可是,商业,以及种植都是难题,终究不及平原地带有利。所以我说它好,又不好。”吕娴道:“倘若徐州不迅速壮大,以自守,以攻伐,以消耗大敌,将来,若三方合兵,徐州如何防守?!兵虽壮,民虽富,然而三面为敌,大军一来,根本无从抵御。很快被包住,陷落。”

    “所以,徐州一定要快快发展,不能保守。一保守,将来连荆州也不如。”吕娴道:“一是壮大自身,二是发展民间,三就是要不断的消耗对手,不断的用谋略,不可让所有大敌联合图我。所以徐州必进攻,而非只守。守则必败。一旦被围,所有基业,毁于一旦。”

    山洞之中,她的声音冷静又冷血,说的残酷,又残忍至极。

    “这些当然都是周知的道理,然而还有最重要的,也是最核心的,最不可忽视的一点,我父名声不利,当然随着他的强大,这一点渐渐消弥。虽不利,也可图。”吕娴道:“因他名利不利,因此更不能伤仁。这一点,在当今天下谋略满飞的中原各诸侯间,随着强大,是最容易被遗忘的一点……”

    臧霸听着就明白了,因此她有如此考量,所以才不能杀刘备啊。不是她没这个实力,没这个机会,没这个谋略去图之。

    而是,这仁字,才是真正的立定天下的根本。

    谋略二字,哪个诸侯缺这个?!袁绍谋臣多的是,不缺,曹操更不缺,孙策,刘表,甚至于张绣张鲁等辈,哪一个又缺?!

    所缺的,才是最容易在名利之中,谋略之中忘记的根本的东西。

    而这更是吕布,更不能违反的本质的东西。

    臧霸愣了一下,已经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心中也更钦服,徐州有今天,她依旧未忘真正的根本之道!

    “所以才不能杀刘备,不仅不能杀刘备,更要尽量的与袁氏和,更要保护司马氏,我想让天下人所看到的是,吕布虽强,却有仁心,勿伤同类,勿有杀伐,却让人畏,却不必畏其滥杀,如此,才不令天下人有唇亡齿寒之心,有一个先例,有一个可以被信任,可以被依赖的表率,我所为徐州做的,只是做成例,将来,诸侯若附,如刘备等贤士,可降,无忧被杀,如袁氏等,可降,无惧灭族,如司马氏等,纵有成势之名,也依旧无惧被猜忌而尽杀灭不容……我为徐州所做,是一个地势低的蓄水池,将来俯首来此者,无数而可皆活,有才而可尽用。”吕娴淡笑着,道:“所以,我要做的何止只是洗白我父亲啊……黑历史,是永远洗不清的,黑点也是永远不会被人遗忘的,可是要告诉天下人的是,我父虽强横,虽有逆主之旧行,然而,他一日为主,一日便恤下,有仁心,可信赖,可倚重,可来降……”

    这,简直为洗白之行,拔高了另外的一个高度!

    “天下要靠实力硬打,是打不下来的,恃强可一时,却不能长久,若不然当年能拿下天下的人,是项羽,而不是高祖皇帝。”吕娴笑道:“而徐州所等的,是一个节点,当它足够强,强可争天下,当它足够仁,足够包容,天下诸侯降服,皆来附之如水入低谷,天下万民,无所不容,才为真正的强者之道。足够包容,才是吕氏要做的事,要行的道。”

    “勿伤仁人,勿损义士,才是立基定业争霸天下的道,当这个点来临,诸侯皆归队,万民皆来奔,所谓的强,是大仁大义。”吕娴道:“这个点就叫民意不可违。”

    “民意不可违?!”臧霸重复道。

    “对,就是民意不可违。这一天,这一个点,也许来临会很晚,然而,它总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只要徐州强下去,坚持下去,不做的坚决不做,一定会来。”吕娴道。

    天下之事,在于去做,也在于不做,而坚持一些事不能做,很容易被人忽略。

    徐州战场杀人可以,可是若伤仁义之名,绝不可损。

    这才是吕娴绝不会杀刘备的原因。

    因为吕布的吕氏,真的黑不起了。越壮大,越强大,便越不能承受黑料。一旦积累多了,就会形成一种效应,再也无法翻身。

    民意不可违与墙倒众人推,只有这么两个选择。成或败,就在于这积累之间。

    而向着哪个方向积累,才是吕娴真正要掰正的东西。

    汉末天下,封建王朝是很讲究义这个字的,损了这个字,就真的是死路一条,绝路一条。

    强是可以,可是强,未必能争得天下。若损义字,迟早要形成一种效应,这种效应,什么天纵之才的谋略都救不了。

    臧霸思忖了一会,道:“徐州越强,女公子却越焦虑,徐州的强大,反而让女公子不安了吗?!”

    “观天下之势,谁为强,风皆摧之。早年的董卓,是先例,被灭,”吕娴道:“如今绍强,天下也要灭之,将来曹强,天下也要灭之,而徐州越来越强,也是此理。越是强大,所面临的敌人,也都是更强的对手,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现状,强者相争,都是自然天理。然而,若有仁助,万民归心,不战也必赢啊,所以徐州需要仁的保护……”

    “看看刘备就知道了,他在中原流浪多久了?”吕娴道:“可是曹操不杀,我父不杀,刘表不杀,为何?!行仁之人,不可伤矣。”

    人既如此,基业也如是!

    “若杀刘备,如宣高这样的义士,必也毁之,而元直正直,若杀刘备,如元直等天下之人,又如何作想?!”吕娴道:“不是我不想杀,而是,真的不能杀,杀一人,伤天下人心,实不值当。才是真正的毁了徐州的根本。”

    吕娴都恨不得感慨,真的不是曹操与她,以及吕布心胸广大。

    而是在这汉末,这封建社会,有最基本的操守与法则,或者说是默认的一种规则。

    谁破坏了规矩,谁就为世不容。

    当年的吕布已经犯了规矩,所以一直被人骂三姓家奴骂到现在,这就是代价。而洗白的过程更是难之又难,这更是代价之一。

    做了一件恶事,需要多少件好事弥补?只怕连弥补都难。

    所以破坏规矩的人,下场都很惨。一般这样的人,都被杀了。

    吕布当然也是。他犯了世俗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不可被容。而唯一能破局的办法,只是不为人下。

    吕布当然做到了,然而要长久,也需要更多的代价。这一点,吕娴从不侥幸,更不敢轻视封建社会里的这种顽固的规则。

第417章 凌统偷袭陈登营

    她不仅十分清醒,而且十分重视它的存在,如一块卡在吕氏喉咙口的骨头一样的疼。而为了生存与发展,还要忍受这块骨头很久很久,取不出,吞不下!

    而吕娴的方法是,消化掉它!让它成为吕氏的一部分,不去抹灭黑历史的存在,更不去否认这一切,而是包容它,成为身体的部分之一。

    而现在所做的只是代价之一,而这代价本身,也未必能让吕布又重新白回来。

    因为人有功过,便是有天大的功,也掩盖不了过。功过不能相抵。便不相抵便是了。

    最重要的是,去做。再不可伤仁义之行而已了。

    吕布.asxs.为负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零,便不能再在德行上回到负数。否则就真的再不可能有翻身之日。势虽强,一朝被人打落成泥,更难堪,更败局。

    为人下,尚可以再择主,然而为人主,只有成,或者败,两种结果而已。

    吕布有这样的觉悟,她也有。

    臧霸道:“我明白女公子的坚持了。”

    “所以任重而道远啊。”吕娴笑道。

    “天下如何四分?”臧霸道。

    “曹袁存一,徐州为一,孙策也为一,便是刘备的一。这便是四分。”吕娴道。

    臧霸道:“若如此,只恐那时才是修罗之战。”

    吕娴道:“曹袁之间,自然看好曹胜,而曹操何其英雄,他必然要联合刘备,孙策,三方伐我徐州。而徐州那时,必要北上,主动攻击,而不是被动防守。那时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臧霸想了想若袁绍灭后的局势,还真的十分不乐观。

    也难怪女公子想的如此之远,如此之焦急了。

    也正因为吕布的勇武,吕布的黑料,吕布犯了的规矩,以及吕布的强势,所以曹操必要联合诸侯,而先灭吕布。

    “都说灭袁绍是地狱之战,他是强势,但他这个人,做领袖,不太行,所以势虽强,也只是表面的强,真正的地狱之战,不是灭袁,而在于,灭袁以后的四分局势。”吕娴道:“要不然,就是曹操联合刘备,孙策,共伐徐州。徐州三面受敌,进攻,防守,主动出击,这才是真正的地狱之战。”

    “此战才真正的关乎到徐州是绝地逢生,破局转势的关键。”吕娴道:“若败,徐州尽灭。宣高觉得,刘备和孙策听不听曹操的?!”

    臧霸道:“肯定会听从的,不为曹操,而为他们自己之势考量,必从之。刘备英雄也,如此忌惮主公,在寿春时就已有灭除我主之心,孙策更为如此,已然敌对,将来,必要北上,灭我徐州。曹操自然更不用说。”

    吕娴笑了一下,道:“我父三方受敌,遭这么多人恨,也是绝大的英雄了。”

    臧霸见她还如此轻松,一时特别想笑,道:“女公子不担心会败吗?!”

    “当然担心,也因此,才如此急着一定要壮大实力。以备后用。在娴看来,这一战,才是真正的逆袭之战。也是定鼎之战。虽难,可是若成,徐州扎稳中原,以后再无人可图。”吕娴道:“而此战若成,势已至,水已至,而所谓的点,所谓的民意也就水到渠成了。只要赢了此战,将来的中原,唯我吕氏做主。不仅要北伐灭曹操,更可以真正的号令群雄诸侯听从,若有不从,兵至,征灭之。宣高,那时,才是真正的锐起之势无人可挡。”

    臧霸笑了一下,似乎忆起他从琅琊慕名去徐州时,她的豪言壮语。

    如今听她所言,只有这战以后,她所畅想的才能真正的实现。

    当初立汉旗,意号令群雄,讨伐曹操。

    而只要赢了此战,就可以实现了。

    诸侯听或不听,都会出事。听从,便是服从,吕布威望无人可敌,徐州之基,无人可撼动,那将是怎样的一种局势?!

    若不听从,立可以此为名讨伐之,连出师之名都有了。

    此战以后,便是进可攻,退可守,而所谓江东与蜀益,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而徐州之势,比之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更甚之!

    那时就可以实现了,只要曹操联合诸侯灭不了吕布,就是吕布作主,联合诸侯灭了曹操。局势就会完全逆转。

    那时,中原必有一霸,霸者出自曹吕二者之间,只可存一。

    天下并为三分。时势一至,江东与蜀益,便是有势,也是迟早可图的。

    这就是她以前一直重复审言的,徐州要天下,必要先定中原之意。

    一想这其中要走的路,遥想以后此般的盛况,臧霸心中也升起热血。他虽对功业名利一事看淡,却重义,如果能在她身侧看到天下如此之势,也是会很高兴的。

    而他知道,他等着的这一天,迟早要实现的。

    臧霸不知道这一天要等多久,可是活一日便在她身边一日,看着她能走到哪一步,慢慢实现她的理想。她的理想,才是兴天下大义之行也。

    臧霸道:“有朝一日,若天下统一,女公子要做什么?!”

    “当然是罢兵,养民力,蓄国力,治世之道,又是另一道法则了。”吕娴道:“天下乱时,民不安,若有冤屈,也无所告诉。衙门废驰,百姓饿死。而治世,则是明正典刑,民有衣食,民有冤屈,可上官府告诉,这就是体制。而要做到这一点,未必就比打仗更容易。届时,便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只要维护太平,只要官府给与申斥口,其实百姓,很好安定的。”

    抓住了重点,也就能平冤狱,治天下了。

    是的,治世,就是平冤狱这一件大事。

    而其它的,所谓的养民之策等等,其实只是朝廷引导,而百姓自会自给自足。

    朝廷真正要做的,只有这一点:冤有处诉。天下自会太平。

    当年臧霸父亲就是有冤无处诉,臧霸这才杀了官吏,逃走为泰山贼的。若是治世,又何须如此。治世之中,公道正在,大义便在!

    臧霸道:“那么,吕氏兴旺,立下社稷,汉天子呢?!”

    “周王室立,而置商遗民于宋,汉天子之事,自与袁氏同,”吕娴道:“我等皆是汉人,既能容天下,何不能容一汉天子?”像袁氏一样看着便是了。便能复辟,也不可能了。所以吕娴不会杀,还会善待。

    其实这样的先例有很多,也不是每一个都是杀掉结束的。

    这样的容人之量,吕娴还有,她也有自信,吕氏若得天下,久之,天下人都兴吕,除了少数要复汉以外,又能成何势?!

    势这个东西,如火,火熄灭成灰,再死灰复燃,怎么可能?

    臧霸点首,心中最后的疑虑也去了。余下种种,唯有无边无际的信任和死忠而已。

    吕娴看看山洞外面的夜色,道:“睡吧,明日一早还需继续赶路。算一算日子,其实今天,算是过年。”

    明天是初一啊。

    可是乱世之时,一切都乱了,别说年节了,便是二十四节气,百姓都顾不上过。

    除了一些治安,以及军事重镇,或是未废的城池还过以外,其它的万家灯火类的节日,全部都没了。

    若是治世,外面肯定到处都是鞭炮声的。可如今,却安安静静到过份了。

    这些,难免叫人伤感。

    以前的汉,虽然也人口稀少,地广人稀之处,也少有炊烟,但是,从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现在全中原的人口,还知道足不足一千万人。

    与后世,真的不能比,哪怕后世一个超级城市的人口都不止一千万人了。

    现在这人口密度,真的一点不夸张。

    三国之时,死于战乱中的人,太多太多了,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乱末之时,能与现在这里相比。

    徐州虽一直在吸纳流民,然而,能挽救的又有多少人呢?!

    可是哪怕不能挽救,也得继续做啊,至少,能让活下来的人,都有一个奔头。

    战争上的人口锐减,真的是残忍的特别耗大的残忍牺牲。经过黄巾起义,董卓之乱,中原群雄的相互攻伐数年,再加上天灾,各种的**。三国时期,是完完全全的废驰了很多的东西。

    平民自不必说,死的不知道有多少。而很多的世家大族,也在其中灰飞烟灭。

    战争所带来的,是灭顶之祸。没有任何一场天灾,疫病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个年,过的其实也太简陋了。

    吕娴以前哪怕在军中,也是热闹着看春晚的,吃年夜饭,到处都是喜庆的感觉,哪怕只是一个人过年,但你知道外面所有人家全在过年,便会有一种踏实感。

    可是现在,这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无奈。

    她依旧喜欢和平,还是更喜欢治世。她会一直为此努力,直到有一天,喜庆就是喜庆,过节就是过节。

    按部就班的这么过着日子,其实也是另一种幸福。

    徐州以后扩张了实力,若是得了兖州,所得到的城池,也得大力安抚流民。

    也不过是千万把人,只要能守得住城池,这些人立即就能恢复生产力。所带来的回报,又何止是亏损?

    前期所投入的,全部都会有回报的。

    只是眼下,很多人不知抚民,也顾不上抚民。

    可是徐州,要双管齐下,一起做这件事。

    养民与养兵,是两个蓄水池的关系,一开始养民,的确是有点投入水,可是水越来越多的时候,是会反哺另一个蓄水池的,最终两个水池的水都会满起来,生产力恢复了,实力上升了,鱼有了,税也有了……不断的良性循环。

    而这一切,总会慢慢变好。

    吕娴与臧霸元朔日还得起早继续赶路。

    而徐州上下,却是透着点喜庆的味道。在这里的百姓,虽简陋,却也是过了一个真正的太平年。

    虽然饭食有点少,不那么丰盛,虽然也未添置新衣,然而心理上的慰藉,以及安全感,还有对来年的希望,以及所有对未来的寄托全在这年里了。

    春总会来的,就像这冬日的雪与冰,会慢慢化掉的。

    世事到了最坏的地步,不会比这更坏了,只会越来越好。

    而他们也希望徐州越来越好。

    广陵却顾不上过年,这里依旧乱糟糟的,还处于战乱之中,这个时候的从军之人,哪里能顾得上过年?!

    只是喝冷风,吃雪水的扛着打仗呢。

    孙乾是劝解了张飞一回又一回,可是张飞就是不听。

    大约是太想守住广陵,又极想退敌,因此,陈登几乎一忽悠,张飞就只一心的要图了外面的二将。

    陈登要的不止是退敌,或斩杀二将,他要的是生擒。因此,忽悠了张飞的同时,也使了一个好计。诈计。

    诈什么呢?!骗江东兵马,他与张飞起了冲突,以为广陵可图,打算诱入陷阱,生擒之了。

    凌统听到斥侯禀报,便要强攻城,立下战功,以回报孙策,然而周泰却心中存疑,道:“只听闻,却未知实,许是诈计,不足为信,凌将军还是要慎重再断决方好!”

    “陈登本降吕布,自与张飞不和,这有何可疑之处?!”凌统道:“广陵只守不战,再攻这不下,如何与主公交代?!如此好时机,还要等什么?!”

    “陈登既被张飞赶出城去,不是偷袭的好机会吗?!当一举歼之,再图进城。”凌统道。

    周泰道:“只恐其中有诈。若张飞怒,以他的性格,必要杀陈登,却留之未杀,只赶出城去?不奇怪吗?!而且还将陈登所带三千人全还与他。此事定有古怪,还要再行斟酌!”

    “若不早断,必无功,”凌统道:“何故如此疑心,再迟疑,不可图也。先去破陈登,拿下此人,立大功也。”

    周泰见他不听,一时拧紧了眉头,还欲再拦,凌统却已经点了三千人马出营去了。

    周泰忙追出去,却见凌统早上了马,兴冲冲的去了。

    “怕是有失,速准备一营接应,”周泰道:“若是诱敌之计,只恐必失也,这事全透着古怪,未必可信。”

    副将偏将等人道:“将军如何断定?!”

第418章 进退难周泰慌神

    “陈登赶出城,却依旧不走,只是驻扎营地,”周泰道:“都先入了城,再被赶出城,古怪之一,赶出城,还未撤退,却安心扎营,离我营不过十里,古怪之二。要么陈营中有古怪,要么趁我营去,张飞必来袭营,传令各营戒备,一定要小心。”

    众人都听令下去了。一副严守营地,一面又加了人马前去助凌统。一时二将分开。

    凌统攻陈登营,而周泰只能焦急中守营不出,他怕是调虎离山计,因此便是心急凌统太莽,也只能守营不出。

    却说凌统带了三千人去,寻思着陈登并非战将,绝不是可战之人,三千人,足以团灭他们的营地了,因此兴冲冲的去的。

    而陈登的脑子更为清楚。

    他身边的几个副将,一路从黎庶提拔上来,皆是无名之辈,武艺虽高,却终究还未有真正的能奠定基础的战功。

    也因此,欲立功,一定要助陈登成事。

    陈登与他们商议道:“现在凌统已经出营去袭营了,我虽叫张飞候在那,可战,然而,张飞终究非是徐州之将,无论是斩杀凌统,或是生擒凌统,或是一无所获,他都终究不可能一直听命于我,我也不能全然依赖于他,张飞虽莽,虽可利用之,然而,真抓到了人,未必肯交与我。”

    众副将道:“此言的确有理!先前将军一心要他一定要生擒来将,只恐张飞并不蠢,怕是料到了将军所欲为之事,因此,若是生擒了,也未必肯交与徐州。”

    不管去的人是谁,张飞都会尽量的生擒,而陈登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生擒之策了。张飞便是再莽,其实在战事上,真的不算蠢。

    他必懂得!

    “因此,生擒江东之将,登压根都不寄托于张飞身上,”陈登目光灼灼,道:“登的目标在于江东本营。”

    “袭营?!”众副将道:“凌统虽去,然而本营尚有一半兵马,袭营也未必能有所得,况且周泰向来悍勇,便是我等合力,也未必能……”

    不是他们自卑,而是若要生擒,谁能有这个把握?!

    况且周泰历战无数,经验无数,又哪里是那么好擒来的,若说只是厮杀一阵,他们自然都敢放大话了,只管放开了手脚打杀便是,只是生擒这,实是不能保证。

    “我自知之,所以才需更用非常之法……”陈登道:“凌统去,周泰却坚固本营,所以去袭营,非上策,不如用诈!”

    “用诈?!”众副将抬手道:“请将军吩咐指教!”

    陈登十分冷静观察着,道:“先前,我故意诈我与张飞失和,被赶出城去驻扎,其实是让张飞守株待兔。而凌统果然急慎,去了。若遇张飞,必力敌,而张飞也会用我之计,力求能生擒凌统,再他们打起来,周泰守营必急,届时,我营与其去袭营,不如且诈出周泰来,再引诱其到陷阱处,再一举而擒,方好。”

    众副将一听,便大喜,道:“此谓声东击西之计!将军好计!”

    “看似是凌统,其实擒的却是守营人,是周泰,只是此人勇武,汝等若与之战,绝不可大意,不可逞强,以擒之为主!”陈登道。

    “是!”他们心中有数。陈营营中没有大将,他们不可有半分的闪失的。只能用计,而不是强战。

    陈登道:“看张飞处的火光,若起火,汝等可四面分兵而去,先去诈出周泰,待他领兵出来应援时,再去袭营放火,多响鼓声,周泰心慌,前后不能顾暇,若回,则有陷阱,若继续去救凌统,也有陷阱,以确保万无一失!”

    “是!”副将便一一听从了,皆领兵而去。

    陈登站在城墙上,看了一下城外的动静,又看了一眼城内。

    他兵少,又无大将坐阵,若擒周泰,只恐张飞不肯饶了他,一定把周泰夺过去。因此这不仅有事先的安排,事中的机会,还有事后的处理绝妙。

    虽事在人为,也要看天意。

    陈登喃喃道:“天助我一举而擒江东之将!”

    若能擒得一个,王楷必能被换回。他虽与王楷也久有宿怨,不太合拍。然而,都为徐州效力之人,此时此刻,自需都要齐心。

    若有私心,也早晚如袁术一样,迟则败死矣!

    如今徐州各处也是有着张力,一边失守,可能都会产生连锁反应,他既自信领了兵前来广陵,就务必要将广陵给看的紧了,否则又怎么承诺当初应下的大话?!

    陈元龙啊陈元龙,此次你用了全部智计,想要借树生花,可一定要拿捏好了啊!

    且说凌统一径跑向陈登营去,见都挂着徐州的旗,营地也刚刚扎好,一切都乱糟糟的,一时大喜,领先冲进了大营,道:“务必生擒陈登!为吾主立功!”

    “是!”众江东兵士勇猛冲入,这才发现营中一人皆无。

    凌统吃了一惊,禁不住冷汗直流,道:“糟,为计了!速撤!”

    正准备撤出去的时候,突听一声炮响,从四面八方,杀出一员大将,正是张飞,张飞暴喝道:“……你爷爷在此,凌统,你还不速速下马受降!饶汝不死!”

    凌统本来是准备撤的,一见张飞,新仇旧怨全涌上来,便生生的止了步,拉着缰绳,冷笑道:“降汝?汝是何人?!吾凌统岂能降屠夫辈?!天下果然不济矣,屠夫也能做将军,哈哈哈,张飞,受死!”

    张飞已是大怒,拍马拎着板斧便来战凌统,一时围住,便厮杀起来。

    营中到处都有点火,火光冲天,再加上炮接连响了一阵阵的,弄的地都在震动。

    凌统久攻广陵不下,早已经心中暴躁,本来是想立了功,拿下了广陵就急速回去与主公汇合的,可是却在此旷战多日,弄的疲尽力乏,人仰马翻的,好不吃力,再加上每每叫战张飞,张飞皆不应战,凌统岂能不急不躁不怒?!

    也更因此,此时憨战尽兴,竟是忘了来袭的是陈登营,而出现张飞中计之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热血上头,只有战意,哪还有脑子在?!

    况且现在这状况也不容退,若是退,在乱军之中跑不出去,能立即被赶上来的张飞用矛刺死,用斧砍死了……

    凌统深恨张飞,冷笑道:“前番叫战,汝皆不下城战,此时倒英勇起来,屠夫辈便是屠夫辈,手中拿着斧头做甚?!”

    “做甚?!”张飞冷笑道:“将汝剁成肉酱!与汝战,无须用我矛,板斧足以,汝为孙将,却不过是我斧下肉酱!哼,来攻广陵久矣,广陵是我哥哥的广陵,岂容你多番来攻取!休得怯战,看爷爷的板斧!”

    凌统大怒,一时与张飞憨战不已。两人斗的如乌眼鸡一样。

    张飞虽莽直,脾气是真的不好,也的确是屠夫出身,有一身劲,有一身热血,也容易被激怒,好酒,好打人,有无数的弱点。

    但是他这个人,若说他在战场上没有智商,没有脑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甚至有几分急智,便是现在与凌统杀红了眼,也没有下死手,只是吊着凌统,一直未忘陈登之计。

    当然了,他虽依陈登计,却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若生擒了此人,自然绝不可能交给陈登的。

    只能说,他虽与陈登来回应付,其实这二人都各有思量和私心,同在不同阵营,这是在所难免的。

    而且张飞并非是完全不顾信义之人,纵然陈登已是投了徐州,在他心里是叛了刘备,然而,他依旧还是守着最基本的要义,并不会轻易做出宴杀陈登之事。

    这其实与汉末的基础文化相关。

    刘备不负义,不能背着负义之名,因此张飞哪怕恨陈登恨的牙痒痒的,却没有下死手。也与此有关。

    他对刘备是真正真心,为了刘备的名声,他一样爱惜之如同自己的羽毛,而能收敛和克制自己的脾气,献上忠心。

    这样的人,算是一个极忠勇而善断的大将了。

    哪怕他的脾气,是真的很坏!

    张飞渐渐露出下风来,表现出一副不能力战的样子来,面上也有几分惶然之状。

    凌统一见,已是十分欣喜,立即趁勇而追,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道:“匹夫惧矣?!看吾大刀!”

    张飞掉马就回,跑道:“下回再战,今天且放过你!”

    这边人马见张飞一跑,便也撤了。

    凌统哪能放过这种机会,一面追一面大怒道:“速速赶杀!杀了张飞,广陵可破也!”

    张飞见凌统追了过来,一时心中忍着得意,面上却道:“汝追吾作甚?!”

    凌统拿着大刀不知不觉已经追出营了,指着张飞冷笑道:“今日且叫你成为吾刀下亡魂!燕人张飞不过如此,哈哈,怪道曾不出战,原来是不敢战也!”

    张飞忍着怒,冷笑道:“岂惧你?若不是怕守不住城,怕你?!”

    凌统道:“汝今日死在这,只恐广陵被陈登夺了吧?!那陈登是在利用你,而你却半点不知,果真是屠夫脑子……”

    张飞忍着不答,只是拍马急走,走过一个坡便拐弯跑了。

    凌统此时正热血上头,哪肯放过他?!因此也拐弯急追,竟是忘了看地势,一时大意,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仰马翻,已被绊马索给绊倒了,径直栽到地上,他还未撑着爬起来,已被网给网兜了个严严实实。

    凌统一惊,额上出了汗,正欲寻刀,然而大刀在栽倒之时,也掉出去了,此时,他手无寸铁,已是惊愕不已。

    张飞已经悠悠的骑了马过了来,冷笑道:“说谁没有脑子?!没脑子的人是你!江东孙郎手下若都是汝等之辈,不败才怪!”

    说罢不解恨,上前来给了他一闷棍。

    打的凌统是头上冒血,然后战斗力也几乎卸了大半。他只能晕乎乎的徒劳的扯着网,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网出来。

    张飞看他如此不济事,一时得意,又吩咐道:“重兵把守,拉回城去!切勿叫陈登瞧见。此人交与孙乾着人看管。”

    比起陈登,他虽然不大看得上白面书生孙乾,但若说此时信谁,他当然更信孙乾了。

    众兵士应了,便将凌统给绑了,拉回城去。

    而张飞带着兵马再赶回营又是一阵厮杀,一时火光冲天的,谁看不见?!

    周泰看这阵势都已经心惊肉跳,但愿凌统别出事。

    但是事情吧,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焦急万分等消息,要不要去应援的时候,突然有凌统的残部狼狈的跑回来,道:“禀告周将军,出事了,凌统将军去了那营地,才知不是陈登在那,而是张飞!如今胶着应战,只恐有失,张飞极勇,凌将军怕是有闪失,陈登与张飞并非不合,而是张飞借陈登之智,诈的凌将军好不苦也……”

    周泰大怒,又怕是诈,便道:“现在如何了?!凌将军呢?!”

    “援军虽至,但被围杀,吾等拼死才来报信,现在怕是有失,张飞是有备而去,只恐还有陷阱啊……”

    周泰遥望火光,心里也跟火烧似的,一面想去援,又怕营中有闪失,一面想守营,又怕凌统出事,自断一臂,竟不知如何是好!

    “张飞既在那营,陈登又有何力能来袭营?!”副将等人道:“将军只放心前去,营中自有我等相守。定无闪失!”

    周泰想了想,一面心里骂娘,一面道:“亦好!汝等可务必守好营,不得有误!”

    “是!”众人应了。

    周泰则点了兵马,急速的往凌统处去了。

    行到半路,却听到有鼓擂之声,周泰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

    “将军,不好,本营之处有急也……”偏将急道:“怕是陈登击我后了,好一个奸诈的陈登,竟此时前来袭营!”

    周泰道:“不好,刚刚报信是诈!不然他如何得知我已离营去救援,偏此时来袭营!?”

    用计,要半真半假,才能恰到好处,陈登极精于此道,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

    此时不管是周泰继续前,还是回,都会中计!

第419章 张飞拳打辱凌统

    这就是算计人心到极妙处,算计局势到万无一失的好处。

    只三千人,却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其计谋可想而知有多周全。

    而周泰正前后不知道进退的时候,突听营后又四处着火,到处都是喊打喊杀之声,一时竟是进退不得!破口大骂,“陈元龙贼人也!”

    弃营不顾,还是回营救援?!

    必要舍弃一个?!

    周泰就怕这两面都是计啊。他也不笨,冷汗都沿着额头滴落下来了。

    陈登要什么?!退敌?!

    莫非是生擒?!

    周泰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计谋出众的陈元龙,逼的吾进退维谷。”关键是这黑暗之中,无论走哪条,都不保险,谁知道他将陷阱安在何处?!因此便前后徘徊,竟不能决定。

    主将一慌,其余将领也是不知所措,道:“将军!”

    周泰此时也是知道的,若是心散了,问题更严重,便道:“主公已来信叫吾等撤兵回,去援荆州,可惜凌将军中计,若不顾,反而不义。”不救而走,不战而走,难免也留下怯战之名。

    既有信来,便不可能来援兵救他们了。

    若转而去袭城,谁知道会不会也有埋伏呢,况且不救凌统,实在说不过去!

    一时看了一下广陵城,再看一眼营地,便也不回,只拍马继续往前,道:“去救凌将军。不救失义!”

    这一往前,自是英勇无敌,偏这一往无前,反倒是坏了事!

    行不到十里,就遇到了埋伏。

    黑暗中无数的火光冲了出来,那火光犹如游龙一般行走,晃花了周泰的眼睛,让众军都不能立刻辩别敌军所在位置。若是静置的火光还好,在黑暗乍然看到火花来回闪烁摇动,哪个眼睛受得住?!

    正在紧勒缰绳紧张的时候,一张网兜头而下,直直的周泰以及他身边的数人连人带马给带倒在地,一时竟挣扎起来,军中顿时乱成了一团。

    江东兵马先是无措,然后反应过来似的,忙举着刀前来要砍断绳索。而这边呢,则在拼命的往回拉,但因为人太多,马又重,一时竟然拖不动。

    眼见就有不少江东兵一涌而上的砍断绳索,一时鼓声擂动,火光冲天,徐州兵冲了出来,迎上江东兵厮杀起来。

    主要战将都在网里,无人组织,一涌而上要砍绳索时,就已经乱了套,如今见有兵来砍,一时砍绳的又都去迎战了。

    周泰吃了一嘴的土,气在网里大骂,道:“……蠢货,来人砍绳索啊!”

    这些蠢呆瓜,要砍绳索的时候一涌而上的来砍,结果没有章法,人挤人的也没砍上,迎战的时候又一股脑全去迎战,不知道留下一队来砍绳索吗?!

    江东兵无人主持,一时都是乱头苍蝇一样,乱中更添乱,只会越来越糟。

    而周泰等诸将都心急如焚的,哪怕大骂,也没人能顾得上解救他们。

    他们急的心里发慌,而徐州兵见拖不动这么重的人,便列了一小队,迎了上来,意欲一股脑的要解决他们的。

    周泰大急,喊道:“陈元龙何在?!何故藏头露尾,出来!”

    他也是到处找刀,意欲拖延时间了。

    徐州兵一通来,江东兵已见不能挡,便已有乱散之意,眼见败势已定,徐州兵更添一把火,道:“周泰已被擒,尔等还不速速受降?!若再抵挡,乱刀砍死!”

    一面已经列队要去包抄他们了。

    江东兵一听大为慌乱,有些焦急上火,意欲上来再救时,如里还能再救了回?!当下错过了最佳时机,哪还能再易救?早有徐州兵防备着迎上去拦了。

    江东兵见一战不利,已有怯退之意,徐州兵又有斩杀之强势,一时杀的他们四散乱走,这里便成了乱糟糟的一团了。

    周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无所防备。一时大恨自己心乱,若当时不进不退,等天明,也许还有防备,不会中计,偏生是晚上,眼神不好,防不胜防。对方布下天罗地网,有心要捉,他哪里能防得住。

    可是为将者难为就难为在这里。

    若是凌统出事,而见死不救,便是有违道义,为将者,也是失了为将的道义,是要命的事情,所以陈登这是算准了他必须要救,这才定下这样的陷阱。

    周泰见此,已经接受现实了。

    一时绳索被拉开,徐州兵举着刀将他们一一的给绑了,周泰在前,他的副将偏将校尉校吏等等都在后,灰头土脸的被押上了车。

    周泰以为是来见陈登,却不料竟是直接被押上了车马,周泰大怒,道:“欲贩我等去往何处?!视我等如猪锣耶?!”

    因为押的车子既不是囚车,也不是兵车,而是板车,随从的人,也像是商队,绝不是徐州兵。众人下意识的便认为,这是要宰杀他们当猪肉了,可是直接贩卖了去,哪个不心慌?!

    这简直是耻辱。

    “陈登在何处?叫他出来,为人为将为士,皆要光明磊落,他到底意欲何为?辱我等耶?!”周泰急的几乎要跳脚。

    陈登果然来了,一来便对周泰行了一礼,作揖道:“周将军英勇,还请息怒,休得误会。”

    周泰不受他的礼,冷笑一声,侧身对着他道:“藏头露尾,不光明,如今又如此行事,又待何如?!”

    陈登知道他恼怒,便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此类人都是徐州人,他们会送几位去徐州。”

    周泰这才看向他,押他们不用兵车,而用民板车,亏他想的出来,这是防着贼似的防着他们被人半道截了不成?!

    这个人,奸诈极了!

    周泰道:“要杀便杀,吾等不去徐州,死也不会降。”

    陈登笑道:“果然,以周将军之忠心,必定不会降吾主公,既是如此,也非为招降将军,送去徐州,自有深意,将军且稍安,自有送将军回江东之时。”

    “汝!”周泰反应过来,道:“徐州以我等为人质,威胁我主公耶?!”

    众人皆怒,怒视陈登。

    陈登笑道:“绝非人质,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众将军之志,登已明矣,虽知绝不愿降,也绝无利用威胁之意,只是稍委屈一二,待到了徐州,自有人安置诸位将军再与诸位解说,请。实在抱歉,过意不去了!”

    周泰还要理论,那几个商队中人却眼疾手快的不知道用什么团了团塞到了他们嘴里,周泰气的几乎晕过去,众将也是如此。

    因此便被堵了口,被捆着往板车上送,上面还用稻草这类的东西遮了遮,若不细看,哪能看得出来里面有人?!

    而这些人,穿的并不扎人眼,看上去虽是商队,也是贩夫走卒,不是富户,便是遇人抢,只怕人家也未必有兴趣。

    而看着弱的很,有没有武艺都不好说。

    周泰便明白,这些人应是暗处的人了。

    好一个陈元龙,好一个徐州府啊。

    板车已经走了,趁着夜色就穿过林子走了。

    陈登也松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之所以这么快就将周泰送走,实是因为就怕回了广陵城内,张飞一旦得知,必定要扣留,若是被他带往荆州去,才是冤枉。因此陈登根本没耽误,当机立断的,就准备了准备,先送往徐州去了。

    只愿路上万无一失。

    不过徐州离广陵本来就近,这些人都是走习惯了的,再加上这里也太平,只要避过了张飞,基本没有被阻截的可能。

    陈登收整了兵马,便回广陵去了。

    而张飞大获全胜,擒了凌统,杀散了江东余众,又烧了江东的扎营处,因此,心中得意,哈哈大笑着进了城,见到陈登,便笑道:“若无飞在,便不能擒此人,元龙且看,这是谁人?!”

    “恭喜将军。”陈登笑道:“不知凌统可有降意?!”

    凌统堵着口呢,有兵士将他口上堵着的稻草拿出来,凌统便破口大骂,道:“吾不降无义吕布,更不降大耳贼刘备,要杀便杀,奈何多言?!”

    陈登早料到如此,因此也没什么感觉。这些话也是他常骂吕布的,因此,是半点不入心。

    但张飞就不一样了,一听有人辱骂刘备,那还了得?!上前便是给了狠狠的一矛拍下去,把凌统打倒在地,顿时拳打脚踢起来,道:“贼子!胆敢辱骂我兄长?!”

    张飞脾气本就不好,赢了仗又高兴,再加上绝不能听有人骂刘备,一听就爆怒,哪里收得住,一时把凌统打的鼻青脸肿,更要杀他的意气。

    凌统却也是个硬骨头,哪里看得上这个莽夫,不仅骂他,连他张飞也一并骂了,不是贩草鞋的,就是屠夫辈,骂的张飞吃了他的心都有,一副瞪大眼的样子,恨恨不绝!

    陈登劝了两句,也未狠拦。一是事不关己,不想管,二是自己与张飞体型比,可文弱着呢,非要上赶着去拉扯,那岂不是自取其辱,所以意思一下劝一下就行了,作个样子就行。

    他是巴不得孙刘二方以后有个怨恨梁子的,才真有意思。

    陈登悠悠的看戏,那边孙乾却是急不可耐的奔了过来,道:“张将军,此人正被看守,何故提他出来又拳脚相加?!如此辱人,有违志士之道啊。况且不可凌俘,张将军,若刘使君知道,当如何?!唉……”

    张飞一听,便讪讪的,道:“打也打了,又待怎的?那江东孙儿的将军又有什么不可打的?没杀他便算不错,围我广陵日久,还不能打一顿?!”

    这是胡搅蛮缠了。

    孙乾知道,除了刘备和关羽,再没有人能劝得动张飞的,能阻止就算不错,看了看凌统,到底只是皮肉伤,便松了一口气,忙去将凌统扶了起来道:“凌将军,还请息怒,张将军脾气爆躁,一时迁怒于将军,实不妥也,此事,乾是知道两阵对军,实非私怨。凌将军大才也,刘使君久慕美名,若不弃,可愿降否?!”

    凌统冷笑一声道:“前一刻拳脚相加,后一刻招降?凌统无能,可降不了这样的主公,宁死不降,要杀便杀!”

    张飞又要大骂,孙乾是安抚了这个,又拦着张飞,累死累活的样子,实是好笑。

    孙登看着,忍着笑,倒挺有意思。

    当年陈宫拦着吕布,也是如此吧?便是惯会哄吕布的,但是吕布真的发疯的时候,陈宫也是心累的多少被气出好歹来。

    想一想,陈登倒有点同情陈宫。他有今天不容易啊。

    孙乾已是拦的一脑门子的汗了,大冬天的,也是委屈了他。

    孙乾拦开了二人,这才看向陈登,道:“元龙可有破周泰营?!”

    “营破,不过被周泰走脱了,”陈登道:“我营中无有大将,想要擒他,不易。倒是张将军如此英勇,竟真擒了凌统。”

    张飞得意笑,道:“区区匹夫之将,不在话下!”

    孙乾松了一口气,更紧张起凌统来,生恐陈登盯着凌统,便忙亲自看顾关押方好了。

    凌统也松了一口气,周泰走脱了就好。

    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来,悔不听周泰之言。还好,他走脱了,回去助主公也算有个交代。

    凌统到这一步,已经将自己生死置于度外了,他见不得张飞得意,冷笑道:“统是匹夫之将,汝这屠夫辈,败于女子之手的将才,也配得意?!”

    他是含糊着说着,嘴里牙齿都打松了。

    便是再含糊,张飞也听的一清二楚,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激怒,爆喝一声道:“休走!看飞刺你一死!”

    孙乾大急,忙叫兵士们推着凌统走了,好言劝了张飞,这才算是终结。

    张飞怒不可遏,也知陈登必想要凌统,因此,便也多了心思。

    陈登当然知道,假装不知,只道:“张将军太冲动了,打了他,他又如何肯降刘使君?”

    “兄长必不怨我,”张飞心虚的道。

    陈登轻笑一声,道:“也是,桃园三结义,义薄云天,刘关张的情份非常人可比,刘使君有了二位大将,旁人,又如何可惜?!”

    张飞半点听不出古怪和挖苦之意,还十分高兴附合,道:“那是自然。我等情份自与旁人不可比。”

    陈登轻笑,关张二将陪着刘使君东奔西走,立功多,也陪着他吃了不少苦。也更因此,便不可弃。

    然而这个问题,也是有不好之处的。

    也就是不管以后降刘备的,还是来投奔他的,终究要站在核心以外,可能并不被重用,若是高洁之人,淡泊名利也就无所谓。

    可若是大才大将之人,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慢慢的会产生不平,以及怨尤之心。

第420章 张飞离城援荆州

    刘备的确英雄,可是,微时吃过太多苦,到底还是有负作用的,偏偏是绝不能负的情义。名声是很重要,刘备向来名声再外,然而名声只是一个宣传,.asxs.装饰作用,真正核心的能让人投奔的东西,还是才可用,志可显,就是待遇和前程的问题。

    若无待遇,留得住谁?若无前程,又有谁来奔?!

    而且还有公平与重视的问题。

    看重关张二将,就已经对其它将者失了公平,少了重视,人少时,问题不大,人多时,必有心怀不满,有反骨之辈。奔去还算轻的,怕就怕里面有争权夺利,嫉才妒能,开始搞事情。而刘备又一向仁德,为了展示胸怀,小毛病不揪,大毛病不管的……

    陈登以前是不想这一层面,只是如今,他心态变了,与徐州内部管理层一对比,刘备其实以后的问题会很大。

    比如张飞这个人吧,喝醉了酒就要打兵士出气,这样的事,在吕营是不可能发生的。自吕娴接管军务以后,整肃一清,这种风气,早不见了。

    公平,公正的氛围何其难呐,要维护不容易。

    吕营除了吕布是特殊的,众将都知道他的毛病,因此也从不以军法苛待他,他毕竟是主公,也是凌驾于这之上的,然而便是吕布本人,也从不会打人出气,一则是他这人,虽然脾气也不好,喜欢抱怨,但不至于打人撒气,是个本性好的人,二则是,便是他要打人,吕娴只怕私底下也得说他,罚他抄书。

    所以张飞这个习惯,真的就是刘备纵出来的。

    现在势微,无妨,小节罢了。将来刘备若成势,兵者不满无所谓,将者不满,轻者离去,重者叛。

    不满生,怨尤生,所谓仁德底下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都不为人所知的。

    还不如吕营公平公正。

    刘备只讲道义仁德,却不讲公正公平。这种东西模糊了很多东西。甚至你都不能说他不好,因为道德的高地,不具有还击他的谴责性。

    可是陈登却觉得,很多东西被掩盖下,也许会慢慢发酵,出现很多不可预知的内部的问题。以前他是没有对比起吕营,现在一对比,其实发现,吕营里面的东西更为难得,尊重每一个人,尽量的公平公正。至少是在追求这公平公正的。比如考试录人才的方式,虽然一直饱受名门人士的争议,然而,它的确是相对公平的东西了。吕营从不怎么讲仁义道德,当然了,吕布这名声,也讲不起来,注定是占不到什么道德仁义的高地了。

    可是,虚怀若谷的公平公正,甚至对女子也一视同仁的录用,这种气度,谁又能做得到?!

    陈登一直觉得,人类的智商都是相似的,这样的科考方式,至少对底层的百姓是一个引导。很多不学习的人,也许为了专科专项录用的人才,便用心去学去考,他们更功利些,是为了学一技傍身,以后寻个铁饭碗,好好工作,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这样的人,真的笨吗?!未必。他们只是不像世家子那样一生去追寻高深的学问,大道,仁义道德。

    他们的首要问题就是吃饭。仓癝足而知礼节。

    当这样的人多了呢,看着都不是什么名人名士,可是这样的人如谷里的水一样,越蓄越多,越来越多,这样的支持者多了的时候,吕布其实势反而更大。

    因为他们都会维护能给他们机会的人。

    这一点,多难得?!

    一旦离开徐州,离的远了,反而脑子都变清晰了,当人从一种偏执里走出来,就会看到更理智,更高更大的东西。看着微不足道,但以小见大,见微知著。陈登甚至知道,将来,这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发现,他想要追随徐州的步伐,还需要时间,陈登甚至更知道自己的不足。不知不觉,他需要奋力追随,才能追得上徐州的脚步,不然难免会被甩在身后,跟不上思路。

    这种危机感,还挺新鲜的。

    陈登往广陵城外看了一眼,春风又绿江南岸。等开了春,新粮种播种下去,徐州又是另一种局面吧?!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点点不甘心,那些所有的固执,全部化为虚无了。再也不剩下一丝半点了。

    果然,人要离开当下的那个环境,才能真正的走出困境,不被执迷所困。

    孙乾将凌统关押起来,重兵把守,还叮嘱了一定要防着陈登和徐州兵,万不可叫人将凌统提走。兵士们应了,孙乾才从秘密处出来。

    他回首看了一眼,这里,是他找的机密的地方,应该能防得住陈登。

    陈登总不能硬抢吧?!

    孙乾便又急回帐去寻张飞。张飞正在饮酒呢,一见孙乾,便道:“兄长可有来信?飞这便去信与兄长,言说广陵之事。不负兄长,守住了广陵。”

    这下可以放心的饮酒,不会再误事了。江东兵已退散。

    孙乾道:“主公早有来信,且看。”

    张飞一把夺住,还抱怨道:“怎不早说?!”

    张飞看完信,已是大喜,道:“二哥夺了襄阳,哈哈,太好了!”

    不过他又犹豫的道:“兄长既有大胜,何故还说荆州防务紧要,恐不能守?!”

    “荆州要紧,主公与刘景升合力,也未必能挡得住孙策,孙策气势汹汹,恐不会轻易罢兵,他本就是有备而去,主公也是惧荆州守不住。”孙乾道:“况又有吕布在外虎视眈眈,主公怕有闪失,也是合理的,况且翼德不在主公身边,主公到底少了一臂之力。”

    “可是这广陵……”张飞喃喃着,到底有点不甘心。

    他咬牙道:“难道真托付给陈元龙?!他的心,只恐未必全在兄长身上。”

    孙乾冷笑一声,道:“他早已是归心徐州,哪里还有心在主公身上,翼德切莫被他骗了……”

    张飞来回走动,有点躁动,一时竟不能断,道:“兄长信中言说,将广陵先交付给陈登,我等全部撤出广陵,这岂不是将广陵拱手相让了吗?!飞可不甘心!当初广陵得来,何其难也,竟然就这么放弃了?!”

    孙乾道:“只是不得不为了,相比而言,主公所言不错,荆州之事更为紧要。乾是怕,一则翼德守此不住,反而被陈登给谋了,主公必也不放心,干脆召翼德前去,二则,荆州之事,也十分复杂,云长守在襄阳,主公却孤身一人在荆州,倘若被人所图……”

    张飞一听大怒,道:“谁也谋我哥哥?!”

    孙乾道:“刘景升不能全荆州,还有蔡氏为祸,只恐久之,他们嫉主公之才,反倒谋害主公。”

    张飞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道:“你倒是谋断一二,如何是好?!果然听兄长的,将这广陵交给陈登不成?!你这人,公祐,好生无用书生也!”

    孙乾险些被气死,但也懒得与他计较争辩,道:“乾倒是想杀陈登而离广陵去,然而若此,主公失义,况陈元龙向来一直也有慕主公之名,倘若杀之,更为不妥。可是不杀,只恐广陵,他不费吹灰之力而得,难免叫人不甘心……”

    说了半天,他也不能断!

    张飞看着他特别无语。哼了一声,道:“兄长怎会知陈登来了广陵。”

    “这么久了,主公肯定已知消息,”孙乾道:“陈登有名在外,只恐不可轻易杀之啊……”

    张飞道:“这我当然知道,可若不杀,到底是不甘心。他还有几分心向着我兄长?!”

    孙乾摇摇头,道:“只恐不多了。”

    张飞一时凶狠的要握矛,一时又郁闷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恨人太少,将不多,若不去荆州,他放心不下刘备的安危,可若是拱手相让广陵,他又十分的不甘心。

    孙乾便道:“既杀之不义,也只能作罢,况且主公之意,也须遵之。广陵既迟早要弃,徒杀陈登一人,实无益,反有损主公之名。城失,名又损,更不妥当也。”

    “这样说来,便只能送给他了?!”张飞道:“既然如此,便送与他来守。只说是哥哥交与他的。以后他若负我兄长,反负义也。”

    这是要架一个高高的架子,要将陈登架上去了。

    孙乾道:“如此也好。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徒增杀,可不是汉末乱世争雄之道。

    而此行,现在陈登不要杀,但若失义再杀,便有了名义。

    张飞道:“既如此,当先安排一番,宜早出发,不宜迟也!”

    孙乾也是此意,应了声,便忙去安排了。张飞走了更好。再这样下去,他很怕张飞反而被陈登给谋害了。到时又怎么向主公交代?!

    张飞这性格,还是早早的去主公身边才好。

    主公才能管得住他。主公在的时候,张飞才不会叫人为他操心。

    孙乾真的心累死了。此时,他是不能谋陈登,更知道城必失无疑。与其城被谋,张飞被害,他不如早早让出去算了。

    至少一定要保住张飞,这才是重中之重。

    孙乾算是明白了,自己和张飞都未必是陈登的对手。再拖延几天,再有什么事,谁能料得到?!

    所以孙乾也不敢耽搁,一面吩咐兵马准备起程,一面又将衙门的事处理安顿了,这才与张飞二人来寻陈登。

    陈登早有所料,见到二人,故作惊讶道:“翼德与公祐,这是?!”

    “主公唤我等前去荆州抵挡孙策,如今广陵之江东兵已退,险已除,”孙乾道:“有元龙在此,乾与翼德皆放心。此广陵城便交由元龙来守了。”

    “这……”陈登道:“登如何敢当如此大任?!”

    古人礼节里面,这些都是套路,与外交辞令差不多吧,也就是你来我往,尔虞我诈那一套。

    谦让礼仪那一种,陈登与孙乾是文士,深谙此道,你来我往的,这个说元龙大才,区区一郡之守,必能为刘太守守住,那个说,登无能,只恐江东兵再来,束手无策矣……

    听的张飞是十分不耐烦,看他们还要套路个半天的,还不得急死人,因此便道:“你们这些文人,就是毛病多,几句话叽叽歪歪到什么时候去?!”

    弄的孙乾很尴尬,特别郁闷和无奈,倒是陈登本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反而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陈登本来就经历过吕布,所以,心理素质,现在真不是盖的,张飞这种,还真不算什么。再则,他对张飞也没什么期待,所以心理素质,真是没话说的,闻言还道:“翼德是思念刘使君矣,登尽力守广陵便是,还请翼德安心。”

    “如此才好,”张飞瞪着眼睛看着他,道:“广陵是我哥哥的广陵,今日你即应之,便是我哥哥的臣子,若是守不住,或是有了异心,他日飞若遇之,必杀你泄愤。”

    陈登都懒得理他,现在这个状况,谁不知道啊?!

    无非是当下杀不得罢了。不止是张飞杀不得陈登,陈登也不能轻杀张飞,为徐州引来恶名。

    说真的,刘备的贤名在外,的确是个麻烦。像这种谋城杀将的事不能做多,不然吕布只会越来越黑,而刘备的名声反而越来越大。

    陈登应道:“自当如此!”

    张飞看了看他,知道此人最善诈计,现在看着倒是真诚又可信任,也不知道是不是轻易的就背刘备。

    不过再不放心,他还是与孙乾带着大军出城走了,囚车上还押着凌统。一并带走了。

    陈登送出城外,回了城闭上了城门,上了城墙,看了好一会。

    几位副将前来,道:“要出城追击吗?现在是好时机。”

    “不可,刘备之名不可伤,”陈登道:“此人棘手还真棘手,不是一般的可战而胜,杀而灭的人。”

    “只是恐大人以后的名声损伤矣,”副将们叹道。

    陈登是有所牺牲的,以后刘备阵营就可以说他本向着刘营,为何背刘而投吕。天知道陈登从来没有投过刘营。然而担了这个名声,以后的他,是吃亏的。士人一向爱惜羽毛,损了名声,有些人都受不得,有些脾气大的,要自尽证清白的。

    很难想象陈登这样的人,能受得住这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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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