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司马懿怨恨失智
而此时的司马懿浑身上下都红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让人一看就心里特别的害怕。别说兵士们了,脸绿着都不敢进室内,大夫们也是骇的不轻,想吐一般的守着医治。其实医也医不动了,因为看这样子,是必死无疑的。
使者也没进室内,可是心也是凉了。
这可怎么交代?!
就在他等许都人来接应的时候,司马懿不见了!
使者慌了神,一时大怒,用了鞭子去鞭打看守的军士,道:“不见了?人就凭空消失吗?!为何不严密看守住?”
军士们又哭又叫,却也辩解不得,只因为看司马懿这样子是必死无疑,他们害怕,根本不敢靠太近,怕被染上瘟疫,最后也治不好身亡。
所以虽有使者叮嘱,他们面上虽答应了,可是使者一离开,他们还是只守在门外,并没有在室内盯的太紧,贴身看守。
哪知道,就这么小半天的功夫,就不见了!
一个连起都起不来,醒都醒不了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却是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
只能任由打骂。
使者鞭了几鞭解了气,人已经打不动了,心里却剩下了无端的恐慌,这个锅,还是在他身上,他顿时咬牙切齿不已,“司马懿,好一个会装病的司马懿,待寻出你来,主公不发话,吾也定杀之解恨!敢如此戏弄于吾,戏弄于主公,敢如此欺于许都与天子!”
“起来!”使者喘着气,厉眼瞪着军士们道:“发吾手令,命城中所有看守,军士,本城兵马,所有人,全去寻司马懿!”
“是!”军士们爬起来忙应了。
使者画了张画像,道:“拿着此去,让所有人过一遍眼,给吾挖地三尺也要寻出来!”
军士们匆匆的去了,指望着能找到司马懿来戴罪立功。
而此时的司马懿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驾车上,这个车不像后世的那种马车,有棚有顶这一种。汉末的车,其实是没有篷顶的,就是战车,贵人呢就会有华盖。但是一般的车,顶多下雨时,披一层油布,却是连华盖也没有的。
所以当然看着上面黑漆漆的篷顶,他真的讶住了。因为这一丝光也不透,黑沉沉。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用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躺的其实是在棺材里。
司马懿便是再不忌讳,此时也是恼火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因此只能睁着眼睛不动,一直在等有人将他打开拎出来。
外面略有些人声鼎沸声,好像是走人集市,或是人多之处了。还能听到辩不清口音的说话之声。
这到底是?!
外面正走到城墙,有军士在搜捡,轮到他们的时候,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泣道:“到处战乱,吾与家父一并出来投亲的,结果半道上,家父染了疾,一病不起,寻医求了药,也没治好,如今正一命呜呼,好不悲惨,如今正是欲出城回原藉安葬,以完成家父遗命。还请将军放出吾等,感激不尽。”
军士们看他们一行人有主有仆,也有老妇婴孩等人,心中已是半信了,便道:“打开看看!”
中年男子上前往他手里塞了半包盐,道:“出门在外并无钱财,唯有一些干粮,这是小人等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将军看在家父亡去的面儿上,还请勿惊扰了,小人这便打开……”
那军士掂了掂,塞到怀中去了。盐可是稀缺物资,平民现在这世道是不可能吃到盐的,虽只有半包,却可以换很多的钱或粮米。
棺木缓缓打开,司马懿心砰砰直跳,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便是乍然从黑沉沉的光中突然接触到了刺眼的光,他也没有动作,眼皮哪怕觉得刺眼,却是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呼吸也摒住了,仿佛真的死去了似的。
他只是有点疑惑,倘若有人在寻他,他的相貌,也对不上啊,怎么瞒得过这些人?!外面那中年男子佝偻着,听声音都是四十左右了,比他年纪还大,怎么瞒得过去的?!
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那将军扫了一眼,便捂上了嘴巴,大骂道:“还不快关上!你怎么不说你老父得了怪病死的?!”
“将军勿怒,马上关,马上就关!”中年男子忙与家人将棺材又盖上了,又忙着解释道:“只是怪病,不是瘟疫,大夫说了,并非瘟疫,还请放心!”
“快滚出城去!”军士们都退了一步,捂住口鼻,马鞭打了一下破棺木,道:“快走快走!晦气!”
“是是,小人马上就走!”中年男子忙卑微的应了,这才推着棺木往城外走。
棺木里重新恢复了黑暗,司马懿一口气也终于接上了。然而他却根本不敢动,只听着外面的车轮声,感受着颠簸。
走了一段,好像恢复安静了,不再是人多之处。
更撑着不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将棺木盖子取了下来,平静无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司马懿与他对视,心中微微一惊,此人哪有半点像是卑小之人的样子?!
“你,你们……”司马懿撑了起来,想要问话,然而在的有十六个人,却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话。
司马懿心中一堵,差点憋死,他看了一眼身上的红疹,发现已经消退了。
更是不知道昏迷之时,是怎么被人给弄出来的。
一切像是个谜,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必然是徐州人。
再看周围,已是出城了,现在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水边,而且还是在野草堆里,后面就是小树林,想必也无人到这里来,特意找的是僻静无人之处歇脚的。
十六个人里有老有幼,有男有妇,各个看上去极不起眼,然而,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们其实很不对劲。不仅话少,而且,分工明确,四人一前一后的看哨,其余人有秩序的取水升火煮吃的。
这其间配合默契,连话都几乎没有。
看他们穿的其貌不扬,然而,这样的素质,能是平民百姓吗?!
一般的平民虽佝偻,但绝不会如此有秩序,虽老弱,然而也绝不会如此的坚定,那样的眼神,淡淡的,平静的,在平民眼中也绝不会出现,他们若是遇到人,无不是躲闪,恐惧,卑小如同蝼蚁。
而这些人不同,在城门时的声音是卑微的,装的是很合格的,可是僻静之处时,这不同寻常,就是不同寻常。
司马懿下了棺木,到了水边照了照水,才发现自己被装扮成了一个老者,也不知道是怎么装扮的,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无半分之前的青年样子。不光是脸和脖子,连手也变成了老到皮皱的带着黄褐色斑点的手。
怪不得能瞒过那些守城军。
他正坐着发呆,有心想问他们话,然而一不确定他们知道什么,二不确定这类人,便是知道,也未必肯与他说。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
中年男子将煮开了水盛了一大碗端给了他,又塞给他一个烤热的饼子。大大的,圆圆的,还有点热热的香气。是干粮,早备好的饼子,如今用热火一烤,竟有点烫手,然而在这冬日里,浑身发冷的环境里,让人浑身一暖。
司马懿将饼子放到衣服上,手空出来一把拉住中年男子的手腕,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的家眷还平安吗?!”
中年男子看着他,道:“在冀州,暂安,徐州府已派人去接应。勿忧!”
司马懿道:“送我去,我要去与家眷汇合!”
司马氏是大族,嫡系旁系的族中子弟,带上家着亲属的不知道多少,再加上车马奴仆,说三五千人,是半点不夸张。
这么多人,还有妇孺,得有多苦,不用明说,而且还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赶路,司马懿自然担忧。
中年男子却一口拒绝,道:“抱歉。吾等须送你即刻去徐州!”
“你!”司马懿怒道:“是那位女公子吩咐?!若我家人有失,司马懿终生亦不会有效忠之时!”
中年男子看了看他,没吱声。他想拉出手腕来,也没能做到,司马懿握的太紧了,目光灼灼,一副老者的眼神之中,有着怒火!
纵然他现在什么也不说,中年男子也是知道的,司马懿怨恨吕娴,因为她的运作,才致司马氏有今之祸,有他之难,以举族迁地之恨!
而这样的人,偏偏这时候非要展现出来,自然是有用意的。司马懿是个多么能忍之人,可他还是表现出来了。除了刻意的展露真心愤怒以外,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无声的较量和坚持。
这是一场拉距战,心理战,他在逼迫中年男子送他去冀州!
中年男子知道,只怕若不消他之恨,只恐司马懿这是不肯答应的了。
当然也可以打晕了带走,但是真得罪了这个人,也不是好事,再者说,对这个人,还是要有点尊重的。
中年男子思量了一下,将原本未尽之言告之,道:“司马氏全族之事,还请勿忧,徐州对此十分慎重,除派去的医者有百来人外,还有接应的人手,分二十批前去,另外,也有军士前去,只要出了冀州,立即会有大部队接上。只是眼下,汝定也知,非是出冀州之时机!袁本初的注意力尚在,不能如此急莽,还需等待,才可万全!”
看他说的如此笃定,司马懿似乎怔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莫非吕娴亲自去了?!”
中年男子不语,他的立场是绝不可能泄漏女公子的行动的。
这不是信不信司马懿的问题,而是身为他们的立场,必须要保障安全的问题,这是暗影的原则。
所以他不语,但并没有否认。
司马懿看他不语,都冷笑了,道:“她,真是个奇才!”
这话绝不是夸赞,而是讽刺!
中年男子将手拉回来,看着他的饼子,道:“趁热吃吧,快冷了。”
“送吾去冀州看来是不可能了?!”司马懿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影,道:“她到底要吾去徐州作甚?!”
中年男子道:“非送去徐州,而是送去寿春,与虎威军合,领虎威军军师衔,可调兵遣将,维护淮南太平!”
特么的!
司马懿不光怔住了,反应过来后还真的生气了,脸皮直发抽,心里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道:“军师?!为吕布的军师?!”
“司马先生不必回徐州领文书,直接去虎威军与主公汇合,”中年男子道:“虎威军军师挂在外事处下,归外事处管辖。”
司马懿一听就知道吕娴的用意,以及安排。一时讽刺道:“她可真会用人,真敢用人!她不怕吾坑死吕布那蠢货吗?!”
中年男人无动于衷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径自坐到了火堆边,去吃烤热的饼,喝烧开又凉到温的开水。沉稳的气质衬的司马懿像个愤怒的小丑!
司马懿气的身体滚热,手紧紧的捏着杯子,有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那女公子何德何能,敢如此逼迫他,让他怀着怨恨与愤怒去辅佐吕布那个蠢货?!她怎么敢?凭着什么?!
这一刻,司马懿的心中是怒火中烧的,可是,咬了一口饼子,渐渐的良久的在冷风中冷的凉快了下来。
司马氏全族在她之手。
他的顶头上司不是吕布,而是贾诩。
两层一看,司马懿的心渐渐的凉了。
他心中甚至有一种特别可笑的感觉。
她可真敢啊!
司马懿一向能忍,能屈,能伸。可是他这一刻,心里憋屈到要爆炸发疯的感觉。
能将他逼到这种程度的人,还真是世间无有!
便是曹操,也会怀柔之,也绝不会,也绝不能,逼着人到如此怨恨的地步下还能容之,不杀尽,留下后患的。
她凭着什么?!
吕布,贾诩?!陈宫,徐州,还有她自己?!
司马氏,她能捏一辈子吗?!
埋下如此大的怨恨,她怎么敢放心,能放心用?!还用在吕布身边?!
司马懿此时此刻,已经愤怒的要失去理智了。
怀着担忧司马氏全族安危之中,吃完喝完解决完生理需求,再一次被丢到黑漆漆的破棺木中的时候,司马懿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吕娴是吧?!你等着!看你何德何能,敢如此辱我折我司马氏!
第407章 郭嘉精析徐州势
而那边使者找他们已经找疯了,却是连人影也没有,曹操来接应的人手也到了,两方汇合,得知司马懿不见了,也都慌了神,当下不仅在城中搜索,更是出城寻找,然而如泥牛入河,哪里寻去?!
胡乱找了几天,不得不郁闷的回许都复命。
程昱得了消息,对曹操道:“主公!徐州再得司马懿,如虎添翼啊。当务之急,是一面一路寻之,若遇之,必杀之,一面则要写信与袁绍,袁绍若灭司马氏全族,司马懿必恨之吕氏父女,相互不容,虽得司马,而不敢用,不能用。徐州才是一场空。若杀之司马懿,倒省事,若不杀之,留有后患,徐州不上不下,埋下巨大祸根!”
曹操也是十分郁闷,头疼的道:“司马懿文武双全,最难得的是庶武之才易得,而领军之能却不易得,这样的国士之才,的确令操心惮之。然而,只是如今袁绍岂肯听从于吾?!”
程昱一听也是一叹。
“袁本初小视吕氏父女,小视司马氏,是因为他势强极,自然不将吕氏父女的这点实力放在眼中,而他麾下人才济济,更是不屑于再得一司马。”曹操道:“所以,他可能不光不会杀司马氏全族,还会保留之,意欲堵吾与吕氏之心也。”
程昱道:“袁绍此人,一言难尽,这天下之大,哪有谁嫌人才多的。”
可袁绍偏偏就是嫌人才多了。
不过他拥有四州之土,天下势最强,因此最傲,而他帐下人才济济,囊尽天下奇英才,他也能傲视群雄不已。
面对如今的他,便是曹操,也是略有微惧的。
“袁绍已与公孙瓒分了胜负,现下在收缴余部,”曹操道:“而他更收公孙瓒多数精锐,更为壮大,一旦收整兵马,必来犯我许都。司马懿之事不提,袁绍之意,才是操之心腹大患。此时此刻,司马懿既已逃去,便不宜再如此奔命追杀。”
程昱明白了,道:“主公是意欲与吕氏联合,此时此刻,不宜追杀过猛?”
“收司马懿或杀他的时机都已过了,凡事过犹不及!”曹操是极为分析利弊之势的人,因此,他知道,时机过了就是过了,也并不纠结。并不会逮住一个小处,一个错失的时机而不放,反而看到了袁绍的大威胁,眼下最大的威胁。
他不是因小失大之人。他脑子其实非常清楚,虽然他与徐州曾你死我活过,也有小打小闹,争锋交错,然而在大事上,是有默契的。
就是袁绍!
所以,这个时候,曹操怎么可能会与吕氏再交大恶。能尽量的争取就尽量的争取,哪怕不指望他们听话为外援,至少能在打袁绍的时候,吕布不来直奔袭许都。
不然,他就彻底完蛋了。
程昱一听,心中也是一沉。
“主公,那女公子向来出奇不意,若袁绍来,还是要安抚吕布,并且严防吕布来袭,”程昱道:“不可小视之,若出奇兵来,许都一切皆休。再加上,许都内部早有要接吕布来救天子之人,若里应外合,被寻到隙处,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越是急的时候,反而越冷静,因此环顾片刻,便道:“袁绍兵马已有五十万以上,而曹吕之战,操折损了虎豹骑精锐,虽得以重组,然而所有精锐实力只在五万上下,还要防着吕布来袭,如何以少击多,以少胜多?!”
这也是为何曹操不肯写信与袁绍的原因,一则是袁绍根本不可能再将曹操放在眼中,十倍的实力凌于他之上,他要袁绍杀司马氏,袁绍不仅不会听,反而笑他胆裂惧英才。二则是做事须留一线。今**的司马氏如此狼狈,日后……
所以,曹操的心意,现在根本不在于司马氏的身上了。
小争是小争,然而大势之下,他是非常清醒的。
程昱道:“主公勿忧。眼下徐州盯着荆州,若要来袭许,恐力有不逮!”
曹操有忧,谋臣自然也有虑。
荀攸与郭嘉亦来议事。
郭嘉得知司马懿逃了,叹道:“可惜了。”
徐州再得一雄才,真是威胁。
“眼下吕布已得到淮南诸境,更直逼荆州,若再得荆州,实力不可小觑!”曹操道:“操意恐他在袁绍袭吾时,反助袁绍来灭我!”
“眼下不可与吕布结怨恨方好,”荀攸道:“稍安抚之,便可。吕布精力放在荆州,倒是好事。他要防范刘表与孙策,这二人牵制住吕布,袁绍之事,必不能全力前来,许都不会有失!”
曹操道:“惜当日不灭吕布,如今已是大祸患矣!唉。”
三人一忆起昔,难免忧心忡忡,更为大威胁,像个阴影。
“奉孝以为,眼下当如何?”曹操道。
郭嘉比起荀攸与程昱二人,更具有大局观。荀攸与程昱计虽多,却不及郭嘉通透人心与大局大势。
见曹操问策,郭嘉道:“与孙策,刘表,张绣,刘备等结交,此四人虽相互攻伐,然同样也能牵制吕布与徐州。同时与吕布交好,并与他同征袁绍,宁许以好处地利,也不可让他有袭许都的机会。那位女公子也有此意,此时此刻,黄河以北之势,亦同样是她重中之重。”
曹操点首,荀攸与程昱也无异解。
“吕氏得了淮南诸境,又得了玉玺在手,焉能不让孙策,刘表,刘备,以及张绣惊惧?!荆州必有一主,刘表老矣,外忧内患,刘备欲得之,张绣欲得之,孙策更欲得之,然,吕布却沉得住气,至今未动,可是刘表长子刘琦已逃往徐州,吕氏又得一人质,将来自可辖制荆州,”郭嘉道:“吕布是其四人共同威胁。若吕布据荆州外,四人皆惧惊,若吕布回徐州,四人又相互攻伐,也彼此不能容。此时若刘表知道刘琦在徐州,如何作想?!”
“奉孝之意,是阻止他们四人任何一方与吕布结盟交好?!”曹操道。
“是。阻其连势,吕布势孤,便再强,也不会与曹袁同时结怨,而袁绍轻吕,吕则必与主公和。”郭嘉道:“刘表知刘琦在徐州,必知吕布深意,他必不肯再与吕布和,心下必怨恨。吕布眼下只等刘表低头求援,而掺和荆州内务。然而如今有刘备在,刘表断不会再与吕布和。况寿春之事在其眼前,刘表绝不愿再成为第二个袁术……”
“他必势托于刘备。”曹操道。
程昱道:“刘表刘备若无外敌,必也相互不能容,若有外敌,反倒能齐心协力。这倒合了刘备之意。意欲内食于荆州也。”
荀攸也点首同意。
“刘备兵少,广陵太守之位,只恐要失去了。”郭嘉道:“他会将所有精力放到荆州,所以二人合力,可抗孙策与张绣矣。”
“主公不若写信与张绣,若他肯降,主公得一助力。”郭嘉道:“他当初本是去投奔刘表,如今反倒攻伐荆州,背已破也,又不肯与吕布结盟,一旦襄阳他守不住,必然要奔走!”
曹操道:“不错。操自发信与张绣。”
“张绣怨恨吕布,若肯降,将来必是攻伐吕布主力。”程昱道:“张绣虽不成器,然而贾诩却万万不料竟弃了他,去投了徐州,也是世事难料。”
当初主公招揽,他都不肯。原以为他对张绣也算深情厚谊。因为张绣对他算是言听计从了,他的处境还与陈宫不一样,陈宫是吕布怎么也不听这种。
但是没想到啊,谋士择主,半点阻拦不得。
“刘表与刘备合力,必能暂守荆州,荆州之事,只恐眼下的吕布想啃也啃不得。”郭嘉道:“荆州若平,刘表刘备必生斗心。而孙策,深恨吕布。主公当与之结盟方好。嘉只恐孙策虽恨吕布,然更恨刘表,倘若一时难以啃下荆州,反倒与吕布合盟攻打荆州,反倒不妥。眼下主公虽不能辖制南境,然而,必要破其盟好可能,以免一旦粘连,若合诸侯,于许都不利!”
曹操心中一惊,点了点头,道:“操必发信去。”
这么多人,都是宿敌。然而,有天子在手,在不能将他们消灭之时,便一定要与他们结交同盟,而阻止他们有结盟的可能。
程昱道:“吾观徐州欲有与刘表结盟之意。”
荀攸道:“可惜刘表并不肯理会吕氏,吕氏虽强横,然而,让人肃惧,反倒令刘表等人害怕恐惧,更不可信之。”
毕竟是个信用破产之人,一时横强,到底盟好的可能性并不大。
曹操却并不这么以为,只道:“有她在,终不可轻之!况且操名声亦不好,照样骂名在外。任何人都有弱处,操也不例外,吕布也不例外。他再壮大下去,投奔者若多,只会成为更大的祸患。”
郭嘉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的。
“主公,吕娴这么急着要司马懿去,嘉唯恐她另有安排,这几日一直在寻思,到底此意为何。”郭嘉道:“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曹操与荀攸与程昱都看着他。
郭嘉吃过吕娴的亏,他是不可能小看吕娴的用意的。这一点,荀攸与程昱对她的威胁都远不及郭嘉深刻。
“昨日得到消息,陈登去了广陵,刘备必撤兵全力去护荆州,意在荆州,那么陈登必已服吕氏,要接管广陵了,而司马懿若去之,吕娴必然重用,她费如此之力,不惜引恨也欲要司马氏,那么必将重用之,嘉以为,他要司马懿去辅佐吕布。”郭嘉道。
“她如何敢?!”曹操吃了一惊,道,“吕布此人如何能辅?!此人言不听计不从。陈宫当年都束手无策。”
“所以他需要司马懿,用以调兵遣将,而非为谋臣。”郭嘉道:“而司马懿之才,足以胜任。”
曹操哪里还坐得住,起了身徘徊着道:“此小女子何其了得,她是欲脱身出来,别起一军,另起一师,意在北上。”
“不错,此女之才,不在任何人之下,她若绑在吕布身边,便是费才,若另起一军,吕布强横,吕娴强横,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势力必将最大化。而司马懿去吕布身边,是万无一失,最保险的安排。”郭嘉道:“那么,她人现在又在哪儿呢?!”
程昱与荀攸都惊住了,一时有了猜想,道:“不可能……这,她如今又何必犯险!”
“天下之美,北方之盛,如何不值得犯险?!”郭嘉道:“如此之时,当寻以刺客,搜索她的行踪,比写信与袁绍借刀杀司马氏更有用。她既要用司马懿,就绝不会让司马氏有差错,不如寻以刺客,守株待兔!”
曹操心中又惊又跳又喜,道:“若杀此女,吕布必破,败就在眼前!”
曹操拍手道:“无论如何,一定不可放过这机会。”
是啊,吕娴那女子,是要北方的人,她绝不会只安于徐州的。那么她现在,在哪儿呢?!不在吕布身边。
程昱道:“奉孝如何料想得到的?!”
郭嘉道:“旨意在徐州,无人接旨,嘉原以为她必在吕布身边,可是那日吕布突然跑到南阳外去,若是吕娴在他身边,吕布岂能如此肆意随心溜达,因此料定,吕娴必不在吕布之侧!”
程昱惊道:“奉孝心思缜密,竟然料中此!”
“不错,吕娴若在吕布身侧,吕布绝不会踏出淮南一步,这个时候去南阳城外,让刘表感到威胁。他这一举,颇有些以前的样子,倒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狂莽了……”荀攸深思道。
曹操道:“她欲与刘表结盟,好参与荆州之事,可是吕布却偏这个时候去南阳外,这的确不是她会做的事。若是她,在这个时候,只会示弱,而非示强,让刘表不安。这与她的目的,截然相反。奉孝所言的确不虚,她必不在吕布身侧,更不可能在徐州!”
曹操心中热血不已,若是此女死,徐州今日之强,立破也!徐州如今是强,然而吕布那个人,一旦不听人言,再强之势也早晚败落,没了这个女儿的管束,呵!
“奉孝以为她必去冀州?”曹操道,“何以见得?!”
郭嘉道:“主公以为,徐州如今弱在哪儿?!”
“吕布?”曹操道:“不,吕布之弱点,是众所周知之事。徐州至今一直在招揽豪杰与英才。谋臣有不少,精兵也不缺,缺的是将!”
第408章 庐江会合纪灵悲
郭嘉点首道:“然也,缺的正是将!”
荀攸与程昱捻须上前,细细听之!
“徐州精兵主公也见过,嘉更知其练兵之法的精妙,不可胜言。而徐州一直在招揽精英,培养了不少好兵,重在养兵,可是兵再精,若无将主帅,依旧只是一盘散沙,”郭嘉道:“江湖招揽之人,虽好勇武,然而庶人之勇武,与可领兵之勇武依旧不同,这些人虽多,终究也需要学习与经验,加以时日,才可担当大任,至少现在是不能的。徐州缺的正是将。她应也是意识到了。”
以武入士,学得文武之艺,习得统兵之法,这样的人,庶民中虽有,到底极少。而大多数,的确都是世家豪族培养出来的。而这样的人,多为傲气,又如何能有主动去投吕布的人?!尤其还在有曹操天子阵营,以及袁绍最强阵营的前提之下?
因此,郭嘉是知道吕娴知道徐州的短板的。既不能有人来,她便主动去寻。只有这个结论。
“她急了,将不够用,再多的兵,也难为无米之炊!”郭嘉道:“徐州吕氏父女强,谋臣团强,内有陈宫,外有贾诩,更有徐庶,陈登,陈珪等人之流,比之许都并不差矣,众智之合,便是敌袁绍谋士团也使得,然而,徐州最缺的是将!”
“她必寻将,招揽将士,虽发布英雄榜,招揽令,然而有志之将,如何肯去?既不肯去,必要亲寻了……”曹操明白了,“公孙瓒余部!”
“公孙瓒破败后,大多降了袁绍,少数来奔主公,也有一些既不愿降主公,又不愿屈从袁绍的人,流落在外,到处奔走寻主,或者落草为寇,纵横草原为寇贼。”荀攸道:“既不肯去投吕布,她便主动去寻?!冒此之险,必是意在黄河以北,此女之志非小也!”
“冒如此之险,”程昱喃喃道:“看来这女子,决心很大。”
是可以蜗居于徐州以策安全,然而,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去北方的确冒险,可是她知道,若不主动出击,徐州早晚要被诸雄吞并,或早或晚而已。
而她选择的是冒险,成则吞并群雄,而非被动挨打。
“她很聪明,她在拼命的补短板!”郭嘉道:“吕布只听她的,其它谋臣再有理,他也不怎么肯听,所以她放弃了让吕布听从的心思,直接补以司马懿。而徐州缺将,她更深知。她是理智又冷静,从不自傲。反而一直在补徐州的短板和破绽。这种心理,冷静到少有。便是吕布本人,刚吞了淮南,也难免有傲慢轻雄之心,可她却完全没有!”
“此女胜在理智,不骄不躁到一种可怕之境!”郭嘉道:“稍不注意,就能被她套路进去。徐州民强兵强,已尽得谋士,若得到战将之补充……”
程昱道:“袁术一支袁氏已然臣服,早晚纪灵等人也为其所用,若再得公孙瓒的悍将……”
荀攸也是心中一惊,道:“此女步步为营。攻守得宜。”
“吕娴极擅于弥补破绽,上一次曹吕之战,她既可出奇,也有敢赌之心,同时,又能补以破绽,重在防御,”曹操道:“可惜她姓吕,倘若天下如此英才肯投效于吾,便是女子,操愿封其为女君侯,也无不可。若有她,袁绍不足为患。”
曹操倒生出几分爱才之心来!
可惜啊,她爹是那个脑子不太行的吕布!
吕布虽强猛,然而若无她,文佐武治,徐州哪有今天?!
徐州已立基,而基业的好处在于哪儿?
在于,有一天,吕布便是在前方与曹操大战而失败,退走徐州以后,还是可以重头再来,只需防御关卡,假以时日,而又能恢复实力。这就是基业的重要性,也是她从不放弃固本的一个根本。正如他的许都一样。
徐州的民治之强,郭嘉是见识过的,此女,的确是王佐之才,不在于她有多么巧妙的计略,而在于,她会识人用人,并且永远记得要固本。为最最根本之道。
吕布如今再不像以往那样只要被夺了城池,就疲于奔命一样如丧家之犬了。
所以现在的吕布,虽然脑子还是不太好的样子,可是却成为一块更为难啃的骨头。便是一时把他打残了,他的羽翼,依旧不可尽去,这才是叫曹操忌惮的,徐州再发展下去,是可以成为一小国的啊。
他现在与张绣已然完全不同了,张绣就是无处立基,以至于到处走走停停,终究只是像草原上的孤狼,无法成势。
“徐州虽将少,然所有人,都被她所统筹,效率为高而运转各处,”郭嘉道:“袁绍势虽强,谋臣巨多,将也多,兵更众,车马钱粮无数。然而,袁绍终究无法辖制谋臣,心中更无一个整体的规划,以至谋臣,武将,甚至连儿子也相互争斗不休……终究只是散沙成塔,必是败破之局。反倒是徐州,嘉只恐再壮大下去,比之袁绍,更为强也!”
谁叫吕营有一个吕娴呢。知人善用,又心怀仁慈,容纳袁氏而不诛,召尽司马引恨,而不灭。必要的时候,该不择手段的时候,她又不择手段。
曹操心下难安,道:“操即刻加派刺客死士,一是去寻吕娴杀之,二是刺探冀州虚实。另还安排兵士防务兖州,吕娴若从徐州到冀州,必会经过兖州,加强城池关卡,她便插翅也难飞!”
“发书与孙策,盟好。发书招揽张绣。张绣已失贾诩,若襄阳难守,他必来投奔于我。”曹操道。
三人应了,这才即刻去行动了。
曹操心里沉沉的,至今都是心事重重。
他的危机也不少,袁绍与吕布二人已让他寝食难安了。
偏偏许都内部的问题也不少。
外患逼近之时,天子与他的忠心臣子也不安份。
曹操恼火时,真的想大开杀戒,然而又克制下来。
便是有英雄之怒,也得待时而杀人,若无故而杀,只恐战前失心。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同时,与吕布的关系也很微妙,不能与徐州翻脸是肯定的,但同样的,试探与消灭也少不了。
这与现代也是一样的,外交是外交,谴责是谴责,就是两国开战了,哪怕前线打起来了,外交还是会握手相笑而面对媒体拍照的,这并不矛盾。
政治局势本身,其实就是复杂的。一般哪怕战场上你死我活了,外交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杀外交使者的。
哪怕外交上也吵的你死我活。
有时候,这关系就复杂到战场上刺探横飞,相互关押,情报也都相互宰杀对方这种狠辣之境。
然而外交上,今天能吵的不可开交,明天就能笑的合不拢嘴。
政治本身就具有两面性,甚至多面性。
而曹操能稳操胜券在于,他能将政治身份与个人身份给割裂开,但很多人,其实是做不到的,也因此掺杂了很多个人的仇恨爱怨,便会导致决断之时,做出不合政治身份的判断,这绝对是致命。
这些年来,曹操几乎无有对手,然而现在,他却看到了一个。
吕娴!
曹操的本性其实并不好,也会有私怨,爱憎。然而在他工作的时候,他很少将这个掺杂进工作上的大脑中去。哪怕再不喜欢的人,只要有用,他会极力招揽,哪怕再喜欢的人,只要妨碍工作,他也会杀。
吕娴也许本性与他并不一样,可是,在政治上,他与她,怕是真正的对手。
这一点的素养,便是袁绍,曹操都不放在眼中,可是,她时时刻刻的感受到了危机,巨大的危机。
唯一希望的是,若是吕娴死于犯险,他将心中之大患除去。天下之事,便不会如哽在喉。
袁绍,孙策,刘表,刘备这些人,其实曹操都不怎么放在眼中。纵为英雄,终究略逊一筹。或逊时势,或逊眼界,或逊手腕,皆不足以他相提并论!
这天下,只有一个人,与他一样,是同类人。性格,个性,处事手腕,当然不同,然而,本质上,是一样的,能将私人与政治身份割裂开的同一种人。
吕娴本善,曹操却知道她个人虽不喜杀人,若是有一天,妨碍了徐州的人,她不会容。
她的英雄谋略在于,她能用政治的脑袋去想天下大势,做出最政治性的判断。
这个天赋,是天生的!
袁术袁绍一时之强,然而无论强弱,他们都割裂不了用私人的角度去想处境。是致命的。以至时机抓不住,危机果决处理不了。
纵一时横强,终究遇上更强,必败。
可徐州却在蒸蒸日上,这种还与江东的发展完全不同。
孙策虽号称小霸王,然而他这个人冲动任性,虽有谋略,也有陷于私怨中不可自拔之时。据有江险,可强一时,然而想要过江争霸,难!
只有吕娴,只有这个小女子……
如今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曹操自然绝不肯放过!
而此时的吕布,并不知道他去南阳外溜达了一圈,就被郭嘉嗅到了线索,一一拼凑出徐州的情势与动向。
他此时,已与纪灵汇合。
纪灵看到吕布,脸色沉沉,憋屈可想而知。
他下了城,将吕布迎进城,吕布拍拍他的肩,哈哈大笑,道:“昔日布为汝与刘备射戟解斗,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不曾料到淮南之土已心归吾,纪将军也为布之副手。可见天下缘纷,妙不可言!昔日为敌,今日为主臣也!”
纪灵默然不语,延请吕布上座,他不得不举起酒杯来,道:“敬温侯!”
“敬纪将军,请!”吕布哈哈大笑,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布已来此,区区孙策小儿,退之不在话下,”吕布自傲道:“纪将军且可无忧,待布将来,一举击退,可稍安心!”
纪灵身后诸将皆敢怒不敢言。
大饮一通后,纪灵在帐中独自黯然默伤,诸将前来,道:“将军,难道由着吕布在我等头上撒野吗?!他虽强,吾等也不惧死,不如与他拼杀,逃之。去投孙策也罢。”
纪灵道:“虽不惧死,然死之无益。何需如此。投孙策更不能,袁公子尚在,我死也不背。况且,今日与孙策敌,明日投孙策营,前后反复,灵做不到。吕布强人矣,我等加起来也未必是他一人之力。他的兵马,又强横若此,我等兵十不如一,如何敌之?!当年,连先主都惧极强,何况你我。如今更是为他所制,如何击之?!灵虽号称猛将,然与他相比,不过是他手中弱鸡……”
说着便泪如雨下,道:“当此之时,早非当年先主横强淮南之时矣。先主若在,何至于受此之气……”
“纪将军,何必受他的鸟气!”诸将不忿,却又黯然下来。
“汝等也知,那吕布向来狂妄,以前不也如此吗?!他对谁都这样,向来恃勇轻天下将者,”纪灵想了想,道:“也曾有一段时间有所约束,他并不如此,倒谦虚不少。如今,怎么故态复萌了?!”
纪灵也颇为奇怪。
虽然现在的吕布才是熟悉的吕布,可是当初那个退曹操,横夺淮南之境的吕布,似乎是陌生的,也收敛气势的。
现在这个,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吕娴不在他身边,这吕布有人可约束?”一副将道:“先前从寿春跑到南阳去耀武扬威,如今又来庐江,只恐还欲去江夏等地,只恐淮南之境,他会踏遍以逞虎威。”
纪灵默然,心中倒有点奇怪,这吕布身边怎么连个谋臣都没了?!
吕娴就如此放心他在这里乱窜,不怕他性格原因,被人哄诈了去杀了吗?!
淮南看着太平了,其实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危机。
可能是她对吕布的实力太自信了吧。就不怕他们这些袁将与孙策里应外合算计吕布?!
纪灵第二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徐庶早有筹谋,而吕娴也终究是怕吕布有闪失的。
因为张辽也到了。他已经定下了淮阴,一路迎着吕布直接先越过江夏,先到了庐江来与吕布汇合。
吕布跑到南阳去,徐庶当时就写信与张辽了,张辽特别无语,怕吕布有闪失,一定下淮阴,便让张虎守着,自己带着大军急急的赶来了庐江。
第409章 力劝降纪灵俯首(加更)
他看着吕布,以及吕布身后的纪灵,和袁部将等人,略松了一口气。
纪灵也面无表情,心道,来的倒快,这么不放心他们。
张辽身后是曹性,以及袁涣,袁胤二人,以及诸多袁将。
这二人是半点心思都不剩了,因为张辽不是一般人,是个极稳妥的真正的帅才。以惊人之力定下淮阴,以及周边诸县,接到信后又迅速整兵合力,带着他们一路往庐江而来。
他们知道张辽是以吕布为主的,江夏失不失守,这个时候,其实并不太重要。
失守了,也可以再拿回来。
这个人,是吕布的死忠,忠到什么程度呢,忠到宁愿舍弃唾手的战功,而急速去奔吕布,策应周全。这样的人,想从他手里去谋吕布,还是算了吧。
况且还有徐庶布谋整兵,如今趁着打孙策,这在旁边的袁兵部将,已经在张辽与张虎的整编之下,已经散落于吕军中各有一职,再难重新成势。
袁涣袁胤如今是半点心思都不曾有。
“主公!”张辽一来便是喜拜,道:“恭喜主公,淮阴江东敌将得知主公来此,已惧破胆裂,骇然而逃去矣!辽才得以来此,与主公合兵,共退庐江与江夏之敌,淮南可守!”
“果真?!”吕布哈哈大笑,得意的道:“有布在此,便是孙策,也肝胆剧裂。且悠然拒之,再与之战,江东之兵不足为患。”
曹性也笑道:“这是自然,昔日主公在寿春差点没叫孙策死在那,如今若知主公来,必受制也,依吾看,此战易也,何需主公出手?吾与张将军一战,可定,杀鸡焉用牛刀乎?况且还有纪将军与两位袁将军相助。十分易也!”
纪灵脸色难看。看着吕布听了这吹捧像个沙雕一样哈哈大笑,眼睛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绝望,这样的人,是猪脑吗?这两个人拍的好一声马屁,这是将吕布当傻子哄了吧?这吕布就真的这么好哄吗?!
他深深的看了张辽一眼,以前的张辽可不是这种人。如今倒是古古怪怪,连这样的奉承之语都说的出来,他听着都辣耳朵。吕营中人怎么都变成了这副德性!
当下,吕布与袁胤与袁涣见过,夸了一通他们骁勇,这才自得的回帐中去了。
曹性与张辽对视一眼,无奈不已,哭笑不得。
张辽道:“果如元直所料,女公子一不在,主公如今,颇有些如以往形状,人之本性果真难移。”
吕娴在,他还能收敛些,现在,真的有点放浪形骸,不顾首尾了,跟以前一样,想出一出是一出。
曹性道:“如今只能先哄着,如果没有袁氏部将在,倒也不怕,江东之兵再强,以主公战力,何必怕他们。只是怕的却是纪灵等人,若是有异心,从内而破,只恐主公不能识破,女公子又不在,此时,只得我与将军用心维之了。偏偏现在还需要主公震慑淮南,又不能哄他回徐州去。”
徐州曹使者还在,便是要回,也不能这么公然回去,正好撞到圣旨上,岂不是冤枉,让曹操扔下一口不遵圣旨,藐视天子的大锅来?!
张辽道:“袁胤袁涣倒且不妨,只是纪灵……不如我且请他来饮酒。相劝一二。”
曹性道:“好,我去请来,文远且与他一叙相劝。外面诸事,我且先看着。”
张辽点首应了。
当下曹性便请纪灵去张辽帐中去了。
曹性到吕布身边去陪他喝酒,一面紧张戒备左右大帐,半点不敢放松。
比起外患,内忧反而麻烦,曹性觉得能不起纷争,最好不起。若是起了,难免有所损伤,又被江东兵寻到隙处而破,倒是麻烦。最麻烦的是怕吕布有闪失啊。
吕布这人,刚得淮南,难免有点骄矜,曹性来劝他喝酒,却不提及叫他谦虚一事,吕娴不在的时候,他们只能顺毛捋,不能劝别的,一劝,包管他要发怒,反倒坏事。
如今吕营中心腹战将,已经摸索出一套系统的捋虎的方法了。
就是哄他的,然后行自己的,真的不好的,吕布问起来,也能糊弄他过去。
反正正常的交流,吕布傲慢的时候,是很难讨论的。
唯一能跟他正常交流的人,只有女公子。
天底下,除了女公子让吕布无可奈何以外,他的性子,谁也别想约束的住。除了能顺毛捋还能如何?!
张辽与曹性也早已习惯,自己解决主之忧患,也就行了。
纪灵落座,看着张辽,眼底沉沉的。
“纪将军奈何不言?!”张辽道,“莫非太过憋屈,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哼!”纪灵道:“张将军,明明也是天下英雄,为何却甘心事之吕布,而沦落于奉承之禄贼!”
张辽哈哈大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主谋划,为主征战四方,既为我主,奉承一二又如何,纪将军如何想我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我主心中敬我。我自己明白就足够了。”
“昔日关羽也曾问过我同样的话,那时,辽心中也十分不忿,主公多有傲慢之时,然而,他依旧天底下最真的人,当然,因为太傲,也因此,叫人看不顺眼时多,他也多番以此凌人,吃亏不已,叫人无法心服,昔日辽也觉此,今日纪将军也如是。”张辽道:“只是敢问纪将军心中可服我主温侯?!”
纪灵良久方实言道:“敬之勇武,惧之不凡,然而,灵敬他如敬敌将,以将而敬服之。若为主,他则无德无义以服我。”
这话算是实话了。
张辽也不为吕布辩解,因为吕布就真的是挺一言难尽的。一般招降纳叛,这招揽敌将的事,都是主公亲自为之方好,然而吕布是做不到的,弄的张辽跟老妈子似的,既要带兵,还要压不服,招揽叛将,这些本应是吕布所为之事。
然而,女公子与徐庶再三叮嘱,他除了能多费心以外,还能咋办?!
谁叫他这个主公,真的有时候……
再加上女公子又不在,他自然要多担些重责。
张辽便道:“昔日主公辕门射戟,劝退纪将军兵,将军退兵,袁公路怒,欲再发兵,而你却以袁公路并非主公对手而相劝罢兵,反而解以婚姻,若无汝,倒无后来姻亲之事矣,只恐那时起战,反倒袁氏败的更快,更惨破。”
纪灵默然无语,那时候,他被吕布吓的不轻,已无战心,也深知袁术若真死战吕布,绝不是对手。
“可是事情奇就奇在,温侯有一好女,女公子智计过人,退曹操,定基徐州呢,想来世间之事,也许是女公子与汝有缘……”张辽道。
纪灵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文远如今说话也是颠三倒四,这结论如何作得?!”
“纪将军有所不知,若非许以姻亲,将女公子逼出后宅,又如何能有今日之女公子,今日之基业?!”张辽道:“所以才说有缘。女公子对袁氏军中念念不忘,为首之将,当是纪将军也,若纪将军肯服,女公子定喜,纪将军,何不与我共奉主公,为徐州再添将勇,将来争霸中原出力建功呢?!辽虽无能,然今已是侯位,而纪将军之能不输于辽,将来必荣于纪氏一族,名传后世,你我与主公共创盛举,何其快哉!”
“如今袁耀公子已去徐州,纪将军何必还要固守成见,天下对主公成见颇深,误解也多,将军以后在吕帐久之,方知主公,是天下第一真心之人。他虽然傲气,然而谁能否认他有傲慢的资本。纪将军若肯出面说服诸将,淮南之危,尽已解矣,也可免于一场生死大灾,何必再生死相见?!吕袁二姓已结义,将来必共荣辱,不必分袁吕,而诸将还能为袁耀公子尽力,不好么?!”
纪灵捧着杯子,手都僵了,却是不发一言,低着头。
张辽知道他一时低不下头。道理是道理,选择是选择。
与陈登一样,其实真低头了也没什么,关键在于在这低头的一瞬,吕布的名声真的是起推的反效果的,因为他的名声真的太差了,但他很强也是事实。知道他很强的同时,又顾忌着名声,就一时僵着怎么也低不下头,这个低头的瞬间就变得十分艰难。
再加上吕布一如既往的傲慢轻狂,实在是很一言难尽的。也因此,张辽的说服工作就难于曹营百倍那种。
张辽沉默了一下,也心知肚明,便再加一把火,道:“若聚如今之袁旧将合力击吾,将军可能保证必赢?!”
纪灵一惊,默然无言。
“若与江东兵里应外合,可能必杀我主公?!”张辽见他低头越来越低,道:“不能吧?!我主昔日战六将仍不输,便是所有人加起来,里应外合,可夺这庐江城,却未必能杀我主公。况且庐江送与孙策,而将军也投于孙策,可甘心否?!昔可为袁公路宿敌也!寿春一行,孙策来抢掠玉玺,杀了袁氏多少人?将军可知?”
纪灵闭上眼睛,有点惨淡。
如果真的去投了孙策,就背了袁术了。
这也是他心里不可接受的,然而要抗吕布,投孙策是最好的,可是他心中不愿!
“寿春之时,我主护佑袁氏,并不曾伤袁氏一人而立威,”张辽道:“我主仁善之人,虽傲气,然而比起暴戾之人,这点小缺点,能掩过功也?!女公子曾言,山有阴阳,物有两极,连太阳也有阴晴之时,人自然也有功过,然而主公之过,可掩功也?!人之功过,自不必相抵,辽也并没有掩饰主公过之意,然而,主公,是善良之人,纪将军以后必会知晓……”
纪灵动了动唇,张辽见他还不说,便道:“若论勇武,纪将军诸将合力亦不如我主,而论排兵布阵,防守攻伐死战,纪将军虽是个中好手,然而若与辽比,可有一定把握,必赢?!”
这真是最后一颗稻草,纪灵再守不住崩了的心态了,腾的站了起来,道:“灵俯首便是,何必如此多言?!”
张辽心中一松,顿时哭笑不得。
看纪灵委委屈屈的样子,也是好笑。
便忙安抚一拜道:“纪将军,吾代主公与女公子谢汝不弃之恩。他日定不相负。吕氏必不负今纪将军之随也。”
纪灵见他如此尊重,心情才好了一些,委屈的自尊也回了一些,道:“不必诺不负灵,只不可负袁氏众子弟,便是不负灵也,不负先主也!”
“这是自然!”张辽忙道:“来,还请入座饮酒!辽这便请诸将皆来一饮!”
当下纪灵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亲兵去了。
不久不仅袁氏部将全来了,连吕布与曹性也到了。
娘的!
纪灵磨牙暗恨,就知道张辽用意了,这是逼他认主!认主好叫这些部将全部收心认主呢。好一个擒贼先擒王,攻人先攻心。这么一让他认主,其余战将也是架在火上,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认主了。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张辽看他这副瞪眼表情,心道,不趁热打铁,难道还磨叽吗?!他手腕反正是学会了,事情不能拖,当机立断,事就成了!
纪灵看吕布入座,张辽又笑着看着自己,一副自己先不说,只等他先言的样子,纪灵便看了一眼众部将们,生硬上前,往下便是一拜,道:“纪灵参见主公,吾愿在主公帐下效力犬马!”
曹性对张辽投了个眼色,张辽笑道:“恭喜主公得一力将!”
吕布哈哈大笑,道:“纪将军,布得汝,喜甚矣!速请起,就座,赐酒!”
纪灵都这样了,其它人也是面面相觑,这不上不下的,不跪不像,跪也不像,到最后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迫于形势,也算是认命的感觉,丧气的有气无力的上前也是一跪,道:“参见主公,末将等愿效犬马之劳!”
“速请起,赐酒!”吕布哈哈笑道:“文远,布得如此诸将,如虎添翼。吾儿若知,必然高兴。”
“主公武勇慑人,女公子必然高兴主公之收获也!”张辽笑道。
马屁精!纪灵深深的看了一眼张辽。
第410章 曹操计破刘吕盟
也罢了!
形势至此,哪怕是委委屈屈的略有不甘,事到如今,也早不容反悔了。就在吕营呆着吧。
一时饮之大醉的散了,曹性才将吕布扶回帐中休息。他与张辽二人只劝别人多饮,自己却不敢多饮。这个时候,是不敢大意。
曹性出了主帐,这才笑道:“文远辛苦了。”
“今日才知费如此口舌,多有艰难,”张辽苦笑道:“也知女公子曾经之苦楚也,原来说服人这么费劲,当日女公子劝陈元龙,想必也是如此。你是不知道,这纪灵还委委屈屈的,不大乐意呢。”
“也是意料之中。现在委屈,以后逃不掉真香定律。”曹性笑道:“不过是主公名声在外,他们低头,恐被天下人看轻罢了。然而女公子说过,若吕氏强霸天下,他们有荣俱荣,只会被人重看,不会被人看轻。将者与谋臣的荣辱,都是随着功业而存在的,私人感情上的爱憎,与此并不相干。只要主公能建功立业,一时之委屈,又有何妨?况且女公子说过,这个东西,有个临界点,现在来投效主公的,难免跌不了面子,又委屈,但只要吕氏一直强大下去,过了那个点,天下人就会趋之若鹜,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费力说服,又不甘不情不愿的委委屈屈的样子了,只会主动前来投奔。”
“这个点,就是实力的壮大。”曹性笑道。
“幸不辱命啊,”张辽道:“劝的舌头都麻了。但愿有这么一天,再不必如此费力的去说服降解,而不必非要动刀的时候,才好。”
曹性笑的不行,道:“女公子不在,辛苦文远了。”
张辽哭笑不得,“希望女公子早点回来。”
不然吕布再没人管,真的脱了缰了,再则劝人心服臣服这个事,真的不是人干事。比上阵杀敌累。
纪灵来见袁胤袁涣二人,二人早已经淡定若斯了,眼下的局面,他们是有所预料的。虽然心内惨然,然而淮南并没有动骨伤筋,百姓也没有大伤,这一点,除了文武配合默契的吕氏阵营,没有哪一个能做得到吧?
袁胤倒是认清了现实,也算是认命了。
袁涣看到纪灵,也知他投效了吕营,便道:“呆在吕氏麾下其实挺好的。天下诸强,能让孙策不能进,能让曹操不能来的,也就只有徐州了。”
袁术在时,都早不能自保,现在,除了吕氏,也没哪个来了寿春,不杀人的。
袁氏群嗣能得以保全,已是万幸。
纪灵道:“两位将军不打算去冀州吗?!”
二人哧笑一声,道:“袁本初?”
袁胤摇了摇头,道:“纵强一时,然袁尚袁谭相争已久,他日之结局,还未必如袁耀公子。袁耀公子与吕娴结义为两姓之好,吕氏荣,袁耀荣,我等也荣。然而,袁绍虽强一时,将来,二子相争,立即内部瓦解,从外一破,即刻四分五裂。我等去之如何?强时,被他们排挤,弱时,拉到前线去厮杀消耗,还要受气。同为袁姓子弟,却未必同心同德。”
袁涣一听也略微黯然,道:“曹吕必征伐冀州。若合力,何其雄也。”
纪灵默然,知道他们也是打定主意留在袁耀身边了。
“也好。我等三人,以后继续为袁氏争光而已。”纪灵道。
袁涣道:“吕布这个人……”真他娘的名不虚传。关键这话你拿到吕布面前说,估计这货还以为是夸他,绝听不出未尽之语,一语双关之意。反正他是挺无语的。而张辽与曹性却如此心服,服的不止是吕布吧,他们忠心于吕氏。
也是,那位女公子,将徐州上下的人心理的服服帖帖的,这手腕叫人心惊。尤其是张辽的才能,在这淮南边境稳定人心时,是彻底的完全的发挥了出来。
将来这张辽何止是可为一方之帅,更能镇守一方为雄也。这样的才能,挖掘的何其透澈。
袁胤道:“谁叫他生了一个好女儿呢。就她一个,曹操几子,袁绍几子,刘表几子,可能与之相比?!有始无继,终不长久。若此女不死,吕氏必荣!”
三人见识过她收服淮南,兵不血刃的手腕,如今,除了有点对吕布有点委屈以外,其它的心思,几乎都没了。
如今当合力退孙策之兵才是。
扭扭捏捏终非是大丈夫所为!
当断则断,方不负先主一场恩遇。当再竭力护一护袁耀公子便是。谁叫袁术只此一子,爱如生命呢。
纪灵与袁胤袁涣三人,与普通战将对袁氏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受恩义多,便被恩义牵绊重也。
庐江久攻不下,一直在彼此消耗,孙策接到信,说是吕布到了庐江,一时旧恨上心头,道:“匹夫,还敢来据我庐江,趁此可报当初之恨。”
在寿春的旧恨,再加上玉玺无着,便宜了吕布的恨意,一时涌上心头。
孙策便来急攻城。一面在城下大骂,道:“叫三姓家奴出来应战!”
纪灵往下看了一眼,没理他。
曹性上来看了一眼,便应道:“孙伯符,我主既来,汝为何还不退兵?!有何话说,说与我便是,我主岂理会你这手下败将!”
孙策气炸,道:“叫吕布出来应战,此时此刻当什么缩头乌龟?!”
曹性笑道:“什么缩头乌龟?当日在寿春败走只剩几骑者又是何人,不是我主吧?!”
这曹性噎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孙策气的不成,见吕布屡不出战,便怒道:“叫吕布上来说话,还我玉玺!”
“玉玺?!”曹性道:“玉玺是天子之物,给汝作甚?!孙伯符莫非有逆臣之心,妄谮天子乎?!”
孙策正待发话,太史慈忙道:“主公不可再应,玉玺已失,再不可提也。”
孙策气的肝疼,见吕布久不出,只能暂退兵。
曹性去报,吕布才反应过来,道:“玉玺?!对啊,玉玺在哪儿?当时寿春可得了?!”
“并无,”曹性道:“当时只顾笼络安抚淮南余众,并不曾得玉玺,再兼之并没有抄掠城内,哪里得去?!”
张辽道:“想必还在袁氏族人之手,若无意外,怕是在袁耀手中,”
见吕布也有点心动,张辽道:“主公,女公子当日半点不提玉玺之事,可见眼下这事物远非主公可得矣,此是烫手山芋,不能沾手。女公子既不提,只当袁耀保管便好,况且他在徐州,与在徐州保管有何区别?这个东西时机未至,是不能得的。将来若得天下,袁耀自会趁势献玺,若不能得天下,也不能叫天下人以此为名而攻伐主公,此物,是锦上添花之物,若无锦,有花何用?!袁术败就败在此矣,无势,而增妄逆自大之心,以至于被主公所败,辽以为,此是毒物,眼下万不可沾手!”
吕布一听,方清醒了些,沉吟道:“也是,我儿既半点不提,只恐此物,并非重中之重也。”
“不错,”张辽见他清醒了些,这才道:“曹操可提过要此物?此物远不是最重要的,不是玺给人加威,而是威自于人,玺不过是一凡物,真正的势,永远是人。”
吕布这才不动心了,道:“也罢,不提便是。袁耀保存着也无妨。布只作不知。只是这孙策老是要此物,实在烦人。”
“他三番五次要玺,只恐纪灵大怒,玺是袁术之物,昔日是孙策用三千换来的,立了基业,又来要,再加上当初抄掠之恨,一孙策,倒能聚我营之好,是好事,”张辽道:“只不应他便是。纪灵必怒。”
吕布道:“如何让孙策退兵?!”
“他不得庐江,必无法僵持而走人,”张辽道:“刚刚元直来的信,主公请看。”
他又加了一句,道:“是女公子写的信与他,叫主公必要遵之!”
吕布一听,唔了一声,他本有好战争强之意,原本是想与孙策厮斗一番的,如今见是吕娴叮嘱,便息了心。
细细看了信,道:“坚壁守城,孙策不能得庐江,早晚退兵,而去图荆州。”
张辽点点头道:“元直之意是如今刘表得刘备全力相助,一时能守荆州,而孙策却未尽全力,我淮南,何必与孙策抗?让孙策去与刘表你死我活,我淮南作壁上观。两人相争,总有伤时,于我有利也。”
吕布明白了,道:“刘表尚能拒之孙策之兵,这才迟迟未肯与布结盟交好,所以是需要推孙策一把,叫他去与刘表厮杀,刘表总有力不能敌之时。”
“不错。”张辽道:“主公只可安心呆在淮南境内,等时机方好。至于再去荆州境内,不能再这样做了。”
吕布心虚了一瞬,道:“也好,便依此计。”
“纪灵已服,必写信与其它城池战将,必也心服,此城无需主公出马,纪灵可守,久之孙策必退。”张辽道。
吕布应了,因此也算安份下来。
张辽出帐后对曹性笑道:“劝主公不易啊。”
“能劝住就好,就怕时间再久就不肯听了,如今正心虚,倒也听了进去,”曹性笑道:“只是去南阳一事,的确把刘表吓到了,只怕他知我主之意,必定死扛,绝不肯轻易结盟的。”
“刘备在那,虽能暂时相平衡,终究难以抵得过二虎相争。一山不容二虎,无论他们争与不争,”张辽道:“形势这个东西,有时候不讲理,势大之时,即使两人关系再好,身边的风与浪也能将二人给越刮越远。不信待看!”
曹性失笑,现在就是等时机啊。
同时呢,也要哄吕布。
曹性道:“主公这里,元直怎么说?!”
“需等一人来,我二人便解脱矣,”张辽失笑道:“勿忧!”
“如此甚好。坐狱也有时日,不然女公子不在,性甚心累矣。”曹性哈哈大笑道。
纪灵见孙策又来寻吕布要玺,一时暴怒,欲下城战,吕布又不允,只得忍着。
“玉玺,”袁胤使劲想了想,道:“此物当还在公子之手中。当日,好像并不曾见吕氏搜刮寻找。”
袁涣也细想了想,好像是无此事。
“果真?!”纪灵拧眉道:“吕氏见寿春有宝,竟无心夺?!”
袁胤道:“天下皆以玺为宝,然而只恐在那一位女公子眼中,淮南城池疆土才是宝吧。当日,她几番护住府库,为玺,倒是半点不动容,反倒紧张府库中的人口黄册与土地鱼鳞册,也亏了这些保住,她才能叫徐州火速的接手了淮南所有……”
纪灵没话说了,一时无语,也没理由攻击吕氏不好的。只要玉玺不给孙策就行。若不然,哪怕袁术死了,他都替先主憋屈。
孙策接了曹操之信,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失这个盟友,极好。一切可为。
而刘表接到曹操的信时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因为曹操信中告知于他,刘琦人在徐州呢。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再加上蔡夫人也得知了此事,竟是密告蒯良意欲反矣,而有投效徐州之心,一时刘表愕然不已,竟是差点气死。
枉他寻刘琦把城中翻过来了,也没寻到,当时以为只是去了哪个城池,万没想到竟然去了徐州。
蔡夫人再以谗言,意欲图蒯良,搅除异己,刘表可不被气的吐血。
一时醒了,便拍案道:“去,去请子柔来说话……”
曹操这个时候来添堵,刘表当然知道怕他与徐州结盟之意,加上试探之行。他再清醒不过。
他伤心的是蒯良此举。他是半点不知。
蒯良面色平静的来了,刘表道:“背我行此之事,奈何面上依旧无耻颜也,子柔,表待汝不薄,为何如此?真心意欲投徐州矣?!”
蒯良面色平静,道:“良若说为荆州留下一条后路,主公可信?!”
毕竟是多年的谋臣了,刘表还是信他的,也迅速的冷静下来。
“敢问主公,有欲以长公子刘琦为嗣之心矣?”蒯良道。
刘表语塞,不能答。他的心意在幼子,而非在长子身上。一时竟羞愧起来。
第411章 关云长攻破襄阳
他以为蒯良要劝他长幼不可失序之意,哪知道蒯良并不再提这事了,想必也知道他的心意,知道劝已无用。
“留长公子在荆州乱之时,早晚被蔡氏所不容而诛之,如今对良一样,也不能被容,既然如此,何不送出去,留一条生路,主公既无心,难道还不能留长公子一命吗?这是为私情考虑,也为主公后嗣之考虑存根之意。”蒯良道。
刘表面有愧色,道:“表是信子柔的,并非只信蔡氏片面之言……”
“良自知道主公待良,所以良也有忠心为主公,为荆州,留下一条后路,一条子嗣。”蒯良道:“将来若主公与幼公子,蔡氏俱灭,至少还有长公子可被吕氏扶持送来荆州为主,刘氏子嗣不灭,依旧为荆州主,此是良之意矣。如此,主公之嗣不灭,而刘氏也存久也。”
刘表大惊,道:“子柔何出此言?!”
“刘备善人否?孙策善人否?吕布善人否?!张绣也是狼也……”蒯良道:“荆州,如此多人紧盯,而蔡氏内患又存,能不能破此难,谁人可知?!因此良并不看好。所以才做了这条后路。主公本意就在幼子身上,若是能保,幼子为主,荆州也不失,也合了主公心意,长子如何,自不在考虑,反正去了那边,吕氏不会饿死他便是了。也无妨……”
刘表听着都讪讪的。脸胀红了。
“若是真的俱灭,至少送了一个出去,就是多一条路。寄希望于吕布,虽然可笑,然而,良并不看好如今荆州的形势。孙策必不罢休,只会死咬不放……”蒯良道:“主公老矣,若无意外,尚能制轄,若有事,幼公子能继承大任否?不会,蔡氏只会立即铲除异己,而不是连结各方势力,先退孙策。主公一有事,立即便自相残杀起来,用不着孙策来,就已败也。”
“公主若无事,自是更好,可惜,刘备结交文臣武将,有人心悦之,主公却半点不知,从内蚕食,征服人心,久之,荆州又是谁的荆州?主公有托孤之心,刘备未必有辅佐幼公子之意,况且,蔡氏与之并不相容……”
蒯良说到这里,刘表已经不说话了。良久才拉住了蒯良的手,道:“子柔真心为表,表并不曾疑心于汝!”
这一点蒯良是确信的。若不是他这个性子,荆州何至于此。他是万事不疑心,还信妇人。
“荆州风雨飘摇。”蒯良喃喃道:“而良亦终不能为人所容矣。”说罢落下泪来。
刘表大泣,道:“子柔何故言此不祥之言?”
蒯良道:“看荆州形势,良食不能安,夜不能寐。”
刘表道:“吾知子柔不信刘玄德,然,其贤人也,必辅佐退孙策之兵。将来,将来……”刘表语塞良久,竟说不出将来之语,他倒不是不信刘备,而是却深知,若是他有事,只恐刘备想辅佐,蔡氏也不能与之相容,必要相互残杀的。
这一切,全在蒯良的意料之中,刘表想了想,竟是无可奈何。
蒯良看着他,看着老矣的他,心里苍凉不已。他早知主公是这个性子,早年不趁蔡氏羽翼未满时翦除,反倒让他们越来越壮大成势,如今却又如此信赖刘备,寄托于此人之手。后院不能平,让蔡氏独霸作威,子嗣更是不能公正,长子倒成了惹人嫌的,幼子却与蔡氏绑在一块,被裹挟。若是将来蔡氏能稍包容些,而刘琮又能自主些,荆州也不至于如他所想,只要能立得住,也许就会有新的未来。
可是,刘琮年幼,全听蔡夫人与蔡瑁这个舅舅的,性格又懦弱。蔡氏一党又只顾铲除异己,半点的谋略都不顾,只顾眼前,只顾眼前的一片,危机来临时,一瞬就可以破了……
蒯良看着刘表,白白的头发,胡须,花甲一般,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
荆州还能保全多久呢,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这得要看那吕布,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倘若曹袁之势危急,吕布去征北,荆州尚可多存几年,然而,若是现在的荆州就有了变故与破绽,岂不是更合徐州之意,看他们还会不会进兵?!不进才怪!
那吕布在淮南虎视眈眈,盯的极紧,就是在盯着荆州的破绽,并准备随时可能会有出兵的可能,也许哪一天,吕布脑门一热就又跑到南阳来了。那个时候,荆州用什么去挡?!
蒯良心里难受极了,刘表却看不得他的表情,依旧道:“蔡氏也不是不济事的,蔡瑁的本事还是有的,一直挡着周瑜,若无他领着水军作战,荆州早就失了。”
蔡瑁领军的水准当然是有的,私德也更不说,只是格局太小,眼界太低,又自私只顾利益。终究不可长远。
他这样的人,若是在治世,这样的毛病,原本也只是寻常事,更没什么,可是在乱世,眼界太低,却是致命的弱点。
刘表道:“况且刘玄德,本就是贤人,表只需让此二人好好相处。定有不同局面。”
太天真了!人老了,是不是不仅会丧失斗志,更会变得天真起来?
刘备与蔡瑁,如同龙与虎,必争无疑,什么好好相处!?一个不服一个,怎么相处起来。蔡瑁收服不了刘备,刘备也不可能被任何人所收服,而蔡瑁背有反骨,也永远不会服刘备的。
“主公,蔡瑁与刘备是同一种人,”蒯良的语气凉凉的,道:“天下人都说吕布是三姓家奴,然而,他终不能屈居人下。昔吕布到处奔走投效,只是因为有才无志,又不能为人所容,原本这样的人,早晚要被人所破,被杀,因为他无谋略。可是现在他成了一番基业,早或晚,这些黑历史也不会再被人所提及,人们记得住的只有功业。”
“吕布被黑是因为杀过丁原,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也是他自己犯蠢,是他永远甩脱不了的黑点,可是,刘备又好到哪儿去?”蒯良道:“他也是噬主之人。观他一路行为,难道他有服过任何人吗?!吕布与他结盟,却并未收服他,曹操与他结盟,也收服不了他,如今能服主公?以后能服刘琮公子?他一次次的离开又离开,虽未像吕布一样杀了丁原去投人,然而,他终究还是要立基业的。他是想借树生花,鸠占鹊巢。他意欲要荆州,而主公却还如此……”
刘表默然,道:“表本就有此意,退位让贤也……”
蒯良气的不成了,道理真是说不通了。也许刘表是知道的,只是危机面前,他选择了依赖。道理是道理,选择是选择。
“真是贤人矣,陶谦退位让贤,主公如今也要退位让贤……”蒯良也是气糊涂了,道:“便是让于他又如何?!他挡得住吕布吗?!早晚还是要弃荆州而去。守什么守?!主公,他只是当此当巢之一,不像主公一样将荆州视为根本。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他一旦守不住,会弃而去,主公一求援,他不是照样要弃广陵不顾了吗?!那也是他奋力所想要立的基业,可终究是庙小,留不下大佛,这一没发展的可能,就立即走了,主公,就不想想刘备昔之所为,虽为君子貌,却为小人行!此人有雄才,若有一日求得基业,何惜广陵,何惜荆州,主公还不明白吗?!他与主公完全是两种人!”
蒯良也是气急了,才敢这么对刘表说话。
刘表惊讶震愕的看着他喘着气,受气又激动的样子,动了动唇,道:“……表既无用,汝何不去投刘备?”
蒯良道:“主公又何故出此言。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良虽恨荆州如此境地,却也深恨己之无用。可良,不屑于事之刘备。他日……他日若有一线生机,只愿辅佐公子便是。刘备与吕布又有什么区别呢?!早或晚,荆州总得落入一人之手。”
刘表明白了,他将刘琦送出去的原因。
他动了动唇,蒯良这是看好,将军荆州必落入吕布手中去了?!
所以,他才把刘琦现在就送了出去,想要主动的,复制袁术的路?!
刘表道:“子柔天真,袁耀可主领了寿春与淮南?他去了徐州为质。”
意思是以后刘琦也不可能为荆州主。
“不一样。荆州地势与淮南完全不同。刘琦也与袁耀完全不同。袁耀部下,皆是袁术旧部,他若留淮南,人人忠之!”蒯良道:“可是刘琦公子却不同,他在荆州,谁人听从?!不过是无马的将军罢了。所以徐州会放心用他,还能有一个仁义之名。”
这是将刘表的里子面子全给扒下来了。
刘表脸色都白了。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争辩些什么,可是蒯良说的的确不错,从大处,从小处,从内部,从外部,都如蒯良所说一般。
蒯良是将荆州的一切全看透了,看破了,看到了无望的未来,所以才做了如此安排。
可这一切戳破的让刘表难堪,沉重到不堪承受。
刘表剧烈的咳了起来,蒯良低头忙去扶住他,不知为何眼泪突的掉下来了。哀叹荆州的局势,哀叹刘表的苍老,如同被捉弄的命运一样无可奈何。
这热泪,如同掉在雪地里的泪珠,哀叹着的是满花残破辗为尘的哀伤。
刘表便是再难受,再气怒他如此失常,如此的无礼与独断……此时竟也怒不起来了,满腔的恨意突然全部转化成了同样共鸣的哀伤。
“也好,也好……”他最后只能拉住蒯良的手,道:“此生,表终究是负了子柔,让子柔一腔谋略皆落不到实处。”
蒯良摇了摇头,道:“良此生得遇主公,不悔!”
刘表道:“他日荆州,倘真落得此地,子柔去徐州,辅佐我儿,要更用心,就算是……全了你我的情份了。我儿心地纯良,必不负汝。他虽无有大志,然而,比之表更为柔顺听话,将来,一定会有另一番局面……”
蒯良心突的痛了起来,他是满腔恨怨来的,可是此时却有一种后悔,刚刚他说话不该如此的直,如此的尖锐。戳的刘表如此的疼。
刘表有时是不能决断,让他无奈,可是他的确是个好主公,好人啊。
他刚刚真的太刚直了,既便如此,刘表还是不怪他,哪怕在听了蔡氏的谗言以后,刘表还是坚信着他的。只是抱怨他为何要送走刘琦。
倘若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去投吕布,便不直问。
直问了,其实就是信他的。
蒯良心里难受极了,哪怕刘表真的有时候让他特别无奈,可他的确是个好主公啊。人这一生,知己虽难得,可是知己之情却易知。主与臣之间,也会相处出感情来的。有时候形势是形势,而士人为何明知是悲剧,却依旧宁愿用己去祀城,去与主公共死,这就是一份特殊的情份。
蔡夫人欲谋自己,频频谗言,他带着怨恨而来,戳破了很多的粉饰太平,也伤到了刘表的心。
同样的,也悔了。
在这一刻,蒯良泪如雨下,他料到了荆州的结局,也看到了刘表的末路。
“主公……”蒯良喃喃道:“良虽有与主公同生共死之心,然荆州是主公之根本,只要有良在,刘琦公子,定无闪失!”
刘表点了点头,拉着蒯良的手正欲交托他事,正叮嘱的时候,外面有信兵急来报,“报!关将军攻破襄阳城,已经拿回城池了!张绣从西门逃出,带着残兵跑了!关将军追出三十里外方回,如今正在襄阳城收整城池。”
刘表怔了一下,喜的坐了起来,道:“好!好!云长果然英雄!襄阳终于拿回来了!”
一面还不解恨,道:“这张绣,昔我收留之,竟如此白眼狼,竟犯我荆州之境!可恨没有生擒之,若生擒之,定要生啖其肉,方且解恨!”
这虽是好事,可是蒯良也没多少喜色。
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什么也不能改变!
刘备有这关羽大将,也是纵横九州了。又有贤良之名在外,弄的人人不好杀他。他日若再得一贤士,能走多远,飞多高,谁又知道呢?!
第412章 急升帐吕布问策(加更)
本是飞于九天之人,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城池所困。他从不惜一城一池,这样的人,迟早困不住的。雄才伟略,心胸广阔。终究不是刘表这种人,或是张绣此类人可比。
他看了一眼刘表,太惜荆地,而不知扩展,错过了早些年扩境的良机。如今早已经没用了。而不过是夺回了襄阳一城,就已经如此高兴,忘却他刚刚所言之语。而喜于一城的失而复得。喜又如何,悲又如何,终究只是一时的。
蒯良刚刚一腔的悲愤,突然化为烟一样消散了。
他的心里有另一种惆怅缠绵起来。刘表虽无用,却极仁德,以至于他被德所困,便是不能一展才志,也是甘心于此,甚至有同生赴死之志。可是,但为大才,如何能有甘心埋没之时?!
他心思如飞,突然想到徐庶与贾诩二人来。便是一呆。
这两个,主动投主,倒是叫人叹服。抛开吕布的私德不齿不说,只说徐州的大势,这二人的确算得上弃暗投明了。
私德方面,吕布自然不能与刘表相比。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徐州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徐州了,谋划天下,步步为营,局中有局,套中设套。而荆州只不过是吕氏心中的一环。连大敌都算不上。
刘表喜的不得了,道:“速设宴,我要宴请玄德来饮!太好了,云长果真英勇也!”
身周所有人都喜色不已,高高兴兴的去了。
而刘表也忘了蒯良。蒯良黯然退出来。
荆州阴沉了许久,一直在死扛,在败。的确需要一场胜利而驱散阴霾。襄阳的大胜,仿佛五秒男人的良药,让整个荆州陷入到一种狂热中去。
颠狂的庆贺着这暂短的胜利,诉说着关羽的英勇。
刘表大宴刘备,二人相谈甚欢,以至于刘表都忘了自己还病着。也许压抑了太久,精神上需要一个亢奋的点,让自己脱离那种困境。
蒯良没有参与。
他只是在想,张绣能去哪儿呢?!没地去了。曹操既写了信来荆州,必然也写了信给张绣。曹操现在备感压力,他需要助力,而招揽张绣是最好的,哪怕这张绣反复的不得了,曹操也得冒着有一天可能被他咬一口的风险而纳他为己用。两人必然是一拍即合。
他真是不明白,有些局势是能看得清的,为何困在局中的主公就是看不清,而不明白呢?!
而张绣也的确是收到了曹操的信。
先前他收到信的时候,还不屑一笑,恨不得撒碎了去,然而,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但是哪里知道这襄阳城,这么快就被破了。
张绣差点被关羽撵如走狗,狂奔三十多里,战战停停,才躲过了关羽的追击,虽然得以保存了实力,关羽也退回城去了,但是他的兵力也因此折损了小半。狼狈不堪。只剩下一半的精锐加残兵,不可谓不丧气。
而城破的过程,只能说是意想不到。
关羽战力虽强,然而张绣也并不弱,再加上有城池固守,原本以为固如汤池,只不怎么战,只专心守便成。
也是他太自负,对关羽爱搭不理的,见他骂战的狠了,便下场战一下,然后战一下就走,关羽气的够呛。知道硬攻肯定攻不下来。因此便寻找内隙。
襄阳本就忠心于刘表者众,也更恨张绣暴戾,只知收敛,不知抚民。因此,关羽不就寻到了隙处,有人为他开了城门,也就迅速的攻破了。
这件事,快的很,城门一开,也就定了。
张绣想起来,也晕晕的,一面后悔,一面也是真怨恨自己太大意了。主要是太自信,以为只要得了襄阳,现在的荆州指日可待。哪里料到这襄阳城中还有异心人呢,若早知,也早铲除了。
偏偏被内破了,张绣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凡事多思无益,可他还是心内苍茫,有心要寻人商议,但一想到贾诩早不在身边,一时竟悲中从来,颇有一种英雄无处容身的感觉。
张绣一想到吕布,就咬牙切齿,虽然吕布也发过信有与他盟好之意,然而贾诩之事在前,他又怎么可能会与他盟好!是死仇还差不多。
再加上,张绣也一向看不上吕布这厮猖狂,此时也更不可能去投奔的了。
而孙策,就更不可能去,在张绣眼里,这孙策,就是个神经病。
他将曹操的信掏了出来,丝帛已经染了血,但当时接到信的时候,他就塞进怀里了,原以为也用不上,还为此耻笑了曹操一番。只是现在看着这信就颇为沉默。
没想到世事变化太快,真的有重看的时候。
去投曹操吗?!
当日贾诩给他的建议也是去投曹操。如今招揽信来,倘若错失这个机会,只怕真的是无处可容了。
当日投了刘表,后来破了襄阳,叛了刘表,刘表定然深恨。他这是得罪了这一带了。
盘算盘算天下英雄,似乎只剩下曹操可去!他咬了咬牙,当下也没耽误,虽不甘心,可也算决断,当下便带着精锐和残兵,一路奔兖州去了!
若能自主,方今天下,谁又愿意寄人篱下呢,谁不想自主为一方豪杰,不低头呢。
只是时势不容人,张绣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低头土脸的咬着牙去投曹操收留。
关羽一面收拾襄阳城,一面给荆州写信,又与张飞和刘备写了信,这才清点襄阳的民与财。这才发现张绣这人早把襄阳富户搜刮一空,一时恼的不行,只得安抚民众,襄阳人心定,皆赞关羽义气,大善,刘使君美名与刘表齐。
关羽更是放话,有他在,有他兄长在,襄阳必不破,荆州必也不破。
徐庶很快收到了消息,他看着信,颇有些玩味,对魏续道:“刘使君收服人心的本事,叹为观止。关云长也颇得其所长,这手腕,不赖。”
魏续道:“不过他的确算是义气。”
“义气是真义气,然而在旁人的地盘上如此,只恐荆州人心并不肯服。反而适得其反,激化矛盾。”徐庶道:“刘使君与文武臣结交,有礼有加,在荆州很得人心。蔡氏又怎么能容他?!”
徐庶摇摇头,道:“襄阳已定,刘备定上言与刘表,让关羽防守南阳。南阳离寿春很近。还是要注意防守!”
魏续一凛,道:“关羽不可能这么想不开敢来攻我寿春吧?!”
“若他们不失广陵,自然不会轻易破与吕氏联盟,然而,若是陈登得了广陵呢?就不好说了……”徐庶道。
魏续看了一眼徐庶,发现他虽与刘备有私人情义,然而公与私是分的极开的,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他心里也颇为赞赏,这样各为其主的立场,很好。
“既然如此,只恐要通知主公!”魏续道。
“吾立即与主公写信,”徐庶道:“虽然可能信并不大,然而有备无患。倘若广陵破,刘备若要破荆州危局,可能会以进为攻。趁我不备,而来攻寿春。吾是怕刘备会将所有,押到荆州去。毕竟,一旦失了广陵,荆州是他的退路,唯一的出路了。荆州是如此重要之地,若是能得,他必然不肯轻易失去。”
魏续道:“我明白了。”
当下二人商议定了,徐庶发信与吕布。而魏续增了兵力派出两支,去增援南阳外寿春境内城镇,以盯荆州动静。
果不出所料,关羽果然到了南阳防守。
消息报回来,便是连徐庶都略有些紧张了。
这边的局势变化如此,徐庶便是有心要回徐州,怕也是暂时回不去。
他本来想回徐州,去盯着女公子的事的,她如今在外,徐庶很不放心。
只是目前来看,怕是这边的局势依旧不可松懈。
信很快到了吕布手中,他当下升帐,众将都一一左右班序议事,张辽为左首,纪灵为右首。吕布将信递与二人看过,张辽与纪灵互视一眼,听吕布道:“若得知张绣要奔溃,该命人拦截阻杀方好,此人若是去投曹操,曹操得一猛将矣!”
言语之中颇有后悔离开南阳之意。
德性又犯了!不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这女公子说过的话,他又忘了!
张辽道:“只是不曾料到关将军战力惊人,一去而定下襄阳,如今他防守南阳,只恐淮南不可寸进。只是这件事,可看出荆州的人心还是在刘氏身上的。便是主公当日取了南阳,也未必能征人之心。只与张绣差不多。时机不至,火候不至,若硬取,只会适得其反。”
吕布听了,倒是默然点首,道:“刘景升牧荆州多年,荆襄一带,只认刘表,而不认其它人。他之仁德,深入人心。只恐取易征服却难。”
张辽点首。
纪灵不发一语。这件事,他是没办法发表看法的。昔日袁术的确暴敛些,对百姓也不知抚恤。比刘表的确差多了。因此他虽同意这看法,却没办法言语上肯定刘表,否则就是对先主不敬。心里不自在呢。
“也罢。昔日未征,后面自还有时机。倒也不必可惜。关羽虽强,然而他只一人,一敌布不可行。二无法分身,只能守南阳一城,却挡不住孙策的兵马攻势。”吕布道:“时势一事,还要待观。”
张辽道:“确实如此。只是还需戒备方好。”
“无妨,布多城巡守便是,若关羽果真敢来攻淮南,布便叫他有去无回。”吕布笑道:“非布自负也,区区关云长,非布之敌也!”
这骄傲的……纪灵嘴角一抽,他身后的袁胤袁涣等战将们也都不忍直视,低头看脚尖。
只要吕布一如此,他们就头皮发麻,有一种自己是傻缺的感觉,在他帐下,脸上都发烫,丢人。
然而张辽等人却习以为常,张辽笑道:“确实如此。主公在此,关云长绝不会轻易来犯!”
曹性更是笑言道:“主公之勇,无人可敌也,天下英才与主公相提,绝不实也!”
吕营战将们更是一通马屁直拍,看的纪灵特别的无言以对。
终于忍到结束了,才说到另一件正事上去。
“孙策已经分兵前去江夏,江夏黄祖是刘表腹心,然而此次,周瑜用尽全力,若是死战,黄祖的兵力未必能守。”纪灵道:“只是不知主公有何谓,助或不助,是等刘表来信助之有名,还是不助?”
吕布道:“庐江有我等在此,孙策心知必不能破,便分一兵去了江夏,看来是要想尽办法攻破江夏了。黄祖与孙策有死仇,二人必都力战,要分胜负。而此时刘表无兵再助,只能死扛。若不助,只恐唇亡齿寒,孙策若得江夏,而威胁到淮南境也,这绝对不行!”
纪灵倒是讶了一下,其实吕布理智的时候,还是挺有脑子的嘛。倒也不算完全不济事。
“可是若等刘表来信求援,只恐他并不乐意,等到猴年马月去?”吕布道:“信未至,江夏已破也。所以。诸将可有良策?!”
江夏是荆州的郡地,然而,江夏若是被孙策得了,就等于是让孙策站到了淮南门外。吕布如何能不担心?!这就好比门外站了一匹狼,随时可能会冲进门来。吕布自然寝食难安!
但是也不能直接去干涉参战,所以这才难办!
刘表无信来求援,自然师出无名。这才是难为之处。
徐州的策略是,既不助荆州,也不助孙策,让他们自己咬去。
咬归咬,但不能威胁到淮南的安定。吕布的意思是,虽然现在我不主动插手,也等着你们求援让我插手。但是我也不能看你们打着打着,火烧到了我家门口。
这是绝对不行的!
纪灵想了想,道:“虽不可直接相助江夏防守城池,然而却可出兵,打乱江东兵的兵道粮道,只需分兵扰之,破不成势,江夏自然也就安全了。江夏在刘表手中,比在孙策手中,对我们的威胁要少很多!”
孙策善攻,若得了江夏,肯定要犯淮南境的。刘表不一样,他是防守之人,不是主动攻取的人,况且他现在也没余力再想肖想淮南了。
而且孙策分了兵走,孙营人少一半,此可是攻孙策的良机!
第413章 施恩招怨若人厌
所以吕布想了想,道:“布虽可直接拿下江夏,然而眼下确实不是时机,也罢,便依纪灵之计。分兵出去挑之既可。如此,便是黄祖欠了我军的人情。日后自有需报的时候。”
纪灵嘴角一抽,对他这个德性,特别郁闷。
吕布这人除了傲慢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挟恩以报。
本来你助了黄祖,黄祖心里可能也记下了这个人情,但是你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也是,这吕布向来如此,昔日辕门射戟,他偏要几番三次的强调,今日为刘使君退了敌,他日可一定不要忘了我的恩情。
弄的刘备只能诺应称是,心下怎么想,谁能知道?!
但是这样的事,必然是不高兴的,便是黄祖真得了吕氏的助力,只恐听了这话,也必不高兴!
“是!”众将应了,当下便依此计散了帐。
纪灵面无表情的对张辽道:“主公也是挺有本事的,本有十分的恩,他能硬生生的能让人心里的感激降到五分,甚至直接为负。施恩招怨,说的就是主公这种人了!”
张辽苦笑,道:“多担待吧,除了这点小毛病,其实主公很好服侍,便是真发了怒,略哄几句,也就过去了。近日女公子不在,公主有些毛病重犯,不计较便罢了!”
纪灵不置可否,心道,与这种人能计较什么?!真是说话都累。便不再提,只道:“黄祖是个老将了,为人十分狡猾,周瑜想在他身上讨到便宜,可不容易。况且江夏易守难攻。只需要稍骚扰江东之兵,稍解江夏压力,黄祖自可守江夏。只是,出去还要防备江夏兵才是。黄祖此人,可不好惹,也许他会反咬我军一口也未必。”
“纪将军多番与他打过交道?!”张辽道。
纪灵点首,道:“淮南与荆州如此之近,昔前也多有冲突,不过此人擅守,一般来说,不会主动出击,灵是怕他误会我军是去取江夏的,反倒被他攻击。而写信告诉他去援,也不妥。因此,在外还需要小心。”
张辽应了,道:“自当如此。若这黄祖如此得力,可能收服一二?!”
纪灵斜眼扫了一眼主帐,看着张辽。
张辽讪讪一笑,道:“也是,想是其人对刘表甚是忠心。”
吕布要收服这个人?纪灵是不看好的。张辽虽有爱才之心,只可惜,吕布这个人实在拖后腿啊。
纪灵看他郁闷,便道:“黄祖与孙策有死仇,虽未必可收服之,然而他必不会投江东。这是肯定的。”
所以他日投不投的,只看能不能拿下荆州。若是荆州还有他效忠之人,黄祖低头,也不是不可能。
这吕氏不是最擅长的吗?!
手上有袁耀,而令他们服,再起不了势。
现在徐州有刘琦,用这个人要做什么,纪灵其实也能料到,怕是复制同样的第二个淮南的情势。
张辽道:“此人如此擅战,若是能得之,当更添一助力也!”
袁涣袁胤前来请缨要战,道:“吾二人愿请一兵为先锋去江夏周边郡县去探江东之兵消息。”
“可!”张辽道:“令你二人分二千兵为先锋前去,后再有增援。”
“是!”袁涣袁胤领兵去了。与其在这城中看着令人窒息的吕布,还不如出去打仗呢。
张辽又多派了几军分别出去。
这才上了城墙,观察城外孙营的动静。
纪灵看他又掏出望远望来,心痒痒的盯着,却又不好说的。这个东西,一直疑惑很久了,真的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拉不下脸面来说啊,偏偏张辽这人,又不主动说,真是忍的好不郁闷!
张辽今天也是良心发现,看完一阵之后将它递给了纪灵,道:“看看,小心些,与曹将军借来的,若损坏了,怕是他要与辽拼命!”
纪灵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眼睛上,然后慢慢的张大了嘴巴,想发出惊呼来,又怕自己实在显得愚蠢和大惊小怪,没见识似的,因此一时只是张着嘴巴,呼吸微微急了,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竟舍不得拿下来。因为有了此物,很远的地方的人,营地,仿佛近在眼前一般。他的手透着一股小心翼翼,惊愕不已的看了一会孙策的营地。
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将之还给了张辽。看着张辽又放回怀中去了。
真的是个宝贝!
张辽内心忍笑,知道他是心痒好多天了,今天才摸到,想问又不好问的样子,终于大发善心,道:“此物谓之望远镜,这徐州城,只有曹性将军一人有,是女公子所送之物。此物稀有,除了曹将军这里一个,再有就是女公子有了,只是比这个更小些。此物厉害在于,能够望远,而且还能夜视。”
“夜视?!”纪灵愕然,黑夜之中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是,因为这个大些,小些的怕是不能夜视。曹将军一向视为珍宝,辽也是偶尔才能借来。因它之力,在弓弩营中,能发挥最大的效用。是偷袭备战,远攻的最佳辅助。”张辽道。
一旦张辽主动开了口,纪灵也就能主动寻问了。话如水一样,一旦开了口子,才会源源不绝,不开口,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那它,徐州能做吗?!是何人所做?是什么匠人吗?!”纪灵道:“如此巧夺天工,想必必是名士的绝传之物。”
张辽摇了摇头,道:“虽能为,却远不及这个的精密。粗糙极了。效用不大。因此不能量产的。”
纪灵有点失望,道:“这样啊。不能量产也好,若是多了,反而让敌军也寻得,反倒不稀奇了。此物开眼,若都做睁眼瞎,也公平。”
纪灵倒是想得开。张辽便笑道:“不过医院弄了一个低配的粗糙显微镜,确切的说,是放大镜,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吧,想来加以时日,技术会进步的。只要有人有机会钻研,只要有人才愿意投力,而我们所做的,只是让天下太平,让这些人,能有一个太平的环境去钻研。而文治所做的,便是招纳这些人效力,引导,将来这些技术会为军用,甚至为民用。徐州所做之事,不过是此,听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纪灵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论,倒是怔了一下。
张辽继续洗脑,道:“历来说之功业,仿佛打下了太平天下,这盛世,就真的如自己垒起来的一样。其实女公子所说才是真的。功业,不过只是制造土壤。而有了土壤,万事万物,才可自行生长,发展,茂盛。土壤确实是一切的基础,却也未必是一切。”
“土壤的功劳是花草有一个生长的环境,但是说花草的果实一定是土壤所得的,就显得流氓了。花草果实,得益于此,却不能说全是土壤之力。所以只要花草果实报以一点点的回报就可以了,”张辽笑道:“而这点回报,也更能提供更多的养分,让环境自然的循环,这才是大兴之道,真正的大道。纪将军,我等所为,不过是制造土壤,然此之功,必能让花草有接受阳光雨露,正常生长的一天。方今天下大乱,是恶性循环,天下万民,在一片废墟里,臭泥里长不出来,可是有一天,他们会有开花的一天,而我等是将恶性循环逆转为良性循环的人。”
“此生,愿为徐州尽力,做一个尽力的掘土人!”张辽笑道。
纪灵心中略微震动,怔怔的的看着城外的孙策营。
这种比喻倒是新奇。
这张辽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要他的忠心。
虽然知道他的目的,却也吃得下这洗脑。
果然啊,在吕布手上久了,连张辽都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不止是马屁精,连洗脑别人的本事都见长!
不过,着实是让人热血沸腾。
“愿为掘土人,”纪灵笑了笑,目光灼灼,一指孙营,道:“文远可能破之?!”
“此又何难?!”张辽笑道:“辽愿与纪将军领此功,若何?!”
纪灵自投吕布,还未得功,张辽这是提醒他了。
然而纪灵却并不反感这种迂回的善意,笑道:“此时孙策兵正少,正好可破其营!”
“只叫他再不敢进淮南半步!”张辽哈哈大笑道。
二人不断观察孙策营的动静,又多派出斥侯营的人去收集孙营信息,意在退孙策。而吕布呢,已经接到了吕娴的来信。
吕布得知她不在徐州,反而跑去冀州,一时心急如焚,竟是屁股落不了座,在帐中打转转。有心想商议一番,偏又不能声张的,唯恐走漏了消息。
他便有些在庐江呆不太住了。想亲去兖州接应她。但又怕动静太大,反而被曹操得知。
一时竟前后不得,左右为难,提心吊胆的。
再加上吕娴信中频频叮嘱他在淮南境内,先不可妄动,事事且听徐庶安排,等待时机。吕布便安份不少。
事关吕娴的安危,吕布郑重不少,真的没有轻举妄动。
寻思着自己动静,怕是被人看出来。这淮南,曹营的刺探也未必少。吕布在面对吕娴的安危的时候,总是慎重有加的。
他有心要寻徐庶商议,但怕写信又被人截了,反倒泄漏消息,一时只能生忍着,好不难受。
心里有点抱怨陈宫,怎么叫娴儿出徐州去了。但也知道吕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必有目标,因此只能忍耐着。
大老虎突然能沉得住气了,倒有点反常。
曹性还与张辽暗下嘀咕着,主公怎么突然沉默了不少?!有心事?!
也真是,吕布这个人有心事,还真的难得又反常。
他们也怕出事,便去问吕布。
吕布最近郁闷的时候,就去练弓马,因此越发话少。
见二人来问,吕布见纪灵等人不在,他才说了此事。
曹性吃了一惊,道:“女公子真去了?!”
吕布一听就不对,道:“怎么?你竟早知?!布怎么不知?!”
曹性道:“以前女公子曾与末将言过此事,只是不曾料到,会去的这样快!”
吕布沉吟起来,不说话,看上去十分担心。
张辽道:“越是此时,主公还是越要沉得住气,稍不慎,就泄漏消息,恐怕女公子才真危矣。”
吕布心里闷跳着,道:“曹吕之战,曹操忌我儿若斯,又是来旨意,又是纳天子妃的,计策层出不穷。布只恐他若得到消息,必有刺客击杀我儿。远在冀州等地,布便是要救也来不及!”
一时急的在帐中走动。却又闷闷的坐了下来。因为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更不能发兵去,反而真的害了吕娴。
此时似乎除了提心吊胆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信她,等着以外。没有任何计策。
“女公子必有女公子的计较。”张辽虽担心,但也理智,道:“此事重大,女公子必有所为。还请主公稍安勿躁方好。”
很多事,不是急就能解决的事,此时除了信任,还要以无比的耐心与配合了。
尽人事,听天命。
吕布有点后悔了,当日突去南阳外,的确不妥。
他心里此时才隐隐觉得,怕是坏了事!
曹性道:“女公子要去寻将,主公也知,女公子要做之事,必会去达到目标,女公子认定的事,必然冒险也要去完成的。其中的风险与防备,必早有衡量。主公勿忧。女公子自有解决之道!此时此刻,当以退孙策要紧。再静候消息。”
吕布心乱如麻,点了点头,心中悔的不得了。可是也知道,他也有他必然要做的事情。各司其职,以徐州为本。方不寸乱!
“退孙策!”吕布眸光微厉,道:“赶他大军前去围荆州!”
张辽道:“辽与纪灵已有策,还请主公将此事交由我等二人,也好叫纪灵先立一功!”
“可!”吕布应了。再急也只能按捺下了性子来。
接到这个信,吕布傲气的性子,已经重新收敛了,倒显得更沉稳不少。
孙策分了兵去江夏,身边便只有一半的兵马。见庐江久攻不下,因此倒显出退意来。
鲁肃见他面有愁容,道:“庐江不得,主公何故如此愁态?”
第414章 临阵问伤孙策怒
孙策将信递与他,道:“张绣去投了曹操,襄阳已被关羽攻破,如今,已是防守到南阳。若庐江再不下。策恐围荆州之事又有失矣。玺,玺未得,在寿春损兵折将,如今又受挫,而张绣又如此不得力,策如何不愁?再这番下去,父仇何时能报矣?!”
孙策似乎心事重重,道:“前番写信与张绣盟好,他若被攻破,当来投我江东才是,却直接去了曹营。”
孙策当然心情不好。
“张绣背主之人,若来投江东,反倒主公难为,不可信也。不见其咬刘表乎。刘表于他有恩,他尚如此,不来,可见是好事,若来,杀之不义,不杀不安。反倒难也。”鲁肃道,“好在曹操与江东有盟。张绣去了曹营,也只曹操能容之了。”
孙策道:“区区张绣原本也不以为意,策所愁,是这徐州之势。如鲠在喉。”
“荆州便成了至关重要之地,若此番得了荆州,可驻兵与吕布对峙,策也不惧他。若是未得,以后吕布再插一手,再得之就难了。”孙策道:“荆州已成至关重要之地。”
鲁肃道:“得荆州者得天下,所言不假!”
“将来,必有三方拉锯,甚至是四方。当然不包括刘表,刘表枯骨矣。荆州这么多人盯着,迟早必破败。”孙策不屑的笑了一声,对刘表,他是恨的,同样的也并不放在眼里,尽管一时强攻不下来。他所忌惮的是别人。
“吕布,刘备,以及曹操。张绣已出局,已失势,不成气候矣。”孙策道:“天下之雄,必为四分。”
“袁绍呢?!”鲁肃道。
孙策道:“绍虽强,强不至荆州。况曹操枭雄矣,必与吕布盟而灭之。北方既平,便只剩下这么多人了!”
“主公以为,天下会四分?!”鲁肃道:“只是刘备,未得青云,如何腾飞,他还少了一点时势。”
“所以,他必死咬荆州不放。不管得不得,他都是英雄之一,此人助刘表,只恐荆州一时不得破。如今襄阳一面也失矣,如何能不着急?”孙策道:“徐州已得淮南,以后此处,只看策与吕布,以及刘备,到底谁得荆州了……”
鲁肃叹道:“曹操也非善人,只恐黄雀在后。他一计破吕布与刘表盟好之可能,绝非小谋。”
孙策看着地图,道:“天下四分,到三分……再到统一山河,还有多少的路要走呢?!”
所以荆州真的是所有人的心魔。
鲁肃道:“主公可要与吕布盟好?!共破荆州?!”
“荆州,策与吕布迟早要战,盟而无益!”孙策摇头道:“况且便是要盟,只恐吕布更想盟好刘表吧。吕氏阵营打着什么主意,策并非不知。”
“只是再如此下去,只让荆州与主公相消耗,反倒吕布得利,恐不利也!”鲁肃道。
现在的形势是什么呢?!
孙策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能合围荆州又怎么可能放弃?!如果退兵,就等于将荆州拱手让于刘备。
可是不退兵,便是彼此消耗,而吕布在后方得益,挑着时机要下黑手。
所以孙策才是真的愁。
偏偏虽与曹操盟好,然而此时的曹操要备战袁绍,根本不可能精力来荆州相助,插一手。
这就是孙策的难处!
鲁肃正想说话,外面斥侯道:“报!有信来!”
孙策忙拿来拆开看,脸色微微凛恃,道:“呵,吕布还分了兵去搅江夏的事?!”
鲁肃接过来看过,看孙策面色不愉,道:“此番僵持,怕是要很久。主公,不若叫广陵的周泰和凌统撤回吧。张飞虽守广陵,然而,又添了陈登,此人极其善诈,而张飞不辩忠奸,只恐非陈登对手,怕是二将倒吃了亏!”
孙策有点不甘心,便不吭声。
如果叫二人退兵回,这里是能缓解一下,也能精兵简道围荆州,可是,退了广陵的兵马,就等于是收缩战线包围圈了。
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孙策岂能轻易叫退兵?!
因此,进退不得。难受极了。
其实不管是攻方还是守方,都是吃力的。
荆州绷不住,全力抵挡的同时,孙策在攻打,也是竭尽江东全力的,江东其实也是在绷紧着的。
鲁肃道:“此事还是早做决断啊,主公。吾恐会有闪失。有陈登在广陵,有袁氏二兄弟在江夏外,而这庐江又有吕布亲自坐阵。只恐我军十分吃力。”
孙策道:“再等几日,若是二将再攻不下广陵,便命撤兵。”
终究是不甘心的。
鲁肃叹道:“只恐二将非陈登对手,此人虽不统兵,然而极有计谋,又善诈术,那张飞在他手中,如小儿戏之,其必被陈登用之而攻二将,此时不退,肃恐有失。”
孙策这人的性格就是能进就绝不肯退的人,因此,便道:“再等等!”
鲁肃无奈,出了帐,心道,此时若有援,或是有盟,有助力倒是好得多。
其实现在江东拉长这么大的战线,消耗也是惊人的。无有盟友,怕是撑不了长久。
鲁肃打算等到明日再劝劝,孙策现在其实也是知道的,再这样下去,不妥。况且现在张绣都走了,荆州缓解了一点压力,便会反弹回来。必须要撤一线的兵力回援了。
可惜还没等到他力劝孙策,晚上,张辽与纪灵二人便来袭营,孙策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大战一场。
一时孙营内都被搅的乱糟糟的,营内精锐不得不撤营突围!
纪灵一面命弓弩手放火箭,一面从东面包抄,而张辽则在西面拦截,此为两翼,一时孙营大乱!
而营地北面是庐江城,孙策只能从南面而奔走,乱战之事,死伤无数!
哪知南面正是吕布带着精锐骑兵拦截,两方正好遇着,孙策是火冒三丈,而吕布也是战意欲浓,劈头盖脸便要来战孙策!
“孙伯符,下马受降,饶你不死!”吕布大喝一声,持着画戟,持着赤兔马冲杀过来,如虎狼之师驱使,骇天动地一般。
江东之兵已是骇然变色,好不容易稳住的阵形已是乱了。
太史慈气的爆炸,拍马迎上,大怒道:“吕布休得器张!”
吕布一看他,便砸下画戟来,太史慈兵器拦住,吃力的两臂肌肉暴涨,青筋直跳,额上也出了汗,而吕布却轻轻松松,还道:“又是你!你的伤可好否?!”
在寿春一行,简直是耻辱,不止是太史慈怒了,孙策等部下将士也都怒了,见吕布如此器张,临阵问伤,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孙策首先迎上,与太史慈一起取吕布而战。太史慈压力顿减,二人合战吕布。
吕布也不急不躁,反而游刃有余,他这种人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天生好战,最近在营中无事,都闲的发霉了,身上正不自在呢,只一心想着要热热血,因此看到孙策,便道:“孙伯符,你上次受的伤也好了?!”
孙策冷笑道:“匹夫狂妄!胆敢一再问伤?!”
吕布哈哈大笑,道:“寿春城中,若非布放水留汝一命,孙伯符,你还有命在?!”
放他一命?!
孙策道:“匹夫安敢胡言乱语,看枪!”
吕布瞪圆了眼睛,用戟扫开他的枪,道:“寿春一败,竟还敢来城下要玺,孙郎,你可要脸?!”
孙策被他气炸,他一再问伤就算了,还要问可要脸?!这世上最不要脸的人,问他可要脸?!
孙策真的又气又笑,大骂道:“天若要你成事,才是天瞎了眼!”
吕布不听则已,一听也是大骂道:“江东孙郎也不过如此!若要称雄,还嫩着呢,有布在,天若要你成雄,才是疯了!布有我儿,汝有何?!卖汝父玺成事之人,安敢辱我!”
孙策气的眼前发黑,唯父仇不报,一直是心病,因此激怒上头,便力战吕布,竟也不肯走了。
那边太史慈急的不成了,若不突围,等张辽和纪灵再追过来,就完了!
“主公,速走!”太史慈道:“主公先带精锐离开,慈会立即跟上!”
“子义!”孙策也回了些神,正欲走人,吕布喝骂道:“汝之将为汝肉墙耶,昔寿春城时,已有无数将士为汝而死,太史慈也为汝挡过一次,如今还要弃而不顾?!江东孙郎,远不如布!可笑!”
“你说什么?!”孙策勒着马,指着吕布道:“汝无义之人,胆敢笑吾?!”
“主公休与他多言,勿上他的当!”太史慈急道。
吕布却横戟而立,勒马挡在二人身前,拼了命的往孙策伤口上戳,还撒点盐,道:“都说江东孙郎,每战都身先士卒,今吾观之,却弃将不顾,而独自逃窜,此也谓身先士卒乎?!”
吕布身后副将等人都悠悠的,吕布出马,他们都是很闲的,因此只是排了阵拦着路,听了哈哈大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孙郎虽有美名,再勇,也勇不过主公,与旁人战,自身先士卒,遇到真英雄,便只顾逃窜了……”
一时轰笑起来。
吕布也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布之威名,也令孙郎惧。”
孙策挺着竿枪,勒着马,手上微凛,他本是以义著称之人,见吕布如此激骂,如何能忍,更不能逃了,因此,竟是上前直取吕布。不能忍讥笑,大恨不已。
太史慈怕他有失,忙上前助他,再战第二合。
“主公,务与此贼纠缠,速离此地要紧!”太史慈眼见着吕布的虎威军,已经排了阵势将后方的路给堵了,一时急的不成了。
而纪灵与张辽也在收尾,两翼攻进营,大烧大杀一番,便追过来。
而后面的朱治与吕范二将,又哪里是这二人的对手,抵挡一阵,竟是抵挡不住,算一算,想是孙策已走,便也带着残余兵马,火速撤离突围。但哪里料到,孙策还未走得脱呢?!
一时看到孙策的前兵,被吕布营堵住,一时大骇,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一时急的慌了神,道:“今日休矣!”
张辽与纪灵的兵马早已经赶上来一阵厮杀。
朱治与吕范二将无可奈何,只能回头再行厮杀,而兵士见吕营极勇,已有怯意,一时且败且退。
张辽与纪灵见此,便忙包抄,慢慢收拢,意欲围起来。二人竟是不顾散乱的兵马,而只盯着朱治与吕范二人,将他们往圈子里逼。
眼见再这样困下去,要被围歼,二人已是冷汗涟涟。
空气中带着冷冽的冰冷的血的味道,配合着大晚上的寒风,叫人头皮发麻,血液凝固。
太史慈已是大急,道:“主公!速走!”
孙策却摇了摇头,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可是吕布所说,的确不错。
倘若他失去了身先士卒的勇气,那么他的兵士就会连生怯意而不敢战,他就等于将自己的优势全放弃了。
江东能有今天,全赖于此勇气。
倘若他再先走,便与张绣无异!
不,他是孙策,他是江东孙郎,当日在寿春城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苦策,如今,这却不可再行再犯。
倘他再弃将者不顾,只会让众人离心。
不可以!生死于外,而义勇于内,不能丢的东西,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若失去了这个,江东便不会成势,便不会立业,基业也会垮掉!
太史慈却以为他是鲁莽,心中急的不得了,但凡忠心之辈,恨不得以身为主挡刀,忠心耿耿之余,却不知为主者的考量,是比生死还要重要的考量的。
所以孙策越战,反而越是冷静下来,战有三十合,反而热血腾腾,越战越勇。
吕布倒是有点惊讶,道:“长进不少嘛!”
孙策哼笑一声,他的确不如吕布勇武,然而自寿春败后,养好了伤,便日日精进技艺,如今虽还吃力,却终究比以前更用心了。
“子义!”孙策直视着吕布,却对太史慈说话。
“当初投我时,可为义也,如今策不肯走,亦为义也。江东虽成势,策却从不敢忘立身根本!今日生或死,你我二人合力,便是死,也不负昔日之义也!”
太史慈怔了一下,随即眼眶热了,差一点忘了,孙策终不是小儿,需要时时相护的,他是江东之主。他能有今日,也是靠着这份孤勇,才有今日的江东的局面。
第415章 天下四分必拉距
太史慈没有回首,却是笑了一下,道:“是,慈不敢忘也!唯报主公知遇之恩,死战而已,若能与主公合力战第一勇将,慈死不悔矣!”
孙策也笑了一下,目光灼灼,盯紧着吕布的动作,二人合力,竟将吕布缠住了,咬的死紧。
吕布也怔了一下,二人合心力之气势,一配合起来,他竟然有点目不暇接的吃力。孙策方退,太史慈又来,太史慈退,孙策枪又刺来,竟是让吕布无有喘息之时。
他觉得有点不一样了,一改懒散,也专注应对。
吕营中副将低声道:“孙伯符终究是孙伯符,此人当初虽在寿春败,然而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愧是能立下江东业的一代英主。竟然能招架主公的画戟。了不得。”
不过他们也没出手,虽紧张以待,然而却紧紧盯着不放,还恳切而谈孙策若在战将榜上排名,当排多少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
大抵心里有自信,吕布应战便是一时不能杀此二人,也绝不会败。所以才如此轻松。
吕布看二人越战越勇,便道:“既为英雄,二胜一,可胜之不武!”
孙策笑道:“要杀虎,何必只一人力争,蠢也!”
“狡辩!”吕布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的悠闲,到后来的惊愕认真,再到现在的愤怒,他冷笑道:“休说只你二人,便是再来二人,布也不怯战。”
吕布这一次认真了,调集了十分的心力来应战。他比以前更强了几分,他心中冷笑,看着孙策心道,以为他这些日子在营中的历练是玩闹吗?!
今天就看看,他的真实实力,吕奉先的杀伤力可不止于此。
赤兔前蹄高高跃起,吕布单手横拉起画戟,一圈横扫,将二人击退,画戟圈内,竟一时不能近身而战。
赤兔马蹄落地时,吕布转守为攻,立即持戟盯着孙策刺来,孙策立退,用枪去挡。太史慈一惊,汗下来了。刚刚吕布等于是破了他与孙策的连战不叫他歇之计,竟是转守为攻,气势如虹,叫人反应不过来。
太史慈一面从侧面袭之解孙策围,一面急道:“主公小心!”
哪知吕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竟是再次横扫画戟,逼退太史慈,太史慈不防,马前蹄失,竟是狼狈栽下马来。而画戟力气太蛮,竟是惊了马,更是扫到了他的手臂,疼的差一点要废了一般。
他脸色一变,忙一面用手持马缰,另一手用兵器在地上撑了一把,这才又回了马上,还要去看孙策。
孙策确实是被吕布逼的且战且退。他感受到了吕布汹涌的凶狠之力勃然而发,那种威势,攻杀手法,老辣到让他应接不暇,冷汗直流,头皮发麻的应战,此时聚精会神的,根本不敢稍有分心。
“主公威武!”副将们叹着,每次看吕布出战,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必有眼福的,因此看吕布更添威猛,心中甚喜。
正叫嚷着,突听后方骚乱起来,众人一凛,忙去察看,道:“何故骚乱!”
斥侯来禀,道:“敌方有援兵前来策应,已逼至阵前……”
众人忙转身往前迎战,布着阵去了。
“蒋钦在此,丁奉在此,吾等前来策应主公!”二队兵马在后面命兵士大吼,激励士气,后面江东之兵见有援兵,也是士气大增,当下便往吕布阵营前冲,以遇突围。
吕范与朱治本也招架不住,见有援兵,也不恋战,当下便带着精锐强冲突围。
一时吕布兵马竟前后被夹袭,阵势顿时乱了!
太史慈见此,暴喝一声,上前退开吕布,接应到孙策,二人便知机不可失,速速的避开吕布往前冲去。吕范与朱治二人接应上,护着孙策,一力杀出重围。
吕布已然暴怒,奋然直追。身后纪灵与张辽也赶上了,一面命后军斩杀孙营兵马,一面跟着吕布袭杀。
孙策略有狼狈,但也算稳得住,与丁奉,蒋钦二人的两队兵马合,便一力冲出重围去。
二人一面护着孙策,一面道:“公瑾恐吕布驻扎在此,怕主公有失,命我二人前来增援,不料竟遇此险,吕布竟然袭营。”
“当速走,庐江已不可取!”太史慈道。
孙策应了,搭起一箭,反身射向吕布,吕布低头避过,也寻箭筒要射孙策,却见太史慈等人将孙策的身影护住,一时气炸了,道:“孙郎休走!”
孙策见他又激自己,一时又急又气,却心道,此时不走,才是真傻子,才是真匹夫。
战将与庶民之勇,江湖之义气之争的区别就在这里。知进知退,方是兵道。
然而他心里还是惊讶不已。吕布似乎更强了!
他的上限在哪儿,似乎天下的勇战,没有一个能探知到的。想到此,也不免心惊。
吕布之猛的确不虚,也因此,更叫孙策觉得必是劲敌!
孙策心中的危机感是真的很重。
吕布策马死追不放,张辽拼命赶上,道:“主公,穷寇莫追也!”
吕布追了一阵,便也止了马,道:“罢了,反正驱走孙策就可!”
张辽道:“正是如此。孙策精锐尚在,必去围荆州。倒合意也。”
纪灵带着精锐过来,道:“主公,文远,灵且去厮杀一番江东之兵!”
“不可急追。见好就收!”吕布道。
纪灵应了,当下带了众副将等人,几营相合,奋力追了孙策老远。
见孙策一心要离开庐江,纪灵旧恨上心头,在后面大骂道:“孙伯符,汝之起势皆借我先主之力,汝不负义,何人负义?!还敢再来要玺?”
孙策见他紧追不放,放出冷箭,道:“袁术,国贼也,谈何为义?!”
“汝既为袁术将,如此忠心,为何还要降吕布,如今追吾,是为袁术,还是为吕布?!”孙策冷笑道:“真是好一个忠心而叛昔义的大将啊!”
纪灵放出一箭,被太史慈挡过。
纪灵气的大骂,道:“汝独负袁公路,将来必不得好死!”
孙策不以为然,若是诅咒能咒死人,先死的人该是吕布才是。此人绝恩义,不忠背主,早咒死了。
这纪灵找不到人撒气,也就只能这样骂骂人了。
江东之兵护着孙策一径走了。
纪灵在众将力劝之下,这才止了追。停了兵马。当下清点兵马,收拾辎重与战场。这才退回庐江去。
孙策逃出庐江之地,过了河,才算是停了下来,当下顾不上生气,火速的收拾残兵,整肃各营,重新合兵,也顾不上郁闷,一径先往荆州去了。
庐江不利,只能先顾重要的。孙策回首看了庐江一眼。以后想要进淮南,有吕布坐阵,怕是难了!要过江图取,吕布必是心腹之患!
一时心中焦躁,稳了稳,便一面发信与周泰和凌统,叫他们撤出广陵,前来荆州合兵支援。一面又写信与周瑜,让他继续江夏,但要注意防范吕营偷袭骚扰。
如今庐江失利,不得取。只能收缩战线,只盯重点了。
这也是不得不为之势。
只是,叫周泰与凌统二人退兵,只恐已来不及。
而此时的吕娴已至兖州境内,她与臧霸二人寻到了一条小道,窄小不已,仅能供一人一马通过,有些地方还得低头,才能通过,颇费了些力气这才过了来。
吕娴一一记了下来,到时要出奇兵,这小道,稍窄之处还是可以稍微凿开些,如此便能快速通过。尤其是粮车与骑兵,必然是要经过小道过去的。而步兵却可以攀上去,倒是效率更快些。
已至兖州境内,二人明显的感觉到兖州突然增了兵。
身边带的人目标太大,因此便稍分散开,各自隐蔽了。
而二人身边只留了二十精锐。其它人全都各自隐蔽,人少,目标也小一些。
臧霸对吕娴道:“曹操应有所觉,怕是会有刺客。”
吕娴道:“我爹随性跑到南阳外去,只恐郭嘉就能推断出来。所以,一定会有刺客的。”
臧霸很紧张,想是担心她的安危。
毕竟孤身进入,这何其险也。
吕娴道:“曹操身边的郭嘉在,曹操要破袁绍不难。但是郭嘉很怕在他破袁绍的时候,我们偷袭许都,端了他老巢,所以,一定会取我命的。”
“而只要郭嘉在,许都也端不掉,不如不端。反正现在徐州实力不丰,不易与之消耗。不如等郭嘉死。”吕娴道:“他寿数不长!”
“何以断定?!”臧霸道。
“久征战场,文弱之人,如何能长久?!”吕娴道:“他本是文士。郭嘉死了,曹操也废一半了,那时才是图取许都之时。”
“既知此行如此凶险,为何还要冒险?”臧霸道:“此事原本让我多带些人,也能完成!”
“我若不去,如何有诚意?”吕娴倒是挺轻松的,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是自负必不会死,而是,有些事,不是因为凶险而不去做的。”
“这是必须要走的路,必须要做的事,想要往前一步,谁不是把脑袋搁在脖子上,准备随时会掉?!”吕娴道:“宣高,你可知,以后的天下会如何?!”
臧霸不答,听她说。
可容藏身的山洞里,有微微的火光,洞口拦住了,外面是看不出火光的。洞里却依旧有风,吹的人身上凉凉的,野外可谓极艰苦。
可是这段行程,臧霸却感觉到她似乎极习以为常。
臧霸也是不懂,她不是闺阁中长大的吗?!怎么会这么的善于野行?生存能力比他们这些泰山贼还要强。
吕娴添了些柴,感觉到冷,又起了又一个火堆,用打火机点燃了,然后抛了过去,道:“送给你!”
臧霸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来。放在手心里,看着。
此物珍贵。金属质感。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一按就有火。
他当然知道她身上有秘密,徐州所有人,除了吕布,其它人都知道她身上有秘密。
但是这一路,半路出现的东西,确实是有点多。她从不解释,臧霸也从来不问。可是没想到,她竟随意给出这样的东西来。
这何其珍贵也。
可是这到底在后世是寻常之物罢了。
吕娴有很多个,因为要经常出任务,所以囤了不少,每出任务都要带几个。空间里还有几个呢,平常随军,也用不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然而现在单独出来,才用得上了,非常方便。
小到打火机,大到帐蓬,以及一些绳索,辅佐行路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很多。
甚至连一些登山鞋都有,真别说,又防风又保暖,还耐磨,比这汉的鞋子好多了。还有什么防风服之类的,药更是有,开水一冲就能喝。
臧霸其实盯着这打火机很久了,所以吕娴才给了他。
臧霸并不是贪心,而是好奇。
“真给我?”臧霸愣怔道。
“拿着吧。”吕娴道。
臧霸还真收起来了,珍贵的不得了,放入怀里。小心翼翼的,怕是轻易不舍得用。
吕娴见他不问,也知道他话少,便也不多说打火机的事,只道:“不出来不行啊,徐州现在看着是强,若是只要稍弱一步,就会被蚕食掉。所以我不得不出来,为了寻人,为了增强徐州的实力。兵在精,不在多。徐州招了兵已足够多,足够强,缺的是将。足以领兵作战,统筹各方,弥补漏洞,随机应变的战将。徐州以后的战线会拉的越来越长,若是将不给力,会被战线和补给给拖死!”
吕娴淡淡的,说着残酷的现实,冷静到可怕,徐州有今,她是半点不骄慢,反而十分冷静而清醒。
“徐州走的越远,站的越高,其实风险越大,敌人也越来越可怕。便是再自恃为强,真败起来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瞬而已。一百年立基,而败,用不到十年,甚至一年就能败完,况且徐州本就根基浅薄。”吕娴道:“而徐州日后要面临的敌人是谁呢?!数一数,袁绍,曹操,孙策,还有刘备。”
“刘备?”臧霸道:“不是刘表吗?!”
“刘表不足为敌,半死之人而已,而刘备,才是真的拦不住了。”吕娴道:“他必要成势,立基,为敌。天下必将四分。拉距数年,方得统一。”
“若忌惮之,何不早除!?徐州分明有无数的机会,便是现在,也不迟。”臧霸道。
第416章 将来之势三灭吕
吕娴道:“若杀刘备,如宣高这样的义士,还有何人来投徐州?!若宣高在今之势,得知刘备被徐州杀死,不齿冷吗?!此谓伤义,唇亡齿寒,天下人寒心。所以才一直,一直没有动手,只能拖住他,晚成势,可是他,终究是要成势的,现在,怕是挡不住了……”拦了这么久,其实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偏偏杀又杀不得,只能一直拖。
而现在最可怕的是,不仅刘备已经拦不住了,连诸葛也有辅佐其之志。刘备都杀不得,诸葛就更杀不得了。
诸葛若有去辅佐之志,早或晚,也是拦不住的。
而且刘备和诸葛都已经盯紧了荆州。一旦咬住了,便不会轻易松口,便是图不得,最后无可奈何,也依旧会有其它去处,蜀益之境。
“荆州?!”臧霸反应过来。
“不是荆州,荆州他得不到的,尽管他现在拼命的想要荆州。然而有我父女在,他得不到荆州的,”吕娴道,“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而诸葛,又绝不肯留在徐州,必是要到他身边去。我所说的是蜀益二州。此地虽狭,却易守难攻,只恐一旦占下,中原数年间,无可去征伐之。而数年时间,足以让他壮大自身。”
“因此每每想起,便觉不敢稍有懈怠,天下英雄何其多也,而徐州,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袁绍看着人多势众,败起来,也是快的很,而徐州也一样,稍有不慎,也就败完了,”吕娴道:“因此心慌,早有所定,必要去寻人。当初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更不可能因现在惊险而不动。”
这样说的话,在徐州他刚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了这么长远的路和策略。此行是计划中的了。而并非只是临时决定。
她看到了刘备的不凡与成势,看到了曹操,孙策的强大,同时,也意识到了徐州的不足,所以才如此惊心焦险,做出此行!
这个人啊,真的是决断而又有魄力呢。不顾险阻,路上半点不叫苦,只紧盯着目标,半点不松懈。
臧霸心中服气不已,道:“正因群雄之壮,女公子才更思进取。如此,倒要谢他们之强,方有患得患失,不断进取之心。”
吕娴一笑,道:“若用辩证法来看,宣高所言,的确不错,事情的确有正负两极,徐州的兴起,的确与外强脱不了干系。若无外敌之强,也恐无今日之成功也。”
臧霸烤着火,看着火燃起来,旺旺的,身上暖和了不少,道:“女公子既有进取,必有所得。霸便是拼尽全力,也会护佑女公子安全。”
吕娴道:“宣高此生所求,是为个人理想,还是尽忠义?”
臧霸道:“霸对功业,看的很淡。”
所以并非是为了个人理想了,也是,他这个人在史上确实提笔不多,其实跟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相处久了,才知道,他这个人,特别淡泊,对名利,对功业,都很淡,既不嫉才,也不争功。对封君封侯一事也不热衷。
这样的人,若要得到他的用心,必要投他的胃口。
吕娴道:“宣高所看中的是义。”
臧霸看着火,她终究是懂他的。他对什么建功立业的理想,看的很淡很淡,而一切所为,皆是为义。非为小义,而是大义。
若为小义,他完全可以去投奔刘备,刘表等众。而为大义,看的是徐州为百姓黎庶小民所为,这才是大义凛然。徐州立基虽短,立业也无多,可是,虽不久,然而曹吕之战后,所辖下百姓,已然十分安居乐业。这一点,独得他的青眼相加。
天下英雄虽多,却无一个入他的眼。
而吕娴独得他青眼看重,吕娴觉得很幸运。
“宣高为义,我此生必也不负大义。”吕娴道。
臧霸点了点头,很多的话,其实已经很坦然了,不必自言,心中自明。
“正因为看到了徐州的短板,与群雄的差距,所以心中危机感才更甚,才如此冒险。”吕娴不得不冒险,因为徐州的崛起,很多的事情已然全部改变。很多人出现,已是提前了,很多事的变化,也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得不慎重以待。
因为她这个乱入的蝴蝶,天下必将先四分。
而诸葛等人提前出世,将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并未得知。
同时,荆州的情势,江东的情势也是急距变化,而孙策未死,等等的变化,让整个天下的形势已全然不同。很多事,史上的史实已不具备可具体的参考意义,一切都要她随机应变。
徐州崛起,曹操需要孙策牵制徐州,再加上孙策提前出兵过江,所以现在的他,与史上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史上的孙策是被刺杀而死,吕娴一直觉得,应该就是曹操派人所为。曹操知道了他的弱点,再加上当时,根本无暇出兵江东,怕江东势越来越大,也因此,孙策一死,江东已乱,然后孙权年幼,花了很长时间才稳定。稳定虽有,却无法再像孙策在时一样急剧的扩张了。史上孙策的死,的确是给了中原很多的变化,也扼制了江东的继续发展。
可是现在不一样。孙策一样很强,这里必有久耗。
“徐州这个地方其实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吕娴道:“说它好,是因为它非常利于建立基业,再加上气候适宜,十分合适种地,南有江,东有海,北接辽东,青州,西又有兖州之境,是个好地方,不仅利于种植,养民,而且利于商道兴起,久之,徐州积蓄池水,水中民如鱼一样自得欢乐,又多有税赋纳上来,必强。”
“说它不好,确实不好,因为是块宝地,三面都是强敌,又一马平川,非常容易攻陷,远不如有山隘艰险之处好守。而山隘处好守,可是,商业,以及种植都是难题,终究不及平原地带有利。所以我说它好,又不好。”吕娴道:“倘若徐州不迅速壮大,以自守,以攻伐,以消耗大敌,将来,若三方合兵,徐州如何防守?!兵虽壮,民虽富,然而三面为敌,大军一来,根本无从抵御。很快被包住,陷落。”
“所以,徐州一定要快快发展,不能保守。一保守,将来连荆州也不如。”吕娴道:“一是壮大自身,二是发展民间,三就是要不断的消耗对手,不断的用谋略,不可让所有大敌联合图我。所以徐州必进攻,而非只守。守则必败。一旦被围,所有基业,毁于一旦。”
山洞之中,她的声音冷静又冷血,说的残酷,又残忍至极。
“这些当然都是周知的道理,然而还有最重要的,也是最核心的,最不可忽视的一点,我父名声不利,当然随着他的强大,这一点渐渐消弥。虽不利,也可图。”吕娴道:“因他名利不利,因此更不能伤仁。这一点,在当今天下谋略满飞的中原各诸侯间,随着强大,是最容易被遗忘的一点……”
臧霸听着就明白了,因此她有如此考量,所以才不能杀刘备啊。不是她没这个实力,没这个机会,没这个谋略去图之。
而是,这仁字,才是真正的立定天下的根本。
谋略二字,哪个诸侯缺这个?!袁绍谋臣多的是,不缺,曹操更不缺,孙策,刘表,甚至于张绣张鲁等辈,哪一个又缺?!
所缺的,才是最容易在名利之中,谋略之中忘记的根本的东西。
而这更是吕布,更不能违反的本质的东西。
臧霸愣了一下,已经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心中也更钦服,徐州有今天,她依旧未忘真正的根本之道!
“所以才不能杀刘备,不仅不能杀刘备,更要尽量的与袁氏和,更要保护司马氏,我想让天下人所看到的是,吕布虽强,却有仁心,勿伤同类,勿有杀伐,却让人畏,却不必畏其滥杀,如此,才不令天下人有唇亡齿寒之心,有一个先例,有一个可以被信任,可以被依赖的表率,我所为徐州做的,只是做成例,将来,诸侯若附,如刘备等贤士,可降,无忧被杀,如袁氏等,可降,无惧灭族,如司马氏等,纵有成势之名,也依旧无惧被猜忌而尽杀灭不容……我为徐州所做,是一个地势低的蓄水池,将来俯首来此者,无数而可皆活,有才而可尽用。”吕娴淡笑着,道:“所以,我要做的何止只是洗白我父亲啊……黑历史,是永远洗不清的,黑点也是永远不会被人遗忘的,可是要告诉天下人的是,我父虽强横,虽有逆主之旧行,然而,他一日为主,一日便恤下,有仁心,可信赖,可倚重,可来降……”
这,简直为洗白之行,拔高了另外的一个高度!
“天下要靠实力硬打,是打不下来的,恃强可一时,却不能长久,若不然当年能拿下天下的人,是项羽,而不是高祖皇帝。”吕娴笑道:“而徐州所等的,是一个节点,当它足够强,强可争天下,当它足够仁,足够包容,天下诸侯降服,皆来附之如水入低谷,天下万民,无所不容,才为真正的强者之道。足够包容,才是吕氏要做的事,要行的道。”
“勿伤仁人,勿损义士,才是立基定业争霸天下的道,当这个点来临,诸侯皆归队,万民皆来奔,所谓的强,是大仁大义。”吕娴道:“这个点就叫民意不可违。”
“民意不可违?!”臧霸重复道。
“对,就是民意不可违。这一天,这一个点,也许来临会很晚,然而,它总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只要徐州强下去,坚持下去,不做的坚决不做,一定会来。”吕娴道。
天下之事,在于去做,也在于不做,而坚持一些事不能做,很容易被人忽略。
徐州战场杀人可以,可是若伤仁义之名,绝不可损。
这才是吕娴绝不会杀刘备的原因。
因为吕布的吕氏,真的黑不起了。越壮大,越强大,便越不能承受黑料。一旦积累多了,就会形成一种效应,再也无法翻身。
民意不可违与墙倒众人推,只有这么两个选择。成或败,就在于这积累之间。
而向着哪个方向积累,才是吕娴真正要掰正的东西。
汉末天下,封建王朝是很讲究义这个字的,损了这个字,就真的是死路一条,绝路一条。
强是可以,可是强,未必能争得天下。若损义字,迟早要形成一种效应,这种效应,什么天纵之才的谋略都救不了。
臧霸思忖了一会,道:“徐州越强,女公子却越焦虑,徐州的强大,反而让女公子不安了吗?!”
“观天下之势,谁为强,风皆摧之。早年的董卓,是先例,被灭,”吕娴道:“如今绍强,天下也要灭之,将来曹强,天下也要灭之,而徐州越来越强,也是此理。越是强大,所面临的敌人,也都是更强的对手,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现状,强者相争,都是自然天理。然而,若有仁助,万民归心,不战也必赢啊,所以徐州需要仁的保护……”
“看看刘备就知道了,他在中原流浪多久了?”吕娴道:“可是曹操不杀,我父不杀,刘表不杀,为何?!行仁之人,不可伤矣。”
人既如此,基业也如是!
“若杀刘备,如宣高这样的义士,必也毁之,而元直正直,若杀刘备,如元直等天下之人,又如何作想?!”吕娴道:“不是我不想杀,而是,真的不能杀,杀一人,伤天下人心,实不值当。才是真正的毁了徐州的根本。”
吕娴都恨不得感慨,真的不是曹操与她,以及吕布心胸广大。
而是在这汉末,这封建社会,有最基本的操守与法则,或者说是默认的一种规则。
谁破坏了规矩,谁就为世不容。
当年的吕布已经犯了规矩,所以一直被人骂三姓家奴骂到现在,这就是代价。而洗白的过程更是难之又难,这更是代价之一。
做了一件恶事,需要多少件好事弥补?只怕连弥补都难。
所以破坏规矩的人,下场都很惨。一般这样的人,都被杀了。
吕布当然也是。他犯了世俗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不可被容。而唯一能破局的办法,只是不为人下。
吕布当然做到了,然而要长久,也需要更多的代价。这一点,吕娴从不侥幸,更不敢轻视封建社会里的这种顽固的规则。
第417章 凌统偷袭陈登营
她不仅十分清醒,而且十分重视它的存在,如一块卡在吕氏喉咙口的骨头一样的疼。而为了生存与发展,还要忍受这块骨头很久很久,取不出,吞不下!
而吕娴的方法是,消化掉它!让它成为吕氏的一部分,不去抹灭黑历史的存在,更不去否认这一切,而是包容它,成为身体的部分之一。
而现在所做的只是代价之一,而这代价本身,也未必能让吕布又重新白回来。
因为人有功过,便是有天大的功,也掩盖不了过。功过不能相抵。便不相抵便是了。
最重要的是,去做。再不可伤仁义之行而已了。
吕布.asxs.为负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零,便不能再在德行上回到负数。否则就真的再不可能有翻身之日。势虽强,一朝被人打落成泥,更难堪,更败局。
为人下,尚可以再择主,然而为人主,只有成,或者败,两种结果而已。
吕布有这样的觉悟,她也有。
臧霸道:“我明白女公子的坚持了。”
“所以任重而道远啊。”吕娴笑道。
“天下如何四分?”臧霸道。
“曹袁存一,徐州为一,孙策也为一,便是刘备的一。这便是四分。”吕娴道。
臧霸道:“若如此,只恐那时才是修罗之战。”
吕娴道:“曹袁之间,自然看好曹胜,而曹操何其英雄,他必然要联合刘备,孙策,三方伐我徐州。而徐州那时,必要北上,主动攻击,而不是被动防守。那时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臧霸想了想若袁绍灭后的局势,还真的十分不乐观。
也难怪女公子想的如此之远,如此之焦急了。
也正因为吕布的勇武,吕布的黑料,吕布犯了的规矩,以及吕布的强势,所以曹操必要联合诸侯,而先灭吕布。
“都说灭袁绍是地狱之战,他是强势,但他这个人,做领袖,不太行,所以势虽强,也只是表面的强,真正的地狱之战,不是灭袁,而在于,灭袁以后的四分局势。”吕娴道:“要不然,就是曹操联合刘备,孙策,共伐徐州。徐州三面受敌,进攻,防守,主动出击,这才是真正的地狱之战。”
“此战才真正的关乎到徐州是绝地逢生,破局转势的关键。”吕娴道:“若败,徐州尽灭。宣高觉得,刘备和孙策听不听曹操的?!”
臧霸道:“肯定会听从的,不为曹操,而为他们自己之势考量,必从之。刘备英雄也,如此忌惮主公,在寿春时就已有灭除我主之心,孙策更为如此,已然敌对,将来,必要北上,灭我徐州。曹操自然更不用说。”
吕娴笑了一下,道:“我父三方受敌,遭这么多人恨,也是绝大的英雄了。”
臧霸见她还如此轻松,一时特别想笑,道:“女公子不担心会败吗?!”
“当然担心,也因此,才如此急着一定要壮大实力。以备后用。在娴看来,这一战,才是真正的逆袭之战。也是定鼎之战。虽难,可是若成,徐州扎稳中原,以后再无人可图。”吕娴道:“而此战若成,势已至,水已至,而所谓的点,所谓的民意也就水到渠成了。只要赢了此战,将来的中原,唯我吕氏做主。不仅要北伐灭曹操,更可以真正的号令群雄诸侯听从,若有不从,兵至,征灭之。宣高,那时,才是真正的锐起之势无人可挡。”
臧霸笑了一下,似乎忆起他从琅琊慕名去徐州时,她的豪言壮语。
如今听她所言,只有这战以后,她所畅想的才能真正的实现。
当初立汉旗,意号令群雄,讨伐曹操。
而只要赢了此战,就可以实现了。
诸侯听或不听,都会出事。听从,便是服从,吕布威望无人可敌,徐州之基,无人可撼动,那将是怎样的一种局势?!
若不听从,立可以此为名讨伐之,连出师之名都有了。
此战以后,便是进可攻,退可守,而所谓江东与蜀益,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而徐州之势,比之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更甚之!
那时就可以实现了,只要曹操联合诸侯灭不了吕布,就是吕布作主,联合诸侯灭了曹操。局势就会完全逆转。
那时,中原必有一霸,霸者出自曹吕二者之间,只可存一。
天下并为三分。时势一至,江东与蜀益,便是有势,也是迟早可图的。
这就是她以前一直重复审言的,徐州要天下,必要先定中原之意。
一想这其中要走的路,遥想以后此般的盛况,臧霸心中也升起热血。他虽对功业名利一事看淡,却重义,如果能在她身侧看到天下如此之势,也是会很高兴的。
而他知道,他等着的这一天,迟早要实现的。
臧霸不知道这一天要等多久,可是活一日便在她身边一日,看着她能走到哪一步,慢慢实现她的理想。她的理想,才是兴天下大义之行也。
臧霸道:“有朝一日,若天下统一,女公子要做什么?!”
“当然是罢兵,养民力,蓄国力,治世之道,又是另一道法则了。”吕娴道:“天下乱时,民不安,若有冤屈,也无所告诉。衙门废驰,百姓饿死。而治世,则是明正典刑,民有衣食,民有冤屈,可上官府告诉,这就是体制。而要做到这一点,未必就比打仗更容易。届时,便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只要维护太平,只要官府给与申斥口,其实百姓,很好安定的。”
抓住了重点,也就能平冤狱,治天下了。
是的,治世,就是平冤狱这一件大事。
而其它的,所谓的养民之策等等,其实只是朝廷引导,而百姓自会自给自足。
朝廷真正要做的,只有这一点:冤有处诉。天下自会太平。
当年臧霸父亲就是有冤无处诉,臧霸这才杀了官吏,逃走为泰山贼的。若是治世,又何须如此。治世之中,公道正在,大义便在!
臧霸道:“那么,吕氏兴旺,立下社稷,汉天子呢?!”
“周王室立,而置商遗民于宋,汉天子之事,自与袁氏同,”吕娴道:“我等皆是汉人,既能容天下,何不能容一汉天子?”像袁氏一样看着便是了。便能复辟,也不可能了。所以吕娴不会杀,还会善待。
其实这样的先例有很多,也不是每一个都是杀掉结束的。
这样的容人之量,吕娴还有,她也有自信,吕氏若得天下,久之,天下人都兴吕,除了少数要复汉以外,又能成何势?!
势这个东西,如火,火熄灭成灰,再死灰复燃,怎么可能?
臧霸点首,心中最后的疑虑也去了。余下种种,唯有无边无际的信任和死忠而已。
吕娴看看山洞外面的夜色,道:“睡吧,明日一早还需继续赶路。算一算日子,其实今天,算是过年。”
明天是初一啊。
可是乱世之时,一切都乱了,别说年节了,便是二十四节气,百姓都顾不上过。
除了一些治安,以及军事重镇,或是未废的城池还过以外,其它的万家灯火类的节日,全部都没了。
若是治世,外面肯定到处都是鞭炮声的。可如今,却安安静静到过份了。
这些,难免叫人伤感。
以前的汉,虽然也人口稀少,地广人稀之处,也少有炊烟,但是,从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现在全中原的人口,还知道足不足一千万人。
与后世,真的不能比,哪怕后世一个超级城市的人口都不止一千万人了。
现在这人口密度,真的一点不夸张。
三国之时,死于战乱中的人,太多太多了,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乱末之时,能与现在这里相比。
徐州虽一直在吸纳流民,然而,能挽救的又有多少人呢?!
可是哪怕不能挽救,也得继续做啊,至少,能让活下来的人,都有一个奔头。
战争上的人口锐减,真的是残忍的特别耗大的残忍牺牲。经过黄巾起义,董卓之乱,中原群雄的相互攻伐数年,再加上天灾,各种的**。三国时期,是完完全全的废驰了很多的东西。
平民自不必说,死的不知道有多少。而很多的世家大族,也在其中灰飞烟灭。
战争所带来的,是灭顶之祸。没有任何一场天灾,疫病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个年,过的其实也太简陋了。
吕娴以前哪怕在军中,也是热闹着看春晚的,吃年夜饭,到处都是喜庆的感觉,哪怕只是一个人过年,但你知道外面所有人家全在过年,便会有一种踏实感。
可是现在,这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无奈。
她依旧喜欢和平,还是更喜欢治世。她会一直为此努力,直到有一天,喜庆就是喜庆,过节就是过节。
按部就班的这么过着日子,其实也是另一种幸福。
徐州以后扩张了实力,若是得了兖州,所得到的城池,也得大力安抚流民。
也不过是千万把人,只要能守得住城池,这些人立即就能恢复生产力。所带来的回报,又何止是亏损?
前期所投入的,全部都会有回报的。
只是眼下,很多人不知抚民,也顾不上抚民。
可是徐州,要双管齐下,一起做这件事。
养民与养兵,是两个蓄水池的关系,一开始养民,的确是有点投入水,可是水越来越多的时候,是会反哺另一个蓄水池的,最终两个水池的水都会满起来,生产力恢复了,实力上升了,鱼有了,税也有了……不断的良性循环。
而这一切,总会慢慢变好。
吕娴与臧霸元朔日还得起早继续赶路。
而徐州上下,却是透着点喜庆的味道。在这里的百姓,虽简陋,却也是过了一个真正的太平年。
虽然饭食有点少,不那么丰盛,虽然也未添置新衣,然而心理上的慰藉,以及安全感,还有对来年的希望,以及所有对未来的寄托全在这年里了。
春总会来的,就像这冬日的雪与冰,会慢慢化掉的。
世事到了最坏的地步,不会比这更坏了,只会越来越好。
而他们也希望徐州越来越好。
广陵却顾不上过年,这里依旧乱糟糟的,还处于战乱之中,这个时候的从军之人,哪里能顾得上过年?!
只是喝冷风,吃雪水的扛着打仗呢。
孙乾是劝解了张飞一回又一回,可是张飞就是不听。
大约是太想守住广陵,又极想退敌,因此,陈登几乎一忽悠,张飞就只一心的要图了外面的二将。
陈登要的不止是退敌,或斩杀二将,他要的是生擒。因此,忽悠了张飞的同时,也使了一个好计。诈计。
诈什么呢?!骗江东兵马,他与张飞起了冲突,以为广陵可图,打算诱入陷阱,生擒之了。
凌统听到斥侯禀报,便要强攻城,立下战功,以回报孙策,然而周泰却心中存疑,道:“只听闻,却未知实,许是诈计,不足为信,凌将军还是要慎重再断决方好!”
“陈登本降吕布,自与张飞不和,这有何可疑之处?!”凌统道:“广陵只守不战,再攻这不下,如何与主公交代?!如此好时机,还要等什么?!”
“陈登既被张飞赶出城去,不是偷袭的好机会吗?!当一举歼之,再图进城。”凌统道。
周泰道:“只恐其中有诈。若张飞怒,以他的性格,必要杀陈登,却留之未杀,只赶出城去?不奇怪吗?!而且还将陈登所带三千人全还与他。此事定有古怪,还要再行斟酌!”
“若不早断,必无功,”凌统道:“何故如此疑心,再迟疑,不可图也。先去破陈登,拿下此人,立大功也。”
周泰见他不听,一时拧紧了眉头,还欲再拦,凌统却已经点了三千人马出营去了。
周泰忙追出去,却见凌统早上了马,兴冲冲的去了。
“怕是有失,速准备一营接应,”周泰道:“若是诱敌之计,只恐必失也,这事全透着古怪,未必可信。”
副将偏将等人道:“将军如何断定?!”
第418章 进退难周泰慌神
“陈登赶出城,却依旧不走,只是驻扎营地,”周泰道:“都先入了城,再被赶出城,古怪之一,赶出城,还未撤退,却安心扎营,离我营不过十里,古怪之二。要么陈营中有古怪,要么趁我营去,张飞必来袭营,传令各营戒备,一定要小心。”
众人都听令下去了。一副严守营地,一面又加了人马前去助凌统。一时二将分开。
凌统攻陈登营,而周泰只能焦急中守营不出,他怕是调虎离山计,因此便是心急凌统太莽,也只能守营不出。
却说凌统带了三千人去,寻思着陈登并非战将,绝不是可战之人,三千人,足以团灭他们的营地了,因此兴冲冲的去的。
而陈登的脑子更为清楚。
他身边的几个副将,一路从黎庶提拔上来,皆是无名之辈,武艺虽高,却终究还未有真正的能奠定基础的战功。
也因此,欲立功,一定要助陈登成事。
陈登与他们商议道:“现在凌统已经出营去袭营了,我虽叫张飞候在那,可战,然而,张飞终究非是徐州之将,无论是斩杀凌统,或是生擒凌统,或是一无所获,他都终究不可能一直听命于我,我也不能全然依赖于他,张飞虽莽,虽可利用之,然而,真抓到了人,未必肯交与我。”
众副将道:“此言的确有理!先前将军一心要他一定要生擒来将,只恐张飞并不蠢,怕是料到了将军所欲为之事,因此,若是生擒了,也未必肯交与徐州。”
不管去的人是谁,张飞都会尽量的生擒,而陈登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生擒之策了。张飞便是再莽,其实在战事上,真的不算蠢。
他必懂得!
“因此,生擒江东之将,登压根都不寄托于张飞身上,”陈登目光灼灼,道:“登的目标在于江东本营。”
“袭营?!”众副将道:“凌统虽去,然而本营尚有一半兵马,袭营也未必能有所得,况且周泰向来悍勇,便是我等合力,也未必能……”
不是他们自卑,而是若要生擒,谁能有这个把握?!
况且周泰历战无数,经验无数,又哪里是那么好擒来的,若说只是厮杀一阵,他们自然都敢放大话了,只管放开了手脚打杀便是,只是生擒这,实是不能保证。
“我自知之,所以才需更用非常之法……”陈登道:“凌统去,周泰却坚固本营,所以去袭营,非上策,不如用诈!”
“用诈?!”众副将抬手道:“请将军吩咐指教!”
陈登十分冷静观察着,道:“先前,我故意诈我与张飞失和,被赶出城去驻扎,其实是让张飞守株待兔。而凌统果然急慎,去了。若遇张飞,必力敌,而张飞也会用我之计,力求能生擒凌统,再他们打起来,周泰守营必急,届时,我营与其去袭营,不如且诈出周泰来,再引诱其到陷阱处,再一举而擒,方好。”
众副将一听,便大喜,道:“此谓声东击西之计!将军好计!”
“看似是凌统,其实擒的却是守营人,是周泰,只是此人勇武,汝等若与之战,绝不可大意,不可逞强,以擒之为主!”陈登道。
“是!”他们心中有数。陈营营中没有大将,他们不可有半分的闪失的。只能用计,而不是强战。
陈登道:“看张飞处的火光,若起火,汝等可四面分兵而去,先去诈出周泰,待他领兵出来应援时,再去袭营放火,多响鼓声,周泰心慌,前后不能顾暇,若回,则有陷阱,若继续去救凌统,也有陷阱,以确保万无一失!”
“是!”副将便一一听从了,皆领兵而去。
陈登站在城墙上,看了一下城外的动静,又看了一眼城内。
他兵少,又无大将坐阵,若擒周泰,只恐张飞不肯饶了他,一定把周泰夺过去。因此这不仅有事先的安排,事中的机会,还有事后的处理绝妙。
虽事在人为,也要看天意。
陈登喃喃道:“天助我一举而擒江东之将!”
若能擒得一个,王楷必能被换回。他虽与王楷也久有宿怨,不太合拍。然而,都为徐州效力之人,此时此刻,自需都要齐心。
若有私心,也早晚如袁术一样,迟则败死矣!
如今徐州各处也是有着张力,一边失守,可能都会产生连锁反应,他既自信领了兵前来广陵,就务必要将广陵给看的紧了,否则又怎么承诺当初应下的大话?!
陈元龙啊陈元龙,此次你用了全部智计,想要借树生花,可一定要拿捏好了啊!
且说凌统一径跑向陈登营去,见都挂着徐州的旗,营地也刚刚扎好,一切都乱糟糟的,一时大喜,领先冲进了大营,道:“务必生擒陈登!为吾主立功!”
“是!”众江东兵士勇猛冲入,这才发现营中一人皆无。
凌统吃了一惊,禁不住冷汗直流,道:“糟,为计了!速撤!”
正准备撤出去的时候,突听一声炮响,从四面八方,杀出一员大将,正是张飞,张飞暴喝道:“……你爷爷在此,凌统,你还不速速下马受降!饶汝不死!”
凌统本来是准备撤的,一见张飞,新仇旧怨全涌上来,便生生的止了步,拉着缰绳,冷笑道:“降汝?汝是何人?!吾凌统岂能降屠夫辈?!天下果然不济矣,屠夫也能做将军,哈哈哈,张飞,受死!”
张飞已是大怒,拍马拎着板斧便来战凌统,一时围住,便厮杀起来。
营中到处都有点火,火光冲天,再加上炮接连响了一阵阵的,弄的地都在震动。
凌统久攻广陵不下,早已经心中暴躁,本来是想立了功,拿下了广陵就急速回去与主公汇合的,可是却在此旷战多日,弄的疲尽力乏,人仰马翻的,好不吃力,再加上每每叫战张飞,张飞皆不应战,凌统岂能不急不躁不怒?!
也更因此,此时憨战尽兴,竟是忘了来袭的是陈登营,而出现张飞中计之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热血上头,只有战意,哪还有脑子在?!
况且现在这状况也不容退,若是退,在乱军之中跑不出去,能立即被赶上来的张飞用矛刺死,用斧砍死了……
凌统深恨张飞,冷笑道:“前番叫战,汝皆不下城战,此时倒英勇起来,屠夫辈便是屠夫辈,手中拿着斧头做甚?!”
“做甚?!”张飞冷笑道:“将汝剁成肉酱!与汝战,无须用我矛,板斧足以,汝为孙将,却不过是我斧下肉酱!哼,来攻广陵久矣,广陵是我哥哥的广陵,岂容你多番来攻取!休得怯战,看爷爷的板斧!”
凌统大怒,一时与张飞憨战不已。两人斗的如乌眼鸡一样。
张飞虽莽直,脾气是真的不好,也的确是屠夫出身,有一身劲,有一身热血,也容易被激怒,好酒,好打人,有无数的弱点。
但是他这个人,若说他在战场上没有智商,没有脑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甚至有几分急智,便是现在与凌统杀红了眼,也没有下死手,只是吊着凌统,一直未忘陈登之计。
当然了,他虽依陈登计,却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若生擒了此人,自然绝不可能交给陈登的。
只能说,他虽与陈登来回应付,其实这二人都各有思量和私心,同在不同阵营,这是在所难免的。
而且张飞并非是完全不顾信义之人,纵然陈登已是投了徐州,在他心里是叛了刘备,然而,他依旧还是守着最基本的要义,并不会轻易做出宴杀陈登之事。
这其实与汉末的基础文化相关。
刘备不负义,不能背着负义之名,因此张飞哪怕恨陈登恨的牙痒痒的,却没有下死手。也与此有关。
他对刘备是真正真心,为了刘备的名声,他一样爱惜之如同自己的羽毛,而能收敛和克制自己的脾气,献上忠心。
这样的人,算是一个极忠勇而善断的大将了。
哪怕他的脾气,是真的很坏!
张飞渐渐露出下风来,表现出一副不能力战的样子来,面上也有几分惶然之状。
凌统一见,已是十分欣喜,立即趁勇而追,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道:“匹夫惧矣?!看吾大刀!”
张飞掉马就回,跑道:“下回再战,今天且放过你!”
这边人马见张飞一跑,便也撤了。
凌统哪能放过这种机会,一面追一面大怒道:“速速赶杀!杀了张飞,广陵可破也!”
张飞见凌统追了过来,一时心中忍着得意,面上却道:“汝追吾作甚?!”
凌统拿着大刀不知不觉已经追出营了,指着张飞冷笑道:“今日且叫你成为吾刀下亡魂!燕人张飞不过如此,哈哈,怪道曾不出战,原来是不敢战也!”
张飞忍着怒,冷笑道:“岂惧你?若不是怕守不住城,怕你?!”
凌统道:“汝今日死在这,只恐广陵被陈登夺了吧?!那陈登是在利用你,而你却半点不知,果真是屠夫脑子……”
张飞忍着不答,只是拍马急走,走过一个坡便拐弯跑了。
凌统此时正热血上头,哪肯放过他?!因此也拐弯急追,竟是忘了看地势,一时大意,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仰马翻,已被绊马索给绊倒了,径直栽到地上,他还未撑着爬起来,已被网给网兜了个严严实实。
凌统一惊,额上出了汗,正欲寻刀,然而大刀在栽倒之时,也掉出去了,此时,他手无寸铁,已是惊愕不已。
张飞已经悠悠的骑了马过了来,冷笑道:“说谁没有脑子?!没脑子的人是你!江东孙郎手下若都是汝等之辈,不败才怪!”
说罢不解恨,上前来给了他一闷棍。
打的凌统是头上冒血,然后战斗力也几乎卸了大半。他只能晕乎乎的徒劳的扯着网,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网出来。
张飞看他如此不济事,一时得意,又吩咐道:“重兵把守,拉回城去!切勿叫陈登瞧见。此人交与孙乾着人看管。”
比起陈登,他虽然不大看得上白面书生孙乾,但若说此时信谁,他当然更信孙乾了。
众兵士应了,便将凌统给绑了,拉回城去。
而张飞带着兵马再赶回营又是一阵厮杀,一时火光冲天的,谁看不见?!
周泰看这阵势都已经心惊肉跳,但愿凌统别出事。
但是事情吧,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焦急万分等消息,要不要去应援的时候,突然有凌统的残部狼狈的跑回来,道:“禀告周将军,出事了,凌统将军去了那营地,才知不是陈登在那,而是张飞!如今胶着应战,只恐有失,张飞极勇,凌将军怕是有闪失,陈登与张飞并非不合,而是张飞借陈登之智,诈的凌将军好不苦也……”
周泰大怒,又怕是诈,便道:“现在如何了?!凌将军呢?!”
“援军虽至,但被围杀,吾等拼死才来报信,现在怕是有失,张飞是有备而去,只恐还有陷阱啊……”
周泰遥望火光,心里也跟火烧似的,一面想去援,又怕营中有闪失,一面想守营,又怕凌统出事,自断一臂,竟不知如何是好!
“张飞既在那营,陈登又有何力能来袭营?!”副将等人道:“将军只放心前去,营中自有我等相守。定无闪失!”
周泰想了想,一面心里骂娘,一面道:“亦好!汝等可务必守好营,不得有误!”
“是!”众人应了。
周泰则点了兵马,急速的往凌统处去了。
行到半路,却听到有鼓擂之声,周泰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
“将军,不好,本营之处有急也……”偏将急道:“怕是陈登击我后了,好一个奸诈的陈登,竟此时前来袭营!”
周泰道:“不好,刚刚报信是诈!不然他如何得知我已离营去救援,偏此时来袭营!?”
用计,要半真半假,才能恰到好处,陈登极精于此道,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
此时不管是周泰继续前,还是回,都会中计!
第419章 张飞拳打辱凌统
这就是算计人心到极妙处,算计局势到万无一失的好处。
只三千人,却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其计谋可想而知有多周全。
而周泰正前后不知道进退的时候,突听营后又四处着火,到处都是喊打喊杀之声,一时竟是进退不得!破口大骂,“陈元龙贼人也!”
弃营不顾,还是回营救援?!
必要舍弃一个?!
周泰就怕这两面都是计啊。他也不笨,冷汗都沿着额头滴落下来了。
陈登要什么?!退敌?!
莫非是生擒?!
周泰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计谋出众的陈元龙,逼的吾进退维谷。”关键是这黑暗之中,无论走哪条,都不保险,谁知道他将陷阱安在何处?!因此便前后徘徊,竟不能决定。
主将一慌,其余将领也是不知所措,道:“将军!”
周泰此时也是知道的,若是心散了,问题更严重,便道:“主公已来信叫吾等撤兵回,去援荆州,可惜凌将军中计,若不顾,反而不义。”不救而走,不战而走,难免也留下怯战之名。
既有信来,便不可能来援兵救他们了。
若转而去袭城,谁知道会不会也有埋伏呢,况且不救凌统,实在说不过去!
一时看了一下广陵城,再看一眼营地,便也不回,只拍马继续往前,道:“去救凌将军。不救失义!”
这一往前,自是英勇无敌,偏这一往无前,反倒是坏了事!
行不到十里,就遇到了埋伏。
黑暗中无数的火光冲了出来,那火光犹如游龙一般行走,晃花了周泰的眼睛,让众军都不能立刻辩别敌军所在位置。若是静置的火光还好,在黑暗乍然看到火花来回闪烁摇动,哪个眼睛受得住?!
正在紧勒缰绳紧张的时候,一张网兜头而下,直直的周泰以及他身边的数人连人带马给带倒在地,一时竟挣扎起来,军中顿时乱成了一团。
江东兵马先是无措,然后反应过来似的,忙举着刀前来要砍断绳索。而这边呢,则在拼命的往回拉,但因为人太多,马又重,一时竟然拖不动。
眼见就有不少江东兵一涌而上的砍断绳索,一时鼓声擂动,火光冲天,徐州兵冲了出来,迎上江东兵厮杀起来。
主要战将都在网里,无人组织,一涌而上要砍绳索时,就已经乱了套,如今见有兵来砍,一时砍绳的又都去迎战了。
周泰吃了一嘴的土,气在网里大骂,道:“……蠢货,来人砍绳索啊!”
这些蠢呆瓜,要砍绳索的时候一涌而上的来砍,结果没有章法,人挤人的也没砍上,迎战的时候又一股脑全去迎战,不知道留下一队来砍绳索吗?!
江东兵无人主持,一时都是乱头苍蝇一样,乱中更添乱,只会越来越糟。
而周泰等诸将都心急如焚的,哪怕大骂,也没人能顾得上解救他们。
他们急的心里发慌,而徐州兵见拖不动这么重的人,便列了一小队,迎了上来,意欲一股脑的要解决他们的。
周泰大急,喊道:“陈元龙何在?!何故藏头露尾,出来!”
他也是到处找刀,意欲拖延时间了。
徐州兵一通来,江东兵已见不能挡,便已有乱散之意,眼见败势已定,徐州兵更添一把火,道:“周泰已被擒,尔等还不速速受降?!若再抵挡,乱刀砍死!”
一面已经列队要去包抄他们了。
江东兵一听大为慌乱,有些焦急上火,意欲上来再救时,如里还能再救了回?!当下错过了最佳时机,哪还能再易救?早有徐州兵防备着迎上去拦了。
江东兵见一战不利,已有怯退之意,徐州兵又有斩杀之强势,一时杀的他们四散乱走,这里便成了乱糟糟的一团了。
周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无所防备。一时大恨自己心乱,若当时不进不退,等天明,也许还有防备,不会中计,偏生是晚上,眼神不好,防不胜防。对方布下天罗地网,有心要捉,他哪里能防得住。
可是为将者难为就难为在这里。
若是凌统出事,而见死不救,便是有违道义,为将者,也是失了为将的道义,是要命的事情,所以陈登这是算准了他必须要救,这才定下这样的陷阱。
周泰见此,已经接受现实了。
一时绳索被拉开,徐州兵举着刀将他们一一的给绑了,周泰在前,他的副将偏将校尉校吏等等都在后,灰头土脸的被押上了车。
周泰以为是来见陈登,却不料竟是直接被押上了车马,周泰大怒,道:“欲贩我等去往何处?!视我等如猪锣耶?!”
因为押的车子既不是囚车,也不是兵车,而是板车,随从的人,也像是商队,绝不是徐州兵。众人下意识的便认为,这是要宰杀他们当猪肉了,可是直接贩卖了去,哪个不心慌?!
这简直是耻辱。
“陈登在何处?叫他出来,为人为将为士,皆要光明磊落,他到底意欲何为?辱我等耶?!”周泰急的几乎要跳脚。
陈登果然来了,一来便对周泰行了一礼,作揖道:“周将军英勇,还请息怒,休得误会。”
周泰不受他的礼,冷笑一声,侧身对着他道:“藏头露尾,不光明,如今又如此行事,又待何如?!”
陈登知道他恼怒,便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此类人都是徐州人,他们会送几位去徐州。”
周泰这才看向他,押他们不用兵车,而用民板车,亏他想的出来,这是防着贼似的防着他们被人半道截了不成?!
这个人,奸诈极了!
周泰道:“要杀便杀,吾等不去徐州,死也不会降。”
陈登笑道:“果然,以周将军之忠心,必定不会降吾主公,既是如此,也非为招降将军,送去徐州,自有深意,将军且稍安,自有送将军回江东之时。”
“汝!”周泰反应过来,道:“徐州以我等为人质,威胁我主公耶?!”
众人皆怒,怒视陈登。
陈登笑道:“绝非人质,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众将军之志,登已明矣,虽知绝不愿降,也绝无利用威胁之意,只是稍委屈一二,待到了徐州,自有人安置诸位将军再与诸位解说,请。实在抱歉,过意不去了!”
周泰还要理论,那几个商队中人却眼疾手快的不知道用什么团了团塞到了他们嘴里,周泰气的几乎晕过去,众将也是如此。
因此便被堵了口,被捆着往板车上送,上面还用稻草这类的东西遮了遮,若不细看,哪能看得出来里面有人?!
而这些人,穿的并不扎人眼,看上去虽是商队,也是贩夫走卒,不是富户,便是遇人抢,只怕人家也未必有兴趣。
而看着弱的很,有没有武艺都不好说。
周泰便明白,这些人应是暗处的人了。
好一个陈元龙,好一个徐州府啊。
板车已经走了,趁着夜色就穿过林子走了。
陈登也松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之所以这么快就将周泰送走,实是因为就怕回了广陵城内,张飞一旦得知,必定要扣留,若是被他带往荆州去,才是冤枉。因此陈登根本没耽误,当机立断的,就准备了准备,先送往徐州去了。
只愿路上万无一失。
不过徐州离广陵本来就近,这些人都是走习惯了的,再加上这里也太平,只要避过了张飞,基本没有被阻截的可能。
陈登收整了兵马,便回广陵去了。
而张飞大获全胜,擒了凌统,杀散了江东余众,又烧了江东的扎营处,因此,心中得意,哈哈大笑着进了城,见到陈登,便笑道:“若无飞在,便不能擒此人,元龙且看,这是谁人?!”
“恭喜将军。”陈登笑道:“不知凌统可有降意?!”
凌统堵着口呢,有兵士将他口上堵着的稻草拿出来,凌统便破口大骂,道:“吾不降无义吕布,更不降大耳贼刘备,要杀便杀,奈何多言?!”
陈登早料到如此,因此也没什么感觉。这些话也是他常骂吕布的,因此,是半点不入心。
但张飞就不一样了,一听有人辱骂刘备,那还了得?!上前便是给了狠狠的一矛拍下去,把凌统打倒在地,顿时拳打脚踢起来,道:“贼子!胆敢辱骂我兄长?!”
张飞脾气本就不好,赢了仗又高兴,再加上绝不能听有人骂刘备,一听就爆怒,哪里收得住,一时把凌统打的鼻青脸肿,更要杀他的意气。
凌统却也是个硬骨头,哪里看得上这个莽夫,不仅骂他,连他张飞也一并骂了,不是贩草鞋的,就是屠夫辈,骂的张飞吃了他的心都有,一副瞪大眼的样子,恨恨不绝!
陈登劝了两句,也未狠拦。一是事不关己,不想管,二是自己与张飞体型比,可文弱着呢,非要上赶着去拉扯,那岂不是自取其辱,所以意思一下劝一下就行了,作个样子就行。
他是巴不得孙刘二方以后有个怨恨梁子的,才真有意思。
陈登悠悠的看戏,那边孙乾却是急不可耐的奔了过来,道:“张将军,此人正被看守,何故提他出来又拳脚相加?!如此辱人,有违志士之道啊。况且不可凌俘,张将军,若刘使君知道,当如何?!唉……”
张飞一听,便讪讪的,道:“打也打了,又待怎的?那江东孙儿的将军又有什么不可打的?没杀他便算不错,围我广陵日久,还不能打一顿?!”
这是胡搅蛮缠了。
孙乾知道,除了刘备和关羽,再没有人能劝得动张飞的,能阻止就算不错,看了看凌统,到底只是皮肉伤,便松了一口气,忙去将凌统扶了起来道:“凌将军,还请息怒,张将军脾气爆躁,一时迁怒于将军,实不妥也,此事,乾是知道两阵对军,实非私怨。凌将军大才也,刘使君久慕美名,若不弃,可愿降否?!”
凌统冷笑一声道:“前一刻拳脚相加,后一刻招降?凌统无能,可降不了这样的主公,宁死不降,要杀便杀!”
张飞又要大骂,孙乾是安抚了这个,又拦着张飞,累死累活的样子,实是好笑。
孙登看着,忍着笑,倒挺有意思。
当年陈宫拦着吕布,也是如此吧?便是惯会哄吕布的,但是吕布真的发疯的时候,陈宫也是心累的多少被气出好歹来。
想一想,陈登倒有点同情陈宫。他有今天不容易啊。
孙乾已是拦的一脑门子的汗了,大冬天的,也是委屈了他。
孙乾拦开了二人,这才看向陈登,道:“元龙可有破周泰营?!”
“营破,不过被周泰走脱了,”陈登道:“我营中无有大将,想要擒他,不易。倒是张将军如此英勇,竟真擒了凌统。”
张飞得意笑,道:“区区匹夫之将,不在话下!”
孙乾松了一口气,更紧张起凌统来,生恐陈登盯着凌统,便忙亲自看顾关押方好了。
凌统也松了一口气,周泰走脱了就好。
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来,悔不听周泰之言。还好,他走脱了,回去助主公也算有个交代。
凌统到这一步,已经将自己生死置于度外了,他见不得张飞得意,冷笑道:“统是匹夫之将,汝这屠夫辈,败于女子之手的将才,也配得意?!”
他是含糊着说着,嘴里牙齿都打松了。
便是再含糊,张飞也听的一清二楚,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激怒,爆喝一声道:“休走!看飞刺你一死!”
孙乾大急,忙叫兵士们推着凌统走了,好言劝了张飞,这才算是终结。
张飞怒不可遏,也知陈登必想要凌统,因此,便也多了心思。
陈登当然知道,假装不知,只道:“张将军太冲动了,打了他,他又如何肯降刘使君?”
“兄长必不怨我,”张飞心虚的道。
陈登轻笑一声,道:“也是,桃园三结义,义薄云天,刘关张的情份非常人可比,刘使君有了二位大将,旁人,又如何可惜?!”
张飞半点听不出古怪和挖苦之意,还十分高兴附合,道:“那是自然。我等情份自与旁人不可比。”
陈登轻笑,关张二将陪着刘使君东奔西走,立功多,也陪着他吃了不少苦。也更因此,便不可弃。
然而这个问题,也是有不好之处的。
也就是不管以后降刘备的,还是来投奔他的,终究要站在核心以外,可能并不被重用,若是高洁之人,淡泊名利也就无所谓。
可若是大才大将之人,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慢慢的会产生不平,以及怨尤之心。
第420章 张飞离城援荆州
刘备的确英雄,可是,微时吃过太多苦,到底还是有负作用的,偏偏是绝不能负的情义。名声是很重要,刘备向来名声再外,然而名声只是一个宣传,.asxs.装饰作用,真正核心的能让人投奔的东西,还是才可用,志可显,就是待遇和前程的问题。
若无待遇,留得住谁?若无前程,又有谁来奔?!
而且还有公平与重视的问题。
看重关张二将,就已经对其它将者失了公平,少了重视,人少时,问题不大,人多时,必有心怀不满,有反骨之辈。奔去还算轻的,怕就怕里面有争权夺利,嫉才妒能,开始搞事情。而刘备又一向仁德,为了展示胸怀,小毛病不揪,大毛病不管的……
陈登以前是不想这一层面,只是如今,他心态变了,与徐州内部管理层一对比,刘备其实以后的问题会很大。
比如张飞这个人吧,喝醉了酒就要打兵士出气,这样的事,在吕营是不可能发生的。自吕娴接管军务以后,整肃一清,这种风气,早不见了。
公平,公正的氛围何其难呐,要维护不容易。
吕营除了吕布是特殊的,众将都知道他的毛病,因此也从不以军法苛待他,他毕竟是主公,也是凌驾于这之上的,然而便是吕布本人,也从不会打人出气,一则是他这人,虽然脾气也不好,喜欢抱怨,但不至于打人撒气,是个本性好的人,二则是,便是他要打人,吕娴只怕私底下也得说他,罚他抄书。
所以张飞这个习惯,真的就是刘备纵出来的。
现在势微,无妨,小节罢了。将来刘备若成势,兵者不满无所谓,将者不满,轻者离去,重者叛。
不满生,怨尤生,所谓仁德底下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都不为人所知的。
还不如吕营公平公正。
刘备只讲道义仁德,却不讲公正公平。这种东西模糊了很多东西。甚至你都不能说他不好,因为道德的高地,不具有还击他的谴责性。
可是陈登却觉得,很多东西被掩盖下,也许会慢慢发酵,出现很多不可预知的内部的问题。以前他是没有对比起吕营,现在一对比,其实发现,吕营里面的东西更为难得,尊重每一个人,尽量的公平公正。至少是在追求这公平公正的。比如考试录人才的方式,虽然一直饱受名门人士的争议,然而,它的确是相对公平的东西了。吕营从不怎么讲仁义道德,当然了,吕布这名声,也讲不起来,注定是占不到什么道德仁义的高地了。
可是,虚怀若谷的公平公正,甚至对女子也一视同仁的录用,这种气度,谁又能做得到?!
陈登一直觉得,人类的智商都是相似的,这样的科考方式,至少对底层的百姓是一个引导。很多不学习的人,也许为了专科专项录用的人才,便用心去学去考,他们更功利些,是为了学一技傍身,以后寻个铁饭碗,好好工作,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这样的人,真的笨吗?!未必。他们只是不像世家子那样一生去追寻高深的学问,大道,仁义道德。
他们的首要问题就是吃饭。仓癝足而知礼节。
当这样的人多了呢,看着都不是什么名人名士,可是这样的人如谷里的水一样,越蓄越多,越来越多,这样的支持者多了的时候,吕布其实势反而更大。
因为他们都会维护能给他们机会的人。
这一点,多难得?!
一旦离开徐州,离的远了,反而脑子都变清晰了,当人从一种偏执里走出来,就会看到更理智,更高更大的东西。看着微不足道,但以小见大,见微知著。陈登甚至知道,将来,这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发现,他想要追随徐州的步伐,还需要时间,陈登甚至更知道自己的不足。不知不觉,他需要奋力追随,才能追得上徐州的脚步,不然难免会被甩在身后,跟不上思路。
这种危机感,还挺新鲜的。
陈登往广陵城外看了一眼,春风又绿江南岸。等开了春,新粮种播种下去,徐州又是另一种局面吧?!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点点不甘心,那些所有的固执,全部化为虚无了。再也不剩下一丝半点了。
果然,人要离开当下的那个环境,才能真正的走出困境,不被执迷所困。
孙乾将凌统关押起来,重兵把守,还叮嘱了一定要防着陈登和徐州兵,万不可叫人将凌统提走。兵士们应了,孙乾才从秘密处出来。
他回首看了一眼,这里,是他找的机密的地方,应该能防得住陈登。
陈登总不能硬抢吧?!
孙乾便又急回帐去寻张飞。张飞正在饮酒呢,一见孙乾,便道:“兄长可有来信?飞这便去信与兄长,言说广陵之事。不负兄长,守住了广陵。”
这下可以放心的饮酒,不会再误事了。江东兵已退散。
孙乾道:“主公早有来信,且看。”
张飞一把夺住,还抱怨道:“怎不早说?!”
张飞看完信,已是大喜,道:“二哥夺了襄阳,哈哈,太好了!”
不过他又犹豫的道:“兄长既有大胜,何故还说荆州防务紧要,恐不能守?!”
“荆州要紧,主公与刘景升合力,也未必能挡得住孙策,孙策气势汹汹,恐不会轻易罢兵,他本就是有备而去,主公也是惧荆州守不住。”孙乾道:“况又有吕布在外虎视眈眈,主公怕有闪失,也是合理的,况且翼德不在主公身边,主公到底少了一臂之力。”
“可是这广陵……”张飞喃喃着,到底有点不甘心。
他咬牙道:“难道真托付给陈元龙?!他的心,只恐未必全在兄长身上。”
孙乾冷笑一声,道:“他早已是归心徐州,哪里还有心在主公身上,翼德切莫被他骗了……”
张飞来回走动,有点躁动,一时竟不能断,道:“兄长信中言说,将广陵先交付给陈登,我等全部撤出广陵,这岂不是将广陵拱手相让了吗?!飞可不甘心!当初广陵得来,何其难也,竟然就这么放弃了?!”
孙乾道:“只是不得不为了,相比而言,主公所言不错,荆州之事更为紧要。乾是怕,一则翼德守此不住,反而被陈登给谋了,主公必也不放心,干脆召翼德前去,二则,荆州之事,也十分复杂,云长守在襄阳,主公却孤身一人在荆州,倘若被人所图……”
张飞一听大怒,道:“谁也谋我哥哥?!”
孙乾道:“刘景升不能全荆州,还有蔡氏为祸,只恐久之,他们嫉主公之才,反倒谋害主公。”
张飞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道:“你倒是谋断一二,如何是好?!果然听兄长的,将这广陵交给陈登不成?!你这人,公祐,好生无用书生也!”
孙乾险些被气死,但也懒得与他计较争辩,道:“乾倒是想杀陈登而离广陵去,然而若此,主公失义,况陈元龙向来一直也有慕主公之名,倘若杀之,更为不妥。可是不杀,只恐广陵,他不费吹灰之力而得,难免叫人不甘心……”
说了半天,他也不能断!
张飞看着他特别无语。哼了一声,道:“兄长怎会知陈登来了广陵。”
“这么久了,主公肯定已知消息,”孙乾道:“陈登有名在外,只恐不可轻易杀之啊……”
张飞道:“这我当然知道,可若不杀,到底是不甘心。他还有几分心向着我兄长?!”
孙乾摇摇头,道:“只恐不多了。”
张飞一时凶狠的要握矛,一时又郁闷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恨人太少,将不多,若不去荆州,他放心不下刘备的安危,可若是拱手相让广陵,他又十分的不甘心。
孙乾便道:“既杀之不义,也只能作罢,况且主公之意,也须遵之。广陵既迟早要弃,徒杀陈登一人,实无益,反有损主公之名。城失,名又损,更不妥当也。”
“这样说来,便只能送给他了?!”张飞道:“既然如此,便送与他来守。只说是哥哥交与他的。以后他若负我兄长,反负义也。”
这是要架一个高高的架子,要将陈登架上去了。
孙乾道:“如此也好。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徒增杀,可不是汉末乱世争雄之道。
而此行,现在陈登不要杀,但若失义再杀,便有了名义。
张飞道:“既如此,当先安排一番,宜早出发,不宜迟也!”
孙乾也是此意,应了声,便忙去安排了。张飞走了更好。再这样下去,他很怕张飞反而被陈登给谋害了。到时又怎么向主公交代?!
张飞这性格,还是早早的去主公身边才好。
主公才能管得住他。主公在的时候,张飞才不会叫人为他操心。
孙乾真的心累死了。此时,他是不能谋陈登,更知道城必失无疑。与其城被谋,张飞被害,他不如早早让出去算了。
至少一定要保住张飞,这才是重中之重。
孙乾算是明白了,自己和张飞都未必是陈登的对手。再拖延几天,再有什么事,谁能料得到?!
所以孙乾也不敢耽搁,一面吩咐兵马准备起程,一面又将衙门的事处理安顿了,这才与张飞二人来寻陈登。
陈登早有所料,见到二人,故作惊讶道:“翼德与公祐,这是?!”
“主公唤我等前去荆州抵挡孙策,如今广陵之江东兵已退,险已除,”孙乾道:“有元龙在此,乾与翼德皆放心。此广陵城便交由元龙来守了。”
“这……”陈登道:“登如何敢当如此大任?!”
古人礼节里面,这些都是套路,与外交辞令差不多吧,也就是你来我往,尔虞我诈那一套。
谦让礼仪那一种,陈登与孙乾是文士,深谙此道,你来我往的,这个说元龙大才,区区一郡之守,必能为刘太守守住,那个说,登无能,只恐江东兵再来,束手无策矣……
听的张飞是十分不耐烦,看他们还要套路个半天的,还不得急死人,因此便道:“你们这些文人,就是毛病多,几句话叽叽歪歪到什么时候去?!”
弄的孙乾很尴尬,特别郁闷和无奈,倒是陈登本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反而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陈登本来就经历过吕布,所以,心理素质,现在真不是盖的,张飞这种,还真不算什么。再则,他对张飞也没什么期待,所以心理素质,真是没话说的,闻言还道:“翼德是思念刘使君矣,登尽力守广陵便是,还请翼德安心。”
“如此才好,”张飞瞪着眼睛看着他,道:“广陵是我哥哥的广陵,今日你即应之,便是我哥哥的臣子,若是守不住,或是有了异心,他日飞若遇之,必杀你泄愤。”
陈登都懒得理他,现在这个状况,谁不知道啊?!
无非是当下杀不得罢了。不止是张飞杀不得陈登,陈登也不能轻杀张飞,为徐州引来恶名。
说真的,刘备的贤名在外,的确是个麻烦。像这种谋城杀将的事不能做多,不然吕布只会越来越黑,而刘备的名声反而越来越大。
陈登应道:“自当如此!”
张飞看了看他,知道此人最善诈计,现在看着倒是真诚又可信任,也不知道是不是轻易的就背刘备。
不过再不放心,他还是与孙乾带着大军出城走了,囚车上还押着凌统。一并带走了。
陈登送出城外,回了城闭上了城门,上了城墙,看了好一会。
几位副将前来,道:“要出城追击吗?现在是好时机。”
“不可,刘备之名不可伤,”陈登道:“此人棘手还真棘手,不是一般的可战而胜,杀而灭的人。”
“只是恐大人以后的名声损伤矣,”副将们叹道。
陈登是有所牺牲的,以后刘备阵营就可以说他本向着刘营,为何背刘而投吕。天知道陈登从来没有投过刘营。然而担了这个名声,以后的他,是吃亏的。士人一向爱惜羽毛,损了名声,有些人都受不得,有些脾气大的,要自尽证清白的。
很难想象陈登这样的人,能受得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