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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1章 岂以有知而笑人

    不为别的。而是,哪怕他不吃生食了,但只要端起饭来,哪怕是熟食,他的脑中就自动回放这画面,立马食欲全无。

    真的太变态了!

    他甚至也有了点强迫症,喝水杯子要烫几遍才放心,然后,生食再不敢吃了。滚水要亲眼看过烧滚了以后才敢喝……

    后遗症,是叫陈登一想起今日之事,真的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华佗王八蛋!

    怪不得,她宁愿吃烤的乱七八糟的肉,哪怕难吃,却从来不吃生鱼片,哪怕知道什么士族的精细教养,她也不屑一顾。

    陈登觉得自己大约以前是个傻叉。

    他错了,真的错了……

    他不该瞧不上她的教养,他遭报应了。现在真是一看到生鱼片,一提到士族教养,这寄生虫的片段便自动在脑内循环,停也停不了。读书时是,睡觉时是……没一刻能喘息的时候。

    真的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整个人真的是暴瘦!

    而华佗呢,消遣完了他,跟没事人似的,溜了!

    陈登暗骂一声老王八蛋,蔫坏!

    但看他在广陵内寻病人诊治教学生,也只能一肚子苦水往肚里咽了下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老东西,可是她的心中宝,当宝贝国宝似的供着呢。以至于这老家伙,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怪癖,看病完全看心情,骂人还不准人反驳。

    后来,陈登是整个的开始疑神疑鬼,一面觉着自己肯定看了什么有违常理的东西,绝对不是真的,肯定是华佗弄了什么故意来吓他的,一面呢,又有点疑心是不是自己被吓到了,以至于见到这样的东西,便有点不敢相信,疑神疑鬼的,看着都可怜至极!

    陈登自然脸色青青的来寻华佗,总比一个人杯弓蛇影的自己吓自己强,他得弄个明白!

    华佗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的来意了,一面命弟子去煮药,一面道:“元龙不是自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吗?!怎么想不通了?!”

    陈登一哽,却是大大方方的道:“可否请教元化,那个,是何物?!”

    “这叫显微镜,”华佗一脸得意,一副示宝的拉了他过来,笑道:“世人皆以为美玉宝珠是宝贝,老朽却觉得这个,才是真宝贝,来看看这片药草的叶子……”

    陈登迟疑了一下,又怕见到虫子,但还是壮着胆子过去再看。一时惊的心跳莫名,镜头之下,那药草的纹理,都纹丝可见……

    那种震涤心灵的感觉,仿佛像是窥见了天道。

    陈登僵在那里,现在他没有疑问了,他相信那天看到的,确实是真的虫子!

    也就是说,生鱼体内是寄生着虫子的。真正的看不见的虫子!

    陈登坐到了一边,似乎在发愣,他只是在发傻,原来所谓的显微,是这个意思!

    原来庄子所言都是真的。而这一切,都是凡人所不知的而已。

    陈登现在是贤者时间,而且处于哲学的意识之中不能自拔。

    “显微……”陈登喃喃自语着,心中震动。能弄出这个镜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圣人。她,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华佗哪不知道他心中的震动?当初他更是如此呢。若非如此,他能这么老实的随她摆布?!不都是因为未知的诱惑吗?!

    陈登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了,这老头儿为何这么听她的话了。

    华佗宝贝似的摸了一把他的宝贝,嘿嘿一笑,道:“这个原理,就是用镜片叠加放大,女公子说,这个只是简易版的,真正的高倍显微镜,现在是做不出来的……”

    “还有更高倍的?!”陈登愕然。

    “当然有了,这个东西可是宝贝,不止是可以用来研究药草,还能用来找金矿,找各种矿产资源,用处可大了,那些发掘者只要采点矿区的土壤就能找出金矿来呢……”华佗喃喃着,又小心的用麻布将它的宝贝轻轻的擦拭了一遍。

    “那以后……”等她成就真正的大业以后,是不是可以做出来呢?!

    华佗道:“不知道啊,老朽年纪大了,要是能活到一百多岁,也许能见到那个时候的诞生……真要有这高倍的,也许我也看不到了,然而我这些弟子虽然天赋不是一顶一的,然而有他们在,这个手艺好歹能稍微传承下去,发扬光大,将来,我也算是祖师爷,算是开宗立派的人物,想一想,也有点兴奋呢。”

    陈登被他拉到一边,又开始把起脉来,一心二用,道:“听说还有一种望远镜,这个东西更逆天,架起来,可以直接看夜间的星河,所有的星星,哦……她说,这不叫星星,叫星球……”

    “星球……?”陈登讶然,望远镜?!像曹性手上的那个一样?!这徐州上下哪个不知道曹性手上有个宝贝啊?!

    “她说这星星只是大大小小不一的星球,这片土地也一样,其实就是一个球体,咱们所看到的只是中原这块大陆,其实这星球上隔着海洋,多的是别的大陆呢,人种物种也多……”华佗道。

    “她为什么与你说这么多?!”陈登道。

    “不知道……”华佗也愣了一下,挠挠头,哪晓得这个,反正他是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他只对医术有兴趣,因此听了,扔到一边,也不知真假,只是扔在一边不管不顾了。以为她是胡说的呢。但是,自从显微镜弄出来以后,他就有点信了,现在再说起来的时候,就有点相信。不像当初听了以为她是信口胡沁,胡说八道。

    陈登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她要找华佗说这些了。

    是因为华佗这老头儿有点学术的气质,古怪脾气。另外呢,他听过了,也不会嘲讽她胡说八道。就算听了不信,也只是给只耳朵,自个儿钻研自己的医术……

    陈登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深以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他开始审视自己,再不敢以有知而称名天下,更不敢以无知而笑人矣!

    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人!

    像个耳光似的,臊的脸疼。

    世界之大,造物主之奇,岂是他这自视甚高的人所能知晓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呢,是怎么求知的?!

    陈登一向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早前便狐疑了,他知道她身上有秘密,当然这个秘密,在徐州高层心中并不是秘密,只是现在,陈登得到了更直观的事实和确信而已。

    于是陈登问了一个终极问题,道:“你说,人死了,会带着记忆重生吗?!”这是想说,吕娴其实是带着一点记忆出生的了?!

    华佗道:“这个问题,你问我没用。我又没死过又活过……”

    “……”陈登无语。算了,反正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更没有意义。反正都是事实了。真相是咋样,估计整个徐州也没人在意。

    所有的英主都是是神秘的,也许在陈宫他们这些人眼中,女公子这点子神秘,还带了点神奇的色彩呢。

    华佗这才告知他道:“你这病无法根治,以后要定期诊治,加吃药了。放心,有我在,你定能长命百岁,只是以后不要再加生鱼片了,会加重病情!”

    一听到生鱼片,陈登的脸立即就绿了,打死他也不吃了好吗?!

    但是一想到这病不能根除,而这病源就是寄生虫寄生在自己体内,陈登的脸就五颜六色的难看。

    弟子们煎好了药来了,华佗道:“端个盆来!催吐!”

    陈登头皮发炸,然后心一横,脸皮一抽,眼睛一闭,将碗一饮而尽,那药的滋味真特么的,跟屎一样难闻又难喝……

    “呕!”陈登吐啊吐,自己却压根没敢睁开眼,他真的不想再看了,越看越会回忆,然后在脑子里不断的回放,以后他估计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见他吐尽了,华佗叫弟子们把盆端出去烧掉,也大方的没再恶心他。反而施了几针,帮他压了压反胃。

    华佗笑道:“剩下的便是半年后再诊便可。”

    “真的治不好?!”陈登道。他真的不想以后总定时的催吐,吐出这么恶心的玩意来。

    “顽症!”华佗道:“有些顽症虽然刁钻,但除了根就好了。然而有些顽症是会持续的间隔的复发的。你这个顽症,除不了根。根就是你,除根就是除死你了,懂吗?!”

    “所以,它会随我到死?!”陈登脸色绿着,道:“这些虫子在我的内脏六腑里?!除不了根,是吗?!”

    因为它们扎下根了?!

    “换句话说,其实,你只是它们的寄生者,你虽是根,但根死了,新生的虫也未必死,”华佗道:“就如那鱼,同样只是它的寄生者,鱼死了,可是它们还活着,然后找到新的寄生者……”

    “别,别说了……”陈登又要吐了。

    “也别太担心,只要定时清除,问题不算大,我会用药抑制它们繁殖的,”华佗道。

    陈登都不用问,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寿命肯定要比常人短。

    这种东西只怕再抑制,也会损伤他的内脏,掏空他的身体。

    只是有神医在,至少他能少受不少痛苦,对这一点,陈登还是心怀感激的。

    正说着,外面弟子们进来道:“郝将军的车马送到了。”

    也有兵士来报陈登,陈登便挣扎着起了身,与华佗二人一并出城来迎接郝萌。

    华佗一见郝萌,心就是一沉。

    兵士答道:“一路跋涉,郝将军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发热,进城之前就已经昏迷了。”

    华佗面色严肃的时候,肯定是情况不乐观的时候,因此陈登也略有些紧张,他上前看了一眼郝萌的伤势,心也是一沉,这个伤,还能活得下来吗?!

    华佗道:“在下邳城时如何?!”

    “一直是强撑着,用了神医的药,算是清醒的,可是,却并不乐观,伤口有臭味了……”兵士泣道。

    这种情况,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华佗忙吩咐弟子们将郝萌推进了城,收拾了一间干净的诊屋让郝萌住进去了。

    “如何?!”陈登问华佗道:“能有救吗?!”

    “只要没死,只要没伤及内脏,我就不会让他死了,”华佗道:“贾诩可是说了,送他来,是为了养伤的。他若死,老朽一生名声往哪儿搁?!”

    这是说能活了!

    也是,这老头儿一向自负,能救肯定能救,若不能救,他可不会说这种大话!

    华佗一向医人很猛,吩咐弟子们消毒,直接把郝萌发炎发臭长脓的伤口给挖了!

    我的天,陈登愣是没敢再继续看下去。主要还是恶心。

    而且心也提着,这个伤口可是在心肺附近,枉他也是真手艺好,那刀子快的稳的准的,手都不带抖的。事后药一灌,第二天郝萌就稳定了。

    结果这老头儿,饭还是照吃,从来不会恶心似的!

    学医的人,真是惹不起啊!

    陈登真是怕了他!

    反正郝萌醒了以后就在广陵养伤了。华佗呢,也就在广陵长住下来了。

    陈登呢,则暗搓搓的盯着荆州和江东呢。

    他写了封信与徐庶。

    徐庶展开看了,对魏续道:“元龙信中言及,刘表与袁绍有盟,此将袁绍发兵距曹操,若是徐州响应曹操讨逆檄文,袁绍必盟刘表讨徐州之后,叫我仔细防守淮南!小心为上。”

    “主要防的,还是诸葛亮和刘备?”魏续道。

    徐庶点首,道:“怕这二人另有打算。其实荆州若来袭淮南,也未必有多大的战力,蔡瑁与刘备早水火不容了。元龙所惧者,是怕刘备与诸葛亮会混水摸鱼,所图别处也……”

    “他们还能另有打算?!”魏续道:“莫非是借荆州之力,图淮南矣?!”

    “此次诸葛之计皆未成,女公子又已在回徐州的路上,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徐庶道:“刘备无土,必然借势。关羽与张飞之战力不可小觑。毕竟此次,主公与女公子只会图北,而不会将主攻精力放在此,这里,以防守为主!”

    魏续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只靠张辽一人,防守淮南一带,只怕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就怕那诸葛会有奇计啊。

    人不够用啊,这是个大问题。

    徐庶笑,其实陈登这信还有另一个意思。有时看信也一样,要看别人写了什么,更要看别人没写什么。这没写的,才是重点。

    这信里的事,哪用得着他特意提醒,陈登想得到的,徐庶全想得到。可陈登还是巴巴的写了这封信来。

    陈登其实缀言这么多,就是提醒他不要顾念旧情呢。旧情,与刘备的,与诸葛的……这才是陈登真正想说的。却没写在字里行间的真正的信!

第512章 黄叶加身心自闲

    文人说话,写信,其实就是这么委婉。这两人真没那么熟,有些话,真不能太直白了说!太直白,关系好,当然是交心置腹,关系一般,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是敌对关系,以陈元龙的尖锐性格,有什么不敢说的?!他能往死里怼,往死里得罪。

    没想到啊,陈元龙也有今天的样子,说真的,徐庶心里还挺高兴的。

    看样子广陵是不用担心了。有他在,这广陵失不了,江东也能防得住!

    他都能写信提醒徐庶了,所以他本人,自然更不会顾念什么旧情!

    真有意思啊。

    徐州的凝聚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存在,她的影响力无处不在,在人的心里,她身上真的有一种独特的领袖魅力。

    现在的徐州足够有一争天下,问鼎大江大山的能力了吧?!

    他放下信,笑道:“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快到徐州了。

    虎威军的确是加速进军回徐的,延经一路,树上的叶子都黄了,夏天就这么悄然离去,秋天来临了。

    行军在路上的吕娴再回来,过了将近一年。

    这要在现代,一个飞机航班,一天就能来回的事儿,在这古代的时效性,就整整的耽误了近一年。

    马超遗憾没来得及与高顺演练一场战争呢,因此路上颇为郁闷,大骂张绣老贼无中生事,若非如此,好歹他还有时间能与高顺来上一场。

    吕娴便安抚他,待他到了徐州,子龙和宣高必也到了,有的是机会较量啊,单打独斗有子龙和宣高陪着尽兴,而若整体较量,也有虎威军作陪。

    反正是千方百计的哄他去徐州。

    马超早有去意,因此,半句也不提要回凉州的事。乐而忘忧,乐不思家。

    行程很快,也就快到徐州了,因此越近,脚程反而慢了下来轻松行军,休息时路经一片白桦林,叶子黄了,吕布牵了赤兔下来溜达,吕娴与马超二人对视一眼,上前合力将他身前的白桦一蹬,那树叶便哗啦啦的飘落下来,散落在吕布身上,吕布与赤兔都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这两个贼的很,一时吕布气的摘掉头上的树叶,追了过来,道:“休走,看布也叫你们两个小儿尝尝被淋一头树叶的滋味……”

    “我傻才会站原地叫爹摇树叶!”吕娴掉头就跑。

    马超也回过神来,转身也跑,一面跑一面还笑,道:“吕娴,你不仗义,自己跑不管我是何意。我可不想被你爹打,我爹都没打过我呢!”

    吕娴回头笑道:“你就该被你爹多捶打捶打,孟起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就受苦了!”

    “……”马超气的磨着牙,论速度哪及得上小旋风吕娴,吕娴置身事外了,跑的没了影。

    吕布抓不到吕娴,却抓到了马超,把他拎起后衣领往树叶堆里一扔,踢了落叶往他身上盖。马超气炸了,脸憋的通红,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天理?!

    打又打不过吕布,跑都跑不过吕娴,那心里真是憋屈死了!

    成堆的落叶带着泥土把他给埋了似的,他想挣扎起来,偏偏一爬起来,就被吕布得新摁倒在地,一时都放弃了抵抗,躺平了随他去吧。

    关键是始作俑者,还在一边拍手叫好,还夸吕布呢,道:“干的漂亮!老爹!”

    吕布一面大笑,一面指着吕娴道:“休跑,看为父抓到你,再算帐!”

    “老爹别说大话!”吕娴道:“论跑,你真跑不过我!”

    马超气的吐出口中的落叶和泥土,大骂道:“吕娴,你不要脸!”

    哈哈哈哈!

    那笑声……

    “……”司马懿全程只看着,露面无语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三个智障!

    这三人真的颠覆的他心里对他们的所有认知了。吕布这人,不用说。马超这小子,嘴欠的要死,在别人面前一副老子是二世祖,你们是什么乌龟王八的横气,吕娴呢,更不用说,那在军中的威信不亚于吕布的。结果,这不就是三个低智的孩子嘛……

    吕布把马超埋了大半截,也心态平和下来了,便觑着在一边没敢靠近的吕娴。

    吕娴开始哄他,道:“爹,你头上的黄叶……真像狮子王,又帅气又酷!”

    吕布冷哂,道:“拍马屁也没用!你来,我也蹬一下树,叫黄叶把你淹没的感觉。”

    老爹你那力气蹬一脚,不用埋我,光树上掉的就能把我埋了,好不好?!

    吕娴打死也不去,道:“爹啊,我们赶紧回徐州去吧!”

    “休想跑!”吕布去拦她,也聪明的很,知道逮不住,就去堵路。眼疾手快的一飞腿上去,直中她身侧的那颗白桦树,那叶子纷纷下,直接把吕娴给盖住了似的,跟下雨一样,吕布这才哈哈大笑,畅快的笑了。

    “老爹,你这报复心也太强了吧?!”吕娴要追他,吕布转身就跑。

    “坑人必坑己,我儿坑爹的时候得想到事得循环到自个儿身上!”吕布毫不犹豫的大笑,哈哈大笑。

    吕娴把头上的落叶给扫了,追着吕布跑起来,道:“等着,把我不把黄叶把爹给埋了!”

    马超得意畅快,发出受虐般的奇迹般的笑声!那声音都笑岔气了。虎威军里众人也都发出释然而好意的笑来。

    只有司马懿若有所思。不是他迷信,而是这言语之中,似乎有点意思。

    黄叶淹没……

    为何后世的帝王会选择黄颜色为帝王专服吗,不止是因为亮眼,更有黄这个字眼,在古语之中,是一种象征。

    黄帝,黄道吉日……都是一种隐形的象征,用的都是这个字眼。

    也许这父女二人只是开玩笑,可是司马懿就想的多了,在他看来,这也许是一种预示,或是一种无意间的指引。

    事实上,吕娴要是知道司马懿在想什么,一定会说一句想多了。

    但人,都有一种心理上的暗示,为什么呢?!司马懿被吕娴不软不硬的警告加威慑过后,现在已经对她不得不多想,谨慎的人,样样都好,就是爱琢磨,一件小事,他都能琢磨出不一样的意味来。

    就比如这件事吧,本身就是吕娴和马超淘气,折腾一下吕布而已,偏吕布虽是中年男子了,然而身上也依旧有少年气,那是不报复回来都不罢休,一时便打打闹闹不休。直到饭造好了,三人才牵了马回来吃饭。

    马超是一身泥土,无形的将他身上那个傲气中和了一下,副将等人发现这马超还挺好笑的啊,所以,奇迹般的,让马超那股臭屁般的气质突然中和到可爱了。

    竟然对他都有了丝包容。

    见他郁闷,众副将也不烦他,竟然都围了上来搂住了他安慰他呢,道:“孟起啊,没事,被主公和女公子折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二人,真的是一般人打不过也跑不过……”

    “孟起啊,不要生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练练就能跑得过了……”

    “哈哈哈……”

    ……

    你们这些王八恙子,叫谁的字呢?!我马超与你们真这么熟?!这么自来熟的,老子是公卿之后,不是你们这些泥腿子高攀得起的,但是这些字眼在他心里过了一遍,却连说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被这些人给搂的熊抱一般,都栽倒在人堆里爬不起来似的。

    马超以前从不会如此,马腾军中之人,哪个不对他恭敬有加?!

    可是今天他这挫样,本来是十分生气的,可是看他们这样,竟不以为意,反而让他心里微妙的好了一些,无形的拉近了距离感一般。

    马超是来不及想这么多,就与他们吃完了饭,拉着一起去过身手了。

    这个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中发生了。像做梦一样!

    吃饭完,加紧速度回徐州。

    吕娴对马超道:“被拉下架子的感觉如何?!”

    马超不语。以前他是万分不屑什么身先士卒,什么与士兵同甘共苦的东西的,他觉得这些都是上位者弄出来笼络人,骗人的手段。

    而作为主将,要有作为主将的威严,以及拉开距离的威信感。

    公侯之后,都是如马超这样想的。

    可是这一切,在虎威军中被分裂了。

    为什么?!因为这个像谜一样的父女,吕布看着自由洒脱,却有一股无形的缰绳,而虎威军看似无纪律,却又在听到军令以后,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都能迅速整合成完整的阵形。散如风,聚如云。变化无穷。也没有完全消弥个性,这不正是谜吗?!

    “总端着架子,累不累?!”吕娴笑道:“等到了徐州,我介绍个谋士给你,你带他回西凉去。”

    马超不屑道:“我才不要什么谋士。你还弄人盯着我,好意思?!”

    “盯着你真没必要,只是借你磨磨刀!”吕娴道。

    马超气的不行,道:“我是磨刀石?!”

    啥时开始,他连刀都算不上了?!

    “哼,也不怕我把你的刀给折了!”马超冷声道。

    吕娴无语,知道他这人就这德性,嘴特别损,但未必真的那么绝!

    所以也就听了笑,没吱声儿。

    最多一日的功夫就到徐州府了,吕娴便笑道:“进了徐州,有事找仲达,我恐怕会忙起来,你若没事就去虎威军中玩。一应粮草诸务,寻他就好,总归来了徐州,不会委屈了你的马与骑兵。”

    马超愣了一下,道:“怎么?怕我跟着你,妨碍了你的机密之事?!”

    吕娴知道他这人说话就这德性,也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跟着也可以,除非你能心服徐州府。”

    若只是盟友的关系,还真不会什么都叫他知道。

    马超显然怔了一下,不说话了。

    吕娴知道他是聪明人,知道他这个人傲的很,要真臣服,还真难。

    所以啊,她会带着臧霸,也不会带着马超在徐州到处转的。

    一想到回了徐州要忙的一应诸事,只怕得连轴转呢。

    得尽快都处理毕,然后整备粮草,随时出征应战了。

    正说着,有斥侯奔马来禀,道:“徐州相与郭将军出城三十里迎接主公与女公子!”

    吕布喜道:“公台亲自来了?!”

    “回主公,是,”斥侯道。

    吕娴笑道:“难得公台亲自出城,他可是个大忙人!”

    可不是大忙人吗?!作丞相,真不轻松,看着好像守在城中,其实也是脑子半刻不得歇,光庶务都一堆接着一堆的。若没有他,吕布与吕娴哪能这么轻松自在?

    一应文书诸务只是交给了丞相府这个机构处理,这才自在而已。

    马超疑惑道:“郭将军是谁?!”

    吕娴道:“见到你就知道了!”

    马超见到郭娘子的时候真的被她脸上的煞气吓了一大跳,大约是没想到,郭将军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脸上有这么大一块缺陷的女人。

    不是他瞧不起女人,而是万万没想到啊,像他这种性格和出身,还真的掩饰不住身上的优越感,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所以他真的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还有同情以及诧异。

    这本身就是一种失礼。马超后来觉得不妥,就扭开了脸。但好像更不妥了,便又讪讪的拱手见礼,但都很不自然。

    郭娘子早习惯了,也不以为异!

    比起马超,司马懿可老道的多,他从容不已,见到郭娘子也不以为异,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将士的态度一样,从容自然而无半丝的不妥。

    这老道的,叫马超一阵气闷。

    这人吧,就怕对比,一对比,这底蕴就无所遁形了。

    像他这种,与司马氏对比起来,是不是只能算三流人家?!

    司马懿这种礼仪,无可挑剔,你要是看不习惯可以说虚伪,但这一种,又何尝不是一种大气!

    本身对强者的同情,就是一种失礼本身。

    吕娴早跟着吕布到陈宫身边去了,陈宫喜的见牙不见眼,道:“主公终于归矣,女公子安然无恙否?!”

    “极好,这一次虽远途去,却收获颇丰。回城再细说。”吕娴笑道:“先回城休整,父亲与我急着见妹妹呢,妹妹可好?!”

    吕布也急道:“且速回城!”

    一面回首对司马懿,道:“军师,虎威军且由军师安顿。”

    司马懿道:“是。”

    吕布便急吼吼的拉着陈宫与吕娴回城去了。

第513章 吕布诞女皆欣喜

    剩下马超与司马懿面面相觑,郭娘子则拱了手,带着人回了城,默默的去防守城上。

    马超无语死了,嘴角一抽,这个无情的吕娴,呵,一回家就把他转头忘干净了,留在这个狐狸面相的人身边。

    “孟起,”司马懿道:“且押兵马随虎威军去扎营安顿。”

    马超还能说什么呀,气闷道:“好。”

    他看了看司马懿,想从这个人身上看出点表情或是人情味,或是情绪来,哪怕是破绽也行,可那真是难!这个人,一天到晚的脸色也不变,真无趣。

    吕布拉着陈宫就兴奋的不停的问,道:“婴孩如何?可像吾?!”

    陈宫便一一笑答了,知道他是久无新儿诞下,一时兴奋的了不得,也是人之常情。事实上,不光吕布高兴,徐州上下都很高兴。

    不管男婴女婴,主公能多生下孩儿,总是好事。

    因为吕氏一脉,真的太单薄了。

    吕氏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此次宰官将吕氏的祖坟迁来了,连牌位也弄了一下,弄了个像祖庙一样的地方,像模像样的,然而却还是单薄的很,怎么说呢,别人的家族那里面都是名人,名臣,名将那类的牌位,可是吕氏没有,就只有这么稀落的几个人。

    宰官是想破了脑袋也没办法粉饰出来,把莫须有的官位往吕氏祖上靠,连套上去也不成,因此,这祖陵和祖庙吧,特别的可怜。

    不光人少,连迁来的族人都少,祖陵祖庙里有点分量的牌位那就更少了。

    然而此次陈宫还是像模像样的对吕布道:“女公子回,主公回家宜先去祖庙祭拜告慰祖先,身为一方诸侯,当规以礼也,以后出征,归家,皆需告祖上,此谓之大礼也!”

    这是要往大礼大节上靠了。想要做大,这是必须的。礼仪就是一种章程,尊卑,秩序。生死的秩序,上下的秩序。

    “自当如此,古人言,守礼,必无咎也。”吕布道:“吾儿新归,宜先去拜祭祖先!”

    陈宫喜道:“臣自当奉后。”

    以后这就是成例了!

    不管庙小不小,疆土大不大,这礼仪和秩序就得立起来。

    吕布便先带着吕娴去府上了。祖庙其实就是一个灵位的院落,建在温侯府隔壁联着。这里,将会是成为最最严肃的地方。相当于一个现代的多功能厅那种形式,开会可以在那,吃饭也可以,庆祝可以,祭祀也可以,军礼也可以在此。

    因此这里建的很庄严,院子很大,屋落也不算少。

    虽然装饰很少,却透着肃穆。

    “娴儿来……”吕布拉着吕娴进去了,脸上多了恭敬,道:“我吕氏虽然小姓,然而,终将以我父女二人,而成为大姓!”

    陈宫听了欣慰不已。

    吕娴道:“我与父亲一起努力便是!”

    吕布大喜,在他心里,吕娴就是默认的,公认的继承人,因此与她一同跪拜,上香,告慰了先灵,以及路上诸事。

    “这里建的不错,”吕娴道:“以后宣誓,发檄,都可在此!”

    陈宫道:“女公子,这祖庙后面的院落是一个校场,可以跑马,很大,以后若要宣誓,这里就是天然的地方。”

    比如宣誓讨贼,发檄文,在祖庙,天然的多了丝肃穆庄严。

    因为这种地方就是不可亵渎的,人可以欺人,但人不能没有敬畏,绝不能欺鬼神。

    在祖庙里发的誓是一定要去做的,要去实现的。

    这就是另一种肃穆。

    “开会在此处也极好。”吕娴道:“这里以后便当成临时大会之处,父亲或我来开会,都可以在此集合。”

    陈宫笑应了。

    那边严氏与貂蝉早在候着了,严氏手上抱着一个女婴呢,喜不自胜的。

    三人一过来,吕布抢先一步上前,想抱,怕不知轻重,没敢上手,道:“孩子……”

    女婴看到吕布,挣动了一下,啊了一声,声音中气十足的。

    吕娴却伸出了手,道:“我来抱抱。”

    “啊!”女婴又看向吕娴,透着好奇,一双眼睛大大的。

    严氏这一次没再哭哭啼啼,因为家中新人口的降生,反而将思念的相见化为欣喜,一时喜气洋洋,高兴极了。

    “娘,她挺壮实啊。”吕娴笑着哄道。

    女婴似乎想抓她的手,但因为太小还不太能自如控制手,因此没能成功,吕娴把手去握住她的手,逗她乐。

    “是壮实,生下来有九斤六两呢。”严氏喜道:“可比娴儿生下时壮实多了。娴儿那时生下不过才六斤。”

    吕布欣喜不已,咧开嘴笑,道:“生下这么重啊,貂蝉受苦了!”

    貂蝉心中一暖,道:“有华佗医药调理,夫人照顾,一切顺理成章,并不受苦!”

    吕娴将女婴递到吕布手里,道:“爹抱抱看!”

    “这,这……”吕布一个头两个大,汗都下来了,一时不知所措,抱着一个团子,活像僵住了似的,也不敢转动,也不敢用劲的,看的严氏,貂蝉和吕娴都笑了。

    陈宫走过来接了过来,道:“主公,还是由吾来抱吧。”

    吕布哭笑不得,陈宫接过去,吕布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道:“等大一些,再抱吧。”

    他是真怕控制不好力道,伤了这婴儿,这婴儿软绵绵的,未免也太娇弱了。

    “快满月了吧?”吕娴道。

    严氏道:“过三天就满月,已准备满月宴。”

    吕娴笑道:“还好赶上了,不然真得错过。”

    严氏笑着点头,欣慰的看着吕娴道:“我儿如今更精神了些,只是瘦了不少。”

    吕娴哭笑不得,大抵是亲娘,只要看到孩子就一定要说瘦了。事实上,她反而重了,因为肌肉多了的缘故。

    吕娴抱了一下严氏,道:“娘,我想你了!”

    一句话,直接把严氏给弄哭了。严氏抱着她,道:“你啊,孽障啊,一出门就如此之久,害我担了多少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吕娴道:“只恐呆不久就得出征。”

    严氏怔了一下,看着她道:“吾儿就像风一样,当娘的,等着你回家便是了。”

    “娘。”吕娴抱着她,笑道:“没事,以后有妹妹代我孝敬你,陪着你,把我的份也给补上就完了,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严氏哭笑不得,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这个小女婴身上,她找到了很多的泛滥的母爱。

    一时高兴,便让父女二人先洗漱了,相聚着吃饭。

    吕娴抱了孩子在怀里拍了拍,小女婴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小婴儿,还真的挺新奇,她将小女婴放到腿上,小女婴一呼一吸间,像个粉瓷娃娃。

    吕娴前世是没有兄弟姐妹的,现在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有一种牵绊和微妙的感觉,说不出来的那种喜欢。

    貂蝉笑道:“女公子为孩儿取个名字吧。”

    “取名不急,先取个小名吧,大名得取个霸气的。”吕娴笑道:“将来也会成为小吕布似的英雄,可不能随便取个女气的名给应付过去了了。”

    说的严氏都笑瞪了她一眼,道:“娴字不好?!”

    “好,好的很,就是适得其反,看我这,哪里娴静了?!”吕娴道。

    严氏与貂蝉笑的不成了,严氏笑道:“算是期盼不成吧。”

    “爹觉得取什么名好?!”吕娴道。

    吕布道:“这……”

    他看着女婴也犯了难,道:“貂蝉叫我儿取,我儿取便是,我也无主张。”

    “公台觉着呢,”吕娴道。

    陈宫拱手笑道:“恕女公子见谅,臣自家的女儿取名也极随意,至今也无正经姓名,如何敢主张为小女公子取名?!这件事,只怕还得劳动女公子自己来……”

    “那多想想再说,”吕娴笑道。

    古人对女儿确实是挺随意的,因为女儿嫁了人一般随夫姓,加个氏,一般是无名的,所以,哪怕再贵人家,有些人不受重视的,还真的不取名。

    高顺女儿是这样,陈宫女儿也是这样。

    稍微重视点的,及笄以后才会取个闺名,此前一般按排行来,陈二娘,高小娘这种。

    吕布俨然是极高兴的,见爱妾生女无恙,吕娴又平安回来了,小女儿又很可爱,便与陈宫多饮了几杯,直到醉方休,这才随着严氏回屋歇了。

    陈宫起身告辞,吕娴哪肯叫他这么醉回去的折腾,便叫管家收拾了外书房与陈宫歇了。

    父亲已回,家中已有男主,留宿男客便无碍了。

    吕娴便抱了小婴儿与貂蝉说话。

    这么重生下来怕是受了一番苦,吕娴知道古人生子的艰难的,不知道有多少踏进鬼门关的。换句话说,古人生育率并不低,但活下来的都是剩下来的幸运的。死亡率高的可怕,只是没统计罢了。

    吕娴道:“辛苦了。”

    貂蝉心暖道:“不辛苦。有华佗照料,有夫人看顾,身体已是养好了。”

    “怕是心累吧?”吕娴道:“貂蝉心里很害怕?!”

    “怕,”貂蝉也不瞒她,红了眼睛道:“生之前,忧心忡忡,怕生下男婴。”

    “不管男女,都是吕氏后人,何必战战兢兢?!”吕娴道。

    “孩儿生下,长成如何,只恐未必符合大人的教导与期待,”貂蝉道:“世俗如此,我便是约束,也怕将来,他不会被我所控,也不听我的,到时,如何是好?!况且越往上,人事越复杂,总有一些人会站到他身后,那时……”

    “貂蝉,你很坦诚,我很高兴,然而我也未必高兴。小心,战兢并非是教导子弟之道。”吕娴道:“风险并不会伴随男女而消失,或存在。为了规避风险,你为生的不是男婴而欣喜时,就已经是矫枉过正了。女婴不代表没有风险,而男婴也未必代表风险本身。”

    貂蝉一怔,动了动唇,竟是她错了吗?!

    她只是惶恐和害怕。

    “你该信任父亲和我,”吕娴笑道:“父亲不是刘表那种人,而我也不是袁谭这种人。所以,以后若再受孕,无需如此战战兢兢。我和父亲,不管多少,都会正确的引导而养大吕氏后人的。秩序在此,礼义在上,孩子,就是苗苗,长成什么样,得看我们灌输什么样的水。但首先,你得自己先确认自己坦坦荡荡,而不是战战兢兢!如果自己忧心忡忡,便是只是生了女婴,也是教不好的!”

    貂蝉悟了,道:“我明白了。貂蝉何其有幸,被夫君所喜,得夫人看重,又得女公子青眼和信赖。”

    “吕氏子弟,只分长幼,不分嫡庶。”吕娴笑道:“我都一视同仁。所以多多益善。”

    她是真的期待,还要有更多的孩子降生的。

    貂蝉点了点头,她是真的钦佩她身上的大气。

    反倒是她自己,戚戚然。

    吕娴将孩子放到一边的小榻上,道:“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貂蝉却觉得什么名都好,只要是她取的就行。

    她一回来,她的心反而定下来了。

    貂蝉心里其实是忐忑的,其实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杞人忧天。她这样的人,若是能被任何一个吕氏男婴所取代,她就不是吕娴了。

    这世间的吕娴,只有一个啊。

    貂蝉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真以为随便拥护个姓吕的就能取代她的地位,是真的想多了。

    因为吕娴的地位,不算是吕布给的,如今的她,早已经不再只是吕布的女儿了!她的威望足以匹敌吕布,与之并列为领袖。一呼百应。号令群臣。

    想明白了这一点,貂蝉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为以前的惶恐,也为刚刚怕见到吕布父女的心情。

    难怪孔子所言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小人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可不是小人之心是什么呢?!

    小人不是现代用语的小人,而是,指的是地位低的人,比如妾,仆,奴等。

    貂蝉的心情其实就是地位所带来的负面的东西,负面的未必是有害的,但它,不算是正面的。因为身份地位所限,眼界与入眼处,总是很低微。这是人性,也是天花板之一的局限,就算是现代社会也避免不了的忐忑。

    吕娴抓住小女婴的手指,道:“小名叫什么?!”

    “一直二娘的叫着,未有正式的小名,”貂蝉道。

    “就叫小布吧,”吕娴笑道:“这么壮实,可不就是小吕布?!”

    貂蝉一怔,心一暖,没话说了,笑道:“这得将军点头方好,只恐有冒犯。”

    “无妨,老爹这人,才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吕娴笑道:“他要是这种拿着爹的权威当令箭的人,早就容不得我了!”况且马超可以被人称小吕布,还不如让自家的人担了这名声,还算是另一种期许。

    说的也是!貂蝉一笑,一想吕娴的性格,真的就是敢拔老虎胡须的人。而吕布也不怒。顿时释然。

第514章 日积月累之知智

    吕娴与貂蝉聊了一会,见她并没有什么产后抑郁之类的心病这才放心,她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

    就是因为怕有担忧,怕这个怕那个的,吕娴是担心她胡思乱想的,反倒把精神给弄坏了。

    还好貂蝉算是坚强的性格。吕娴给她的定位是职业女性,可不希望她出事,家里一摊子事全等着她呢,叫严氏管,她娘真管不了。况且还有暗影的事务,全是她的。见她平安无事,又无心理负担,这心里也就轻松了。

    吕娴这才准备去休息,道:“生产之事,父亲与我都没陪在你身边,真是遗憾。”

    本来是想赶回来的,谁知道出了这么多档子事。她也郁闷。

    貂蝉失笑道:“何必为此事而歉意。女公子真是……”太暖了。像小太阳一样,想到了方方面面。

    “就算你不介意,但我还是想说,我和父亲都是希望能陪在你身边生产的。”吕娴道。只是计划没能赶得上变化啊。

    貂蝉眼眶真的红了,软声道:“我知道。”

    吕娴这才去休息。

    久不回家,回家能睡正常的屋的感觉,还真的挺舒服。

    貂蝉却是把方方面面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生恐她住不舒服。怕扰到她休息,是约束的仆人连脚步声都放轻了。

    温侯府,人虽少,然而,心是在一块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吕娴最重视的。

    刘表与袁绍那的一堆烂事,在温侯府是不会出现的。真出了这种不肖子,或是不和谐的人,吕娴肯定得下狠手调整的。

    所以才说拥有感恩之心的人,才是最值得相处与信重托付的人。

    这样的家,散不掉,也乱不了!

    她与吕布是真的没有半分后顾之忧,严氏与貂蝉相处融洽,外人再挑拨也难以拨得动的。这就是成果!

    若是内外不分,不知死活,那家都不太平了,还肖想个什么的天下?!

    吕娴一早刚醒,练了一会儿武,刚洗漱还没吃早饭呢,就听管家来报说马超来了。

    吕娴真的特别的无言,头疼的很,只好叫管家请他进来。

    她也不出去迎,就坐着吃早饭。并不见外。

    马超来了,也是闲的慌,他这个性格在军营里哪呆得住,把骑兵一扎营,安排妥了,歇了一晚,一大早的就进城了,径奔来寻温侯府。

    进来了,见她吃早饭,他也不觉得被怠慢,就坐她对面,抓了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道:“这吃食倒稀罕,没见过啊,再弄几盘子来……”

    吕娴哭笑不得,道:“去吧。”

    管家觑着她并没有生气,便忙去了。一时端了几盘子来,还有小米稀饭,咸菜啥的。

    马超往嘴里直接倒。

    吕娴看他胡吃海塞,道:“你这是老牛饮水不知味啊。”

    马超知道她是笑自己呢,瞪她一眼,也不恼。

    管家也不忐忑了,知道他必定是与吕娴熟的。他倒也不以为异,反正这徐州府,怪人是真的多的是,也不多这人一个!

    侍女把女婴抱来了,吕娴顺手接过,就逗她,道:“姐姐抱抱,乖啊!”

    “这,你妹妹?!”马超顺手就将包子往她嘴里塞,被吕娴打落了,道:“这么小的孩子,你想噎死她?!”

    马超便讪讪的,道:“我哪知道?!”

    说罢还不罢手,想要接过去抱抱,吕娴道:“太小了,等大一些再抱吧。不是我嫌弃你,你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没抱过吧?!这没经验没轻没重的,你以为这小婴儿如兵器一样随意可拿放呢?!”

    马超郁闷放下了手,见她宝贝的不行,便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女儿呢。”

    吕娴这年纪,若是一般女子,的确是新婚了的,这个时代大多如此。

    吕娴也不搭理他,寻侍女抱来小被窝,把女婴放里面躺着,捉了她的小手,用指甲刀剪指甲,婴儿的指甲贼锋利,吕娴怕她把脸抓破了,待慢慢的剪完了,还用小锦袋把她的两只手给套住了,精细的真像个当妈的。

    马超看着就觉得怪怪的,但也说不清哪里怪怪的。

    小女婴也不爱哭,一双眼睛早能看清人了,看了一眼马超,就盯着他手上的剑发愣。

    “跟个小子似的,看这性子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啊,”吕娴笑道:“长大了又是一个女将军,不愧是吕布的女儿,吕小布,你说是不是啊?!”

    女婴瞅着吕娴笑了。

    “吕小布?!”马超嘴角一抽,道:“你可真敢叫这名字,还好意思说我不敬我爹,你心里就真的敬畏了?!”

    “敬爱是放在心里的,哪像你似的面上敬,心里没你爹呢,来了徐州,也不知道写封信回去,你就不怕你爹担心?!”吕娴反过来堵他。

    马超噎的气不过,凶凶的道:“我是为了谁!”

    小女婴竟也不怕他瞪眼,还与他比起瞪眼来呢。

    吕娴一看就爱的不行了,道:“好宝宝,真可爱啊,长大了打他!”

    正说着呢,吕布来了,他就是围观一下吕小布,还真不敢再抱起来,只傻笑。当然了,对取小名叫小布这个事,他也没什么意见。

    围观了一会,也就被陈宫叫走了。二人出府去了。

    马超见吕娴也不出门,便道:“你不是说你有很多事要处理吗?!我陪你去,大不了不旁听便是。”

    吕娴道:“你这一说,好像我很防备你似的,多不光明。带着你守在外,弄的你又像侍卫,多无礼。”

    马超道:“我不在意这个,你谈你的事,我跟着逛逛徐州城便是了。”

    “行吧。”吕娴叹了一声,道:“真盼望子龙和宣高早日回来啊。”也省得这小子天天缠着自己,等子龙回来,也就有的叫他撒手了。

    与司马氏一道回,脚程自然慢上不少!

    吕娴叫侍女把吕小布给抱回严氏那去了!虽是庶出,然而与嫡母一起长大,感情是不一样的。再者说,貂蝉虽身体恢复了,但事情也多,满月宴的事,她还得过目操劳呢。

    吕娴回来要处理的事情是真多,但事情得一件件的办。

    得,既回来了,便先去寻庞统,把他塞给马超,也相互有了熟悉和约束。

    说罢便出府骑马去拜访司马徽了。

    司马徽早料到她必来,一听她到了,便忙遣散了学生自行去学习,忙迎了出来,喜道:“女公子归矣,太好了,徽这正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女公子来题字。还请万勿推辞,女公子,请进!”

    吕娴笑道:“先生料着娴必来?!”

    “正是,徽此处,有女公子惦记之人,因此料着必来,今日不至,明日也必至,”司马徽笑着看了一眼马超,道:“孟起当真是一表人材!”

    吕娴笑道:“这位是司马徽先生,字德操,德高望众之大贤,在徐州广开授业,孟起无事也多来沾沾书香之气!”

    马超拱手道:“见过先生。”

    “这位是马腾之子马超,不用我介绍,先生也是知道的。”吕娴笑道。

    “自然知晓!”司马徽笑道:“凤雏等来了火,正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者是也!离巽相合,是大旺之象也!”

    “先生占的好卦象,愿一切皆如先生所料!”吕娴笑道,“孟起,且随我进去。”

    马超听着他们打哑谜,心中也知道不好,怕是要被她给卖了,心中便是一沉,道:“你且进去,我在外逛逛便好。”

    司马徽见他如此,还是一脸温和,笑道:“不宜操之过急,女公子且先随徽进,现有要事,需女公子来题办!”

    吕娴这才随着司马徽进去了。

    马超也不守着书院门,拐到旁边的巷子里去看集市。

    这徐州与西凉真的不大一样。拥挤,哄嚷,吵闹,让他十分不习惯。偏偏庶民见了他也不避让,让马超深以为奇。

    司马徽邀请着吕娴进了书院坐了,这才寻出长纸来,又让弟子呈上笔墨等,笑道:“还请女公子为新书院题字,取名!”

    取名,又是取名?!

    吕娴头疼,道:“先生文化造诣,只比吾更深,先生取便好!”

    “徐州之幼主不取,徽如何敢取,况此书院非徽之书院,绝不敢擅专。”司马徽笑道:“还请女公子勿推辞。”

    这个书院算是今年刚初步建成的。算是给广大的学子一个学习的地方,主要是出些资料,辅导,教学之类的,刚成立的考院院等综合的一间书院,是公办的,隶属于徐州府衙门的一间书院,意义非同凡响,因为它是面向庶民与百姓的一间没有门槛的书院。是真的没有门槛,表示着只要有才,有志,想要学习,都可以进。徐州衙门欢迎一切愿意投身考试的人,无论是学手艺,或是专科考试……

    所以司马徽才说一定要她来题字。

    吕娴虽然头疼,不过也明白,这个事还真的只能她来,真要去寻吕布,吕布估计能把司马徽给赶出大帐,他哪儿耐烦操心这个事儿!

    这个事,吕娴确实得好好想一想,毕竟琐碎一应全都被徐州衙门和司马徽给办了,她只需要负责题字。还是得慎重一下方好。

    她便低头寻思了一下,这才挥笔写就四个大字:知智书院。吕娴题。

    字体挥斥方遒,一挥而就,心有豪气的人,哪怕是后来狂补练就的毛笔字,哪怕字迹的确不及多年练就的风骨,但自然有一种大气浑然。

    司马徽怔了一下,细细体味了一下这四个字,笑道:“妙,妙,妙啊。女公子这书院名起的极好,此字挂上,定能激砺众人!”

    知与智之间,多了一个日字,这个日字真的太传神了。知识是死的,可是智慧是活的。不要学死知识,而是要得到智慧,多传神的意味无穷?!

    而日积月累,刻苦学习,也是另一种期许。

    这知智书院二字,真的传神极了。

    司马徽竟是一刻也等不得,忙寻来弟子,道:“速去叫匠人裱好挂上书院中亭!”

    弟子进来忙亲奉着字走了。

    吕娴哭笑不得,道:“先生何必急于这一时?!”

    “此字一出,徐州上下必议论纷纷,女公子定成为中心,相互激励,也利于不久后的出征。”司马徽笑道。

    吕娴笑而不语,她与司马徽说话,很多话都不必剥开说,他全都懂。

    司马徽笑道:“恭喜女公子图谋达成,可大展宏图也!”

    吕娴笑道:“千里之行,始于珪步,这些又算什么,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先生谬赞了。”

    难得她如此的清醒而冷静,毫无矜傲之气。

    司马徽笑着点了点头,道:“女公子可是为庞士元而来?!”

    吕娴道:“是,也是为卧龙而来,惜未见其形影,已然飞走矣……”

    “诸葛只恐女公子一回,便走不掉了,因此急于离去,如今已在襄阳,在刘玄德身边。只恐势半成矣。”司马徽笑道,“卧龙怕见到女公子,会违背自己主张的一切,这才急于离去,而非惧女公子对他做什么?!”

    “所惧者,是内心的迟疑与天人交战,不料我吕娴有这般的魅力。”吕娴道:“可惜了,以后终究是大敌。蜀益之地,迟早落入他们主臣手中。”

    司马徽点首,笑道:“不过凤雏已然候久矣。”

    这个庞士元,他等的风与火都来了!

    能不能抓住机会,经过淬洗而升华,就得看他自己。

    吕娴笑道:“公台与文和写信告知过我,他的性情。他这个人,倒不必请他相见。晾一晾,反倒更好。”

    司马徽也是此意,庞统这人,是真的禁不起抬举,他远不及卧龙沉稳。他若是飘了,狂了,反倒将自己逼入绝境。

    “我有用他之心,其它的一切,皆看他自己的修炼,至少现在的他,还不够火候。”吕娴道。

    司马徽笑道:“女公子能用,已是他的幸运,徽自提点一二,能不能拨醒,也是看他。”

    吕娴点点头,道:“不瞒先生,吾来寻刘琦,他在书院否?!”

    “此时当在藏编纂,”司马徽道:“不过稍候,他必至听书。女公子不妨稍候。”

    “好,我便先品品先生此处的茶汤,”吕娴笑了。

    “女公子寻吾那弟子,可是为檄文而来!?”司马徽笑道:“我便知女公子必出妙招!”

    “咦?先生神机妙算矣,”吕娴笑道:“正是为此而来!”

    叫刘琦写讨伐袁绍的檄文,这真是神来之笔!刘表可是与袁绍有盟好之名啊!她是敢想,也敢做!

    真无耻啊。哈哈哈。

第515章 内起隐患吕娴断

    刘表和袁绍都能气死。而且还是借袁尚之事为出师之名,同时又响应曹操,这可真是……

    司马徽也不是一开始就料到,而是她来不是为了庞士元,司马徽便明白,便是为讨伐袁绍的冀州一事了。

    司马徽哈哈笑道:“女公子真是叫徽竟不知说甚才好,只恐刘琦文采不够,反不增色!”

    “我欲借他之名,既已有出师之名,若能得他盖名,文采倒是其次,他的态度才最重要,”吕娴笑道:“况且,既使写的不好,也可请先生稍加润色,师者为学生润色文章,实在是平常之事。”

    司马徽目瞪口呆,一时抚须大笑,笑的脸色红润,他真的服气了吕娴,这是一个也不放过啊。

    他拱了拱手,实在说不出什么赞赏的话了,只是叹服笑道:“女公子之手腕,出神入化,实在佩服。只是此事,须得刘琦同意方好。”

    “这是自然,此事,自有他自己衡量,他若答应更好,若不答应,我吕娴不至于憎恨而排挤他,”吕娴笑道:“我自有预备方案。”

    一般干大事,没有方案b,方案c等等,以及应急的紧急预备措施,还能干什么大事?!

    靠人临时应对,靠人急智啊?!

    这样子,其实特别考验临时的转弯能力,而大多数是有惰性的,或者是有惯性的,哪怕临时应对再好,执行出了问题,就会全面崩盘。

    而预案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防备溃败,阻止溃散的趋势,能兜住底的策略。

    这是一种能力,是经过无数的磨合,预演而得出来的。

    说实话,古人作战,极具智慧,然而对方案这种东西,太依赖于个人,以至于虽神秘,虽造就了无数的传奇战役,然而在大事面前,太依赖单个人的方案,是不够太妥当的。

    她是现代的兵,真正的军人,她太知道预演方案的重要性,以及推演预演和应对的策略战略的重要性,所以,她不是毫无准备。

    而这些,需要无数的实地勘察,经验,用兵的布局等等所有信息的整合。

    而檄文只是一个信号弹,但这个信号弹怎么打出名堂来,也是可以操作的。

    若是操作的好,也有奇计的效果!

    方案本身的确也有缺点,比如不够应急,再比如可能会提前泄漏出去等等。

    然而,若是将方案兜底,再以军师主将的从容应急综合在一处,就能最大的调动整个作战的效率和机动性。

    司马徽笑道:“女公子行事,向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啊。”

    她一向如此,现在徐州上下都习惯了她延续下来的开会的策略,小到案子的审理,处事的方法,都会下意识的跟着她的路子走,都会写出几个预备的方案那种。

    这就是影响力。

    上有所效,下必甚焉。

    “如今倒是略有些悠闲,十分难得。先生,”吕娴笑道:“难得见先生一面,更难得如此闲适,不如与先生对谈一局。不必分高下,倒是看看先生的棋路。”

    司马徽哈哈大笑,知道她其实全都知道他在徐州的所为,然而,真正的感激,不是言谢,她并没这么做,她只是见到面就如老朋友相见一样,如此的从容而相处,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一切的一切,若只言谢,未免生份。

    这样就如忘年交,司马徽也不必多说,便笑道:“来,也叫徽一观女公子的棋路。”

    说罢摆上了棋盘。吕娴笑道:“先生也不要小气,可得上好茶来……”

    “这是自然,知道女公子好饮茶,因此也用了新法,茶收上来,皆炒制过,不必煮,热汤一滚,自有清香,”司马徽叫书童又去换茶来,笑道:“女公子尝尝这个,友人的茶园所送,徽亲自炒制而出。”

    “先生如闲逸,还会炒茶,所谓雅俗之道,皆在亲试之间。”吕娴笑着捧了茶,开始与他对局,也不在意胜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又说了今年徐州的收成,以及淮南的农业整合之事,后又想起来似的,司马徽问道:“女公子不请孟起进来稍坐?!”

    “无妨,他自有消遣之道。”吕娴笑道。

    司马徽心中是真的感慨,真的万万没料到她出去一趟,能把马超给拐来,西凉之事,算是稳了一半了。唯一的变数只有韩遂。

    但有马超在手,凉州之事,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正说着,外面有亲兵来,道:“回禀女公子,马超与张虎将军打起来了!”

    司马徽听了也哭笑不得,道:“张虎一向稳重,怎么会打起来?!出了何事?!”

    吕娴也挺无语。

    亲兵道:“马超在大街上差点踩了人,张虎将军便去阻拦,调解,谁知道就打起来了……”

    吕娴无语至极,这马超也太能惹事了。简直了,真是惹事精。

    “看来这剩下的棋局是下不成了,”吕娴苦笑道:“真是片刻也闲不得。”

    司马徽起了身,笑道:“女公子是大忙人啊,还是去看一看吧,以免事情闹大,引人议论纷纷!”

    吕娴起了身,拱手道:“先生,我告辞了!先生勿送。”

    司马徽也拱手还礼,目送着她大踏步的出门走了,像风一样的没了影。

    正所谓来如风雨,去似微尘,说的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光芒万丈,这种人格与性格,真的像光一样的存在。

    吕娴一面出门一面问亲兵道:“在哪儿呢?没伤着人吧?!”

    亲兵道:“没伤着人,只是马超态度不好,与路人吵起来了,差点动手,张虎将军领人来调解,一言不合,两人就动了手,现在围观之人都人山人海了!”

    吕娴头疼,道:“去与许太守说一声,令衙役将人群疏散,以免发生踩踏事故。”

    亲兵听命匆匆的去了。

    吕娴带着其余亲兵往他们中间去找,果然几条巷子里都挤的是人,还有叫好声,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来一声倒的都对马超的不懂规矩而讨伐骂声,但后来见他身手竟然与张虎能打个平手,不分胜负,众人都忘了这个事了,竟都看着热闹叫起好来。

    这真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凑。

    吕娴特别无语,这两人就在街上拳来我往的,谁也不服谁的,眼珠子恨不得瞪的都比对方大!

    “马超,张虎!”吕娴喊了一声,道:“武将交手,何不进军营一较高下?!在人群之中也施展不开啊。”

    二人听到她的声音,这才都停了手。

    “女公子!”张虎先上前,站立到吕娴身侧去了,自动护卫。

    人群见是吕娴来了,自动的让开了道,见真的是她,皆一拱手,笑道:“参见女公子!”

    “各位乡亲,人一多容易发生事故,各位何不退散一二,以免有隐患,倒是他们二人的过错矣,还请乡亲们不要再加重他们二人的过错了!”吕娴向左右拱手道。

    这个事就不能往聚众斗殴上定性,若是一来就咄咄逼人,就不好收场了。

    古人也是讲礼的,以礼开端,一般也都以礼结束!

    “女公子所言甚是!”为首一中年汉子出列,拱手笑道:“本是误会也,草民等闲人在路边议论英雄榜上英雄谁身手高低,不料这位小英雄并不肯服,定要较量一二,在座皆是草莽英雄,本也有几分脾气,一时冲撞上来,差点动了手,差点更误了秩序,影响百姓通行,倒是我们的罪过。若有错,皆有错也,女公子不必谴责这位小英雄!”

    吕娴笑道:“原来如此,竟是误会。多谢各位包容孟起,他本是徐州客,只是年纪尚小,又出身将门,难免骄矜,若各位长者能多包容,他必更能长足进步,只是看在娴的薄面上,还请稍包容一二。”

    吕娴算是把马超这小子的狂妄背在身上了,马超听了讪讪的,觉得自己无理的很,看她这么一弯腰替自己背了责,这种感觉有点刺眼。

    马超还是不明白,为何身为将侯之后,还要向街上这些草民庶姓的弯腰行礼致歉?他心里不大得劲。

    “既然是客,理当谦让一二,女公子不必如此,吾等岂可受得起?!”

    众人皆笑道:“也是吾等咄咄逼人,对客无礼,在此也向小将军道歉,既是误会,便都散了吧!女公子随意……”

    “请随意!”吕娴笑着再次拱手。

    路人皆还礼而渐渐疏散了。

    许汜带着衙役匆匆赶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许汜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事要是没能及时处理,到时候内变是一项,外交事故又是一项,能头疼死。这就算是他的失职了,虽然真的不是他的锅。然而做一方之守就是这样的,飞来横锅,也得背啊。

    “女公子!”许汜忙上前请礼。

    “许先生,”吕娴还礼,笑道:“治下可好?!”

    马超见吕娴也不骂自己,心中郁闷,却也讪讪的,厚着脸皮也跟到了吕娴身后。

    张虎也没什么不好的表情,更没有意气用事的给他脸色看,只是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马超更郁闷了,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更在意这件事似的,弄的他像特别小气一样。

    只是这徐州的一切,都让他很陌生,很不安,很不自在。但也说不清为什么。

    这在西凉,他要是骑着马进城,百姓早退让了,从来没有他避让百姓一说。而这徐州城,各有秩序,相互约束,不仅约束百姓守秩序,对城中的士族战将等都是有约束的,他是第一回见到说城内不许纵马的城池。

    现在是军兵战乱时代,竟还有这样的奇葩规定,简直莫名其妙。

    各地割据,以多土和多马,多城池而为雄,不都是现状吗?!

    可是这里……

    他扫了一眼周围,见百姓们虽然对他们谈话很好奇,也频频往这里看,但基本都没有围上来的,也不妨碍他们自身在做自己的事情,也在小声的议论各样之事,而衙役习以为常,并不阻止。

    如此妄议?!

    马超左右瞪着眼,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也不大顺眼。

    张虎是根本不理他。他也是将二代,父亲是张辽,所教养出来的儿子,人品武艺都是没得说的。在他看来,这马超,真的违背了真正的家教,有点太出格了。不是出格的讨人喜,而是讨人厌。

    张虎与张辽一样,是正规正统的武将。是那种择主而侍的忠主之将。

    而马腾虽也是将世家,因为他雄锯一方,难免也有自立之意,因此态度上就不一样。

    这也算是屁股底下坐的位置,所占的地方决定的。

    所以,哪怕出身类似,想要惺惺相惜,以马超这人的性格,也难……

    “一切都好,只是近日出了件事情,此事可大可小,臣正想禀报女公子,此事之前,被臣压下去了,”许汜小声道:“还请女公子进衙门再议。此事唯女公子可断,旁人,皆难以断矣。”

    吕娴知道许汜若说出大事了,就肯定是出大事了,便忙道:“请,还请进衙道个分明。”

    许汜便忙请吕娴回衙门去了,马超与张虎跟上,两人虽然并行,却全程没有眼神交汇,以及语言交流。

    反正说结怨也谈不上,但就是各自瞧不上吧。

    文人相轻,这武将之间的毛病也多着呢!

    况也都少年意气,但有时候他们之间也是很好解决的,便是真有矛盾,打一架,反而可能会各自释怀了。

    此时吕娴可顾不上管他们,能给面子别再打起来就行。还能指着这两个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啊?!

    马超与自己的亲兄弟也不这样!

    进了衙门坐下,许汜也不及客套与见礼,便忙禀退了众人,将帐册都搬出来了,然后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了吕娴,娓娓道来,“这件事,还是得从陈珪治理徐州本土士族的事开始说起,自那件事后,徐州的纸厂,盐业,各作坊,还有农作物加工厂,羊毛小作坊等,基本都是他们接手,因他们人脉多,资源广,又有本钱,便接了过去,原本一开始是好事,创造不少税收和收入,只是,从今年开始,他们与农人的矛盾便增加了,死了一些人,再激化下去,恐会激起民变……”

第516章 调度资源而备战

    吕娴道:“劳资矛盾?!”

    这算是初级的劳资矛盾了。

    许汜道:“此事耸人听闻,骇人眼球,农人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没有日未出就工作的,他们在女公子和主公不在期间,肆意压榨,增加工作时间,很多人都累倒了,这件事,臣也找他们谈过,然而他们却拒不承认,而当此之时,臣也不能把事给闹大,就怕被人寻到空子,从内而破,当时诸葛还在,臣是一直捂着,然后盼着女公子回来,徐州有今日,实在难得,万不可叫这些人给破坏了……”

    吕娴有些愤怒,一一翻看资料,听着许汜继续说。

    “可能是上次对他们太慈仁,以至于他们以为主公与女公子还是要依赖他们成就基业的,所以如此肆意,此事非雷霆手段不能免,只怕不得不见血了。”许汜道:“除了女公子能独断以外,其它人都不适合再管。陈珪不能,陈宫更不能。此事本应寻主公最宜,然而主公的性格,只恐未必能见到这其中的坏处与后果,倒被那些人给哄得过了!”

    吕娴看完资料,真正的冷笑了一声,道:“一回来就得见血,这可真是见不得我们父女好啊。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太慈仁了,以至于让他们有这样的错觉,如此本末倒置,肆意妄为?!”

    许汜见她冷静至极,并无暴怒,松了一口气,更为欣赏她遇事冷静,不失控的处理方式。

    这件事是真的可大可小,一旦发酵出来,就会激起民变,将徐州今日之积累毁于一旦。

    这种火苗的苗头,就得像她这样冷静及时的处理的人,不慌不忙的将火苗按熄才行。而不是慌乱之中,倒把火给拨的更大。

    “此事,陈珪不宜再出手,他已经上次得罪够了人,我也该有些担当,不能什么事都叫他们去背锅去做,况且是如此大的事。”吕娴道:“既然敢犯到手上来,就别怪我了。谁伸了手,谁越了界,就都按律法严办。越快越好!此事,是刑案,并非兵事,不用可兵。治有文,武有兵,虽可相合,却不可越界,以免闹大。不然倒说我们父女二人只知用武,不知文治。先生,此事,事不宜迟,马上就召集所有衙役秘密集合,就在这里集合,今天晚上就动手。名单你可收集好了?!”

    许汜见她果然果决,大喜道:“早在此,女公子请看,这都是有实证的罪状书!”

    吕娴知道他办事可靠,便道:“好。今晚就抓,当庭就审,晚上就要各位都加班了。晚上关了城门,我会让郭娘子和张虎封闭城门,不叫人出入。这个事要快,天亮之前就审完,明日午时就斩刑,不可影响城内治安与秩序与明日的百姓生活,这事,是正常刑事,不可因噎废食,倒影响了正常的生活的。大战之前,将影响扩到最小,在人心里将公道种到最大!”

    许汜伏地泣道:“是,臣定机密,万不会泄,今晚绝不会跑脱一个!”

    “先生此事办的极好,”吕娴道:“多谢先生为我父女所按下的经过,若不然,徐州内乱已出也。”

    许汜感激极了,既是钦服,又是感动,最后化为激动,道:“此是臣份内事也!”

    “我与我爹有你们,各司其职,尽心尽责,徐州何愁不壮大。扑灭内火,是守家之业也。外面谋事是业,在内治安也是业。”吕娴道:“先生,受娴一拜吧,一切,全在不言中了。”

    许汜慌的扶她起来,道:“如何敢受女公子的礼?!”

    一时落下泪来,道:“既为家臣,便为吕氏忠人职守也,唯死,也不敢负。”

    古时是家天下,一方诸侯也是家治。因为那时候大多数的官职都是世袭的,在科举没有出现的时候,都是如此。

    所谓家臣,也就不是单指后世的家奴,而是治下的臣子之意。古今字义的差异与时代性就在于此。

    包括公子的定义也是如此,在那个时代,能被称谓公子者,最起码也得是士大夫以上的人。其实在汉朝时,公子之称,已经下移了,在春秋之前,公子只能是诸侯之后才可称此。

    吕娴道:“切不可泄,先生只一切如常便是。我只当来此为解决马超的乱子……”

    许汜点首,二人如常。

    许汜是真忙,也没顾得上招待吕娴,他知道轻重,他能把份内事管好,就是最重要的事了,因此便去忙了自己的。

    吕娴坐在原地喝茶,倒是轻轻笑了一下,像哂笑,也像自嘲。

    给了机会,为何非要撞到枪口上来呢!?这些人,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啊。

    吕娴是不愿意见血的,可是政治残酷就残酷在这里,有很多事并非一厢情愿,只能用见血来解决,这其中有被迫与无奈。

    或许说被迫与无奈本身就有点白莲,然而,士族这个行事本身,就是在试探底线。

    与士族之间的事务,哪怕是曹操也身缠其中,更何况是吕氏父女。就是在你退我让之中,取得平衡和利益的。

    这一次,他们却是真的过了,让吕娴心里的愤怒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残忍。

    幸亏许汜及理按下的好,若不然发酵出来,传出去又不知有多少黑话要黑他们父女。

    她将茶喝完,便出了衙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越到这个位置,有些情绪本身就已经是奢侈了。所以为什么上位者总是面无表情呢,不是真的没有情绪的机器,而是因为越是高位,越不能轻易的露出半丝不妥。

    相对的拘束,也并不轻松。

    马超见她也不提刚刚的事,自己也不好提的,因此悻悻的。

    吕娴问张虎道:“我爹出城了吗?!”

    “并无,一早便进相府,至今未出,”张虎管城内事务,因此是知道吕布的行踪的。

    原来是被陈宫抓了壮丁。也是,昨日陈宫亲迎,必是有事商议的,只是昨日要看生的妹妹,倒没顾得上,今天陈宫不把吕布抓手里把事都给签办了,都不可能放他出来。

    事实上,吕布也确实是在被陈宫拖在相府出不来,有三件大事得问他啊。

    战争推演,财政预算,今年的粮草丰收等等……马上就要出兵了,这些能不准备吗?!因此陈宫就拉着他不肯放他走,吕布却是一个头两个大,陈宫与他说这些的时候,他真的犯困。

    然而,这些事不是说吕布因为不耐烦,就自己独专的,这个程序必须得走,哪怕吕布真犯困,这个流程也必须经过他。

    所以,吕布哪怕几番三次的想要脱身,想把事务全推给陈宫和吕娴,甚至都说了,这些事,你们自己开会商议便是,陈宫也当没听到似的。

    吕布哪怕再不乐意管事,只要他还是徐州之主,哪怕再不耐烦,他们也不能越过他,独专这么大的事的。虽然多数只是让吕布点个头就行,但是这个点个头的过程,绝对不能省!

    因此陈宫笑道:“主公久不回,公务积累甚多,值此大战之前诸务更繁琐,宫自知这些庶务主公向来不耐烦,然而当此之时,还是请主公耐着性子,把这些一并批复了才好。各人都有忙,主公不若趁今日将这些全部处理了,也能稍解臣等之忧。如此也不耽误大事啊。”

    吕布蔫蔫的,他觉得看这些,还不如回家陪小婴儿呢,便道:“这些,对娴儿来说,十分容易,娴儿决定便好……”

    陈宫眯着眼睛道:“女公子刚回,只恐一路苦劳,主公也当心疼一二才是,女公子吃了此番苦,立下如此之功,怎么一回来还要再劳累的,这些事,主公批复了,自会给女公子过目。”

    这话都说了,吕布还能说什么,再说全推给吕娴,弄的自己没良心一般。

    吕布少不得耐着性子恨不得把眼睛给撑开去看。

    陈宫笑道:“今年徐州境内有丰收,尤其是土豆玉米的产量,可以预算出来,都快收上来了,只是淮南新得,生产还未完全恢复,想必到明年才能真正的丰产,所以今年的战粮,只恐还需要再另外筹集些,光徐州的丰收,要支撑如此长途跋涉的战役,只恐难为……”

    “唔,”吕布道:“另买便是,税钱可够?!”

    “因有免税等务,因此农税等并不多,但是各厂办的税很高,目前还算可人,但战事一旦吃紧,只恐还要再另筹钱粮……”陈宫道:“主公,打仗打的是钱粮,此次要深入兖冀二州,若无早备,如何能拖如此之长?!所以此事,还是需要主公过目……”

    吕布听的头都炸了,道:“待得之兖州与冀州,自有可补充之时。”

    也就是说要抢粮了。

    但你又不是强盗。即便是要抢,也不能吃相太难看啊。

    “只恐新得兖州时,还需安抚百姓,抚城安民也费钱……”陈宫道。

    吕布对这些是脑仁子疼,吱唔了一下道:“公台,既是如此,当如何筹钱粮方好?!”

    终于点到正题了,陈宫就等着这个呢,因此他把写的厚厚的一撂预案搬了上来,笑道:“主公勿忧,宫与文和,以及汉瑜皆开过会,这些都是预案……”

    吕布吃惊的看着陈宫,看样子,今天天黑之前,他是出不了相府了。

    怪不得昨日他一回来陈宫就来接他,吕布也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不是接他,而是,抓他处理这些……

    吕布真是头皮一阵发麻。看的陈宫暗暗好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吕布这人,是真不能对他放松,一放松,想要再把事处理了,那可到处找他吧,他一进军营,就基本是甩手掌柜。现在军中更有司马懿帮着处理事务,吕布就更是万事不管,一概不过问了。

    陈宫是不强求他每样过问不可,但是你好歹是主公,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不然也太不像样了,还叫人非议。

    这上下的秩序不能颠倒,哪怕就只是做个样子,也得做好看了!

    陈宫一天就耗在吕布身上了,也是难为了他现在算是极有耐心。

    司马懿呢,将军务处理好后,进城进了贾诩府上交了一应军中的条陈诸务。他还是要受贾诩监管的,因此,这些文书都是必不可少的流程,哪当战争当下不必交,战后也必须把这些全给补上。

    贾诩没急着看,只是请司马懿坐了,道:“此次能成功迎回女公子,而没费兵卒之力,没将事态扩大,仲达功不可没!”

    司马懿的性格是谨慎至极的,他也一向绝不会露出真心或别的。

    然而,现在的他与史上也略有些区别。

    大约是因为被吕娴戳破过,威慑过的缘故,他已心知隐藏无望,因此反倒略有些本真,道:“懿只是顺势利导,然,多不及女公子会看时势也,女公子真是神人,身在局中,却能脱困而出,此次便是无吾,女公子也能回徐,懿之力,并无多也。”

    贾诩赞道:“虽是如此,然徐州上下皆谢你,主公也谢你。如今看仲达与主公相合,吾与公台也心甚喜。”

    “这一切,皆是主公看中,懿之荣幸也。”司马懿道。

    贾诩便意会分明了,这匹狼被吕娴警告过了,现在乖的。以后能乖乖出力就成。

    以他的心思缜密,不会有岔子的。

    贾诩也不提吕娴,只笑道:“仲达以为,曹袁交战,胜负如何?!”

    司马懿可不会轻易发表意见,只道:“胜负难料,只看,各自可有助力也。”

    “袁绍自势强盛,而曹操却坐阵许都,可利用和调度的资源也并不少。”贾诩笑道。

    韩遂,徐州,等。只恐就这么几日,曹操的使者就得来了,这个时候,肯定是大力盟好的。

    “两雄相争,我徐州所为,是如何在这周旋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并且消耗敌人双方,”贾诩道:“这是徐州最大的机会和挑战,我知仲达也定会这般以为。仲达跟在主公身边,若尽全力,以仲达之能,定能扩徐州之威势,争得更多的利益与城土。”

第517章 磨刀计出激马超

    司马懿自然谦虚,却并不否认,只道:“懿自当尽力,协助主公是也!”

    这对话是试探,和交托之意。

    贾诩现在看他,也算是放心了。

    看来,女公子出手的效果很好,至少这司马懿没再说他无才无能的推让了。

    肯担任担责尽心尽力就好。

    贾诩请他坐了一会,司马懿便告辞。

    贾诩便起身相送,道:“既已新归,可稍休整一二,想必在出征之前,司马一族也能进徐州安顿下来,仲达不久便能与族人团聚。”

    司马懿点首,拱手道:“是,多谢大人。懿告退也。”

    贾诩送他出门,司马懿这才上车离去了。

    袁耀过来道:“许太守递了话来,必是今晚了。”

    贾诩笑道:“女公子办事向来快。”

    袁耀道:“这便是霹雳手段吧。”这就是天赋了。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快,不该迟疑的时候不能迟疑。

    哪怕这些人真的闹大了事,也翻不了浪花,然而事闹大,难免伤筋动骨,而一个有魄力的人,就得在事将发未发之时,将一切坏影响减低到最好。

    而刚刚好,恰好本身就极难。

    如此控制局势,真的讲天赋的。

    有很多一再迟疑,反而受制。

    “今晚,也准备吧,”贾诩道:“主公被公台拖着,想必他们也来不及去扰乱主公思绪。”

    袁耀轻笑,道:“陈相不理清了庶务,哪会放主公出相府?”这好不容易才逮到叫吕布坐稳了呢。

    贾诩笑。

    以免晚上有人乱中去寻吕布说这个事,吕布这个人,打仗是真的没得说,然而这种乱麻之事,他未必能理得清,他是辩也辩不清的,反而可能会被人绕进去给套路了。

    他是徐州之主,万一真发了话,到时候,是听还是不听呢?!

    听了,必不能快刀斩乱麻,后患无穷,不听呢,折了吕布的颜面,对吕布,对他们,都是一种损伤。

    这个事,的确说大不大,但是不能让它无限的被放大。

    等定了性,再回禀吕布便是。

    本就是刑案,他与陈宫都不必出面的。

    “去与汉瑜和温侯府皆送个信,晚上闭门,无论外面什么动静,无论何人敲门,皆不可开!”贾诩道。

    袁耀点首,道:“为免有失,我自己跑一趟便是,倒有现成的借口。”

    为吕布新生儿满月宴之事到处跑动,也不会引人疑心!

    贾诩点首,道:“晚上,吾也要避一避了。”

    这个事不在于他们能不能管,而在于身份的事。但凡女公子要管的事,他们全部都参与进去,不知道的,还阴谋的以为他们与她串通好的,要跟着造反的呢。

    身份高了,有的时候,是真的需要避嫌。哪怕吕布再不在意,也不能越矩的。

    有些事从一开始未开口子,便乱不了,便也没有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现在全徐州上下,已经十分注重这个了。

    这样子,才对主公与女公子的关系,不会有任何的破坏。

    而这,就得他们自己先十分的注意言行才行。

    父女之间的事别掺合,而他们就先得从自身做起,守好本份。

    吕娴要办什么事,他们就马上跟进,这是一种大忌。

    一切有条不紊,各司其职,相互配合,才是真正的大兴之道。

    司马懿出了外事处,便要回府,路经一座二层楼,见略有些人拥挤,便问出了何事。

    “并无出事,是女公子题了新书院的名,众学子在那议论……”车夫道:“题名为知智书院。”

    “知智书院?”司马懿也未下车,便让随从下车去看了看,随从过了一会才回来禀道:“里面热闹非凡,有一人舌辩众士,众士不满,正在与他辩论,听闻此人在徐州舌战群书生,群书生送了他一个舌王的称号……”

    司马懿脸色古怪,道:“舌王?!”

    确定不是污辱性的称号?!

    舌灿莲号,巧舌妇人……基本上与这个字沾的多了,就容易变成这样子,好班弄是非,不服输的那一种……

    是什么人在徐州能这样横行?!偏偏还没人拿他有办法?!

    司马懿本也不是个好舌辩的人,因此也没去看,只叫随从去打听,随从出门,回来后又道:“此人名叫庞统,他一向在徐州班弄是非,是个风云人物。可惜徐州上下也不待见他,他却自视甚高,自叹无识才之人……”

    司马懿无语。

    随从见他不多问了,便道:“今日还发生了另一件事,马超与张虎在街上打了一架,后来许太守把他们领回去了……”

    “哦?怎么处理后续的?”司马懿道。

    “众百姓倒无怨,都只赞女公子仁人知礼。”随从道:“具体的,小的也并不知。”

    司马懿道:“女公子在何处?主公今日在何处?!”

    “女公子进了衙门,现在应该出来了,主公今日一直在相府未出。”随从笑道:“温侯府新添女丁,二日后便是满月宴,最近,徐州上下皆喜气洋洋,是大喜事呢,百姓与有荣焉……”

    司马懿总觉得嗅到了一点不对劲,便道:“徐州司狱如何?!”

    随从倒是被问愣了,道:“这……小的并未听知有何要案!”

    昨日只陈宫出城接吕布,一早就把吕布拖进相府没放出来。贾诩那个家伙,吕布与吕娴回来都不迎接一下……

    司马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他对具体的政务也并不知晓,所以却不曾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个时候八风不动是最好不过的。

    司马懿道:“速回府!”

    他也不追问了,放下车帘子,紧接着便先回了府,司马懿嗅到了点不寻常,他是多精明的人啊?!当下也不迟疑,只以一路舟车劳顿为借口,把府上所有的门都给闭了,无论如何来了谁也不给见客。

    一定有事,虽然司马懿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事,然而,这个事,确实是不太寻常。

    想一想贾诩,想一想陈宫,想一想昨日回城的状况,确实不大对头……

    吕布与吕娴回城这个大事,竟然只有陈宫一个人来接,这本身就不太寻常。

    况且,马超来徐州,陈宫也未表示要招待。

    这是并不符合城主之礼的。

    古人一向讲有客从远方来,必以礼相待,更何况马超又是吕娴的恩人,一路护送,同时出于同盟,以及连盟,示好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会招待的。哪怕因为温侯府有喜,也不该懈怠。

    而徐州什么事也没发生,这基本就是不寻常的。也就是说,把这些本该行的事,全部无恙般的靠后了,这本身,就表示着徐州肯定是有事要发生了。可能最陈宫等人期待已久的事,以至于把正常的礼等全部靠后……

    司马懿决定还是装病比较妥当。尤其是他对徐州还不太了解,看不太清的时候。病的合时宜,病的恰逢后退,就尤其的重要!

    所以司马懿就闭门谢客的病了。

    与他一样病了的,还有另一个人,徐州府副相陈珪也病了!

    不管真病假病,反正是闭门不出,公事推后,私下拜访他也不见,反正陈登也不在徐州嘛,家中虽还有其它儿子,但都要侍疾,反正是无心见客了,因此也就闭了门。

    徐州人也没当回事,因为陈珪年纪的确是很大了,须发皆白,这么大年纪的人,病了也的确是件很正常的事。

    而这一切的看似寻常,实则不寻常,除了少数一些人看出来以外,其它人都一切如常。

    吕娴出了府,便与张虎与马超在城中闲逛。

    她出身在这里,徐州很多人都是认识她的,但并没有上来打扰的,多数则是立在街边,拱手示意。

    吕娴皆点首示意,或是拱手还礼。

    虽并无交流,然她应对,并无不妥。

    这一路行,便到了知智书院,见里面高谈论阔,尤其是为首言压众士之人的狂妄言论,倒叫吕娴一乐。

    张虎脸色也微变,微怒道:“这庞统曾在主公宴上自荐过,因主公与众人皆不曾理会他,他现在便开始危言耸听,败坏主公父女名誉,而引人交锋论辩了,如此之人,为了吸引人眼球,出言不逊,剑走偏锋,实不可用,幸而当初不曾封他做官。此等之人,如何能担当大任?!”

    吕娴却听的有点兴味,道:“这个人,是真的很敢说!”

    庞统虽然没有轻易指出他所言之人就是指吕布父女,然而,言行之中,谁听不出来?!

    说的话是相当的难听,什么盗贼父女,引狼家奴,什么欺世盗名,甚至在书院之中击鼓大骂,与众士对舌而谈阔,但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辩得过他的,因此众愤难平,都站在另一边击鼓与他对骂,看样子都快要打起来了。

    而庞统却哈哈大笑,只一人,而力挡群士,靠着狡辩,把他们骂的哑口无言,噎了半天,气的脸色极青。

    吕娴颇有些兴味,道:“一人而挡百士,千士,此人之辩,的确无人能及!”

    张虎面色古怪的道:“他一个舌王的称号。”

    吕娴听了哭笑不得,道:“以骂人而闻名,的确有意思。”

    张虎不忿道:“此人如此诋毁女公子,该当驱逐出徐州才是!叫他如此在此大谈论阔,不知之者,还以为是女公子怂了。”

    “徐州不驱逐任何人,哪怕是诋毁我之人,”吕娴笑道:“能挡得住他一人的嘴,还能拦得住天下人的嘴吗?!他便是不说,别人也会说,在徐州不能说,到别处去也得说,还不如在徐州骂,如此,倒也吸引得许多人来看热闹,这徐州才更热闹。”

    张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真的服气了,道:“女公子之心胸,无人可及!”

    马超也是面色古怪,道:“何故如此忍他?!”

    若在凉州,这等人他得绑起来鞭打一顿,也不解气,得把他舌头割了才甘心。

    “从大处看,孟起可知为何荆州吸引士人依附?”吕娴笑道:“是因为刘表有足够容纳士人的气度!他荆州名士如云,虽不知善用,然而,人才多如繁星,是事实。徐州该当如是,既便有不能用者,也不能因好恶而驱逐之。”

    “他若诋毁,多有信者。”马超拧眉,不太能理解。

    “公道正在人心。他说的多,可是看众人信了吗?服了吗?!有争议,才有话题。”吕娴笑道:“从小处看,他发表如此危言耸听之言,无非是为了吸引眼球,这是自卖瓜之言。目的是为了让我主动去寻他争辩。”

    “剑走偏锋的另一种自荐之法?!”马超无语道。

    吕娴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个性格,若是不理会他,他会再寻来的。既知我已回徐州,也知在我父那讨不了好,他会主动再来寻我自荐,现在这番言论,可一听,倒不必动怒而当真。”

    张虎是服吕娴的心胸,但是马超却用一种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吕娴,上上下下的把她打量了一通。

    那个眼神,怎么说呢?!

    用吕娴的话来形容,就是看到一个活的有圣母病的人,充满稀奇与无语的表情。

    吕娴笑道:“孟起,打个赌如何?!”

    马超升起一股警惕,道:“赌什么?!”

    “赌你的刀能忍,还是他的嘴能忍。”吕娴一指人群中心的庞统,眼睛却盯着马超,似笑非笑道:“孟起啊,大丈夫之心胸当肚里可撑船,头上能跑马,你若能忍此人而不杀,便算你赢。我将此人送去你身边为谋士三载如何?!借你的刀,帮我磨一磨此人的嘴。”

    张虎吃了一惊,看了看庞统,再看看马超,一时退后了一步,忍俊不禁的捧腹在一侧忍笑。

    马超的脸黑了,他动了动唇,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吕娴却笑着激他道:“怎么?!不敢!?做不到?!哎,我还以为孟起必能成大事呢,不料连一个毒舌之人也忍不得……”

    马超被她激的浑身过电一样,心中又不服,也有被套路的不甘,还有无敌的郁闷,她又在套路自己!

    他心内疯狂的知道,可是看着吕娴的样子,他也有答应的不甘,也有不答应的不爽,以及认输的不满。

第518章 并驾齐驱秩序明

    “若想生活过得去,不若头上带点绿。”吕娴笑道:“孟起啊,你认怂了。不敢戴这绿?!”

    “有何不敢?!”马超被她一激,热血一升,整个人的脑子都不正常了,冷笑道:“我会怕他?!区区一个士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士人而已……”

    他发出一声哧笑,然而脸还是黑了,心中有着被套路过后的不甘,道:“我若是赢了,有什么好处?!”

    张虎已经转过身去了,肩膀抖动。哈?!这马超说不清是聪明还是蠢材。说他是蠢材中计,真算不上,因为这小子精着呢,可他还是被套路了,只是甘心被套路的。也就是说,这个小子的弱点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年轻,经不得激。

    女公子是对他的弱点一捏就清楚,看准了才下手了。就说呢,这么忙的时候,女公子还有心情来逛市集,原来目的在此!

    果然下手就从来没有失过手啊。

    这能不能激,以及激了有没有成果,也得看性格。这马超的性格一看就是个经不得激的,虽聪明,然而年轻气盛,很容易热血上头,就会不理智。

    张虎是真服了吕娴,这把马超与庞统绑在一起,也亏她想得出来!

    这么一想,这两个人都挺一言难尽的,这绑一起,真是妙不可言!

    马超果然极不甘心被套路,因此便要讨要好处了!

    “你若是你忍他三载,我便答应你一件无伤大雅的事,”吕娴笑道:“我说到做到。”

    马超眼珠一转,思索了一会,道:“好,说到做到,一言为定!”

    吕娴伸出手,笑眯眯的道:“谁做不到就是小狗!我也不罚你别的,只罚你绕着大军绕三圈,大声说自己是小狗,这才行!”

    “噗!”张虎已经笑的弯了腰,再忍不住,捧腹抖肩。

    马超瞪他背影一眼,道:“行。这庞统若是做不到呢?!你罚他什么?!”

    吕娴道:“这就是我与他的事了。”

    “他肯答应你,甘心被你利用?”马超得意的道:“看他这骄矜的性格能答应才怪。”

    这货,这是不答应不服输,答应了又不甘心,结果最后寄希望于庞统别答应了?!!

    吕娴也是真服了他,便笑道:“放心!他会答应的。孟起啊,以后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相处,可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拔刀杀人。杀士不祥。”

    马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忐忑,他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瞅了一眼书院内还在舌辩众士的庞统。心内寻思着在庞统答应之前把他宰了的可能性有多大,或是把舌头割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吕娴哪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便扯着他道:“走了,在这多无聊,带你去喝酒。”

    马超郁闷的跟着她走人。张虎跟在身后,笑的差点没能直起腰来!

    走到一处巷子里的酒肆,张虎笑道:“这间不错,将士们得了空,便会三五人的聚在此喝酒,因沽酒不贵,吃食也多样,因此很得徐州的人的心。”

    “上二楼坐。”吕娴拖着马超就上去了。

    马超被她拖到靠窗的席上盘腿坐了,吕娴便笑道:“来两壶酒!”

    酒娘应了一声,亲自来捧了酒,又恭恭敬敬的退下二楼去了。

    吕娴知道这酒肆是暗影的人开的,因此在这里也放心,果然见酒娘已经不让其它人上二楼了。

    马超是没能看出来,只是闷闷的喝酒。

    张虎此时看他倒是顺眼了不少,虽然这人实在是臭屁的不行,但看他在吕娴面前总吃亏,这心里对他的成见,也少了不少,还拉着他一道喝酒,又将烤土豆片和煮玉米递给他,道:“这是徐州新吃食,今年收成不错,此二物,目前只有徐州丰产,尝尝味儿。”

    马超对这两样东西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拿起来尝了尝。大老爷们只对肉有兴趣,无论是什么蔬菜,在他眼里都跟草没什么区别。

    吕娴尝了尝,便道:“有点瘦了些,怕是施肥水平还有待提高。不过能种成这样,算不错了。”

    张虎笑道:“是,司农官们正在调整,想必明年收成更好些。今年徐州的产量都上来了,除了供应为种子,还有多半皆可上来食用。不过其它地方也买了不少去,明年,想必中原各地皆有种植。”

    马超看了一眼张虎,道:“看不出来,你身为武将,也颇知农事。”

    张虎知道这货说的话是讽刺他不务正业呢,便也不以为意,只道:“若不知五谷,如何能带得动兵?!兵对此可不会不知,马也不会不知草肥瘦。”

    马超悻然不语,这两样吃起来也就那样,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吕娴道:“我已知产量颇丰,明年淮南多种植,这一带便不会饿死人了。”

    “别处也买去了,”张虎道:“想必明年适宜种植之地,皆有此二物而产出,此是女公子之德,天下人必念之。”

    吕娴却不以此为功,只道:“天下百姓若能不饿死人,就算极好的了。”

    “此二物产量大,必不会再饿死人,只要丰产,雨水丰沛,供应天下人生计足以,”张虎道。

    “张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岂不闻苛政猛于虎?!”吕娴道:“身穿绫罗者,不是养蚕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都是天下的常态。无论这二物多么丰产,百姓也未必都能吃得饱饭!”

    二人明显的怔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是的,天下人能否吃得饱饭,不全取决于物产的产量,因为战乱,因为乱世,因为巧取豪夺,既便产量再大,收重税,掠夺无穷的资源,只要上位者极为重欲,征取无数,百姓照样吃不饱饭,照样饿死……

    朱门之内,哪怕吃一点剩一点,再扔一堆,也没人觉得这不对。

    因为这一直以来都是常态。

    “女公子!”张虎明显的感觉到吕娴情绪低落了下来,便看着她。

    吕娴笑道:“无事!”

    她越是风清云淡,怕是越有事。

    吕娴继续吃土豆片,笑道:“晚上我有事要做,张虎你带着孟起出城去军营住吧,或是回你家也行。只是晚上有人敲门,不可应!”

    张虎心中一跳,抱拳道:“是!”

    马超也并不是那种笨人,看了吕娴好几眼,却识趣的没有问。见过她极怒的样子,也见过她无数的表情,却唯独不曾见过她笑的这么淡的神色。

    这一种表情,反而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因为这充满了业务的充斥,而非带着真心的嬉笑怒骂,那般生动。

    一时默然,喝完了酒,吃完了东西,天也渐渐黑尽了。

    张虎带着马超回了张府,紧闭了府门。

    马超也是识趣,既是城中内务,他就不好掺合了,因此倒也没闹腾。

    天色黑尽,宋宪下令紧闭了城门,城墙上亮了火把。

    而吕娴慢吞吞的到了衙门内,许汜已经在内候着。迎她进去,吕娴眼睛微亮,取了印鉴来一一签了羁押书,道:“速拿人!连夜审明定罪,明日既斩!”

    许汜拱手道:“是!”

    说罢取了羁押书,一一与排成队的衙役们交接过去了,道:“此是大事,也是我等衙门第一次办如此大案,切不可与司狱刑人丢脸,切不可叫女公子久等!拿此书去,先围,后抓,若要闹事者,可斩后奏!”

    衙役们也是人数众多的,因为徐州人日益增多,所以衙门的事很多,衙役便越来越多,而衙役也分为两种,一种是调解员的形式,相当于现代的民警这种,一般都是管管交通以及集市上的吵闹打架斗殴的事,调解一下夫妻纠纷等诸事,有时候也会涉及到财产上的纷争等,一般很少涉及到刑案,而司狱则是由另一班专门的司狱衙役来专审专理的,这些人,多数是考上来的专门人才,破案等诸事,都有专门考试,也有多数是主要负责抓人等的有武力需求的,有些则是武试时从江湖上应急召来的,而有少部分则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兵,也在其中,所以这一拨人,集中起来有多少人,是很可观的,想要围几个府邸,抓些人,这个难度并不大!

    因此领班上前道:“大人放心!必无失!绝不让司狱丢脸。”

    如此要案都办砸了,何止是许汜与衙门丢脸啊,这只说明,以后这样的事情,他们担不起重责,那整个业务能力都得受到质疑,以后他们就得退居二线,管不了这些事了。这是致命的。业力以内的事,必须得办好了。绝不可有失的。

    “速去!”许汜神情郑重,看着他们如流水般举着火把齐步去了。

    衙门内只剩下少数人把门,许汜见吕娴面色无恙,稳稳的坐在那里,无半丝焦急的模样,心中都服气的不得了。

    他其实都有点坐不住,生恐出点差错,若是出了乱子,只怕影响明日的城内安稳,所以这个大案,是真的可大可小。

    许汜忙坐到了吕娴下首,拱手笑道:“女公子当真镇定也。汜远不及尔。”

    吕娴笑道:“明正典刑,是司狱之职能。而天下礼乐崩坏,而司狱所行之事,正是导向正轨,此是正义之事,何必不镇定!”

    许汜服气,道:“是。是汜紧张过头了。”

    司狱之事在于震慑邪心,导向正义,既是正义之事,他又何需担心焦急。

    因此便坐了下来。

    几家很快被围了起来,然而还是有人趁乱中抓人的时候跑了出来,然后去敲陈宫府上的门,或是去敲陈珪府上的门。

    陈宫根本没叫门人开门,陈珪更是如此,装病装的不亦乐乎。

    他笑了一声,对左右幕宾道:“今晚有不少人不眠了。这位幼主行事速度,当真快也!”

    “快刀斩乱麻,才能导向正序。”幕宾笑道。

    陈珪叹了一声,道:“当初我行事时,尚留一线,心慈手软的给与了机会。他们却不知这是缓兵之计。那个时候若是能顺坡下驴多好?!偏以为这是她示弱的表现,以至于行事至此啊,那吕氏小女真要出手,可不止是当初的局面了……”

    “大人当初已是尽力保留过了,是他们不珍惜,行事偏激至此,正好犯到禁上,也是咎由自取!吕娴看着行事随意,其实对于政体一事,极为在意,她绝不会容许乱了秩序之人,必是要用重典的。”幕宾道:“一切和风细雨不过是前尘,如今徐州局势已稳,便是见血立威震慑奸邪,也是时机也!”

    不是当初吕娴心慈手软,而是那个时候的徐州根本不适合见太多的血,动乱人心。

    现在不一样了,况且那些行事,的确犯到了吕娴的禁处上。她如何能不怒?!

    “他们都看错了吕娴,也看低了吕娴,这一位,当真是明主也,决断之时,丝毫不迟疑,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人。”陈珪失笑了一下,听着外面跑动声,火把的动静,还有移动的抓漏网之鱼的衙役的跑动声骆驿不绝,今晚,整个徐州人都睡不着了吧?!

    徐州的气氛真的太松快了,可是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的,越松驰越放松警惕。当初多好的机会啊,可是陈珪力求保住的那些人,还是以为吕氏父女好欺负,依赖着他们似的。

    大错特错。

    很多时候,吕娴给了机会,也有向各士族示好的机会。可是,根基一般的士族却自以为得了自负的信号。

    他们错误的以为,他们一直都与吕娴是平等合作的关系,却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上下有序。这一次,他们会真正的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有序,法治严明。

    而陈珪最佩服吕娴的地方在于,她太知道各司其职的重要性,既是司狱,便只让衙门出手,却不令军队出动。

    这个吕娴清醒到极致了。

    她在操作手法上,都为此事给定了性,并非暴乱,而是一般司狱办案,只恐便是今夜有许多人睡不着,明早起来见军队无恙,也会迅速的人心稳定。

    军队若出动,这个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乱世一般治城以军法治城,而她却严格政令与军法分明,这是治天下之大道!以军法治城虽有效,然而终究上不了正道,大道。两套秩序,并驾齐驱,她所做的,他们都明白,是因为什么。

    陈珪听着管家来报又有急促的拍门声,他充耳不闻,只淡淡的道:“都自求多福吧。机会早给过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第519章 律令威慑震奸邪

    明明上次已经给过一次机会了。越级插手事务也是忌讳的事,包括下对上,以及上对下,都是失礼。他便是副相,也是不能随意插手许汜太守之职内的司狱之事的。

    外面的漏网之鱼,几乎没有一个被放到别人门内的,因为没人知道这个事会有多大,牵连多广,所以都明哲保身的紧闭门,并不肯出。更别提管了。

    所以很快的又被出来搜捕的衙役们全捉了回去!

    衙门内灯火通明,人都被押了上来,被衙役们按在地上跪下了。

    大半夜的,如同神出鬼没的,便是平日里再横的人,此时也都慌了神,别说骂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怂的连说话都是慌的。

    因为吕娴这个阵仗,动静如此之大,绝不会善了。

    便是上次,也是在大白天里动的,还有陈珪,至少还有情面可讲,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因为陈珪不在。

    上首之人,是吕娴和许汜。

    许汜这个人,算是寒士,他并非是天然同情士族之人,这个事,怕是不会有转寰了。

    吕娴面色平静的很,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忿,只有淡然,道:“你们可认罪!?”

    “臣,臣等有何罪?!”底下跪了一排,有十一人,有老有少,皆是工厂管事之人。

    许汜面有愤色,只是吕娴在,他便没急着发话。

    吕娴沉默了一下,道:“我让司农官去种植玉米和土豆,是为了让百姓都能吃饱饭,产量上来,也不止是为了收税。我收留流民,也不是只为了把他们当成牛马一样去用,连吃饭喝水都得看人脸色,我务农,抚民,不是为了讨好士族,让士族把这一切,当成是名利场,任意收割利益和他们的生命……”

    气氛很严肃,却平静,平静到预示着这件事本身,绝不会善了。

    “吾父在外征战,要千里奔袭时,吾父与将士们一天睡不到一两个时辰,无论雨雪,无论严寒酷暑,将士们所受的苦,是你们想象不到的,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战争能赢,能让后方太平,而后方也必须太平。”吕娴道:“吕氏大军如此苦劳,所为者,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们肆意压榨所留之流民,工厂和利益吗?!”

    “武者胜,则为大功,吾父带着将士们出生入死,所累积之功业,绝不是为了世家兴,而民者累苦,”吕娴道:“你们真的太过了,事实上,我都没想到,你们能这么狠,许大人若不言及此事,我都不知徐州境内竟出了这样的事,简直耸人听闻。我曾以为士族大家,好歹要点脸。原来是我错想了,这士族大家正因为不要脸,才能有如此积累家业。这话难免不公平,有些士族大家,好歹要脸,以礼义教导子弟,子弟也以此标准约束自己,这也算是正常,这才是真正能够传世的大族,也能够获得人敬重。可是我们,是我低估了你们的无耻,也高看了你们的才能……”

    众人脸色难看,抬起头看着吕娴,一老者气的脸色胀红,道:“女公子说话太难听,若论不要脸,天下何人比得过吕氏父女的厚脸皮?!当真是极度无耻之行也。”

    “你们说的也是,天下人都在骂我们父女无耻,他们当然可以骂,你们却不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都不分明吗?!”吕娴道。

    众人一滞,一时哑火。

    老者道:“若非吕氏无耻,当初抢夺,我等士族何必让出土地,与之贱民?!而今也不必看吕氏脸色,以至于略讨回些,便受此屈辱!”

    “若要讨回,何不硬气的来寻我吕娴,何必拿百姓撒火,这不是讨回,是不要脸,是欺软怕硬。”吕娴淡淡的道:“你们恨我,恨我父亲,只冲着我们来便是,在他们身上搜刮真的太过了。”

    “当初让陈珪主理此事,就是想让彼此之间取得一个平衡,一个缓和,然后可以共谋发展,相互捆绑,依赖生存,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吕娴平静的道:“当初叫你们吐出土地庄园等,是我父女无耻不假,然而,我也有补过,所以把工厂之事,交由你们,也是给你们一个机会的意思,若是能好好经营,将来所能弥补的利益未必比不上那田地间取得的好处,可是,我没算到人心,如此的复杂,可以将私欲凌驾的如此的光明正大,是否以为,我吕氏父女少了你们,真的什么也办不成?!我是施与,而你们却以为,我是讨好?!”

    吕娴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不该把这样的重事,交由你们这些贪心的王八蛋啊,倒是我失职,而辜负了这些百姓了,是我的罪过!”

    老者见她越说越过,一时骂着恨不得拆穿她的脸皮,道:“休说的如此无辜,吕氏小儿,汝不过是过河拆桥!当初是不可用重典,如今却早用不上吾等了,这才借此而行凶……”

    “过河拆桥,你们又在吕氏之事中,搭过什么河?!”吕娴叹了一声,道:“说到底,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眼睛里也只盯着眼皮子底下那点子利益,半点大义也不曾有,不过是蠹禄之虫,半点不错。”

    众人脸色一变,看着吕娴的神情极度的复杂,连呼吸都重了。

    吕娴知道与他们说这些也没用了,她所看到的,所在意的,他们却未必看重,事已犯下,只剩下结果!

    吕娴道:“与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罢了。我只说一件吧,这件事若不从重处罚,如何明正典刑,为律法立威?你们真的犯了众怒,犯到底线上了。”

    “文治的根基就是明正典刑,就是维护律法的正义与威严,这一次,算是你们倒霉,但若说冤枉,你们还真不冤。”吕娴笑了一下,道:“你们十一人,我若不杀,吾父威慑不立,将来,如何政令下达而从?又如何号令群雄,举事起义?!又如何震慑城内奸邪?!”

    那老者已是脸色白了,哆嗦了一下道:“你,我要杀我们?!用我们的血,为,为律法牺牲而祭?!刑,刑不上大夫!汉室自兴以来,从不曾如此过,吕娴,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不能……弃汉室之律而另立他法!”

    吕娴笑了一下,拿汉律说事?!

    汉律早名存实亡了。什么刑不上大夫,也早在战国时不存了。乱世之中,早已是另一套法则。

    而吕娴只是轿之过正,导回正轨,她不是倒行逆施,而是,别置了一套律法,而律法存在,都是需要威严与正义的。

    而他们非要犯上来,非要上祭台,为徐州律真正的扎下根基。

    说这些大的事,他们真的未必懂。但是他们知道,他们是非死不可了。

    “向来政军不分,而律法与私不明,此次,我却维护律法之令的威严。无意将此事态扩大,动摇人心。因此,你们安心,待审过后,该追究的追究,只追个人所犯之罪,但绝不会牵连家族,我吕娴行事,向来没那么变态,非要抄家灭族不可。”吕娴道。

    “女,女公子!”中年男子向前膝行一步,他是听出来了,他们是不得不死,非死不可。他脸色白着,道:“女公子所言果真?!”

    “我向来说话算话。”吕娴道:“前提是,此事与你家人无干。”

    中年男子哽咽了一下,道:“吾定叫家人配合,吾也会一一招供,但求,女公子勿食言,不要牵连家人……吾招,什么都招……”

    他这一崩,其它人全都崩了,都膝行跪地告饶道:“向闻贤仁之人,就事论事,不累及父母妻儿,此事与他们并不相干,还求女公子给他们一条生路,以后,他们定约束自身,绝不敢再累累犯上!”

    这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心理防线,已是全线崩溃了。

    老者喃喃道:“休也,休也!汝等这些不济事之人,被一个小儿耍弄于掌心,羞矣,死矣!”

    说罢老泪纵横,匍匐在地。

    心理防线一崩溃,接下来的事就好审了。

    吕娴没再参与,全权交与了许汜。许汜天没亮,就已经拿到了供词,并且让他们全部都画了押。累及罪状,足死也!

    许汜手捧着此罪状一一给吕娴过目,吕娴打开看了,心里怪难受的,道:“许大人,内治之事不可懈怠啊,我们稍一放纵,这底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许汜道:“是臣失察,实非女公子之罪,还请女公子切莫难受。”

    吕娴道:“此案以后,将案例抄印,各州县都刊发一份,以后有再犯者,依照此案。犯罪者死,其族人三代不得入仕!”

    许汜怔了一下,这个罚,可算是真的重极了。

    若是吕氏未得天下就算了,若是吕氏得了天下,这三代不得入仕的罚,相当于是黑名单一样的存在。这份威慑与诛邪之昭告,其威力何止亚于灭族抄家啊?!

    这既没灭族抄家,也没有贬为奴仆,然而却只是简单一句不得入仕,真的是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

    士家是什么,士家是脸面的存在。他们可以不去做官,如同司马懿无数次的回拒曹操的官职授与一样。然而直接上黑名单,这个性质就完完全全的变了。没有世家能丢得起这个脸,三代人啊,足以被主流世家排除在外了。

    三代人,百年时间,还不足以被排挤出主流圈子,淡出士族吗?!

    “依女公子令!”许汜道。

    这个时代,多数士人都是要脸的,一般这样犯案者也算少,但是兴盛之下,有这样的一个前例在此,以后办案,也有了依照,并且也极为威慑。

    律法使纲纪严明,使人心不敢向奸邪,而以正义正身立事,整个的风气,都会变得不同。

    整个气势都是肃清的。

    吕娴签发了斩杀令,大大的红色毛笔字写就的殺字,如此的震慑!

    天刚明,衙门前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总有许多人要看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还以为出现了哗变或是政变,不料来到衙门前,看到的却是长达数十页纸写就的贴上的罪状书。

    学子们,士人们,江湖人士,百姓们都议论纷纷,义愤填膺起来。

    马超也混在其中,上前看了一下罪状书,也是微微怔了一下。

    原以为吕娴如此大动静,定引人不满,不料听到周围人所议论的,却是上面的庶民之事。

    马超出身世家,在他的心里,朝廷为庶民而贬杀士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有些不能理解。以他的眼界,目前也的确是理解不了。

    “这几家真的太狠了,女公子当初虽罚没了他们的田地庄园,然而,却信任的将开办的大厂诸事都交与了他们,也是示好与补充之意,不料他们如此不知足,这么狠毒……”士子们议论纷纷,道:“衙门当初有明令,开办大厂者,不得挤压小厂的生存空间,有创业者,也不可兼并,而必须大小共存,方是兴旺之道,他们倒好,于外排挤小厂空间,在内又压榨如此之多,简直是黑了心肝,徐州招募流民,安抚发粮,给与田地种植,田不够分,多数人都进厂寻事做,他们却……”

    都说不下去了。

    他们是把流民不当人使,连牛马也不如啊。

    本来十个人的事,交由三个人来做,根本做不完的情况之下,就压缩睡觉与休息的时间,并且给与的工钱也少到可怜,甚至开始逼迫他们签下卖身令,为奴,然后不付工钱。

    流民不值钱,在这个时代,死者无数,流民们能活下来的,对钱不钱的根本不在意,他们只要有口饭吃,不必去外面挨饿,就愿意干,哪怕为奴也愿意,因此竟没有一个人向衙门告诉的……

    以至于他们越来越过份,一天睡不到一两个时辰,活不干完,不给水喝,没日没夜的干活,饭更是馊的,水的能照亮人脸……

    病死累死者,上达百余人!

第520章 父女齐心抚民心

    这件事,还是许汜的衙门中衙役发现的,这个时代办厂也只是小作坊式的,他们是无意中发现深夜里,这些地方还有灯火便疑了心,留心之下,便报给了许汜,许汜暗中一查,全明白了。他当时只是把事给压了下来,顾及太多,事情太大,一处理不好,容易激起哗变,所以,他不动声色。天知道他有多紧张,一面压下,一面搜集罪状,一直等到吕娴回来……

    此事,天未亮,已经在整个城内发酵出来了。

    士人赞徐州府并未暗中按下此事,而是发了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表明,如此坦荡。此案弘扬的正是正义。

    城内城外都在议论此事。

    吕娴一早便领着衙役去看了各厂内的现状,并且去看望了这些工人的家属,这些人都被许汜安顿好了,可是吕娴看了还是很难受。

    抚恤定好,这才回到了衙门里,便写了一份罪己之书,发告衙门前。

    其言如下:吾吕氏父女虽有心庇天下庶民士人,不论贫寒出身,然,己力有限,竟被此等小人钻了空子,本意虽好,终究入歧途,此亦哀事也。感言个人之力有限,而仅凭个人心意,仅凭个人之心,终究力小不能及,然力小而不能尽众人之力察此隙,是娴之罪也。再好新政,也需人监察,深感己之无能,不能设立监察之制,此罪二也。娴对此哀也,甚觉无力。

    政令施行更需人心,监察也非一衙之力可为。以后需向各方借力,希望治下,徐州之境,淮南之城土之人,戮力同心,以后争取再不发生此事。所谓义者,娴理解为庇天下贫寒人也,力大若不为此,何必生于天地之间?!望众人同心,同护徐州之民,同护境内之政,如此,方是长久之道!娴求才求能,与有志之士,平众生怨,平狱司刑,彰明律法,以正义立基,此娴之愿,亦是天下人之愿也……

    ……

    如是云云。

    马超看完,看着周围人的态度,心中甚为感慨,吕娴,真的是个高手。

    以俯就的姿态,不吝谦虚罪己之辞,不推卸责任,反而更引起人心疼共鸣,以及不迁怒。二是,迅速的定了此事的性质,并且,稳定了局势,不再扩大事态,将影响力推及甚远,却也并没有将此事的圈子再扩大下去。三则是,以示弱之态,而征得人心,让他们共同为建设徐州之力而努力。这种借力征服人心的方式,真的叫马超十分叹服。

    天亮了,这件事,也就定了。没有引起动荡。

    徐州境内平静,一切如常,人心也平稳。除了热闹到喧闹,议论纷纷以外,没有引起任何不满。

    吕娴的罪己之书而叫徐州上下人心如一,更深一层。

    更难得的是这份担当,这份对天下,对百姓的担当。

    承担是需要魄力的,这份将天下万民肩在担上的担当与心胸,叫徐州上下皆服!

    这份书后,接着便是陈宫,贾诩,陈珪等人的罪己之书也贴了过来,紧接着是许汜出衙门向周围百姓致歉,罪己不能及时理清肃清,以安人民!

    众百姓皆服之,只呼唤许青天。

    外面的动静,从天明开始就未曾歇过。

    司马懿听了所有的事,倒是微微笑了一下。

    这件事的真真假假,有什么要紧呢?!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只是觉得她一回来就来了这么一出,这收买人心,到这个地步,就算不是装的,是真心的,能到这个天赋上,也是一种出色的能力了。

    难怪能与曹操比肩。

    曹操在许都更需要用重典,一用重典,就被人诟病,因为用的太重了,动不动就灭族抄家的,十分不妥,难免也叫人怕,慌。

    但是曹操没办法,他若不用重典,就压不住那边的局势。

    这徐州却不同,因为这里人心归一,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不像许都的局势那么复杂,她不必用太重刑,只需要轻重适宜,便能达到完美的效果。

    而司马懿佩服的是什么?!是她的这份果决,快速,以及迅速,这多快?!快到一夜之间已定局。而轻重又拿捏的刚刚好!

    而又适宜的立即发了书,定了人心,稳了局势,没有再恶化下去,甚至导向了善处,与有利之处。轻重适宜,而没有引来半丝的诟病。

    这份能力,如果是装的,那他只能说,她是雄才。如果不是装的,那么,司马懿就觉得她是有天赋。分寸感,刚刚好。不多不少。这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吕娴……

    司马懿笑了一下,司马氏一族被这样的一个人算计了,好像也并不冤!

    以后这徐州刑律分明,各司其职了。她有了一个正确的导向,就是担当!

    当主而不吝承担的时候,对各官各将也有一样的导向作用,所有人都会如此标准要求自己,就会尽最大的能力和心思,将这份承担肩在身上背着。

    这就是领袖的引导作用。她引导着这件不算好的事完全向着一个好的方向。这份能力,不叫人讶异吗?!

    人们对于敢担当,不推卸责任的人,都是有天生的好感的。

    也就是说,以后会有无数的人心愿意追随于她身后。无论这些是隐形的还是公开的人心。

    这是征服民心之道。

    这份天赋,只恐吕布修炼十万年,也未必到达这个水准。吕布有这个女儿,有这个后人,真是捡来的便宜!

    这天下,将来是谁的,都不好说了……

    因为徐州,因为吕娴太叫他惊讶了。

    她不必专权,不必事事皆管,她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引导,错了不要紧,错了再轿正过来,并且不吝于担责,这份魅力,这份开头,这份引导,就像一道光,以后,都有了例子,都有了先行者,先驱者,一切皆有了参照,这是正义,正义的光啊……

    这个女公子……了不得!

    接近午时,快要问斩了。徐州之内的动静很大。

    而吕娴此时慰问完劳工家人,整个人都是致郁的。

    她见惯了生死,可是见到这种事,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也许有人会以为她是装的,可是,她从未如此。

    她用着她的影响力改变着这个世道,然而终究是痛苦的,痛苦来自于自己的共情。这个时代,未必有人是能够理解她。

    因为,他们都是往下俯视流民的姿态,她却并不是。她是自由平等的灵魂,她自以为是其中的一员。

    马超去寻吕娴没能寻得着。

    吕布昨晚与陈宫喝醉了,早上起来才知此事,便急急的来寻吕娴,在温侯府与衙门里都没寻得到,便出了城,到了东边的小山上,果然见到吕娴坐着在发呆呢。

    此时正午,正是阳光最烈之时。

    城内必已经开斩了。

    吕布牵着赤兔,爬上了山坡,见吕娴躺歪在草上。

    “娴儿……”吕布坐到了她身边,见她不答话,便道:“怪道昨日有点奇怪,今日见了此事,才知徐州府有这么大的事发生,此事,倒叫娴儿担虑了。你可是心里难受?!有什么不能与为父说的?!无论是伤心的,难过的,还是愤怒的,你我父女,无所不谈,不是吗?!”

    “爹,”吕娴没起身,道:“我开厂是为了税收,是为了安抚流民和百姓生计,同样的,也给了他们机会,去参与其中,也算是当初对他们失去田地的补偿,可是人为什么会如此的贪得无厌?!为什么会以为咱们好骗,而那些流民好欺呢?!爹,真的死了很多人,我去他们家里看了,心里特别难受……”

    吕布也是不太懂的,可是不妨碍他懂吕娴的情绪低落,他拍她的背,道:“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了,为父是你的后盾,该杀的杀,该宰的宰,有为父在,没人敢动娴儿。让娴儿伤心,也不可饶恕!”

    “我只是不明白,”吕娴道:“他们为了不让工人上厕所,就不给水喝。不给觉睡,不给饭吃饱。比马牛还不如。马病了还有医治,他们没有……人命在乱世,低贱如草芥,根本没有人拿人当人用。他们与各地商贾勾结,以更低的价格卖出去,并且隐瞒销量,为了避税,这是两头欺瞒,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

    “我也不想杀人的,可是我现在发现,不能对他们太好,更不能展示软弱,一旦示弱,他们便以为可以任欺,可是,杀人,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吕娴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了,可见是心真的乱。

    吕布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他知道他的女儿,其实心真的很软。便静静的听着。

    “不仅与商贾勾结,还干涉刑狱,司法,用钱币买有罪,以为能左右衙门的刑罚判案,这人一学坏,是不是就是天生的会钻空子呢?!”吕娴道:“我本意是好的,希望各司其职,让徐州发展壮大,现在才发现,还是一厢情愿,很多人,未必肯上咱们父女这条船,便是上了船,也有搞破坏的,不止搞破坏,还要谋利益,谋了利益,坏了根基,还要骂咱们父女过河拆河不是人。”

    吕娴都气笑了,道:“爹,我在他们面前得展现气度,可我就是不高兴,真的一点也不高兴。”

    “当然可以不高兴,”吕布道。

    吕布哄她道:“以前娴儿倒哄为父不要在意天下人的骂名,现在怎么倒如此在意了?!”

    “不吃咱们的,骂我我也不痛不痒,可是得了咱们父女的庇护与好处的,再骂咱们,我就不高兴……”吕娴道。

    “船大了,林子大了,便什么人都会有,”吕布道:“便是有虫蛀,一一捉了便是。何须为他们烦神,倒不值当了……此事,若还有不妥,再收拾便是,若是要动刀子清理,有为父在呢,不必忧心。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别人说什么,不必入心!”

    吕娴心中一暖。

    革命友谊果然不是盖的。吕布与她之间的思维方式是完全隔着一个次元的,可并不妨碍他对她天生的疼爱,以及多番经历之中建立起来的信任,还有包容和理解。

    哪怕吕布是个呆的,蠢的,不明是非的,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所做的,都是有成效的。哪怕吕布不理解她,却是真心疼她。

    “爹,一起去安抚流民可好?!我怕其中还有岔子,要清理,一定要清理干净了,再理以章法严明。”吕娴道。

    “好,为父陪你去。”吕布道。

    “他们施以斩刑后,爹也去上个香,我们一道祭拜一下。”吕娴道。

    吕布拧眉道:“罪人还需要咱们去祭拜,美的他们!”

    “不是祭死人,而是祭拜给活人看的。”吕娴道:“以示咱们父女不牵连家眷之意,安抚一下他们的家眷,以及徐州人心。算是表面文章。如此,他们无话可说,便是想怨恨咱们父女,也无情理,自然得不到人心支持,便再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了……”

    “好吧。”吕布道:“他们世代出不了徐州府本地,又三代入不了仕,算是废了!”

    三代过后,也不过是沦为普通富户,只怕连士族的边也摸不着了。

    而现在这祭拜,无非是为了安抚人心的表面功夫罢了。这个吕布也懂,道:“也算咱们父女仁至义尽,他们若还有不满,就是狼心狗肺,既不占理又不占义,想闹事也闹不起来!”

    吕娴笑了,心情略好了些,道:“爹通透也!”

    吕布道:“各工厂诸事,是否还要改制一二?!”

    “嗯,作坊诸事虽小,然而,这算是一个教训,以后还是要改一改,以免再出现这样的事,出现一次是不察,再出现,就是咱们父女不会察理,被人蒙蔽了,这个事,还是得改一改的,尽量杜绝的。”吕娴道。

    “人都贪得无厌,只要有利益,有人的地方,这样的事杜绝不了。”吕布道:“以后常查才是。”

    “所以律刑司狱就很重要了。”吕娴道。

    吕布听了头疼,道:“怎么这些琐事比打仗还累人?!这个事,我算是明白了一点,重点不是在于杀人,而是在于怎么在杀人后安抚民心。”

第521章 吕布巡示内部务

    吕娴笑道:“老爹现在算是得其精髓了。不错,文治之难,就在于此。其实与军法也差不多吧,只是军中不管多少都稍微比这些简单一些。毕竟军法严明,武将,又都没那么复杂。”

    吕布道:“我儿制定的规律再好,也是需要人治的,所以需要双管齐下。”

    难得见老爹说出了这句有见地的话,吕娴道:“不错,法治也是需要依赖人治的。教育,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要素,所以培养基层官员,十分重要。幸而这一方面,有司马徽在。若不然,把我们父女劈成几半,分成几个人用,也忙不过来。”

    “无需事事亲为,”吕布道:“不然又要官员们做什么呢?!好了,别愁,若做表率,为父一道去便是。这个布可比我儿更擅长。”

    吕布摸摸她的头,道:“放心!为父保证一定能做到最好,不让你操心。你且回府去休息半天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吕娴瘦了不少,昨夜又一夜未睡,吕布真的心疼了。

    “也好。”吕娴是真累了,道:“爹啊,剩下的交给你了。为免失礼,老爹和公台一道随行最好。”

    吕布让她放心,与她下了山坡,叫她上马,叫亲兵们把她护送回府去了。

    吕布则去寻陈宫,先一道去慰问了流民的家眷,然后叫衙门准备好抚恤钱币,安排家属工作等等。

    吕布与陈宫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流民们痛哭流涕跪了一地,吕布心中难免有点心酸,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看着这陋巷,看着这路都没有完整的路,看着这些草棚屋子,看着这些脏污之地,吕布背上也难免背上了一点点的责任感。

    这些来投奔的流民们,真的半点怨尤也没有,因为在外面,真的就只能饿死,在这徐州至少还有工做,还有饭吃,还有希望,至少还有未来可期,可改变生活状态的希望。

    所以吕布感慨的不得了,对陈宫道:“公台,布未曾为他们做过什么,这一次,死了许多人,还有这么多人病了,可是他们还是感激的跪地相迎,跪地相送,为何?!布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实在太少。对不住他们如此的重望。”

    陈宫早知吕布是真正的有一颗真心。

    他够真,他不觉得这只是一种表率,这只是一种暗示,这只是一种慰问和安排,是一种表演。他是真的身临其中,看到了,就难受了。

    陈宫心里挺欣慰的,这对父女啊,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将来……

    “主公所为,其实已经够多,只是以后稍提高监察之制就足以,”陈宫道:“天下人不为,而主公有所为,纵然有不足之处,也有不好,也有失败,然而,不能因为不足,而被谴责做的不好,至少,主公做了,而天下诸侯,又有几人真正做到这一点了呢?!”

    吕布低着头,道:“布做的还不够好,是布德行不足,才致天下人不愿跟随而一并做此之事。”

    陈宫真的服他,吕布比起以前,真的算是天差地别了,他现在的觉悟,被女公子影响甚大,他并不谴责自己没有亲历亲为去做这件事,而是自责是自己德行不够,以至不愿意让天下有才之大贤跟随,而辅佐他做这件事。

    这个觉悟,陈宫真的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感觉,道:“主公在前行的路上,就这足以。天下征战不休,各诸侯对流民早弃如弊履,皆视而不见,饿死于外者,不知其数,纵然有做这个事的人,多少都是为了战备人员的补充,而老弱妇孺幼儿皆被弃之荒野,而主公,皆不弃,而安顿,此,已是大功业,将来,必是彪炳千秋之功。主公做的已然极好。主公纵然有荒唐过往,然以后,定会有更多的豪杰愿意跟随主公,辅佐主公,天下仁人志士又哪会真的少有?!早晚会来更多。”

    陈宫对吕布道:“文治需赖武功,武功一项,绝不可弃废,而赖主公之伟业,此,才是真正的奠基之大功业!”

    吕布点了点头,觉得身上的担子莫名的重了很多,道:“此时,斩刑已经施行了吧?!”

    “是,午时已过,此时已捡了尸首装敛了,”陈宫道。

    “走,去上柱香。”吕布道。

    陈宫紧随其后,很多将士与文臣听闻吕布与陈宫要去祭拜,便也跟来了。

    到了堂上,家人已是哭的畏畏缩缩,大约伤心虽是真伤心,然而更担心的,也是怕连累家人族人。

    吕布上前上了柱香,这才道:“围住的衙役都撤了吧。布闻人伏罪而死,已是人死怨消,罪纵大,亦不可及父母妻儿,今,罪人已伏诛,怨恨亦消也。还请诸位以后勿骂其家眷亲属。”

    围观百姓皆拱手道:“听温侯言,温侯仁慈。”

    吕布亦拱手还礼,道:“他们纵有罪,然而当初厂初期建设也有功,布闻山有阴阳,物有两极,人有功过,不必相抵。如今所犯之罪已用命抵,而功,布也深感心谢,不仅布,徐州上下官员,上下百姓,皆感其功业,这十一家,当初所献之田野地,为厂所建设之功,皆不可废,还望诸位以后,勿再追究也,也勿议论也,让其家眷得之清静,而在徐州安然居住,不必受谴责,布替他们谢诸位矣!”

    有许多老者,已是感动的落泪,伏首道:“温侯仁人也!吾等定从之!”从口服到心服,必经的一步是毫不质疑。

    “多谢父老乡亲!”吕布一拜,这才上马告辞。

    人心立即就稳了,不仅家属们松了口气,人员也撤了,百姓们也都感慨温侯父女二人仁慈堪为表率者也。

    这个见血的不祥之事,仿佛一下子就被这一切给冲淡了,将影响降至最低。

    徐州不仅没被受影响,反而赞誉更高!

    司马懿到了午后,就见徐州只半日时间,已经全恢复了,一时也颇有感慨。

    世人只知吕布骂名在外,如今,以及将来,这些都会被现在的赞誉所淹没。言论也是有覆盖性的。哪怕以前,以及现在,依然有三姓家奴,时时以旧事重提的黑历史,然而,司马懿可以预见,吕布其实不知不觉中积累的心之所向,已经很可人了。

    真的没想到啊,那吕娴所影响的又何止是所有人呢,她隐隐之中改变的吕布,其实更大。

    也许,并不是改变,而是引导,其实吕布这个人,心性本就不坏,以前没有约束,而现在的他,被引导出了更多的责任感,以及天生的对万事万物的怜悯,这本身就是一种可贵的精神。或者说,是稀有的品质。

    吕布很真,这一点,勿庸置疑的吕布的本性。

    只是司马懿好奇的是,吕娴的心中,又有几分的真,她对徐州一切所为,是在谋算的表演,还是,真正的忧心和自责呢?!

    很奇怪的一点就在于,司马懿哪怕直觉她应该是真的,却也完全不敢相信她是真的。

    她这个人,所作所为,也有谋算和冷血的一部分,敏锐的像个猎人,精准而出手狠辣。

    哪怕出于的是真心,也有冷血而毫不迟疑的一部分。

    光凭这一点,司马懿,也永远无法彻底相信她。

    这件事透过背面,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一面,有人感动吕布父女的仁慈,悲悯,豁达,仁义,以及责任。

    也有人,看到的,是老谋深算,精准输出。

    或许这本身,其实并不矛盾。

    正想着,有门人来报,道:“温侯请军师去巡查工厂。”

    司马懿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从善如流的出门上车,到了吕布身边去了。

    “拜见主公,陈相。”司马懿是绝不会失礼的。

    “军师速起,”吕布道。

    陈宫也拱手还礼,笑道:“有仲达随行,定能看出更多不妥,若有能改善之处,定有不同见解,可供主公参考。”

    吕布笑道:“当是如此,军师之才,布心服也。”

    司马懿连道不敢,便跟着吕布先进了匠部的工厂,说是工厂,其实只能算是个作坊,或者说是一条巷子,只是不可随意进出罢了,巷子两边都是搭的屋子,背面砌墙阻隔视线,而巷子内的两边只是隔了帘子,半卷上去,这里人多,而且蛮乱的,里面正在劳作,所制之物,是箭弩,车马等物。算是半个兵工厂,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手艺过人的匠人,以及有点残疾的军士退下来的人。

    这个厂是军队制下的,算是下属部门,而司马懿也是第一次进这个直辖的部门,还挺新奇。

    倒不是奇迹于有这个地方,不管哪个军队,都有这样的部门和工匠制造处。

    司马懿新奇的是,这里竟有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土炮,比如连弩,马蹄铁,鞍,以及特制的帐篷等,甚至连水壶都有……只要是军中有的,这里都有,而且分了不同的组,生产不同的东西。

    “其它民厂,所产生的税收,十有三皆进了此处。”陈宫道:“这厂不是盈利的地方,而是烧钱的地方。”

    工头来了,道:“都在加班,为造更多的箭弩等,以供北上之用!唯恐不足以支应,因此,加了人手,一直在精制。”

    吕布执了一支箭,看了看箭羽,道:“不错,的确很锐利。”

    陈宫道:“这里很多东西,目前别地暂时仿不出来的,因此,徐州还有很多东西是领先的。”

    司马懿去看机关和决窍,道:“这些,都是女公子所改良的?!”

    “是,”陈宫道:“看这把弓弩,不是整体打造,而是流水线所出,由各个复杂的零件组合而成,不用之时,全拆了,外人没有图纸是无法组装起来的。”

    司马懿看匠人演示了一遍,倒是愕然了一回,道:“果然精巧至极。”

    “核心零件都由这里制成,有少数都由外面的小厂去制了,相府下属机构负责采买,如此,也能造进就业,同时,又能促进他们有所盈利,同样的,这匠部也不必安排太多的雍肿人手和机构,可以随时缩减开支,这又降低了风险,又提高了整个的核心创造力,”陈宫道:“外部的小厂是民间的,他们可以造锅,农具等售卖,也有生存空间,并不完全依赖匠部的零件生存。只是铁器,受衙门监管。”

    司马懿点首,有点明白这个机制了。

    “军费开支,是几成?!”吕布道。

    “徐州上下所有开支,是税收的十之五,或十之六之多,”陈宫道,“包括器械,军费,粮草,以及后勤等,包括马匹等……”

    “也就是说,军支其实用了十之八到九,而只剩下一成,供应各衙门开支和薪俸,够官员等的各项开支吗?!”吕布昨日听陈宫说开支时,还没怎么上心,今天一听才真的上了心,一时拧眉。

    陈宫摇首,道:“自然不够,很多官员都是自掏腰包的,甚至还有捐田产与衙门的。不仅官衙不够,包括军费很多,都是捐来之的,都记了下来,这也算是有功之人,以后是要赏一二民爵的,就算无民爵,也该有稍些优惠等策,比如免税,以及考试加分等项。这民爵与军爵不同,军爵是有实封的,民爵只是有荣誉,军爵更能荫及子孙,给与提拔,免试等资格,而民爵,可酌情给与加分时考核等,因而,算是一种恩惠,但这个,也有限制,不会大概率的普及,不然,考试之制就受此所限,终会变成捐钱就可上的尴尬境地,因此是有限制的,这个度,会把握好分寸。”

    司马懿道:“税收依旧紧张,还要靠这些,勉强支用?!”

    陈宫点首,道:“新得寿春,民田废驰,最差也要到明年,才会看到新税收上来一二,而官员开支,却不得不应,因而都很紧张,幸而各城池衙门等都有粮仓,府库等钱币,也算勉强够支用。”

    徐州内务原来如此艰难!

    司马懿道:“公台所为,功不可没!”

    吕布听了,点了点头,默记在心。

第522章 垄断纸业税收源

    “今年新出粮种,售出了不少钱粮,恐只今年一次,”陈宫笑着对吕布道:“徐州新出之土豆,玉米,今年丰收,很多都上了市,很多外地来的商贾,或是假商贾皆来买,很多百姓倒因此卖出不少去,新得不少粮米,因此,百姓皆略有富足,家有余粮。”

    司马懿诧异了一回,原以为如此珍稀之物,应该敝帚自珍,不料徐州竟不排除售卖之事,反倒大大方方的真的售出了。

    如此开明,开放,倒叫司马懿高看不已。

    见吕布不解,陈宫道:“民间都是开放的,若是官府禁止,反失民心,也又禁不住,既是如此,何必去禁止?!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既叫百姓受利,又得了民心,又叫诸地皆感怀徐州仁德。因此这些粮种售出甚至是官府替民间定的价。因为此物稀罕,各地皆有来求者,官府令百姓售卖虽可,然而不可收钱,而是用其它粮来换,一百斤粮换取一斤土豆或玉米的粮种。因此百姓赚取上一些,家有余粮,官府缺粮,也用了钱币去收这类粮,反倒叫官府的粮米更丰禀了一些,不过此买卖也只今年一次,到明年各地丰产,此二物便不稀罕了,将来,都是普通百姓饱腹之物。”

    “原来如此,”吕布笑道:“此事倒是利好之事。”

    司马懿笑道:“想必曹操买去不少,包括荆州,江东之地,皆买去不少。”

    陈宫笑道:“商贾善作价,既是百斤换一斤买去种子,焉能不赚回本?因此,他们卖去许都或是江东,不卖上高价,都不可能。此二物,在徐州算是稀疏平常,在别处,却是天价。被商贾炒上了天去。听闻连草原都买去不少,可惜那里,未必适宜此二物生长,并且丰产。”

    吕布笑道:“竟还有此事,今年孟德在此物上颇费不少钱粮,如此紧张之时,还要分出心力去弄此物,是真累。”

    陈宫笑道:“是矣。不过徐州不比许都,许都士族多少,徐州本土土著又有几名?!不过是凤毛麟角之数,曹操便是缺粮,怕也是并不缺钱。”

    盗墓挖坟来的不是钱?杀人抄家灭族弄来的不是钱?!

    赏赐下去的武器宝珠等物,不是钱?!没钱哪能收买人心?!

    便是军队抢掠,他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

    战争也并不只是烧钱,其实也赚钱,到处抢掠劫来的,都是钱。

    唯一缺的是粮,是真心的。

    古代粮产量本就低,虽人口少,然而,田地都荒芜废驰,再加上,农作物稀少,只那么几种,以至于粮产不丰。哪怕是盛世之时都缺粮,更何况是乱世了。

    因此不光曹操缺粮,刘备也缺,他还要养兵,又无土之人,因此只能设法去变无为有了,怎么变无为有,其实也是不要脸才能做到!

    而种地所产生之税生上来,都得先有土,有了土还得种,抚民设衙门等,都是需要前期巨大的投入的,然后假以少则数月,多则几年,才能有粮上来,很多人是办不到的,因此都缺粮。

    便是眼下徐州,其实也缺粮,不仅缺,还缺马,缺船……

    也幸是相府左右支绌,才能勉强运转整个徐州的根基。

    既便如此,税收的很多投入,都是投入到了军费中去了。

    徐州刚恢复生产生活,其实要得到更多的税收,尤其是农税,还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陈宫真的到处买粮,筹粮,才能够用。

    “既是农税不丰,想必仲达好奇徐州是怎么运转起来的吧?!”陈宫笑道:“还请随宫来,去看看别的厂。”

    司马懿从善如流,跟在吕布身后,去看别的厂。

    多数是当初交给各士族管理的的厂子,先是进了一个豆腐作坊,里面主要是产些豆腐,豆干等物的地方,别小看这个作坊,收益极丰。

    豆腐市场上售卖,虽不贵,胜在量大,百姓皆吃得起,因此销量大,豆干一则供应市场,二则供应军需,甚至还有包装好,售给商贾行路的,甚至还卖到了青州一带,草原一带的。所以这小作坊虽然环境不咋的,可是,这帐上的钱进出,极大。税收很多来自于此。再加上这小作坊在各城都弄了作坊,因此产生了很多的下级单位,这一年的收益就极为可观了。

    而徐州第二个税收来源,便是纸厂,纸厂与印刷厂都在一处,设在城外,旁边有水流。因为此处机要,因此是有军队把守的,进出更为严密严格。

    厂内搭设的其实一点也不高级,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屋子,甚至十分简陋,可是内里所为之事,却一点也不简陋。

    司马懿看了一下生产出来的纸,薄如蝉翼,遇墨不浸,也不晕染,真的是好纸中的好纸。

    “纸有几个等级,仲达手上这一叠是最高等级的,一般由商贾供应各大士族大家所用,当然价格也是最高,徐州商贾为了能在徐州拿到这些货,与衙门关系也不差,各地的粮草等好物,都会带回来,甚至为了能拿到纸,哪怕是亏本将收来的粮作价卖与衙门,也是肯的,这叫垄断,目前这种纸,在别处也仿不出来。”陈宫道:“别处也有仿纸,然而,他们的技术,目前连徐州纸厂最低等级的纸也不如,因此,他们不仅价钱上不去,甚至因为造不出更好的,又有徐州纸珠玉在前,他们的价钱便卖不上去,很多想要仿造的也经营不下去,皆破产了。目前这纸厂,还能垄断十年左右,至少可以十年……”

    吕布道:“别处需求高吗?!”

    陈宫笑道:“我看过纸厂的奏报税宜,甚至最赚钱的恰恰不是这一级纸。”

    吕布吃了一惊,道:“这么高的价格还不赚钱?!”

    陈宫道:“这次等的纸虽然价低,然而量大,需求大,因此这次等的纸,反而盈利最多,因为销量很大。”

    吕布听陈宫解释了一番,道:“商贾之事真复杂啊。”

    “女公子说,这一级纸还要提价,并且产量要往低里造,创造饥饿营销,这样盈利就会上来……”陈宫道又复杂解释了一番。

    吕布听的无语,提价,销量降低,反而赚的更多,这……有什么天理?!

    就是炒作呗,炒价上去呗。

    司马懿倒是似笑非笑,这女公子,真是连这些都精髓的不得了,真是这心也不知道是咋长的。

    “那次等纸,以及最低等级的纸呢……”司马懿看了看其它撂的纸,有些粗糙,而且泛黄,也有点厚厚的,但是写起来也是不透的,可是绝没有滑滑的感觉,甚至连手感也没有。

    “这些纸就要创造需求,”陈宫道:“普及教育,遍及寒士平民,取消门阀门第,科举,以及书院,考试之制等,就是创造需求!”

    吕布听的似懂非懂。

    司马懿却是似笑非笑,就是一网打尽,什么钱都想赚呗。

    说起来,也是做了善事,什么为了天下着想,其实就是为了卖纸,卖书,征得土地,战争本身,抚民于田地,其实也是为了收税。

    家天下,在她手上,倒是创造了另一个层次似的。

    司马懿想一想也是哭笑不得。

    吕布道:“是为了卖更多的纸和书,所以,才普及教育,多开书院的意思?!”

    陈宫点首。

    “可是这纸厂,早晚要被人所攻破,会有别的纸厂啊,”吕布不解道:“不准别人开?!”

    “哪有这般的事,与粮种一样,任开便是,只要向衙门交涉,交足税,不犯法,就是好事。”陈宫道。

    “唔。”吕布听了若有所思。

    司马懿似笑非笑的,在那已经笑的不成了。

    他发现陈宫这人也挺有意思。

    “这印刷厂的技术也是垄断的?!”司马懿道。

    “是,这是**印刷,目前只有徐州有,想必也能保持十年以上的垄断吧。”陈宫对司马懿道:“不然以一小小的徐州,又总是免农税,若无钱粮来源,又怎么支撑得起这么庞大的军费开支,以及内治文治的建设,甚至安抚如此多的流民等诸事呢?!这税收从今年开始,最大的来处,便是这纸厂和印刷厂……”

    “这书卖的好吗?!”吕布道。

    “好,怎么不好?!教育一普及,书院一多开,学子多来,考试科目又多,不知道有多少买书去抄写,去读的,甚至还有商贾买了去外地的。都是盈利。”陈宫道:“正是因为供不应求,所以那些世家才会乱来,多加班,又不给与工人加工钱,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现在整治好,以后就正规多了……”

    “原来如此。”吕布道:“那些人,的确不是东西。”怕是知道这纸厂与印刷厂是个大钱篓子,所以是生了贪心,胡作非为了。

    司马懿笑道:“难怪徐州士子在此处极为自由。”舍不得驱走一个呢,便是天天有骂吕布父女的,也不赶走。

    这些人,都是买书人,便是买了书回去抄写的,也得买纸不是?!

    只要在徐州生活,都得花钱,花钱就有了消费,有了消费,就会产生利润,商家有利润会交税,这钱,就源源不断的活起来了……

    所以,哪怕徐州弄这个基业,是真的极为艰难,这陈宫也硬是把它们给运转起来了。

    这陈宫与许汜是真人才!

    以前倒没看出来这陈宫除了打仗有急智,是个好手以外,原来在财政运作上,也有高招。深藏不露啊。也是个钱篓子……

    司马懿深以为,这纸厂与印刷厂其实还没有发挥更大的价值,它更大的价值在于商贾的运作,与贩卖到各地所产生的附加的更多的利益输送。

    将来,这里所产生的利润会更多。

    怪不得徐州用了重兵把守。便是有重兵把守,这些世家之人,还是乱来,弄了这么大的事来,可见这些徐州士族的土著,真的眼皮子浅。

    这纸厂与印刷厂,必须得规范起来。

    看了一会儿,又问了问工人的工作时间等,这才出来。

    陈宫道:“徐州第三处来源便是贩盐,只是盐厂不在此,徐州近海,因此多是海盐,因为许都中原之处有矿盐,因此徐州之盐,多贩往草原一带售卖,带回来羊毛,牛马,羊等物,以及钱粮等,这盐业,算是税收来源之一,虽量不丰,却胜在稳定……”

    古代盐,矿铁,农业是根本,这个原因就在于此处,就是因为稳。一旦这个不稳了,差不多世道也乱了!

    司马懿道:“徐州建业不久,而在短短不到两年内,积累至此,创基至此,公台与众人皆功不可没!”

    “徐州根基浅薄,然而,胜有数人巧手,积累至此,如今仲达加入,将来的徐州会更辉煌。”陈宫道:“仲达陪着主公在外吃风受苦,而宫等人所为,不过是守护后方,所仰仗之基业,还是要依赖前线,若论功,将来仲达所担之责,所累之功,远胜在宫之上!”

    司马懿道:“公台谦虚了,若论此番筑基所为,懿所为,如何能与公台相比,在前线,也多为仰赖主公之勇而已,远不及公台,从无到有,从有到高之功也!”

    这两人商业互吹起来,还无比的认真。

    至于两人心里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只是吕布却信以为真,笑道:“吾有公台,又有仲达,前后皆有大功也!”

    陈宫与司马懿一笑,道:“主公所言极是!”

    两人互视一眼,露出老狐狸般的看不出深意的笑。

    然后又去看了农田,以及城外的民居,皆是新建,人群聚集地也越来越多,村落很多,路也修了不少条,当然不如现代用什么石头去修,都是土路,还有田梗小路,四通八达,都是各村自己修的,种的地也层次分明。

    然后又去看了养猪厂,以及山上散落的苜蓿带,荒野上种植的草,和割下来要售出的供给马吃的草,以及豆渣饼等最下级的加工作坊。

第523章 天生与盖世力气

    司马懿发现,徐州所积累的技术型人才,已到各行各业,都各有专长,各有施展。

    这陈宫将内外诸务,皆治的井井有条,若所有城镇皆按此行事,这徐州与淮南治下,再假以时日,又该是何等的壮阔。

    再说人才,以前只说荆襄人才多如繁星,因为民风开放,官员通达,商贾巨多,因而人才济济,皆往之去讲学,听学,做生意,谋前程,而如今,这徐州城,才是一个真正大的黑洞,吸引了多少人前来。

    甚至商贾弄了商会,学子聚集于书院,专注于读书学习与考试,而江湖豪杰,便是不肯入仕者也愿意来此观游天下名士。

    这一切,让人耳目一新,十分新奇。

    而创造出这一切,或者说聚集起这一切的人,只是一个女子。

    若无所吞山河的胸魄襟怀,又如何能做得到。

    以小见大,概如此也!

    司马懿听着陈宫与吕布在说北上的装备,粮草的准备,以及军中的开支,粮草的输送,以及军医的准备,药材与医者的培养等诸务,吕布就算听的有点不太懂,却也算是认真,并不嫌烦。倒是意外……

    是谁改变了谁呢,也许都有吧。

    相互改变,人与城,城与人之间的,也有人与人之间的。

    而她,将这一切引导进良性的循环。

    何其了得。

    经过城郭时,陈宫遥首一指,笑道:“此一地带皆筹建为外城,只是眼下,怕是无钱无人可以建成,因此一直搁置,只等以后再建。而这一带,有山有水,十分丰美,司马氏族人甚多,拟居此处,可否?!”

    吕布一看便兴味笑道:“哦?!布观此皆有散落民居,却空置着,原来是为仲达家人所准备?!”

    “是,主公与仲达去一观,若何?!”陈宫笑道:“此处,皆是匠部所建,简陋了些,屋却结实,只恐远不及司马氏祖地所居府邸,然而徐州也算齐鲁余地,人杰地灵,只愿仲达与司马氏长老等都满意方好……”

    司马懿听了,道:“岂敢嫌此不好?劳陈相亲自监督工造,又亲自远地堪造,懿感激不尽!陈相言重矣,懿受此重恩,还要谢过主公与徐州府,等父亲与族人来,自有屋居,不必幕天纬地,已是幸极矣,岂敢嫌弃?!”

    吕布这个人,其实就是事太多,你若是不提醒他,他就想不起来去做,去安抚人心,但是你提醒了他,他就会做的极好,并不差。

    他纵然不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人,但是算得上一个想到就做的人,因此他立马叹道:“司马氏家大枝茂,根系极深,历史久远,我吕氏也远不及,听闻司马氏不光族人多,底蕴更是深厚,布唯恐委屈了仲达与司马族人,此地虽略不足,还请仲达万勿嫌弃,将来,布若有功业,必更有丰厚这地赠与,绝不委屈仲达屈就于布也。布虽无谋,有所不足,还请军师教我,不吝赐教。”

    “主公言重了,懿定尽力尽心报答主公一二也。”司马懿道。

    司马懿是真的服了这陈宫,不愧是最了解吕布的人,吕布想不到的安抚方式,他一提醒,吕布就反应过来了。

    其实就是陈宫叫吕布趁机安抚他的意思。

    做相做到这份上,真的是没得说的。吕布有这么多人为他兜底,处处想着他,为他着想,想他之所想,忧他所虑之不到之处。也是真福气了。

    吕布与二人去那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造的还可以,虽没有底蕴,但是也算宜居,便心中略觉安慰了一些。

    回城途中,见有大片开着白花的田地,有农人在地间劳作,司马懿便道:“这是何农作物?怎从未见过?!”

    吕布闻言下了马去看。

    陈宫笑道:“主公且猜,这是何物?!”

    吕布左看右看,指着这花道:“这不是,这不是……府中温室中所种的白云花吗?!”

    司马懿去看这开着白花的骨朵,确实很像白云,美极矣。

    吕布抓耳挠腮,道:“怎么种在此处?!”

    “这叫棉花,去年就种下不少了,只是都留了种,今年便更种的多了些,此时还不到收成之时,”陈宫笑道:“农人在此看护捉虫,以护佑它生长,此物不宜雨水,宜阳光,若是收成便需要脱籽而得棉花,仲达可知此花,有何用处?!”

    吕布看向陈宫,道:“这不是观赏之物吗?!难道娴儿当初种时,并不是为了观赏?!”

    “是,此物可是好物,”陈宫笑道。

    司马懿仔细观看了一下棉花,道:“莫非是用来保暖之物?!”

    陈宫笑道:“正是,此物适宜广泛种植,比绸缎更易得,更便宜,而又比麻葛织就之布更细更软,更暖和,用来做被子及衣服,可大蔽人过冬寒也!”

    司马懿心中也有点震撼,用手捏了捏棉骨朵处软软的棉状物,道:“世间万物,好生神奇,竟还有作物可以长成此样,以往只作新奇之观赏物,竟是暴殄天物了。”

    他作揖道:“女公子真是叫人敬佩。”

    吕布道:“此物也要推广?!”

    “是,此物还未收成,已有不少商贾见到良机,都在盯着它们了,”陈宫笑道:“此物妙就妙在,棉与籽可分离,籽可作种,却不影响棉即刻的运用,”陈宫道:“现在此物产量少,因此,怕是要炒到天价去,以后推广开,才会真正的民用,穿到普通庶民身上。”

    “功盖黄帝之业也,”司马懿道。

    吕布道:“布记得去年好像是有一种脱籽机,脱籽正是此物?!”

    “主公记性甚好,当时作坊里正是脱此物之籽,”陈宫道:“那作坊是个粮坊,现在多是用来榨油等,什么粮产上来,它就作什么,这脱下来的籽,可作种,还可榨油,不过并不好吃,等将来推广开,想必有多余的籽可用来榨油矣……”

    “原来如此,”吕布道:“去年此物倒是没有炒上来,还极寻常,没人当回事。”

    “去年没人来得及反应过来此物的好处,”陈宫笑道:“现在才知它的妙处,所以都在等着了,那医院供应的酒精和棉纱,极好用,棉纱就是此物制成,厨子也可用它,它吸水又易干,透气又隔离,用作蒸布极好用,此物,应用极广……许汜正准备筹备一个棉花小作坊,今年先弄起来,待明年,怕是要成规模,更广大些了……主公有所不知,去年产出的棉花织就的东西,售卖到了草原,赚取不少好物回来,商贾们又收了羊毛来,又织就了不少羊毛制品再卖回去,又是进项,这贩卖之事,学问诸多,利益极大……”

    “无怪乎商贾们乐此不疲,”吕布道。

    “正因利处多,物囤居奇的好处,商贾等人愿意为徐州寻来马匹粮草,用尽了心力,而这些,比直接用钱的方式好得多。”陈宫道。

    “原来如此。”吕布也是学到了不少,道:“这方面原来也有如此多的门道,真是受教了。”

    陈宫笑道:“商有商道,我也是与他们多打交道才略知一二。其实商路也有风险,多有被抢被杀的,抢了货物还好,有些人都死了,风险极大。不过利润方面,若是运作的好,有些稀罕物,可以售至本价千遍往上不止,所以乱世虽至,商道却不死。”

    吕布深以为然,商人挣的钱虽然也有不光明的,然而多数挣的只是劳苦钱,还要担风险,以及竞争的挤压,十分残酷。

    在徐州以及一些商业有秩序的地方还好,至少大家都守规矩,若是一些没那么正规的地方,那才是真的苦,竞争就算了,劣性竞争也算了,关键还有很多人不守商业道德,以及一些最基本的准则啊。

    比如避过了人抢掠,好不容易把货运到荆州,结果蔡氏党人可不与你谈价格,直接就抢了去,你人弱势微,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还能怎么办?!

    再讲理,是连人都杀尽了毁迹,何处说理去?!

    乱世之中,秩序不一,甚至没有秩序,而明主,都是要引导其进入轨道,在一定的秩序之下守着规矩行事的。

    进了城,陈宫道:“马超新来徐州,只恐主公需要重重招待,不可轻忽,不然难免引人诟病,此次女公子能回,多亏了此人,以及他援应的凉州兵马,不惜涉险之力。”

    司马懿看了一眼陈宫,他又在提点吕布怎么笼络人,怎么办事了。

    吕布当然是想不起来的,因为马超真的是小辈,这一路来,他也没将他当回事,亲近也是亲近,熟悉也是熟悉,但的确少了些礼遇,便沉吟一声,道:“该当如此,竟是布疏忽也,自当设宴招待马超,便是不看这小子的面,也得看凉州与马腾的面子,不能落人话柄。”

    “正是如此,”陈宫笑道:“一则谢他之力,二则,也可示之一二与凉州合作同盟的可能,此事只恐还需主公出面与马腾交涉方好,然善待其子,女公子又与马超交情过深,只要主公给与礼遇,马腾之事,只怕不难。”

    司马懿见陈宫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得说话,便道:“的确如此,如若主公北进,西凉之援,马腾之助,不可轻忽,若用得好,便可为主公之翼也。”

    吕布笑道:“既是如此,布便设宴重重招待马超便是,再发书与其父,商议同盟一事。此子对吾儿之助甚大,布也真心感激他。”

    陈宫笑道:“是矣,主公亲自设宴款待,也算重视马超了。”

    吕布笑道:“可。公台自忙去便是,布又非小儿,哪需事事要公台照看。”主臣二人情份与旁人不同,说到底,吕布势微时,一直都是陈宫在身边,那种情份,是真的不是后来者能比的。因此说话随意的很。

    陈宫本就是极智之人,又有旧情份,再加上吕布与吕娴用人,并不是那种后来者居上的人,所以,陈宫为相,是必然的众人皆心服的结果。因此这般对话,也就只有吕布与陈宫会这样对话,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陈宫听的哈哈大笑,拱手,与吕布与司马懿告辞,匆匆回相府去了。相府以下虽设有各官员,秘书等,然而事务是真的多,陈宫平时都得加班处理,更何况是现在大战在前之时了,是忙的脱不开身。各种琐事,等等诸务。

    他与贾诩二人事都多,能有一个陪在吕布身边,自是不错。

    也就只有司马懿现在闲些,若是出兵时,其实他也忙。

    司马懿可不愿意去温侯府奉承,与他更没什么话要聊,因此便道:“主公,懿也去军中处理军务也。”

    吕布道:“军中之事,先劳仲达处理。布后几日只恐皆琐事缠身,暂脱不开身去军中矣。”

    司马懿道:“有懿在,军中之务,主公勿忧!”

    司马懿这才告辞离去,出城去了。

    吕布回府,天色已夕阳斜下,余辉洒在天边,云霞极美,透出祥和的光彩。

    而城内,虽午时见过血,人心却并未浮和,已是稳定下来,并且更为凝聚。吕布踏足进府,听见笑声,便忙进二门内府,原来是吕娴补觉起了,正抱着妹妹在抓一把小巧的机巧的画戟在玩。

    小婴儿眼睛转都不转的盯着画戟,抓的紧紧的,那个力气,想让要她把这小玩具拿下来都难!

    吕布惊讶上前,笑道:“将来此儿,定能继承布之勇也。这般气力,是天生与。”

    吕娴听见,笑道:“这个力气,令人惊讶,这木制玩具对婴儿来说,也不算轻,她才多大?抓的这般的稳。将来怕是力拔山兮气盖世,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比咱爹还厉害……”就怕长相以后太壮,像张飞,这可咋整?!娃啊,你可千万别往张飞横着发展。

    吕布听了也甚为欣喜,婴儿太小,也没敢接过来抱。只是逗着她笑。小婴儿并不看他。一心只在玩具上。

    “爹可想过取什么大名?!”吕娴道。

    “唔。”吕布一个头两个大,道:“娴儿取名既可,布可不取,若取的不好,只恐她长大怨我!”

第524章 处理公务累积忙(加更一)

    “爹这是懒政,”吕娴无语,道:“就不怕她怨我?!”

    “无事,娴儿自可揍她,她不敢不听你的。”吕布还有歪理,笑道:“懒对勤,咱二人一个懒一个勤,才配合!若都取名,肯定不同,到时少不得又是一番理论。所以省了这力气,懒得去想了!”

    吕娴无语,这歪理还有理了?!这是彻底的当甩手掌柜?

    吕布怕她生气,以为自己这个爹连个名也不愿意想,便笑道:“她长大,布传以勇武,娴儿传以书文,咱各管一样,岂不更美?!”

    是你自己根本不想读书,也不想教书吧?!

    吕娴哭笑不得,道:“行吧。”反正这小婴儿看着也算有天赋,尤其是在勇武方面,不说这力气,这兴趣看着就极大。

    一看人耍大刀,那眼睛就直盯着看,转都不转。

    “我想了几个名,都不太满意,”吕娴道:“算了,再慢慢想。”

    “此事不急。”吕布道:“明日吾欲设宴,式正宴请马超,我儿可一并请之入席,一是谢他护汝之力,二是为西凉结盟一事,人都来了,这同盟一事,自然不可半路而废。马腾那里,布与之书信,必能结盟。那马腾也是个看好处的人,许以利益,并不难。我儿又与马超有生死情义,马腾哪怕看儿子的薄面,也不会折了布的面子。”

    吕娴点首,道:“马腾既不欲从曹操,也不愿随袁绍,与徐州结盟,便是铁板钉钉的事,的确是要郑重招待孟起,正式下帖子便是。马超不是一般的世子。他在西凉的威信不亚于马腾,他肯的事,马腾必也不违背。马腾很看重这个儿子。”

    吕布应了,又笑道:“娴儿刚回来便歇几日,若有要处理的处面跑腿的事,为父帮你去做。”

    “哦?!”吕娴虽感动他记挂自己要自己休息,却也知道他的小心思,便笑道:“在外面纷跑诸事,不嫌琐碎?!”

    “怎嫌琐碎?!”吕布笑道:“刚刚与公台巡示一番受益良多,我徐州政务还未完全通达,而经济与庶务,也耗费人力,为父与娴儿还需更加努力。指引着方向,以正义立身,以正义处事,如此,徐州不存奸邪也,奸邪去,则正义存,光明自来,徐州未来可期。”

    吕娴笑道:“不如父亲在家处理公务文牒,我出去路动,我年轻,活力盛,不嫌累。”

    吕布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一听见公务文牒就头痛,他本就是好动的性格,哪怕外面的事再琐碎,跑动的太繁琐,也比老实的坐在案前处理什么公文的好。尤其是他知道,他与吕娴刚回,这陈宫和贾诩那堆了几大撂的公文就等着批呢,吕布死不愿意几天就窝在屋里批复这些,他便笑道:“娴儿文质彬彬,这般琐碎诸务何必亲自去跑,布去便是。至于公台相府诸事宜,娴儿只看着盖章批复便可,娴儿之意,便是布之意。如此分工,岂不为美?!”

    吕娴真的服了他,为了逃脱自己不批复公文的现实,他夸赞女儿文质彬彬的话都说的出来。

    这四个字,可不是一般的夸赞之辞,那是夸赞大才风流的人才配得上的,吕娴虽自诩有点脑子,但与什么风流才华真的没什么关系,他爹用这个词去夸赞孔融还差不多。

    她正想说话,吕布却怕事有反复,早利落站起来了,道:“就这么定了。布处理了琐事,便进军中练兵,包管出征之前,兵强马壮。”

    话已至此,吕娴叹了一声,也知道这老爹的德性,便道:“行吧。”

    吕布这才松了一口气,失笑道:“有什么事只管说。”

    “眼前有两件事,一件是去许太守那说上一声,令他安排会蓄牧之匠人进军中,之前与西凉马之事,父亲可还记得?”吕娴道。

    吕布道:“记得,我去衙门与许汜说上一声便可,也会知会仲达一声,他自会安排。这马儿交配诸事,自有蓄牧匠人负责,不会有误。”

    吕娴点首,道:“第二件是去请许汜,王楷今天来一趟,父亲须亲自去请,尤其是王楷,困江东良久,父亲需要亲自去慰问一趟,再亲自请来温侯府作客,父亲需要亲自招待,他是有功之臣,而父亲身为徐州之主,理当恩遇,王楷在江东担了惊受了怕,需要善待安抚。”

    吕布点头道:“这个不难,我自去便是,确实应当亲自去一趟。”

    吕布起了身,忙不迭的便要逃,又折转回来道:“若还有请之人,娴儿再另派人寻我去请,不过是多跑几趟,很容易。”

    吕娴哭笑不得,看他如跳跳虎似的拔腿跑了,路遇肩挑着担子的仆人,恨不得离三尺远,那灵活劲头,真不愧是猫科动物似的轻盈如风。把严氏看的也哭笑不得,她过来笑道:“将军一看见文书就怕,刚刚看见,恨不得远远的跳开呢,以前这些诸务,托于陈宫,如今这些更托于娴儿了。”

    果然,几个仆人挑了几筐子文书来,说是有筐挑,真的半点不夸张。传统还未变,在有纸出现以前,都是竹简为书的,但凡有什么批文,都是用筐挑进来。徐州如今虽然进步不少,不再用竹简了,然而这用筐抬东西的习惯还未改。

    几筐子里都是,仆人回道:“此二担是陈相府送来的,此五担是外事处大人府上送上来的。”

    果然,如今军务最多,所以外事处,处交啊,军中诸务啊,最多。

    还是陈宫比较克制了,因为能处理的他都自己处理了,送上来的,还没有那么夸张。

    “怪道父亲要跑,这是早知道会有这么多的公文了吧?!”吕娴对严氏道:“娘有所不知,父亲为了逃脱这个,夸女儿文质彬彬的话也说的出来。”

    严氏听了也笑,将吕小布抱了过去,逗她笑,一面对吕娴道:“你父亲一向如此,你就受些累吧。大战在即,娘知道你们父女二人怕是不得闲。貂蝉也如是,这才刚休养好,她就一堆的事务要处理,也不怕累着。”

    貂蝉是有很多的事要处理的,今天不处理,就拖到明天,反而越积越多。而在温侯府,有些时效性是必须要及时的,所以,貂蝉真的半点不闲,哪怕有管家辅助,有暗影辅助,也是需要她周转安排,这是耗脑子的工作,要即刻下达命令的那种,确实是累。

    “我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严氏笑道:“多亏了她,这府里,如今也是分明,不叫你还要分心管府上之事。”

    要准备宴席之事,采买,安排座次,都是貂蝉要盯着的,还要理大大小小的事务,这些事,叫严氏做,她得晕掉。她是那种连集市上白菜多少钱币一斤都不知道的人。便是知道了,一些菜品的价格都能把她弄晕了头,再管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她是真的脑子浆糊。她真不是这块料。

    吕娴见她并无不满之意,便笑道:“娘够豁达。”豁达才算活的通透啊。

    “我是想通了,我是有福之人,有将军可以依靠,有你可以信赖,而貂蝉一应事都不叫我操心,我这不是有福之人是什么,只要能帮得上你们父女的,我都可以包容,”严氏笑道:“娴儿以前说的便不错,这温侯府,是内,也是上下级的关系,而这徐州更是,小到政务,大到军务,都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最上面的人是不能什么都管的,只要下级能够把事处理好,坐在上面的人,若是连包容之心都没有,就真的糊涂了。”

    严氏是真的想开了,笑容中透着幸福和从容,道:“所以你父亲信赖你,我呢,也信赖貂蝉。你父亲都想得开,我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娴儿勿忧,我一定会做的很好。”

    吕娴心一暖,倒下来,枕在她腿上,歪躺着也没个正形,笑道:“老娘现在这心态不错。心态无敌,便无所损伤,于内于外,皆不可害也!”

    严氏早习惯她这随性的仪态,也不再说她,只是难得见她对自己如此依赖,倒是心中一暖,笑道:“这么大了,还与你妹妹学。”

    “我枕着娘,妹妹枕着我就行,”吕娴将吕小布抱来放到自己怀里,笑道:“这小丫头也不爱笑,不像貂蝉,更不像爹,连我也不像。”

    “别瞎说,”严氏无语道:“是我盯着接生的,不像吕家人,还能像谁?!”

    “娘也太认真了,我只是这么一说,还真上心了,”吕娴笑道:“只是觉得,这小子长大了,必是个脸色严肃的小家伙。”

    “小子?”严氏道:“好好的妹妹,叫什么小子?!”

    “爹带着长大,还能不是个假小子吗?!”吕娴道:“娘,你瞅瞅她严肃的脸。”

    说的严氏也乐了,将她抱了过去逗了逗,真的没笑,还不耐烦的拧了眉,眼睛是瞅了瞅严氏与吕娴,又转过去看她手上的小玩具了。

    严氏无奈的道:“既不爱哭,也不爱笑,这脸色确实严肃。”

    “以小见大,她对这些兵哭感兴趣,这就是天生的武者,”吕娴笑道:“好好培养,错不了。”

    “什么错不了?!”严氏道。

    “吕小布这个小名错不了,”吕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以后女承父武,就指着你了,可千万别叫飞将吕布丢脸啊。”

    严氏哭笑不得,却也没怎么当真,她毕竟是妇人,见识有限,见孩子现在觉得好奇,也不会太当回事,只以为是孩子禀性。

    吕娴却并不这么认为。

    严氏坐了一会,便抱着孩子走了,让吕娴自己处理堆积的公务。

    吕娴对侍女道:“小布出生一直都这么喜欢兵器?!”

    “回女公子,是,原以为只是喜好玩具,然而给她旁的玩具,她并不肯多看一眼,只对武器感兴趣,”侍女道:“小女公子连睡觉都要搂着,便是旁人拿起来看上一眼,都要直瞪着人。”

    吕娴哭笑不得,道:“不得了,不得了,家里怕是要出一个武痴。”

    哪怕武力值能继承武力,但是这瞪人跟张飞似的,又严肃的跟什么似的。那可真是……

    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希望她性格别太无趣严肃。不然以后她与吕布打打闹闹,这小子倒在一边肃着一张脸翻白眼,呃……

    吕娴控制住自己发散的思维,开始坐进书房处理公务,真的是堆积如山一般,她两边全是公文。

    所以陈宫与贾诩的日常就是在一堆公务里工作的。也是真辛苦。

    其实吕娴的性格也是好动的性子,只是吕布跑了,她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把这些都给批了。

    还好陈宫与贾诩工作能力是极强的,政务军务几乎已经把总,并且筛选过了,将所有的事务精简,提炼,然后修辞用辞,都是极精简化的,若非这二人预处理过,估计她要批复的文件,就不止这几筐,而是几十筐了。

    所以为啥相府以下要设官员呢,就是因为此,有内史,有各种职务,相当于秘书处,内史就相当于秘书长一样的存在了,平常工作都是高效运转的。这些人功不可没。贾诩那也是,每天哪怕到了夜间,都有人进进出出,一堆的事。

    徐州是新兴之地,万事才刚开头,并慢慢导向正轨,也正因此,事极为繁琐。

    这繁琐,不止是处理这些事的繁琐,还有推陈出新的繁琐。

    这出新与并旧,并驾齐驱,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正是因为有陈宫和贾诩等人一直高效的工作与辅助,若不然,他们父女二人,哪及像现在这般轻松?!

    既便如此,吕娴光把加急的批了都累的眼睛疼。

    仆人已经将处理好的公文整理好,扎成一捆捆,复放入筐中,抬出去各下发去了。

    吕娴起了身到温室去看花花朵朵的,貂蝉端了茶汤进来,道:“歇一会吧,便是急着批复,也不急于这一时。”

    吕娴笑道:“怎么亲自来?你也辛苦,倒不必牵挂我的。”

    吕娴进来,让她坐沙发,自己也坐了,笑道:“喝茶。”

    貂蝉也习惯了这沙发的古怪之处,也怡然自得,与她对茗。

第525章 吕布家宴请功臣(加更二)

    吕娴叮嘱她虽然已经生产满月,但也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貂蝉一一应了,只是这府上的事务,不得不时时盯着,生恐乱中出错,因此,想要闲也是闲不下来的。

    比如要招待臣下,将领等,这能出错吗?!

    这在古代要是出了错,是致命的失仪失礼之处,以貂蝉的谨慎,她是绝不容许自己出差错的。很多事都必须得亲自过一遍眼才能放心的。

    “你呀,也是操心的命,”吕娴道:“我与父亲却是甩手掌柜的有福之人。”

    貂蝉一乐,笑道:“各司其职而已,女公子与将军,只需坐阵方向便可,哪能事事亲为而劳心,这些,都交由我便是。不光我,便是陈相与贾大人,也是如此。徐州是龙抬头之前夕也,谁敢懈怠?!纵累,心里却有希望。”

    徐州将来兴起,是所有人的功劳,这是勿庸置疑的。吕娴心里知道太清楚不过。便不再多说。只道:“后院的女子们可还乖顺听话?!”

    “都很乖顺,并无闹腾,我叫她们日常多练习丝竹之声,舞技歌艺,以后宴客时,她们都是好手,也能派上用场,将军一心只在军务之上,在府中日子不多,便是好美色,也不过是一时之乐,而她们在后院若无所事事,一来抑郁或生事,二来,也非是兴家之道,多增怨望之声,因此便延请了女师者来教她们,”貂蝉道:“她们以往所学,皆是服侍男子之道,气质略有些俗气,不配高雅,如今也能学些高雅之音,在宴上出现,才不会失礼。”

    这古代就是这样的,有些女子被教出来是送人的,便多数学的是媚俗之艺。

    而古代招待宾者之礼,用这样的人,是绝对是失礼的。这样的女子,多数是宴私客,不太能上得台面的时候用上的,或是出现在九流之地才会有的。

    而招待国宾,就不够看了!

    而温侯府会一直往前走,这样的人就需要很多。以后这招待使者的正式场合,宴群臣将领的场合不知凡几,而这雅声,是需要的。

    就像袁绍处也是如此,而且袁绍更谮越,他竟然敢用天子之大雅音了。

    这个不提,只说这些人若学会了技能,以后便有了用处,人也精神起来,有了价值便不会寂寞,只天天盼着吕布回去了。

    而正式场合,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敢伸手或是贼眼瞧着这些女子的,便是欣赏,也得用高雅样子来看,若不然,就等着被主流人士嘲笑吧。

    就比如在国宾场合,你要调戏歌手?!

    你能被媒体和大众笑死,其它人也会耻与你为伍,所以,这算是另一种真正的高雅的职业。

    吕娴笑道:“你要出手,肯定大雅小雅皆成。貂蝉啊,你是有天赋的人。能想到把她们职业规划,这一点就比一般治家之人厉害的多!”

    “女公子喜欢就好,”貂蝉笑道:“很快就能用得上了。这是府内女子,都是将军庞幸过的,因此,只是供丝竹歌舞。大雅之道。未宠幸过的,皆另安排在府外,学的都是其它之声,将来,都会另有安排……”

    肯定是挑些入暗影,一些便送人的。

    在军之事上,美人计用处很窄。美人计都是用来对付一些不上道的人的,或者说是自大狂之一类。

    所以这些美人,用来使美人计,还真不是。

    吕布要争天下,只能靠这些小道来胜,那就真的是不够看了。

    怎么说呢,古代相互送美人,其实是一种礼仪。当然这些美人的规格是物品,以美貌才艺定规格高低,于人格上确实是羞辱,然而,这在古代是没办法的事情,至少,她们都是好生好养的,衣食无忧是必然。

    大环境如此,这徐州自然也不能例外,身为一方诸侯,就得有一方诸侯的觉悟,这些无论吕娴乐不乐意,都是必须要有的,哪怕在她看来,这是一种陋习。

    吕布刚回,肯定是要宴群臣和将领,会有很多正式的宴会,另外还要招待使者,谈判拉距,还有各种各样的宴会,这些都得貂蝉来安排。

    说实话,有她在,吕娴的确是省了太多的心。

    而貂蝉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她真的能领会吕娴说的话,并且融会贯通的做到了。她说过,在府上,做事若是分个上下级,事情就会好办的多。

    她现在是以管理公司那种形式来管理吕布的连名都想不起来的姬妾,也是真的特别厉害和新颖。

    古代能生下子嗣的后院女子,毕竟是少数,多数都是无依无靠的,而有一个可以寄托的事业,终究是有了灵魂的归处。

    而貂蝉没有说的是,这些女子,她待她们确实是好。她也盼着她们能够怀上子嗣。因为吕氏真的不兴旺。

    然而她永远不会告诉吕娴的是,她所拥护的是比这个更高的信仰,不止是像严氏那样多求子嗣而已。

    将来若有女子有孕,她一定会去母留子。她绝不能容忍有任何挑衅吕娴威严的存在,哪怕一点风险也不行。

    吕氏子嗣必须与她一条心!

    貂蝉看向吕娴,看的何止是自己丈夫的孩子和继承人,更是徐州的希望,以及她的星光。她的存在,不止是吕布的妾,更是吕娴的拥护者,是吕娴的忠实臣属,她与陈宫,贾诩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一样的。

    貂蝉早跳出来了将自己只看作姬妾存在的眼界。她更是吕娴坚不可催的忠实力量。

    这些,她没有必要表明忠心罢了。

    只是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她忠实,却不能保证这些人有了孩子以后不会有他心,她必须要狠心,杜绝一切可能,防患于未然。因为这不止是为了吕布与吕娴,更是为了徐州的未来。

    有多少祸乱起来萧墙,貂蝉再清楚不过。

    她对吕娴有对星光的仰望,也有似母似姐般的疼爱照顾,她的书房和卧室,仆人和侍女,亲兵的一应配置都是最高规格的。

    而照顾无微不至,细到随时供应的茶汤,点心等,都是随时更换,冬有热炭火,夏有执扇婢那种。

    吕娴喝了些茶,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忙起来都没闲心逸志的品一口茶了,这茶汤是真不错,透亮明秀,很香。”

    貂蝉笑了。

    吕娴知道是她亲自泡的茶。

    以前的煮茶方式,她都弃了,知道她爱喝泡的茶,因此,这茶艺在温侯府都是另一种存在。

    只是感谢的话,不必多说。二人都心知,这便是夸赞。

    “出征之前,只恐府上会有很多的安排,这一段时间,怕是都要辛苦,”吕娴道:“你身子刚休养好,但也要注意,别太劳累。”

    “嗯。”貂蝉笑道:“华佗离去之前,给我开了补药,这上好的药喝着,哪能身体差了?况且如今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左不过是能在府上就安排的事情,又不必出府日晒风吹,累不着的。女公子不必挂怀我,倒是女公子自己才要注意,别总恃年轻,倒不知保养。”

    吕娴笑道:“得,我白叮嘱两句,你倒反过来唠叨我了。”

    貂蝉失笑,退出去了。

    吕娴眯了一会,打了一会盹,才继续处理公文,清理了一小半,天也将黑了。

    许汜与王楷到来府上,是吕布亲自接过来的,王楷真的是感激涕零,进了书房,吕娴又来亲迎他,并且一躬身,道:“先生受苦了,请受娴一拜。”

    王楷急着回礼,忙扶道:“使不得,女公子折煞楷也,主公已去亲请楷至府一叙,如何又敢叫女公子也如此重礼,这如何使得?!”

    “先生受得!”吕娴笑道。

    吕布亦笑道:“不错,王大人受不得,何人受得?!王大人是有功之人也!”

    王楷眼泪已是落下来了,心里暖乎乎的。还有什么比做的事被主公看到,并放在心上,而如此恩遇感激更好的事情?!

    这一刻,什么功业,什么封赏,已是次要的了。

    王楷当初能跟着吕布,没有跑路,就说明,不算是那种只顾利益,不顾义的人,这样的人,最会为旧情旧义而感动。

    吕娴就是想告诉他,他所为,所受委屈,他与吕布心里都是有数的。

    王楷感激的要死要活,道:“楷庶士也,然主公与女公子如此恩遇,楷死而不能不效志耶。”

    “快快请起,”吕娴见他还礼的跪地伏了,忙先扶了他起来,道:“王大人请就坐!”

    王楷忙拭泪,依言坐了。

    许汜笑着跟上,笑道:“王大人与汜多年好友,第一次见大人如此落泪。”

    王楷听了也是哭笑不得。

    吕布感叹的对吕娴道:“这两位,与陈宫一样,都是布身边的旧人了。”

    “今日便特特招待旧人,”吕布哈哈笑道:“布用人,绝不是喜新厌旧人也。还望两位知晓。”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王楷与许汜一时都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吕娴也哭笑不得,入了坐,便上了饭席,笑道:“边吃连聊,虽说食不言,然而,既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只当是家宴罢。”

    王楷与许汜忙起身谢过吕布赐食,又道实不敢共席而食。

    吕娴笑道:“虽旧人,也是家人,家人之间吃饭,不必拘礼而失了亲近。快坐。”

    许汜拉王楷坐下,笑道:“女公子本就是随性之人,若是太拘礼,真的本末倒置了。”

    王楷这才坐了下来。

    吕布见如此,便也随意了不少,依吕布的性格,若是以前的他,肯定贼讲究。这就如同越缺什么,反而越显摆什么。吕氏根基浅薄,在世家之礼上,其实是薄弱的。这心理就如同暴发户一样,要学个礼义啥的,结果照猫画虎,到最后礼义没彰显出来,倒显出凌人之志来!

    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虚伪,而不知真相的人,贸然学起来,又不会装相的话,反而会落人话柄。以前的吕布就常常吃这个亏。

    与其如此,既没有外人在,便不必端着了。

    如此随性,反而更显得亲近。

    王楷与许汜果然感激不已,因为这私宴是不一样的,这如此亲近,真的特别的有感觉。被信任,被倚重,那种精神上的愉悦,是任何赏赐都替代不了的。这就是腹心推置的看重。

    吕布举杯道:“敬二位先生,王大人在江东受苦了,布都知晓,而许太守,此次之事,幸而能及时按下,否则徐州不堪设想。”

    二人忙举了杯,道:“敬主公,敬女公子!”

    四人一饮而尽,吕娴笑道:“多吃点,这是新食法,食物不胜在精,却胜在奇。”

    许汜道:“炒菜?!”

    “何谓炒菜?!”王楷道。

    “倒油热锅,呛炒而成,口感更胜炖煮之食物,王大人尝尝?”许汜常在徐州,他是常吃到的。

    王楷忙道失礼,尝了一口,微有些惊讶,道:“竟如此清脆?!”

    炖煮之物,怎么都不可能有清脆的口感的。

    吕娴笑道:“此物,如今倒难普及,只能是士家或有家底的人家才能尝试了,但总有一天会普及的。”

    二人点首。

    炒菜需要铁锅,而现在的铁矿多数是供应军需,因此军中有铁锅,士家,大族,都有铁锅,然而普通百姓便是有铁器,也多去制作农具了,因为农具对百姓来说,是家产,是珍贵的存在。古时铁的概念与现代是完全不同的。现代社会,不可能谁家把铁锅当家产的,但是古代确实如此。

    铁的存在与牛同等。

    铁矿开产不足的情况之下,连兵器都多数是青铜制成的情况下,可供民用的铁锅是极为珍贵的,如今多数百姓还在用瓮做饭。谁家若是合伙买个铁锅,都是当共用财产般的宝贝来使用的,也都用的极为小心。

    许汜道:“战时未有余力多采铁矿,以后总能民用。”

    王楷道:“炒菜是用铁锅炒成?”

    “是矣,”许汜笑道:“铁锅导热更快,又耐用,因此是利器。”

    “原来如此,”王楷了然,“想必在军中,此锅也更好用,做饭极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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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