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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1章 黄忠小船追周瑜

    文聘并不知此变故,他出了荆州,也很纠结,一路往广陵去了。因为心中特别不平静,因此,就走走停停的,脚程很慢。真的不去助黄祖吗?!而且还是去助广陵陈登?!

    文聘知道,主公是铁了心的要尽力保全荆州了。

    也罢了,倘荆州被破,死的也并不只是黄祖一个,是更多更多的黄祖和无名之小卒。

    他忙派出斥侯,一面探知江东兵的消息,一面去探知江夏动静,一面则去探知周瑜是否退兵。倘有退兵,必是真的出了大意外了!

    而刘磐一出,文聘再奉命出荆州,府中换防,刘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早料到此,十分平静,也不问服侍自己的人是生是死,或是去哪儿了这种天真的问题,只对周围不熟悉的人道:“带他们母子来见我!”

    那人不答,却是退出去了。

    刘表不怎么能动了,脸色灰败,就是垂死之人!

    然而怵于对上位者,以及夫君的威严,蔡夫人还是有些怯怯的。

    她近前,干笑了笑,道:“夫君觉着身体如何?!可好了些!可要用汤药,妾身怕夫君有恙,想要亲自在夫君身边照顾。”

    蔡夫人私心是重,但真算不上毒妇,至少看人老了要凌虐夫君及主上,她是不敢的。也就是怂!

    就是事做下了,但不敢认,也不主动提,更不可能真的嚣张到脸上了!

    刘表淡淡的看着她,道:“琮儿呢?!”

    “……琮儿孝心,怕见父亲会心疼而悲,惹夫君不快,因此便没叫他来。”蔡夫人道。

    刘表心里也极难受,他知道琮儿是个软懦的性格,是真的有孝心的。只是来了,蔡氏是怕刘琮会不再听她与蔡瑁的了,因此才拦着他不叫来。毕竟在这个时代,一般而言,父权大于天,就是刘表一人,在刘琮心中的份量,是重过母亲和舅舅的。

    一般而言,仇恨父亲,甚至毒杀父亲的这种人,是少数,也不是啥正常人。

    正常人顶多是刘琮和蔡夫人这种,事做下了,但是也是心虚的。然后呢,也不会把刘表怎么,就是围着不叫外人见了而已。

    蔡夫人现在是自以为自己控制了刘表。

    刘表觉得这女人智商真是不行啊。只看到小的,没看到大利益。

    刘表也不追问,心知肚明,只道:“城中早在你们手中,现在府中也都是你的人了?!”

    蔡夫人讷讷不敢言,心虚的站在一边,不敢叫刘表看她的脸色。

    “你如今胆子也是大了!有人怂恿了你吧,蔡瑁不在,你也能自己主张了,很好……”刘表叹道:“若我当年进取些,也许如今,你们母子能更好做些。只需守成便可了。可惜啊……”

    “夫君,”蔡夫人害怕他说出不是琮儿的话,因此急切的打断道:“琮儿一直勤敏好学,又极像你,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妇人之见!”刘表叹息了一声,道:“如此强大之外敌虎视眈眈,视而不见乎?!”

    不是他小看女人的见识,而是时代背景所教育出来的女子,便是再有学识,最终所注重的多数都是自家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夫君死了只想着怎么巩固地位,分家产,继承政治地位。

    却只有少数中的少数,能真正的拥有包容天下的胸怀。

    他刘表尚且没有,他这个蔡夫人就更没有了!

    蔡瑁也没有。全是私权之欲,之心!

    蔡夫人犹自狡辩,道:“……我荆州雄立几十年,也未曾被人所破,将来琮儿继承夫君之志,外又有吾弟相助,雄兵数十万,如何不能守?!”

    “倾巢之下,安有安卵啊,世道变了……”刘表道:“只想不出,只守,必死于此!”

    不像他当初那时候那么容易了。那时候诸侯初乱,他只要守住就可。

    可是现在,是吞并期,大小诸侯必相互征服而侵伐不止。刘琮与蔡瑁不能聚人心,凝固实力,又内斗不止。守不住不说,要出荆州,可拉倒吧?!

    就算有点军事实力,也因为征伐不休,而拖垮整个的荆州。

    蔡夫人不服,便不语。

    刘表闭了闭眼睛,反正事情都安排完了。剩下的,她要守就叫她守吧。

    他也不焦虑被困,反正不被困,他也做不了更多的了。

    而刘磐到了江上,多番派人去打探舰队的消息,但小船都被舰队射回。刘般干脆亲自驾了小船,带着几条小船靠近去探,并且叫船队准备随时进攻,只听他号令行事!

    其实刘磐也是有些疑心周瑜到底在不在的!

    他向来是胆大之人,若非可用,也不可能一直以来受刘表重用和信任。刘氏子弟并不少,族人更不少,能得刘表看重的,除了能力,更有胆气!

    所以他命弓箭船随时准备着,人靠近了周瑜的舰队!

    江上风大,此时无雾,他这样一近,对方没瞎,能看不见吗?!

    然而到了一个界线上,对方的箭就漫天如雨一般的射了过来!

    “撤退!”刘磐撤退,退到一定的范围以内,对方的箭雨阵就停了。他站在小船上看,道:“再进!”

    亲兵领命再进,然后到达一定的范围以内后,箭雨又射了过来。

    刘磐再撤退,箭雨又停了。

    如是三回,皆是如此!

    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下令命小船来追击射杀,只是将靠近者射到范围以外就不管了!

    刘磐心里就咯噔一跳,如此不灵活,难道只是执行死命令行事,所以才行事如此的死板!

    刘磐插上一枚小箭,命身后旗兵摇旗令要水军过来,他要发动进攻。探一探周瑜到底还在不在!

    只要交手一番才知道到底还没有主将在,倘若早悄悄撤退了不少,这些人就是留下来断后,迷惑荆州的。那此时不攻,何时攻?!

    刘磐不敢立即就下判断,所以他打算先进攻一轮后再做决断,是不是要全面发动一次进攻!

    然后旗兵摇旗半晌,荆州水军却岿然不动,不见有半条船前来。

    刘磐就愣住了,再料不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他心里隐忧更甚。

    出于愤怒,还是立即带了小船你回舰队,上岸急怒问众将道:“为何见旗不动?!”

    “夫人有令,大敌不可擅动,需按兵不动!”众将道。

    刘磐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腰牌,冷冷道:“此是荆州牧刘景升亲赐水军腰牌,尔等莫非不识得?!”

    众将面面相觑,却硬着头皮道:“我等不知真假,岂敢擅听!”

    刘磐都气炸了,道:“竟无一个识得吗!?”

    “蔡将军识得,须得等蔡将军回……”众人敷衍。

    “你们这些人,便是主公亲自在此,恐怕也不识得了,哪里还有狗眼识得这州牧府的军令和腰牌?!”刘磐怒道:“你们是只知夫人与蔡将军,不知有主公矣!?我是主公何人,你们竟不知吗?!”

    众人皆低头不答。

    刘磐直感觉一兜冷水浇到了头顶。

    看来荆州的水军,恐怕都已经唯蔡瑁是听了。就算蔡瑁带了一部分大军走,水军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人是少了些,但是船全在,舰队都在这!

    只要有人主战,便是到江上去与周瑜现在打一仗,也无伤大雅,战不胜,就撤退便是了,还能探虚实。

    但是显然,蔡夫人怕是开始防备着他了。

    这水军不光是她控制了,只怕城中,州牧府中都已经被她所控制了。

    现在只是不听他调令,若是刘表一出事,恐怕下一步便是拿住他,立即就矫诏改遗命!

    自己怀中还有刘表给的一些后事安排的重要东西,他是不能被拿住的,否则,这荆州上下,就全是蔡氏的了!

    他虽忧心刘表,可是却也知道,若是此时进城理论,只会自投罗网!

    眼下是顾不上担心刘表的了,怎么保住怀中的东西才最重要!

    “好,好,好得很!”刘磐大怒道:“摆布不动你们是吧?!我且去带我军去迎击江东舰队,待回,我再进城去寻夫人说话!”

    说罢恼怒的很,气冲冲的去寻自己的人了。他是外放的战将,自己也有八百左右的兵力的。

    众人有想拦的,但想一想,夫人现在也没下令羁押,妄自羁押,万一夫人怪罪,刘磐又是刘氏子弟,他们反倒两面不是人了。

    因此便没拦。寻思着他没有战备,就算迎击江上,也战不久,总是要回来的!

    哪知道刘磐却是心急如焚的知道,荆州不可久留了!

    留之必有大祸!

    现在只能避其祸。

    当下也顾不得多思,立即把自己亲兵找来,寻了小船,一船二十人,四十多条船,往江心而去!

    也有大船,但是水军不给用!然后说要用弓箭和火石,也不给。

    刘磐简直是气的不轻!

    小船又不能带马匹,只能先把人给带上,然后火速的往江东舰队那边去!

    倒也不是去找死!

    只是刘磐就是想确信,江东主力还在不在,周瑜还在不在?!

    因此分为两小船队,火速的往两翼而探去。

    一旦靠近,对方就跟发了疯一样的开始放箭,噌噌噌的声音,落入江中之箭雨数不可胜数!

    刘磐命撤回,这一次改了策略,先用一队去吸引火力,掩护这边小船,自己则趁机急速往后去探看周瑜舰队的虚实。

    不得不说,他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才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的。

    而事实也确实是被他赌中了。

    等冲破了设障船队,后面哪还有什么大舰队?!早空空如也,只留下了虚无的一些草船,上面插着旗,风一吹,旗倒是招展的厉害,可是那旗竿上还停着鸟呢!

    刘磐呆愣住了。

    周瑜跑了!早撤退了!

    刘磐急令击鼓传号,后面的小船队,立即也跟着冲了过来,略有些伤亡,然后到达了刘磐船后。

    刘磐令旗兵一指旗,船队便跟着他往上游去!

    那边舰队似乎也想要追过来,但又恐挡不住荆州的后军大船,因此犹豫了一下,便随他们去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荆州不可能对他们出兵!

    刘磐看着被甩在后方的江东舰队,喃喃道:“……如此良机,若能帅水师追而上,必能击周瑜一个措手不及!可惜了如此良机!”

    想罢又恨恨咬牙。

    黄忠驾小船到他身后,跳了过来,此时黄忠只是一个小部将,一直没有独挡一面的机会,因此急欲表现,道:“刘将军,末将请战,愿去追击周瑜之后!”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无有多少战备,船也不多!”刘磐愁人的道:“这可如何是好!?”

    “周瑜急退,悄无声息,又如此虚张声势的留了殿后之船,此必有古怪,只恐是出了什么事,忠以为,当此之时,可击其不备,忠愿领小船去,隐藏其中,若能寻隙,可攻其不意,或凿船,或火攻,倘能找到周瑜之粮草船,烧之,可毁其后也……”黄忠道。

    刘磐喜道:“既如此,便遣你去,要多少只船?!”

    “二十只足以!”黄忠道,“小船有小船的好处,可扮成渔民,分散行动,目标就可以隐藏,不被敌军发现!周瑜走的快,忠以为,必出了令他心急如焚之事,急则易出错,若有错处,忠寻之,可破其后!”

    刘磐沉吟了一声,应了,却没有告知他孙策可能出事的消息。因为这个消息,只是黄祖说的。刘磐对此是疑心的。虽然周瑜走的确实奇怪,然而未能笃定之事,他也不能擅自就以为是真事。

    若是都这样以后,让部将们都误解,恐怕会做出误判误断的行动。

    所以权衡了一下,还是没说!毕竟这也是机密,不管真假!

    黄忠领命,当下便分了二十只船,然后散开行驶,以旗号令,火速的往上游追击而去。方向正是广陵。

    刘磐往后看,渐渐看不清荆州的方向了。多好的机会啊。若是荆州内治一心,不至如此分裂,此时兴水军而上,就能趁机将周瑜和江东打残,仇恨还能是仇恨吗?!

    可惜了!

    想必叔父心中也知晓这是必然,所以才会突然定了这样的遗命吧。因为荆州,没有出路了,只能选择投靠。

    以前还能与袁绍结个盟,至少是盟友的关系,而现在,以后……只能沦为附属一样的存在。

    一时竟悲从中来。

    他都如此的难堪,叔父心中必然是更不好受的。

第692章 进退两难蔡瑁计

    刘磐这样一去不回,众将见他久不回,就知道出事了,当下立即回禀了蔡夫人,蔡夫人也是万万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蔡瑁不在,她也没什么治理的才能,以及军事的才能,因此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来禀刘表,道:“刘磐反矣,竟弃荆州而去,恐是投江东去了!他带着人,驾着小船朝着周瑜的舰队,一去不回,也未闻听见有交战之声,恐怕是主动投敌。”

    这眼药下的!刘表能听不见这小心思?!

    刘磐现在不趁机跑路,难道还要坐以待毙,等你们拿下他?!

    刘表心中冷笑一声。不言语。

    从她的表述之中,也很确定的就是周瑜的确是撤退了!

    如若周瑜还在,不至于连交战声也没有。

    那么,是什么缘故,让周瑜连佯攻都不做,而是只留了船殿后,就火速的跑了呢?!

    所以,可以确定的是,孙策,的确是出事了。如黄祖所言,孙策被擒了!那个陈登,果真是有胆有魄,敢作敢为!

    这样的大事,只要做了,只要能稳得住,定得住局势,那么,以后江东,也得是徐州嘴边的肉。吃与不吃,只是时间问题了。

    刘表心里就挺难受的,凡事就怕对比啊。

    这人最怕的就是对比,晚年的他只想守成,不想进取,而陈登呢,正值壮年,作出这般惊天动地之举,可把他给比下去了。最重要的是,江东与他僵持拉距了多久?!结果被陈登一招就给破了!

    不止是擒贼擒到了王,还有就是,破了当初三方灭吕的大计啊!三方少了江东一方,而刘备再被压制,只剩曹操,这个势,以后也组不成了,就算能堪堪组成,恐怕也实力虚弱,人心不定,完全可以各个击破……

    让他头疼了多少年的江东,就这么被陈登给……

    刘表这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万箭穿心似的!

    他若还是壮年,此时若率水师去攻打周瑜之后,或者是直接突袭对岸江东,多年之仇恨,完全就能辗压式的报了!

    趁火打劫,可是兵法之中最重要的一计。可惜,人老了……不能动了都。而荆州人心不一,这样的机会,便是到了眼前,也是抓不住了……

    见刘表灰心丧气的叹气,蔡夫人还以为他在气刘磐,便道:“夫君安心,等吾弟回,定能将刘磐擒回问罪,夫君待他并不薄,他却叛去,实是罪人!”

    刘表懒得理她,闭上眼睛睡觉。

    他也想直接咽气就算了。奈何还能支撑一口气就是不断。若是死了,还清静了,也省得看这妇人糟心。

    可是终究吊着他一口气的,还是不甘心和不放心吧。

    吉平所言不错,他拖着拖着,还是能有些残命,哪怕是苟延残喘也好,尽量的看一看广陵的局势吧。

    蔡夫人见他不理,也不敢再多言了。她现在也是特别的害怕刘表死了。

    主要原因在于蔡瑁未回,若是刘表突然死了,她怕自己一个人定不了局势。万一有不轨之心的人加害,她们母子恐怕都得死!

    所以哪怕拖着,也得拖到蔡瑁回来再说!

    此时哪还能顾得上杀刘备啊,赶紧回来要紧!

    也正因为此,刘表得到的是最悉心的照料,半点不怠慢,药一定是不冷也不烫,温度刚刚好的递上去,粥食也是,哪怕现在刘表只能吃点流食,胃口也不多了,只是拖着而已,那粥食也定是用名贵药材和补药一直在吊着。

    蔡夫人怕啊,就怕刘表哪天就没呼吸了,她真的控制不住这局势。

    而此时的蔡瑁也焦头烂额呢。因为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陷阱。这种陷阱不是实质的那种,而是一种局面。这种局面叫进退两难!

    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呢?!就是蔡瑁扎了营,准备继续追杀刘备,反正他就是耗死了刘备,这心里有一种强迫症,不弄死刘备不罢休那种执着。

    而这种执着将他带入了另一个沟里。

    因为马超也扎下了大营。同时,郭娘子与吕青也分别扎下了大营。

    蔡瑁心里就有点嘀咕和防备了。你说说这郭娘子和吕青为何要分开扎下大营呢?!目的当然不纯,因为一细析这个扎营的形势,就是三包一啊。三营包一啊,不是包刘备,而是包他!

    这就比较焦虑的一种形势了。

    进,虽可攻打刘备,但是不论哪一营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都要够呛。所以他不进,按兵不动!

    而现在就是撤退,他也很难。因为,他突然要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追杀自己?!呵呵,大家都不是食素动物,都是食肉者,千万别天真的以为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所以蔡瑁就焦虑了,就进退两难了。就坐立难安了。

    尤其是在看了三方扎的大营的方向的时候,形成一个扁扁的三角型,把它的大营包在内了。

    而最值得他恨的就是马超这厮。可能就是高原上的人与马都野惯了,呆在营中他就是呆不住。没个事就带着人出来跑马,你没事跑马,你倒是去跑刘备那边去啊,你跑到我这边来犯了营与营之间的线,是几个意思?!

    与他动真格的吧,动不起,怕一开头,就没得收拾了。

    可是忍吧,实在是太挑衅了!

    可惜蔡瑁不知后世的上海话,若是晓得,都要指着马超的鼻子骂小赤佬了。

    蔡瑁这个人何等的自负与专权的一人,在荆州那是说一不二的人,叫他忍那个马超,可想而知的愤怒吧!

    正郁闷着该怎么撤退呢,寻思着哪种方式,能够保全主力的方案的时候,又听见外面跑的马嘶和人哈哈大笑的声音了。还有弓箭声。

    蔡瑁听了,腾的站了起来,黑着脸道:“……欺人太甚!”

    凡事有一就有二,这马超频频的闯营中范围,一开始没与他打,给他几分颜面,也不想多惹是非,奈何越蹬鼻子越上脸。后面他果然就总是来,像自家的后花园一样的来。

    外面有将士进来禀道:“……马超又在附近行猎。”

    蔡瑁伤还在身,可是却恨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宰了他。

    虎落平时被犬欺啊。这马超王八蛋,靠着徐州兵,为所欲为的很,而那郭娘子当没看见似的。这位女将军治军严明,蔡瑁可不会认为她不敢惹马超,她就是半纵容半装傻的。

    已经有诸人进来劝他道:“将军忍了几日,再且忍他无妨。他如此放肆,就是欲逼将军先动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蔡瑁冷笑一声,单手去握了握自己的重兵,又硬生生的放了下来,坐到了主座上生闷气。外面的声音实在刺耳至极!

    现在的局势是什么呢,是刘备疲于奔命,还要防着后方的大偷袭。而蔡瑁呢,则还要防着这三营,其实是两方人。

    气氛可以说是极为紧张的。

    标准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势,黄雀是想把螳螂吃了的,至于蝉,能吃就吃那种!

    但是呢,还是有破坏局面的人,就是张飞!

    这呆子,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呢,也是拼命的见人杀人,见阵打阵的,一路曲曲折折的往这跑,就是想与刘备汇合。

    这个事,已经报到蔡瑁这边。

    蔡瑁这心里就存了点心思。

    是左琢磨,右琢磨。他是追杀刘备的人,真去与张飞打商量说你帮我进攻,护我撤退,信不信这厮能先把蔡瑁二话不说给砍成两截?!

    所以,他得利用。还得要巧妙的利用!

    “这马超,就是徐州的犬牙,如此嚣张,令人厌恶,若没有徐州兵在一边,我军也不惧此人,”有战将叹道:“蔡将军,荆州恐有变,既不可进,还是撤退吧!”

    众人也都劝,道:“如今再追杀刘备,也未必能杀得了他,无非是再损折些他的兵马,而未能伤他之根本。可能还会因此而陷入到被马超袭后的风险之中去,不如不进,撤退为好!”

    蔡瑁早有此心,这一次战是真的元气大伤。问题是该不该撤退,而是怎么撤退,这才是一个大问题啊。

    撤退的不好,是要伤根本的!

    这马超骑兵过人,跑起来又跟狗似的咬着不放,狗皮膏药一般,令人憎恶!

    这一次真不好办。哪里料到会有马超这个变数呢,这个野路子,真的与正规军不同!

    若只是徐州兵,他安排后军,击退就可,但是这马超就是泰迪,一次不行,数次不休,简直能烦死!

    头疼!

    众人也都头疼的正寻思着对策呢,马超像苍蝇似的又来了,特别自来熟的就要进营。被营兵拦住,马超还不死心,道:“超与蔡将军是盟友也,既非为敌,何故不放我入?!莫非是小瞧我不成?!”

    他要发怒的时候,荆州兵也怕他,十分紧张而生硬的劝阻道:“将军正在静心养伤,并不待客!”

    马超思索了一下,也不强行要进营了,便笑道:“本欲邀他一同行猎,再好好喝一杯的,倒忘了他受了伤,也罢了。我自去便可。我且去汝营后林中去看看,你禀你们将军一声,不要进林中干扰,否则弓箭无眼,伤了,可不负责!”

    说罢呼啦啦的带着数百骑兵呼啸的跑了!

    蔡瑁听着脸都黑了。

    以前是直接打猎,他当不知道忍着就算了,现在还想进营,还要来问。这就是挑衅,这是把他蔡瑁的面子里子往地上踩。简直了!

    蔡瑁指着林后的方向,道:“小儿!不要脸皮,厚颜无耻!”

    他忍不得了,道:“……张飞在后将至,斥侯去散播消息于他,言马超杀了关羽,此贼必要与马超算帐!”

    散播消息?怎么散播,只能斥侯营的人送上门去送消息!

    张飞那厮是出了名的杀人如麻,他可没有那种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种想法。

    这还得了,去了是送命啊!

    可是主将之令不可抗,不去也得去!至于还有没有命回,不是小卒子能决定得了的。蔡瑁派出不少去,奈何跑了一些人走!

    当然,有些家人在荆州的,还是迎着张飞来的方向找去了!

    而此时江东境内得知了消息,都快要急疯了!

    孙太夫人与孙氏子弟急召了张昭等诸臣前来问策,张昭见孙太夫人急哭,便道:“当务之急,是围住广陵,逼迫广陵太守陈登交出主公来……然而,都需要前线战事给力,倘若不成,只恐怕……太夫人千万莫悲急,不可伤身啊,一旦有变,还需太夫人作主,万务保得身体!”

    孙太夫人面有哀色,道:“速派使臣前去徐州……”

    说罢咬牙骂道:“吕布不义之人,行此不义之事,天若有眼,当谴之,天谴之!老身的伯符啊……”

    “太夫人……”众人皆劝。太夫人不忘正事,道:“所遣使者可有人选!”

    “非鲁子敬莫属!他此时在周瑜舰上,臣且写信与他,叫他前去徐州交涉,以作不测!”张昭红着眼睛道。

    “不测,什么不测?!”孙太夫人泣道:“伯符虽向来强势,然也是响当当的丈夫英雄,如此之人,何人能伤之,何人敢杀之?!便是那吕布父女,也不能杀!定不至有不测!”

    孙太夫人显然很激动,拍着胸口,又捶着厅中的圆柱子,道:“伯符继承父业,所立之基业,是江东之小霸,举江东之力,拔一广陵城,莫非可不胜?!周瑜舰队千乘船,兵士带甲者数十万,过江直举广陵,莫非也惧不能胜?!既是如此,文武颜面何存?!上不能护主,下不能逞威于外,如此之基业,老身羞矣!”

    张昭为首,文武之人皆跪了下来,羞惭道:“……定赴死也会讨回主公!”

    孙太夫人道:“吾闻兵哀者,必胜,主辱者,臣死。尔等定要不惜死,也要带回伯符,否则,天下何人不轻看汝等?以为江东无才俊矣,俱是无能之辈!江东虽小,然也是吴越旧地,吴,越,强国先也,兵勇也,必能胜!”

    众人皆坚定了意志,匆匆的去了。

    孙太夫人这一举,算是将人心给凝固了,也将被打蔫下去的士气,以及丧气都给激出来了。否则,一旦文武班底心里先一步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而不顾要回人,只想着后路,那孙策就永远都别想回来了!

    众人皆退下,领命去了。

    孙氏子弟这才围住孙太夫人相泣。

第693章 仲谋有谋擅忍耐

    孙太夫人这才抱怨起孙策,道:“素来我便常劝他,行事切莫太过自负,不料果真闯起这种祸事来,若是旁人有此之祸,尤能原谅,可他,是一地之主,如何能如此任性啊!?战场非猎场,怎么能如此肆意行探查之事!?若非他非要过江,哪里会有此祸……身为人主,不爱惜己身,就是大错!”

    说罢皆相拥而泣。

    孙权道:“兄长之事,还需母亲主持,切不可太过悲伤,当先主张救回兄长要紧!只要能保住兄长的性命,能叫兄长回来,什么代价都好谈!”

    “此战若胜,你兄长自能平安回来,若是败或拉距僵持……江东上下,都得脱层皮……”孙太夫人难受的道:“为主如此,文武上下自不敢有愤心,只有耻意。然而你兄长那般性格,最是强梁之人,为俘作囚,他自觉比死还难受,我恐他受不住,反而会……”

    孙权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孙太夫人也着急,来回徘徊,心急如焚。

    等张昭忙着处理了大多数事情,发了多数命令以后,又被孙太夫人急召进府了。

    张昭道:“太夫人有何吩咐……”

    “我恐伯符有死志,”孙太夫人道:“既托口信与太史慈,立仲谋为主,便是有赴死之心……”

    张昭点首。孙策的性格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孙策的确就是这种人!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愿意受屈的那种人。

    “如今文臣之中,可有此言者?!”孙太夫人道。

    “如今只求力救出主公,现在只有争心,未有退意,只是……”张昭道:“若是真的不利,恐怕文臣之中,会力求立新主……”

    文臣是最讲究那种不可一日无主的人的。一旦见事有败,就可能马上倒墙头的人。

    “太夫人,臣以为,当往最好处着眼,但也要往最坏处打算啊……万一有所不利……”张昭道:“一切都需要太夫人作主……”

    孙太夫人突然恼了,道:“怎么作主?!叫老身放弃伯符的性命,叫仲谋放弃兄长于不顾,替代为主?!那些文武,若不努力行事而败,不求自己的过失,倒要将压力与老身和仲谋?!如此不义之事,令人不齿,他们说的出,老身却办不到……”

    张昭伏地,不语。

    道理是道理,可是感情是感情啊。而这件事最痛心的地方就在于此。又要她拿主张,她真是心如刀割。

    孙太夫人现在是急怒攻心,才至于此。她是紧张,而且有极大的情绪!现在的她是不理智的。这个时候最担心孙策的时候,若是叫她作第二套预案,她心理上,情绪上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可是张昭身为人臣,还是得说,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不说,就是失职了!

    这也是创业者最为残酷的地方!如同森林之中的王者,旧王者倒下,可能都没有时间哀悼,就得马上选出继任者来应付四面八方的敌人,否则,内乱外患,足以侵吞掉因为王者倒下而失去领袖的所有动物……

    所以孙太夫人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江北误我!克我夫君,克我儿……”孙太夫人眼泪直掉,道:“我夫丧命于荆州之手,如今我儿,也误入广陵手中……所误我江东者,霸业也。因为此,叫老身承受丧夫之痛,还要承受丧子之痛吗!?”

    她恨的咬牙切齿,却颓然的又坐了下来,落泪道:“伯符是什么性格,知子莫若母,我再知晓不过!”

    孙策若是真的到了绝境,他绝对毫不犹豫的一心求死。除非,遭受了折磨,而不能求死……

    想到这个可能,孙太夫人心痛如刀搅。

    “要做好伯符不能再回来的准备……”孙太夫人难受的道:“……准备丧仪,倘若战败,伯符,伯符……也就被徐州逼迫而亡了。”

    哪怕那时孙策人还活着,江东也只能说他已经死了。

    张昭听了也是心如刀搅,红着眼睛道:“是!”

    这就是最残酷的地方。这就是霸业最为残酷的地方!

    “这也是伯符所愿,他若活着,也绝不愿意江东被徐州掐住整个咽喉……”孙太夫人道。

    张昭明了了,退下去。此事是机密的办的,当然不可能公布,现在就影响军心。

    张昭一走,孙权走了进来,道:“母亲……”

    “即使战败,也不能说兄长没了……”孙权急道:“无论如何代价,都得将兄长要回来……”

    “如果拿整个江东去换呢?!”孙太夫人道:“……我儿啊,你以为母亲不心疼吗,不仇恨吗?!不痛心扉吗?!可是,这里面深海血仇,是两条命呐,你父亲的,还有伯符的……他们为何早死?!皆是为了霸业!倘若有不测,只能如此,否则,我们就成了背叛他们的人,杀死他们雄心的人……于他们而言,身可死,雄心永存,绝不可亡……”

    孙权听的泪如雨下。

    孙太夫人握紧他的手,道:“如果有不测,你要吸取你父亲和你兄长的教训,为他们报仇……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要过江……那是你父亲和兄长铺的路,你不能辜负……”

    孙太夫人这一生经历了多少事,本身就不是普通的妇人。

    普通的妇人,见此景,只有悲,而孙太夫人,除了悲,还有愤怒。对江北的愤怒。整个北方的愤怒。杰出的人会将愤怒转化为内心的力量。

    这并不代表她们的悲伤比那些人更少。

    只是他们更知道,忍辱负重的重要!

    孙权摇头,泣着跪了下来,道:“母亲!我做不到,父亲去了是无法,可是兄长还活着,我做不到告诉江东百姓,说兄长死了……他活一日,我便要将兄长给接回来……”

    孙太夫人心里既悲伤又欣慰,道:“……你长大了!可是,为何你却没有你兄长的一颗雄心。”

    “雄心若长在兄长的命之上,我宁愿不要……”孙权摇头,红着眼睛道:“母亲的无奈,我懂,兄长的决断我也懂,可我,不能做。”

    “你可知道,就为了这一点,徐州一定会留着你兄长的命的,你知道……你父兄的一生基业,都毁于一旦吗?!”孙太夫人泣道:“你是个孝悌有加的好孩子,可是,不能辜负你兄长……”

    “若举江东之力,都不能下广陵,辜负了便辜负了……”孙权泣道:“对兄长的生死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倘若江东伐而无功,也不能要回兄长,倘若荆州有变,徐州唾手而得之,徐州之强,何人可阻?!势强如此,江东有何不可服?!”孙权道:“非要长他人志气,只是形势比人强,倘若连举江东兵力都不能下广陵,往后,权儿更做不到呢,我没有兄长的谋略,没有兄长的勇无畏,我甚至要在兄长的命上去接手江东,心中有愧,若是以后也做不到呢……母亲,我算什么?!我就是罪人,母亲想过吗!?父兄该有多失望……我不认为父兄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非我丧气,而是,徐州出现此大变,可能就是天之预示了。如今吕布父女皆在北方,于南都能布置如此精密,我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做到……报这血海深仇……”

    孙太夫人脸色苍白,跪坐了下来,道:“……你没有信心?被徐州吓破胆了吗?!”

    孙权却没有解释,只道:“不惜任何代价,哪怕败了,谈和时,叫我俯首称臣,只要兄长安然,我都愿意……既便是要我去徐州为质,我也愿意,左不过是与兄长关在一处,兄弟也能团聚了……”

    孙太夫人剧烈咳了起来,道:“……徐州若真如此要求,他们也不会放回你兄长……”

    “当然不可能叫我换回兄长,徐州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这么做,只是他们必会断我江东的根脉,一定要有质的……”孙权内心很平静,道:“……当初王楷来江东的时候,我心中其实就清楚了。徐州防着我。这一次,必要我去的……”

    孙太夫人再受不住了,再强势的女人,也终究是女人,是母亲,是两个儿子的母亲,一时怒悲从心中来,噗的吐了一口血。

    孙权大惊失色,急的叫太医。

    孙太夫人脸色青的似鬼一般,道:“……徐州,要我一个儿子还不够,还想再抓一个啊……”

    那边孙夫人与大乔早已经花容失色,急扑过来,一时哭成一团。

    孙权见了太医看了孙太夫人,见无事了,才急出府寻张昭。

    张昭心知以后这江东可能是这一位的了,忙拜。

    “张相请起!”孙权道:“母亲为了父兄霸业,宁愿自毁,也要受屈。然而,为子者,不可如此踏践母亲之心,为弟者,不可不顾兄长之危,而只顾自己。张相,倘若战败,请和,约从。不过是俯首而已。权能做到!”

    张昭大惊失色,他向来知道孙策极擅于攻,而孙权的性格则内敛的多,但心中也是有谋略的人,并不是那种平凡的人,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时愕住了。

    这是叫他万一战败,也绝不能给孙策办丧事的意思了。

    “仲谋可知,倘若战败,江东就任他谈条件,任人宰割了……”张昭道:“倘若以太夫人的意思办,忍辱十年,可以再战,一决生死!”

    “非我怯战也,倘若十年可战,我自也不怯,可是,徐州强横不已,倘若吕布父女定下北方,拿下荆州,那么……这条江,我江东还过得去吗?!”孙权极为冷静。

    张昭默然。

    “有此考虑,没有把握,我若还能狠心不顾兄长之危,而只顾自己图什么霸业,就不是人了,若是能拼,我孙权也不怯,可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蠢,今日可以牺牲兄长的命,他日呢,被吕布父女逼迫的驾船逃亡海上,何其哀也,所谓基业,旦夕可剥夺……”孙权道:“倘若吕布父女战胜了,定了北方,我孙氏人,服强者是从,也是天意。倘若吕氏父女战败,我江东低一时头又算什么?!”

    张昭这下是真的服了,郑重一拜,道:“昭唯公子命是听!”

    “张相起来……”孙权道:“既要忍辱,十年我也忍得,二十年也可,三十年也无所谓,然而,我必要接回兄长的……”

    “上次徐州王楷来过,言吕娴之意中,恐怕她很防备于我,此次,倘若战不利……必要我为质去往徐州,我去之后,张相,定要稳定江东内,安抚好江东子弟,低头俯首,皆为来日……”孙权道:“若有来日的话……”

    来日,是指等吕布父女战败,徐州衰弱之时……可以联合曹操,刘备,依旧可以进行三方灭吕的计划。

    可是不顾孙策,就真的一切都牺牲了。再也不可挽回了。而这一切,甚至可能是无意义的。

    “公子!”张昭服的没法说了,老泪纵横,道:“孙氏有后矣!先主与主公若知公子有此忍性,定然欣慰……”

    孙权道:“兄长只会怪我,兄长的个性……”

    孙权苦笑了一声,也不多说了,只道:“只是,倘若吕布父女真的平了北方……四方胆寒,九州卑怯,届时,我会劝兄长早早臣服,低头也好……兄长大概会恨我不成器吧。可是,若真是如此,就是天意了。那时,举我江东之力,如何与他们吕氏相抗?!如果臣服,还能保留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如同那袁耀一样……”

    “天意么?!”张昭黯然道:“徐州近一年来的崛起,令人惊心,若再定北方,天下九州,恐皆不能挡!”

    “张相也知道的,”孙权道:“天下之势如此,若逆之,也是无用也……”

    “势若如此,确实是天意……”张昭黯然不已道。

    孙权虽还年少,然而此次也是正式的出来主事了,孙策出了此大事,他也须得出来主事。他已经做了计划二,计划三。

    计划一是先力战!

    若力战能赢,夺回孙策,江东哪怕不能再过江,据江而守,还能再发展一番,将来也未必不能有赢的机会。

    但是孙权也同样是极冷静的人,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不好的打算。

第694章 直而不迂孙尚香

    若有意外,他不能在兄长的苦辱之上,只顾自己。

    若是还有希望,顾着自己就是顾着江东,他也就算了,认了。

    可是再明知做不到的情况下,还这么做,他心里过不了这一关!

    “忍!”孙权在手心写下这个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即使是为质,也得忍耐,若有天时,待天与时既可,若天不可,非人力可强为之。就服天命。

    孙权已经有了决断!虽年纪尚轻,但的确是英雄之材!

    孙太夫人心病很厉害,因此便卧而不起,也不是身体多脆弱,而是实在是起不来。人的心一旦有所忧虑,就吃不香,睡不好。也是常理。

    孙夫人带着一应人在侍疾,日日以泪洗面。孙太夫人可以斥责群臣不力,可以骂孙策鲁莽,她却是不能够的。身为妻子,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妻贤夫祸少。一个妻子的价值,完全依托于丈夫所代来的荣耀,可想而知,这件事本身,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妻尚如此,对妾室更是如此了。

    至少孙夫人还能公然的哭,因为是妻室,孙太夫人也不会斥责她哭丧个没完,但是妾室就不好做了。妾室是最倒霉的,长的美要被骂妖,见天的勾引丈夫,挑拨家里不宁,长的丑,又要被骂影响子嗣相貌,当然,长的丑的也未必能当人妾了,古人讲妻要贤,妾要美嘛。而妾室话多要被骂,话少还要被骂是木头,哭的太凶,要被骂,不哭还得骂不心疼夫君……

    好一个附属物了得!

    但是乔公是江东大富户,乔家姐妹又美貌,所获宠爱长久,因此,大乔在一应妾室之中,算是地位极高的。

    小乔匆匆的进了府,找到姐姐,道:“阿姐……”

    她是想来安慰她的,可是第一步先给哭了。若是孙策出事,大乔就守寡了,在她这还不到二十的年纪里,连一子半女都没的傍身,就要守着。妻守着,哪怕没子女,还有妻的身份在,没人敢小待。可是妾不同,真的要守了寡,只能慢慢凋零枯萎。

    姐妹先是一通啜泣,小乔道:“境况如何?可能将主公接回来?!”

    大乔摇首,道:“不知,我也不敢问,此事,全在前朝文武身上,老夫人和仲谋决断,我哪里敢问?!”

    她拉住小乔的手,道:“你与公瑾感情笃深,可否写信问他近况,我甚忧心!”

    “好。”小乔道:“家姐切不可太过悲伤,还需好好侍奉老夫人和夫人。”

    大乔眼睛都是肿的,点了点头。

    小乔不敢久留,道:“一有消息,我会递给家姐,切勿忧心过度,以至伤怀!”

    大乔起身送她,见她走了,往回走,正巧碰上孙权。

    孙权远远站立,并不靠近,大乔忍不住,见无人,泣道:“……仲谋,伯符他,请仲谋务必救回伯符……”

    大乔是很得宠的,私下与孙策感情甚深,只是叫孙策的字,却是不符合规矩了。

    孙权也未纠正,也不看她,只是行了一礼,道:“嫂嫂放心,权定竭力接回兄长!不惜一切代价!”

    大乔红着眼睛,朝他福了一礼,退到一边,让他先过去了。

    她身边侍女小声道:“……将军素来最看重权公子,人之所倚者,皆是父母兄弟亲族也,权公子定能接回主公,如夫人切不可再担心了。仔细伤身,将军便是回来瞧见,也会心疼。”

    大乔点首,匆匆的去服侍孙太夫人了。

    乔家家世虽不是大士族,但家底极厚,大乔小乔都是诗书礼义教育长大,就是身边的侍女也是自小通文墨的,家学教养,样样不差!

    刚至院中,还未进内室,早看见两边女侍者执锐器而分列两旁,大乔便知是孙尚香来了。

    走进去,果然听见她在极力争辩,各种气急败坏的声音据理力争,然后两边都有劝的,还有孙夫人也在劝。大乔忙走了进去,忙也劝。众人说切莫任性行事,不要气坏了老夫人。

    孙尚香却气哭了,力说不过众人,流泪道:“……指望那些文武,想要救回兄长,何其难也?!我若不去,兄长恐再不能回矣,母亲舍得几位嫂嫂都守寡吗?!”

    这一说,孙夫人与大乔等人都哭了。

    孙尚香如今不过十来岁出头,却一身戎装,自小不是那种只养在深闺中的人,性情与孙策如出一辙。心中也是有豪气的,只是被女子之身所限,加之吴越等地,对女子略有些严苛,她也只能做到拿武当耍事,而不能真正的进军营领武的。

    孙太夫人气道:“……你要怎么去?!你一介女流,去了是找死!你可知,人可杀,不可辱啊,若你出了事,叫你兄长情何以堪?!叫我江东上下颜面丢尽吗?!”

    孙尚香哭道:“我为江东出力而争,便是死,便是受辱,也死的有尊严,如何就算丢了颜面了?!那徐州还有女兵,难道他们就只顾着颜面,那还能出什么女兵?!兄长也是一位女将给擒了的!兄长之事,只以军事,不足矣。需得刺客同行,我一女子,才更令人不备,接近了兄长,带着人将之救出,便是死也值了,母亲却只说怕我丢尽颜面……只依赖于文武,早晚要被陷。那些文人,最喜讲什么忍辱负重,有个屁用!若此时不救出,此生都未必能救得出了,母亲可知后果……”

    这话,差点就说是孙权等文臣了。

    孙尚香与孙权年岁相差不大,却十分不相合。孙权内敛擅文谋,孙尚香却以直勇而称,与孙策性情相似。这两兄妹之间,其实差不多的年纪,冲突争辩极多。

    她不赞同孙权等文臣的处理方法,所以闹着要带着刺客渡江遣入徐州去,以伺行动!

    孙太夫人简直气的够呛,道:“你与你兄长学了个皮像骨不像,你哪里知道战场如杀场,又如何知道厉害。已经陷进去你兄长,你再出事,可想过后果?!此事自有江东上下操心,你不许离开……来人,看着她!不许叫她再出府一步!”

    这是准备看着她了。

    孙尚香脸色都变了,哭道:“母亲是女人,都瞧不起女人,我知道仲谋也是,我虽是她妹妹,兄长不反对我弄武,他却不赞同。只有兄长和徐州以为女子也可强兵。我也是孙姓人,非外人也,如何就不能担这等任务?!我倒要看看,他们可能救回兄长……倘救不回,江东上下羞煞人也,届时天下嘲笑输于女子之手,恐惹人笑。堂堂江东诸才俊,不敌徐州一位女将,羞煞人也!”

    孙太夫人差点气的七窍升天,拍着床板怒道:“……你,你!如此忤逆……”

    母女二人大吵一架,孙尚香一心想带着人往去救孙策,用的当然是暗探一类的方法。然而,孙太夫人自然不可能同意!

    不欢而散,结果就是孙尚香被关起来了!

    人一走,孙太夫人气的落泪,道:“又是一个孽障,与伯符性情一模一样!都是直而不迂,叫老身心力交瘁!”

    结果大乔上前跪下了,伏在地上不起!

    孙太夫人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怼到脸上来,一见此,就是眉头倒竖,道:“你又作什么妖?!”

    大乔泣道:“……妾身卑贱之躯也,愿自请去主公处服侍照顾主公,以宽其心。妾身并不畏死,若有不妥,立自行了断,绝不叫主公为难,绝不会叫江东上下丢脸,求太夫人成全!”

    孙夫人道:“妹妹要去,我就更要去了……”

    “夫人尊贵之体,是宗妇也,岂能去徐州受屈?!”大乔道:“妾身却是浦草,便是死了,也不惜。愿自请去照顾将军。劝他保全性命。等待归时!”

    孙太夫人道:“你可知道,此去,可能再不能回……”

    “妾身知之,并不惜死也,”大乔道。

    孙尚香是孙氏血脉,她去不妥。她去了要是受了辱,出了事,整个孙氏上下的颜面全部丢尽了。可是大乔不一样,再有名于外,也不过是个妾室。一个妾室,便是出了事,也无伤大雅。

    孙太夫人并没有当下做决断,她头疼的道:“……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如若孙策真的不能再回来,而江东力战就是不能赢的话。整个江东就得俯首……她隐隐的心里是想要有人去的,毕竟孙策是江东之主啊,怎么能身边没有自己人照料?!

    她只是出了一个想法,大乔却主动求去了。

    孙太夫人看了一眼其它妾室,没有一个吭声的,心里隐隐的倒有些赞叹几声大乔的勇气与志气。

    孙策为人质,若是派去什么兵,将之类的,肯定不会叫放到孙策身边,可是一个服侍他的女子,无伤大雅,想必徐州也会成全,同意。

    如果是这样,她作为母亲也能放心。

    她的儿子不能在那边连生活都没人照料。

    大乔是信得过的自己人,若是不同意去,徐州随便派个什么人与他,孙策便是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一朝英雄,折腰于此,如同坐牢。

    孙太夫人其实更怕的是徐州要提出两方联姻,倘若战败,徐州把什么人嫁给孙策为妾,那可真是食不安,寝不安了……

    孙太夫人叫大乔近前来,拍拍她的手,道:“你是好女!”

    大乔感恩伏地!

    等所有人都退下以后,孙夫人红着眼睛道:“母亲要遣大乔去吗?!”

    “倘若战败,非去不可……”孙太夫人道:“不能叫伯符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啊,他那样的个性,会憋死的!”

    孙夫人点首,倘若战败,恐怕要接回孙策都无有时日了,一想到此处,就是一阵难受。

    外面侍女来禀,说是孙权与孙尚香吵起来了!

    孙太夫人头都炸了,道:“又吵什么?!乱糟糟的。”

    孙夫人叫她歇着,说自己去劝开。

    孙太夫人躺回去,却蹙着眉头,喃喃道:“……永无宁日了……”

    孙夫人忙去了孙尚香处,原来她虽被关了,但还是叫人把孙权叫来,兄妹二人大吵一架。

    孙尚香是吵着要他把自己放了,偷偷的瞒着太夫人,自己带人潜入徐州去,若可成事,便无需兵力。

    孙权说她天真,不肯。

    孙尚香气急之处,就破口大骂,说他文人忍耐手段,必要失败,然后说到气急处,难免又气急口无遮拦,连盼着孙策别回,好自主江东的话都放出来了!

    她这话一出,孙权就扇了她一耳光!

    这下可炸了锅,孙尚香拿刀拿剑的要打他,兄妹二人恨不得动起手来!

    其实这兄妹从小就不怎么对付,孙策在时,有这珠玉在前,孙尚香是不服孙权的,她的崇拜对象是孙策。如今孙策尚在,她的日子过的极为潇洒,天天不是练女兵,就是跑出去打猎游街。

    孙权是不同意的,只是孙策却极为欣赏,公开的说过,孙氏子弟,不管男子女子,都没一个是怂包!

    所以可想而知,孙尚香事事模仿孙策,视孙策如兄长,更为想成为的人,可见她心里也是有志向的。

    可是孙权不同。孙策与他比起来,更多了豁达,和英豪,这一点,孙权也是不及的。

    史上孙策死后,其实孙尚香的日子虽富贵,却再不及现在的洒脱和豁达,后来更是沦为工具,成为与刘备联姻的筹码!

    孙权信奉联姻这种东西,孙策却哧之以鼻,孙尚香就更是了。

    她性格无比刚烈,与孙策如出一辙。

    这认知的矛盾也是再所难免的。

    孙夫人进去了,兄妹二人相互仇视着,虽都停了手,可都很委屈。

    孙权忍着怒道:“两兵交战,非同儿戏!你凭着这点身手,这点人就想完成军队都完成不了的任务?!你可知风险,倘若兄长知晓遣了你去,岂能不怨我无人可用,无计可施,江东兵者数十万,却只能任用一女子?!”

    孙尚香道:“你就是瞧不起女子!那徐州女公子也为女子,照样把江东打的无有还手之力!”

    孙权却说出一句评价至极的话,道:“她非为女子,而为英雄。”

    这样的人早非能用寻常女子来概括了。

    孙权欣赏英雄,未必因性别而完全否定的。他否定的只是她孙尚香!

第695章 周瑜舰队风折桅

    孙尚香一怔,眼泪滚滚而下,她明白了,孙权看不上的是她的能力,而不是性别。

    她的计策在他看来是拙劣的可怕的。与徐州那位比,连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孙尚香老实了。

    孙权也懒得理她,他现在忙的焦头烂额,也不会宠她哄她,直接就甩袖走人了!

    一个被父兄,母亲宠坏了的女子,又岂能与那个谋出徐州生路,练出强兵的吕娴相提并论!

    孙权是很清醒的,孙尚香的这一切,都只是过家家的游戏,真去了战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江东,一堆人让着她,在战场可不会有人让。

    吕娴是战场中真正厮杀出来的,甚至能主导战争而不输的人,谋略雄兵样样不缺。这样的人,早已经不能单以雌雄而分了!

    孙权压力很大。或者说是徐州给与的压力太大,他尚怕自己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被宠坏了的孙尚香?!

    兄长就是犯了这错,才有此大事。若他还要纵容,才是真正的对江东,对兄长,也是对孙尚香的不负责任。

    孙夫人看孙尚香如此任性,心里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

    一个宠坏了的人,与一个战场里厮杀出来的人,能得到徐州上下拥护,文有谋,武有略,文从武随的人相比?!

    光提起来,都略胆寒的人名。

    孙夫人劝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亲情,遭此大难,仲谋心里也不好受。”

    孙尚香眼泪直淌,道:“你也嫌我添乱!”

    孙夫人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然而,我也是孙家妇人,虽说是嫂嫂,可是疼你的心是一样的,仲谋也一样,只是性情不同罢了。”

    “他才不疼我,”孙尚香道:“只有兄长最好。嫂嫂,我错了,兄长出了此事,嫂嫂心里最不好受,我却还给嫂嫂添麻烦。只是,我心里跟烧心似的难受。兄长是被一位女将给擒了的,他是多么英勇无畏之人,早名传天下,如今却被一女将所擒,天下何人不笑……”

    孙夫人听的心中也是滚滚落泪,强忍着。

    “我若能厉害些,也能上马征战就好了,我也是女子,将兄长夺回,我江东便不失此颜面,能堪堪打个平手……不至于叫兄长被人取笑不如妇人……是我无用……”孙尚香道。

    孙夫人原以为是她任性,万料不到她竟也有此考虑,泪水便止不住了,抱住她便是大哭。

    孙尚香眼睛红红的,抱着嫂嫂,道:“……是我没用,早些年母亲总说我是女儿身,家有父兄庇护,何必如此舞刀弄枪,我虽不服,然而心里却是认同的,因此身手只是练成了绣花枕头,看着威风,其实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未见真章的实力。如今心中懊悔不已,今日才知,我不能只靠兄长护我,我却在他需要的时候,连忙也帮不上,只能添乱……若我勤奋些,不怕苦寒,不怕累汗,今日我也能如那女将一样,独挡一面,何须求文武,何须让母亲如此伤悲,叫仲谋他忍耐迂回……”

    “不必自责如此!”孙夫人道:“太夫人知道了,会更难受的。”

    知道她是懂事,而非任性。太夫人也会欣慰又心酸的吧?!

    孙尚香大哭,既哀孙坚之死,又愤孙策之擒,更怨自己无能,束手无策,只能哭作女儿状。

    她后悔了,当初哪怕再多人劝,她也该坚定的,而不该心里认同,嘴上不认,行动上也没有拿出真正的行动来。她是江东孙氏女公子,便是要入军营,要练女兵,孙家也是拗不过她的。她该坚持的……

    她怨不了旁人劝阻太多,不管男子女子,坚定的有这个地位可以坚持自己想走的路,别人能拦得住吗?!如那吕娴一样。

    她只怨自己不够坚持,倘若当初足够坚持,如今的她能上马征战,就可以将兄长带回来。父亲当年出事,她尚年幼,可是现在她却成了大姑娘了。却依旧束手无策。

    她的确天真,傻气,可是,心里未必就没有愤怒,着急和志向。

    所幸眼下,都不算晚。

    徐州重用女将,至少给她看到了范本,以前是几乎没有这样的范例,可是现在有了。

    当前面没有光时,她没有勇气往前走,往前坚持,可是前面有了光,她只需追随着光就可以走出另一片天地来……

    孙尚香心里坚定了意志,立了志向,决心以后要加急练武,好好练兵,从军。而不是只依靠父兄的基业,用这个孙氏女公子的身份混一辈子。

    她大哭一通,将心里的郁气发泄完了,才道:“我会与仲谋道歉。我知道他也急,还故意说了诛心的话曲解他,都怪我能力不够,才叫他如此忍耐……”

    对她,孙权算是客气了。

    孙夫人道:“这般才好,兄妹失和,徒叫太夫人伤心。”

    二人心中都极忐忑,如今之势还不知如何发展,倘若大战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既需要依赖文武,又需要孙权忍耐主事。

    至于孙策的名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孙策被擒之事,瞒不了太久,虽然还未扩散到别处去,但是哪里又能瞒得了江东的兵?!

    孙策去而未回,军中紧急调动出兵,种种迹象,江东的兵将早已经人尽皆知,悲怒之余,还有惊恐。

    更得知孙策是为一女将所擒,更是令人震慑,议论纷纷。

    徐州吕娴威名早驰名于外,孙策数次落败于吕氏父女之手,早不是秘密,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江东兵勇猛,跟着孙策,也素来不怯,可是主将被擒,便是再勇之人,也是蒙的,再加上为一女将所败。这心里就隐隐的升起一起担忧与怯意。

    吕布吕娴之威,近一年来,如雷入耳,江东上下,皆不敢小视。而她麾下女将,竟一战而擒孙策,这女将甚至连名,都还未知,这徐州的实力,又怎么能不让人心里犯嘀咕?!

    精英部队是不可能有这个担心的,他们极严,直接效忠于高层,因为孙策在他们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孙策此事,他们只感觉到愤怒。

    可是普通军队就不一样了,如今这军中上下,难免都有点丧气。

    而对此,孙权,张昭等人都心知。

    然而眼下,只能约束,却不能完全堵住悠悠众口啊!

    普通军队的灰心丧气,他们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除了孙策能回,暂时之间,别无他策。除非孙权现在就继任为江东之主。那自能定下军心与民心,文臣之心。

    其实文臣之中也一样,知道了的文臣,心里有的是真急,忧心不已,还有的一些则是萌生退意,和二心。再有就是本来就不坚定的那群打酱油的混日子的底层文臣了,那就随便。反正不管怎么,这种小官,就是见风使舵的,也没什么立场不立场。

    所谓立场与忠心都是大臣们的事情。

    江上,风很大,吹的人脸冷冰冰的疼,鲁肃是浑身冰冷,手上红红的没有半丝温度,心里就更如此了。

    他随着周瑜进了船舱,周瑜原本就是文雅儒将,然而眼下遇到此大难,也是难免露出苦闷之色,让他英俊的脸上,略有几丝焦虑。

    手上是送来的战报,以及打探的前线消息,还有江东加急送来的信。

    那日他得知孙策有此之险,急的连夜留下了后船,自己带着舰队,趁着夜色急行才到了此处,这里离广陵也只三十里了。舰队半日便至,所以他在此等待情报,与江东的消息。

    鲁肃道:“张相遣我执币,立即出使徐州。公瑾,此事,你心中可有章程!?”

    周瑜坐不住,起了身,道:“要战可战,只是投鼠忌器,胜负难料!倘若报得仇,破得城,最后伯符也出了事,于江东何益?!因此仲谋才来此之信,言切不可听伯符所言,立新主,而弃伯符不顾。”

    “仲谋与张相皆是此意,可战,战若可行,夺回伯符,一切之事,后再论!”周瑜道:“若战不胜,若受掣肘,顾伯符,子敬去了徐州,可以此谈判……”

    鲁肃真的吃了一惊,道:“……若要谈判,便是要俯首称臣了。主公若知,必恼怒欲死也不愿。如何能行?!”

    “仲谋之意,在忍辱负重……”周瑜叹道:“效仿越王勾践事吴王也。”心中倒是挺感慨的,孙权还有这样的气魄。

    想一想,也的确是,不愧是孙策也看中的继任人。这般资质,的确可继任为主!

    雄才,不只是心狠手辣,当机立断叫雄才,更有如孙权者,顾全大局,而不私心以误当前大事,才是真正的雄才。

    有担当,有魄力!

    周瑜心里稍许感到安慰。

    鲁肃道:“若敬主公,当遵主公之意,继任为主,保全大局啊……”

    “所谓大局就是不顾伯符安危吗?”周瑜道:“既便可行,仲谋可成大业,然后呢,仲谋心里能否过得了这一关,能否不为今日之舍,而产生心魔?!所谓大业,在此之上,如何能够成就?!”

    鲁肃动了动唇,脸色有点白,道理他都懂,可是,若为王者,遵兄之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矛盾所在了,鲁肃现在当然以为大局为重,当以保全江东基业为大局。可是孙权真这么做了。将来既使大业成了,这件事,也是一件阴影,孙策若是因此而死,或是而被困不得出,这江东的大业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大业也未必能成,旧主犹在,孙权若是不顾,便不能服众,若是顾,便要常常要与徐州开战,耗尽心力,可能还是一败涂地……

    想必这些,孙权也想清楚了。

    鲁肃叹道:“卧薪尝胆,谈何容易?!”

    他黯然道:“看看荆州,看看淮南,刘琦与袁耀二者虽软弱不成材,仲谋远胜他们,然而,一旦被徐州踏入,那行政上必是徐州官员接收,里外加以治理,便是这二人依旧在旧地,也早是不能再起的了,倘若江东也如此,如何是好?!”

    “此去徐州,若江东败,他们必提出江东完全无法答应的要求,届时叫肃,是应,还是不应?!”鲁肃黯然不已,道:“……此去,肃必成为罪人矣!沦为卖主卖江东之恶也……公瑾,竟然也以为此才是正道吗?!不欲思劝仲谋回心转意,而却无有他策,只是任人宰割……”

    周瑜默然无语。

    在情份上,友谊上……他对孙策,是不一样的。

    即使是他周瑜,也是有私心的。

    此刻他的心像挖着一样痛,大业,孙策,一样重要。原本这二者是统一的,他心里没有拉扯和矛盾。

    可是现在有了!

    二人还未商议出对策,小乔的信来了。周瑜打开看了,没急着回信。此时此刻,也没空回什么私信!

    正欲商议大事,江上忽来大风,呼的一声,吹断了桅杆。

    兵士来报,鲁肃略有失色,道:“……不祥矣!”他是心有余悸,唯恐再出什么乱子!

    周瑜道:“应在有人偷船上,必会有人偷袭!”

    他不敢大意,传令下去,日夜都要戒备。

    船在行驶,周瑜召了武将要制定战术,紧急的那种。

    鲁肃道:“肃先去准备出使之事……”

    此时商议也商议不出什么标准对策来,因为一切都在变,没有定准!这就很考验临时的能力了。

    二人此时心境是完全沉痛的,只能默契的相互点了点首,达成了一时的共识,就是遵孙权所说,先出使,以作准备。待事态发展,再做决断!

    鲁肃不敢耽误,连夜收拾了东西,带着人,准备了钱币礼物等诸侯间必备的礼数,就准备随时下船要去徐州了。

    而此时的黄忠,在江上追着,小船不大,他又熟知附近水况,因此走的极为隐蔽小心。

    他全心意的在谋划着要袭击周瑜的舰队。

    他人少船也小,想要弄大规模的袭击,是不可能的!

    只能偷袭,趁其不备而已!

第696章 纪灵诈开江夏城

    荆州与江东之水军,素来擅船,极擅水性。便是冬日,下水也如下汤。尤其是斥侯营的兵,水性都极好。一头扎进水中,就像猛龙入江一样自然。只稍露个头呼吸一气,就能扎下许久都不必浮上来。水边长大的人,水性都是不赖的。既便是这冬日冬泳,也如常。

    天极黑,江面被风吹的皱起一浪浪的浪花,水声拍打着,再加上风声,人游在水中的声音可以被此掩盖而忽略不计。风呼啸啸的江面上,黑魆魆的看不清,视力受限。

    潜入水中的几个斥探兵回来了,浑身上下只一条短裤,在水中也不是不知冷,而是常下水的人,适应能力是极强的,上来便将船靠近黄忠船,道:“回将军,那条大船,吃水极深,上面有兵士把守,行驶极慢,又有两船相护左右。必是粮草船!”

    黄忠跟了很久了,现有有五六分的把握跟着的这一艘可能是粮草船。

    眼下也没有利船可以与舰队正式开战,只能偷袭。

    他看着江面,其实看不清什么,然而,广陵就在眼前了,若再不袭击,恐怕一旦靠近岸边以后,他可能就再不能近前,也不会再有机会!

    黄忠回首寻思,在仔细衡量着利弊要不要下手。他果有谨慎的人,就算知道现在不下手,可能再找不到好时机可下手,然而,他还是会冷静分析。

    他感到奇怪的是,周瑜舰队过江夏的时候,江夏郡明明有船只却并未攻击周瑜的舰队,这件事不奇怪吗?!

    是冷眼旁观?还是准备袭后?!

    那江夏黄祖可是江东的死仇!

    竟然白白的放着周瑜的舰队过了,怎么想都不正常!

    黄忠又看着那条大船,心中蠢蠢欲动,却按捺住,道:“再等等,等到下半夜!全员先在船上休息!”

    旗兵将小旗摆动几下,众船收到命令,便原地休息,在江上也没多少辎重,只能吃点随身带的干粮,再喝几口冰冷的江水而已。

    作战条件极为艰苦。但这个时代,很多从军的人都习惯了!

    黄忠身边随身亲兵道:“将军在等什么?!”

    黄忠道:“周瑜心思缜密,却将粮草船放在后方,可能有诈!而江夏一向是江东死仇,周瑜大舰队通过,江夏却毫无动静,故,忠在等江夏的动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倘江夏就是不出呢,”亲兵道。

    “那我等便去偷袭,放火烧船,将之凿沉!”黄忠道,“我兵少人少,辎重粮草马匹都无,利箭也少,只能奇袭!倘江夏有兵出,我军可趁乱放火也。”

    众亲兵皆心服之,道:“谨遵令!”

    因此沉寂下来,并未立即就行动。而黄忠则一直警惕的盯着江面上的动静,尤其是周瑜的舰队的动静。

    刘磐二十条小船紧跟在后,他放缓了船速,将至江夏郡时却停了下来。

    他也狠拧眉头,奇怪于为何江夏黄祖没有阻截周瑜舰队,相信那时周瑜作好了充分的应战准备,连他都以为必能趁火打劫,却万万料不到江夏却是没动静。

    刘磐心中狐疑,正在犹豫要不要进江夏看一看。

    却听见斥侯来报,道:“将军,江夏舰队有动静,刚发了一阵快船,火速的正往周瑜处追去!恐为奇袭。”

    所以,是在周瑜戒备的时候没阻截,而现在想要趁机袭他后船吗?!

    趁机不备?!

    刘磐心中直跳,看向江夏郡的方向,那么此时,江夏城内,崖下关口岂不是都兵力空虚!?

    刘磐犹豫不已,寻思着到底是跟在后面去,还是先进江夏。

    寻思了一回,他下令道:“先往江夏渡口去,汇合一番情报再说!”

    众船随其后,先往江夏去了。

    此时陈就也的确是如是作想,因此他带了精锐,追着周瑜去了,寻思着趁机不备,便可放火烧船,能袭多少是多少,然后再撤回来,有江夏守着,成了事便退回来避入城中,便无事矣。周瑜又只顾着广陵的事,便是遭受了损失,也必不会来与江夏纠缠。所以陈就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之所以不在周瑜过江夏时开战,就是因为己方兵少,怕周瑜与他纠缠,他怕黄祖不在,自己敌不过!

    哪里又知道,此时的纪灵,早驻扎在隐密处,等了时机好几日了。

    既便是夜间,陈就的舰队一动,就已有人报到了他面前。

    纪灵果断起身,道:“后营原地戒备守营,先锋营随我先去埋伏!”

    当下点了三千,慢慢的分兵靠近了城中去!暗伏不动。

    而将早早准备好的扮好的江夏兵到了城门前,拍门叫城门道:“急报!急报!速速开城门!”

    城墙上有兵肃然道:“何人叫门?”

    城下兵士怒道:“黄祖将军从军中兵也,汝等竟听不出我江夏口音?!陈就将军何在,速开城门叫我进去报急!”

    此时守城之将并不是独挡一面的大将,此时听了也拿不定主意,便道:“天黑看不清!可有黄将军的印授为证?!”

    叫门之人大怒,道:“黄祖将军兵败被围困矣,如何有机会能写得印授书信为证?!我等冒死前来报信,还不快快开城门?!若见陈就将军,自见分晓!汝只顾拦我等,倘将军有何变故,你可负起责任?!军情急急,若有延误,你我皆人头落地!速开城门,叫我一见陈就将军便知!黄将军需要急援,速速!十万火急是也!”

    城上之人犹豫了一下,见他的人并不多,便道:“陈就将军此时在渡口守江,不在城中!汝等可往渡口去寻是也!”

    城下之人道:“让我等进去,再另派人去报陈将军,我等力竭也,已无力气再跑了……”

    城上之人果真在犹豫,似乎想要放,但又不敢。

    城下之人急道:“黄祖将军被困广陵外,再不去援,若有变故,江夏上下,皆死也,主死,城又何守之?!休得耽误,速叫我们进去,派人急去唤陈就将军!”

    城上之人想了想,道:“我放箩筐下去,拉你们上来!”

    城下之人皆大怒,大骂道:“我等几十人,皆是壮士,如何能如女子般在筐中被拉上去?!开城门,我等勇壮之士,只走正门!”

    城上之人与左右商议了一下,此时心里也是犯嘀咕的,既怕有诈,也怕是真的耽误了军情,因此想了想,便答应了,只是却暗伏了弓箭手,准备了保险之策。

    城门打开了,吱吱嗄嘎,透着笨重的,结实的铁制的那种巨大声音。声虽大,却是为保险起见,只开了一扇门,另一扇并未开。

    可人一进去,立即掏出匕首将开城门的人给割了喉,血洒了一手!

    变故就在这一瞬之间。

    城上人大惊失色,弓箭手立即发箭,然而人已至城门下,城上已经射不中了!

    城上大急,立即拎着弓箭急往城下去,要杀死他们,而重新关闭城门!

    可是却来不及了!

    城上将军已经听到了扑天盖地的响在黑地中的铁蹄之声。踏踏踏!

    只余沉闷的这种振动声入耳,却不闻半丝的马嘶人鸣,甚至连旗都给隐了,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神兵!

    是诈!还有埋伏!

    何人,究竟是何人……竟然早埋伏在外,而城中却无半丝的消息。明明也设了哨站,为何,连半丝敌人的风声都不闻?!

    神出鬼没而来,简直把城中人吓破了胆!

    听着这声音如魔鬼一般,越来越近,城上之将脸红脖子粗,大声狂吼,道:“……关闭城门!快!关闭城门!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然而那些诈进城的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们将开城门的人杀尽了,然后开始组成两排,以应付源源不绝涌而下的江夏兵!

    弓箭太近,此时已经很难再用箭,只能近身肉搏,刀剑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守住城门!”后排之人顾不上再战了,他们哪怕是死也要拖延时间,也要等兵马入城!为此,他们甚至舍弃了后背,去推开了另半扇门,然后几人组团,死死的压在上面。

    前面的人在应战,挡箭,肉搏,压在城门上的人,无论身中几箭,皆不愿倒,也要等到城外的骑兵来!

    近前了,很多江夏兵都急了,此时都不顾弓箭如雨了,急速的去拉扯城门要关,两方拉距之间,那是手脚并上,缠在一块,门被拉扯的吱吱嘎嘎,极为难听!

    不惧死如此!天降何兵马,如此之勇也?!

    整个城上的人都惊着了。

    纪灵近前了,才叫弓箭兵发箭,先射杀了靠近城门的江夏兵,箭如雨,射杀了一堆,都躺在了城门口,堵住了。

    近了,近了!

    整个的近了!

    城上之将是急的不行了,慌乱之中,又叫弓箭兵火还在城上朝着纪灵的兵马放箭!

    乱箭齐发,纪灵却完全不顾箭雨,火速的冲进了城门!

    “咴……”马嘶鸣之声,昭示着进城之不易,然后是紧接着无数匹马也跟着进了城,像冲破闸口的洪水,奔腾一泄千里的顺畅,像濒临爆破的炮仗,只那么一声,就在瞬息之间,划破了空气,改变了局势。

    势如破竹,噼啪一声,城门被破!

    直到进了城,纪灵才令身边旗兵竖了旗,大大的一个纪字!

    姓纪的将军少,而成名的,已知的,当世的,除了纪灵还能有谁?!

    城上诸小将一看,已是脸色如灰土一般!

    纪灵之名,在南方和北方,都不入耳,唯独在这一带,是扬名出色之大将。袁术虽败,然而纪灵其人,无人不知。也知道他跟着袁氏余众降了徐州,如今效命于徐州府。

    纪灵本就是大名鼎鼎,背后再有吕氏的震慑,一进入城,挡势不可抵之时,竟是溃败如山倒,奔逃者弃甲者,不敢战者无数!

    黄祖不在,倘若黄祖在,或是陈就等他手下力将在,江夏兵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事。

    主要是主将不在,这兵者心一旦溃乱,无主可聚集时,可不就乱如一团乱麻一般!

    纪灵破城,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一入城,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分了十小队,各执旗帜,分批行动,三千骑兵,入城如入无人之境,几队人马火速从巷道奔去了,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只片刻功夫,已经火速控制了其它三个城门,把守住了。而这三个城门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束手投降。

    几队人分次上了城墙,很快就将城中的局势控制住了!

    还有一队去了城中府库,很快把守,一围城中士老。

    降者皆弃甲弃械,不知所措!

    而这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相当于后世一个小时的功夫。

    纪灵演练数遍,他甚至都在这其中,未发一个命令,全是提前布置好的行动,简直就是一句废话也没有!

    等城中一拿下,来不及整理城中之事,立即命斥侯前去探江上渡口消息,命了部将,立即就趁机将渡口拿下来了!

    然而却并未换旗。

    此时陈就不在,追击周瑜而去,这渡口空虚,哪里能挡得住这个急速与攻势?!完全不备,束手就擒。

    直到此时,纪灵才命城外五千人将营移进城中驻扎,防守城池,以及准备备战,又命人往江上去探周瑜和江东兵的消息。

    周瑜舰队经过只是一支,江东必还要增兵,必要经过江夏。

    纪灵心知肚明。

    想要与江东开战,江夏不被己方所得,就永远是掣肘,只有它是己方的,才能周转调度,转寰战场的可能。

    纪灵接收了江夏城池,这才见城中降将,招纳可用者。然后布署战略,稳当至极。毫无悬念。

    刘磐的船到了渡口附近,试探的道:“不知城中何人在守渡口,在下是荆州之船,前来投靠,不知可否让我人下船登岸!?欲休整一二。”

    “荆州何人?!”那人执着弓箭对准了他们的船。

    刘磐心中却是咯噔一声,道:“陈就将军可在渡口,在下刘磐求见。有要事相商!”

    那人沉默了一瞬,大约是没想到怎么措辞,半晌才道:“陈将军在城中,若要求见,还请先报入,再见之!汝且上岸稍候,我军既去报入!”

    刘磐的汗都下来了。

    他隐讳的看了一眼旗帜,还是陈字的旗,旗未换,可是事就不对了!

    黄祖的老巢都被人给抄底了,这老家伙知道吗?!

第697章 陈就偷袭周瑜舰

    刘磐一时恨陈就无用,又怨黄祖贪功冒进,留下一个空虚的城池被人截了都不知道,结果还跑去广陵凑热闹,找死还差不多!到时候孙策没弄到手,老巢又丢了,这黄祖还能有命在吗?!得被人剿了。就这冒进,迟早要被陈登算计死!

    他哪里敢再上岸,这一上岸,马上就被扣押了不可!

    当下嘴上应付,却是偷偷的换了小旗,那船如利箭一般拼了命的划出去了。

    岸上之人,果然对他们开始放箭,还有隐隐欲追的意思。

    不过到底是没追来。

    隐隐的听见劝说声,“不必节外生枝,守好渡口既可……”

    刘磐才稍安。然后追着黄忠去了。

    这心里的滋味,特别的难受,从荆州跑出来,到了江夏,江夏也不得不跑出来,明明,荆襄九地,以前全是荆州牧刘表所辖之地。然而如今却还剩下几处,俱都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不得守也……

    悲从中来,也不忘大事,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抄了江夏的底。因为没有换旗,哪里想去?!

    这样子不变旗换帜,万一黄祖或陈就跑回来,一逮一个准!守株待兔就可。

    是周瑜?!还是江东其它人?!

    不可能!

    倘若孙策出事,江东现在的水军没有任何人有这个心情去攻打江夏,恐怕一心只在广陵。

    况且江夏江崖,极为易守难攻,想要从江上渡口攻入,无异于独步登天,极为难也!就算攻得破,也需要很多的兵力,以及时间才可攻破!

    所以,必不是周瑜,也未必是江东。

    那么,只剩下徐州了,是广陵兵,还是广陵的援兵,无论是哪一个,都对黄祖极为不利!

    刘磐心里真是心急如焚,又气黄祖坏了事,骂咒几声道:“……坏事者,黄祖也!”

    因为如果是广陵兵,事不好了,广陵不仅有兵马,还能有兵马来抄黄祖后,可见实力有余。如果是援兵,事就更不好了,援兵多少,来者何人?!有什么军情,动作……这些一概不知!

    黄祖都两眼一摸黑,还打个屁的仗?!

    刘磐深深的吸了口气,此时他眼前的事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能顾得上黄祖?!

    既便是与他报信,他又如何能听?!

    老将啊,资深之辈,向来在刘表身边受信任,其实未必能听得进他们这些小辈的意见。

    文人相轻,武将其实也是。抢功的时候,可没人客气。他既便能来得及向他报信,只怕黄祖还得疑心是他不欲他立功,才故意如此说。

    黄祖其实是个挺刚愎的一人,刘磐一向以是刘氏侄子而深受诟病,就是他因为沾亲带故的,有点裙带关系,就基本是被排除在有本事这个行列以外了似的。仿佛他是没本事,只因为这个,就只能沦为是裙带关系这一类而不被主流的主将所承认。

    荆州就是这样。文化灿烂,商贸发达,文人思想不绝,而武将,相互抢功猜忌者也甚多……

    刘磐也顾不上去想,只是特别感慨,眼下他自身难保,更没办法向黄祖及时送信,只能作罢。

    “速往前,”刘磐道:“追截陈就将军的船只,将江夏之事告知于他要紧。以防他不知,撤退时被逮了。”

    斥侯领命,划了小船去了。

    刘磐现在是特别狼狈的,无粮无马,无多少器械,又靠不了岸进行补给和装备,这下,可麻烦了……本来是想进渡口,在江夏补给一二的,换点大船和军备,这下落空了……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快点与陈就汇合。

    纪灵一拿下江夏,立即就通知了魏续,魏续押运着粮草先到了江夏,见了纪灵道:“越往前去,越恐粮草被劫,续心中甚忧,不知将军可有计策,能保粮草顺利到达广陵城中!”

    纪灵道:“灵即刻写信与陈太守,陈太守对广陵诸事了然于胸,必有计策,魏将军听之便可保全粮草。”

    魏续点首,他现在战斗力是很弱的了,本来就非强将。又受过伤,如今也只能做点后勤,以及押运粮草的工作。

    然而这个工作,恰恰是最重要的,因为它是军队中的嘴,嘴没的吃,必败啊!

    没有多大战斗力的他,一旦被敌军强将所拦,魏续便是再有勇,再有决心,也不能保得住粮草啊。这是作战能力的问题。

    所以,他需要问策,问谋,虚心以受,绝不敢自专。唯恐错失了粮草。当初曹操大败,就是粮草输送出了大问题,本来兵队就是长途来战,这一出问题,整个军心都崩溃了。兵败如山倒,只能溃乱而撤退……

    魏续是极谨慎的,他自曹吕之战后一直与徐庶呆在寿春,与聪明人呆久了,就特别相信,且依赖他们的智慧。

    徐庶几番夸过陈登,说他智勇谋样样不缺。

    魏续心里也是听进去的,很是服这二人。

    借人之智,完成自己之事,不丢人。

    纪灵不敢耽误,火速将信寄出来了,道出了粮草的事,以及江夏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情况。

    而怎么布置抄底黄祖,这就需要陈登的智慧了。

    他与魏续二人听命便是。

    魏续是真心服聪明有智略的人,纪灵不完全算是,与其说他是服这个人,不如说是,听令行事。他至少眼下是没有魏续对徐州的忠诚的。只是也并不妨碍他完成任务。

    听令从事,无大咎。徐州不会因为说他眼下没几个忠诚,就不信任他。

    纪灵与徐州,目前处于一种磨合的期间,一切的认同,相互认同,都是需要时间的。急不来!

    “广陵外有黄祖,江东兵在聚集……”魏续道:“一旦广陵被围,粮草又没来得及送进去的话……就被他们给切断了……”

    纪灵道:“无妨,江夏已得,可从外破入,况且如果此种情况形成,便是极端情况了,徐州定还会再派援兵,与江东决战……”

    魏续点首,道:“就怕实力不足,一旦粮草不足,而围势形成的话,只恐我等还未送进粮草进去,广陵却粮草告罄……”

    这中间可能会产生一个时间差,这才是魏续最为担心的。

    人与马,是不能饿的,一饿三五天,哪还能有什么战斗力?!整个广陵城中的军队与百姓都是任人宰割的了。

    围城是极其恐怖的一件事情。

    有时候在兵力足的情况下,敌军又能有这个实力去进行拉距战的时候,一旦围起来,而叫援兵不能进去,城中人不得出来之势形成,那真的就是人间惨剧了!

    史上这般的例子不知凡几,有些一围围几个月还算好的,也许几个月硬撑过来了,城未破,外面兵先撑不住撤退了。

    但是还有一围围几年的这一种,特别的夸张。

    这种情况一般出现,要么誓死不降,城中先杀马而食,然后就是食人了,是生物学上的那种真的食人。要么,就是只能投降。

    但是投降,也未必能避免得了这人间惨剧。

    围城的人嫌投降的太迟,可能会因为愤怒而进行屠杀。鸡犬不留这一种!

    围城,那几乎是能耗死对方!

    战国时,这种围城战,有的是有耐心的人,围上几年,城中就是不降,结果兵退以后,城中也不剩什么人了,都吃光了。

    而魏续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一旦江东兵用十足的兵力将广陵围困了,然后逼迫徐州交出孙策,广陵上下军队和百姓这么多条人命,孰轻孰重,自有天下人衡量,而一旦徐州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终将后悔终生!

    真出现这种情况,那是放,后悔,不仅无功,还结了死仇,不死不休这一种。不放呢?!广陵城破人亡,徐州为了孙策,不惜如此多的代价,终究赢了,也算是输了人心!

    所以魏续,岂止是担心粮草问题啊!

    他与纪灵不熟,所以这种担忧,也就无从与他说起,只能自己闷闷谨慎而忐忑不乐。

    纪灵与魏续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

    魏续是徐州的死忠,如今哪怕已经不能独挡一方了,依旧心里是替徐州上下,前后的忧虑的,陈登捉了孙策,他是又喜又忧啊,就怕这开局虽好,过程惨烈,而结果又惨淡。

    但是纪灵就不同了,如今的他,谈不上忠心,更无所谓担心不担心了!

    当然,反心他也不可能有,现在不如说是磨合与公事公办的一种状态。

    反正交给他的任务,他领命,尽量的去完成便是,便合格了。但是像魏续这样担心的要死要活,纪灵没有这种情感。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魏续派出不少斥侯营的人出去探知江东兵所在动静,暗影的人也用上了,目的就是想要尽快的,安全的,不被截的将粮草送到广陵手中,这心里,简直是心急如焚!

    天还未亮,很黑,此时已是深夜,陈就的船队,终于赶上了周瑜舰队的尾巴,主要是晚上,周瑜放缓了船速。

    陈就不同,急令船急行,追上以后,二话不说,立即将船队分成三队,中间为先锋,左翼与右翼船队,然后如风一般的疾行过去,熄了灯,江上只靠眼力,根本辩别不清,周瑜舰队也有小船在江上各处放哨。

    大舰未察觉,小船却先看到了,然后拎了锣鼓就狠命的敲起来!

    密集的锣声一响起,立即惊起江东舰队,船上诸人马上戒备起来,火速的跑动防备,“……敌袭!有敌袭!”

    “戒备!戒备!”

    到处都是脚步声,亮光一起,反而给了陈就以明显的目标可以攻击!

    陈就是不可能撤退的,当即一咬牙,分成三批冲撞过去,紧紧的咬着目标,疾行到了船后,密集的箭朝着江东舰队射去。

    噌,嗖,嗖……

    就着灯光,不少江东兵士不防,被射中落水!

    而陈就的船队是完全没有任何光亮的,这大大的增加了攻击的难度。

    江东船上将士见自己吃亏,心中一凛,怒道:“……上火箭!火箭!”

    兵士熟练的将弓箭包上易燃箭头,对火点燃,一箭箭的朝着箭来的方向一阵乱射。

    有许多火箭直接落入水中,然而还是有很多的火箭射中了江夏的船队,冬天极冷,最近又无雨,船上很干燥,而且现在的船只都是木制,不是那种水泥钢筋的大家伙,虽然木制的船涂了防水防火的材料,然而,当箭破开船上的木制结构,直中木材的时候,这船还是燃起来了,因为箭上不仅有火,还有很多易燃物,一与木料结合,火趁势而起,岂能扑灭?!

    火势一起,虽不能瞬间就烧尽大船,但亮光一亮,也是暴露了陈就舰队所在,而成为敌方回击的目标!

    两方已无法再各自偷袭,如今目标都已显现,自然是激烈交战!

    陈就的船队派出两只直直往前,去猛的撞击周瑜舰队的那只重船,对方显然也不遑多让,两翼的两船立即就来包抄陈就的船队,意欲断他后路!

    两方你来我往,箭术不断,杀的你死我活!

    而黄忠紧随其后观战,船上也没有点火,在江上,是不知道他的所在的。

    “是江夏的船队……”亲兵道:“将军所料不错,江夏的船队果然跟随来偷袭了!”

    另一人道:“将军,我等可要去助其一臂之力,两军两合,极有胜算。此时这两船已经被江夏的船队吸引去了火力。我等只需悄声接近粮草船,瞬间便能点火燃烧之,或是凿沉大船,江东若失粮草船,必元气大伤……”

    黄忠道:“如此易为攻击,而敌来,他们宁弃之不顾,也不惧调虎离山之计。古怪!恐怕这船未必就是粮草船。周瑜向来奸诈,此次却看着鲁莽,现在想一想,他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粮草船押后行驶呢?!而看看眼前这战术,很有问题。”

    众人仔细观察,换位想了一下,道:“如果我是周瑜,巴不得将粮草船护在舰队中间还来不及,绝不会将这么重要的船在后行驶。怎么可能会不怕后方的偷袭呢?!”

    况且只有两艘船保护。此时这么大的动静,前方舰队,也未见来有应援。

    所以黄忠深以为,这就是周瑜用来吸引注意力的。

    好一个周瑜啊!

    黄忠望向更前的方向,既然这船可能不是粮草船,那么,真正的粮草船,在哪儿呢?!

    或者根本就没有粮草船?!

第698章 遇夜袭周瑜不乱

    如果没有,那么就是精锐舰队。

    而如何挫伤周瑜元气,是个需要黄忠当下就做决断,而再延误,便失去偷袭机会的大问题。

    黄忠眼眸沉沉,吩咐下去,道:“隐蔽,往前,散行,避过战火,直接继续往前……”

    这是绕过交战区,而直接往腹心的舰队而去了?!

    黄忠一吩咐,小船如箭一般的往前行驶过了。

    此时注意力皆在陈就那,视力又受限的情况下,目标又不太显眼的时候,小船分散又不多,很快就隐蔽的抄过去了!

    一路往前,直接将后方交战之地给甩在后面,黄忠顾不上去与陈就汇合,一心的只盯着前面的大战船。

    “将军……”亲兵指了指前面的一艘巨舰,吃水也极深,但是真的拿不准这到底是否是粮草船。

    就算不是,也一定是重要的装辎重的船只。

    黄忠看了看东方的天色,若再不行动,天就亮了!晨光一来,江上一览无余,再想隐蔽的做什么,也不可能做得到了。恐怕连靠近也靠近不了!

    黄忠又往后方看了一会,那边都是火光,很大,江东的大船的舰队实力雄厚,而陈就来偷袭的船虽也大,但并不多。他原本是想着偷袭的,结果就暴露目标了。也就是说,现在转为了明攻,他肯定是干不过江东船的。他必撤退。

    黄忠此时人也不多,就算想去救援,也未必有功,可能还错失了眼前的目标。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万没有就这么放弃的道理。

    他咬了一下牙,令亲兵换旗,旗指的方向,正是那艘巨舰。

    旁边的小船看到了,也跟着改了旗,将旗尖对准了那艘巨舰,一一的传下去,无声的军令传达了所有的船。

    轻微的忽哨一声,如同夜枭的尖细的轻微叫声,如果不仔细分辩,很难听得见,因为风声呼呼的,也有怪声传出,这声音杂在其中,江东的舰根本就没有听见的可能!

    船只各自散的更开,如同利箭一样的朝着巨舰去了。

    很多人下了水,然后消失在水中!

    黄忠指着船只绕到了另一头,靠近,再靠近,然后开始凿船。

    这么巨大的舰,想要这么点人将之凿沉,是根本不可能的!黄忠的目的在于吸引注意力!

    这凿船的沉闷的声音实在想忽视都不可能!

    船上立即跑动起来,来了两队人,舰队上的人吩咐道:“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舰巨大,也有很多小船跟着护舰的,但是晚上都看不清,因此舰上的人一发出信号,有两艘小船已经靠近了过来,越来越近了,船上的江东兵也拉着弓,随时准备放箭!

    黄忠却先发制人,早早的叫己方的几条小船立即先朝着对方放箭。

    箭尖上有火,射中对方的桅杆,然后就雄雄的烧起来了。幸尔晚上收了船帆,否则那帆布一遇火,必是要烧起来的。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一烧起来就控制不住了!

    现在只是小范围的火,然而也足够令江东兵惊慌的了。

    原本看着后方有火光战事的声音,他们还以为必打不来,不料竟然还有敌袭来此。

    一时之间,也敲起锣鼓来,道:“……敌袭,有敌袭!敌人绕道我舰队中来了……”

    这一声,如惊涛入了骇浪,如油入了滚水,一石惊起千层浪!

    江东的所有船都一声声的敲起了锣来,这声音惊动江水两旁的飞鸟到处惊叫逃命。吓的不轻!

    而这声传回来,也将江东兵骇了一跳,此时他们经此一事,颇有点风声鹤唳的味道。

    而这飞鸟惊飞,凄厉的逃窜的声音,何曾的骇人?!

    弄的他们误会以为是有大埋伏,一时之间,竟然戒备无比的森严!

    江东兵也上了火箭,朝着黄忠的船只射箭,他们看不清目标,只能茫然的凭着感觉朝着箭来的方向射。而茫然的漆黑的江面和黑夜,无疑加深了这种恐惧。

    因为看不清目标,人在内心之中,会将敌方想象的无比的恐怖和壮大,此时他们都不敢想对方有多少条船,是从何处袭来,到底是神出鬼没,还是四面八方都是敌袭?!

    江东船整个的以为就是遇到了埋伏,不是小埋伏,是大埋伏这一种。

    整个的都乱了!

    周瑜在首舰上,听到鼓动声,披衣而起,脸色微微一变,道:“……不好,只恐是中计了!”

    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是声东击西之计啊。

    对方只听其声,不见其人,而己方的船都惊动起来了,这不是自乱阵脚是什么?!

    有副将等人到了门前,报道:“报!有敌袭!”

    “敌在何方?!”周瑜拉开舱门道。

    “不知!”众人皆道。

    周瑜道:“传令下去,不可自乱阵脚,各船都守原位,不许妄动!只在船上击退敌袭即可!”

    “是!”众将听令传令去了。

    “后军有袭,是江夏陈就的船只来袭,”斥侯来报道。

    “无妨!”周瑜道。

    众人见他不慌,心中即刻就安定了下来。

    “小打小闹而已,无需紧张。”周瑜是见过大战的人,也是最具王佐之资的人,他的心里其实是有数的,也是笃定的。

    东方将明,周瑜心里牵挂的始终是广陵城,他最想要的是凌统的消息。只是战报还未送上船,也不知是如何情况。他心里不安的其实是这个!

    黄忠一吸引走注意力,潜入水中的人,便趁着夜色,爬到舰上去了。

    将巡守的几人抹了脖子,拎了火油,就往巨舰上倒,到处倒,火油是有一股强烈的味道的。古代的这种油可不会像现代那样提纯。所以味道极为难闻……

    这风一刮,这味道便传开了。

    另一侧的江东兵闻到了脸色一变,急道:“……有人在纵火,何处有失?速去护。若遇火,速灭之!”

    一时全往这边来。

    而人一听见动静,往水中一跳,当即点了火把,往船上一扔……

    那火噌的就烧了起来,火遇油,风一刮,那巨舰很快火势就控制不住了。

    火油漏到水面上都有,因此火星掉下来,弄的水面也烧了起来。有几人来不及上船,身上也着火了,船划过去,将人拉了上来,用布盖,火才灭了。但也疼的嘶嘶的叫!

    小船也着火了,见人一撤退,立即划着着了火的船撤退啊……

    这火光一冒,目标就极明显了,江东各船瞅见,箭雨如筛子一样射了过来!

    很多人中了箭,死在小船上,火势一烧,小船也渐渐的被烧沉了!

    但也有侥幸逃脱者,到了无火之处,忙下了水,浇灭了火,然后按着黄忠原定的方位去集合,准备撤退!

    而那舰巨舰火势越来越大了,很多江东兵在舰上也被烧了,有很多被波及,实在受不住,往江里就跳,哭喊的嘶声裂肺的。

    但是因为舰怕是保不住了,一开始准备灭火的人,也只能撤退,或逃命。因此马上从大舰上撤了下来。

    因为攻击力不强,再加上只烧了一舰,因此江东伤亡并不大!

    而其它船已经开始在江面上到处搜罗黄忠等人,准备射杀!

    黄忠带着活下来的小船到了汇合处,然后火速的撤退,狼狈的不得了,依旧有不少被箭射中而亡者!

    但黄忠所料是不错的,因为江东舰队并没有因为有敌袭而背离原来的位置。只是将他们射退而已。并没有派出追兵前来追赶堵截!

    黄忠便停了船,他看着周瑜方向的舰队若有所思,眉头紧紧的蹙在一块!

    当即船都汇合在一块,黄忠命人清点伤亡,一共二十条船,回来的只剩下十一艘,船上的人也只余下一百七十余人,折损过半!

    主要还是船不利的原因,身上的器械和准备都太少了。根本没办法开大战。

    能偷袭到一艘巨舰,就已经是意外之功了。

    江东因起火,死去的兵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再加上这艘受损的巨舰,算成功的了!

    巨舰没沉,毕竟太巨大了,火势虽烧了一多半,也将船上烧了个乱七八糟,但最终还是被江东各船合力灭了火势。

    所以,这舰里是什么呢?!

    不大可能是粮草,如果是粮草,烧成这样的粮草都不能吃了!

    身边的人回答了他的疑问,道:“……是辎重和弓械器物,打开看了一眼,匆匆的,看不大清有多少,还看到了攻城器具等物!”

    准备了这么多这些东西?!

    是立誓要打下广陵?!

    为什么?!为什么不攻江夏,而去攻广陵?!

    而且这么一舰都是,这是准备陆战啊。只有陆战才能用得上这些东西。

    黄忠想不通,为何弃水战,而得陆战。

    周瑜身为舰队之首,反应也很奇怪。仿佛只要从后攻来的敌袭,只要没有大伤损,他是不在乎的。就像断尾求生的壁虎。为保全最重要的,而舍弃了尾巴。

    是什么,让他不顾后面的损伤,只顾往前狂奔。为了活命。事关江东的生存?!

    一定出大事了!

    这是黄忠的判断。

    他静静的等了一会,见无船再回,便心知都折损了。便令撤退,欲去寻陈就的船队,汇合以后问问情况。

    如今他这没有补给,得登陆以后补充一下补给啊。江夏就是最好的去处。他心里是这么打算的。

    而陈就呢,损失也重,撞沉了两艘船,但也是有成果的。

    他带着人登上了那条吃水的船,放火,然后准备抢掠,结果却是中了计。

    船舱以内,哪里有什么粮草或是军械,里面堆积着无数的沙袋,都是江里的沙石。

    陈就都傻眼了,用当刀刺入,沙石流下来时,他还不敢相信,再去刺其它的,都是如此!

    “周瑜好计,”陈就都气笑了,脸色极为难看,忙活半天,损失惨重,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

    有点可笑。

    江夏兵也傻眼了,道:“将军,这并非粮草,而是砂石,周瑜是搞什么名堂?!故意的?!”

    陈就一开始也以为是故意的,这是第一反应。因为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怕是一箭双雕之计……”陈就道:“这样的大船,一看就吃水深,让人就以为是粮草,吸引火力。我等不就上当了吗?!”

    “若是保不住这船,吸引了火力,也不可惜。倘能保住,这沙石,可以作为攻城之战的工具!”陈就道:“周瑜是铁了心的要围住广陵城,拿下广陵城啊……”

    黄忠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陈就是知道的。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道:“沙能做什么?!搬这个攻城,未免太过笨重,还不如攻城梯。”

    “可以用来挖壕沟所用,作为堡垒,”陈就道:“而沙能堵水,倘周瑜要水攻广陵城,而又要保住自己不被水淹的话,就得寻一高处,堵住水流,不至于叫己方也被水围困……”

    “周瑜费这么大的劲,只怕主要的目的是这个,威慑广陵弃城投降,必要时采取极端手段的意思……”陈就道。

    “将军,这船当如何?!”众江夏兵道。

    “既上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陈就冷笑两声,道:“江东,江夏死仇也,周瑜此去,必要与黄将军对上,凿了这船,便是助了江夏和将军!”

    众人一想也是,损失惨重才上得这船,本来不是粮草已是傻眼,现在既然知道这般的用处,自然不会放过,必须得凿沉了!

    当即立即下去破船。

    造船不易,破船却易,只要人够多,有时间破坏,只需要破坏几处,以这个船的体量和吃水深度,只要几处破了进了水,很快就沉了!

    陈就回到了自己的船队上,心里忧思如焚,道:“沉了此船,速回江夏,此事须得报知将军,若遇水攻,将军若无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当即也顾不上别的了,将船凿了,然后火速撤退。

    江东其它船忙来堵追,然后哪里能拦得住,两方又是激烈交战一番。

    而那船却缓缓的往下沉了,江东其它船上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心急如焚,然则哪里能阻得住这种引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慢慢的下沉,下沉……直到被水完全吞没!

第699章 进退不宜鲁肃忧

    陈就则撞开了江东围堵的船,往回撤!

    江东船追了一阵,也就不追了。

    而此时,晨光已起,晨曦迎着朝露,让东方渐露了鱼肚白,带着一点点红日东升的红光,天要亮了……

    周瑜听着部将的汇报,点了点首。

    沉了一艘船,但是伤亡不多。而偷袭者也没有再死咬,人也不多,退回去了。虽然这吸引火力的船沉了确实可惜,但也用它保住了粮草船。

    也不枉他早料到了会有此种情景,所以将粮草船作了伪装,隐在战船群中,看上去与战船没有什么区别!

    另外一艘损毁却挺严重,但船没有沉,东西就没有损失,都能派得上用场!

    “天已明!”周瑜只看着眼前,道:“扬帆,全速前进!”

    冬季,风正是对着上游吹的。

    要到春季以后,才会有季风从海上来,才会有东南风,现在都是西北风。呼呼的响着,吹动着帆,正好顺风!

    “午时之前必要到达广陵……”周瑜道:“今日必要登陆。”

    “是!”众部将领命而去。

    周瑜在甲板上徘徊,他心中焦急如焚,问左右道:“凌统可有消息送来?!”

    “还未到,”斥侯道:“将军不如再等等,应是无法上船,才未有信至!”

    周瑜就怕前线出什么意外,眉头紧蹙。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援兵来的时间差,以及两者相差的速度,心里对这次的事件并不怎么乐观。可以说是极为忧虑的。

    陈登能做出这么绝的事情来的一个人,是真的不能小看了他的狠辣出手。

    这样的人,并不是那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但他依旧这么做了,也就是说,他早将后果,利弊想的明明白白。这种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恐怕早做了牺牲的准备了。

    一旦真的围了城,陈登不顾全城百姓,他又投鼠忌器的话,事情就会大不妙。

    就会僵持,就会拉距,就会慢慢的被陈登主导着,然后整个江东都受掣肘,而任人宰割。

    周瑜是极警惕的,若是只顾打战,江东兵甚勇,以死力而围,未必会输。

    可是顾及到孙策,周瑜不敢赌,心里极不乐观。

    周瑜觉得要重新认识一番陈登这个人。

    千万别忖度的说这个人做不出来杀孙策的事。能自恃聪明,而舍得牺牲,又将利弊后果什么都想的清楚明白的人还是做了擒拿孙策的事情,就不惧天下人非议,就不怕做的更绝。

    他必有后招而能扭转全局。这才是周瑜真正觉得焦虑的地方!

    太不利了!

    就算现在江东押上所有的兵马而来,也未必能保得回孙策啊。

    毕竟周瑜以为,陈登是个智者,他完全不是那种鲁莽的人,若是鲁莽的人做下了这等事,哪怕吓,去围,去恐吓,都能将孙策给弄回来,只要恩威并施,总有办法,也有胜算。

    但是陈登不同,他是顶级的聪明人,聪明人行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就是说,陈登考虑了所有的后果,还是这么做了。

    他就有另一种狠辣的决绝。

    逼急了这个人,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周瑜胆汁都犯苦水,来回徘徊,意欲与陈登写信,写了几张,俱都觉得不妥,又给撕了。

    鲁肃来了,道:“昨夜果有人偷船,可有损伤?!”

    “损失不大,”周瑜道:“追兵也不多。应是江夏兵,此时黄祖在广陵,江夏的兵力不足,便是来,也不会有多少。故而布置了后军。”

    鲁肃挺佩服他的,周瑜在军事上,算是算无遗策了。防守方面,是完全没问题的。

    “都整顿妥当了?!”周瑜道。

    “是。到了岸,便加急去徐州……”鲁肃道:“只希望我去了无用我之处。”

    真到了用到他为主力的时候,事情就真的极为不利了。那时候,就是任人宰割,任人提条件了……

    周瑜不答。

    鲁肃心里沉重的不得了,因为周瑜这个人是个儒将,私底下是个极为风趣的一个人。极少见到有这样严肃的时候。这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鲁肃不甘心,道:“可有把握!?”

    周瑜摇首,道:“陈登是个意外,他才是我真正没把握的人。”

    鲁肃道:“此人以往颇有才名,并不曾听闻有甚计毒之处,不料他行事,竟如此决绝狠辣,的确是意料之外……”

    周瑜道:“出了此事,徐州必有增援,还是要防备。”

    就是说战事,可能真的不那么容易。

    正说着,有斥侯来报,道:“粮草船在前等候接应,是从江东直发过江之船。”

    “押粮官是何人?!”周瑜道。

    “是程普!”斥侯道。

    周瑜大喜,道:“是德谋来了?!速靠近,唤他上船。”

    不一会,两船靠近,程普乘着小船来。

    来了便道:“拜见将军。一出事,张相便命普急来江上,就近运粮上船,就等着将军前来,一并汇合。以策后应。普唯将军令是听!”

    “速起!”周瑜拉他起来。

    这粮来的及时,解了燃眉之急。可见张昭等人也是真急了。若不是就近调粮上船来接应,恐怕周瑜的粮草再从后方运来,连续间就怕出事被江夏阻截。那就真的坏了事了。

    程普起了身,眼睛红红的,道:“主公……可有消息?!”

    周瑜摇首,道:“陈登奸诈,恐怕此时主公在哪儿都未得知。”

    鲁肃听了叹了一口气。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叫他去徐州啊。

    为什么不去广陵,而去徐州呢,就是猜到,可能孙策未必在广陵。

    但到底在不在广陵,也不知道,也不敢赌。

    程普听着,拳都握的极紧,道:“如此说来,既便是破了广陵城,也未必能得主公!?”

    他急了,抱拳道:“既是如此,何不调兵,直奔徐州,此时吕布父女不在,精锐兵马俱都不在,实是天赐良机,围了徐州,不怕他不交出主公来……”

    鲁肃道:“莽将之见!”

    三人也比较熟了,说话并不会太客气。

    程普道:“子敬,若我军围了广陵,如果主公不在,那时如何是好?!我江东之兵,只能受此之屈吗?!围广陵不如围徐州!”

    鲁肃走到案前道:“虽说吕布父女已不在徐州,然而,徐州的兵力布置依旧不少,他们父女带走的只是精锐。当初吕布破曹操后,收了多少流民为编兵?!收服淮南,又收了多少兵力为己用?!吕布父女只挑出精锐部队带走,多数是骑兵。而汝以为徐州兵少,大错特错矣。若论兵力,徐州眼下并不少,只不过是精锐较少而已……”

    “那吕娴练兵向来有道,所练兵马皆不输于陷阵营,此去北方,之所以父女全出,也不是鲁莽,”鲁肃道:“徐州内有陈宫,贾诩,而兵力有袁耀镇守淮南,另还有不少袁术旧将,实力皆不弱于我江东之将,兵力也不输于江东实力,德谋,说实话,若论实力,袁术部将与兵力,可输于我江东兵?!而这些人,当初全被徐州纳入。只不过是未曾大用过,若用之,我江东兵果真能敌得过?!当初袁术败,败在内乱不修,可兵力上是很强的,至少那时,我江东兵马与之敌,也敌不过……这情况,你也知晓,也经历过。主公还是从袁术手下来了江东,那三千兵马,是从袁术手上借来起家……”

    程普动了动唇,脸色忽的就变的很难看了。

    “不能小看徐州啊,光凭我江东实力,贸然去围徐州,只会落得个进退不宜的下场,若深陷战场不能出,就不止是失去主公这么简单了,是连整个江东都曝露于敌人眼中,示弱于人,恐会受害……”鲁肃道。

    “难道徐州强到还能夺了江东之土吗?!”程普怒道。

    “徐州是没这个精力,可是休要忘了,还有刘备,刘备正到处寻找可发展之地,若他知主公被擒,江东举力而深陷徐州战场,后方皆是妇孺,空虚不已,我只问你,是巴蜀好,还是江东好?!”鲁肃道。

    程普本来恼火的不得了,一听就哑火了,动了动嘴,道:“徐州哪里会如此之强,无有吕布父女在,何人可为将?!何必长他志气,而不敢进?!”

    鲁肃道:“徐州胜在内有谋,外有德修,百姓拥戴。据我所知,自旧年开始,此地百姓,皆爱重吕氏,尊敬而拥之,此地之心已聚,民心不可攻破。而内又有谋臣,外又有强兵,更有强将,便是吕布父女不在,我江东举力,也未必能拿得下徐州!”

    周瑜也是这个看法。当初诸葛亮写信与主公,议及三方灭吕之势,其实就是激主公主动的打徐州去,而刘备存有什么目的,昭然若揭。若知孙策被擒,后果不堪设想。

    他点首,攻徐州除非有同盟,可是眼下,是寻不到同盟的。寻到了,可能还得防备着他们会在江东后方趁火打劫。

    “徐庶在寿春,上面是彭城,兵力甚重,”周瑜道:“陈登在广陵,淮南一带,皆是袁术旧部之将在守,文治出色,难破……”

    周瑜对程普道:“最让我顾忌的是陈登,此人恐怕早与荆州有所连结。黄祖被其诱去用之,很难说没有他的手笔。”

    程普听着脸色都变了。

    黄祖可是个死仇。

    程普想到孙坚之死,咬着牙道:“黄祖老儿,普见之,杀之后快!”

    “荆州怎么会!?刘表那厮能将荆州拱手让人?!他都病了,若说连盟,也没这般精力。更兼有蔡瑁从中作梗,他岂会与徐州结盟?!”程普道。

    “蔡瑁与刘表不一心,才是最不可控之处,我江东下荆州几次不下,荆州实力依旧不弱。而蔡瑁可能会趁机反袭江东,刘表则早与陈登勾结,这两处,都是风险……”周瑜道。

    “最重要的是,主公在他们手上,若去,赢了还好,可以谈。若是输了,便全陷了。就什么交涉权都没了。到时不光救不回来主公,还可能失去江东的基业,主公若知之,必恼我等无用人也……”周瑜道:“主公是什么性子,你我都知。”

    程普一听便黯然。

    “孤军深入,很难赢,陈登,徐庶,荆州从后一抄,我兵休矣。那时,整个江东,全任人宰割,主公更可能会被杀……”鲁肃道:“围广陵,用广陵交换主公,可能更利。只要徐州肯谈,忍辱也没什么。不论是割城池,还是如何,都成!仲谋也是这个意思。仲谋做出这个决定,将围徐州的弊处全都想清楚了,不然不会做这个艰难的决定。”

    “深陷徐州,江东若被人袭之,我们只能与徐州和解,要徐州去救江东……”周瑜道:“德谋,那时又如何是好?!只能低首称臣。江东被人攫取,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主公依旧回不来,在徐州为质,辖制整个江东……”

    “保得基业,才有再青山的可能。若基业失去,一切,都没用了……”鲁肃道。

    程普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也没再说,只点了点头。

    周瑜知道他心里烧心,此时此刻,都是一样的。

    于最艰难之中,做出最最得宜的行动和选择。这将是最最无奈的事情。

    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就算徐州吕布父女不在,也别以为它好欺。

    毕竟当初是吞了袁术的,袁术虽死,可是他的部将,兵力,土地,谋臣,几乎全被徐州给吃下去消化了啊。当初孙策战袁术都不能赢,现在是两相结合的徐州体,真的能胜得过吗?!

    这些,周瑜等人早想过了。

    而又有荆州在后虎视眈眈,就算他不与徐州联合,但它也依旧是江东久攻不下的地方。实力是不弱的。就算衰败了,实力也是不可轻视的。

    刘表是病了,但是蔡瑁揽大权。

    此人可能会不与刘表商议就主动进攻江东。

    蔡瑁的实力,他的水军,也自不必说的强。

    所以,就算刘表与蔡瑁之间有嫌隙,也会可能有两个不同的选择,无论哪一种,都对江东不利。

    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残酷。

    进也好,退也罢,都对江东不利。

    若知孙策出事,以蔡瑁那人的性格,哪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必会趁火打劫。

    而江东与荆州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就算是刘表,哪怕病危了,又能放得过江东吗?!

第700章 江上相遇助广陵

    这个形势,没有盟友,到处是敌,进,没有胜算,退,也无法退的情况之下……整个的就是陷入了僵局!

    “不能急进!”周瑜道。

    孙策就是急进,才落入如此之境的。

    眼下,周瑜更不能急进了!

    一旦深入徐州腹地,背后广陵与寿春,切断他们的补给与退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要为孙策拼命,为他们的主公赌上生死与荣辱,可若是无脑莽进,只能被人消灭的连骨头也不剩!这就是,最为残酷,让周瑜极力要平衡的地方。

    程普吸了一口气,道:“普只任凭将军调遣便是,绝不私自行动!”

    周瑜道:“既是如此,便分头行动,子敬靠岸,速速往徐州去。我军登陆后,德谋巡视广陵各处,切断敌方粮草供应与援兵组合,而瑜则命人挖壕沟,行防御工事!必要之事,须行水攻!”

    程普道:“挖一条渠出来!?!”

    周瑜点首,道:“迫不得已而为之,若无胜算在手,又如何能握得筹码与徐州进行谈判!”

    鲁肃点首,深以为然。

    程普吸了一口气,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军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周瑜道:“所有军士,包括江东后方,都要做好艰苦卓绝受辱受气的准备。吃得苦事,只要达成目的,便都值得!”

    三人点首。

    江东频频调动,将有更多的粮草,供应,兵马全部支援此处。这是整个江东上下的一场考验,生与死,一心与分心的巨大考验。

    谁也不知道一心是否就一定能换回他们的主公,然而,他们知道若分心,必一无所成,反而可能就此分裂,再也不能一心而成就大业。

    江东的舰队扬着帆,半日而可下,直接登陆。

    季风的吹拂,是顺风船,极其的快!

    陈就率着舰队准备回江夏的时候,正遇着黄忠率着小船赶来,他吃了一惊,忙命人斥问,“何人在江上?!”

    弓箭手都很紧张,因为他们以为现在能在江上这样乱跑的,除了江东可能不会有其它人了。但是他们的弓箭用的差不多了,虽然对方船不多,倘若远攻,也未必有胜算。而且看对方的小船也驾的极顺溜,必是熟悉水性的人。

    一旦打起来,一无弓箭利器,二又人筋疲力尽,倘对方死缠,己方真的很可能会吃亏!

    “在下刘磐将军手下部将黄忠是也!对面可是陈就将军!?”黄忠道:“末将认出江夏的舰队了……”

    陈就吃了一惊,道:“你如何在江上?!莫非夜间偷袭江东舰队者,是你?!”

    “是末将。”黄忠驾了一条小船靠近,道:“刘将军遣我来追踪周瑜舰队,周瑜在荆州外留下迷惑人的后军,实则早离开荆州,因此末将见对方急率而去,便趁此攻击,见陈就将军也率舰攻击,本欲先打招呼,只是夜间辩不清,恐有误会,因此并不敢靠近。”

    “原来如此!”黄忠近的更前了,陈就才看清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忙命黄忠上得船来说话,黄忠便上了首舰,道:“末将人少,可惜并无能击沉船,只烧了一半,船中之物,却分文不少,俱都是攻城之物。忠疑心定是广陵出了事,不知陈将军可知底细。不然为何周瑜连番设置后船,也不顾来击我等,只顾往广陵去!?”

    陈就沉默了一下,心里倒是佩服此人的敏锐,想了想,道:“……现下告知于你也没什么。”

    他顿了一下,才道:“广陵陈登擒了孙策。故而才如此之急。也因知他心急,这才击他之后,他必是料到了!”

    黄忠愕然,张大了嘴巴,脑子里嗡的一声,竟然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这天下的大事,得发生多大的变化啊?!这简直就是江东以来最最大的事件,没有之一啊。

    这比当初袁术败还要令人震惊。

    陈就见他如此愕然,苦笑一声,道:“江夏太守黄将军也去了广陵……”

    他欲言又止,他是江夏军中都督,纵然有很多的疑虑,也是有苦说不出的。因为他只是部将,他不能说上司的不是!

    哪怕他心里是万分的忐忑,十分不安,以为必会有败。他也说不出来。

    黄忠也如是,像哑了似的,一言不发。

    不说本领不本领,反正二人虽都是有本事的人,但是就是没什么话语权。

    黄忠在作战上,不知道有多敏锐,耐何一直不能独当一面,他只是个部将,有些话也是说不出口的。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默然无语。

    这心里吧,不知道是啥滋味,对孙策的事,这心里震动的跟地震了一样。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这一种。

    船继续行驶,两军合一,准备驶回江夏,驶过一段,正遇上刘磐,二人心中就更惊了。

    刘磐上了舰首,黄忠忙请礼,然后汇报了战事,因为不利,所以黄忠还请了罪。

    只是此时刘磐哪顾得上,他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手的,忙叫黄忠起来,对陈就道:“陈将军切不可再回江夏,江夏已经被夺了!”

    陈就骇了一惊,心中惊跳,道:“何人,何人夺得江夏城?!”

    “对方并未换旗,”刘磐将夜间不妥一一告知,才道:“恐怕是徐州军,若无意外,恐是纪灵!”

    “纪灵?!”陈就脸色青的白的,那叫一个精彩。

    若是纪灵,除非文聘在,否则,谁能再从他手上讨得便宜?!把江夏再夺回?!

    陈就看了一眼三方合的兵马,战船有损,军备也不多了,也没啥粮草了,还有伤残,加起来的人数,只有二千人。

    二千人在对方早有预防的情况下,怎么夺回?!

    陈就一时之间竟然进退两难。命战船都停了船,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就死罪矣,丢了江夏,怎么向黄将军交代……?”陈就七尺男儿,对着江风,竟是潸然泪下。

    黄忠敛着眉眼,低着头不语。他就是一部将,现在可没有他说话的份。他一直都是靠边站的人。

    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

    为何?!

    周瑜突然离开荆州,而刘磐突然领重命从荆州出来,必是已经知晓了荆州的变故,以及孙策的事情。

    黄忠看出了不妥,可是刘磐没有告知黄忠这件事。

    这说明,并不信任他。或者说,觉得他这个老将不值得倚重,或者应该说是没有能力可以被倚重!

    可是陈就没有隐瞒,恐怕陈就是觉得无望,才说的。

    有些方面,他与陈就,倒有些微妙的可悲之处。

    刘磐道:“江夏不能回矣……”

    “回将何从?!必死矣,”陈就道:“可是现下能去何处?!回荆州?!”

    刘磐摇首,道:“更不可。磐能出荆,也是捡了条命才出。如今的荆州已被蔡氏把持,一去,必被擒押而死。”

    “主公他……”陈就愕然道。

    “叔父的身体,恐怕……”刘磐哀然道。

    陈就恍恍惚惚的有点摇摇欲坠。荆州牧将陨落,身老将死,而孙策又被擒……当今天下,还有何者可挡徐州之势?!

    难道,这是一种变数吗?!

    他看了一眼刘磐,道:“周瑜舰队中运了很多的沙石,若就所料不错,他必是要水攻广陵城!预备围困长久,而逼迫除州谈判,交出孙策……拿广陵的一城人命,去换孙策。”

    若应,徐州所谋现在一切,功亏一篑,若不应,失去广陵一城之人,之城,徐州必失天下人心。

    这就是江东的打算。

    刘磐道:“为何不去围徐州?!”

    “顾虑者,江夏与荆州也,吕布父女虽不在,然徐州实力依旧强势,江东失其主,又无同盟可以并进,贸然围徐,只恐全盘皆输……”陈就道。

    这就是江东的考虑,所以,围广陵,是不得不往的答案。

    刘磐心中万分挣扎。

    其实刘表将荆州托付与刘琦,就是依附于徐州,他是不甘心的,可是看如今之势,还能如何?!

    不向着徐州,难道投往江东,帮着江东吗?!那可是死敌啊!

    刘磐心中挣扎了一下,道:“不瞒你,我逃出荆州,不只是为了避蔡氏之乱,还更有重任。叔父托了重任与我!”

    说罢,将怀中包的紧紧的锦书拿了出来。

    陈就忙跪下迎读,面对荆州之主的书,所有部将都是要跪下以示尊敬的。

    他小心的将之一览,道:“主公这是托孤于汝等,而将刘琦长公子托付于徐州了?!”

    “天下之势如此,徐州是必然的选择,而眼下,我等三人也不得不作出选择。”因为已经没别的路可走了。总不能去寻江东投之。江夏回不去,荆州也回不去。绝路了!

    刘磐道:“除了我,还有文聘,叔父已遣他领兵去助广陵。”

    所以他们,除了广陵,也没别的选择。

    “这些都是刘琦公子将来入主荆州的信物与铁证,代表的是主公的意志!”陈就道:“主公之意如此,陈就自然当尊之!”

    不是他们想投徐州,是刘表的意思就是如此!

    这心里虽有茫然与不甘,但心却是一下子就轻松下来了。

    刘般道:“黄忠,你可愿去广陵?!将来效死于刘琦长公子麾下!”

    黄忠哪能说不,抱拳道:“既是主公之意,自当尊之!”

    “好!”刘磐道:“既然如此,我三人便往广陵去,为广陵为功,为主公报江东之仇,将来效死于长公子麾下,护我荆州下下。保得荆州安宁!”

    他也跪了下来,三人面向荆州方向,在甲板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陈就立即发舰队往下,道:“去与文聘汇合!保广陵就是保荆州!”

    这是打算要与江东死磕了。

    不准备死磕,还能怎么办?!

    回江夏是不能回的,他们总不能去了被纪灵所擒,万一不被信任,不被用,只能关着,这也太虐了。

    而去广陵,一来是符合荆州和刘表之意,二来便是江夏被夺,只要是一家,将来总是要投诚的,夺了就夺了吧,对黄祖也能交代得过去,三来便是,去了广陵若立了功,将来多多少少的有点功劳,便有点话语权,不至于任人宰割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黄祖。

    三人脑子没傻,真傻了,去找黄祖,若是知晓江夏丢了,陈就第一个保不住脑袋。

    况且黄祖虽对江东有死仇,但对徐州也极反感,他对广陵是不可能真心的相帮的。他本来就是想要趁火打劫的意思。

    若是得知三人真心去帮着广陵,第一个就是不同意!

    三人十分有默契。

    其实,这是将黄祖弃掉,任其孤立无援,而不知的情况了。

    陈就甚至都没有遣人告知黄祖一声,江夏被夺了!

    如今之势,只能保得自身罢了。

    想要尽忠与尽与上司的忠,相矛盾的时候,他选择不失大义,遵从主公刘表,而又能保全自身的选择。

    因此舰队很快下去,一径往广陵去了,跟随在周瑜舰队以后。

    苏飞腿受了伤,被送了回江夏,正巧就落入纪灵手中。

    纪灵很精明的,得了江夏以后,依旧插的是黄祖的旗,并未换旗。

    护送苏飞的人毫无防备的进了城,一进城就被叩押了。

    然后苏飞极度愕然。

    他腿受了伤,只能被抬到担架上提审。

    当他看到纪灵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然后喃喃了一句,“……大势已去啊……”

    黄祖死定了!

    他也认命,老实了,纪灵问他什么,他将前线的事都与说了。包括凌统设伏的事情。

    纪灵点首,心里倒是挺尊重这人,道:“一心忠于主,倒是个有勇有谋的好战将。”

    魏续见了,却不客气,道:“可惜黄祖不知恤下。”

    纪灵命左右好好照顾苏飞,延医请药,不可苛待。

    苏飞便好好的被抬回府去了,然后好好治疗。

    没有下狱,也没有被鞭打……这都出乎他的意料。然后也没有被招降。他都蒙了,这什么意思?!

    直到有降将前来看他,劝他时赧然委婉的以后跟着纪灵与徐州,他才明白过来:纪灵得了江夏,江夏的城池和人马,百姓,便都归徐州所有了。

    自动的,默认的……苏飞有点无语。

    一切似乎那么理所当然,又有绝对的权威。

    这其中韵含着的,其实是属于强者的逻辑。

    苏飞叹了一口气。认命了。

    不认怎么能办呢?!

    他现在,也就是这江夏的附属的战利品之一。

第701章 凌统带伤去救营

    只是这徐州的作风有点怪怪的,与别的不太一样啊。别的征服了一处,杀人,威慑一番人心,然后把想用的人捆了,再施恩放了,收为己用,弄的感动的不得了,像出戏。就与那禅让制一样,甭管真假吧,都得三辞三让才能答应。就是得这么办,就是这个套路是不是?!

    可是这徐州吧……怪怪的,一言难尽的。但却有一种天者的强者威严,不容反对的强者的逻辑。

    强,就是毫无道理可讲呢。

    这纪灵以前也不这样,看来是跟什么主子,刮什么作风。

    苏飞心内挺感慨的,只是想到江夏被夺,黄祖还不知道老底被抄了。然后荆州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心里也挺郁闷。

    然而,眼下他吃了败仗,又受了伤,更是被叩押看管起来了,便是想有什么心思也根本不可能办得到。干脆就不去想这件事了!

    尽了人事,听天命罢了。天下有时,人主也有其时。

    只说周瑜舰队很快抵达了广陵渡口,靠岸停靠时,遇到了袭击。

    岸上无数的重石被投石机砸了过来,砰砰砰……砸坏了无数船只!也有不少伤亡者。

    周瑜咬着牙道:“硬登陆!”

    此令一下,舰队很快就驾着小船开始登陆,不止有投石机,还有无数的弓箭,江东兵也是趁着人多,才终于登上了岸。一心的要去杀埋伏的人!

    然而见江东兵不可抵挡时,他们很快就砸坏了投石机,带着弓箭且战且退的跑了!

    周瑜上岸时,看着埋伏在林中的毁坏了的投石机,面沉如水。

    如果登陆出了问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凌统那里也出了大事。

    难怪,一直未有消息送来。而且,连接应的人马都不见。

    周瑜想到了,程普也想到了,他来请命道:“将军,普愿领先锋往前去一探究竟!”

    周瑜道:“可,许汝一千人马作先锋,先去看看,与凌统兵汇合。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不可轻易交战。一定要小心。广陵诡计多端,不可轻易中下埋伏!”

    程普道:“普领命。”

    当下点了一千先锋,率先去了。

    鲁肃也下了船,周瑜给他准备了二百精兵护送,道:“若遇徐州兵,应不至被擒,两军相遇,不斩来使,这是铁规。只是恐子敬会遇到黄祖,此贼若擒我江东之人,必会杀之。子敬此去定要小心。我只拨二百精英与你,扮作商人还方便一些。”

    其实若遇袭,二百人与五百人都一样,左不过是被擒杀的下场。

    所以鲁肃看的很开,道:“不必忧我。我自小心去往徐州。我握有使书,应不至被徐州为难。只是公瑾,定要小心!”

    周瑜郑重的点了点头。

    鲁肃没有多作停留,下了船后,带了车马,使书,钱币,礼物等匆匆的走了。只扮作商队行动。希望别遇到江夏兵。

    若遇江夏兵,十个鲁肃也不够杀的!

    有时候出使,也不是万分安全的,有时候被叩押还算是小事。顶多叩押着,折辱几回,忍一忍就算了。就怕有一些不讲规矩的人。破坏规矩的人。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是中原的规矩,但是有些人是不守的。比如死仇。

    如那黄祖若得到了鲁肃,定不会轻饶的。那时候死得快点,还能少受点罪!

    周瑜命斥侯去探前方消息,然后大军推进,往广陵进发。留下后军在此扎营,等候江东增援船来,也是退偷袭的本营,同时是准备接应的腹地。

    这个渡口是必须要占据的。

    “晚间定要轮班值守,”周瑜对后军吩咐道:“只恐会有人夜间来袭!”

    “是!”众人都一一领命应了。

    周瑜率着大军往前线进发,全线推进,将后军与船放到了此渡口。

    且说黄祖其实隐隐的有退意了,但是又不甘心。

    因此,便迟疑的很。

    众人想劝他退兵回江夏,但只能隐隐的提,根本不敢直面叫黄祖退兵。因为黄祖有时候并不是能听得进意见的人。

    就这样蹉跎了好几天。

    黄祖见广陵城并无动静,这心里就跟火烧似的。

    斥侯去探凌统的消息回来了,道:“江东兵营营门紧闭,不知何故!?”

    黄祖听了便有些蠢蠢欲动。

    苏飞折了这么多人,黄祖心里其实是想要报复回来的,现在听闻江东兵营紧闭营门,这心里就跟火烧似的跃跃欲试。

    众将便知他等了这么多日,肯定是想战的。

    若战而胜之,自不用说,脸面也寻回来了。

    但是若战而不胜,也找到理由可以撤退,似乎也不丢脸,总比在这儿呆着,突然宣布退兵的强。兴冲冲而来,总不能就这么的突然撤退。

    他部将邓龙见黄祖欲战,便出列请命,道:“将军,末将愿去袭营,出其不意,一探究竟!”

    黄祖道:“好!”

    他坐了下来,道:“汝去,祖便押后为援,定能给与凌统军以重创!”

    “是!”邓龙领了作战令,点兵出帐去了。

    主薄道:“将军,只恐营中有诈,若陷之,将何往?!广陵如今必不肯助我等,陈登本就是欲借将军之力,坐山观虎斗。岂可消耗我军,让他如愿?!”

    “无妨!我亲往助之,若有不好,即刻撤军。”黄祖道。

    主薄想了想,也便罢了,如果一败而能撤军回,这也算是好了。他知道黄祖不甘心退兵,便劝道:“……也好,不管胜败,应早回江夏,若江夏有失,一切皆休矣……”

    黄祖听了也没说什么。

    黄祖当下命张硕继续扎营于此守营,自己则率了援军,从另一侧去援邓龙。

    意欲给凌统营一个措手不及!

    这边一动,陈登就已经知道了。

    他算了算时间,道:“如无意外,纪灵已经夺了江夏,粮草与援兵也将至。二娘何在?!”

    高二娘上前,道:“在此处!”

    “伤势如何?!”陈登道。

    “已半愈,无有大碍矣。”高二娘道。

    “遣汝带五百兵秘往江夏去,接应粮草与援兵来此!”陈登道:“定要小心,避开众人。此时江夏具体情景也未可知。你心细,小心,早去早回。”

    高二娘应了,当下带了五百兵,从西门入夜去了。

    陈登对左右道:“叫城中备水,水越多越好!还有干粮,也尽量的多准备起来!”

    幕宾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了。

    然后心情沉重的道:“……江东必然围城。若遇围,大人可有破解之策?!”

    “无!”陈登道:“熬!”

    幕宾心里咯噔一声,听陈登道:“拿此图去挖城下之土,掘地九尺。”

    幕宾接了过来,还以为是挖护城河,或是壕沟用来防御,或是挖地道通往城外的。不料却是真的掘地九尺的地下工事。他都惊呆了,道:“大人,此是何故?!”

    “沿城墙下挖一圈,入地越深越好,以防敌军挖地道攻入城中!”陈登道:“挖地下工事,若遇火攻,可为堡垒,护民以避攻势。若遇水攻,此地下便可储水,不至全城被淹。挖出来的土堆,垒到这几处,将粮草藏于高处,方好。以免被淹!”

    幕宾整个的都惊呆了,道:“若真遇水攻,百姓何存啊?!能够躲避于何处?!”

    “架土堆,置高桥,作浮木于水上……”陈登道:“这是持久之战。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幕宾心情沉重,领命下去了。

    守住了这一关,徐州一应事都顺了。只是,也得守得住才行!

    只是若守不住呢,这满城的军民,都得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见陈登的背影如此笃定,目标明确,便领命下去了。

    城内匆匆忙忙了起来,到处都是挖土的声音。

    陈登知道,周瑜若至,江东兵若至,也许不会发出急攻,而逼急了满城的人,他会一试再探,最大的可能就是围起来。等他粮草告罄,而援兵不至,用这个来要胁谈判。

    当然,这只是陈登的判断,保守的,可能的判断。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攻击不止的!

    他已经做好了长期硬撑的准备。倒也不惧。

    暗影来了,隐在一柱之后,若不注意看,都注意不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暗影挑人,都是挑那种长相不出挑,然后扔到人群中,怎么都不引人注意的人,有的人就是有这么一种气场,然后加以训练。

    怎么训练呢,走路无声,呼吸都放缓,站在树边像树,站在柱边像柱,毫无存在感的那种人。所以才叫影,意为影子一般的存在!

    陈登道:“秘令出去,孙策已交至黄祖之手。”

    暗影领命,很快消失于原地。

    算算时间,时候已经快到了啊!

    黄祖是必要除的!

    这除了之前的一番考虑以外,其实陈登还有一个不可说的考虑。

    就是黄祖是孙坚的直接凶手。他就必须死。

    若黄祖不死,将来荆州降而徐州纳,又接纳了此人,江东的仇恨之心,便会转移到徐州身上,江东就不可能真正的臣服。

    用黄祖一命,平息江东一番之火。至少不至于将孙坚和孙策的帐一并算在徐州身上!

    江东与黄祖之间水火不容,黄祖就根本不可能留。

    将来刘表也死了,江东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作罢了。

    这才是陈登真正要考虑的事情。

    投以食的围杀,开始了!

    陈登看向广陵外,然后目光又注视到了广陵城内!

    得守住啊!只有守住了。一切的开局才会有好的结果!否则,不光毫无作用,还会沦为笑柄,让徐州反而受制!

    转眼,夜已深,冬天的夜透着彻骨的冷,只见风声,偶尔能听到几只夜鸟的叫声。

    凌统大营中灯火微明。都在守着营。各司其职!

    邓龙暗中观察了一会,见营中不见动静,立即命人拿着火把和弓箭火速的攻进营中去了!

    进了营先点火,点燃了大营帐,一时火光大起!

    “杀!”江夏兵冲进大营中见人就杀,见马就捅,一时江东兵未必反应,有些人还未清醒,就在睡梦中被杀死了。

    待江东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开始激烈交战,开始反击。

    邓龙率的人不多,杀了一阵,烧了大营,便开始撤退。

    江东兵也有四散而逃者。

    一时之间此处乱糟糟的。

    而凌统扎营在另一营,本就在养伤,见此营中火起,怒从心头起,腾的起了身就要骑马去援。

    军医拉住他,道:“将军,不可,不可啊!颈伤颇为致命,本来就已极危,若再遇战,而不顾,恐怕疮口会崩裂……”

    凌统道:“大丈夫死可矣。遑论统身为江东之将,为主顾,岂能惜命?!”

    说罢一力挥开他,披挂上马,带着伤,拎着重兵去救主营。

    军医在原地跌足,道:“……此伤本就险极,恐怕,恐怕得受害啊……危矣,危矣……”

    他说完,见身边的其它医者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一时有点讶然,道:“这是何故?!”

    “逃命去也!”不少胆小的医者道:“凌将军若不遇战,尚不敢保必无咎。如今遇战,必死无疑。主公被擒,太史慈也被擒,若再损一战将先锋,士气极不利,若周都督前来,会杀何人祭旗?!医巫者,向来命贱,此时不逃,何时逃也……”

    “汝等家眷不要了吗?!”军医急道。

    众人一窒,手却未停,脚也不止,道:“……若留下,一家偕亡。若走,妻儿还会再有后……”

    军医那脚都站不稳,冰凉凉的。

    何故于此啊?!

    他涕泗横流不止。看,军中对他们如同鸡犬,而他们对妻儿,更视如鸡犬,随时可弃之也……

    这,这……荒诞的人间啊。

    不少人都跑了。

    可是军医未跑,他抬不动步子。只是不愿意没个交代,留下必保不住己身,但至少有了顶罪的人,这些逃命的人,至少家眷不至于被牵累。

    天下崩坏,人如鸡犬,到处奔命,也未必能保得生也。

    这就是当今之世道。

    凌统之所以分开扎营,就是自己一面养伤,一面守着要道。他千算万算的以为就算有袭,也该是从他这要道上袭来。

    不料,对方盯着的是他的后营,后营起火,岂能不慌?!

第702章 凌统斩邓龙后危

    凌统喘着气,脸色白的像鬼,因为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挤压了,让他喘气都喘不太上来。然而他还是凭着一股韧劲,哪怕马颠的他难受,他还是拼了命的往这边赶。

    而邓龙正在撤退呢,却不料后方有江东兵来。

    只听到踏踏踏的马蹄声,踏风而至。

    未听其声,只听到一阵阵艰难的喘气声,隐在风声里,透着一股诡异!

    邓龙听到后方有异,回首去看,只见凌统如鬼魅飞奔而至一般的恐怖,他的眼睛瞪如铃,眼中全是红血丝,脸白的像纸,胸腔还呼呼的喘着一股透不过来的气,像漏气似的,又失了半边耳朵,还包扎着,像个残缺的凶狠恶娃。

    邓龙吃了一惊,心中骇然,本是晚上,古人又是信鬼神之人,这一受惊,就慌的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如此失态!

    他一慌,就被凌统给寻到了隙处,得了手!

    邓龙还未稳住心神呢,凌统已飞奔至前,举起大刀,横劈而来,眼疾手快间,只见瞪大眼的不敢置信的邓龙的首级飞了出去!落了地!滚了几滚!

    凌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无声,他说的是:何人敢犯我营!受死!

    这等凶悍,真如恶鬼降临!

    凌统一稳局势,江东兵便渐渐的找回了节奏,有些回来开始反击了!

    凌统用大刀将邓龙的首级一挑,然后拎到了手上,高高一举,可惜他有话说不出来!

    然后他的旗兵已叫道:“汝等将军首级已枭在此!还不速投降受缚。降者不杀!”

    江夏兵也骇的不轻。见到凌统如此凶悍,简直像见了恶鬼一般。

    哪里信什么降者不杀?!

    武刃都不要了,丢盔弃甲者无数!

    逃命去也!

    凌统带着人收割了一波首级,才渐渐的稳住了营,但是营中被烧的差不多了。

    凌统越看越生气!

    便带着人追杀了江夏兵一阵。

    邓龙一死,江夏兵一逃,等于是再次吃了一次败仗,黄祖看到有兵逃回,才知此事,气的是七窍生烟。丢脸至极。一时咬着牙,率着人马,火速的拍马而至,迎着凌统便要打杀,道:“……杀我一将,伤我一将,数次败我。且受死!”

    黄祖拎着弓,朝着凌统便狠命的射了一箭。

    凌统不察,被射中肩膀,一头栽下地来!

    江东兵吃了一惊,忙下马死命将凌统拖回去。

    黄祖踏着马恨不得踏死凌统,奈何他被江东兵给救回,才没有得逞!

    黄祖哪肯甘休,趁着胜势,火速的追杀!

    此时凌统本就有伤,又栽了一跤,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凌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消失。他有些不甘心,想要狂吼一声,杀回去。可是吼不出来了。

    一时悲从中来,似乎预感到了一些什么,张了张嘴,无声的道:恨不能以生以死而报主公。今生恐不能也,来世定还要效忠孙氏!

    黄祖正追着呢,截杀了一阵,突听己方阵营之中有人高声嚷道:“……凌统何需逃命?!汝主孙策在我江夏营中矣?!还不速速投降,不欲来此效忠汝主公矣?!”

    “孙策在此,汝等不欲救矣?!”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全是这种叫声!

    黄祖心中呼噔一声,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已是心知恐怕是被陈登给算计了。

    他大叫一声,道:“陈登!竖子!祖定杀汝!”

    他心中恼火,见己军之中有很多人开始这样嚷,嚷的人尽皆知,江东兵都愣了,有些忘了逃了。他们还在嚷。

    黄祖大怒,一时拎着刀,斩了两个,大喊道:“……何人,何人敢无事生非,胡言乱语?!”

    然后此势却是挡不住了!

    庞统受了伤,起不来了,他却用手指着黄祖的方向,就是不肯放下手来!眼睛瞪的极大,极不甘心。

    他的脖子上全是浸出来的血,嘴角也被咬破了,牙绷着,指着黄祖的方向,道:报,报仇!

    他身边的部将看这都悲从中来!

    大吼一声道:“报仇!黄祖!此贼昔日杀我旧主,如今又有我军主公在手中。儿郎们!江东的好儿郎们!誓杀此贼!以吾等血肉之躯,为我旧主报仇,夺回主公!”

    “报仇!”

    “夺回主公!”

    这士气,怒意,哀与愤一被激起,江东兵整个的士气都不一样了,从散乱开始重新组成兵势,不惧死般的朝着黄祖杀过来!

    人心中一旦生了怯,便会变弱,先前江东兵不防,已是士气变弱,黄祖杀来,只是如杀鸡一般了。然而人心就是这样经不得激,一旦有了愤怒与哀色,便生出无数的勇气来,变为狂士,变为加血的战士,勇气就这样被一言而轻挑而激发出来!

    如同献祭一般的杀将过来,朝着黄祖的江夏兵涌了过来,也没什么章法,就是凭着死力,像是骨子里所有的力气,哪怕自己死,也要与江夏兵同归于尽的狠劲。

    不管有兵器的,还是没有兵器的,都扑了过来。

    没有兵器的,几乎是抱着对方来缠斗厮杀,那股狠劲,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来的。

    死死的攀咬着他们不放,这股劲,把江夏兵骇的不轻,整个的都开始战栗起来,略有些怯意生出。

    这局势就被逆转了。

    然而,并不是说江东兵战无不胜了,而是他们不惧死,伤亡也多,然而嘴里一直喊着,杀黄祖,报仇!夺回主公!

    仿佛因此而从生死边缘生出无数的勇气来!

    勇者的诞生,就在战场之上!

    江夏兵哪里能敌得过,哪怕他们实力现在比之强,江东兵死的更多,可是,他们都被这股不要命的狠韧给吓到了。

    这是不要命,同归于尽一般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一同死在这里的样子。

    不光兵士们慌了,连黄祖也慌了。

    他连连斩杀数人,可是倒下了的,依旧吓不退还有更多的涌上来的人,仿佛命都不要了一般的朝着他接连不断的涌过来!

    众部将脸色都变了,纷纷过来将黄祖护在中间,急道:“将军,情势逼人如此,不得不退啊!”

    众人皆道:“当避其锋芒再战!先退兵罢!”

    黄祖见此,已知不可胜,再耗下去,只空耗死人而已!

    便咬着牙,脸色微变下令,道:“鸣金收兵!撤退!”

    一时间当当当的狠命敲起来。

    那声音透着一股慌乱!

    黄祖马上就撤,众部将追随他身后。有很多兵士也开始跟着没了命似的跑。

    而江东兵却像恶鬼索命一样,只要被拉住的,没有一个放过的,还是拼命一般的追杀厮杀了一阵。

    黄祖跑的好不狼狈,跑了三十余里,才堪堪将众人甩开!

    他喘着气,脸色微变,怒道:“……刚刚何人大嚷?!推出斩之!”

    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被斩了。死前哭叫道:“……本欲震慑其人,以扬江夏之威……哪知如此……”

    然而黄祖脸色阴着,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样的辩解。

    杀了不少。心里依旧不痛快。

    恨的不行。

    他是知道的,他是中了陈登的计。

    他的军中有广陵的人。这一点,有人在鼓动。让他格外的愤怒。

    他阴着一张脸,这一次是真的被耍的老脸都丢了!

    众人见他这脸色,好似又想要不甘心了,一时急劝道:“将军,速撤兵回江夏吧。恐怕江东兵以为孙策在我军之手,必会急追不止,若不回江夏,恐有意外啊。那陈登,绝对不能信……!”

    “陈登此人谋算于祖!”黄祖道:“不报此仇,焉能报此之恨?!”

    众人见他还是惦记着被耍而挫败一事,心中便是一沉。若是黄祖执迷于此,恐怕真的会被江东兵给包抄掉。

    主薄心生一计,道:“将军,陈登千方百计陷将军于此,又出卖将军,利用将军,此时江夏空虚……”

    黄祖听到此处,脸色就是一变,急道:“走!撤兵回广陵,此间之事,容后再报复!”

    一时忙命人通知陈硕,叫退兵撤营回江夏防守要紧。

    张硕还不知道黄祖被算计一事呢,他还在守着营,未接到信,对此事全然不知!

    且说江东兵追着厮杀了一阵,这才回营,见营地败乱不堪,凌乱无容,一时悲从中来!

    而众副将则围着奄奄一息的凌统,令人到处寻军医来。

    那未走的军医也被急叫过来了,一时帮着包扎,处理裂开的伤口。

    还未及有人问话,却听见马蹄之声,众人脸色都变了,倘若此时再被人袭营,这是雪上加霜啊!

    所幸,却是程普到了。

    众副将才松了一口气。

    程普至前,道:“出了何事?!”

    众人便将此间战事说了,程普听之大怒,道:“岂有此理!黄祖老贼来,岂能放他离去?!普这便去追杀之!枭其首再回!倘主公若在他手,定迎回来。若不在,灭了他的老巢,夺下江夏再说!”

    凌统还有一口气在,指着广陵的方向,想说请却说不清了。

    副将明白他的意思,道:“江夏军还有后营在广陵外,此时去袭,定能胜之!”

    程普表示明白了,又担忧的道:“凌将军,如何会有如此重的伤?!”

    副将讶然道:“所送之信,莫非程将军未曾收到?!”

    程普摇首,道:“周都督也未收之,普又如何能知?!”

    “只恐是被人截获了……”副将道:“此间多有广陵斥侯,定要多加小心!”

    “难怪,登陆之时不见我江东之船与兵马……”程普道:“只恐是被人所抄后了。”

    凌统听着,俨然是急了,他在江边放的人数不多,真的都被杀了吗?!

    这也太可恨了!

    程普忙劝他不要激动,又对军医道:“速医好凌将军……”

    军医一脸为难的跪了下来,道:“老朽请罪,凌将军这伤,恐怕没有圣手在此,医不了……”

    程普与众副将听了愕然。他们见凌统好端端的,虽然是重伤,也说不了话,可依旧还有一口气在,如何就医不了?!

    程普怒道:“如何会医不了?!凌将军这不是好好的?!”

    “看着是好,然而之前就已重伤,都难以痊愈,如今经过一战,伤口撕裂,现在伤更严重了,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向将军请罪!”医者已经跪了下来。

    程普显然接受不了这一点,急道:“怎么会医不好?!江东倾力,医药不缺,为何会医不好?!莫非是你医术不成?!”

    医者喃喃道:“的确是我医术不行,若华佗在此,也许尚可一救!”

    程普脸色难看,咬着牙道:“说什么屁话?!医不了,就杀了你!”

    天下谁不知道华佗那老头是徐州人了,是吕布麾下所用的良医,这样的人,哪里寻来去?!便是能寻来,又能抓得来吗?!来得及吗?!所以这话不是废话是什么?!不是添堵是什么?!也难怪程普会恼火了。

    “将军便是杀了我,我也医不了……”医者道。

    程普一滞,脸色难看,道:“凌将军会如何?!”

    医者道:“气管受损,开始漏气了,而将军胸腔内则积累了大量的气,这气若不放掉,会因压力七窍流血而死,或者是憋死……”

    程普去看凌统,呼吸起来,像个风箱,呼哧哧的,那胸腔剧烈起伏,像个鼓鼓的青蛙。看上去特别的痛苦与费力。

    一旦透不过气,大脑供不上气,就是缺氧而死。

    或者另一种是胸腔内的气压太大,而逼迫内脏破裂,然后血会炸出七窍而亡。

    至于是哪一种,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过程是极度的痛苦的!

    见程普脸色不好看,医者道:“华佗外科医术过人,他会一种技术,在人的胸口扎一个口子,而不伤及内脏,能将胸腔内积累的气给放掉,让将军不至那么痛苦……至于颈处伤口,听闻会佗现在弄了一种新的缝合技术。若凌将军在他手中,妙手生花,也许能活命……”

    “只是此症,我也只是听说,自己并不会……”医者实话实说,道:“就算没有这一战,没有加重,之前所受的伤,也足以导致这两种可能。现在是伤的更重,来的更快了而已……此伤,无救!”

第703章 江东悲愤失虎臣

    程普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也就是凌统死前,会非常的痛苦!

    就像被蛇缠到窒息的青蛙,慢慢的,痛苦的,逐渐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而无能为力!

    程普走到了凌统面前,他看着凌统,已经没有什么人样子了,像是森林之中被咬到将死的狼,身上遍体是伤,独有一双眼睛,还算凌厉,证明着他还活着。

    失了半耳,脖子上的伤让他呼吸困难,生命将逝。而刚刚还中了黄祖一箭。再加上这气鼓鼓的气胸出不来,感觉随时都能爆破了他的胸腔似的!

    程普的眼睛就红了,动了动唇,拉住了凌统的手,道:“你阻断江夏兵有功,又斩杀邓龙,此功不可没。我定如实上报与周都督。你只安心,定尽力为你延医请药医治。”

    凌统却摇了摇头,他大抵也是知晓自己可能是没救了。他看着他身后军医面上的哀色,又将目光转移到程普脸上,也不知怎了,感觉眼睛视力都开始模糊。他只能下意识的抓紧了程普的手,道:黄祖!

    是杀黄祖的意思!

    程普点头道:“放心,我定取来黄祖的首级。为先主报仇,为你报仇!”

    孙坚之死,是所有江东人的恨!

    凌统还是不放手,道:主公!

    “周都督已押后在来途中,我等定举江东之力,迎回主公!”程普道:“你还有何愿?!说……”

    剩下的便是家眷和张飞的旧事了。当初在张飞手上受辱,凌统深恨怨之,然而一直没有机会报复回去。

    如今生命将逝,这些便是放不下的遗恨!

    程普道:“你的家眷会得到最好的照料。你是有功之人,有功于荫,主公绝不会薄待!”

    “至于张飞,将来若有对上之时,”程普道:“我诺你,为你报雪前耻!”

    凌统这才放了手,指着广陵的方向不止,意思直视着他,要他不要延误,速速的去。

    程普咬牙,道:“那我去了!”

    他也怕黄祖跑了,因此想要奋起直追,吩咐军医道:“好好照顾凌将军,周都督将至……”

    军医一脸黯然,领命应了。

    程普率着自己带的一千人,又将先锋兵的兵力集合于一处,一并带去了,一径的往广陵奔去!

    周瑜带着大军到的时候,凌统已经没气了!

    死状极惨,到最后的时候,肺泡都炸开了,胸腔像个鼓一样鼓起来,而肺泡中的血透过五官流了出来,而颅内又缺氧,压力极大,到最后眼球上都在流着血。

    若依传统的说法,就是含冤而死。

    医者懂这个原理。可是普通兵士不懂,见此惨状,皆为凌统哭!

    以为他死有不甘,死有冤屈,又遇败绩,再加上孙策有失,整个江东兵都在号哭!

    一战再战,一挫再挫,主公与太史慈被擒,而又折损大将,这心里的哀痛,岂能用言语可表达?!

    周瑜到的时候,脸色也有哀,一面令人整军肃容,安营扎寨,一面则将凌统装敛,拈土焚香,静手哀悼,痛涕道:“公绩,主公未回,又先折汝,主公若知,定哀痛而吐血也!”

    周瑜与部将等文武都皆恨哭不已。

    凌统能力是很强的,而且算是江东的大将,可以堪为先锋的那种实力。说是虎臣,不为过!

    然而,二番都折在广陵这座城上。先是刘备的张飞,被擒而辱打过,后江东虽将其换回,然而,凌统一直深记其恨,一心的想要立战功而洗刷耻辱。所以广陵出事,别人未至,他已先为先锋到了。

    后便是这陈登了,折在了他的算计上。

    死不瞑目!

    周瑜亲去将凌统的眼睛阖上,咬着牙吊哀道:“瑜定为汝报仇!”

    几杯酒下去,江东兵的战意已涌至极盛。

    周瑜一面发信回江东,报凌统死讯,另再为凌统请封,一面则派人去援应程普。

    然后才见了军医。

    “你医治不力,可知罪?!”周瑜道:“阵前折将,何其不祥,倘你医术精湛,不至如此,丧我军士气!”

    军医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苦笑一声,也不多语,只道:“愿领死罪!”

    在江东兵看来,凌统之死是积累了极大的怨气所致,所以才死不瞑目,其实并不是。医者是知道的,是因为受了伤以后,没有及时能得到治疗和处理,以至于胸腔内和颅内慢慢的积累了很多的气压,然后将内脏和脑中的部分都给挤了。所以凌统死前是极为痛苦的。并非是因为憋气而死,而是在憋死之前,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先出血而死了。

    凌统是面目全非的,眼球都是红的,就是因为出血所致。

    可是军医知道,军事一事上是复杂的,医学上的一些东西,解释起来有什么用?!没人肯听,也无法平息将士们的愤怒和哀切。

    其实周瑜又何尝不知他无能为力呢,他的确无罪呢?

    只是,这满营愤怒悲哀的兵士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去倾泄这心中的怨气与沮丧!

    否则,压抑而不动,只会慢慢的折损士气。

    与其说周瑜因为他医治不力而治他死罪,其实,不过是想要借他的脑袋去疏发江东兵积累的窝囊的怨气,让兵士们重新振作起来,找一个出泄口,泄掉那股压力,如同那凌统的压力一样。

    而凌统无良医可医,可是治心,周瑜却会治。

    军事与政治都是无情的,有时候,就是这样直接而残酷。

    其实周瑜明白,军医心中更明白。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周瑜顿了一下,道:“你既认罪,便赦你家人无罪!一人之罪,不必积累家人!”

    有些罪,总得认的,就如同他想要保住他的家人,与那些逃跑的同事一样。只要他成了那个口子,其实人就都安全了。

    所以,这算是他与周瑜之间的默契。

    “推出斩之!延治不力,以致凌将军惨死而束手无策,此等庸人,当斩其首,祭凌将军之魂,以安之!”周瑜道。

    没有多余的话语,早有愤怒的战将将军医给推出去了。

    很快用盘子盛了一颗首级上来,周瑜接过,放到了凌统面前,道:“且安!定斩黄祖,以祭公绩之魂!”

    军中大泣,但郁结于心的愤怒,军士们都从心里泄出来了!

    周瑜现在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凌统死了,这对士气来说,折损是巨大的。他要么,率师马上去攻广陵,要么,就借人头以安抚人心之怒。

    然而前者,肯定不行。

    若攻战能这么容易就不是陈登了。

    周瑜不是一个冒险的人,所以他选择了暂时安抚人心。安营扎寨,然后择机再战。而不是现在就贸然进攻,然后无功而返,这将更是对士气的大摧毁!

    周瑜无疑是极为冷静的。冷血的。冷酷的。

    人命与人命之间,作为主将而不得不作出残忍的选择。

    如同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一样。他未必没有承受绝大的痛苦。可是,他更知道,如此深仇大恨,不能将之放回。否则反噬回秦国,将是巨大的反扑。

    就算强如白起,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性。都是人命。难道心里没有罪孽感吗?!

    战场上杀死敌军是天经地义,因为上了战场所杀的人,那就是立场对立,本份为之。

    可是,当敌方投降了,或是束手了。再坑杀,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周瑜也是。

    有些痛,有些冤,有些人命的背负,的确无辜。

    可是他也得承受下来。并且作出最残忍的选择。

    因为作为主将,不能只考虑小细节,小地方,他们更需要考虑大的方向,大局。有时候就不得不作出牺牲局部,包括局部人的选择。

    这是每一个领袖或领军之人都该承受的东西。

    想要当一个圣人,或好人,就不能担当大任。白莲花虽美,却无用。若是又当又立,那就更只能沦为嘴上的圣人了。

    每一个领军之人,都是承担大任的巨人。

    周瑜祭拜完凌统,将这安排好了,这才转身,道:“升帐!”

    兵士一心,战将服从,很快发出无数指令出去。目标直接就是广陵城。

    大营扎了一座又一座,然后就是进行防御与进攻工事。

    一步步的以营的方式逼近着广陵城。暗中设的阵法,精密的步署。

    周瑜极为忍耐,像个猎人,要与广陵一分高下!

    而张硕听到了斥侯的回禀,心里是极为焦虑的,因为他知道前线邓龙战败,而黄祖也撤了,然而他却未等到黄祖来叫他撤退的消息。

    他若拔营,便是违军令,若是不拔营,便是等死!

    所以,张硕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极度忧患和焦虑之中。

    他还未下定决心的时候,程普带着先锋营的人已经到了,马蹄声一涌而来,奔进营中便杀!

    而张硕竟是连叫营中安排步防和射击都没能来得及组成阵势,就已经被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的程普能杀了个片甲不留。

    张硕是真的慌了,眼见营地是保不住,也不迟疑,立即夺命就跑。

    程普哪肯放过他?!见到他就追,连发数箭,张硕皆躲过!

    程普取了大刀,拍马直追,张硕仓皇之间根本躲之不及,很快被追上,都未来得及反击,就已被程普枭了首级。

    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透着无数的血腥。

    程普将之挑起,递与身后之人,道:“送回去,送与凌统将军!”

    “是!”旗兵亲兵皆应了,很快叫斥侯捧了送回去。

    张硕一死。程普趁势进行斩杀,江夏营很快大溃大乱,大败,死于乱刀之下者无数,奔逃夺命者也有很多。程普却并未收手,回首摇摇了看了一眼广陵城,咬着牙,却转着方向,急速往江夏方向奔进!

    呼啸的马,踏踏踏的骑兵,一路,一径的往江夏狂奔,去追杀黄祖了!

    程普极勇,所带精锐骑兵,又都是精英,所以马极快。片刻不停,是不杀了黄祖不罢休的态度。

    再加上早有斥侯放出去探明他撤退的方向,所以追起来特别的快。

    又捉了张硕营中的营兵指路,得知还有小径,可迅速通过去截杀。

    程普本就是勇将,又敢于冒险,就算知道这可能背后有陈登的手笔。他也是当机立断的立即就从小道去了!

    因为不管有没有陈登出手,黄祖,都是江东的死仇。他都是必要杀的!

    旧仇新恨加在一起,这个就足以让程普敢一马当先,视死如归了!

    立即就从小径上狂奔了过去,片刻不歇的去阻杀黄祖!

    而陈登也得到了消息。

    “周瑜登岸了,今日之前,必会到于广陵外,他已在精密步署。”陈登道:“此人谋略不低,如设棋局。很难破。江东举力而来,唯有此人有大局之略。不得不防!”

    “另外,便是凌统亡,邓龙死,张硕死,而程普去截杀黄祖……”陈登道:“江夏已在纪灵手中,黄祖不知,便无有援,若无意外,程普是可能成功的……”

    幕宾听的心惊,听陈登说话,直到此时,才露出一些杀机的锋芒,揭开了真正大戏的边角。

    他都服了陈登,步局的能力真的太强了。活像一盘盘的棋。

    而这些,都是他日琢磨夜琢磨而琢磨出来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真的很强啊!

    “若是程普杀了黄祖,黄祖之患便也去了,大人借了江东的刀,杀了黄祖,而平息了江东一时的怒火,又去了后患,江东虽报得仇,却未得到江夏……”幕宾道:“大人步署才是真的转动了,启动了第一步大成!”

    陈登笑了一下,这算什么,这才是开胃菜!真正的白热化的巅峰与生死对决还未到呢!那个时候就只拼谁头铁,谁的骨头硬了。因为双方都是为信念和信仰而战。江东为孙策,为他们的荣辱,而他,则为自己支撑自己内心的力量!

    “就看刘表怎么选了!”陈登道。

    幕宾吃了一惊,莫非刘表还能来助广陵不成?!刘表不至于的……

    “你不知荆州局势……”陈登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又道:“蔡氏必生乱,蔡瑁将回,不能叫此人闲着……”

    “他若闲着,必要内乱生变,”陈登道。

    幕宾听明白了,这是想激蔡瑁去打江东?!

    他都惊了,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啊,又避免了江东的内患,又能趁机截杀江东之后。

    “只是蔡瑁肯么?!”幕宾道。

第704章 围城打援黄祖亡

    “蔡氏贪而暴,只要激之,必去。”陈登道:“此事都不必我出手。周瑜也必料中,江东若举力而出,蔡瑁必有攻江东之心。所以他在出手与不出手之间徘徊。若主动出手,可能引起蔡瑁反感,再加上与荆州有仇,他不会主动的去与蔡瑁接触,劝他要搞定荆州之内的事。”

    “而我所要做的,便是做出一个假象,设个饵,假装要去劝说蔡瑁攻打江东,去不去无所谓,蔡瑁打不打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周瑜知道,我有这个打算……”陈登道:“你知道吗,聪明人有时候想的特别多,一旦心里有了疑心和焦虑,就会干涉……他只要一干涉,以蔡瑁与江东的死仇,必知周瑜心存不轨,只略需一挑动,蔡瑁就算只有一分心去攻江东,也会增至三五分……”

    这是架桥拨火啊。

    陈登真的对于隙处,人与人的矛盾,以及势如水火的形势,看的特别清,特别擅于利用和挑拨。

    幕宾服的不行,道:“这是聪明人之间的猜忌与战争。此事还需大人指点。唯恐过犹不及,而多做了什么叫周瑜反而看出破绽,反而不动了。”

    的确是聪明人之间的忖度和较量!

    这是上兵伐谋。

    这个脑子,这个布局部局势全局以及谋算人心的能力,真的太厉害了!

    幕宾道:“周瑜必要围城打援。”

    就是围住城池,将广陵,整个广陵上下,作为谈判的筹码,用军事力量直接推动而切断所有的外援,然后再配合力量,再谋交涉,换回孙策!这是周瑜最重要的战略目标。

    孙策不止一个人,更不是可以弃的人,他是江东的尊严,是整个江东上下的核心与力量,这才是本质!

    所以周瑜必定不遗余力!

    “周瑜未必没有猜出,孙策如今已不在广陵,可他依旧采取此种战略,只说明一件事情,他也顾忌大后方有失……大后方皆是孙氏妇孺,倘若有失,便是断了江东的根基,这就不止是元气大伤这么简单了,这是拦腰截断气运!”幕宾道:“所以大人采取的策略是釜底抽薪……”

    何其老辣!

    陈登点首。

    幕宾道:“为何不激刘备?!”

    “不可,”陈登道:“此人必除,难以利用。若加以利用,只会被他反噬。所以,我不光不会写信与他告知此事,欲利用他袭江东,相反,我还要百般的隐瞒,好叫这人尽量晚些得到消息!把他逼入巴蜀!绝不可叫他有机会去江东!”

    幕宾蓦然反应过来,道:“不错,蔡瑁终究与刘备不可同日而语,蔡瑁可利用,将来就算占了江东也好除。然而刘备,却是入江如龙飞天了。倒是我误了……”

    刘备若真有机会去江东,那才是真正潜龙出井入大江河,必乘浪而起,那么对江东的布谋就完全失效了,没用了,完全做了无用功!

    所以是可以容忍孙氏,却不能放纵刘备。相反还要防备。

    刘备那人若得江东,焉肯放手?!他又素有仁名于外,若以助名前去,占住不走,那陈登谋算孙策其实是为刘备做了嫁衣裳。

    这一点陈登清楚,幕宾反应过来后,感慨不已,寻思着自己与大人之间的水平还是差了很多很多啊。

    他只看到眼前的困难,然后想到的办法都是设法解决眼前的困难,而不顾大后患。

    可是陈登不同,他一直抓住的都是事物的核心和本质。就是真正的辖制江东。

    “蔡瑁贪且急,若他知之,必定会动心,就能牵制周瑜与整个江东……”陈登道:“广陵便能得一机而喘息!”

    围城打援与釜底抽薪!

    幕宾明白了,见陈登看过来,便道:“那就由我来写信与蔡瑁党人,叫他劝蔡瑁趁机进江东。”

    陈登亲自写信是不妥的。

    由他写信最好。

    而这个关系也注定由广陵直接写信与蔡瑁也是不妥的,写与他的党人,就不一样了。

    “多写几封,多发几人……”陈登道。

    一个人劝与多数人劝是不同的。

    而且要确保周瑜能截获信。

    幕宾了然,立即写信便去发出。

    而周瑜也的确是在慢慢的推进过来,他是进行地毯式的推进这种模式,精密而细致的直到了广陵十里外,然后开始进行工事,先挖壕沟,然后将挖出来的土置多处高台,设了哨楼巡守。

    这么大的动静,陈登哪不知道,他却是挺平静的,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倒是不意外。

    周瑜想要真正把城围住,至少需要十日到二十日的功夫,既要等后方兵力充足补充以后,又要进行防御工事,同时还要把城周围切干净,切断要道与小路,这城才算是围成了。

    所以在这时间差里,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了!

    “周瑜并无有急攻城的样子,”诸将问陈登道:“大人,要主动去袭吗!?打乱他们的营地和阵脚。”

    “不急!”陈登道:“现在是周瑜观察的时候,若是贸然出,被他们看到我广陵的底细和底牌可就不划算了……”

    诸将听他有安排,便同声应了一声是!

    江东的斥侯和兵力小组到处在搜寻,慢慢的进行着摸索城外的行动。

    周瑜观察着广陵的动静,陈登也在观察着他的动静。

    两人都绷紧了劲头,都像极善于观察的猎人,而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先动。

    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观察着自己,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动,或是先露出破绽。

    他们都是最优秀的猎人。

    兵法讲,谋定而后动,后发制人!

    有时候,这种无声的较量本身,也是另一种推进!

    至少,他们彼此都没有轻视对方而自大冒进!

    江东的兵如同这天边的云,铺天盖地,援援不断的过江而来,周瑜在召集江东的实力,来赢回他们的尊严,他们的江东之主!

    而陈登却如同守护这片大地的城堡,以大地为依托,像个巨人屹立着,准备以任何可以牺牲自己的方式去维护身后的这座城。

    一场巨大的风暴与变故在广陵这片土地,这个边境而聚集。

    程普片刻未歇,追了半天,终于在黄祖到达之前,埋伏到了他必经的要道之处。

    黄祖一心要回江夏,哪里会想得到遇到埋伏!

    当他经过坡地,正准备转道火速回江夏的时候,箭雨突至,马绊索从土中升起,绊倒了无数的马,而后军因为惯性也倒了一大片,很多马都是急急勒停,一时之间那军容便乱成了一团,人踩人,马踏马,人仰马嘶!

    箭雨至而收割着人命!

    “有袭,有袭!”旗兵与亲兵都急了,连忙击起鼓来。

    黄祖亦是大急,众人拥护着他,黄祖急的大喊大叫,道:“原地整军,回击,放箭回击!盾兵何在,速准备!”

    就在这准备时,无数的人与马被射死了。

    江夏兵狼狈不堪,堪堪用盾牌挡住了攻势,才维持住了双方的平衡。

    程普见箭雨已不奏效!立即就弃了弓,举着大刀冲了下来,道:“儿郎们!随我冲杀,斩黄祖首级,为先主报仇!”

    “报仇!杀黄祖!”声并至,何等的齐心,惊心动魄!

    黄祖还未来得及调整队伍,程普已经带着骑兵冲杀了过来,立即就将乱中整肃的江夏兵给冲乱了!

    一时乱成一团,与其说是反击,与厮杀,不如说是被动反击与被杀。

    这压倒性的先发制人,控制住了整个战局的优势是不用说的。

    黄祖千方百计想要摆脱这种劣势,也因为毫无心理准备,以至于士气被压倒根本提不上来!

    黄祖身先士卒,率先便逞着勇力想去与程普战,事实就是身先士卒的扭转局势,只要他与程普之间平衡住了,或是斩杀了程普,那么,他就能扭转战势。

    黄祖的确是有很多的毛病,然而,若说他作战不勇,那绝对不可能!

    黄祖虽老,然而却是极勇的,力气也极大。当下拎着大刀便到了程普面前,拦腰便斩,大喝一声道:“何人宵小,敢在祖面前放肆!留下首级!”

    程普冷笑一声,道:“黄祖,我先主之仇还未与你算,你倒又谋算起我主公来!这新仇旧帐一并与汝算!我必杀你,为凌统报仇!”

    黄祖大笑,见他拎刀回击,忙拦住,道:“凌统死了?!江东无用小儿如此之多,还敢在我面前犟嘴!休逞能,祖送你去与那凌统地下相聚!”

    程普大怒,狂斩过来,两人斗的你死我活。俱都是力将,充满着杀气凛凛。

    “我军已斩杀你军邓龙与张硕,还敢与普逞嘴!”程普冷笑道:“第三个便是你!叫你江夏上下,为我先主赔命。定斩杀你,去祭我先主之灵!此仇不报,非江东之将也!杀!”

    这话一出,惊出无数江夏将士,邓龙和张硕都死了?!因为惊乱,心中一慌,被斩杀捅杀者无数。

    一时之间,争斗间颇有些不死不休的狠劲。

    黄祖也是心中一惊,冷笑道:“你如何又能有空去斩杀我后营中人?!”

    程普道:“空留后营而不顾,他不死谁死,枉有你这等之主,才有死过!亦是该死!”

    黄祖心略有些乱了,竟渐有些力有不敌!

    程普攀咬不放,哪里放他离开!竟是越缠越紧。越缠越是杀死他的狠劲。刀之力也越来越紧。

    程普大怒道:“我主公何在?!交出来!”

    黄祖额上渐渐浸出不少汗水来,也是真的慌了,他瞄了一眼周围战况,发现己方兵虽多,却是被对方给压着打。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得先避其锋芒,否则就是死磕,硬碰,这在战事上是不利的,忌讳的。

    因此他便有意欲退,想要择时有所准备再战。

    他拍开程普的大刀,竟是拍马勒缰绳就跑,他也是个狠角色,竟不说孙策不在他手上,叫他问陈登去。这也是一句话,是不是?!

    但他就是不说,犹自嘴硬,冷笑着拖着大刀就跑,道:“欲知孙策生死,有胆随祖来!”

    程普听了这话,又见他跑了,血直接头上涌,大急道:“黄祖老贼休跑!看刀!”

    程普逮着他就追着跑,程普是死咬不放!

    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黄祖的汗都从背上落下来了,他感觉到了死神在追他自己的急迫,此时他也是真的有点寒从胆边生了!

    而令他更胆寒的事情在后面。

    此时不知何人高声喊了一声,“报!报!急报!江夏已失,江夏已失!江夏城已被夺了!”

    此言一出,江夏兵闻听大乱。

    黄祖更是心中慌上加慌,竟是一时不察,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正遇一坡,直直的往下滚了下去!

    程普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勒马就冲了下去,手起刀落,极其利落的对着黄祖便是一斩!

    黄祖情急之下,用手去挡!

    那刀正削中他的右手,右手离臂,飞了出去。

    黄祖大叫一声,却是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无数的血从颈处冒了出来。原来是首级已经离身!

    是程普见一刀未杀死,手急刀快,发了狠劲,狠狠的趁他未爬起来的时候补了一刀。

    简直就是神补刀,趁其不备。

    黄祖命丧黄泉。

    程普立即拎了黄祖的首级,眼睛却是这时才顾得上往刚刚有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已经晚了,是何人来报,早看不到了!

    刚刚他在那个瞬间选择的不是去看报信的乱黄祖心的人,若是只顾这个,他可能会丧失杀黄祖的机会。

    而杀了黄祖以后,再去看,哪里还能找到是谁?!

    程普虽已杀了黄祖,胆边也生了无数的畅快之意,然而,却不知为何,背上升起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是谁?!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他是要杀黄祖不假,然而,当他意识到他只是被人利用的推手的时候,这种感觉很荒谬,很可怕!

    但他还是眯了眼睛,扫了一眼,没寻到人,便忙将黄祖的首级一举,上了马,奔跑起来,道:“黄祖已死!降者不杀!速降!”

第705章 借刀杀人嫁衣裳

    江夏兵已是士气丧如是者三,在遇袭是一丧,在闻听江夏已失是二丧,在听闻黄祖已死时,是三丧,士气三竭,哪还能再有力支撑?!

    一时之间有降的,有哭的,还哭喊挣扎而被杀的,也有到处逃窜的,乱糟糟的成了一团!

    程普哪容得叫这些人给跑了。

    当下便急令兵士们去围杀,阻杀,截杀!

    江东兵恨江夏兵入骨!因为孙坚之仇,因为多番交战,那是生死的仇恨,别说想跑了?!就是不想跑的,有些明明已经投降了的,也是束手就被一心想要报复的江东兵给砍死了!

    程普见了也当没见着。

    人的恨,需要出泄口,这就是!

    既然黄祖已经斩杀了,他们多死一些,又有什么紧要!

    因此束手被杀者无数。江东兵更是追截而阻杀奔逃之江夏兵无数。

    程普还在人群中之中寻找着报信的人,但他知道这必定是寻不到的。便眯了眼睛,寻思着江夏被夺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事情的确是更麻烦了。

    此事还需要报知周瑜方好。

    因此寻来斥侯道:“将此首级奉回与周都督,可祭我江东先主之灵!另传话与之,江夏可能已被人所夺!”

    “程将军不回转吗?!”斥侯道。

    程普道:“普要趁胜追击去一观江夏动静与虚实,至少要弄清楚是何人占了江夏。如若只是虚言,黄祖已死,若普能趁机拿下江夏,更是一胜!若不能,便会回转,探明再向都督回禀!”

    斥侯明白了,当下遣了数人,一并先报信回去了!

    程普正欲整军肃马想要往江夏赶去,岂料突然背后嗖的一声,利箭破空声,朝着他的后心而至!

    也幸亏他此时五灵在外,十分警惕,一听动静,立即蜇伏,箭擦着他的后背过去了。程普简直吃了一惊,骇的忙也拉弓欲反击,可第二箭就到了,嗖的朝着他来,这一次他险险的擦着他的天灵盖过去,差点箭尖入颅。

    好高明的箭术。因为要射这一箭,他连反击都没能做得到,弓都落在一边了。

    其中狼狈,可想而知!

    程普身边的战将副将偏将,亲兵以及旗兵都惊了,慌的忙持盾的持盾来护,又有反击的,搭弓朝着箭来的方位射了过去!

    没有第三箭过来。那边也没了动静。

    程普欲亲自去探查,众人不肯,都叫他不必犯险,冒这个险。

    众亲兵亲自去探查了。脸色难看的过来回道:“并未找到是何人偷袭,只寻到了一点踪迹和痕迹,那树上有箭弦拉过的痕迹,必是碰到了。贼人是躲在树上而发的箭!”

    程普面色严肃,这青天白日的,又是这等的距离,怎么能做到的?!

    程普扫了扫,将这两支箭给找到了,一箭射中了其中一人,人已经死了,可是那箭却入骨极深,拔了出来,才发现,人死之前,骨头都被射碎了!

    竟力大如此!

    而另一枝则入了土,费了大力拔出来,程普的脸色是难看的,道:“用箭之人,要么是大力士,要么,就是有精巧的助力弓弦。而准头如此之准,可见视力也极好的。此不管是大力士,还是有助力,都是擅远攻之人!此次真的要小心了!”

    众人皆道:“必是广陵所为!主公之所以受陷,必也与此有关!主公如此勇者,此次竟栽了,恐怕是敌方实力所为!”

    程普道:“如果是,就是广陵内有高手。又青天白日的不见影踪,让人心忧!”

    他仔细观察着箭,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这箭都估计是从战场上临时寻来的,没有任何特征。

    “听闻徐州极擅工事,招揽无数民间高手,而那吕娴又极擅改进工艺武械,闻名天下,恐怕与此有关……”有副将道:“又听闻那徐州之影在暗处,无处不至,无所不在,恐怕刚刚所放出风声之事,也与此有关……”

    程普脸色沉重,杀了黄祖,报了孙坚之仇的欣喜与狂欢都淡了不少,接下来的便是沉重。

    “曹吕之战时,曹操曾用刺客行事,俱都败于吕娴之手,此子在用暗处的势力方面,连曹操都不是对手……”程普道:“此子如今还不在此处,幸而去了北方,如若在此……”

    还能有什么胜算吗?!

    程普虽然看不起吕布,也不可能尊重,服从,以及鄙视吕娴等徐州所有人。但是,战略上是重视的。

    毕竟是能重挫曹操的人,这样的人,能小看吗?!

    副将道:“她虽去了北方,然而,一人所改进的器械犹在徐州根基,一人所更进的练兵之法犹在,依旧不容小视!”

    是的!

    一只狼没什么可怕,一群狼才真正的可怕!

    以前的吕娴再厉害,再聪明,再会擅工事,擅暗处之事,她也只是一个人!

    可是当她拥有权势,拥有军事力量,而将所擅长的一切,扩大到一个营,武装到一支军队,那么这样的狼就是可是复制的,再现的,无数的……不可战胜的狼群。

    就算她不在,有她指导,徐州从上到下都被他武装过,继承了她的惯性,创新了新的练兵方法,武装了一切器械,而将思维也重新刷新了呢?!

    程普心中沉重,问左右道:“可看出有什么足迹?!”

    “对方很精明,只留下了这一处无法毁去的痕迹,其余皆无……”众人道。

    “也就是说,偷袭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了!?”程普的心里突然多出不少怒火来。也有些焦虑和不安。

    可是没有其它信息了,他只能作罢,道:“走!收拾兵马去江夏一观!”

    当下即刻收拾兵马。

    程普可以确信一件事情,他抄了张硕的后营,又大破黄祖的精锐之兵力,他当然到处找了可疑之处,却都没发现孙策。

    这就说明一件事情。

    这些事背后就是有人操纵。

    而孙策,极不可能在黄祖手上。

    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战略考虑,他不得不去一趟江夏。去确认江夏被何人所夺,以及孙策可能性的所在!

    一路便悄悄的往江夏去,也是隐藏踪迹的意思,不欲与江夏交战的意思。行的十分小心。

    而高二娘微微喘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发了两箭都没能杀得了程普。

    倘若杀了程普,就又重创江东一次。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其实她是因为有暗影的消息,才知道程普来追杀黄祖了。便存了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当然,她没蠢到留下任何踪迹。

    唯一的破绽,可能是她进行了一下伪装,将箭术用杠杆原理,借助树的力量重整了一下弦,而能增加力度,或者说是加速度。

    这个原理,与投石机那一种推助力是相似的。

    可惜,还是没能杀得了程普。

    多好的机会啊。程普杀了黄祖,而程普也死在了乱军丛中!这个简直是完美。

    她是片叶不沾身,与徐州半点干系也沾不上。

    暗杀这种事吧,其实,一旦尝到了点甜头,一旦有点机会,就也止不住的想一用再用。

    但她也知道,暗刺这种行为,终究只是小道,偶尔为之可以。若是只为此而胜,就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她干脆利落的用了两箭,见两箭不中,还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是半点也不贪功,立即麻溜的就撤了……

    只是有点可惜而已!

    稍微有点感慨了一瞬,便将这事给丢开,火速的往江夏去。得赶在程普到之前赶到啊。

    若是顺利,还能领兵出来迎击他一番。

    高二娘便急赶路。

    这个小插曲,她是不可能提起的,别说没做成了,便是做成了,她也是死都不会承认的。就像黄祖死了,陈登也绝不可能承认有他的手笔一样!

    反正黄祖本来就是死在江东兵手上的,与广陵可是半点的干系都没有!

    她急赶路,半路接到了魏续的信,心中大喜,急忙的去接应粮草了。一路是隐藏踪迹,带着人一直很注意。

    夜已至。

    黄祖的首级和程普的口信报回来的时候,周瑜又喜又忧。

    他先捧了黄祖的首级,验了验,然后眼泪落下来了。

    “多年了,先主之仇,已得报!”周瑜跪了下来,朝着江东方向大哭。诸将与文士都跟着跪了下来,心酸而泣。

    一时都磕头,将黄祖首级置于前,燃上香,道:“祭我先主,瑜与江东诸人定会迎回主公!”

    待祭毕了。

    这才忙命人将黄祖首级,以及凌统的遗体送回江东去!

    黄祖一死,大大的告慰了江东的人心。

    有时候祭祀这件事,安抚的未必是死人的心,而是活人的心啊。

    至少江东兵们又哭又泣的,看到了大大的希望!

    一时举孝吊哀,欣慰者无数!

    这是荣光得报的一刻。

    周瑜将程普之功,与凌统之报一并报上。

    待都安排送出了。这才升帐议事。

    周瑜道:“江夏被夺,此事有几分真假?!”

    “恐怕几分为真,”有文士析道:“只是不知是何人去夺。此事程将军一探便知究竟!”

    “倘若为真,广陵便势分了水火,大不利啊……”

    “如若为真,便要切断二者之间的联络。”周瑜道:“需要十倍兵力在此方能做到全面的围城!”

    众人心情沉重。

    如果真是这样,就必须得执行特殊的防御工事了!

    周瑜眉眼低垂,拳头已是紧紧的握了起来,良久,道:“开渠挖河沟!”

    众人一咬牙,应声道:“是!”

    已有战将领命而去。

    周瑜心中焦虑极了。

    程普破了黄祖的军也未寻得孙策所在,那么,孙策必然只可能在广陵,或是已经去往徐州了。

    应该不至于在江夏。

    他正忧心至极的时候,有斥侯来道:“报都督,有箭信至!”

    “拿来我观!”周瑜道。

    斥侯忙奉上,这信不是人亲送至,而是箭射进营外的。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陈登怕自己人被杀,所以,这是公然的对立,是生死对决的意思了。

    这本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写的信却透着一股亲腻,特别的与事实不符。

    信中写的啥呢?!

    信中写:登知孙坚之死是江东之哀仇久矣,今方知黄祖被程普力战所杀,孙坚大仇得报,可喜可贺矣,登知江东上下定喜极,特来一贺。还请江东上下节哀,等等,等等……

    这信看的周瑜脸色都变了,他脸色虽难看,到底是儒将,没有做出将信扯碎烧了的事情来。

    众将看了,却止不住大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来信倒快,程普将军回信刚到,他便来了信……”一帐前谋士道:“这只说明,他对一切了然于胸。名为庆贺,实为取笑。取笑黄祖之死,是他所送,所谋,所算也……那我江东杀黄祖,报先主之仇算什么?!他送来的?!他推动的?!”

    这衬的江东像是个傻瓜似的。连报仇也要别人送,别人谋算!

    而更恨不得没直接取笑了。

    陈登的这意思,就是说:多谢你们江东替我杀了黄祖,去了我的心腹之患,江夏我收下了!

    这话能不气人吗?!

    众人怒火滔天!

    说来说去,是为他作嫁衣裳。

    “好一招借刀杀人啊……”周瑜挺冷静,道:“这陈登果然会算计。黄祖的确是死在他谋算人心上的。这个人……瑜必不能小看。小看必吃他大亏!”

    “都督,他信中丝毫不提主公之事,莫非是在等都督与他交涉?!”战将们与谋士们都急道。

    “若是主动交涉,越表现的急,越会被他耍的团团转!”周瑜道:“那才是真的中了他的计了!”

    周瑜直盯着眼前这信,还是气的够呛!

    “先围城,再谈判!我若要人,他直接说主公早在黄祖手上,我们便很被动……”周瑜道:“围城,与徐州直接谈!”

    诸将气不过,咬着牙道:“若破城,定将陈登开膛剖腹,方解吾等之恨!欺人太甚是也!”

    这陈登气人的功夫实在太强。

    这一封信,是生生的把报了孙坚仇的喜悦给活生生的给冲淡了。

    真的是把全军上下气了个半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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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