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郭娘子默放甘宁(加更!)
楚文化灿烂,国力强盛,不论是在春秋还是战国,都是实力超强的国家,奈何中原就是不承认它,哪怕它常将别的国打的哇哇叫,就是没人承认它。
他强盛的时候,大家也是只能低个头就算,但是只要晋,齐,起来了,诸侯们也马上就跟着晋,齐来搞楚国。
以至于楚国后来钻了牛角尖,就是跟着中原各国死磕啊,就是一定要他们承认,可是他们战败了,一时低了头割了地,但事后还是不肯奉它为霸主。这就很难办。
另外一个国就是秦了,秦也是很聪明,秦穆公出来霸过中原,晋弱以后,他就想要霸于中原,奈何各国不承认,秦国便知道,想要得到中原的追随,真正的信奉,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很快转了战略,把函谷关一闭,开始搞发展,发展西边的势力,中原打的你死我活的,他就只哼哧的搞耕战改革,并且与楚国交好,联姻几十代那一种,两国好的不得了,楚国要干啥,他都支持,搓着楚国的火去叫他打各国,以平衡各国的势力。
楚国后来也确实是掉到沟里去了。不停的打来打去,国力也慢慢的不行了,再加上各王出来的,总有几个不成器的……
秦壮以后,出函谷,兵于天下。
可惜没能长久,最终治天下的,得人心的,却是刘邦。若论出身,这个货,比秦,楚,项羽他们不知道差哪儿去了。可是他有政治才能啊。特别能政治才能的一个人,无与伦与的一个人。
所以郭娘子明白,若是死力与人对抗,而不知尊重一个战将的志向,这样的风气下去,迟早,是要失人心的。
吕布出身不高,不能如此。徐州更不能如楚,虽强,却始终得不到人心!
如若有宽广胸怀,如刘邦,类此者,既便是出身不高,也照样有征得天下人心的可能!
当初秦,楚二国其实一直都是大国,强国,可是为啥就是不得人承认呢,就是他们立国的人,出身叫人十分瞧不起。
周室封天下,齐国是姜子牙的后代,晋就更不用说了,周武王的儿子,其它各国也都是如此,再有就是鲁国,虽是小国,可他照样有瞧不上秦,楚的资本,鲁国是周公的后代,只有他一个国家,能用天子之礼,其它各国都没这个资格,所以鲁国是很强盛的小国,再有就是宋了,宋就是商朝的后代,周室将商朝遗老遗少封在宋国,虽然是个小国,但是有底蕴在……
想一想,一群王侯都是骄傲的人,哪个能瞧得上秦楚的出身,秦国是车夫出身,立的国。楚国就更是了,祝融后人,但是是蛮夷,形容楚国,少不得要用上荜路蓝缕这个成语,当初立国,壮大,这得多穷?!
所以,谁肯叫泥腿子们来主导国际形势?!哪怕打的哇哇叫,也是死不低头。
楚国死磕,国力消耗在了里面,而秦国早早看出不可行,就放弃了这个伯王霸于天下的可能,干脆发展自身,取了兵道,行灭国之策。
门阀根深蒂固,是历史的因由。
哪怕到了三国时,也依旧如此,吕布被人看不起出身,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这就是现实。
若因此而悲愤与天下为敌,死磕个不行,那与楚国一样,照样会式微,实力耗尽。若与秦国一样,取兵道而征伐天下,却未能守得天下,也更为可惜!
而破出身类者,如何破局。
当初女公子早给出了答案,唯仁可破!
保民而王!
而仁,在军事上,便是不能逼迫战将无路可选。尤其是像甘宁这种,是徐州求贤若渴之将。
倘甘宁现下投了刘备,郭娘子杀之也就杀了。但他眼下是荆州人。她不能真的杀了她,让荆州上下寒心,坏了大事!
徐州要吞灭荆州,却先赶尽杀绝,如何取信于人?!
战归战,战争是一回事,但是,于人绝境之时,趁机取人性命,不妥!
这个人,总归是与蔡瑁不同的。蔡瑁杀便杀了。他手下的将领,却是能招降就招降,不能招降,也不能立下血仇啊!
郭娘子命人将弓箭放了下来,道:“你走吧!”
甘宁愕然而止,表情奇怪的看着她,道:“果真放我走?!我不信,你必来暗箭!”
“郭某是奉命驱逐犯境之兵而来,并非与荆州将为敌。徐州与荆州交好,刘琦公子还在徐州做客,万不至于杀荆州良将。”郭娘子道。
甘宁颇听出荆州与你早晚都是徐州人的感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咬着牙,伏低身体,带着人火速的撤了!
“将军,若不杀之,恐后悔晚矣。”身边人道。
“他还骂我等是狗,末将等人实在受不了这个气!”群英气愤。
郭娘子道:“难道咬回去?!”
这话噎的众人够呛,一时哭笑不得。想一想,气也消了,道:“罢了,不与他一般见识!他逃跑的样子,也像极了丧家之犬!”
众人哈哈大笑,也是一乐,可不是吗?!很快荆州就是徐州的了,可不就是丧家之犬?!
大家都是狗,还是谁也别取笑谁了!
一时笑起来,也忘了跟郭将军说不甘心的事了。军中人就是这样,不至在一件气愤的小事上纠结太久。
“归营,设陷,营地保持原样……”郭娘子发布军令,道:“刘备必还未去,他惦记张飞,必要接应。诸葛亮又料中实事,必知蔡瑁要狼狈退兵,没有比现在更合适杀个回马枪的时机了。”
众将诧异的要死,道:“……刘备这么狼狈,还敢再杀回来?!”
听着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郭娘子道:“再狼狈,也是蛟龙之才,岂可小视?!小视是会吃亏的!众将不可懈怠!我军在此守株待兔!”
“是!”众人听令,心道,若论狗,刘备才是真的狗吧,这可真是百折不挠啊,怎么打都能复生的那种!
那一场绞杀都弄成这样了,打的都落水流水了,刘备竟然还能再来战?!
不过想一想,他得了能与庞统齐名的卧龙之才的诸葛亮,以诸葛亮这么多日来的布置与等待,恐怕是真的有退兵之计!
诸葛亮这些时日,一直没什么动静,这分明就很不对劲。
若说他们真的弃而逃之夭夭的,可能性根本不大,因为张飞还在后方,刘备便是忘了魏延,也不可能忘了张飞的。
再加上,倘若他要死命的跑,把背后完全不顾的暴露出来,这可是大忌。万一三兵合力,一心的只逮着他咬着不放,那刘备真的不止是掉血这么简单了,而是真的会丧命!
所以这些按兵不动的时日里,不仅是马超,郭娘子与蔡瑁按兵不动,其实诸葛亮也是,他只是送走了一些老兵残将的先行,精英部队一直在压后呢!
诸葛亮没走,刘备就更不可能走了,原本也要催着关羽先走,可是关羽不肯,哪怕是受了伤,也得呆在刘备身边。
这是一种短暂的,微妙的一种平衡,短短的二十多日时间内,一方不敢先撤,怕惊动了他们死追,而另三方呢,则是谁也不想先进,就怕后门露出来被所谓的这后方盟友给攻击了。
所以,就在这莫名的一种平衡之中,为刘备争取到了时间。
虽然他实力不太够了,可是,他能亲自带兵。
关羽不放心,一心的要随护刘备左右。目前帐下也没什么大将能用了,只能如此!
关羽劝刘备道:“也许对方算到兄长要去,早在候着。羽必要护刘备左右,才能放心。”
刘备拗不过他,只能点首,道:“此次若能接应回三弟,再重创他们营地,便能彻底的甩脱追兵,离开了。”
诸葛亮也是反对刘备亲自去的。只是刘备坚持,他也只能作罢,身为军师,只能加强接应,以免刘备有失。
“主公此去切不可与他们多做纠缠,能取便取,若不能取,便撤回,他们必无心追。待张将军回,可即刻撤退。”诸葛亮道:“这是难等的退兵之时也,天时地利皆占,若是顺利,必能安然离去!”
刘备道:“在此已经耽搁太久,备也绝不愿决战,只要他们能够退兵不再多做纠缠,备又何必与他们争此时意气?!”
二十多日了啊,再追击,也不至于追到现在,这一次,刘备真的遭受了重创。
所以现在是一个机会,趁机甩脱他们的机会。
这二十多日里,看似平静,其实这里面的变化,诸葛亮和刘备都有所料。
蔡瑁进不得,退不得,欲撤退,又怕马超等击其后,而马超几次都来试探,意欲交战,若非诸葛亮机智用计退回,只怕马超都不会放过他们。而郭娘子更不用说了,她驻军在此,也不主动来,也不撤,这股压力,本身就很大。
若非诸葛看出其中的可图可利用之机,暗中一直挑拨了不少回,只怕马超这些时日对准的不是蔡瑁营,而是死咬刘备不放了!
当下也来不及说什么,刘备与关羽已上了马。
诸葛亮十分担忧,执羽扇抱拳道:“主公一切小心,早去早回,亮自在后策应,切不可恋战与深入!”
刘备点首,“备非冲动之人,必不会深困其中,一切有劳军师了!”
诸葛亮看着刘备与关羽带着人出发,渐渐的远去了。
“准备弓箭手,各营皆出,”诸葛亮道。
身边的将领一一听从去了。诸葛最擅长的就是小分队作战,因为刘备实力不够,想要再弄大规模作战,也根本不可能了!
然而小分队作战,也自有它的奇效,用于偷袭,斥探,执行各小任务的目标是极好用的。而这一种,对用的人的脑子要求极高,就是一定要有一个整体的作战方式,而且还要灵活随机,就是随时要有急智立即改变组合,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把目标拆解成小任务,然将小任务合成大目标,整化零,零化整,这对人的急智和全局观,要求极高……
“二弟伤口如何了?!”刘备担忧的道。
“无妨,已经愈合了。”关羽道:“兄长不必担忧,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没那般的娇气!”
刘备道:“即使如此,也不可动作过大!”
关羽应了,又叹道:“此番若非军师有智,能引马超的注意力往蔡瑁营,以此子的性格,一旦缠上我们,会很难办!”
“这马超,可惜了!”刘备道:“野性难驯,实不好用。”
不听从指挥的那种,既便是为敌,刘备也瞧不上。既然不能收服,也就罢了。
只是,现在为敌将,刘备心中甚忧,若不除之,终是大患。
“此人随性至极,不服管教,虽有才能,然而,却未必能成大事,功成少,败绩将多,而性情如此,必受猜忌!”关羽道:“兄长不必忧心,以势而能除之,自有时日!”
刘备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吕娴能收他,又肯容他。将来,未必不能压制住他!
这样的人,的确用起来麻烦,不用也麻烦,为敌更麻烦。
刘备极不喜这种不按常理来的人。原本略有些心馋他的,现在却只剩下厌憎了。
趁着夜间往三方扎下的大营走,已经看到了火光。
之所以今天就出兵,也是因为斥侯报到了说有火光,诸葛亮才决定叫他们现在今晚就出兵的。因为他料中可能是张飞到了!
“三弟!”刘备指着那起火的方向,道:“那处必是马超营。我们攻那边的营地。若火起处果真是三弟,我们放火响应,他必来找!”
关羽道:“厮杀一番,只待寻到三弟汇合,便能撤离。”
刘备点首。诸葛亮早准备了响应,若是能顺利寻到张飞撤离,此次便能一去不回头了!
心中有些担忧,道:“三弟这么多时日一直耽搁在路上,必是经过死战,也不知可有受伤……若遇马超,只恐吃亏啊!”
关羽道:“三弟再莽勇,也非笨拙之人,若不能胜,必不至于死战,他会撤退的。而马超虽有勇,临时之机,也未必能安排围住三弟,只要并非绝境,三弟定能脱身。兄长放心,若有变,羽自去救三弟!”
刘备点首,心乱如麻,与关羽带着凑出来的没有受伤的六百兵摸到另一座营地去了!
第722章 吕青阻截杀二将
蔡瑁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再追杀什么刘备?!他虽是为此而来,欲斩后患,然而,当他意识到再不走,可能真的来不及时,他就真的急了,筹谋了十来日,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此时不逃,何时再逃?!
带着人员狂奔,黑黑的夜中,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的急!
蔡瑁是不想被马超和郭娘子连手夹击,现在是以保存实力为主了。
所以这行军就慌乱着急。
行至一矮地,转眼高高的坡上有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在上面,安静至极的看着他们渐渐靠近。
月光微弱,然而还是有光,月光一洒下来,就显得那人是如此的突兀。
“前,前面有人!”斥侯急速回转,报与蔡瑁,蔡瑁吃了一惊,心慌的停下了马,忙命人去探,自己则也慢慢往前去看。
坡上真的立着一个人,也不吭声,单枪匹马的在上面,静静的,特别的瘆人。
蔡瑁咬着牙,看身形已是认了出来,道:“吕青!”
这种清瘦的身影是很好认的。一看就是少年人的影子。这个年纪的少年人,都清瘦,长身玉立。能对得上号的,只有吕青。
不管男女,除了少数人,多数战将到了中年,除非高强度的训练,大多数都会变壮,或是发福。
而青年与壮年之间,是能很容易就分辨出来的!
蔡瑁心里咯噔一声。他等多久了?!他什么时候埋伏在这儿的!
月光下影影绰绰,他的身后只是坡地,辩不太清,然而蔡瑁不会天真的以为,吕青真的是一个人来的!那么他的身后,那些看不清影子的地方,他带了多少兵,设伏于此,谁能知道?!
荆州兵马都有点慌乱,十分不整,草草的停了下来,然后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看着那坡上的人。仿佛那对面突然出现的人是一个恶鬼!
蔡瑁必须要去说点什么,也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安抚人心。
若他不够镇定,他撤军这种风险之行,也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蔡瑁道:“不知吕小将军怎么巡逻至此?!夜间相遇,可否让道?!”
他并未近前,这般问着,自有斥侯前去传话!
这个时候,蔡瑁可不敢傻乎乎的靠太近去当现成的箭靶子!这黑夜之中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识不清,便是他心里也是发怵的。
斥侯来问,吕青便笑着回,道:“郭将军早知蔡将军必从此过欲回襄阳,特遣青早早在此久候相送!蔡将军怎么不告而回?!如若明言之,青也不必追来至此。造成误会!”
蔡瑁问的装傻,而吕青也是不客气的一口挑明。
蔡瑁听着就脸色沉了沉,道:“吕小将军误会,瑁至此为巡视敌军也,并非为回襄阳!若有误会,也是吕小将军早有误会,既是如此,且让道让瑁过,如此也不至造成更大的误会!”
这是死不要脸,死不承认了?!
巡视刘备军往回巡?!这么大张旗鼓的这么多人撤营,蒙谁呐?!
吕青也不戳破太甚,以免彼此脸上都不好看,便道:“恕难从命!青有军令在身,必守此道。若蔡将军不急,便改道行吧。况且此处,青已巡示过,并无刘备残兵。”
蔡瑁听了怒不可遏,道:“这般说,是非不叫我过了?!我与徐州并无仇怨,为何阻我之路?!”
“非为仇怨,只是依令行事,望将军海涵包容,请改道吧。”吕青道。
蔡瑁听了大怒,道:“你休与我打哑谜!若我非要闯过呢?!”
吕青将三米长的红缨枪从垂在身侧改为往前一指,道:“青自当履行在身之军命,将军不改道,非要来闯,青只能竭死力而阻止……”
这就是挑衅了!
蔡瑁冷笑道:“螳臂挡车!”
蔡瑁恶心死了,因为他知道,这郭娘子就是故意的。明明都在此拦截他,还死不承认!
“将军,下令冲杀吧!”诸将也很气愤,也很着急。
因为撤军就是争时间。若不然,前面有挡,冲不破的话,后方再有马超和郭娘子冲阵而来,他们在中间,必会兵溃大散。
所以,必须要下死力而冲破这阻碍,否则,一旦置于前后夹击的境地,一切就都晚了!来不及了!
蔡瑁也没有犹豫,因为现在就是争命之时,便道:“摆开阵势,准备冲阵!”
那边吕青从袖中掏出一面旗来,刷的打开,挂在自己长枪上,立于身侧,直插入地,那旗迎风一展,如此显眼!
唰!只见月光之处,他的身后涌出无数的弓箭手来,对准了蔡瑁的大军。
蔡瑁眼底沉沉的看着吕青与他身边的弓箭手。
不惜代价也要冲过去,肯定是要冲过去的,可是,会有很大的伤亡,尤其是在对方有埋伏的情况下硬冲的话!
蔡瑁道:“盾牌在手,弓箭手在后,掩护,分三队而冲阵!”
当下荆州兵摆开了阵势,也是军阵很快的布好了阵势,对着吕青的人,气氛已经被点燃了,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相互冲杀!
蔡军多,而吕青人少,可是吕青占据优势,吕青赢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意在打乱他的撤退步署,也在着意拖慢他的脚步,和尽量的增加他的伤亡。
这才是先遣吕青来的原因。而后军为何还未追来,是因为郭娘子还要防范刘备杀回来。
刘备那个人,蔡瑁心中再清楚不过,若有隙,必会死皮赖脸的杀回来的。
蔡瑁是极厌恶刘备的,可是此时,竟然还得感谢这个刘备,拖住了郭娘子大军的步伐。这个女将军,步署精密,这些日子看着不动声色的,万料不到,还有这样的步署,原来早就在防着他了……
所以马超是打掩护的,他用一张飞就牵制住了他。
可是,眼前这吕青,是个麻烦!
再麻烦也得迅速的冲杀过去,否则过不去,时间拖的越长,对他的撤退越不利!
吕青也拎了弓在另一手,道:“不可再进一步了,若再进一步,视为犯我之行,一律射杀!”
蔡瑁将旗一扬,命人叫战鼓一击,大喝道:“冲!杀过去!”
这一刻,他是热泪盈眶的,他是热血满身的,哪怕他狼狈不堪,伤也未全好。可是他也有他的骄傲,一将之主,岂可被一小儿拦在此时不能得脱?!
荆州兵动了。如汹涌的潮水一样向着吕青的军队涌去!
吕青一声令下,他身后有更多的弓箭手冒了出来,漫天的箭雨对着荆州兵射了过去!
荆州也有弓箭手,立时反击,箭如雨一般在此时满天空遍地都是。
到处都是血,惨叫声连连。
荆州兵知道今夜冲不破,必然受制,因此一个个如不要命一样,往着坡上爬,意欲近身战,而控制住局势。
眼见交缠在了一起,弓箭是用不妥了,便拎着兵器杀将起来。
吕青率先带着骑兵冲入荆州兵中,意欲寻找蔡瑁来厮杀一场!
然而蔡瑁知道现在并非是交战之时,没有逞能,而是十分怂的被诸将护送着,开始往另一边冲,意欲冲破关线,而能到达他们的所想要的方向。
蔡瑁低着头,用头盔护着首级,伏低身子,在众将的保护下,渐渐的要冲破包围圈了,一旦撤退的线路形成,再想阻截就没有了。
所以吕青找了一会,见到众人拥簇之处,心中知道必有蔡瑁,便忙急追来道:“蔡瑁,哪里跑?!
有二将停了下来,道:“众人且拥将军走,我二人阻此贼!”
众人回首一看,正是张虎和张生。这个张虎不是张辽的儿子张虎,而是同名之人。
此二人原本是江夏贼,拥居襄阳,后来就投降了刘表,一直在荆州做事,见蔡瑁势大,便又依靠了蔡瑁,如今正是他麾下之将!
襄阳和江夏是特别的地方。因为江水的关系,再加上地形复杂,很多流落绿林的人都成了此间盗贼,极擅为藏匿,而很多盗贼,以前也都是义士和百姓,没了生计,只能落草为寇,这其中不乏特别有本事的。此间英雄也出过许多。只是,因为出身所限,一般来说,也不会太重用。以至于扬名之人,并不多。
张虎与张生俱都是大汉,两人的体量,光靠压都能把吕青这小身板给压垮了似的!
当下回转头便朝着追过来的吕青杀来。
张虎使板斧,张生则使铁锤。两人一左一右,从两翼欲锤死削死吕青。
吕青盯着蔡瑁不放呢,不欲与此二人多纠缠,当下便从腋下刺出一枪,往后压腰,避过铁锤,见斧过,伏低了身体,马如利箭一样的往前冲,瞬间交江之间,枪尖已至张虎的咽喉,将他一挑,刺死而使力倒于马下!
张生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小身板还能有这样的能量,能挑杀一员猛将?!
而且这手法,实在太快了!
张虎一死,张生迟疑了一瞬,便忙追杀吕青而去。
吕青哪愿与他纠缠,只死盯着蔡瑁不放。
张生一咬牙,也不敢近身战了,找了把弓,便对着吕青的后背搭箭!
吕青听见身后破空之声,怕被张生偷袭,因此竟杀了个回马枪来,身姿极为灵活,在马上身体也是运转如飞,那枪仿佛极听他话似的,火花闪电之间,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正中护心镜,镜都被生生的压碎了,这并非完全是由于吕青的力道,而是此子极擅于借力,利的正是他往前,而吕青往后,与他对面的压力。生生的利用这顺手的力量,将张生刺死于马上。
张生愣有些不敢相信,交汇而过之间,他仿佛听到了锐器刺入心脏的声音,然后人一麻痹就掉在马下了。
吕青并未停留,收回枪,掉头就欲再去寻蔡瑁追杀!
见追不着了,又见己兵被弄州兵压制,只好先停了下来,带着人左冲右杀好一顿,直到厮杀的过了瘾,见再不能胜,这才命人击鼓而撤兵……
荆州兵因为乱,被乱军踩死者无数,极为惨烈,在一个回程的过程中,人越慌,越多而不整,是极易生乱子的。
而乱子,也的确是叫吕青给激化了更大的乱子!
虽死伤不多,可是,这乱,却是生生的造成了可怕的后果!
很多人丧失了力气,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疲劳了,胆战心惊到了极致,又总是败,这兵士们的怨气与日剧增。
蔡瑁令人来收拾战场,再出发的时候,很多荆州兵都哭了,双重的巨大的压力,前可能还有再阻截,后还有追兵的感受,真的是疲于奔命的苦。这般的苦,身体的苦还是次要的,而精神上的苦和压力,便是普通兵士也承受不住!
蔡瑁见士气如此,又恨刘备,又恨马超,又恨郭娘子和吕青,喃喃道:“……兵士多怨我矣……”
这是一个可怕的隐形的,看不见的后果。而这后果,可能是即时反馈的,也有可能是长远的负面的效应,你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长,有多可怕,有多严重的效应……
人心这种东西,效应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这一种。
蔡瑁是生生的有点恐惧了。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再安抚军心了。只能疲于奔命的往襄阳奔!
而吕青收拾了人马,安置好死伤,便带着余者精锐为先锋,又紧紧的追咬不放,他先锋营不多,可是,就像是那坠在一头狮子后方的孤狼。它时远时近,跟的紧紧的,就是不肯离开,也没有再贸然来咬。谁能不烦心,不怕?!
而当荆州兵知道,他身后还一群狼的时候,哪一个又不害怕恐惧?!
吕青在等大部队集合,当徐州的狼群整合都追来时,他们还能活着回到襄阳吗?!
荆州兵的士气当真是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将士们的心也是如此。
至于蔡瑁,面对此情此境,也是无能为力。他也真的累了。他也想有个安全的地方休整,才能叫将士们安抚住,可是吕青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就是紧紧的跟在后面,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巨大,一步步的逼迫着崩溃!
第723章 引鸠止渴埋后患
而就在拼命回程的时候,蔡瑁收到了蔡夫人的信,这心里压力更大的事来了……
蔡夫人的信中写的明明白白,要他速回,刘表与荆州都将出事了……
蔡瑁看着蔡夫人的信,既便是再面不改色的豪杰,也变了脸色!他心跳如鼓,心脏倏然缩紧!就算他是再蠢的人,此时也微微有点反应过来了!
他咬着牙,手微颤着道:“……恐怕是中了徐州的计策!”
他后悔了,也意识到了恐怕不遗余力的追杀刘备之事,全在徐州的算计之中。而徐州也在这件事中算计着打算反杀!
而现在,明显就是一种困局,荆州可能有失的困局,而他可能回不去的大困局!
蔡瑁的脸色阴沉的滴血,而心中却萧瑟的充斥着悔恨与愤怒!
蔡瑁也是有心腹之将与心腹的幕臣的,见他脸色极度难看,又将诸将给遣出帐去了,道:“将军,荆州可是出事了?!”
蔡瑁的脸上染上一股警惕,说实话,现在的处境让他有点草木皆兵,有一种孤虎的胆气与警惕,看上去,眼神特别的骇人,再加上没有休息好,眼底全是红血丝,虽然是在扎营休息的当空,那种气质,却是警惕的仿佛随时能拎着兵器反击的气场,令人心中微微一跳。
不是他一人如此,现在荆州兵全是如此!行,行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他们是不可能完完全全的放松的!
因为有一只狼坠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吕青给与他们阵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就像草原上的一群蛮牛要迁移逃命,奈何,有那么一只狼就是跟着不放,走哪跟哪,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蔡瑁整个人都是暴躁的,戾气的。
蔡瑁在他们脸上一一的转过,猜忌与不信任充斥了他的心。他将信捏紧,神态恢复自若,道:“无事,不过是主公召我等速回!”
众人不敢有置疑,面面相觑。
一旦军中出现了危机,不信任就会占据主流的情绪,负面的东西开始出现了。
蔡瑁遣了众人出去,又令左右亲兵道:“去看看军心如何?!”
亲兵去了,良久才回,一脸为难的道:“将军,军中都在说,见到荆州送信来,恐怕荆州有变,主公有恙,军心,不稳……”
蔡瑁的心紧紧的缩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偏偏这个时候,全部搅合到了一起!
他最怕的事情出现了,他之所以不能说荆州恐有变,就是怕人心散失,为此,他甚至连心腹之人都不提了,也猜忌和堤防着他们。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现在这种流言被军士们猜到,一旦纵容其散开,他们还能安然的回到襄阳吗?!
必须有一个稳定军心的法子!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蔡瑁心一狠,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已然有了决断!
这种时候只能靠杀人头来震慑军心了!
否则任这种流言下去,恐怕不可能保全大部队回襄阳!
蔡瑁根本睡不着,当即,遣亲兵去各营抓了几个在说着看到荆州来信的人,约捉拿了上百人,全部押到了主营前,蔡瑁说是一部分是奸细,一部分则是受了奸细的蛊惑,有意迷惑军心,可心可诛!
一声令下,排排人头掉落,对于军心的震慑是震憾的!
真接而残酷。而是短期内最有效的法子!
各营都惊恐的鸦雀无声了。
可是蔡瑁依旧睡不着,叫了心腹与亲兵等人入帐说话,问道:“……现在军心如何?!”
众人心中骇惧,道:“回将军,军心稳固!”
蔡瑁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流言传出去,若是大军中人知道荆州可能有失,而后面追兵的话,恐怕军士们不止是怨他这么简单了,而是会潜逃,一旦出了逃兵,便是真正的自溃了!
他用了狠法,也是无可奈何,必须要用这种狠法,堵住人心的缺口!
否则军士们若知后有追兵越来越多,而荆州又可能出大事无指望接应的话,就真的会溃散而逃,那就真的完了……
这是急行的堵漏的法子,虽是后患无穷,可是短期内是有效的。
相当于饮鸠止渴!
营帐之中,不乏聪明人,已经猜到了这种心思。
这件事情,蔡瑁没有与任何心腹商议,也就是说,荆州的情况恐怕已经坏的连他们都不能知道了!
既是如此,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情况很糟糕,而且还会更糟糕!
而这种心态上的相互猜忌与小心翼翼,才是真正分崩离析的开始!
众人骇惧,没有人说话,就算是休整,疲累的原地休整,也是闭上眼睛,也恨不得要睁开一只眼睛的,手边兵不离手,铠甲不脱,并且随时准备应战!
此时的蔡瑁颇有些曹操处于绝境之时对于身边之人猜忌的样子!
其实蔡瑁原本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一个人的改变,要看他到底有没有处于最最绝望的绝境。
任何一个人到了这种前无路,后有追兵的时候,都是会性情大变的。
只不过曹操行事更加缜密,远比他更高明,而他却拖泥带水,留有痕迹,隐患反而更深了!
这就是瞻前顾后,行事没有周密的后果。
他一旦开始连心腹都防备起来,像个随时能灭口的人,连心腹想与他献计也不太敢了。蔡瑁可以主动说,但他们却不能主动去提。
而这他亲手种下的离间的种子,纵出了恶,在这回程的途中,埋下了很多的隐患!
与他相比,吕青则显得气定神闲。
他只是遥遥的跟着,不远不近,既不逼迫的过紧,也不会让蔡瑁跑的没了影!
夜间,他带着他的人也在休息,斥侯却来报道:“有马蹄声来。”
吕青一凛,道:“有多少人?!”
斥侯道:“不多,约有几十到百人左右!”
“必是蔡瑁后军,”吕青想了想,道:“既不是大军,便不必兴师动众,准备捕网!”
他的兵都极骁勇,年纪也不大,闻言很是兴奋。充满着少年的意气与兴奋。为何吕青将的兵都是少年兵呢?!这就要从他的年纪说起了。
老兵油滑,俗称兵油子,吃饭第一名,打仗就是不行,为何呢,在战场上,有些老兵特别会明哲保身的那一种。而这一种都油滑惯了的,就是混兵户专业户,吕青年纪少,老兵会欺他年轻,不肯出力。所以从一开始组兵的时候,郭娘子为他挑的兵,都是有才能的,年轻的,想要建功立业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兵,最美就是少年,热血仍在,心中志气尚存。作为先锋营的兵最是合适不过的那一种!
而老兵,都是郭娘子带着呢,也只有她,才能镇得住!
军中是个复杂的生态,不是说你有本事,有作战的本领,可以带兵立功,就一定能征得人心了。不完全如是。就像吕青,因年少,军威不够,很多兵油子,就不愿意听他的,或是表面附合,背地里不出力,或是使绊子,欺上一欺,当然也不可能是明着欺,毕竟等级分明,这种欺,就是你讲东,他讲西,你说要马上去,要快,他却慢吞吞的,还要质疑你,与其它兵说你作战有问题,影响军心士气。但凡出现这样的一个,整个的先锋营的士气都会受影响!
对付这一种,就是杀,杀到见血,才能立下军威。但显然,吕青目前还不能如此的。因为他依旧不能完全服众,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对付这一种,只有郭娘子,张辽,以及高顺这一类带兵极猛,又舍得下刀的人,才能震慑得住。
目前的吕青,还是欠缺一点!不过他还年轻,一切皆有无限的可能!
来人正是甘宁,他心情复杂的从郭娘子手中逃脱,一路疾行,想要追上蔡瑁的大营,不知为何,越近反而越犹豫了。
虽然犹豫,可是,去还是要去的!
“前方有敌营,”身边兵士来禀,道:“有火光,远观旗帜,应是徐州兵营!”
甘宁吃了一惊,他的人都被郭娘子袭营时失散了,后来苍惶逃出,也只收集得百余人,如今手上人并不多。
战与不战,他也不傻,这百余骑,与吕青的骁锐营对战,没什么胜算!
他猜应是吕青,郭娘子既然在后方,而马超被张飞给烧了营,现在的还能是谁?!
他心中明白,恐怕今天蔡瑁撤营,根本就是在徐州大营的预料之中,否则这里出现的徐州先锋营,说不通。
既然就是来阻截蔡瑁回荆州,那么,就是早有战备的。
甘宁思来想去,决定避其锋芒,先与大营汇合再说。
道:“去探可有小道,若能穿过,避其锐过,最好!与大营合兵,再增兵来战,再退其人!更有胜算!”
“回甘将军,来之时,有一树林,从其中穿行,小心一些避开其斥探,应能无恙与大营汇合。”亲兵道。
“没有其它路了吗?!”甘宁有点不放心的道:“小树林中若有埋伏,我营必全军覆没!”
“还有一处峡谷可过,只是要绕道!”亲兵道。
甘宁在行与不行之间来回犹豫不决!
他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现在不穿行而过,而是跟在后面。然而这一种风险很大。一旦后方有追兵来,他们就保不住了。而拖的越久,越会有被发现而歼灭的风险!
甘宁知道吕青的才能,对于这个人,甘宁知道,便是付出自己的全力,也未必能胜,所以这心里就犹豫不决。豁出去还没有胜算,就不能如此。这叫送死。
若是换一个人,他带着百余人,其实都能搞突袭了,把人家先锋营灭掉的事,他也能干得出来!而且胜算很大。
可是对方是吕青。
甘宁不得不衡量各种可能!思来想去,先去与大营汇合再反击,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因此很快做了决定,道:“趁星夜,穿林而过,要小心!”
众兵士都很忐忑,自是无不小心的应了!
星夜当空,深夜之中仿佛一切都静谧了下来。哈一口气,都是白的。冷的人微微发抖。
而脚步前行,踩到枯叶上或是枯树枝上留下的每一点声响,都因为心里的战战兢兢,以及深夜的静谧而被放大,震惊的是他们自己的内心!
他们已经极小心了,可是,突然!
哗啦啦的一阵枯树叶响,几张大网竖起,吊到了树上去,很多兵士慌乱之中,蒙头蒙脑的入了天罗地网,被吊上了树上!包括甘宁!
还有散落的几个兵士,很快因为慌张挣扎,被射杀!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树林之中只剩下马嘶叫的无助哀鸣之声,还有甘宁与诸兵士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火把点起,亮起来的四周的呼呼的风声,骑着马走过来的吕青。
徐州兵们团团将他们围住,笑嘻嘻的道:“报吕小将军,捉住大鱼了!”
“放下来!”吕青笑着道。
甘宁一被放下网就被捆缚住了,瞪着眼睛看着吕青,道:“小人齿行!”
吕青也不生气,只是笑。这是战场,难道是君子的打法?!这又不是擂台赛,讲什么公正和裁判!
他的兵士们却很生气,骂道:“输就输了,莫非是输不起?!”
甘宁胀红了脸,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先带回营去!”吕青道。
众兵士听令,将人一一押解,刚送到营中,有斥侯来报,道:“庞统带着西凉兵前来,离此还有十余里!”
吕青微喜,道:“来的正好,正愁要汇合兵马,准备围猎蔡瑁。”
他起了身,道:“汝等且守好营,待我去迎来!”
众人听令,吕青便亲自去迎庞统。
二人相见,一时隔了三里各自扎下营来,庞统命西凉兵修整,便与吕青互通了情况,叹道:“孟起被张飞缠住,他的性情,十分冲动,恐怕一时不得来。”
舍大取小的性子也是简直了。
“而这,正是蔡瑁撤兵之计。”庞统道:“刘备必杀回,拖住了后营,一时不能全力狙击蔡瑁。恐怕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啊……”
吕青不好评价马超,只道:“若郭将军能及时赶来,也许能趁其不备,先去占了襄阳,若是此计成,蔡瑁必至绝路!”
第724章 蔡瑁不安猜忌生
“不错!”庞统道:“蔡瑁若死,荆州之事定矣,能省去诸多的力气!”
庞统有点忧心了,就怕马超杀红了眼,不能及时赶来,郭娘子更是,万一被刘备给缠住,不能及时攻陷襄阳的话,就可能错失机会了!
现在就是争一个时间。
而蔡瑁也知道,现在就是争时间的问题!
庞统领兵三千不到,而吕青也就只二千人,两人合兵不足五千,想要彻底的击垮蔡瑁,除非死磕。硬碰硬,两败俱伤,却并不划算!
庞统想到这,就十分郁闷,忍不住道:“……若孟起如吕小将军一样,能听得进去人的意见就好了。”
吕青忍着笑,心道,若是马超能听得进别人的建议而行军,也就不是马超了。
“不管孟起与郭将军能否及时赶来,我们二人皆要与之战,青年轻,不敢轻狂,敢问先生,可有好计?!”吕青教道:“素闻先生才名,连女公子都连连称赞,还望先生不吝才学,请赐教!”
庞统被捧的哈哈大笑,心里特别的舒坦,真心的觉得这吕青真是会说话啊,就马超那臭脾气,修炼一万年也不如人家会说。
庞统十分高兴,低声与吕青道:“若败人兵,先击溃其军心!此为上策!我有一计,定能令蔡瑁大军自溃!”
吕青低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蔡瑁击退刘备后,进退维谷日久矣,如今撤退,却也是前有瞻后有顾,军心必迟疑而多有猜测,可加以利用之……”庞统道:“蔡瑁此人行军并不多周密,为了撤退,而不知稳军心,一味疲于奔命,恐怕未必能保全……我二军只需稍加内力,一溃其军心,再多从外力而绝杀之,蔡瑁必然大败!”
吕青频频点首,道:“我二军合兵,人虽少,却多精,而蔡瑁军心慌乱,必然不整,若击溃其心,他必大败!况且蔡瑁自负,自以为兵多将广,必能安全撤退,若从外破之,是天赐之机也!”
庞统更满意了,频频点首道:“正是此理!军心不稳,内部不安,一诈计足以挑拨。”
他低声在吕青耳边微微说了。
吕青眼睛一亮,服的不行,道:“先生好计!若成此事,必成大功!多谢先生指点!”
“你我二人须同心,此计才可成!”庞统道。
“自当如是!青听先生军令安排,定无有不从!”吕青道。
庞统对他更满意了,对吕青越满意吧,心里就忍不住嫌弃马超,若是这马超改了狗脾气,能这么顺毛听话就好了。
哎,他在想屁吃!
吕青道:“刚刚擒了一将,名为甘宁,现下不知如何处理?!是放回,还是押回徐州方好?!”
庞统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偏向放回的,便笑道:“吕小将军,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只是唯恐擅作主张,会坏了大事……”吕青毕竟年轻,这样的主意,他拿不准,也下不了决断。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女公子既将此处事交由你,前线之事,你可独断……”庞统道:“统以为,放回,比留下,更有震慑之效!此时蔡瑁必草木皆兵,心中慌乱,而甘宁守后,却无恙疾回,若是蔡瑁,会如何作想?!放回,才是激心之效!”
吕青点首,心里其实也是有主意,认同此法的,只不过之前有这个念头,却拿不定主意罢了!
关键是荆州之将,能不杀就尽量不杀的。
而押回徐州,此人也未必心服,而放回,增乱其心,才是上策!
吕青拜服,这才告辞回营去了。
吕青一走,庞统就很生气道:“这个孟起,若不速回,如何狙击荆州兵,错过此等之机,就太可惜了!”
马超与吕青的实力是过人的,他若回,何必在这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就能先尽兴杀一番,逼的蔡瑁要走绝境才畅快!
庞统有心现在就去杀一场,但奈何不敢大意,因为此时马超不在,他就算是军师,也未必有胜算。
蔡瑁大军到底体量大,不可轻忽!
所以庞统心里极为郁闷的,啐了一声,骂了几声马超,心里才解恨!
吕青回了营,先来了关押甘宁的帐篷,先将甘宁解缚,道:“甘将军,青失礼了!”
甘宁梗着脖子,不吃这一套,胀着脸道:“要杀便杀,宁誓死不降,休来此虚礼,宁并不吃这一套!”
吕青道:“久闻甘将军大名,也素有勇,青在林中埋伏擒了甘将军,确是胜之不武,因此,特来放甘将军,改日战时,再分胜负,此,也可堂堂正正。”
吕青说的当真是天真傻气似的,甘宁听了一怔,有些疑心的看着他,傻了吗?!必是有诈!
“果真放我?!”甘宁道。
“君子岂会使诈?甘将军放心,说放就放,绝不背后偷袭!”吕青道。
甘宁不语良久,脸上的表情特别的复杂,道:“我的兵,也放回?!”
“自当放回!”吕青道。
甘宁咬着牙,当然不会完全的相信他,道:“你可别后悔!”
吕青的人已经将他的兵士都提过来了,也交还了兵器,他的兵士们也都一脸蒙,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请吧!”吕青道:“青送甘将军出营!”
甘宁有些防备的看着他,却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出了营,回首看着吕青,似乎还在疑心他会不会放冷箭。
吕青却是大大方方的一笑,道:“前番多有冒犯,还请勿怪!”
甘宁不得已,抱了抱拳,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人就匆匆的走了!
人一走,吕青身边的亲兵不解的道:“……吕小将军,为何放回敌将?!”
吕青却是神秘一笑,道:“此是计中一环!他回营,必受疑。若蔡瑁杀之守后之将,必失大军之心,若不杀之,又极不信任,甘宁便不会再被重用。而我将之放回,却有一义字在身。便是天下之人也说不得我徐州有阴谋!”
这是阳谋!
亲兵众人一笑,服气的不行!
“庞军师之计,妙哉!”吕青叹道:“先溃其心,我军再战,可事半功倍!”
一面叹服的不行,一面又命人急探敌营的消息。
天不亮,蔡瑁的大营又开始频频的调动了,意欲再出发狂奔夺命了。
而甘宁却是此时回的大营,回到军营以后,甘宁就感觉到军中的士气很不对劲。他看着校场前一排排干了的血迹,以及悬在营前示意的首级,脸色有点差。
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咯噔一声。
进了帐忙去拜见蔡瑁。
蔡瑁见他安全而回,而且还这么快就回来,果然生疑,道:“何故速回?!”
“后军被郭娘子军破,宁不得不回。”甘宁心有点虚,他知道,若说出郭娘子放他回来,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此他只能闭着眼睛道:“一路疾行,撞到吕青,被其所擒,不知何故,他却将宁放回……”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因为他手下的兵士都是从他营中出来,蔡瑁稍加打探就能知道了!
与其让他心里发虚而识破杀他,还不如主动说。
蔡瑁脸色果然虎了起来,道:“既然擒你,为何不杀,还将汝放回?!”
甘宁道:“也许是有诈计,宁也不知为何放回!”
“甘兴霸!”蔡瑁眯着眼睛道:“你可已降了徐州营!?”
甘宁脸色大变,伏地道:“禀将军,宁忠心荆州,绝无二心!天地可鉴,若生二心,不得好死!宁以人头立誓,绝无投降,如若违誓,任凭将军杀之也不怨!”
蔡瑁心中杀心顿起,怎么都不能放心!
众将也都急了,一一出列跪地抱拳道:“甘将军一向忠于职守,一心事奉将军与荆州,岂会有二心。虽不知何故吕青将他放回,但其中一定有诈,还请将军饶恕之,他已尽力守后,奈何敌军强盛,不得已而退回,将军且饶之,让他戴罪立功!”
诸将也都出来劝,道:“甘将军有功,而非有过,还请将军切勿错杀好人!”
……
蔡瑁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心知杀不得了,然而心里的不安却依旧压不下去!
甘宁的冷汗已经沿着后背湿了衣裳,让他后心发凉。
他闭上眼睛,原来如此!
“既是如此,此事且按下,许你押后军御敌,戴罪立功!”蔡瑁道。
“是!多谢将军!”甘宁满心屈辱,却是面不改色的应了。可能心里也隐隐的有所预料,反而不意外了。
他本来在江夏时,也不是多受重用的战将,如今被猜忌,仿佛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这份心凉,他好似也怪不得吕青和徐州,因为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谁还能抵得过堂堂正正的阳谋呢?!
为难呐,若是隐藏自己被放的事实,便是不忠不实,若是不隐瞒,也依旧改变不了被猜疑的事实。
再被派军押后,甘宁知道,自己只能是牺牲品。
而蔡瑁怕他领军投降,或是有诈计要袭他后,依旧不放心的道:“汝须尽力为荆州上下尽忠,方不负家人与左右军士的托负!”
甘宁道:“是。末将定死力而效荆州与将军,绝不敢有他心!”
蔡瑁当即下令拔营,令甘宁领兵继续押后,自己则带着大军继续逃路撤退。
吕青紧随其后。
庞统也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吕青营的身后。
这撤退路线,又多了一条尾巴,蔡瑁探明,简直寝食难安!
蔡瑁依旧不放心甘宁,怕他背叛,以及会通敌,或是给吕青放水,撤退途中,连发了两员将士前来,名为增援,其实就是盯甘宁。
吕青渐渐看出来了,有点明白庞统这个计的攻心的厉害了。心里对庞统还是挺服气的。他真心的觉得庞统这个人,虽然自负,对自己的事情是看不清楚的那种,但是才能都是对外的,而且对外,是特别的精湛,用计精妙!
吕青对左右叹道:“我不如庞军师啊,将能伐兵,杀一将,而为一功。而军师伐兵,放一将,而为十功。其计十倍于战。攻心之毒,胜战十倍。妙哉!”
庞统遥坠其后,还没等到动手的时机。
这不是闲了没事嘛,就将魏延给请出来了,解了缚与之延坐,一道用饭。
魏延是脸色青白交加,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拿手举箸都会抖的那种,是生生的给饿到脱相了。
他瞪着庞统,闭上眼睛,不看眼前食物,意为不食嗟来之食!
庞统挺服他的,心道,饿成这样还有骨气,唔,其实真是个硬骨头。
庞统略有些心虚,把他饿着,马超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真的将这个囚徒给忘了,但是庞统怎么可能会忘呢,他不可能会忘的。
要攻蔡瑁心易,攻甘宁也易,但是攻下眼前这人,不用非常之法是真的不妥。
魏延是那种明白人,而且是特别有骨气和义气,硬脾气的明白人。他与甘宁之间的区别,只在于,两人跟随的人不同。
所以要搞定这两个人,其实要搞定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让甘宁舍蔡瑁与荆州,其实并不难,因为这个背景真的快垮掉了。
但是刘备不同,刘备还是挺仁下的,魏延其实还挺忠心和放心于他们。
庞统见他不食,也不生气,慢悠悠的道:“放甘宁不难,放你却不可。魏将军,多请见谅了。若要怨,也得怨你与甘宁二人所靠的人不同之故!”
魏延当听不见,闭着眼睛。
“蔡瑁心胸狭窄,远不及刘使君。其人若遇顺境,尚可包容于下将,若遇逆境,只会猜疑不休,令人心离散。放了甘宁,他日再可唾手得!蔡瑁会逼他离心。吕青于他有恩,若礼遇之,他将来也会顺势降了。无有他心。”庞统道:“可是魏将军不同,若放了魏将军,魏将军一回,恐怕再不会有来的机会了。刘使君仁下,蔡瑁会猜忌放回之将,可是刘使君并不会,不仅不会,还会擅加重用。毫无疑心,才能更加收拢人心!”
这话说的,暗示着好像刘备仁下是表演,为了人心。
魏延冷笑道:“这就是你不放我的理由?!降,我是不会降的,要杀便杀。休得生生折磨于我!”
“饥饿使君子清醒,”庞统叹道:“统所言的前提,皆是魏将军能回去。若不能回去呢?!”
第725章 马疯魔战张屠夫
魏延一凛,只觉得血都冷了!
他真的心中一颤,被触动了心事,紧紧的握起拳,不愿意示弱的睁开眼睛,盯着庞统,眼神极为不善。像一条蛇,冷血蛇!
魏延并非笨蛋,相反,他很聪明,并且是那种心中自有衡量的人。也同样是一种自负的人。自负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忽略。被忽视。
他当然察觉到了庞统的用心,冷笑道:“庞军师大可不必费如此之心,我心在,必不改其志!”
庞统笑道:“凡事未必有定论,未到之时,还是切莫大话为妙。只是敢问,魏将军之忠心,可有回报?!士与将,遇明主不易。刘使君故为明主,然则,魏将军却未必是第一千里之马,不可弃矣!以魏将军之才,足以独挡一方为大将,然而,又要等到何时方到!?只恐魏将军一心为忠,奈何忠心之人过甚,却未必能得到重用。”
魏延阴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庞统知道这人性格不好,刺儿头一般,也不在意,只道:“魏将军文武双全,奈何刘使君身边人才济济,轮不到魏将军。军师有诸葛孔明,刘使君引为毕生知己,无不托付重事,武则有关张二将,私义在先,若论忠心,魏将军又能排到几何?!”
魏延不说话,脸色特别可怕。大约是被看到了心事,越是丢脸,越想抹杀眼前的人。
特别自负自尊的人是最怕心事被戳穿。这样的人,极度要脸,阴晴不定。
“魏将军在我营中这些时日,统虽未去信与刘使君,然而,魏将军可知,刘使君也未来一封信要回魏将军。”庞统说这话,特别的不怀好意!
魏延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反应,然而庞统还是听出他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几不可查。
这人,还挺倔的,死不承认自己的失望呗。
“想必等刘使君安定下来再来信要时,一切都晚了……”庞统笑道:“眼下夺逃之时,恐怕是顾不上吧!”
庞统没再看他脸色,只是看向帐外道:“来之前,张飞袭了我营,此虽是蔡瑁之计,然而,也未必没有诸葛亮在后推波助澜,刘备千等万计到这时机,必会接应张飞,再行撤离!这些扎营之时日,刘备并未完全离去,为何?!为接应张飞是也,也为能反杀一击是也!唯独忘了魏将军。敢问魏将军心中以为,自己在刘使君帐下,重有几斤?!”
魏延又闭上了眼睛。
庞统扫了他一眼,深深的以为这个人,是想掩饰住自己眼神中特别可怕的东西!
看他的手却是握成了拳头,若不是被击中了心事,他可不信!
“诸葛孔明识人相面,统也识得几分人,魏将军面相凶狠,行事有主张,决断不缺,恐怕未必得孔明喜欢,统素来与孔明有几分来往,偏你我二人,都不是孔明喜欢的类型。”庞统笑道。
“哦?!原来军师也有自知之明!”魏延道。
这冷不丁的话说的。
庞统都气笑了,道:“看看,你说话多不讨喜?!”
“我虽有才,然则并非正统士人,树敌天下,天下士人都烦我,而魏将军却是脾气太硬,刚过易折,你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被人所喜,”庞统道:“刘使君自诩以正而立于身,敢问魏将军,可是此类投好者?!若非此类,恐怕在刘使君处也未必能被容!”
“天下之大,能包容异类者,唯有徐州……”庞统道。
“因为吕布也是个异类吗?!”魏延嘲讽的道。
庞统真的笑了,道:“你听听,说你这个人不讨喜还真不讨喜!有些实话,非要说出来!”
魏延嘴角一抽,睁开了眼睛,道:“为徐州争取人,军师也是煞费苦心!”
“非也,只是闲了说一说罢了,你降与不降,都不要紧。降了,徐州得之一将,锦上添花,若不降,押回徐州养着便是了,无非是费些粮草,”庞统道:“杀是不会杀你的。放也不会放你的。当然刘备也没什么东西能赎回你。说不定还得骂徐州羁押了你却不用,是害才。”
魏延突的沉默了。
因为刘备是刘备,所以他才不能像甘宁一样被放吗?!
因为蔡瑁与刘备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魏续心里突的就难受了。
庞统没将蔡瑁放在眼中,反而对荆州将多了一丝宽容。对他却严苛的多。
他若不降,恐怕这一生,都被刘备所拖累了。是关到死的命。而刘备也未必能要回他。
庞统想告诉他的正是这个!
余下的他什么都没再说,可是魏延什么都明白!
庞统不再多说什么了,魏延却是静了好久,才抬起了手拿了箸开始吃东西。他吃的有点费力,十分的慢!
然后亲兵将之再押了回去。
庞统吩咐道:“以后一日三餐,皆要按时送,水也不可断!”
亲兵应了。左右文士问道:“不知军师有何深意,还请赐教!”
“其人有才,却须得磨,磨平了,磨的他心里的意气与志气放松了,也就能用了。”庞统道:“这是块硬石头,捂是捂不热的。这类人,想要收拢其心,加以恩惠并不能做到。”
那怎么才能做到呢?!
“得叫他舍,舍了过去,不甘心的,也就做到了……”庞统笑道:“我不相信他在刘备那里很甘心!现在死也不降,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众人点首,有点明白了,笑道:“刘备与之,不过是多加恩惠与义气,其实细数,也不过是与众人之义,他确实不必以国士之义而报!若招降诸葛与关张二人,此类事不过是白费劲。招揽他,无非是花此时日罢了。我等相信,此事不难!”
“不错!”庞统哈哈大笑。
所以才要使其饥饿而让其知其处境。识得更清。
更要告诉他,徐州有他没他还真没啥。若是叫他知道,多看重啥的,也许这此人硬气的还就是死都不降了。
“他必患得患失,”庞统道:“患得患失,也就离攻心不远了!”
众人皆服。
魏延回到帐中,依旧被锁,但是三餐是跟上了,这一吃饱,大脑一闲着,想的就更加的多。
行军无聊,偶听外面军士议道:“这个魏延,何必与他这么礼遇?!既是死不降,还不如杀了,省些粮食!”
“他有反骨,既便收之,也未必肯忠于徐州,这样的人,收着有什么用?!”
“反骨是何说?!”
“诸葛孔明亲口说之,岂能有假?!”那兵士道:“现在庞军师也拿他不知道怎么办。若杀之,则失义,反而被刘备以害才之名攻击而失名于天下,若不杀之,这般养着,着实费心。也劳累我等。”
“庞军师也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真是如鸡肋,杀不得,舍不得……”一军士叹气,道:“既有反骨,就算降了,何人敢用?!”
“就是有这名声,才连赎金也换不到。若不然以我西凉军的作风,便是要些索偿,也不难!”
西凉兵就是抢掠习惯了的。
其余人笑着哼道:“刘备是出了名的穷,岂能有赎金?!”
……
魏延听的清清楚楚。呼吸之中,稳稳的出了一口浊气。
他当然没傻到不知道这是庞统刻意为之!
他更知道,这就是庞统故意叫他听到的。也是他故意安排的!
可是,问题也在于,这话语之中的事,十有五是真的。庞统这个人,阴险的很,就是要你知道这是阴谋,也是阳谋,所以这话里面,虚虚实实的,至少有一半必是真的……
卧龙凤雏才名天下,而这样的人熟子集,通易经,是有几分会看骨相的,这点不用置疑。
魏延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脾气硬,主意大,诸葛军师不喜自己也是正常之事,可他还是看不开!
诸葛孔明就没有私心吗?!
他怕自己揽权擅专,难道他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吗?!
魏延的心就咚咚的掉到了冰窖子里似的。一会咬着牙恨庞统这王八蛋故意的,一会又不服马超,恨不得再与他厮杀一场定胜负。一会又怨诸葛亮与刘备……
这类情绪一上来,就慢慢的消沉,而变得失落!
英雄有缚在身,手脚不可通达天地,如何施展才能尽忠义?!
而失去了手脚自由的英雄,也就变得可笑,没有意义了……
庞统没再理会他。而是专心的跟随着吕青,开始频频斥探着荆州兵营的动静。
蔡瑁疲于奔命,军中上下,疲累不堪,而军士却渐渐的变得猜疑与消沉了。
而另两个,则是紧追不舍。死咬不放!
斥侯一天送信十几回,庞统喜道:“时机将至矣……荆州兵上下猜疑,怨恨蔡瑁。届时再添一把火,军心必然大溃,彼此夹击,必能大胜!”
众文士听之都欣喜异常!
“届时吕青战甘宁,统不信甘宁能全力斩杀有恩之人……”庞统道。
“甘宁出身江上贼寇,颇有侠义之心,其心已猜,又受吕将军之恩,这种人,不难对付……”文士皆道:“只是在于蔡瑁大军,苦于无主将在,只恐不能完全剿之……”
庞统也是叹气,道:“孟起还不回,与那个莽夫张飞有什么可战不休的?!这里才是大事,多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孟起若在,必能一击而溃蔡瑁军!”
众人也都叹。
可惜了,此时若是有大将在,一击而至其土崩瓦解,一战可定!
可是可惜也没啥用,马超死磕着张飞,还不知道啥时回来呢,等他回来再战,黄花菜都凉了!
荆州兵现在就是要趁他命,要他命。错过了悔之晚矣啊!
庞统来回想了想,道:“先寻机战,若不能全灭,可计二策与三策。猛攻一回,再等大军前来,一并击之,即可!!只能分为二战与三战了!”
众人皆道:“谨听军师之令行事!”
“小心布置,切不可大意白白的放走了病虎!”庞统道:“挫之大败,荆州将失虎之爪牙,于以后事大利也!”
文武皆听从,应声去了。
马超却是与张飞战了个你死我活,张飞也是极猛的,虽然疲累,奈何他这种人天生的体量大,一旦怒气上头,武力值也会上升的那种人。
因此,一时竟不分胜负,战了不知多少合。二人皆有些累了。
但马超从小军旅,又有高原血统,与高原马一样,胜在耐力强。张飞体力渐不支时,马超却杀的兴起,不见疲累,一时追杀着张飞不放,一副今天不杀了他,不罢休的模样。
状似疯魔。
张飞知道再战下去,今天可能不光杀不了马超,还可能丢了命。丢了命不假,但是马超不死,他就死不甘心!
因此也是机灵的很,见敌不过,便拎了矛掉头就跑,道:“有种就来追我,不追不是丈夫,长不大的小毛孩,也敢与你张爷爷较劲,来来来!再挑个僻静处,你我杀个百十回合,我再杀你不迟!必拎汝之首级去见汝父马腾!”
“养子不教至此,该死!”张飞一面跑,一面嘴炮不停。
马超哪里肯放过他,杀的正尽兴,他就跑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他哪肯甘心,眼睛红着就追,道:“张屠夫,休跑!”
“将军!勿追,恐怕此贼有诈!”众将随之马超左右,唯恐他有失,忙追了过来。
马超哪肯罢休,咬着牙道:“汝等收拾营地与人马,我且先去追,汝等再随后,今日不杀此贼,誓不罢休!”
“将军,市井贼人,一向小计甚多,切要小心,不可中计!”众将担心马超,急的跳脚。
马超冷笑道:“超岂会中这杀猪之将的计!”说罢,纵着马,拎着枪追过去了。
众将追了一下,马超马快,一会不见踪影了,一时大急,忙收拾战场与营地,聚集了人马也跟着追了过去!
“休跑!”马超拎了弓,对着张飞就连发几箭,却都未中!
张飞咬着牙,见他快追到自己,心中也是甚急,唯恐今日没杀了他,自己却死了,他不甘心。马超极强。张飞心里也没多少胜算!
见他锲而不舍,距离也越来越短,他心生一计,道:“……马孟起!汝留恋此地不去,而不顾西凉之战务,可是欲入吕氏门矣?!”
第726章 高才能与高自尊
马超听了也不怒,只冷笑道:“马氏吕氏之事,岂是汝这屠夫可懂?!休跑,今日跑也跑不脱!”
张飞哼哼笑了两声,道:“我知道了,你是心里暗恋吕娴,然否?!哈哈哈,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竟也开始有那等心思了?!呵,你懂吗?!要不要你张爷爷教教你?!”
马超听了耳朵臊的通红,狂怒道:“吕娴岂是汝这嘴可提及之人?!不准你口中喷粪污人清白!手下败将,败于吕娴之手之事,天下皆知,你这张屠夫不臊便罢了,还有脸提及?!无耻至极!”
张飞被人触痛心事,也是狂怒极了,他最恨的就是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输于吕娴之事,现在已经是他的心病了,谁提炸谁!
张飞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喘着气冷笑道:“……我都打不过她,将来你便是娶她入门,恐怕也过不了几招,早晚西凉马孟起要死于婆娘之手,哈哈,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柄……输于她手的人多的是了,天下何人敢笑曹阿瞒?!将来你若被她打死了,天下无有出于汝等,又有何人会再提及飞与曹阿瞒败输之事?!只记得你马孟起,是个连婆娘都打不过的怂包!”
马超真的气炸了,咬着牙,谁说要娶她了,谁说娶了她就打不过她了,谁说娶了她就一定被她打了?!
马超气的脸色铁青,耳朵却胀红着,一心要找回场子,死命的追着不放。显然是真的怒了。
因为生气的事情太多,想要辩解的事情太多,反而不辩解了!
张飞见他怒起,反而离的越来越近,心里也略微有点紧张,道:“……我张飞输于她,也不丢脸。你马超输于她,才是丢脸之事。当初在兖州,可是你被她几次三番的吊起挨打过?!”
马超不吱声,一心的要枭了他的首级,心里也是真的发了狠!
张飞当然预知到危险了,却不怕死的继续激他道:“飞虽不才,输便输,至少不更改志向,不像汝,虽是公卿之后,被打了还打出感情来,像一条狗一样跟随在吕氏之后!哈哈哈!就凭你这样的公卿之后,也有脸笑我这张屠夫?!我便是杀猪的,也不作人忠犬!”
马超气的七窍要升天!脸阴的像那黑沉沉的天。
他大喝一声,道:“张飞!”
这呼呼的风怎么就没把这货的嘴给堵上呢,嘴里这么不干不净的!
他搭起一箭,朝着张飞射去,张飞一躲,却不及,那箭就中了马股,马受惊,一跃而起,将张飞甩于马下!张飞滚了几圈不动了!
马超迎去赶上,拎枪便朝着他后心刺,“……去死吧!”那声音既意气,又充满了怒火!
张飞却是在装晕,见他马至,握紧了矛,滚了一圈便横扫了他的马蹄,马超一枪落了空,马蹄却被折断,生生的将马超也给甩了下来!
马超几次翻身,用枪立地,滚了几圈,这才立住身形。
那边张飞的矛已至眼前了,二人都弃了马,单刀枪的缠斗起来!此时颇有些杀红了眼的味道,不像是临阵的战将单挑,而像是市井街头意气用事,搏斗的鹰犬。
张飞的眼睛带着点戾气,而马超眼中却带着杀机。
两人都是吕娴手下败将,都吃过她的亏。可是两人都是天之骄子,虽说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然而,都是有本事的人,都是霸级的人物,谁又肯服谁?!张飞就不用说了,虽是屠夫,可是在家乡那一带,一直都是一霸,古代产业链少,低端落后,不像工业时代那样,屠夫只是卖菜的。
在那个时代,屠夫,就是一种技术工种,一种家族传人,杀猪的确是没多少技术含量,耐何这是个封闭的圈子,屠夫帮都是不可能让当地其它人想进的进来一起抢生意的。张飞卖了家业跟着刘备创业,首创资金就是他提供的,在那个农业社会之中,张飞就算是一方乡绅的那种,虽说是白身,但以他的性情能力,也不可能低首于人的个性。
而马超自更不必说,以天才闻名于西凉一带,真正的天之骄子。
两人谁肯让谁?!
马超用枪尖制住他的矛,冷笑道:“张屠夫!这点武艺也敢在超面前卖弄!今日誓杀你,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张飞被他轻易的挡回,也心知他本领过人,不可轻忽,心中确实是有点骇然的,因为张飞少逢对手,他的身手,不说能战过所有人,但大多数战将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是能傲视群雄的那种性情。
他心中警惕,嘴上也不服输,道:“今日是你的死期!”
马超拎着枪立即反击,一跃而起,身轻利落的举着枪就往张飞,以上对下的方向刺!
“送你去见关羽!叫你们苦难的兄弟黄泉汇合!”
张飞咬着牙,将矛一横,手臂绷紧了肌肉,做出防守姿势,后腿一蹬,肌肉鼓起,狠狠的挡去这自上而下的力量,将马超的枪一甩,避开了锋芒,却依旧往后退了两步站稳,眼疾手快便要去斩断马超的枪柄,“狗贼!还我二哥命来!”
张飞已是杀红了眼,矛看似瞄准的是马超本身,实则虚幌一下,生生改了方向斩向了他的枪的木柄。
张飞一心要折断他的枪,暴喝一声,用了死力!
只听啪的一声响,枪柄不支,已是拦腰裂开!
马超脸色大变,也是反应极快,当下就弃了枪,手臂死力的拉住了的他的矛,二人对峙,谁都不肯放手,下着死力。
这个时候,谁失了兵器都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徒手又怎么敌得过有兵器在手?!
红樱枪的柄并非是金属制成,而是木制,因为这个时候的金属并不具备柔软的特性,而木制不同,可以有一定的弯曲,可以使练枪之人,拥有千变万化的手法与身手,可挑,可刺,可弯而抵制,可以借其力而跃至半空……
若非图着枪法的精绝与巧妙变化,若将枪的柄做成铁制的,枪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还不如用这其它兵器。
正因如此,红缨枪有它不可替代的力量,同样的,它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弱点,木柄易断。虽说用的都是好木,但木的特性如此,都是易断的,一旦遇到蛮力,很难保全!
所以马超的第一反应就是对的,他不是去保住枪,而是抓住了张飞的矛,开始了拉距战!
此时此刻,就算矛抢不过来,也不能叫它在张飞手中!
张飞俨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马超反应如此的快,他也脸色青了,喘着气拉着矛,另一只手握成拳就去殴打马超。
马超岂肯吃他的亏?!阴着一张脸,借着力,一跃往矛上借了一把力,一只脚就狠命的朝着张飞踢来!
张飞拳落了空,胸口却被狠命的蹬了一脚,但他犹不忘拉着矛,马超也不放,两人抢搏之时,矛竟硬生生的被二人给折弯了!
张飞心里恨的要死要活,当下见矛也没了多大用处,当即就弃,马超见他一弃,也放了手,那矛被甩飞出去老远!
张飞擂着拳头就下死力去打马超,恨的道:“……竖子安敢欺你爷爷?!”
敢打我!?徒手搏斗,你张爷爷可不是盖的!
张飞有蛮力之力,真徒手搏斗,马超也是有略有些吃力的。马超与他临阵对战,其实是胜过他的。但是张飞这人耐力极强。
现在徒手搏斗,真别说,张飞还真有点实力和赢面!
一时难分胜负,打的你死我活!
难免不太上体面。
等马超的西凉兵追上来的时候,看到此情此景也傻眼了,想要用弓助吧,两人靠的如此之近,又怕伤着了马超,想要增援人手上前打吧,也怕不敌,反而被马超迁怒,或是被张飞反杀。
所以一时之间,竟有点愣愣的,有种插不上手的感觉。
围观吧,不太合适,想帮助吧,也有点插不上手。所以就一脸蒙的只能挠后脑勺,想问也不敢问呐,竟就这么呆住了!
风呼呼的吹,吹的贼冷,两人打着打着还出了汗,然后滚到地上去了,你不松手,我也不让拳那一种,你来我往的,很快就拳青脸肿了。
西凉兵们略有点迷惑的感觉,愣愣的瞅着吧,有点傻眼。
此地是野外,离蔡瑁之前扎下的营地不远了,只是抬眼就能看见的距离。跑马的话,很快就能到,然后他们一抬头,只见起了火光,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以及战鼓擂动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特殊的,张飞一听就热泪盈眶了,他知道,必是兄长和军师的人!
一时之间勇气上头,更是不服输!
然后他身后带着的兵士们也到了,两兵相遇,更是混战起来!
马超其实是挺有智慧的一人,他没在意身后兵士们的交战,西凉兵像狼一样,还真不怕打打杀杀,不至于吃大亏的。况且张飞的人,也没几个人!
他挺在意这蔡瑁原先扎营的地方的火光是哪里来的!
蔡瑁把张飞引来拖住自己,必然已经撤营跑了。那么占住营的人,必是郭娘子。而蔡瑁留后军,必定人手不多,郭娘子兵雄马壮,对付几个后兵,不至于这般大的阵仗!
这熟悉的放火的感觉,用火壮胆,提气势的方式,该死的熟悉!
“刘备!”马超咬牙,不防备张飞眼疾手快,忽的一个蛮力脚蹬,将若有所思的马超给踢飞了出去,立即翻身而起,寻了空马跨了上去,大喝一声,道:“撤!撤!”
说罢就往火光处冲去!
他的步兵也都不战了,立即要跟随,脱身!
西凉军随之跟上欲斩杀,一时乱糟糟的。
马超简直丢脸至极,反应过来后,立即寻了马来,道:“追杀!必是刘备来接应张飞!儿郎们随我去擒杀刘备!”
“杀!”一时西凉兵随马超之后,如狼似虎的追了过去!
“这个张飞,如此难缠,又有蛮力,不一注意就被他跑了……”马超咬着牙,心里不能释怀!
自来中原,频频受挫,这不科学!
如同西凉的状元,从无敌手的一个人,突然去了清北大学,一看,嗐,天下有才之人这么多?!较量一番不分上下,这心里的震动与惊滞,难以名状的!
先是吕娴,后有吕布,再是赵云,他赢不过就算,马超虽说挺郁闷,但也想得甚开,但张飞是什么鬼?!
他这种屠夫,竟然还能有这种武力?!
不能输啊,输了脸就丢尽了。
他堂堂天之骄子,西凉状元,岂能输于一个祖辈杀猪的屠夫?!
所以这是不服输,不服气,也不甘心!
但心里同样都是震动的,对他的触动特别特别的大!
身为公卿后人,身边俱都是侍奉捧着自己的人,他一向都是自视甚高的。来了天下游荡,才发现,这天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出身寒门的人,原来本事也不输自己,甚至有些出身山贼水寇的人,本事也不输自己……
马超之前就是一个臭屁的熊孩子,年少轻狂,轻天下英雄,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而因为出来以后,遇到的都是高手,这一切对他内心的塑造和对自己的自省,是不可估量的另一种教育……
高才能的人必然高自尊,而高才能的人又有高家世,.asxs.极高的更高自尊。
马超现在,就是有点死磕和输不起,接受不了的愤怒。当然还有掩饰都无法掩饰的震惊!
对于寒门,未必是如后世那般的贫寒,如张飞这等乡绅,有乡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在公侯之后的门第前是绝对不够看的,就是寒门。现代人对于寒门,其实也有很大的误解。
寒门,其实多数,绝大多数,对比现代来看,其实至少是中产阶级以上的出身!这一类,基本在门阀根深蒂固,相互联姻,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来说,就是毫无根基的寒门。
出身好的人,特别受不了的就是这类人与自己争光芒。
马超也一样,现在的他,其实是在受着社会解体重组,势力洗牌,万物无有常态的社会毒打。对他的内心的震动,崩坍,瓦解,难以言喻。
第727章 大将之勇在于怯
“追!”马超死追不放。
年少的他,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偏执,还有不解。追的是张飞,同样的,追的也是内心的迷惑和茫然。
或者说,自从他遇到吕娴以后,一直以来的一些身上自带的,自以为是的东西,已经被打破了。
他追寻于此,追随的未必是她,她只是个象征,他追杀张飞,追的可能是一种内心想要找到的答案。
毕竟年少,一切可以重组,可期。而有些固定的思维,也许破了更好。不破不立!
熊熊的火光之下,传来厮杀之声!
刘备负责到处放火,藏头露尾,而关羽见郭娘子领兵寻来围住他,拍马便要上前去战,见到郭娘子很是纠结,大约是因为她是女人,不知道到底是战好,还是不战为好!
到底是个君子,当下勒马虎着脸道:“郭将军,我兄长与徐州无有怨仇,还是盟友,为何围追阻截,不休不止?!”
郭娘子勒马抱拳道:“以为是蔡瑁军中将士前来,不料竟是关将军,多有误解,还请海涵!”
这话也只能听听,官方的场面话,关羽不可能信。
郭娘子是不欲多做纠缠,只需退他便可。而关羽似乎也在衡量着彼此的实力。寻思了一下,这点残兵,根本不可能是郭娘子的对手,不仅如此,一旦陷住,反而十分危险,因此衡量一瞬,便很快下了决定,道:“既是误会,我二人且彼此退兵,不纠缠如何?!”
郭娘子道:“自当如此!”
关羽点首,心里略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又勒停了马,道:“羽前来寻我三弟张翼德,不知郭将军可有见到?!”
“并无,”郭娘子道。
关羽这才带着人走了。
郭娘子命兵士让出一条道来让他走,随后却领兵紧随其后。她身边有将领心直口快,也是有点不满的,道:“郭将军莫非怯矣?!”
“是怯矣,”郭娘子十分坦荡,反而让诸将愣了一下,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郭娘子却很淡定,道:“我兵多,无须逞勇。若战而胜,不能杀之而绝,依旧战而无用,若是战而不胜,我将死,兵必溃散,何必逞一时之勇也?!我若强而杀关羽,终究是为天下所诟病。况且,以我的能力,料必敌不过他。因此不能逞一时之勇。”
诸将不语。
“战胜未必是为了杀敌,杀敌也未必能战胜,帅师之人,确保达到目标既可。无须逞能。”郭娘子道:“关羽见我兵多,也不想战,故而才出此语!”
那将道:“跟着作甚?!”
“围剿驱狼!”郭娘子言简意赅,道:“马超现下何处?!”
“其营已烧毁,其所帅兵马,离此营想必不远矣。”那将道。
郭娘子道:“排兵分阵,八队齐出,按随其后。张飞必将到,若我营遇之马超,可揽其后,确保万无一失!”
诸将应了声是。心里也有点狐疑和不解。
“关羽若要接应张飞,为何还要来此营?!”有一人不解的道。
“来释放信号,寻找张飞,三兄弟必有默契。若瞎找,这么大的战场,如何寻?!这是最有效的方法。”郭娘子道:“更也是为了刺探我营虚实,以确定要不要杀回。”
原来如此!
看到郭娘子压军在此,所以关羽知不可为,便准备接应到张飞就撤退了。本来是想若是兵不多,便要杀上一场的。
郭娘子对身边人道:“寻找刘备!”
身边亲兵副将等人皆分散而去。
郭娘子不慌不忙的跟在关羽身后,十分稳得住!
关羽行军离开很远,不是不知道她的大军在他身后,心里十分狐疑,对身边人道:“兄长不如先撤。这位女将必要追杀!”
刘备作了普通兵将的装扮,并不显眼,道:“不接应回三弟,我不安心!”
关羽道:“三弟我自去寻,兄长不可意气行事,为免意外,还是早早离开方好。这位郭将军心中的打算,恐怕是欲擒王。兄长若有事,叫我与三弟如何是好?!”
刘备听了心酸道:“今次之难已至此,还能坏到哪里去?!若是二弟三弟有失,叫备孤身一人,如何安心?!失却左膀右臂,如何又能成就大业?!一切可弃,兄弟却不可断也!今日,生死一处,若真还有难,大不了一起死!”
关羽听了也略心酸,因此也便不劝了,二人带着兵马一心的往必来此营的要道上跑!
他们寻思着看到火光,张飞必然知晓这里动静,一定会往这里跑的!
郭娘子紧随不舍,暗暗的令各营兵士准备包抄,并打算截断后路!
她知道诸葛孔明必然准备了退兵之策,所以心中根本不敢大意,恨不得一心多用,左顾右盼,唯恐有失!
郭娘子现在是恨不得将这战场交给马超,自己立即就去襄阳。然而,她料定庞统不在,马超万一有失,徐州的罪过就大了!
所以,她哪怕想立即就去占据襄阳,断了蔡瑁大军的生路与退路,可也做不到。她不得不保全马超!
如若刘备那没有诸葛孔明,也许郭娘子已经这么做了。
一个马超,足以搅乱战场,杀的乱七八糟,并且必能全身而退。可是有诸葛孔明,他一心布谋多时的话,又有骁将在,郭娘子还真的担心马超会出事!
襄阳的事就只能暂与庞统,自己得兜住马超的底。
这段时间的相处,郭娘子心里也将马超的性情摸了个九成九,虽说骁勇聪慧也有谋,但是做事瞻前不顾后,没人为他兜底,他其实是战而多败的!
郭娘子对自己的定义,并非是阵前能斩敌杀将的骁将,而是能够掌控全局,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徐州与吕娴对她也是这么期望的。
她若只争意气一时长短,她就不配有统帅一方兵马的素养。
一个能克制自己,知道怯怕,而保全自己就是保全大军,在保全大军的情况之下,衡量进退,才是一个帅师之人最重要的素养!
战争本身就是复杂的,不是那么简单的胜败可以揽括全局。
大勇者怯,说的就是这样的素质!
况且现下也完全没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战争争的是胜败,但若是以自杀式的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赢,未免就太惨烈了。现在的现状也没到必须这么做的程度。
不能完全逼急了刘备与关羽,否则,反扑过来,她也未必能吃得消的!
胜败之间,在于游刃有余,张驰有度,而这其中分寸的考量,就极为考验一个帅师之人的心理素质了!
关羽与刘备带着兵马,趁着火光,擂着鼓,到处张旗在寻找张飞。
声势极大,目的就在于能趁着此,带着张飞速速离开。
而张飞看见前面的火光,还有骑在战马的关羽,整个人的都惊到了,然后眼泪就下来了,泣道:“……二哥,你来接我了么?!”
关羽听到这一声,大喜,道:“大哥,是翼德,是翼德的声音!”
“是从那方向来的!”刘备喜不自胜,拍马便要去汇合。
黑夜中看不太清面貌,误解就大了。
“三弟……”刘备与关羽齐声喊。
然后张飞就愣住了,道:“……大哥!大哥也在?!”
愣住的间隙,关刘二人的马已到了他面前,急勒停马,喜道:“三弟,终于接应到三弟了!”
谁料张飞哇的一声就暴哭了,道:“……原来大哥也……大哥二哥是来接我的吗?!也好,也好……今日便是死在马超小儿之手,也能与大哥二哥相见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死则死哉!”
刘备与关羽将马凑过去,听的一头雾水,还待要再问。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追了过来,却是马超一马当先,换了把大刀就杀将过来,一面斩来一面大骂,道:“……张屠夫,有种休走!看刀受死!”
关羽早拖了青龙刀回杀过去,一听便是大怒,道:“在羽面前也敢耍大刀!呵!马超小儿,可是汝欺我三弟,狼狈至此?!休走,与羽战,我且不饶你!”
马超见那刀如此熟悉,一看眼前之人是关羽,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没死!那张飞号什么丧!?”
说罢也是愤极,挥刀砍来。关羽虽一臂受伤还未完全好,但是一只臂足以御敌,二人一时战的难舍难分!
张飞也反应过来了,道:“二哥,他,他……”
刘备不知道他纠结什么,只道:“三弟的脸……”
张飞当真是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的。
不过他没在意,却是反应过来了,喜的不成,竟然呵呵傻笑起来。悲极怒极,然后是喜极。喜极便会而泣,果然张飞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刘备怕关羽有失,又见张飞被欺的眼泪都落下来了,蒙着哭,心疼的很,一时也是怒火不已,拎了双股剑,便拍马迎了过去,道:“二弟,我来助你!”
当下二斗一,杀的你死我活。关羽有伤,不能使全力,而马超也有点疲于应付,一对二,尚且还能支应,但是心里极为不服,冷笑道:“……一对一单打打不过,便要加人,呵,只以为你们营中有助不成?!”
马超身后的西凉骑兵和副将等人都来了,见马超被二人齐打,一时怒不可遏,火急攻心,二话不说,率着骑兵队就杀了过来,与刘备的兵马混战在一起!
张飞气炸了,夺了一把矛,虽用不顺手,但还是也迎了上去,意欲要合力斩马超!
马超哪能以一敌三,一时又气又吃力,气的七窍要升天,大喝道:“……欺人太甚,一人打不过,便来群殴,这就是……所谓市井义气,英雄手段?!我看是狗熊手段!”
西凉诸将意欲来助,奈何却插不进去,怕马超有失,急喊道:“将军切不可意气用事,速撤!”
马超也知自己的极限将到了,再不撤,真的要死在这三个臭不要脸的兄弟手里,一时忍着气,掉头打了个虚幌便跑,嘴上咬着牙道:“且等着!超必报此仇!”
张飞不管,马上就要追,关羽怕他有失,紧随其后。刘备命人击鼓,准备撤兵了。
西凉兵真的气炸了,也跟随了过来,且战且追杀,急的要死,气的跳脚,只是此时生怕马超有所闪失,只能气,不能说什么了,只顾狂追不止!
关羽已经想要撤了,他心里十分不安,喊张飞道:“翼德,我与兄长候你久矣,切莫恋战,既已汇合,且速速撤退,以免有失!兄长在此,还有追兵,当速速护送兄长去与军师汇合,离开此境要紧!”
张飞虽不甘心,到底是停下了马,回了来。
来不及多说什么,三兄弟当即掉头便要撤。
但是马超这个人,哪里舍得掉这仇恨?!
当初被吕娴打了几回,就是不回去,总是找回来,现在也一模一样,个性如此,一时是改不了了。况且少年人,更是意气的不行。
吃了这等的亏,心里又不服,哪里肯真的逃跑,一见他们三兄弟要撤,便又掉头回来,带着人追了上去!
张飞见马超还敢追来,怒的要死要活。
关羽却冷静,道:“我押后,兄长与三弟先走!我退马超就来!”
刘备十分忧心,道:“二弟不可恋战。马超甚英勇,切不可轻敌。退了他,便来!”
关羽应了,又道:“三弟护好兄长,定要小心,也不可恋战。须急去与军师汇合要紧!那郭娘子必有伏兵,一切小心!”
张飞应了,与刘备掉头便往回赶。
回首见关羽挺立于马上,如苍松一般,单刀匹马,心中甚为忧心,对刘备道:“兄长,有人诈我,言马超杀了二哥,我才去袭马超营,不料此子,确实骁勇,吃了他许多亏,也不曾取了他的性命……”
“军师已然料着,诈你之人,必是那蔡瑁,他进退不得,意欲退兵,又惧马超之勇,会随其后,他极不安,便诈你此计,以三弟兄弟义气,必然愤而用气,见营中火起,备不甚放心,急与二弟前来汇合,迎接,希望能速速的退敌,早早的安心奔前路去,我们三兄弟无忧,备方心安,”刘备道,“幸而三弟无恙,否则……”说罢落下泪来!
第728章 战无功马超不忿
张飞道:“蔡瑁果真恶毒也,可惜不能击败其军!斩其首,否则定杀之泄恨!”
“蔡瑁必自食恶果!”刘备道:“他自以为驱走了我等,便能坐稳荆州,然而徐州上下岂肯饶他?!想必他现在也已经想到了,怕是已后悔不迭了!”
“为此大战,二弟臂还受了伤,也不知可能敌过马超……”刘备担忧的很,又问张飞道:“这一路,可曾受伤?!”
“并不曾,一路遇到不少阻碍,战了几十场,耽误了很久才来,但飞并无有大伤,兄长不必忧心!”张飞道。
刘备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狂奔于野。然而,前方突闻马蹄之声。刘备骇了一惊,原来是两翼有伏兵追了出来,意欲阻截。
刘备与张飞带着兵马,急勒停马,道:“刘备在此,不知前方何人阻碍?!”
郭娘子道:“郭某在此候使君久矣!”
刘备心中慌乱不已,佯作镇定的道:“蔡瑁诈我三弟,故我三弟才袭马超营,其中有误解。如今蔡瑁必回荆州,郭将军不回襄阳阻截吗?!何故在此,追备这苍惶之人?!”
郭娘子道:“虽欲去襄阳,然知刘使君军中军师机智过人,唯恐马超有闪失,故而在此阻截。以应万全!”
张飞早已大怒,道:“马超死了不是更好?!你徐州自可将他赖到我等三人手上!结合西凉而对与我兄弟三人。这不就是你们利用马超之处!?生也利用,死也更能利用其仇恨,而为徐州所用!”
郭娘子道:“徐州待马超如兄弟,如刘使君待关张二将,莫非刘使君也可利用翼德之死而激怒结怨也?!”
张飞听的极为恶心,道:“休拿你们那套与比拟我三人兄弟之情,不可相提并论!”
他上前一步,道:“让不让!?”
郭娘子却没有回答他,身后的弓箭营已经出列,将她护在身后,前有盾兵,后有弓箭手,箭尖对准了刘备等人。
张飞见之脸色大变。
刘备心里也为之一沉。原来如此!她在等着自己。这个人虽不显眼,看不出做了什么,可是她一直盯着的是自己!之前是没看到关羽身边有自己,才放了手。
郭娘子一声令下,那箭再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嗖嗖的发出,漫天箭雨落了下来。中箭者无数。慌乱不已!
张飞气的眼睛通红,暴喝一声,道:“拼了,杀!冲!”
竟是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砍杀了盾兵,意欲杀出一条血路来。
刘备硬着头皮赶上,带着兵马往前走,仿佛身处死门,拼了力气的要通过生门!
郭娘子不紧不慢的排兵调动,意欲将这兄弟二人困死在这中间,意欲包住,困也困死他们的意思!
张飞在一片乱象之中,还中了一箭,但他英勇不怯,举着矛,砍杀着人,丝毫不怯,哈哈大笑,一瞪眼,确实是有气势,吓死人那种!
“报!”斥侯来对郭娘子道:“左侧有异动,好似有援兵来!”
“报!”另一斥侯来报,道:“右侧突起鼓战声,有伏兵!”
“急报!”各处斥侯皆来道:“……各方皆有火起,皆有异动!”
……
“诸葛孔明声东击西之计!”郭娘子镇定自若的道:“不必援应,在原地等候,必有敌兵来,准备应战!”
众人皆听令行事。在原地待命!
郭娘子对四面八方的动静,皆不入心,仿佛并不入耳。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有两处皆有敌兵杀来。皆是诸葛亮安排的策应之兵。
而郭娘子军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完全没有措手不及,两方对上,激烈的交战起来。
张飞见有援,也不顾箭伤,忙护着刘备一路去与援兵汇合,意欲先撤!
郭娘子却是早将拎在手的箭搭起,冷不丁的朝着刘备的颈就射。
嗖!
刘备也是命大,中箭的并非是颈,而是肩,入骨蛮深,竟见了血。
张飞气的炸了,回头骂道:“冲我来!休杀我哥哥!”
郭娘子第二箭已至,张飞只顾骂,避险不及,竟中了执锐的手臂,当下竟是连矛都差点握不住!
刘备急的青白着脸,按着张飞就往前跑着撤,道:“三弟……速离去!”
张飞一声不吭,知道不能逞强了。速速的撤退。
他与郭娘子对上的那个眼神,心中略微有点惊心。
那个女将的眼神,张飞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是一种没有感情,没有愤怒,没有激情,仿佛没有一切,只像个死神来按命令收割人命的无情。可是这眼神却极坚定!毫不迟疑,仿佛必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决心!
张飞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最不像人的人。
很奇怪。
他这嘴炮也适时的闭了嘴,再不敢多言了。
一个劲的跑,然后就遇到了诸葛安排的八方策就伏兵,诸葛亮不愧是诸葛亮,待一接应到这二人,立即就开始行混水摸鱼之计。
既便是郭娘子见此,马上就来追,追了几个方向后,都追错了,不禁也有点叹服这诸葛亮的手腕。
这个人,其心窍至此,机关术,与全局观都如此精妙。算无巨细。
将来真的临敌到了大战场上,这个人,才是最最重要的对手。
都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可是就算是将再有用,若没有一双巧手,将战将用的最精妙处,再强也未必能赢得战争的。
有几位将军回来禀着,有点懊恼道:“回将军,追错了。不知何故,明明是盯着追去的,也分散了方向各自去追了,但是追错了!”
郭娘子看了四周一眼,道:“事已不可为,不必再追。先撤。去接应马超!”
众人也有点狐疑这里怪怪的,令人心里发毛,不敢久留。
知道她心里有谋算与大略,便也不再迟疑,跟着郭娘子撤回。
狡兔尚有三窟,若将刘备等人逼急了,他们也未必能讨得好,而且极有可能会中了诸葛的计策。那才真的是送上门去送死了!
所以撤退的也十分干脆。此时众人心中再也无疑。
关羽拦住马超,道:“我兄弟三人与西凉无怨无仇,何故助徐州而如此不饶不恕,穷追不舍?!”
马超道:“手下败将,也有你置疑的时候?!且来战,刀下见真章!关羽,你非我敌手!”
关羽更是高自尊的人,见他轻视自己,冷笑一声,道:“别高看自己,西凉小儿,故作勇猛,这里非西凉,无人会让着你!”
马超一听就气炸了。上前便与关羽缠斗。
西凉骑兵队立即就要将关羽给围起来。
关羽察觉到了这个意图,哪里会恋战,一面激马超,一面见刘备与张飞跑的远了,虚幌一刀,立即就拖刀掉头就跑!
马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面急追一面大骂道:“匹夫,胆怯耳?!”
关羽不是张飞那个脾气,一见有可能被围的风险,哪里还管他骂什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自有再战之时!恕不奉陪了!”当即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马超气的头发都要炸了,带着人死追不舍。奈何追了一阵,马已经累的喘气了。再是高原马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啊,马跑不动,慢慢停了下来。
马超有点不甘,也有点傻眼,喘着气蹬了两脚马腹,怒道:“急用你之时,你便拖后腿。”也不知道是骂马,还是骂自己!
西凉兵今天也是累的够呛。关键是累就累呗,在西凉也习惯了,但这一战,没什么功劳,连个将领的首级没斩来,这就显得有点郁闷了。
战而无功,不就很闷吗?!很憋闷也很委屈,还有一点小小的不甘与超级的郁闷。
“将军,还追吗?!”诸将喘着气上前道。
马超没好气的道:“没看到人影都没了吗?!追个屁!”
他下了马,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拔了几个枯草根,泄气的道:“今天真是憋屈的一战。这仇,今日我是记下了!”
这闷气生的!
行吧,改日再打也行。只要今天别再打了就可。他们也累的受不住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也是知道的,马超这人就是德性不大好,脾气极坏,说话有时候不太顾及人的感受,其实相处下来,他人并不坏!
不是那种输了就迁怒于部将的那种人。
当然了,因为他这臭德性,有气性有点本事的人也不愿意侍奉他。能有庞统在,就算是奇迹了!
“那关羽马快,今夜都没怎么战,他的马不及将军的累,要跑路,肯定是有所准备的……”诸将安慰他。
“再者,被将军打的落荒而逃,今夜也并非战而无功……”
……
马超心里好受了些,不过还是很生气的,他没有放弃追的念头,道:“寻地休息,休整好了再追。超岂能轻饶了他们?!”
正在集合人马,准备寻地方休息呢。
天也快亮了。
然后郭娘子带着人来了。见到马超无失,这才安然,劝道:“蔡瑁必急至襄阳,若退回去,便不可再图。孟起可弃之他们一行,随郭某去截杀蔡瑁,郭某也期孟起助我一臂之力,方有胜意。”
这也是捧他的意思了。
但是马超一脸抗拒,道:“蔡瑁便是退回荆州,超也能杀到荆州去。这个帐以后再算。然而今日张飞烧我营之事,超不能轻饶了,否则,天下群雄皆笑我,敌不过那张屠夫……”
郭娘子大概也是料到了,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道:“也罢,既是如此,郭某便助孟起一臂之力。”
郭娘子身边的诸将都是挺一言难尽的表情。
马超道:“无妨,超自去追他们,郭将军可自行去襄阳!”
郭娘子道:“郭某自去,没有孟起相助也未必能胜蔡瑁,也罢了。这蔡贼,以后再图也可!”
马超想想,点了点头,道:“那便劳郭将军相助了!”
郭娘子点首抱拳,这才寻地扎营休整。
诸将很是郁闷,对郭娘子道:“将军,何故与他一并急追?!”
“马超意气,兵又少,脾气暴躁,那诸葛亮诡计多端,若害其身,必能得成,马超若有失,如何与女公子交代,西凉那边也必有变故。”郭娘子道:“诸位也不必生怨心。看在他此次多番助我军的面上,他也是有功之人,与他一并追便是,等他解了气,或是受了挫,也就作罢了。那时再退也可!”
诸将也不是不能包容马超,点头叹道:“……只是恐怕此一去,赶不回襄阳了。蔡瑁回至荆州,恐怕后患无穷啊。”
“我岂不知后患无穷?!只是事至此,许是天意。”郭娘子道:“蔡瑁擅水军,一旦回荆州,集结船舰,那才是他真正的实力。于陆战上,他的实力是削弱的。这一次的确是图了他的好机会。可惜了!”
她虽说着可惜,却并没有多遗憾,道:“战之功,不可贪心。顾此必失彼。也是常态!”
诸将心悦臣服,道:“是!”
当下也没了怨气,扎营,收拾损失,休整,准备追杀之事!
且说诸葛亮早安排了人十面埋伏的接应,见郭娘子没有中计,心中万分焦急,还好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刘备与张飞回来了,这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忙迎上前道:“主公!可安好?!怎么受了伤?!”
刘备中了箭,狼狈不堪,张飞手臂中了箭,就更狼狈了,几乎都是鼻青脸肿的。张飞一听这个都咬牙切齿道:“那马超小儿欺人太甚!军师先命军医为兄长医治,我这伤,不碍事!”
刘备拉着张飞一道去拔箭,一面与诸葛亮道:“马超极勇,郭娘子兵力很强,而且十分笃定,并不中计,是个带领兵马的好将才,恐怕我军已经不可再攻打,回击!军师,我看我等还是都准备撤退吧!”
诸葛亮沉吟一声道:“好,亮自有退兵之策,不惧其追赶!只是万没料到,这郭娘子虽为女流,却是心性不凡,大将风范啊。这等心性,遇事不慌不乱,难得一见!”
刘备点首。
诸葛亮知道刘备狼狈,心情不好,便也不再多提,只问道:“云长何在?!”
“马超急追,云长押后,还要劳军师派人接应!”刘备道。
第729章 百折不挠刘备恐
诸葛亮道:“主公且治伤休整,亮且去安排人马接应,以及准备退追兵诸事!”
刘备便是再疼,也还是对诸葛亮行了重礼,道:“一切有劳军师!”
诸葛亮忙还礼,这才匆匆的去了。此时诸葛也不过青年葱葱,遇此大急事时,心中也是略有慌乱的,不及到后来成为优秀军事家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一切只成竹在胸,万分胆色,只在空城计上!
刘备拔了箭,见张飞拔了箭后,问军医道:“三弟此伤可有妨碍?!”
“只需疗养妥当,便无妨碍。”军医道。
刘备这才放心。
张飞不服气,道:“兄长,飞还能再战,马超若还追来,飞再与之决生死!”
“不可!”刘备道:“你我兄弟三人皆伤,魏延又被擒,无有消息,不知生死,事已不可为,切不可再意气用事,当以撤退为要!郭娘子兵马雄厚,马超又非凡辈,翼德可不能因为意气而有所损伤,否则备这心中……”
张飞见他难受,忙道:“飞罪过,兄长不可伤怀,飞只听兄长的便是!此仇,且记下了。他日自有再报之时!”
刘备这才放心,心中伤感,与他一一道之这些时日的胆战心惊,提防守营之事,兄弟二人又啜泣,便盼关羽能平安回。
关羽行到半路,遇到不少郭娘子派出来的小分队,到处左突右窜的,也幸亏他眼尖,又是顶尖高手,纵着马,寻到隙处,一溜烟的跑了!眼疾手快反应又快!等寿春兵反应过来去追时,哪里还能追得上?!
关羽跑了很远,才看到有旗出来,他怕是诈,忙慎重的放缓了马步,慢慢靠近,直到看到是己军中人,这才放了心。
“关将军,吾等奉军师命来接应将军,”那员部将抱拳道:“我等已盼多时了!”
“兄长和三弟可已回营?!”关羽道。
“皆已回营,正盼关将军归。”部将道:“关将军伤可有大碍!”
“无碍,旧伤口并未裂开。”关羽道。
众人这才放心,这心一定,也就忙随着关羽回营去了。
关羽没受新伤,旧伤还是在二十日前,他本就愈合能力惊人,今天又没有太过消耗体力,所以这伤口虽有点痛,但没有裂开,可见伤口长的不错!
从军之人新陈代谢是比一般人快得多的,这都是常年行军生涯所致。当然,伤筋动骨一百天,关羽这旧伤,还是要花时间继续休养的。
关羽其实也没什么战心了。他只想保存实力,早早的离开这绝境。这并非是怯怕,而是他深谙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来日再战的机会!
如今刘备和张飞都受了伤,全军上下又都疲累至极,真的是绝境了。
关羽拍马,至前,看到诸葛亮在等候,忙下马抱拳道:“多谢军师接应。羽感激不尽!这一路,真是辛劳军师了!”
任何人都是需要成就感和捧的,尤其是天才,庞统如此,诸葛亮也如此。
刘备敬重诸葛亮,行坐皆礼重有加,关羽也是如此。到了此刻,他更意识到诸葛亮的紧要了。若没有诸葛力保,此番,真的未必能保全这些实力。真成了光杆司令去了巴蜀,恐怕真的会出事!
所以在关羽心中,自己的功劳少,而诸葛亮的功劳多的。
关羽算是很敬重有能力的人的人,不分敌友,而他尊重诸葛亮,更加的爱重刘备看重的人。因此在这之上,对诸葛亮更敬三分。张飞本来就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说话口不择言,若是顺时倒还罢了,现在是绝路逃生之时,关羽是连张飞那份对诸葛亮的敬重也是一并代劳了的意思!
诸葛亮自然感受到了,他是多内慧的人,还礼道:“关将军言重,一切皆是为主公尽力,岂敢言劳。”
关羽却羞愧的道:“羽无用,拖累了军师的天计。”
“若当时关将军能及时回,大军便能守得住,计再强,也需能将压阵,关将军实力过人,岂能说拖累,实在言重了。不能回之事,皆为天意,非关将军之过。”诸葛亮遗憾的道。
关羽也颇为遗憾,若是大阵的时候,他与张飞都及时回了,就不会这般的仓惶狼狈。所以一切,都是命啊。
“关将军切不可沮丧,如今虽有损伤,士气也低靡,然我等已齐心协力,必能仗力而退追兵!”诸葛亮道:“关将军更当竭力,提起军中士气,与亮一并退兵!”
“自当从命!”关羽知道,现在的形势是一切都需要仰仗诸葛亮的才计了,所以很是伏低听命的姿态。
不得不说,关羽对于刘备,是真的没话说的,忠心可鉴那种,处处都以刘备为先,刘备看重之人,他也从不轻慢。
这一点,极为难得。所以诸葛亮对于关羽也是处于欣赏的状态。
至于张飞,口出狂言,或是不敬的时候,诸葛亮也是当没听见,或是哄着他捧着点让他干活。心态是与关羽类似的一种状态。
二人见过,当即携手而归营。
刘备与张飞见到关羽大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互诉了衷肠以后,刘备才问道:“马超可有再追来?!”
“他必锲而不舍。此人性情刁钻古怪!”诸葛亮道。
关羽也点首,道:“羽归来时,他气急败坏,不知疲倦,一心要来追,必不会轻易退兵!”
刘备心中慌乱,道:“军师,马超甚勇,我兄弟三人皆有伤在身,如何是好?!”
“马超,勇夫耳,不足为惧。”诸葛亮道:“要提防的是那位郭将军。其人心性极稳,若使诈计,她也不会轻意中计,有她为马超断后,才是真的麻烦,她的兵力是十分雄厚的。这前消耗大战时,重伤重损的皆是我军与荆州兵,她却冷眼旁观,直到最后一刻才入局而战,兵力几乎没有多少折损,她若执意为马超断后,我军的压力会十分大!”
刘备这真的不剩多少人了。
出襄阳时,多少人啊。两三万兵马啊。虽说都是草头兵,然而实力是在的。可是经过一场大消耗,现在真的不剩下多少人了。凑不到三千那种可战的人。
可是郭娘子那多少兵马?!万余出头。除了后勤,精兵有两千到四千左右,其余也不赖,虽说在徐州兵里是有点次,但跟刘备的草头兵相比,那是秒杀的素质了。
刘备一直颠沛流离,没有自己的基地,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练精兵,诸葛亮也根本没有来得及练,只练了兵阵应急,但其实实力依旧是不够的。
与那些有基地的相比,真的不能比。更别说与徐州强化整合过的精兵比了,就是与荆州蔡瑁的水军相比,也不能够。
蔡瑁虽然是个自负专权的人,然而在带水军方面,真的是无与伦比的强。不然他也不可能守住江上让江东一直不能来占。
“郭娘子其人,当真是大将之才。如此之人,若力保马超,恐怕……”刘备压力很大。
张飞道:“不过是一员女将,飞若有机会,万军丛中,取之首级,不难矣!”
“三弟休得莽撞。这郭娘子虽是女将,然而却从不逞强,既自知敌不过,难道还能把首级暴露于你面前,你真去了,首级没取到,反落入她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刘备道:“一个自知己之实力,不逞强,还能带领大军稳如山的人,腹中谋略,非常人可比。她上马为战将能力不足,必会将此弱势转为优势。一个连弱势都能擅加利用的人,岂可轻视?!三弟绝不可轻敌!”
三弟不服,不过见刘备如此,还是不服气,却是小声的嘀咕道:“……徐州女子为重,阴盛阳衰,阴还能克阳不成?!”
“水能克刚!”关羽叹道:“三弟,听兄长的吧。若你再贸然而陷入,我三兄弟如何保全!?”
张飞这才不说话了。
用水来形容郭娘子,再合适不过。她就是静静的存在那,不声不响的,也没什么存在感。
可是水偏偏却是最难克的。几乎是无处下手的感觉。
刘备道:“此等人,也叫徐州挖掘出才能而擅加用之。备不如吕娴多矣。”
“主公不必妄自菲薄,”诸葛亮道:“敌强我弱,当顺势利导,既不可克敌,只寻脱身便可。”
刘备心乱如麻,点了点头。
关羽道:“其人心性,可能用分化之计?!离间她与马超?!”
诸葛亮道:“若是旁的大将,也许可以。”
也就是说,郭娘子不可以了。
看来,她真的是很包容,不愿意争先锋的那种稳人。不会像别的大将那样会意气而争一时之锋芒。这样的人,很难对付。
“要除其人,除非大军败之,杀之。”诸葛亮道:“其余诸计,时间尚短,恐怕也未必能成计。”
刘备和诸葛亮看人是很准的。
人是分很多种的,性情各有不同。像马超这一种,极易受外力影响,也不是说一定顺从外力,而是可能顺从外力,或是被外力所影响,利用,他能量超大,是可以与外力对抗的那种狠人。
但像郭娘子这一种,是内心能量很大很强,不怎么受外力影响的一种人。这种人像水,除非顺势利导,否则,你想要从外力攻克她,是不可能的。
一时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只默认,是一定要早早离开此地脱身的。撤退,或者说的难听点,就是逃跑。
逃路就需要断后,而且是不停的断后。有马超这个暴风雨一样的性格,一直像夏天一样追着人淋着不放的疯狗在,这成行之事,就很拖拖拉拉的了。
刘备心里也就有所准备了。
张飞很郁闷,晚间休息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捶了一下席,道:“欺人太甚的马超小儿!可恨我不能杀之后快!如此之恨,来日必报!”
一面磨着牙。
关羽性情内敛,不像张飞一样外放,然而心情其实是一样的,都憋着一口气!
像被犬一样到处被撵着跑,谁能甘心?!
刘备闷闷不乐,此时与诸葛亮议事。诸葛亮将斥侯送来的信,打开看了,笑了一下,道:“又是士元!”
刘备听了也有点无语,这些日子,这庞统来了多少回信耀武扬威了?!实在令人讨厌至极。
在这对峙的时间里,庞统每每来信,恨不得一天来三回信,要与诸葛亮约战,诸葛亮不战,庞统又来信说他怯怕。特别的贱。
偏偏诸葛亮半点不怒,他只是笑,不得不说修养极好。
但若说,他是逆来顺受的人,也是不可能的!
“这士元说与做不一致啊,天天叫战,可是蔡瑁一撤,他立即就追过去了。”诸葛亮道。可见是个极理智的,顾大局的人,而不是只顾自己要与诸葛亮一较高下,而误了大局。
诸葛亮其实感觉庞统变化挺大的,以前多自负的人,现在会衡量而能舍弃一些私心的东西了。若以庞统卖弄才学的性格,有这样能与他对阵一较高下的机会,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跑的,一定会分个胜负,才能甘心。
就如两人对棋时一样,不分胜负,庞统从来不叫他撤棋盘,可如今却能因大局而主动离开了。这就好比一个爱打麻将的人,违背了本性,竟然主动离开了麻将桌。诸葛亮心里其实挺感慨他变化大的。
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看了。
也许是马超这个人比他更不受控,反而让他多了一些理智了吧。
刘备一想到对方的阵容和人才,心里就发沉,当然面上不露,道:“其人虽外放,却也计深城府,不可小觑。有他助马超,将来必能霸西凉一带。备心忧之!”
“士元这般性情,却能被马超所容,也叫亮颇为意外。”诸葛亮道:“可见针尖与麦芒也未必不能相容。”
谁说不是呢?!
所以才更叫人忧心啊。
“将来庞统必是吾之劲敌。”诸葛亮道:“此番去,必要夺得汉中,汉中是巴蜀的口子,若被对方拿下,巴蜀被掣肘而不能出,将来发展必有限。若是我军夺得而出,将汉中一闭,专心发展,五年足以壮也……”
他眼中微有些光芒,道:“士元必也要马超咬住汉中,亮与士元较量之日,还在后。”
第730章 蔡瑁急令众心疑
刘备叹道:“可惜此人不能为备所用。”
他哪里叹庞统可惜不能被他所用,而是这样的人,不应该被人所厌,没人用,在一边荒废着坐冷板凳的吗!?他是万万都想不到,天下嫌的人,吕娴敢用,而且还如此敢用,将他交给了马超。竟然有这样的大能量,刘备心里是万分震惊的。
庞统不是那种特别顺手的才士之人,刘备的教养里就是觉得这样的人,不被人用,才是常理。因为他太出格了。
他所叹的也不止于此,更叹的是,自己用人不如吕娴。
吕娴用人,真的太大胆了。
也许也与人的胆气成正比吧。刘备为得人心,太出格的事他是不做的,他要兜住底,才能叫人心归。
可是吕娴与他的.asxs.不一样,所信奉的东西,所坚持的志向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刘备不敢用,不能用,掌控不住的没把握的人,他是坚决不敢用的。可是吕娴的底气比他强的多。
刘备觉得,她能压得住。
这份底气,来自于吕布,更来自于她自己内心的能量!
刘备对比之,竟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是不甘心,可是,却也有点心服口服。
若论心胸与胆气,可能自己是输给她的!
这一点,诸葛亮看出来了,却并不点破。但为人主,都是忌讳被人看清心思的。诸葛亮内慧过人,也不会卖弄聪明,他不是杨修。
“亮夜观天象,这几日恐有雨雪,”诸葛亮道:“须行之计,恐得寻非常之法!”
刘备心里咯噔一声,道:“雨雪难行,军士更受苦多矣!”
诸葛亮安抚一番,刘备问诸葛亮道:“军师但行其法,备只一心听从。”
诸葛亮道:“主公信任,亮定竭力而行之!”
刘备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无眠,便来安抚伊藉。
“委屈先生陪备受苦,”刘备道:“这一路,不料如此艰险。若不是先生相随,恐怕此时备已为人所害矣!备这半生,路途多舛,连累先生了!”
“使君且不可如此说,”伊藉忙还礼道:“天降大任,必苦心志,只要使君不改其志,天必不负有心之人。使君诸多年都已坚持过来,如今虽有伤亡损失,然,文武皆伴左右,定能成就大业!”
“多谢先生吉言。”刘备道:“有孔明与先生等辈托志于备,备绝不敢轻忘志向!往后便要多劳先生智力佐我矣!”
“自当如是!”伊藉还礼,客套礼遇一番,这人心也就更紧密了。
刘备在收拢人心方面,的确是无人出其右的。他又不像曹操有实力,可以有官职和财爵赏赐于人心。只凭着个人的魅力,依旧有的是士人愿意铺佐他,逆境之中跟随不弃。他身上,也有着无与伦比的领袖的魅力。
深夜漫漫,柴火亮了很久,二人计议许久。诸葛行事一向谨慎周密,又是个工作狂,自然是无有巨细的。
其实现在人虽然受了伤,但都集合了,而追兵,蔡瑁大去,庞统又去了,其实现在的压力远不如之前。诸葛亮心里其实是有数的。
深夜烛火通明,帐中的庞统打开了诸葛亮的信,笑了一声,道:“这个孔明,一向是死不认输,输人不输阵,如此境遇,还要犟嘴。”
庞统之前天天去信挑他,诸葛亮也不回信,如今却偏偏这个时候送来信,果然如庞统所料,是来气他的。
庞统之前多封信中,是既嘲讽了孔明有此际遇,实是困境,又是说他境遇如此,与之前择主不慎有关,又说他太过自负,如今这困境,看他怎么解,是嘲了又嘲。然后又挑他有种出来战,别缩着只顾躲避不出。是既有对择主之事的耿耿于怀,也有对个人才能施展与比试的纠结,言语之中颇有一较高下的挑拨。
而现在诸葛亮回他什么,只有两句话:本是九天凤雏翅,奈何身陷堕污泥!
这话说的,真是扎的人心痛。也是对他贬低刘备以及对诸葛现在境遇的困境的兴灾乐祸的反击。
这两句,也算毒了。
不是嘲讽我跟的主不行吗,你跟的那个马超又算个啥?!还不如刘备呢,至少刘备不算污泥。你那个主,才是真一言难尽。
所以庞统笑了笑,这心里就是一窒,仿佛扎到心痛之处了,特别的郁闷。
再一想到,刘备对诸葛言听计从,而他跟着的这个,像个召唤都死不愿回的哈士奇,这心里憋闷的都特别无语了。
对烛看着两行字良久,无奈的道:“这卧龙还是毒士。这嘴如此之毒……”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无论是个人气度和比主子方面,他是输了。
马超不如刘备,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可是为何说个人气度上也不如呢,就在于,他死死纠缠,信去了一封又一封,这歪缠的功夫,就表明着无比在意,而卧龙只区区两句,就将他给堵的哑口无言了。这种气度,显然是不将庞统当对手的气度,庞统是不如的。
他将信给烧了,沉吟两声,然后就气笑了。也不知道是气马超,还是气自己,或是气诸葛。
行吧。反正都来追蔡瑁了。顺势就不去惹诸葛亮找没趣了。
以后自能在战场见真章!
夜深深的,风呼啸的吹,吹的头皮发麻,心里发虚,身上发抖!
蔡瑁大营之中的兵士们脸上有一点紧张,有点恐惧,还有一点麻木,表情木然怔忡的,像个木偶。
兵士们的状态不对,蔡瑁当然知道,不仅他知道,他心里也紧张。
可见杀人见血这件事,只能稳定暂时的军心,对于长期的军心安定,他们更需要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而这安全,是来自于后方。
但显然,此时的蔡瑁没有。
有人进帐,风呼呼的吹进来,吹的烛火与柴火一跳一跳的,明明灭灭之间,各将之间的脸色都不太妙!
众人筋疲力尽,已经急行了两日,军士们,包括将领们其实都已经人有点麻木的累了!人一累,脑袋就麻木,各种各样的恐惧,反而让人坐立不安,寝食都无法定。
这个样子,又有什么方法能够获得安全感呢,除非插翅能飞,立即就脱离现在这个有追兵的环境!
主薄道:“将军,如今军心疲累至极,恐怕若有兵马来攻,是守不住的啊。”
现在荆州兵的这个状态相当于一个气球,看着还算保全,但其实,只需要外力轻轻的一击,就能溃了人心。立即炸破,而这后果,无人知道会是多糟!
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状态。
蔡瑁当然也知道,他只是想不通,为何自己已经采取了措施,却依旧效果不明显?!
“离襄阳,最快还有几日?!”蔡瑁脸色不好的问道,眼神之中,也有了很多的红血丝,很是危险的眼神。
主薄道:“最快也须三日,只是以这军士的这般状态,恐怕得要五到十日!而且还是在无袭的状态之下!”
意思是什么?!是说若是有袭,什么时候能到,还能不能到得了,是生是死到,都不好说!
帐内人都在,可是却气氛紧张,呼吸都是窒住的,人人脸色都不好看,少了喧闹,多了阴森的大帐之内,都是众人的小心翼翼!
这就是不安的空气!
“三日?!”蔡瑁咬着牙道:“三日内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情!”
他来回走动着,心中极度的不安,道:“尔等可有计策退敌?!”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语。
一是因为没信心,不是实力的原因,而是因为军心的原因,现在的军心,说实话,谁来带兵都不行,不激励起士气来,便是兵再多,也未必能赢吕青,吕青就算人是不多,可是,他带的兵的精神状态,是精神抖擞的,一心好战的。二便是怕败。若是遇大战,顺境内,便是败了,也只当是个教训,没什么大错。便是现在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影响军心,一定会被蔡瑁抓出来杀鸡儆猴。
蔡瑁这个人的性情,他们再清楚不过,心胸不大,一遇逆境便犯猜忌,这种时候,越是要小心事奉,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哪个敢现在就敢揽这样的大事?!
一时竟无人出列应答,蔡瑁等了半刻,也没等到有人说话,怒道:“汝等怯矣?以瑁看,不止是军士们军心散漫了,尔等也如是!此种之心境,如何带兵作战?!汝等尚且生怯心,军士们看尔等此番怯态,又岂能定心?!”
诸将都低了头,心情极为复杂。
吕介看了看众人,出列道:“末将愿意去援甘将军,为大军断后!”
其实这个时候的蔡瑁军中真正有大实力的将领,已然不多了。其它都是无名又胆怯,喜欢明哲保身,或是见风使舵的小将,哪里又有黄忠那种素质多的人呢?!
荆州说起来就是文化璀璨,人才济济之处。然而多数都是附庸之辈,口才者众,实才者少。像黄忠与甘宁这样的,真的算极少的异类了。
而他们却因出身的原因,或是言辞不及旁人,以及不会钻营之辈,一直不怎么受重用。
可见蔡瑁提拔人,一是因才,才相类者,善亲密友朋的。很多人见他提拔的都是这类人,有些早走了。而有些,则是一直沉默不愿同流,所以坐冷板凳的也多。
属甘宁最为郁闷,在黄祖那时,是坐冷板凳,被刘表召回荆州,然后就到了蔡瑁这,跟他出兵攻刘备,虽然有战之力,却无功,现在还受着猜忌,可想而知了。
至于营汲之辈,此时哪个又能真正的揽事,没有想断后的,只想着尽力的脱离此险境!
吕介算是得用的受宠的将才了,蔡瑁一直很信任,一见是他,心中欢喜,忙道:“快快起来,有汝助瑁,必能断后,只需大军得以回襄阳,瑁定寻我之蔡氏兄弟手足前来接应!只需三日,汝可否抵挡三日?!”
吕介道:“介以项上人头向将军担保,力抵三日,必能为大军断后!”
“好,好,好!”蔡瑁大喜,扫了众人一圈,道:“有吕将军如此,瑁无忧也!”
众人低着头,心情就更复杂了,有几个不愤的,脸皮薄的,脸色已经胀红了!
蔡瑁心中犹不舒服,道:“许汝骑兵一千,步兵两千,前去助甘宁断后!”
“是!”吕介应声,也不多迟疑,领了军令状,便立即趁夜点兵出营走了!
蔡瑁遍视众人,叹道:“……若异度在此,瑁何愁无人可用?!”
众人头压的更低了。羞恼耻全涌到了脸上。
“众将听令,各司其职,统领兵马,限三日期,必至襄阳!可有异议?!”蔡瑁坐在首席之上,发号施令。
诸将面有难色,迫于压力,还是抱拳道:“听从蔡将军令,无有异议!”
“散帐!”蔡瑁脸色不虞的散了帐。
诸将都脸色难看的出了帐,各自回了营。也有相处好者,去帐中议事饮酒。闷闷不乐!
“三日……”有人小声嘀咕,道:“……三日如何能到?!兵疲至此,恐怕五日都未必能到!”
“以我之见,还不如原地待命,等援,疾行三日,却要行近十日的路程,如何能到,就算能,半路若是不备遇袭,一切皆休。”另一将小声道:“蒯越将军不是出了襄阳吗,为何一直没有消息?!以我之见,还不如等他来援,一切可定!”
“既有此议,何不与将军言明?!”
“怎么敢提?!蔡将军此时甚惧徐州强兵也疾至增援而来,他怕不敌而大败,所以需要急回,我若提此议,必要受罚!”
“蔡将军这个性情,汝等又不是不知,顺者亲,不顺者远,只恐怕泼了冷水,会有责罚,一世之名毁于一旦,又如何与家眷交代?!”哪一个不是有所顾虑呢?!无论是将还是文士,都是看主公性情才决心要如何事奉的。
若主是能够心胸宽广能纳异议的人,现在这时候,提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趋之或鹜。若不是,也难怪,蔡瑁手底下人,是此种情态了。也并非无才。
而是有才,也忌惮着一些东西不敢张扬出来,更是世之常情。
第731章 大丈夫不受人恩
吕青来寻庞统,激动的道:“蔡营中有人马调动,军师,可是已到战之时?!”
“蔡瑁此时多疑,竟还有将领愿冒险领军事,此人必是忠心于蔡瑁之人。也敢当,有魄力。”庞统听了果然有点讶异!
吕青听了笑道:“既便是蔡瑁营,也是有忠心之辈的。拥护与追随他的人,有很多。不止是荆州豪贵。”
“蔡瑁也确实是有才。”庞统笑道:“难得的是你,年纪虽青,看人却也不以好恶而观,这一点,便甩开庸人多矣!”
吕青只谦虚的笑,假装听不懂他在内涵马超的样子。
蔡瑁就算私心重,有很多的缺点,但他主导荆州事务多年,大权在握,身上也有着很多的优点的。死忠很多,其中就有蒯越。
“蒯越援军已到了何处?”庞统行事一向周全,道:“斥侯可有消息!?”
吕青消息灵通,是灵通到超过庞统的,因为徐州的斥侯与暗探,都会为他报信,却不会主动报与西凉兵马,庞统虽然心在徐州,然而,他跟着的是马超,有些消息,他不如吕青的来源快!
“蒯越行到半路,追张飞不得,怕有闪失,便扎住了营,一直在等候前线消息。”吕青道:“若知蔡瑁受阻,必定会挥兵马而来。”
“孔明既有一计,岂不会有二计?!蔡瑁既引了张飞来袭营,岂不会报信于蒯越?!而蒯越却未曾来。”庞统笑了一下,道:“是你军截住,还是孔明之计?!”
诸葛亮与刘备不想荆州壮大,也恨蔡瑁,不想其势力壮大,将来为徐州所用。而徐州,也同样如是。
吕青只笑,这是默认了。
庞统也是一笑,也是,孔明再神通广大,此时也是受困的,他想伸手,可是伸不了。但是吕青与徐州的势力不同,恐怕暗影早已经渗透了。
不能完全阻截消息,但是,截住一段时间不放,恐怕对他们来说并不难。而在战场上,时势瞬息而变,哪怕只是片刻功夫,都是能改变战果的了。
二人默契而笑,没有沿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庞统道:“明日动手。”
吕青也是此意,默契不已,道:“今日饱食兵士,明日战矣!”
庞统哈哈大笑,道:“吕小将军如此英勇,真不怯战矣?!”
“恨不能以死相报于徐州,如何会怯?!”吕青笑道:“明日赖军师用计了!”
庞统觉得眼前这个青年与马超一比,简直就是天使啊,心中更为欢喜,客气捧他道:“明日甘宁与吕介二将,皆要吕小将军去退了!”
吕青笑着拱了拱手,当下也没有多说,即刻回营去安排了。却是悄悄的,绝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来,以免被蔡瑁大营探明而有所防备。
天色微明时,吕青营的战马已饱食而精神抖擞,兵士们也吃了干粮,磨了兵器,带着饮水,随着吕青悄悄的摸向了甘宁和吕介所在的大营。
其实甘宁与吕介虽押后,但是,与蔡瑁大营离的并不远,只不过因为是后军,当一个守门的门户的作用,因此是撤退的很慢的,是慢慢的跟着大营走的那一种,只不过是出于防御的目的。
但他们也不可能离蔡瑁大营很远,因为怕追兵会绕道,直接去袭大营,因此,吕青靠近,若是眼力好的,还能看见蔡瑁已经拔营起寨,浩浩荡荡出发的旗帜。
“就是现在!趁他们刚拔营而不整时用兵。”吕青对自己部将等人道:“此战非决战。非一战而可定。众将听我之令。先击其溃,攻其心,为第一战。待庞军师计后溃散人心,再第二战。第三战则是包抄剿灭,围堵截杀!因此,进退之时,须听鼓声旗令,诸军知否?!”
“回将军,我等知矣!”众小将都精神抖擞,兴奋不已,这就像是擂台之赛,比的不止是本事,还有战术。而这三战之收放自如时,更是心理上的较量。对此,他们无比的自信!
热血的青年,最是立志之时,所迫切追求的正是战功显名!
当下分为三队骑兵,吕青在中队,然后是分左翼和右翼齐齐的擂鼓攻了出去!
紧急密切的鼓声响动起来,马蹄飒飒作响,横跨在晨曦起雾的空气里飞跃,轻轻的落地,如无影一般再飞奔而起,带起一地的白霜,徒留下无数的马蹄印,而兵阵已然飞奔而过!
而留下的痕迹是如凌霄一样的霜印如花。
战鼓声声,旌旗飘扬,急促的鼓声擂动起来,伴随着的是无数的马蹄声,所带来的震慑动人心魄!
“敌袭!有敌袭!”甘宁与吕介营中跑动着奔回来的斥侯擂动铜锣的声音,惊心动魄!
声一响起,几乎是所有人都立即条件反射的开始拎兵执锐的整合兵马去列阵了。营中火速的跑动起来。
甘宁与吕介本来略有些晨困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二人一凛,火速到了帐外汇合。
吕介急令斥侯道:“去报与主公,只道此处有我与兴霸在,必能退敌,还请大军莫慌,稳步撤退,只是还需做好防御,以防有兵马突围去!”
斥侯领命,火速一般的去了。
甘宁问左右道:“可是有三队兵马来!?”
“回甘将军,正是三队,”斥侯道。
甘宁听了略吃了一惊,但也不慌不乱,道:“我军准备迎战,摆开阵势,作防御阵!”
吕介道:“甘将军在前,我且在后压阵。万一敌军突围,我可阻截!”
甘宁应了,当下议定,也没多耽误,立即将兵马摆开阵势,开始迎战!
盾在前,弓弩手在后,然后便是骑兵营。方阵进攻,圆阵防御,而他们摆开的正是一个一个的方阵,目的就是以进攻来作防御。他们没有退路,因为后面是他们不能失的大部队!
稍息一等,黑压压的徐州兵已经到了,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踏踏踏,整齐而震动着地动的步伐,营造出一种共振的效果,压在人的心上,仿佛让人能透不过气来!
而战鼓这种为战争而设计的音乐,是戎乐之中最能有天地感应,最装阔的音乐。那鼓声偏偏与那脚步共振之声整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荡浩于天地之间的回声。
让人不禁一听这声,一感受到紧迫的动静,仿佛无边无际的压力从天地之间,入眼之极处施压而来……
很多兵士光听着这动静,已经开始脸色不对劲了!
就连甘宁也略有点惊愕,之前围剿刘备,他并未真正的直面到吕青与郭娘子的出兵之法,只是略看到过,只是觉得郭娘子带兵很有一套。
不料,这种阵势如同气压一样铺了过来,他心里的压力是如此之大!
甘宁还不至如此不中用,不至于吓破胆,但他心里真的很急躁,因为他知道,他的兵马,士气怕是完了!
这扑面而来的阵势,完完全全的压住了这边的气势!
甘宁跨着的马都开始焦躁不安,开始四蹄徘徊,频频嘶鸣,夺路而逃!
动物是最直接的!其实战马因为见的多,也不是不中用的,可见,能压住战马不战而有点惧而欲逃的阵势的压力,有多大!
汗沿着甘宁的额头慢慢的往下滑落下来。
他知道现在激励士气,必是来不及了!
他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能说的出来!
而这一息之间,对方的旗已经能看得见了!
那骏马,那热血,那激涌的跑动,如同形于天地之时,将一切能踩在脚下!
甘宁已知不可再等,否则一旦冲破过来,这边的阵势根本守不住!
“弩准备!”甘宁阴着脸暴喝了一声。如同炸雷一样响在周围军士们的耳中,他们这才如清醒过来一般,冷着汗,两人一队的开始准备远弓弩。
远弓弩都是两人一组,弓很大,射程比一般一人使的弓弩更远,一人得用全身的力气撑开弓弦,并且调整好角度,而另一人也需用全身的力气将长长的弩箭发出去!
甘宁一扬旗,道:“射!”
无数的弩箭朝着吕青来的方向射了过去。
盾牌护之左右,吕青早有准备,半点不惧,也完全不减速。而遇到这点远弓弩,如若不欲退,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的用最快的方法拉近距离,一旦距离拉的极近之后,远弓弩就完全的失去了它的攻击力了。它的存在,从来都不是近战的兵器。它略显笨重,最擅长的其实是远攻,射程远,攻击力极强。然而,缺点就是极度的笨重。一旦近身战以后,它几乎就沦为废物!
箭如雨,而吕青带着人却是不回头的往前冲,伏低身体执着盾牌,守住要害,那马儿似乎能跑的飞起来!
越来越近了!
几轮弓箭射过后,甘宁已知失去了最佳的远攻时机,立即调整阵势,道:“弓箭手退后,骑兵在前,步后随后,随我冲杀!不可退,退者斩!”
弓箭手立即火速撤后,骑兵出列,步兵调整战阵随后。方阵,长长的无数的小方阵,迎着吕青等杀了过去!
两军像日与夜交汇的天际线,瞬息交汇在一处,纠缠出无数的嗜血的血花来,残酷至极,也炫烂至极。是人类,永恒的光辉。
鲜血与白骨之上,诞生的是虚墟,也有文明,更有文化,以及功德。
战争,永远是人类的主题之一。无论它有多不好,但它永远会存在,只要人类永远存在,它永远不会消失!它是残酷的血色乐章,也是勇者悍卫一切尊严的奏歌!用鲜血所换来的,是寄托着希望永垂不朽的最美的愿景。
“杀!”吕青一手勒马,一手执枪,左挑右跳,枪尖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他一向是温和的,永远是个快乐的性子,仿佛是个孩子,也是个儒雅的君子。然而,在战场之上,才会让他露出另一面的嗜血与好战血性!
竟将此方阵中杀的无人敢靠近半步,颇有节节败退之势!
甘宁一见如此,忙从别处急切的奔了过来,旁人是真的惧了这个人,但甘宁却丝毫不惧,拎着一颗铁锤,铁臂暴起,抡着就朝着吕青锤来。
吕青眼神之中带着与平常完全不同的严肃,拍马迎之而上,枪尖一转,穿锤下而过,一挑,跃起,枪尖直拍到他的手柄上,竟震的甘宁手臂有些发麻,铁锤几欲落手!
甘宁知道他是有几分血性的,也有实力,因此完全不敢轻忽,死死的抓住铁锤,瞬息转变方向,竟朝着他的跨下马锤来!
吕青却是离马三尺,飞起一脚,踹到了他的铁锤侧面,死力一蹬,铁锤力不支而转变了方向。
甘宁不甘心,喘着气,再使力将铁锤擂起过头顶,朝着吕青的天灵盖狠命的抡下!
吕青撤后,枪尖挑起,胸腔用力,竟将他的铁锤生生的平衡在半空,两人对峙使力,红樱枪略有弯曲,如同拱形,仿佛随时都能断裂。
吕青却半点不怵,直视着甘宁的眼神。
甘宁眼中全是不甘,还有红血丝,那是心忧和休息不好,焦虑所致。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动了,可见这份对峙,于他这样的铁汉来说,也很吃力!
“吾闻一不可再,再不可三,倘三而不取,若三而被擒,是否需要承认失败?!”吕青道:“甘将军,徐州心慕将军久矣,若今日青再擒将军一次,将军可愿除于徐州?!以甘将军之才能,青必荐于家姐重用之!”
甘宁脸色微变,喘着气,汗直下,却是脸色不甚好看,道:“我不会再有被你所擒的机会。”大不了一死!
吕青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不降而死,虽为忠,然,只怕荆州上下只以为将军弱而怯,以至败绩!大丈夫立世,生可矣,死可矣,唯独不能死而无正名。将军忠,敢问荆州可念甘将军之忠?!”
甘宁被触动难堪心事,避而不答,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手上却依旧没有轻。但也没再说什么硬气的话。
似乎一个败将,也没什么立场去说什么狠话不狠话了。
至于志向,他更不能去说,此时说,又算什么呢?!说死也不降徐州,说了,有何意义,他不过是心里默默坚持罢了。
对于擒过自己的人,放过自己的人,甚至还有点恩的人,他实在,说不出狠话来。比如,诋毁吕布父女,死也不降的那种狠话。
总觉得,没什么立场!
第732章 兜头撒网擒甘宁
若是理亏,其实只要战胜吕青,就可以洗刷这之前一切。只是,赢了杀了他,就一定能洗刷一切吗?!虽成全了忠,但终究也失了义字。
不管如何!吕青对他,都有放过之恩。并没有穷追猛打。
然而,想多了没用,甘宁知道吕青很强,他是做不到的,所以干脆做了锯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两人缠住斗在一起,吕青枪法极精准,游刃有余之间,挑,刺,仿若四两拨千斤的身手过人。
甘宁不仅锤不死他,相反,渐渐的开始气喘吁吁的体力不支了。这就是重兵器的弊端,而吕青的兵器轻,都不带喘,依旧身轻如燕。
他清醒的看到了吕青眼中有丝不忍,受了刺激瞳孔一缩,一分心,手中的铁锤被吕青眼疾手快一枪拨离了手。
甘宁有一瞬间的呆滞,还有一瞬间的懊恼,羞愤欲死的羞愧。
回过神间,枪尖已经对准了他的咽喉。吕青很克制,却没有更进一步!
吕青到底年轻,还不懂掩饰一些东西,眼神之中便带了一些出来,尽管他马上就去维护甘宁的尊严。
“兴霸分心矣……才至此败,可是有心事?!”吕青道。
甘宁冷笑了一声,心中又怒又恼,还有一点受了刺激的愤怒,道:“有无分心,我自知晓,休要你来替我辩解,技不如人,是我无用,我杀了我罢!休再多言!”
一副受死的模样。他胸腔起伏,略也有些意气用事的愤怒和一时激愤。
可能的是遭受了太多,心理上有些心灰意冷,又不想再受到吕青的纵放恩惠,所以见不可取,宁愿死也死的有尊严。
吕青却收了枪,立于身侧,道:“兴霸何故如此?!徐州慕将军久矣,胜败是常事,何以以败而轻言生死?!将军若愿降便降,若不愿降,且走吧。”
甘宁怒道:“你又想纵我离去?!你为什么,凭什么?!我甘宁何须受你的恩?!”
“杀了我!或者给我短刃,我自寻死。劳不着你动手!”甘宁怒道。
见他很是愤怒,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受徐州之恩的样子,便叹道:“死且不惧,又何惧受恩?!兴霸虽为君子矣,终究是可惜了……家姐曾言一心想要荆州,除了荆州是必争之地外,还有很多人才,她欲纳之麾下。而青有幸听家姐提起过甘将军的名字。甘将军,大丈夫立世,难免有不如意之时。而甘将军,还未等到风时,何必轻言生死?!若不愿降,也罢了。我必不难为。我知道甘将军这样的豪杰,最怕的就是束缚。”
吕青叹了一声,道:“你走吧。”
甘宁咬着牙,脸色特别复杂,看着他,半晌不语。似乎在走与不走之间在犹豫。
过了良久,甘宁才回首道:“你真放我?!你别后悔!”
吕青道:“并不后悔!”
甘宁下马拎了铁锤,回了马上,有点犹豫的频频回首看了他一会,这才咬着牙,臊红着一张脸,带着人就撤!
吕青则等了一会,这才带着兵马,掩而杀回。
甘宁心不在焉的带着兵马回见到了吕介,岂知吕介一见甘宁一回,径自拎刀来取,甘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用锤去挡,道:“吕将军何故反而击我?!”
“狗贼!”吕介瞪大了眼睛,道:“我便知道你有反心!”
甘宁听了心中一沉,沉默了。
他这一哑口无言,吕介更是大恼,道:“刚刚是否败于吕青之手?!斥侯见你与他交谈很久,他却放回了你!你可是已经泄漏了我军军情?!”
甘宁这才道:“并无泄漏,宁为将,岂会背弃忠义,漏敌情于敌军?!”
“那吕青先放过你,你欲报恩,必已串通他矣,不然何故,他又放你回?!”吕介道:“狗贼,背弃荆州,不忠不义,汝且受死!”
甘宁心中是既委屈又冤枉,又愤怒,又理亏的哑口无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被再放回来,更何况是吕介了。
而消息这么快就传回来,恐怕他身边的监视的人,哪怕在了战场上也没闲着啊。
是了,蔡瑁早派了人盯着他不放,而吕介心里也防范着他。所以他才押后,自己为先锋!
一时之间,一切全昭昭于前了,赤祼祼的,毫无掩饰的,令人难堪的。甚至是愤怒的,却也因为极怒而无力去辩解的。人怒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言语的。
甘宁只是心中略有些悲凉,他似乎想要用忠义死战而保全自己的名声的道路已经不可能了。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因为他对蔡瑁的疑心,心知肚明。
现在他却知道,人心里一旦犯了猜忌,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再取得对方的信任。
还是会被对方怀疑他与吕青等暗通款曲!
除非是取下吕青的人头,大破徐州兵。才能逆转这一切。
可是他做不到。这就是悲剧之处了。
甘宁心中被一股屈辱感和无力感给束缚紧,他无力再辩解,只是挡回吕介回,掉头就跑!
吕介追了一阵,破口大骂道:“事情败露,意欲投之徐州营矣?!汝叛主而去,终究失了义名。愧为大丈夫也!”
甘宁跑的快,很快就不见了。
吕介怕后军有闪失,还是及时止住了,只是犹自不解愤色,道:“难怪蔡将军言此人必叛,果然如此!若不是今日防着他,只怕我后军也都被破矣!”
身边的人道:“今日他败的如此之快,必是放水。只怕与徐州营串通已久。”
吕介见大败,也怕再有闪失,忙收拢其余兵队,一面阻截徐州兵的追杀,一面防御。
厮杀过一阵,徐州兵鸣金收兵,吕介才松了一口气,忙也令收兵,重整旗鼓!
徐州众小将杀的并不尽兴,见鸣金也都回来了,围住吕青道:“小将军不继续追杀了吗?!”
“一战而捷,适可而止。”吕青道:“重鼓旗鼓,再穷追猛打。”
众人便明白,第一战,已经完成了。
吕青令众人去收拾战场,往前走了走,站在马背上,似乎在观察敌军逃去的动静和远方的样子。
追杀截阻追兵在于策略。如同围猎,需要的是漫长的耐心,将一切都布置完整,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意到绝境中去,那时再一并击之,必然大败!
而第一战已溃其心,后面的就需要慢慢来了,急不得!
放缓节奏,然后让对方措手不及,只能被动的按着自己的节奏来,让他们猜不到这边出兵的策略,才是最重要的战略。
“我军第一战已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吕青道:“收拾好后,紧随其后,不远不近的追咬着,保持三十里的距离!”
诸将道:“是!”
甘宁心灰意冷的一通乱跑,结果又撞了回来,看见吕青,忍不住骂道:“是你,故意纵我,令我疑于上将,你虽不杀我,却意欲借刀杀人矣?!”
吕青道:“甘将军何出此言,青并无此意!”
“果真不是你?!”甘宁道。
吕青抱拳道:“青若有此意,不得好死!”
甘宁也只是因为心里太闷,下意识的将怒意迁于人罢了。这本也是人之常情。
吕青如此,他似乎也平静了不少,闻言也不欲与之交战,而是策马就要走,道:“如若如此,切勿来追,我便信你!”
吕青欲言又止,诸将极不平静,道:“将军,他要跑了,快追吧。”
吕青心里其实也是有点抓耳挠心的,可是,钓鱼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不能急,若是急,就完全功亏一篑了,便朗声道:“……兴霸既有他志,青必不来追!”
甘宁哼了一声,往左翼方向跑了。
众将见他跑没了影,一时急的不行,道:“甘宁不会去投刘备吧?!”
吕青道:“稍安勿躁。他与刘备有前仇,后方又有郭将军和马超在,他单骑去,必然被擒,不必过于着急!”
众人心里哪能不急啊?!
吕青心里也急,只是钓鱼这件事,真的不能提竿太快,不然真的就让对方给跑了。
而甘宁也确实也无处可去。
跑着马也没什么方向,就瞎跑了一阵,马也累了,自然而然的放缓了下来。看到一处小河,他便停了下来,坐到了河边,让马去啃地里的草根。
自己则坐着对着结了冰的小河发愣,不禁叹道:“……大丈夫立世,无路可走,岂不悲哉!”
正在犹豫徬徨着的时候,突听有骑兵靠近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提起了手上的大锤,整个人浑身都紧绷起来。
然而对方却不按常理出牌。
只出了两列骑兵,从河两边侧跑过来,甘宁一时之不知道该防御哪一边,也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正准备厮杀。他们越近前,兜头撒出来的却是一大网兜,当下把甘宁当猎物一样兜住,提住了,拖着就跑!
甘宁被网一扯,整个人就七荤八素的了,他的马发出嘶鸣哀叫之声,显然也是吓到了。
网越收越紧,铁锤也离了手。
一通乱七八糟的跑动之后,终于将他提到了正主面前。
正是庞统,见到甘宁如此狼狈的被拖到了面前,忙道:“快,还不快快放甘将军出来!”
甘宁的头盔掉了,身上被拖的全是泥土,狼狈的与一只土狗一样。却是不忿的瞪着庞统,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擒他之人,正是西凉兵!
西凉兵可不会假惺惺的客气,听了庞统说要把他网来,他们立即就去了,就好像兴奋的像足球队的马队员,而甘宁自然就是那只球。
既是要争,要玩,自然言行之中也不可能多有尊重。
见到甘宁如此狼狈,还笑嘻嘻的在一边哈哈大笑。
北方兵悍勇不拘小节,可甘宁不是北方人啊,见此,已是怒色上脸,胀红了面。
见众人将他放出来,意欲要捆他。甘宁怒道:“要杀便杀,休要折辱再杀。休以为宁不知,你们这群人与那吕青是一伙的!一丘之貉!”
庞统笑道:“甘将军实在误会了。吕青是吕青,统便是统!吕青欲招揽阁下,而统也意欲招揽阁下。”
甘宁不语。脸色并不好看。
“英雄立于天地之间,终究是要有所用。而甘将军在荆州,可有用时?!可有被信任之时?!”庞统道:“荆州人才济济,如过江之鲫,难免便出现相互倾轧,相互猜忌的龃龉。难道,这就是良性的环境吗?!”
“湖虽大,鱼越多,死鱼也就越多,折于其间者,不知凡几。”庞统道:“而荆州,原先也是集五湖四海之人才,然今日今时,荆州人才可用者有几人,多少人失望离去?!埋没无名辈,不计其数。况,荆州失了贤主慧眼,说是湖,终也是抬举,说是塘,已是极致。塘中多鱼而争于食,淤泥并起,洁者如何洁?!能者如何不折于鳍?!与其如此淖污泥而埋没,何不争江海湖流之地而尽游之?!鱼有江湖,才能力争上游,尽展其学。敢问甘将军,甘于淖泥之中折鳍而死?!还是选择江海河流,可逆流而上?!”
甘宁不说话,冷冷的看着庞统。
就算现在荆州是乱七八糟的臭鱼塘,你这庞统身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恐怕连鱼塘都不是,只是一个臭水沟!
“你欲何为?!”甘宁道:“为徐州招揽我,还是为马超招揽我?!”
“为马超招揽阁下。”庞统道:“马超麾下便缺如甘将军这般的良将人才!马超是凉州马腾之子,你也知晓。本身能力也过人,必不会埋没阁下。愿阁下能进麾下,铺佐之,将来为左膀右臂,必得倚重!无论是回西凉,或是去汉中,皆有用武之地,总好过屈居于荆州,被人猜忌!还请阁下静静思量!”
甘宁冷笑道:“庞先生为了马超还真是不遗余力。然而,宁出于江湖之间的野鱼,未必能入得那公卿之后的眼。庞先生为了大志可以屈就,宁却宁死也不愿侍奉此等眼高于顶的公卿之后。先生省省心吧,要杀便杀,休得再多言!”
这话一出,旁边的西凉诸将脸上有忿色,拔刀出鞘,怒道:“敢轻于我马氏少子!汝何颜哉!?”
第733章 面面相觑都狗贼
甘宁冷笑道:“马氏少子,野鱼不附,既便杀之,也不过是震于天下英雄死也不去投,若如此,宁死而有归,无憾也!哈哈哈!杀吧!听闻西凉兵不知礼,不敬生祭灵英,如食人,不若杀人取心,好叫天下人瞧瞧,那马超是多野蛮的人……”
早有人怒不可遏,拔了刃就要来拎甘宁的脖子想抹一把了,跟他们杀羊宰牛一样。西凉人一向直来直去,还是保留了一点悍直野蛮的。
庞统大怒,斥道:“还不退下!不得伤害英雄!”
众人不忿,道:“军师,此贼对少子出言不逊,何故不杀之?!”
甘宁臊庞统,讥讽道:“看来庞先生治军也无能为力嘛,有才又如何,也不过是淖于污泥,可能展几分?!”
庞统没料到自己本是劝他,结果劝人不成,反倒被人嘲讽了回来。偏偏他还无言以对。
可见,打铁还需自身硬,这徐州和马超想要招揽些英雄,真的很难。除了一开始心就在徐州的,想去徐州的,其它的内心有所坚守的人,还真不乐意被徐州招纳。
连吕布尚且如此,更遑论马超了。马超本来也算是公卿之后,出身也不亚于荆州的吧,当然地理位置肯定差的多了,也不大如中原正统,但至少,也不堕了人的本事的好去处的,可偏偏人家就是不乐意。
庞统无语极了,一时无言以对,便只对众人道:“汝等岂可如此轻慢英雄!?莫非嫉其才耶!”
庞统知道光训斥他们,这些人还可能真被他惹毛了,西凉的人马真的难驯,此时马超又不在,万一惹毛了,真杀了甘宁,那才是郁闷!
所以庞统反其道而行之,这么一激,众人愣了一下,一时大怒,道:“嫉妒?!此人有何才能?!能叫我等嫉妒?!”
“若不为嫉妒,杀手无兵之人,何故如此之急?!”庞统道:“莫非是惧统招揽了他入麾下,以后马将军身边再无汝等近身之便!”
众人被气被激的脸色通红,当下就丢了兵器,道:“赤手空拳,我等也能胜他!他若是有本事能胜我等,以后马将军身边,我等相让第一席便是!来战!”
说风就是雨的,马上要与甘宁打上一场。
甘宁根本都没兴趣与他们相战,只是眼皮都不抬的道:“腹中饥饿,我已疲累,既便输于你等,我也不服!”
众人又是生气又是恼怒道:“这个鸟人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中原人就是屁事多!”
庞统道:“那且让甘将军饱食,且休息一瞬,再战不迟!”
“好!”众人道:“我等必看着他,等他吃饱睡足,再一战定胜负,那时再说话!”
庞统道:“甘将军,请吧!”
甘宁也不理会庞统,跟着众将出去了,被请去了一个单独的小车上,四周皆有兵马看守着。此时还在行宫路上,所以并未扎营,他坐到了车上,吃着诸将端来的食物和水,心里很是惆怅!
而吕青听闻甘宁被庞统给擒了,一时哭笑不得!
来听军情的时候,顺便来要人了。
庞统笑道:“统想放人,统麾下诸位将军也不肯答应!”
吕青都惊了,还有这样的,还有这样抄底的?!他一心的就想要这个人,结果,布谋良久,擒纵之间,就静候他来了,结果,反手就被庞统给抄底了?!
吕青心内真是感慨不已,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他到底还是太嫩了,太年轻!
他便笑道:“军师在说笑呢,西凉诸将岂会在意此等无名将士?!”
他又不可能与庞统翻脸,自然是想要回来!
庞统笑道:“若不然,统叫他们进来问问可是如此?!”
吕青都没来得及说话,已有亲兵去唤了几个人进来。庞统道:“吕将军前来要甘宁,统不知是与之好,还是不与之好!”
诸将听了便急道:“自然不能与之!凡事有先来后来,甘宁既是被我军所擒,自当是归我军麾下,我军若弃之,才会与旁人。”
这话古怪,听着像是除非他们不要了,才会给他。
何出此言啊?!这也太古怪了吧?!
吕青道:“甘宁此人性情古怪,留在孟起麾下,恐怕会得罪于人,反不被诸位所容,与其如此,不如与青,若何?!”
“他若有本事能胜我等,我等以强者尊之,自然听从,若无本事能胜我等,我等再驱逐之,再送与吕将军若何?!”那几员西凉战将十分理所当然的,道:“我军麾下不留无用之将……”
不留无用之将,就甩给我?!吕青嘴角一抽。
不对,这个逻辑不对啊,差点被他们给绕进去了,吕青道:“诸位与他约战了?!”
诸人笑道:“然也!”
“想进我马将军麾下,没有本事,便留不下来。哈哈哈,只看他的本事了。”众将道。
关键是甘宁乐意吗?!
吕青真的是糟多无口,实在无话可说了。直到诸将出去了,吕青不得不服道:“军师好手段!”
庞统笑道:“若没点谋略,又如何能在马超营中摆布得开?!”
“军师摆弄人心,如手掌拨水一样自如。然而,恐怕甘宁也未必肯服此心此计。”吕青笑道:“荆州薄待他,多年来也并未重用,他却依旧弃而不去,其心是重忠义之人。心中有此类人,如何能屈服于军师之设计,以及西凉之蛮荒。”
庞统道:“这便看统的本事了。”
吕青无奈,只能看着他耍赖。
庞统看他这样,还不高兴了,笑道:“怎么?!我抢几个人想要在麾下用,吕将军还不乐意?只准你徐州进英杰,不许我为马超纳英杰?!”
这话说的!真的堵死了他以下再要人的话了。
吕青道:“岂敢!?青便如此,徐州也不至如此霸道。也罢。此事只看甘宁,他若心服于军师,甘愿为军师麾下驱使,青也无话可说。倘甘宁不愿,还请放了他,令他自行择主以事。”
庞统有点不甘不愿的,道:“英雄之志,我自尊之。”
吕青便以此说定了。
庞统与他议了第二战的事情细节,这才送他出营。
吕青上了马,朗声道:“还请军师与诸位将军善待甘将军!英雄不可令卑身,他便不服,也绝不能折辱之!”
庞统嘴角一抽,你想要当好人,犯得着这么高声吗?!这话说给谁听,谁不晓得?!
庞统听了,因此也朗声道:“我军是正规军,并非盗匪之流,岂会折辱英雄?!吕将军实在过忧了!”
吕青也不好再说什么,抱了抱拳走了。
出了营回自己营地的时候,身边人还挺不服,道:“……多番辛苦,为他人做嫁衣裳。嘿,这庞军师不讲究,这么喜欢截胡!自己人啊,何必如此呢?!”
吕青道:“既是兄弟之盟,是自己,何来截胡之说?!不可妄言!甘将军是人才,无论是归于徐州,或是归于孟起麾下,都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诸将一想也是,便心服道:“谨听将军之命。”
便急匆匆的回去了。
这话就传到了庞统耳中。
庞统笑了一下,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截胡的大大方方的,没有丝毫顾忌。
他喜欢自己人这种称呼。
所以,徐州能容人,连将士也都没什么猜忌争夺之心,也就更能稳固人心了。
庞统其实还有点小心思,可是见吕青如此,这心里还有点讪讪的,是十分服吕青的。因为这小心思,他真的不如吕青豁达。
也因为吕娴身边多是这般的人,所以,徐州才能征服人心,一心的为她着想,为徐州收人心吧。
倘若今日为一甘宁而决裂,吕青才是真的辜负了吕娴的信任了。
庞统对于这一切,心里很欢喜。
一个能包容自己小心思,小心机的地方,是他能托付雄才大略的地方!
他心甘情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用大白话就是:我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但休想给兄弟让我喜欢的人,除非对方不爱我。
大的东西在,小的东西就无所谓。
所以,甘宁他还是会争的,真的争不过就算了!
想到这里,庞统有点窃喜。
但一想到马超也没什么美名在外,又有点小郁闷。不修德,就无法征服甘宁的人心啊。甘宁若是心不想在这里,他便是费了老鼻子劲,该是吕青的人,还是吕青的!
一路追着,到了天擦黑时,才扎下大营。
然后,也是西凉诸将粗心,竟将甘宁与魏延关到了一个帐蓬里了。
当然,魏延是紧紧的缚着的,而甘宁是松绑的状态的。
所以,为啥说西凉的兵马和人都是马大哈呢,原因就在于此。
此时若是甘宁给魏延解缚,二人一并杀将出去,那不是自找来的内部的麻烦吗?!
不过,这二人本就是死敌,一见面,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都相互认出来了!
魏延骂道:“狗贼,蔡贼座下的狗贼,可是你?!”
甘宁也骂,道:“你是刘备麾下的贼将?!你竟被擒了?!哈哈哈,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落于马超贼子之手,可受辱耶?!”
魏延冷笑,道:“这话也是我该问你才是?!你无受缚,莫非已降西凉?!哈哈哈,荆州麾下之将,跟随边陲之将,将来以犬马为伍,岂不堕落哉!?”
甘宁冷笑道:“宁降与不降,与你有何相干。便是再不济,也好过跟你一般,跟着连基业都无有的刘备,到处如走犬,东奔西走,也无落脚之处的强!”
魏延大恼,瞪着他,道:“刘使君,忠义之士,岂是汝等人可辱之?!”
真别说,甘宁虽说在荆州不受重用,但真的看不上刘备,冷笑道:“忠义之士?!既是忠义,你在此受困久矣,他可曾来赎回你,夺回你?!”
这话正中魏延心事,魏延的脸就胀红了,嘴巴也像钝住了似的,不说话了。
甘宁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刘备疲于奔命,已经弃下你逃了,原来如此,哈哈哈……”
“延倒要看看,你受陷于此,蔡贼可会来夺回你,赎回你?!蔡贼如今也不过是自身难保,甘贼,你能好到哪儿去?!”魏延冷笑道:“我虽为囚,然也知晓,那庞统与西凉兵正在极力追杀蔡瑁。你被擒,能不杀你便不错了。便是他们能将你放了,你回去,以蔡贼的心性,必会杀你。”
魏延其实是极为聪明的一个人,一看他没受缚,就什么都明白了。
甘宁不笑了,坐了下来,不说话。闷闷不语。
“所以庞统缚住了我,却为你松梆,都为囚徒,为何两种方法,因你是真正的丧家之犬,而延若逃走,去归刘使君,使君不仅不疑,还会极力安抚而纳之!”魏延道,“你无路可逃了,对不对?!”
甘宁被他说的哑口无言,道:“焉知我为囚徒,我既无缚,自然不是囚徒。”
“若不为囚徒,岂会在此,早在庞统身边为座上宾了。”魏延冷笑道:“百步笑五十步,更徒增人的笑料罢了!”
甘宁哑口无言,便不理会他了,坐到了草堆一边,背对着他,准备休憩。
魏延还是想跑的,见他不说话,便道:“你且助我解缚,你我二人之力,只要无缚,必能离开此境。”
甘宁冷笑道:“宁已是无家可归之犬,还是被人捉住的犬。既是如此,为何要帮你?!逃出去,我有什么好处?!”
“你且随我去投奔刘使君,刘使君之仁名,天下皆知,若知你去投,必欣然而得之一将。必不心疑,而会重用。”魏延道。
“筚路蓝缕,前往巴蜀?!如此之主,与吾在山水间为盗贼时有何区别?!”甘宁不吃刘备这一套。
又冷笑道:“宁,非仁义忠者辈也,只恐入不得刘使君的眼。我不去!”
这不是怕不入刘备的眼,而是更多的是刘备不入他的眼吧!
魏延见他软硬不吃,便没辙了。
不甘心的问他道:“……看来,你心中已然有所去处!”
第734章 大军前行遇丧仪
若非如此,便不会连眼前的生路都不要。
就算不想去投刘使君,他大可先助魏延之力,杀出去,只要逃了,再分道扬镳也行啊。
可是甘宁没有。所以魏延心里便笃定了!
他懂了,更不可能是江东,或是孙策。因为如果是,他应该先离开这里。
甘宁不答。心乱如麻。心内也是进行着天人交战,剧烈的挣扎的。
魏延本来是三分试探,见他如此沉默,心里便笃定了,道:“果然如此!”
这心里也是一凉,唯一能离开的希望被掐灭了。还挺绝望的!
沉默了好久,也算接受了事实,然后道:“你欲投之徐州,是否?!”
甘宁不理他,假装睡着了。
魏延知道他在装睡,感慨的道:“……荆州如此之势,刘表恐怕日不久矣,蔡瑁又绝非大气量之人,心窄至此,必不能容人。猜忌部下,疑心部下,也是常有之事。此人,绝非可靠与可效忠之辈。输于刘表大气远矣。倘荆州入于他手,他必不能守久。迟早荆州还是要落入豺狼之手。你离开也好!”
蔡瑁那个心胸狭窄的性格,魏延也听之久矣,不是一回两回听说了!
甘宁如此之境,他也能猜出来不少。
“如此之人,早晚麾下文武离散,若荆州他能守住还好,自有荆州之将依附之,拥护之。若荆州守不住……”魏延冷笑了一下。
似乎也能理解甘宁如今的处境了。
甘宁听他逼逼叨叨的贼烦,谁愿意听他说这些?!
便找了地上的草,团了两个团团,往耳中一塞,听不见为净!
魏延看着,都差点气炸了。咬着牙,磨了一会牙,哼了一声也坐到一边去,嘴中骂道:“不知好歹!”他话多是因为很多天没人说过话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没人说话,也会疯的!
这下清净多了!
甘宁就算不满蔡瑁,也绝不会在敌人面前说他的不好。
自己心里烦是自己的烦,关他屁事!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被关了一晚。直到第二日,诸将来了,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就关到一起了呢?!甘宁还没有被缚,这要是和魏延一起逃了,哪里找去?!
当下斥了一通关押人的兵士,然后将二人给分开了!
起寨收营,继续追击!准备狙击蔡瑁第二战!
而吕介战过一场后,见甘宁逃了,心中又急又愤,便急报于蔡瑁。
蔡瑁是真的死下命令,要大军急速行进啊,在他的计划中,是三天内必须给赶到襄阳。然而,理想是理想状态,现实就是现实。
理想状态是兵士们精神饱满,身体极好,能够加紧行军,而事实却是残酷的,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昨天一天是只行了计划的一半路程。一路走走停停的,而因为追兵不断,很多兵士心里是慌的,不住的打听后方的消息,想问吕介与甘宁的战况,整个的就处于惶恐状态。
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之中,又怎么可能行军速度达到蔡瑁的要求呢,所以他急的是真的嘴角起泡,上火的不得了。是恨不得丢了所有辎重,长上翅膀能飞回襄阳去!
而晚上接到吕介的回信,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好事不出营,坏事传千里。
吕介说甘宁降了,逃无所踪。而在营中,所有的兵士都传开了,这种流言根本就控制不住!
蔡瑁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慌乱感,他觉得有点荒诞。
他恼羞成怒,道:“此事何人传出?!当斩之!”
众人皆辩解道:“逃回军士众多,根本挡不住悠悠之口,将军,罚不责众啊!甘宁一逃,他带的兵士都回来了,这般一相传,这已经无法控制了……”
这人心乱糟糟的。实在难看。
总不能将甘宁所带的兵马,逃回的人全给宰了。
若都宰了,又算什么?!这不是更激人惧怕,而去作逃兵吗?!
蔡瑁起身,道:“甘宁是单骑逃的?!”
“是,据他身边军士言,就是单骑逃的。现在无所踪,若无意外,恐怕已经降了吕青。”主薄道。
“也就是押后军之人,只有吕介。吕介一人,如何能挡得住甘宁这个叛贼与吕青?!”蔡瑁道:“能更快否?!”
主薄摇了摇头,道:“军士心中,营中已疑生鬼魅,若只一味的只顾奔逃,恐怕军士心中更为忧虑……”
蔡瑁是真的头疼欲裂,道:“如今异度信还未至,援兵不知在何方,若不急于奔走,如何是好?!”
“将军,不若先扎营安人心吧。”主薄道。
“军中既已生鬼魅疑心,又如何有战心?!若扎营,追兵攻来,我营能守得住?!若溃而四散,一切皆休也。”蔡瑁道:“莫非诸位有安抚人心的好方法,能够激励将士之心?!”
众人面面相觑。并没有。
现在军心生疑,在于根本没有安全感,倘若有安全感,根本都不用担心军心生变故。而安全感这个东西,在于身处的环境所决定的。当下这个环境,军心,绝非一两句话能够安抚。
而将士们,此时多数在陆上,而荆州蔡瑁带着的多数都是水军啊。水军来陆上作战,本来就是离了熟悉的作战方式。
再加上作战习惯,完全比不过西凉的悍勇。
这天生的兵马的区别,一方水土一方性,虽不能完全定人,但可以定义大多数的。
此时心理上更是处于弱势,气势上完完全全的就是被压制住的。
这样的状况之下,便是走投无路的感觉。
蔡瑁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和萧瑟!
他已经快绝望了。而这份不知何时来,而又不知能保住多少的绝望,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无路可走,只能尽量的按原计划,只一心的撤退,以缩短与襄阳的距离,而又能早早的遇上援兵来。除了此路,他别无选择。
夜间风萧萧的,他半宿都没睡,是和衣而眠的,就怕会有兵马来袭营,只微微眯了眯眼。
军士们其实也是,他虽勒令各营不许再议论军中之事而影响军心,但是军士们就算不说,眼神还能拦得住吗?!
俱都战战兢兢的担忧了大半宿,心中又有甘宁投降之事,又担忧半夜会有偷袭之事,所以压根都没有怎么休整。说是夜间休息,其实根本就休息不好,在心理压力巨大的情况之下,谁又能没心没肺的休息好呢?!可是行军不休息又是不行的,体力得不到补充,事倍功半,根本也无解的一件事情。
吕青遥遥的看着蔡瑁令营起,道:“……庞军师言,夜间偷袭,不如日间追杀堵截,话果真不假!”
夜间偷营,蔡瑁必然防备,军士心中也有所准备,因此反而会全力反击。
但是夜间也因为防备过当,以至于休息不好,待太阳一升起,他们就精神萎蘼,没有精力!此时才是追击的最佳时机!
人的精神状态就是这样,紧绷着的时候,杀伤力也是很强的,紧绷了太久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想要再聚集起,就很难了!
而蔡瑁营中的现实就是如此的尴尬。
“将军,等暗号吗?!”徐州诸将问道。
吕青笑道:“等!那时再一杀之,立可溃其后军!至于这吕介。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尔等从右翼绕去,与左翼的庞军师汇合,全力对蔡瑁大军进行厮杀。”
诸将大喜,道:“昨日一战,极不尽兴!今日正好再鼓作战。善哉!”
天一明,蔡瑁便急令大军疾行,拔寨起营。
而他看敌军夜间没有来袭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心里却也染上了极度的不安。或者说是预感。
他略有点焦躁不安。
夜间没来,日间必然至啊。那追兵可不会与他们客气!
蔡瑁心里有极不祥的预感,他骑了马亲自敦促大军起行,待看到诸将无有精神,而军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脚上有千斤重的样子,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再看将士们的脸色和精神,分明就是担忧过度,忧心过度的样子。
这心里的忧色就别提了!
他大急道:“……打起精神来!都没吃饭么?!”
马倒是有精神,可是军士们真的没什么精神,处于一种精神极度倦怠和消沉的阶段,拔不出来了的那种感觉!
他正在想办法要激励军心急行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兵阵慌乱起来,都失了阵形,一时大怒道:“……怎么回事?!去看看,来报!”
早有战将骑着马去了。
待到了前方,却看到遮天蔽日的白幡,还有圆圆的纸钱,洒的到处都是,风一吹来,吹到了将士们的脸上。
越来越近了,奏响的是哀乐,还有援援不断的哭声!
军士们已然大恐,惊愕不已,队形都乱了!
行军遇丧,本就不祥,恰在此时,卷起一阵狂风,啪的吹断了前军的一竿旗帜,很多兵士们的脸色都白了,“……此,为我等举丧也……今日必死无疑……”
此念一起,几乎不能止!
恰那声音更近了,而来看的将士已是恼怒不已,道:“……何人装神弄鬼?!待我前去杀之江湖术士,敢于军阵之前诈我军矣!非死不可!”
他急策马而行,却突听那队伍中响起哭声来,“……吾等来为蔡将军报丧……荆州刘景升州牧,已魂归天哉……不胜呜呼!悲乎我主刘景升……”
此言是齐声响起来的,阵阵的像和鸣一样的传到了荆州兵阵之中。
这一声传来,连嚷着说要取人性命的那战将也定住了。
人在无所意料的状况之下得到某样不幸的消息,第一反应绝不是疑心,而是呆滞,待反应过来,才会想到疑心。
他是呆滞住了。
而军士们也都呆住了,然后腿一软,号哭起来,悲号道:“……悲乎我荆州主……”
一时哭号声像会传染一样,从前军传到了后方,还未等蔡瑁得到确切消息,只见前军已然开始溃散,很多兵士是直接离队了,有的是逃跑,直接当逃兵,有的呢,则是往那悲号处去,有的直接跪了下来,对着荆州方向磕头,连兵器也放下了……
一时之间,兵阵大乱,兵不成兵,阵不成阵了。
有些绝望,悲观的真的就是直接丢盔弃甲,抱头一面哭,一面悲号!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是打击性的。而且是毁灭性的打击的。
若是有胜仗时,还能保持住,可是现在有败,还在心中绝望之时,如何受得了这个消息!
古人以地方的官职为父母。
可以说是父母的父母那样的看重。
父母官大丧,对他们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啊。到了此时,哪还有打仗的心思,哭嚎的,原地举哀的,没有信心,直接逃窜的,不穷于绝……
而这从前至后,不断的扩散着,根本连控制都控制不住。
蔡瑁是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前军溃不成军了……
他急的几乎要跳脚,道:“……发生了何事?!前面发生了何事?!且去速速报上来……”
亲兵们看他着急,慌乱的忙去察看!
蔡瑁急的大声发号施令,“传令,不许私自离开兵阵,违者斩!违者斩!”
不断的有传信兵往前去了,不断的传着军令,然而,现在的这军令也挡不住大军的溃乱了!
人心一失,如同离心率支配着大军,不断的往外散,往外扩,逃的,离开的,哭嚎的不计其数,不绝于耳!
蔡瑁急的几乎要疯了,脸上的肌肉都纠结的虬扎在一处,眼睛瞪大,眼球之中全是红血丝,看上去,特别的恐慌和恐怖。
有前方的信兵来报信了,道:“……报!前方出现仪丧队,言荆州牧刘景升已归天!”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蔡瑁的表情定格在这一瞬,然后脸色瞬间惨白,眼球瞬间瞪大,死死的盯着那传信兵,片刻之间,再也支撑不住,从马上砰咚,直直的摔了下来,是往后摔的,众人措手不及,本已经被这消息震撼的三魂没了七魄,又再见蔡瑁当场倒地,哪个不九窍升天,一时泪涌而出,撕心裂肺般急嚎道:“……将军!”
第735章 兵败如山崩地裂
蔡瑁若有意外,一切皆休。如今这军心已丧如至此,主将再有意外,如山崩地裂,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丧仪队,不管是真消息,还是敌军设的假消息,都已经成功了!
蔡瑁乍闻噩耗,是受不住,倒地,然而,只恐怕也未必认为是真的,他只是惊愕于此消息,完完全全的控制了他的军队,他的军队……真的完了!
众人围了上来,眼泪直掉,然后担忧的看着蔡瑁,扶的扶,跪地的跪地,悲号的悲号!
蔡瑁喘着气,有那么一瞬间,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仰看着天空,眼前都是花的,头一阵一阵的发晕,想要强撑着回过神来,都是那般的艰难!无比的艰难!
他颤抖着手,将手抬了起来,指了指,他的意思是,他倒了,但是军心不能倒,叫他们力挽狂澜。
然而众人或许是因为各种原因,假装没看懂,或许是没有想到,只是深切的劝道:“……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若是将军倒下,大军上下,全休矣!”
“将军,万务保重身体,呜呜呜……”一时响起各种哀嚎声。
蔡瑁眼上染上一种悲哀。
这是说败仗之过,只能他一个独揽,他们是半点不想沾的意思了!是了,这种山崩地裂之势,连他都不能力挽狂澜,谁又愿意承担责任?
他闭上眼睛,使劲喘气,试图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这边一倒下,连中军也都开始变得慌乱了,匆匆忙忙之间,已有亲兵急唤来了军医,这般的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中军与后军,一时之间,变得溃散不堪,军心大恸。
而此时,竟无人主持。
军医喘着气上前,给蔡瑁把脉,然后寻了一颗丸药出来,给蔡瑁含着,道:“是怒急攻心所致,含下,休要动弹,片刻便能缓过来!”
言罢又泣道:“将军……无论如何,噩耗再痛,也请保重身体。大悲伤身呐!”
蔡瑁含着丸药,却是用手捶了一下地,他心中万分的悲哀,因为知道,军中所有人都以为,不管是主动的认为,还是被动的认为,刘表真的死了!
他不甘又不忿极了,依旧还是含糊的骂道:“……庞统……误我!”
像个无助而悲愤的呐喊,却也因为身体受到了阻滞,声音极小!
众人都开始哭将起来。
军心大乱时,却是又雪上加霜。
马蹄声响起来了。
“报!左翼有敌袭!”
“报!右翼有骑兵来袭!”
“报!”不断的声音响起,道:“吕青率骑在后方与吕将军交战,吕介前来求援!”
求援?!
此时此刻,哪里还能顾得上,都没人发号施令了。
蔡瑁更是热血上脑,有一种快要爆炸掉的感觉,他的胸腔里积蓄着很多的东西,像个风箱一样,因为全积在内部,这个时候没办法出得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激怒的状态,很危险的状态。
然而他再急,在这乱糟糟的当下,这个呼吸却是微不足道的。
身边已经是一团乱了!
众将急道:“速护将军撤退!速突围!”
这般情景,哪个又有战心?别说兵士们了,战将也都心乱如麻,毫无战意,此时此刻,护着蔡瑁开始带着精锐部队开始撤退,突围了。
连他们都如此,普通兵士们更是慌不择路,丢盔弃甲,一心奔逃者无数。
然而西凉兵马从两翼踏来,冲入其中,像是狼入了羊群,拎起弯刀,收割着人头,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蔡瑁只听到身边的一切都乱糟糟的,杂乱的马哀鸣声,人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在风声里,像一曲绝章。
他的眼角的眼泪就哗哗的下来了!
何其的溃不成军了得,何止用狼狈才可形容?!
狼狈的撤退,无数的军士们逃跑了,散乱的无法形容,面上都是受惊恐后的惧怯怕死之行!
西凉骑兵纵横其中,如入无人之境。杀人无数!
而庞统坐于马上,在一边远远观战。
身边亲兵与护着他的将士们看的心痒痒的,也想下场一战,只是怕庞统有闪失,只能收敛着,却是兴奋的道:“军师好计策!”
“攻心为上,心一被攻破,自然雪上加霜,溃已成矣,便是神仙也难救!”庞统笑道:“便是此时有援兵来,也挽回不了此溃势。”
众亲兵心里其实挺服气他的,道:“不知在蔡瑁在于何处,若能取之首级,此战已成矣!”
“先断其羽翼,再取蔡瑁,此事可取便取,若不能取,当要破其大军,他失了左右臂膀,便也是独行将军,那时再取也易。”庞统道:“孟起不在,若在,此时已能如尖刃去取蔡瑁首级。我军兵分为二,终究不可太逞强,一旦对方将余者精锐召集起来反击,没有孟起在,我军也未必能讨得便宜。此战,胜的是一个出其不意,祸乱其心。”
众人点首,想一想,军师虽要立战功,然而也是很理智,克制的。不会做太逞强的超出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毕竟,西凉兵马只一半人在此,也不过二千余。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罢了。
而蔡瑁大军,少说也有八千到一万人左右。若不是攻乱其心,想要在他们其中讨到便宜,恐怕也未必容易。哪怕他们再无战意,毕竟人数众多!
在战场上,人多,未必一定能战胜,然而,人多,就是一种优势。这确定是勿庸置疑的!
众人其实极为感慨,毕竟蔡瑁有这么多兵马,却依旧还是败如走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兵士们像沙一样从指尖流走,这种感觉,他们其实挺震憾的。
西凉的地势与中原不同,那边讲究的是突袭较多,而这种大规模的作战,在西凉,其实很少见。
而庞统这种作战方法,更是惊愕到他们了。
原来人数众多,也会有兵败如山倒的时候。
他们问出疑惑,道:“……为何会败至此?!”
“主将心怯,将士上下,焉能不怯,主将心疑,军中上下又焉能不疑?!”庞统道:“蔡瑁在准备撤退的时候,就已经有怯怕之心,而惧怕失败,所以心中便犯猜忌,一旦犯有猜忌,纵然壮大如山,山崩地裂,也只一瞬之间!故而,我先紧迫逼其紧张,猜忌,暗生疑窦,再用此丧仪溃其军士之心,主将与将士之间失去信任……”
庞统指着鬼哭狼嚎的战场,道:“这便是下场!”
众人不明觉厉,眼露崇拜的看着庞统。
庞统略微显出得意之心来,看,现在知道本军师的厉害了吧?!
他当然不外显,只是笑着道:“时机至时,趁机掩杀既可!打扫战场时,且去抓俘!”
众人听令,道:“是!”
言语之中透着十足的兴奋。西凉兵马的性情便是如此,天生狼性,爱入羊群。
而此时吕介与吕青交战几回合时,知道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便调头跑了,以避其锋芒,又见他兵甚勇,死咬不放,怕有闪失,因此忙去叫援,然而援久不至,甚至,还传来前线溃乱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传来,他自己也慌了。眼见怕是敌不过吕青,当下也没有再迟疑,而是下令击鼓,立即撤退,意欲撤退,去与前线汇合。
当此之时,断后之事,已全然失败,吕介已经完全放弃这件事了。
他带着兵马撤。
吕青自然带兵开始掩杀,追了一阵,没能追着,便放了两枝冷箭,也都被吕介俯低身子避过,他便也没有死咬不放此人,而是带着人进行掩杀。吕青并非是那种一个劲的只死咬一个目标而纠缠的人。所以取不中吕介,便转移了目标。
一时急追,战鼓声声入耳,震人心魂,十分紧张。
掩杀声不绝于耳,越来越近了……
吕青已经与西凉的兵马汇合在了一处,三方趁势掩住厮杀,战场之上血流成河!
吕介到处寻到蔡瑁的踪影,却没寻到。
他看着大军如此惨状,不禁悲愤从中来,“……荆州何至于此!”
已有兵士来报信,道:“吕将军,军中人言,主公,主公……已归天!”
吕介吃了一惊,脸色也渐渐白了,他呼吸急促,突然明白为何大军会溃乱了……
他大喝道:“荒唐!主公虽已老,然若归天,如何会在这里举哀进行丧仪?!休得被那些西凉马仔和徐州给骗了!”
吕介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见乱之中无人主持大局,当下便亲掠过来战旗,挥舞着道:“……荆州的儿郎们,随吾来战!”
荆州军中正乏主事之将,此时吕介旗一摆,一声喊,还是有不少的荆州兵自动的跟随着吕介开始突围和反击。
吕青又在战场上碰到了吕介,想要去截杀他,却被吕介再次逃过,他扛着大旗,根本不与吕青战,他知道,现在若是死在吕青之手,只是匹夫之死。一旦荆州兵中没了将士领导,一切就都完了!
因此咬着牙,道:“……徐州上下,尽是欺骗之辈!如此欺我荆州之人,将来,我荆州儿郎,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与徐州誓杀到底!”
吕青怔了一下,听到了这声恨恨的宣誓。
然而这都没有阻拦吕青的脚步,他带着人继续截杀一阵,直到追的追不到了,这才鸣金收兵。
与西凉兵马汇合,便速速的去打扫战场,俘虏了很多的荆州兵。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辎重。
还有更多的荆州兵,散乱于外者,不计其数!
吕青很快便来见庞统了,道:“想必蔡瑁也没设想过,会有此大败!”
这可真的是伤筋动骨了!
说罢又说了吕介说的话。
“若不趁此损耗他更多的实力,将来他必拥荆州为大患,”庞统道:“战争之中,哪有不死人?!吕介也只是一人之恨。无有多大用处的。当初徐州陶谦在时,曾言,与曹操誓不两立。若当初曹操伐下徐州,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吕青不语。
“绝对的兵力,可以推倒一切,定义仁人与寇贼。”庞统道:“仁可定人心,平民之怨恨。双管齐下,荆州之事,便是有小波折,也影响不了大势了。你不必担心!荆州之事上,徐州上下,有的是人为女公子分忧!所谓主有智库,伐有出征之将,施仁义则有平恨之士。战时是战时,太平时,自然又是另外的事了。”
吕青点了点头,道:“终究是为徐州积累了怨恨!”
“不积怨恨,而想要荆州?!”庞统哧笑道:“天真!”
“蔡瑁在荆州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杀尽了羽翼是最好的。倘若不杀,也得削弱其影响力,削其羽翼,打残了他才好。”庞统道:“兵之道,你只尽力。余下之事,便是徐州智库之事了,没人是吃素的……”
吕青点了点头。
庞统话是很多的人,显摆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蔡瑁无咎,欲加之罪,也能废了他的一切。而杀人,也未必是最好的办法。”
是啊,文治方面的政治手腕,他是不懂。
但吕青听出来了,蔡瑁不死,也会成为罪人,与背锅的。一个劲往他身上堆罪名就行了。
蔡瑁这个人,虽然讨厌,然而才能还是有的。
吕青觉得,家姐可能想要用他。
但是这个人服不服,他就不太放心了。
也罢了,此时夺不了他的首级,将来若真有异议,再杀之,也有不恭不敬的罪名。反倒更容易些了。
因此吕青道:“此时我等皆撤兵?!”
“先扎营,”庞统道:“看敌情,再议!我若料不错,恐怕援兵也将至了。”
“蒯异度,听闻其人甚有谋略,”吕青道:“他用兵路数,你我皆不知,军师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我二军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他的人马众多。况且,多追而战,我等也有损伤。”
庞统笑道:“我自知之。”
当下分开,吕青便清点了人数,将伤亡统计,安置,然后原地扎营,又派出斥侯去探蔡瑁逃去的方向和动静。
庞统也依着另一处扎下营来,两营面对面。如同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