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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1章 一马当先空落落

    为了诱杀吕青的徐州先锋营,蒯越命兵士们在营中设了很多的陷阱,都是挖的土坑,土坑之中埋有利器,再有便是箭簇,因为慌乱之中,反而被徐州兵所追赶驱杀,很多人误中机关而掉入坑里,被利器刺穿,更有箭簇群发,无数人中箭倒地,绝望嚎哭不绝于耳!

    火光熊熊,这里成为了一片新的战场与火海!

    而吕青早有所料,所以命人带着盾牌和装甲,护心镜周全不已,紧密之中,不失谨慎,不冒进,又在谨慎之中极力进取,这中相互配合的打法,完全的打乱了蒯越的节奏。

    蒯越在营外看着这个场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万分的荒唐。

    这到底是战争的胜负,还是荆州与徐州之间的胜负与高下?!

    有些战争,虽败,但国强,所以,败得起,一场战争也不足以拖垮一切实力。但有些战争,不是,败,就是整个的垮掉了。

    而这战争背后所昭示的也许不止是一场所谓战争的胜负,还有实力的比拼,是荆州与徐州之间的较量。

    难道,荆州已经至此地步了吗?!

    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

    蒯越闭上眼睛,他必须要作一个决断,如若死拼下去,注定又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失败!

    他额上全是汗,道:“后营前去为前阵,击鼓令营中兵马撤退!”

    撤!是唯一保全的办法,目前再这样硬打下去,这是被人压着打。

    亲兵应了一声,传信下去,激烈的击金之声响起来,又激烈又带着明显的挫败与慌乱,这几乎是掩都掩饰不住的。

    声一起,营中兵马开始有序的撤退,而后营到阵前的荆州兵分散了他们的压力,拖住了吕青的脚步,他们才能撤退出来。

    待退出来以后,看着营中烧的熊熊的火光,这心里的感受不知是什么滋味。

    战鼓声响起,他们列阵,又冲杀了上去,与徐州兵趁着夜色,狠狠的战了一场,直到双方力竭皆有退意时,这才都撤退了。

    营地已经烧毁的差不多了,双方都没能讨到灭掉对方的便宜。

    吕青见对方差不多了,也开始撤退。却并没有撤回去,而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这是逼迫蒯越往后撤营的意思。

    蒯越见有不少伤亡,心里很是郁闷,虽然营地已作了转移,是为了埋伏吕青而准备牺牲的,但是埋伏没成,反而被对方所利用,然后营地被烧了,这与埋伏成而愿意被烧毁,是完全不一样的。

    蒯越避其锋芒,带着大军且走且停,然而吕青却遥坠在后不止步。

    蒯越的脸色就很难看,忍不住在原地等候,列着阵势等着吕青前来。

    吕青率着先锋精锐,隔着一个阵的距离,与他对峙。

    蒯越命信兵去敌营传话,“吕将军好计谋,识破我诱敌之计,且已战胜,还望能够收敛锋芒,见好就收,何故还要遥跟不止,吾闻成功者,当适可而止,不逼人太甚,以免遭天谴而反噬自身!”

    这是没什么好话,劝他退步的意思了。

    吕青听了信兵的传话,便笑道:“对于强敌,胜之一可止,强敌欲去,自可止,然而,我知蒯先生必还会再来,既不可止,青又如何敢止?!况且便是诱敌之计,也是大计之中套着小计,此小计,我虽破之,却不敢掉以轻心,唯恐一去,大人便返回,而攻我后措手不及,唯此,被迫无奈而已,便只能紧随先生,不得不为!”

    这是说,要缠住他的意思了!连被逼无奈的话都说出来了,呸,不要脸!

    蒯越的脸色却极难看,也就是说,计策是被庞统和吕青识破了!

    “蒯先生是以退为进,看似是退营退步,实则在寻机去助前阵者,是否?!”吕青道:“既知如此,青便更不能退了,请蒯大人恕罪,青,无法退也!必跟大人之后,若大人欲战,青也可战!”

    蒯越没有否认,只是冷声道:“休不要欺人太甚!穷追猛打,君子之道乎?!”

    吕青听了只笑,道:“引青来,是先生之计,此时遇败,不可得,反而欲我去矣,这也能称为君子之道吗?!大人之计,不输旁人,明面上乱我军军心,欲以财货诱人,实则,暗蓄兵力,而欲解救蔡瑁,此也为君子之道乎?!大人不为君子,青自然不能为君子!”

    蒯越是真的被缠的,被说的气的脸色难看,道:“……好,好!哈哈哈,好一个吕青,好一个庞统!越之计拙劣也,却都被他识破,看你们是铁了心要破我荆州兵了!”

    “若非我蔡将军被困于汝等之手,以汝等二人这点兵力,能奈我荆州上下?!”蒯越怒道:“……敢问吕将军,欲待如何?!欲逼我荆州兵玉石俱焚矣?!”

    吕青便不说话了。他也不想死磕啊,但是这不是怕蒯越绕道又跑回去给庞统增加困难吗!不跟又不行。

    蒯越道:“我荆州蔡将军危,可死,我蒯越也可亡,然,荆州兵在此者,数以万计,如今已亡十之六七,敢问,徐州上下欲逼到何种地步,欺我荆州无人矣?!如此之仇,荆州岂能不恨,焉能不报,若汝不知适可而止,我荆州十岁上有孺子,八十以下皆可执兵,敢问吕将军,欲逼荆州将何往?!如今已酿就血海深仇,此仇在,便是越死,荆州上下也必不能忘!”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的死是算在徐州身上的一样!

    吕青道:“荆州将士亡的冤枉,然而,若都算在徐州身上,恐不能够,他们是死在蔡瑁的贪心之上。若要怨恨,当怨此贼也,岂能怨敌人对你们太过残忍。敌者,不残忍,难道还能显以仁慈吗?!”

    “况且,兵者,诸侯之基也,兵死有哀荣,而与民死不同,我徐州上下并无与荆州有义,与蔡瑁并无有交情,他犯境而来者,我徐州自当诛逐之,岂能饶恕,此为卫境守疆之道,天下不可罪徐州之守境为过也。”吕青道:“我徐州纵有破荆州兵数千,然而,终未伤民一人,恐怕蒯大人要将如此大的仇恨,加在荆州百姓与徐州身上,不妥当吧!”

    蒯越指着吕青,远远的隔着人传话,却是差点气笑了!

    这徐州,哪里来的这样的人,既能战,又有言语,理论一套一套的。

    可是,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蒯越只觉得胸腔里堵了一口血似的疼,忍着不能吐出来,就怕军心动摇。

    吕青说的确实没错,兵死与民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兵的存在,本身就是卫家护国的存在。他们就是献给城池的人,他们就是最大的武器和最后的尊严。

    兵若死,则有荣,兵立国,则有功勋。死,本身就是功劳的代价之一。

    而民死就不同了。像曹操这样的,屠城杀民的,这种都能臭万年那种。像吕布要是干这种事,那基本就别想再翻身了。

    吕青的意思说的很明白,这是战场,这是战争,就算死更多的人,这也是与屠城杀民,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想要以此威胁他,而以此而想诟病徐州,是没用的。

    因为在战场上,胜负输赢才是主要的,死伤多少,不在考虑范围以内。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天下人也都知道,所以哪怕伤亡再重,那也属于战争的范围,与民事无关。

    所以,吕青不仅没有被蒯越给吓住,反而,十分淡定析清这区别,甚至是理直气壮的!

    蒯越道:“你待如何?!”

    吕青没有回答。

    蒯越怒道:“莫非真要跟我到襄阳!徐州如此欺仁义之主,只不知可会激怒天下仁义之士。刘荆州是天下仁义人也,徐州趁其病而趁火打劫,可能服于人心?!刘琦公子在于徐州,可能令其心服?!”

    吕青听他处处道德绑架,不禁笑一声,道:“就算是要襄阳,恐怕蒯先生也做不得主,别说是你,便是蔡瑁也做不了主!而青只为将者,职责所在,只在于战事,其余,皆不管,只听令行事,如此而已!”

    蒯越气的头发晕,见他头脑清晰,根本没有羞惭之意,也不被自己绕进去,一时真的怒了,道:“如此说来,是必须要跟的了?!”

    “或战,或降,只在先生,”吕青道。

    两方僵持住了。

    夜里风呼呼的吹,呼的人脸疼,没有一方先动手,然而,吕青这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紧跟着不放的意思了,半点没有退后,或是停步的意思。

    如此放肆,如此嚣张,谁给他的勇气,敢如此,能如此,相欺于荆州?!

    蒯越只觉得胸腔之中满是孤愤,有一股说不清的怨恨之意,然后涌上来的是极大的悲。悲怒交加之中,被风一呛,咳了一声,一股腥甜吐出来,他用手接住,然后心凉了半截。

    也不知是哀叹于蔡瑁之失,之败,还是孤愤于荆州无继,如此被人所逼迫,或者是悲叹自己看不清时势居多。

    荆州虽是大船,却早风雨飘摇,所以,蒯良才毫不犹豫的跑了!

    蒯越闭了闭眼睛,没叫身边人知道自己吐了血,他冷静下来,道:“吕将军既不舍,非要追,那越只能驻扎于此,而已!”

    传了话后,竟真下令原地扎营。

    荆州兵当真是战战兢兢,扎营到一半,若是对方来攻,这不是等着被杀吗?!

    一时之间,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没有一人敢高声言语,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心情。

    吕青见他们如此,也在原地扎营休整,看上去十分悠闲,没有攻上来的意思,然而,这分明是轻松的咬着不打算松口的意思。

    诡异的两营对阵,气氛那是何等的僵滞,而荆州兵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将是什么?!

    无非是还要战。

    而此时,夜幕极深,西凉兵马虽轮流值守,却昏昏欲睡。突然传来无数的马蹄声,火把的动静,以及咚咚的战鼓声。他们立即就惊醒了,拎了弯刀在手,立即就戒备起来。

    果不出庞统所料,吕介带着精锐前来袭营了。

    因吕青带着徐州兵不在,剩下的西凉兵马便守不成八矩阵,只是散落在外护着,这是最佳的时机,最佳的机会,能够让荆州精锐营突破,撕开口子的机会。

    所以吕介是拼死一般的也要撕开尖口,疯了一样的强攻上来。

    西凉人发出利箭,皆不能挡!

    而吕介却来的极为不巧,因为蔡瑁在这之前举了白旗,全员已降!

    吕介根本半点不知,疯了一样的强攻西凉兵马,西凉兵马顾左便不能顾右,顾右而又不能顾左,最后,人虽强,却终究被早有攻击技巧的吕介给撕破了缺口,疯了一般就往着这个口子往坡上冲!

    架着梯子,不顾死一般的往对面冲过去了。

    吕介一马当先,率先过到了坡上,然而到达以后,举着火把到处寻到蔡瑁与余兵时,哪里还有蔡瑁的影子!?

    吕介到处遍寻人不得,急的都疯了,茫然仓惶的道:“……将军!将军!”

    到处都是痕迹,到处都是死去的人,满目疮痍,不堪忍睹。

    吕介的心像掉进了冰窖一样,人都是呆住的,精神力气也仿佛被抽干了一样!

    “吕将军,退吧,这里没有蔡将军,恐怕已凶多吉少……”诸将劝解。

    “昨晚大战十分惨烈,谁也不知道大火之后发生了什么,恐怕已经……”诸将皆哭。

    吕介眼睛沉沉的,道:“退!”

    当下沿着梯子往后退,疯了一样的过梯子。

    而庞统却已经带着人到了对面,箭阵对准了吕介,道:“吕将军在寻找什么?!蔡瑁已尸骨无存,就不要白费功夫了!”

    吕介根本不愿意相信,道:“庞贼!”

    他目眦欲裂,大喝一声道:“你休诈我,我不信!”

    说罢带着人强攻过来。

    庞统忙命人放箭,一面被人护着往后退,一面道:“还不束手就擒,顽强抵抗,于死无益,只会去与蔡瑁地下相会,仅此而已!放下兵器,降者不杀,你不会自己想,也要为荆州兵想一想,蔡瑁已死,荆州兵将何往之!”

    吕介听了怒甚,道:“……便是死,也要取你这庞贼首级!”

第752章 晚一步蔡瑁追悔

    吕介是真的愤怒的疯了,跃起马,跳过梯子,当即冲着西凉兵马就像不要命似的冲杀过来。

    这是杀红了眼,自尽式的杀法。

    西凉诸将吃了一惊,见他勇猛的来取庞统,立即抵挡在前,拎着弯刀去与他战,怒骂道:“休得靠近军师!”

    庞统也是吓了一大跳,都说千万不能近穷寇,他也是招降心切,以为能困住吕介,所以来招降已至绝路的吕介,但万万料不到,他太过心急,也太过自负,竟然贸然的靠近了这种穷途末路的人。

    都说穷路之人绝不可欺,此时的吕介就是如此。

    庞统真的骇的不轻,他可是武上的小白,拎个刀都拎不起来的那种文士,是凭着脑子和腹中诗书混的人,此时若是吕介真的直取他的首级,他就是自负而枉死。

    所以当吕介的大刀靠近,几乎近到眼前时,他是真的骇的脸色发白,急忙后退,此时幸亏有亲兵将他的马牵了就往后退,他才避过一劫,否则,真是险矣!

    在胜局之中,还能输,那他就是天下的笑话,若是孔明知晓,还不定怎么笑死呢!

    庞统待退到安全距离以后,依旧心有余悸,心砰砰直跳,一身冷汗,一阵阵的后怕,待那冷风一一吹来,他才回过神来似的一惊一悚。

    以前女公子曾说过他虽无人可极的智,却与慧并不相干。说他若不收敛自傲之心,必会死于逞强。

    逞强!

    现在这就是在逞强吗?!

    庞统的冷汗一个劲的掉,惊魂未定,便有利箭连发射来,庞统也是闭上眼睛,狼狈的躲。也幸亏亲兵给力,将他再次牵到安全地带,到了后方去。不然,他已经中箭了!

    庞统弄的十分狼狈,半点军师的威严都不剩了,特别不甘心。

    丢脸反正也丢脸习惯了,他倒不在意,只是,这心里就不太是滋味。

    隔着老远的,还有看不清的黑夜中,就着火把看着众人围攻吕介。

    吕介已经中了两处弯刀,手臂上和腿上都在流血,可是他却像忘了疼一样,那眼中全是怒火,像是要燃烧着生命的光,用尽灵动的力量,疯了一样的突围,既便是人数众多的人围着他,他占了劣势,也是半点不退,一面护着身后坡上的人出来,一面力战几将,大刀横立,道:“西凉盗匪,还敢在吕爷面前耍横?!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介也必不轻饶尔等!”

    西凉兵马极野,此时也被挑起了怒火,拎着弯刀二话不说便要去斩杀他。

    他们也是学聪明了,见近不得吕介的身,他的大刀实在不好对付,便齐齐的盯住了他身下的马。

    弯刀划过,轻巧而熟练的斩了马蹄。

    吕介不防,从马上跌落下来,正好有箭射至,正中吕介的大腿,他闷哼一声,忙避开其它的箭枝,半点不停留,立即翻起来,折断了腿上的箭羽,寻了亲兵的马跳上来,便不再恋战,带着人寻路撤退!

    这根本就是计,原以为只要撕破阵就能迎回蔡瑁。可是哪里知道,庞统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再破阵,因为阵已经失去了守坡的必要。他甚至是半真半假的想要引自己到坡上去的。然后再故计重施,用同样的方法,将他给困住。

    也幸亏他当机立断,没有在坡上迟疑太多的时间,否则,换成是他困在坡上了。若是没有及时的从梯子撤过来,只怕此时梯子一断,两边兵马一断,就只能一方被困,一方被消灭……

    吕介光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又恨庞统计太毒。望着他的方向的眼神都是阴恻恻的。

    而心中又何尝不悲,蔡瑁……恐怕凶多吉少,就算侥幸没死,只怕也被擒了。

    死了不可改变,而被擒,已是与战无功,那么只是外交事宜了,必须要交与蒯越来交涉。

    所以,他脑子过的很快,只是一瞬,已是想清了利弊和当前的局势,哪怕他恨毒了庞统。然而,此时与他死磕,胶着,恐怕已是无用了,他来迟了。

    他虽恨不得宰了庞统,然而,也与事无补,甚至只能白白牺牲带来的荆州兵马。

    所以他忍着痛意,忍着悲伤,咬着牙,带着恨,吐了一口血,道:“……撤退!撤退!”

    鼓声响起来,带着激烈,见机不顾一切的马上就撤退,一点都不迟疑。

    庞统见怕是困不住他,一时大急,道:“围住他,擒下他!”

    “弓箭手何在?!擒不住,便杀之!休叫他走!”庞统急令道。

    西凉兵听到命令,忙拎着弓箭围上去,而吕介不顾伤,已是杀出一条血路来,出去了,自己却断后,拎着大刀招呼着追来的西凉兵马,不叫他们追杀荆州兵。

    “放箭!”

    箭如雨般过来了,吕介用大刀挡去一些,却没有挡住全部的。身上又中了两箭。

    西凉兵马乘势赶上,兜头过来,用绳索一丢,一拖,就将吕介从马上给拖了下来。然后拖行到庞统面前,道:“军师,我等给军师报仇了!”

    吕介吐出一口血,含糊不清的道:“……狗贼!有种杀了我,否则,誓杀你!”

    他红着眼睛盯着庞统,眼神十分骇人。

    西凉诸将已是拎了大刀在手,意欲斩下他的首级。

    庞统阻止了,道:“先捆起来!”

    众人一愣,道:“不杀了他吗?!他对军师出言不逊,又多番偷袭军师!”

    “或是先折磨一通再杀,不如蒸了吧!”

    蒸了?!吃吗?!庞统嘴角一抽,道:“先捆起来,只是手下败将,何必在意他嘴上怎么说!?”

    众人撇嘴,心道,说的刚刚好像不是他怕的跟兔子一样!这个时候,倒装起大度来。刚刚要杀了他的人,又是谁?!

    庞统哪不知道他们会想什么,便拉不下脸来,道:“先捆起来!”

    西凉诸将道:“捆就捆,先拖下去鞭打一顿再说!”

    “士可杀不可辱,休得如此!”庞统道。

    诸将不忿道:“打也不打,杀也不杀,养着浪费粮草吗?!”

    庞统气的跳脚,怒道:“还有空在此耍嘴皮,速去追逃走的荆州兵。”

    诸将也是了解他的,闻言虽然郁闷,但还是上马追杀去了,追了一阵也没杀了几个人,早跑了。一时便悻悻的回来,也不好意思说追丢了,便都蔫巴了一样。也就擒了些散落没来得及跑掉的散兵。

    庞统无语至极。

    当下也没再嘴贱骂他们,趁着未明的夜色,到了坡上收拾了一下战场,然后就离开了此坡。弃了此地。挑了一处重新扎下了大营,收拾了战场,点清收获,以及清点辎重和伤亡。一面与吕青去报信,一面则去信与郭娘子。

    弄好了这一切,这天也慢慢的亮了,竟起了薄雾。很冷。

    庞统想到自己昨晚确实是丢脸,想到吕娴对他的评价,这心里就蛮不是滋味。

    俗话说的好,本性难移。他这好强逞强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有些东西面对起来难堪,想起来也羞愤,便要甩开这个想法,再另外找找郁闷解解。

    便来见蔡瑁了。

    昨夜,他举了白旗以后,就弃了兵器,然后庞统带着西凉兵马将他们都给接过来为俘了。对于普通将士则只是去了兵器,然后叫人寻了要处看着,然后只单独另外缚了蔡瑁,重点看着。

    不幸的是,这件事才刚处理好,吕介就过来了。

    蔡瑁听到动静了,不算太远的距离,却隔着像天涯海角,无法触及的追悔!

    就仅仅是晚了一步,就一步而已!

    蔡瑁见到庞统过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看,这就是阴差阳错!

    他只是心里禁不住的想,如果,如果……当时再坚持一晚就好了。

    可是,有什么如果?!

    当时的他们,没有如果,当时精神已经崩解了,不是他一个人,是所有人都被瓦解了,像是灵魂粉碎。

    蔡瑁闭着眼睛,只剩呼吸,似乎是在逃避,也是不愿面对。

    “昨夜吕介来战,还上了坡,未寻到人,便破了阵走了……”庞统道。

    蔡瑁听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关心这个的,哪怕有些阴差阳错已不能弥补,至少希望吕介的实力不要再削弱。

    庞统道:“不过吕介被擒了,现下正缚捆在后勤处!”

    蔡瑁刷的睁开了眼睛,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着庞统这边爬了过来,咬着牙,血迹都沿着嘴角滑下来了,似乎想要咬死他。

    他生不如死。

    庞统的这话,何尝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如此恶劣,如此的狠辣。此人,毒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是死是活,西凉人粗鄙,意欲蒸之,我嫌太残忍,只叫捆着而已。”庞统道。

    蔡瑁挣扎了一会,青筋直崩的那种,最终也挣不过身上的绳索,似乎丧气的认了命,躺倒在地,眼泪就刷刷的掉落下来。

    “怎么不说话?!”庞统道。

    蔡瑁从昨夜降了以后,一直没有说话,他是有自尽之心的,可是,此刻见到吕介被缚,这心跟灰了一样,咬着牙道:“……杀人可矣,诛心不可矣。庞统!你不杀人,却诛心,必遭报应!”

    “报应就报应吧。”庞统道。

    “杀了我!”蔡瑁咬着牙道:“我已经降了,杀了我!放回荆州兵就可以。”

    “杀了你有何用?!杀俘不祥,我也不会杀俘。”庞统道:“除了积累怨恨,毫无益处。”

    “难不成还放我回去吗?!”蔡瑁冷笑了一声,道:“你敢吗?!”

    “我不敢,你在荆州根深蒂固,怎么能放心放你回去?谁能放心?!”庞统道。

    “不杀我,也不放我……”蔡瑁道:“却要我生不如死?!哈哈哈……”

    他又哭又笑,道:“你庞统跟了西凉人,也习得了西凉人的习性,惯以折磨人取乐不成?!庞统!你到底想要如何?!”

    庞统道:“襄阳!”

    蔡瑁怒到暴跳,道:“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坚决!

    “我只是一个降将,只是一俘而已,荆州上下,绝不会拿襄阳换我回。”蔡瑁冷笑道:“我若回还好,我若不回,也不过是一肉身而已,随时可弃。于荆州而言,已威信丧失。我,在降的一刻起,只是死肉而已,何以能让襄阳来换我一死肉?!庞统,你简直异想天开!”

    庞统没有多言,只是笑,道:“拭目以待!”

    蔡瑁喉咙里仿佛卡了一口血似的愤怒,道:“……你还要追之不止?!”

    庞统道:“自是乘胜追击!”

    “豺狼,当真是豺狼!”蔡瑁哈哈大笑,道:“枉我以为能追击刘备。不料,竟全在你们掌握之中。瑁输了,不及你们这些豺狼贪心。”

    笑的竟有些颠狂,状似疯魔。

    现在他有点反应过来了,恐怕在追击刘备这件事上,是徐州在煽风点火促成的。从一开始,徐州上下就存了,借刀杀刘备,而又黄雀在后的毒辣心思。

    真是好深的计谋!

    “所谓智计千里,当真是好谋算……”蔡瑁咬着牙道。

    “谬赞,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料到,会到这个程度,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庞统笑道:“一开始只是想消耗些你的实力,谁知你的荆州兵上下不堪一击,败至此。此等局势,换了旁人,难道不乘胜追击,趁势而取?!”

    看着蔡瑁脸色难看,庞统道:“一开始也没想要襄阳,只是事已到此,襄阳便是唾手可得之地,为何不要?!”

    “得寸进尺!”蔡瑁咬牙。

    “是你荆州上下不堪一击。”庞统叹了一声,道:“我看了你们荆州兵上下的装备,不及徐州多也,马匹也不及西凉多也,你执掌水军多年,恐怕也未多修战备吧,这内里的**,你当真不知?!不修甲备的是你,任人唯亲的也是你,而刘景升睁只眼闭只眼,我只问你,荆州之兵,你只视为你的家兵吗?!既便是家兵,要抵御强盗,也该利其器,用人才。若未经此战,统也不知,原来荆州上下,已经到此地步了……”

    不,是你们徐州现在的实力太强了!

第753章 闻噩耗拔寨回营

    荆州的船是可以的,用于水战的弓箭都是好的,新的,时常革新的,但也因为船战很少用到陆战的装备,其实很多装备,比如车马,都好几年没更新过了!

    到底是正规军,也就对着刘备的草头兵,有点优势。

    而对着徐州兵,西凉兵马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优势。

    蔡瑁哪怕再愤怒,也知他说的是事实,正因知道是事实,所以才更难堪。

    “原来荆州也只是表面富贵,刘景升并未有扩张之心,自然对军备不上心,只以守为主,而你就趁势中饱家囊,扩大自身实力,弃人才而纳趋于你心意者而用,久而久之,你的军队是什么德性,心中不知?!”庞统道:“我在荆州时也曾听闻你蔡氏人的气派,自从蔡氏与刘景升联姻以后,门第扩大数倍以上,而这些……又如何解释?!”

    “我说这些,也不是要定你的罪,门阀故族,多数如此,就没有不贪的。”庞统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的人,私心太重。公心太少。注定是坐不到荆州主的。妄图权势,才是痴人说梦!所以,有此败,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幸!你若执掌荆州权,必守不住,他日,只会暴毙而死,毫无尊严!如同董卓,谮位而自取灭亡。”

    “放屁!”蔡瑁的脸都气白了,瞪着庞统道。

    “我说你还不服气。”庞统道:“你以为你现在为俘就是没有尊严了?!你是不知道当初董卓在街头被人焚烧时的情景,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存在?!你这样子,叫没有尊严?!已经很有尊严了!我看你是日子过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惨败,一败涂地!”

    蔡瑁见他将自己与董贼相提并论,真的气的能死过去又活过来!

    蔡瑁冷笑道:“吕布昔年还是董贼义子,如今倒是站在粪堆上骂起人来!骂人之前,也要问一问,自身的屁股干不干净!我蔡氏人,就算略有私心,也总好过那三姓家奴,背信弃义!还有你,自恃有才,却甘心侍那吕贼,道貌岸然的替他骂起我与董卓来,难道忘了他曾是事贼如父之人吗?!”

    “为了那徐州,当真是如犬马一样如此卖力,若你不是狗贼,谁是狗贼?!”蔡瑁半点不客气,可是把吕布的老底都给揭穿了,然后不客气的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吕布三易其主,如今汝,也在西凉与徐州之间,莫非也要学那吕布之事乎?!敢问你,三心二意,到底效忠于何人!?”

    庞统眯着眼睛看着他,发现这蔡瑁其实也不笨,而且说话也十人尖锐,有魄力,哪怕到了这种境地了,也依旧有着多年们于上位者的威严和理智,思维方式,也并没有丢脸。而行事,也确实是有魄力的多。至少是敢留下来一心与将士们共生死,失败以后,也敢于一心求死的人。

    若说这个人没骨气,那真的是瞎说。蔡瑁的确是私心重,重到把荆州视为己有,而也因为权欲心重,所以排挤与自己不同心的人,铲除异己,在荆州十分揽权。

    然而,他也是有长处的,带兵能力是不用说了,到底是士族豪门出身,在水军一事上,真的无与伦比的强。至于做人行事方面,也是有长处的,就算遇了败,他到了此时此刻伤心欲绝,狼狈如落汤鸡的时候,也在拼命的维护着自己的骄傲,为此,不惧怕会有折磨,以及死亡。他显得攻击性极强。

    庞统一时都乐了,笑道:“……很少有人能与我吵架,到平手的地步。你算一个!”

    说的好像他很荣幸似的。

    蔡瑁听说过这个人,在徐州就是人人都不愿意沾手的狗屎。他们根本就不是吵不过他,而是不乐意与他吵吧。

    蔡瑁本来愤慨不已的心情,见他还能笑嘻嘻的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特别的无语。这心里一争高下的心,突然就淡了不少!

    “也好,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然而不完美的人,到了适合的人手里,未必不能被人所容。”庞统道:“我会送你去徐州,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蔡瑁冷笑道:“事于三姓家奴,生不如死。杀了我吧!”

    “还挺有骨气啊……”庞统乐了,道:“你现在不理智,待你想清楚了再说不迟。”

    蔡瑁冷笑,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不成,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那等上为贼,下不肖,藏污纳垢之处,瑁岂能去!?”蔡瑁冷笑道:“杀了我,把我的首级带去。我还更敬重你!”

    “何必说这种气话?!”庞统看他十分抗拒,道:“正因吕布的不完美,才能容纳不完美的我们。若去旁处,你以为,你能加官进爵,坐拥荆州?!”

    庞统看他闭上眼睛,道:“就算不是落入徐州之手,你以为你能坐得稳荆州?!刘景升老矣,若仙逝,荆州风雨飘摇,那是众兵必争之地,若落入刘备,或江东,或是曹操,袁绍手中,你以为你能有更好的下场?!若是他们,必杀你,除蔡氏一族,将整个地方势力连根拔起,然后任用信得过的人,荆州便定矣。而你,坐不稳荆州,便是降,是兵败,或是输,只有死一个下场。你在荆州扎根太深,没有人能容得下你!”

    他见蔡瑁脸色更难看了,继续道:“这一次,你的实力,你也看到了,抵不过区区数千人。他日,就算不是徐州人马来,而是被旁的势力所攻破,以你这样的实力,能守几时?!就算率众而降,你以为,你就能活下去了?!”

    蔡瑁鼻子一酸,哪里会想不明白,眼睛红着不说话。

    “以往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希望你明白这一点!”庞统道。

    “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你自然说什么都行!”蔡瑁俨然不屑一顾。

    这种刚败的心情,庞统也是能理解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奚落一番,然后再讲道理与形势。然而,人要是能够脱离私心,完全只顾形势,这世间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了。

    但俨然现在这个当下,并不是一个说清楚道理的好时机。庞统挑错了时候,反而引的蔡瑁更加反感。他只觉得徐州以势压人,而庞统耀武扬威!心里反而更加不屑一顾,甚至更加反感与愤慨。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时机不对,道理再明白,也抵不过心里的那种反应线。

    显然,蔡瑁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劝降他的时候。

    他依旧沉浸在失败中,没有回过神来呢,而绝望与愤怒,尽在他的心里沉淀,痛苦但却极为清醒。

    而形势这件事本身,就是需要时间去理清的。

    庞统叹了一声,他是想保住这个人一条命的,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虽然毛病也多,但真的是个有才能的人。虽然私心过重,在荆州的威望与权势也过甚了,但毕竟盘锯地方多年,这样的事也是常事。

    而徐州若是能将此人纳入麾下,以后,多少能用到极处。

    可是,若是世间的事情真的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蔡瑁这个人,若是肯轻意低头,他就不是骄纵于荆州多年的蔡瑁。

    而就算将来真的肯低头,这个人用起来麻烦,防起来也麻烦,他有多少忠心,不知道,就算有,把他放在哪儿?!不放荆州浪费,因为他带水军的能力很强。若放荆州呢,必还会再拥兵自重,一切所为,在荆州都白费了。这样的人,就算一开始不杀他,他必然还会再反叛,还是只有死的下场。

    除非蔡瑁与刘氏人肯低头,但显然,这就是个隐患。

    一般人,必会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的消除掉蔡氏人的影响,荆州才能稳。

    所以这件事情,庞统觉得,挺难的。

    也许将来吕娴有办法解决吧!

    因为蔡瑁这个人不用可惜,用了又不能太深信,必须要有约束,要管得住,而用又不能用时,就只能杀了。

    杀了,却又十分可惜。

    徐州缺能率水师的将才。在江上这一块,徐州是空白的。

    就像一根大棒骨,不吃吧,特别可惜,吃吧,又没啥滋味,还可能磕了牙。这个人,真与曹操的鸡肋有异曲同工之不舍和郁闷了。

    天色渐渐的亮了,庞统回了帐中,心情挺好的。想一想此番的功绩,这心里还挺自满与得意。

    疲倦很久,便安排好轮值事宜,一面遣人与吕青送情报,一面准备休息了。

    雨雪天气后,还是有霜冰,清晨很冷。

    庞统刚睡醒,不一会儿,却被吵醒。

    是郭娘子和马超的信同时到了!

    庞统看完斥侯的信,听了他的情报以后,大惊失色,道:“什么?!水淹望坡!?”

    “正是!”斥侯一脸菜色,想是赶的紧了,又经历过水淹之事,那形容真的特别难看,道:“将军一心求胜,不料被刘备兵马引入望坡,中了诸葛亮的计,损失人马过半……”

    庞统听的腾的站了起来,十分激动,头脑发晕,一时间失言大骂道:“……这个马超,我之前就告诉过他,穷寇莫追!对诸葛亮一定要小心,可他偏不,他如此轻敌,现在,损失如此,当真是血一般的教训。”

    诸将也是急的喜色全不见了,得意之色全无,本来他们还准备庆祝的,现在一听这个,都急的跳了脚,道:“……损失过半?!死了多少人?!”

    斥侯道:“死有几百余,重伤轻伤者也有一半,马匹全损,辎重全失……”

    西凉诸将听这个急的要蹦起来,怒道:“区区刘备,焉敢如此?!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如何能不报?!”

    说罢便抱拳催庞统道:“军师,此间事已了,我西凉少将军急需支援,还请速回吧!”

    庞统道:“稍安勿躁!”

    他先将马超和郭娘子的信给看完了。

    “要去汉中。”庞统沉吟道:“这也是好计!看样子,孟起这是打算与刘备死磕啊。”

    “军师……”诸将急的不行,道:“军师,快拔营起寨去吧。”

    “我自是要去,孟起性情莽急,孔明更是奇计百出,若我无在,他还数不尽的亏要吃。”庞统恨铁不成钢的道:“若非他自负,也不至于遭于此败,真是悔也恨也!”

    很多西凉诸将听了噩耗,当真是眼泪直流的。他们本来就是西凉人,这其中不乏有兄弟者,听闻此消息,哪一个不心痛?!

    他们知道庞统利害,也见识了他的奇计,如今全指着他,隐隐的就是觉得马超没有军师在身边,真的不行。

    本来军师在,都好好的,结果一分开,就遭此大难。一时哀泣不已。俱都心悲。

    这心里多少也影响了军心,慌乱之中,也有一些怨庞统的情绪,怨他只顾追击蔡瑁,忽略了西凉的兵马,也有些怨马超的情绪,若不是他死追不休,自负独断,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本来也只是助徐州一助,他们只想过义气,得些好处,但万没料到,会遭到如此损失啊!

    谁能承受!

    整个军心都有些乱糟糟的了。可见这件事,对人的心理影响有多深了!

    他们又急问马超现状。

    斥侯道:“郭将军救之才尽量保住了半数人马,如今更借了一千人马与粮草与将军,言要他不要再继续追,只在原地等候军师带人返回汇合。郭将军已经在赶来襄阳的路上,不日便至!”

    众人听了,这才心里好受一些。

    庞统看完郭娘子的信,信中催他速速与马超汇合要紧,庞统看完叹了一口气,将信交与诸将遍观,道:“传令!即刻拔营起寨,三日内,必赶回与将军汇合!”

    诸将道:“是!”

    出了这样的事,心中虽慌乱,但也很快镇定下来,马上拔营起寨往回赶了。

    隐隐的通过这件事也明白了一件事。

    马超若想在中原这边闯出事业来,没有庞统真的不行!

    就算他们西凉人兵强马壮,也依旧抵不过中原智师的诡计多端。这一败,谁能预料到?!全都大吃一惊。惊过以后便是震慑与当头棒喝般的清醒。

第754章 阶下囚与座上宾

    他们心中的骄傲尽去,存下来的是后怕和敬畏。

    因为这里的战术与西凉的马对冲战十分不同。在西凉,就是实力取胜,作战方式也较为粗野,就是马战拼杀,可是这里,当真是计多出也。

    变化无穷,无法被攻破的兵阵,防不防胜的水攻,能烧的石头所形成的火海,能逼的人完全无有求生之门……

    西凉人憎恨诸葛亮的同时,心里同样也升起了很多的提防和害怕。

    都说中原有智者,他们不会骑马,却偏偏能智胜千里,空口夺城,他们不会用箭,却偏偏能赢得战争,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已经用血的教训明白了这一件事,上兵伐谋,光骑马射箭厉害是没用的!主宰不了中原。也未必能打赢所有的仗。

    败,输这件事是十分残酷的。他们看到了蔡瑁的一败涂地,死伤无存,原本也没多大的感觉,更多的是骄傲,因为他们是胜的一方。

    可是,当马超也败了的时候,听到伤亡,他们突然就意识到了,赢是高兴的事,不输则已,一输也不亚于蔡瑁之败啊。

    如此惨烈。

    没有智者辅助真的不行!

    因此心里对庞统反而更敬畏了!到了此刻,心里也真正的服了!

    风呼呼的吹,吹响着旗,那冷风刮过所有人的心里,将刚刚的喜悦刮的一点不剩。

    来不及与吕青作交接了,因此是带着战俘和降卒一并离开的,这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西凉人本来都是暴脾气,自己是骑着马的,见降卒走的不快,便要来鞭打催促,十分暴躁!

    庞统见之,便道:“如今已经不方便带他们,放他们在原地即可!”

    西凉诸将听了不干,这种事,他们没干过,便道:“辛苦降来的卒,反而这般放了?!岂不是白累一场!与其如此,不如杀之原地!”

    庞统怒道:“你们是野蛮人吗,除了杀人,还有别的想头没有?!若杀降卒,是忤天之行,马超以后都休想能够取信于人!”

    诸将听了不语,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听进去了。

    若是之前,肯定不服,说不定就先杀了再报给庞统了。就是先斩后奏,但现在他们没有!

    因此听了话,骂咧着荆州降卒一句,道:“便宜你们了,滚吧!”

    降卒们十分蒙,他们昨晚降了以后,人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后来有热汤一喝,吃了半个饼子,虽是冷的,也活过来了。今天见如此,以为必死无疑,不料这些野蛮人,竟要放了他们?!

    还没反应过来呢,见西凉兵马继续加速前行,忙下意识的追上来,道:“……放了蔡将军!”

    西凉诸将听了大怒,想也不想赶回来就鞭了几人,道:“能放你们便是不错,还敢得寸进尺!再敢跟来,一并斩首!”

    野蛮人不讲道理,劈头盖脸的打的几个在地上打滚,直到他们都被逼着停了步子,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道:“……若是要赶路,哪里肯放过你们这些牛马……”

    带回去就是俘,是可以卖钱的。西凉人最擅虏人了。这个时代,还很野蛮,人也是劳动力之一,是可以买卖的那种劳动力。

    这是生产力和文明程度决定的。文明在这个进程,很多事阻止不了。

    而这个时代,能作劳动力的,不管是从军还是为奴,都有活路,而失去了劳动能力的,只有被杀死的命运了。一个已经失去秩序的时代,运转之中容不下这样弱小的人……

    人渐渐远去了,荆州降卒见不放回蔡瑁,坐原地枯坐着哭了起来。风萧萧的,显得他们的影子特别的渺小。

    庞统见他们回来,还是气不顺,坐在马车上,道:“来了中原就要守中原最基本的礼节……杀降卒最为不祥。今次杀降卒,将来征战,谁肯降?!难道每一仗都只能靠硬打吗?!西凉是有多强,能够每次都用人命去死攻?!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谋。这是第一次,再有下回敢杀降卒,我摘了他的脑袋!给我记住了!”

    庞统见马超败了,心里正气不顺呢,说话语气自然不怎么中听!

    诸将听了,心中闷闷不乐,但也不敢反驳。

    若是庞统刚至西凉军中时,他要是这样发令,还真没人把他当回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军令。是庞统绝对有权威的军令。

    不想听也得听啊。不想服也得服。哪怕根本不懂为啥不能杀降卒,现在也听进去了,反正不能杀降卒!

    庞统很郁闷,他真的发现了,这些西凉诸将,真的跟马超一个德性,很难讲得清道理,讲道理比杀人还难!所以现在庞统也是摸出线索来了,就是别妄想能与西凉诸将沟通着讲道理。只要发布军令,让他们遵守就行了。

    慢慢来吧,以后就把他们的服从性训练出来的,虽不敢妄想能与徐州兵一样令行禁止,但多少要训出最基本的样子来。

    尤其是兵阵,这个就更需要时间去训练了。

    不然以马超这个德性,放纵着他这么打法,早晚把人精锐实力给消耗光了。

    一想到这么多良马全折损了,庞统就痛的不能呼吸了。那些死了的人,都是西凉最精锐的人啊。

    就这么没了!

    一个精英,可以抵十个,甚至上百个普通兵卒,而现在就损失了这么多。

    庞统是真的喘不匀这口气,心里特别的憋屈。

    几百人,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可以组成多少小队,甚至都可以完成一次夺城镇之战了。

    而现在,说没就没了……

    庞统坐在车上,脸色难看,捂着心口。他觉得他恨不得要捶一顿马超。早晚要被这个人给气死,半点都不夸张。

    西凉兵突然如此急行,为俘的魏延,蔡瑁就很诧异。他们坐在颠的要死的车上,看着这行军速度,以及这方向,心里猜疑不已。

    甘宁看这变故也明白,怕是出事了。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吕介与他被关在了同一个车里。并且吕介重伤昏迷,一直未醒。甘宁的心思全在他的身上,心中焦急万分,对于这转变的行程,他便没有多少留意了。

    虽然与野蛮的西凉人要了伤药敷了,可是吕介伤势很重,一直昏睡不醒。甘宁心里像胀住了似的,十分伤感。

    一路疾行,很快天又黑了,西凉兵马几乎都没休息,实在支持不住了,便扎下大营来休息。

    直到此时,吕介才悠悠醒转,他身上疮伤很重,一醒,喉中就吐出一口腥甜血味来。眼前也有点模糊,看到眼前的人是甘宁,还怔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了!

    甘宁也很狼狈,因为是俘,也没有降,因此一直是当犯囚关着呢。满身上下也不可能整洁到哪里去,已经去了兵器和铠甲,但打结的衣服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也就是说,在当初被擒的时候,他就一直未换衣服。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甘宁是被擒的,而不是投降的。

    吕介此时一想,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掩住心绪,依旧不敢信,依旧怀疑对方是故意如此来麻痹他,劝降他,因此道:“……你是来劝我投降的吗?!”

    甘宁叹了一声,知道他不信自己,也没解释。

    吕介见他不言,道:“你真的没有降?!当初,是我误解你了?!”

    吕介心中一酸,懊悔不已,道:“……果然是我之错。失了你,才遭致大败,将军营中无人可用,以至于此……这全是介之错!”

    甘宁道:“天意弄人,岂能怪你,若要怪,只怪天意如此吧。我等,都是被他们耍的团团转。若非他们有意为之,也不至于相互生疑……”

    所以败势如此,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己营中战将都不能相互信任,不败谁败。

    吕介见他意兴阑珊,道:“……你不问问蔡将军如何了吗?!”

    甘宁不语。

    吕介心中一寒,已是料到,怕是主与将之间的情份尽了。

    吕介不甘心的拉住他道:“……想一想旧主之谊,你也是在荆州长久之人,岂能因一误会而离心?!先前误会,将来,必能解释清楚,大丈夫,何必对一小事耿耿于怀?!”

    甘宁感受到了他紧张的心情,便道:“并非介怀。”

    可是其它的却是不肯说。

    吕介的心就凉了半截,道:“……原来如此,你虽未降,终究已有降意!”

    甘宁也不辩解,只道:“我本是水匪,三心二意,也是寻常之事。”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自讽,还是在讽刺蔡瑁。就算是自污或赌气的话,也终究是荆州辜负了他。是荆州理亏在先。

    吕介哑口无言,良久不在这件事上纠扯,道:“可知蔡将军何在?!”

    “昨夜听到动静,应是被擒了,日间行在路上时,西凉兵马嫌降卒脚程慢,弃在了路上,没有带,急行返回,不知何故。”甘宁道。

    吕介冷笑一声,道:“是老巢被端了吧?!如此急进,后防必弱,被人包了,也不奇怪。”

    甘宁并不多言。

    吕介只是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的,便也没了说话的兴致。一想也未免有些意兴阑珊,甘宁怕是心冷了,另有他志了!

    这种事,当真是强求不得。终究是荆州先负了他。

    他再想另择主,也无可厚非,他就算想谴责,也没这个资格。一想便悻悻的闭了嘴。只是心中甚是担忧蔡瑁的状况,如今这种情况,还能有离开的机会吗?!

    恐怕是难了吧!

    何以至此啊!

    有后勤兵进来送吃的,见吕介醒了,便要上来将他捆住。

    甘宁拦住道:“他有伤有身,岂可束缚,若重伤失血,如何回天?!”

    那兵士本来很不耐烦,但见甘宁说话,也就作罢。因为先前庞统说过,要对这个人客气一点,不要缚住。

    想了想,见吕介伤重,也没有什么能力溜走,便嘀咕了一声方言,然后走了!

    吕介却有话要问,想要拉那人却没能拉得住,不甘心的道:“……蔡将军何在?!”

    人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吕介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吃食,不禁一愕,自己面前是稀汤,烤焦了的饼,而甘宁面前是有肉的,一时便怒气上头,道:“……他们待兴霸倒是极好!本缚为囚,却几乎待为座上宾!”

    甘宁默然,然后丧失了所有说话的兴趣,只是将肉縻端到了吕介面前道:“吃点补充体力吧!”

    吕介见他完全不怒,也没有解释之意,更是怒愤不堪,抬起手就将碗给拂开了。那肉粥洒在地上,盘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打了几转,扣在地上不动了。

    吕介仿佛用干了所有的力气,倒下来躺着不动了,若不是胸腔还在起伏,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甘宁看着洒在地上因为天气冷而变的没有温度而脏乱的肉粥。突然抿唇讽笑了一下。

    他与荆州之间的关系就像这肉粥,食之可耻,不食而浪费。

    可食可不食,可不就是这样的实质?!

    这碗粥就是他与荆州的关系。

    甘宁也谈不上什么愤怒不愤怒,因为他这一刻,十分没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因为他知道,所以对荆州的热血,热情,失望,愤怒,都终究不是他心里所拥有的。这些全没了!

    甘宁见他无事,便退到了一边,靠着闭眼睛休息,一声也没吭。

    庞统是个有点计策,却也有点攻于心计的人。

    他知道为什么要把吕介与他关在一起。更知道,只是一碗肉粥,就向他展示了一条不可弥合的裂痕的心计。

    堂堂正正,又阴暗至极的阳谋!

    这就是无法弥补的割裂!

    这就是庞统向他展示的,看,我不需要费力向你招揽,荆州集团就将你往外推。一碗粥而已,一颗忠心而已,就算你有一千张嘴,剖开心,宁死而证明着你的忠心,他们也不肯信你。胜时不信,如今大败都已作俘,也依旧不信你。这就是你与荆州的问题。

    有时候,现实,比语言更有张力。

    甘宁苍白的脸有一种遇主不淑的尴尬。

    都为囚了,第一步怀疑的是自己另有所图。这就是庞统没有说出口,而什么都展示出来的一切。残忍又直接!

第755章 经验不足吕青疑

    甘宁觉得一切都很可笑。包括自己的坚持!

    在这么一个时刻,仿佛有什么缚住自己的东西,挣开了,炸裂的像一场雪崩。在他心里轰然倒塌。又悄无声息,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庞统此人,玩弄人心至此,而他却恨不起来。因为,这不是庞统的错!

    两人再无交流。

    除了彼此沉默,也没什么要再说的了!

    吕青接到庞统的信时,原本还挺高兴,见他破了吕介,擒了蔡瑁,心里就十分高兴,正寻思着怎么攻蒯越的军心,然后一举而破援兵,哪知道没高兴上半天,第二封信又来了。

    看到这一封信,他才真的大吃一惊。

    信中说了马超被水淹遇大败,如今已唤他回去,他正在回去的路上,然后叮嘱吕青不要泄露军情,继续盯着蒯越,等郭娘子的大军到,郭娘子的大军就在后了!

    然后又说,倘若力不敌蒯越,可先撤,在无援的情况之下,可暂避锋芒。

    吕青见信,心中便是一沉。

    马超有此败,他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幸而有师父在,否则马超不得折在这里?!全军覆没?!若是马超出了什么事,徐州与西凉之间就成死仇了,只会让天下的情势更加复杂。倘若马腾倒戈相向,与曹,或袁联盟,徐州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这么一想,吕青就出了一身冷汗,一阵后怕!

    这种时候,是绝不能出任何意外的。

    吕青便忙铺平纸,然后与庞统写信,叫他快去与马超汇合,信中颇有要庞统保他,维护马超之意。叫他不必担心这边的事宜,他会盯着蒯越,等师父的兵马到,他就与师父去继续赶往襄阳!然后叫庞统不必担心这里,一心顾好马超要紧。

    二人心中都知道,马超的重要性。

    他身后站着半个西凉,他这个人,就是战略之一。若是真出了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一次,吕青与庞统心里都有点明白,到底这一次大战,太过急攻了,也真的急过了头了。差一点忘了真正的大事。

    若是马超有什么闪失,这一次无论怎么破了蔡瑁,都得不偿失了!

    荆州与襄阳,是可以通过征战而获得,这是或迟或早的事情。

    但是马超,他太强了,强到他们忽略了他也有败的可能,以至于为了追逐胜利而差一点忽略了真正不可失的人。

    吕青是真的一阵后怕,想一想,也颇为羞愧。到底是年少轻狂,太过得意,差一点得意忘形了!

    然后将信发出,一面又派出斥侯去探郭娘子来的路线,准备接应合兵。

    吕青是一心一意的打算按兵不动,麻痹敌军。

    然而蒯越也是机敏过人的人,哪怕此时处于弱势,看到吕青不再进攻,而是按兵不动之时,他就有点觉得古怪和诡异了。

    他并不敢多笃定,因为他怕这是对方释放出来的误会信号,想要误导他。

    为了求谨慎,却是派出斥侯出去打探,这一打探,便打探出了两件事情,第一,蔡瑁被破,已被擒,第二,庞统从降龙坡撤了,却不知所踪,按理说,应当与吕青汇合,然后全力与他交战。

    按行程,一日功夫,足以能够汇合,可是,却没有庞统过来。

    蒯越在担忧蔡瑁生死的同时,同样的也敏锐的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吕青按兵不动,突然从进攻转为静守,这本身就很不对劲,再加上得到的情报,他便猜测,必是马超出了什么事。否则不至于此。应是刘备那里有什么变故,不然不至于激的庞统如此急的就走了。

    蒯越知道,不能错过时机,一旦错过,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做什么了。

    然而,吕青盯的很紧,想要撤兵去追庞统,必定会被吕青给缠上。这是个问题。

    如今蒯越也知道,就算追去了庞统那里,也未必能夺得回蔡瑁。他的兵力如今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西凉兵马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兵道不行,只能用死士了。

    死士人不能多,越少越好,成则成,不成便再也不可能再夺得回蔡瑁了。而人越少,越能让对方轻忽大意,反而越可能行事。

    蒯越心砰砰直跳,现在就是赶一个时间差。

    而怎么派出这样的人,就需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否则恐怕是做不到的!

    蒯越在心里琢磨一通,喃喃道:“暗走不如明走,也许可以险中取胜……”

    他当下不再迟疑,寻了几十来个死士来,道:“今晚我要偷袭吕青的大营,你们跟着我混在其中,在战最乱之时,分开从此处离开,甩开徐州兵的眼线,然后立即往巴蜀方向去,一路跟随西凉兵马的踪迹,避着人群,若是能混入其中,救出将军,便是大功一件!切记,一路要仔细追寻,庞统必往那处去。能不能救出将军得生路,全在你们身上了!此是奇袭之计,却也是救人为最重要的任务,可记下了!”

    “遵令。”领了命,下去整装待发。

    蒯越几乎是迫不及待,又不动声色的忍着,在他焦急不安的等待中,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等天黑尽了。

    蒯越几乎是没有预告的带着人突袭吕青扎下的大营。

    吕青虽有所备,但没有料到他们真的敢来袭击,当下便匆匆的带着人应战,两方杀的不可开交。

    吕青心中隐隐似有所感,对方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肯定隐藏着别的什么?!

    可是当下却顾不上多想,一面退敌,一面撤营地,战至半夜,才双方鸣金收兵。

    蒯越退回去了,吕青呢,退营十里下寨,重新扎营,然后出来带着人观察蒯越营的动静,眉头紧锁。

    “将军,可是有何不妥?!”诸小将问他。

    吕青道:“他毫无预兆的攻击,青以为他们是为了撤营,或是离开此处境而为战,不料,战毕,却又撤回去了,这不古怪吗?!”

    诸小将一想也是,道:“莫非他们还不知晓蔡瑁已败的消息?!”

    “必已知悉,既知晓,还要来硬拼,这更古怪,我若是他,此时当先撤,而不是继续僵持。”吕青道:“若不知晓,既已战平,何不趁势往降龙坡赶?!”

    “不好!必是暗渡陈仓之计!”吕青此时一深想,也反应过来了,道:“他必暗行兵去追西凉兵了!速速,派人去拦截他的兵马,遇之必杀!”

    “是!”有一小将自请缨道:“将军勿忧,末将前去拦截!”

    “分二百人去,速速!”吕青道。

    那小将应声,领了军令,匆匆的带着人去了。

    “斥侯何在?!”吕青见斥侯营有人出列,忙道:“送信去与庞军师,令他防备,勿失蔡瑁!若半路遇到郭将军,与之交接蔡瑁,转移到郭将军手中,以策万全!”

    斥侯忙去了!

    吕青心中暗暗焦急,道:“……若是师父接到了蔡瑁,必不有失。我就放心了。西凉兵中多是粗人,行事粗糙,万一,那就真的冤极了……”

    “将军勿忧,就算有失,那蔡瑁逃出来了,也必经此处,有我军守着,他回不去襄阳的……”诸小将道。

    吕青却并不乐观,因为蒯越虽处劣势,但是实力还是有的。

    因为庞统,他才能多出奇计。而现在,吕青自认自己计不如庞统,若是乱动,可能反而被蒯越所埋伏。

    所以吕青每一行步都万分小心,谨慎,宁愿多加巡守,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一心的等援兵来。

    蒯越见吕青退了营扎寨,依旧按兵不动,反而更严了,道:“他必在等援兵至。”

    “如何是好?!我军若现在不趁机撤,后面想撤都难了……”身边文士皆劝道。

    “若现在撤,蔡将军何人接应?!”蒯越是真的进退不得。

    若按军事,此时应该且战且退了。

    可是现在就算蔡瑁已经一败涂地了,他也不能真的舍了蔡瑁不管。也许这在众文武眼中是很傻的事情吧。

    而显然,众人归心似箭,根本已经没什么战意了。

    蔡瑁都被擒了,他们要考虑的是整体的荆州之事,之务,而不再只是蔡瑁,为蔡瑁解困解围!

    因此,便劝道:“若不能保全我军,而至再覆没,将何以援应蔡将军?!大人,此时之机,不撤不妥啊!”

    “不如且战且退,一面设下埋伏,准备接应蔡将军便是,若蔡将军能回,也许还能接应回,布下疑计,想要骗过吕青,是有机会的,如今庞统不在,他一人之智未必能赢过我等所有人之智。若是有什么意外……”众人硬着头皮道:“这些人也能保存而至荆州,也能稍作应对,哪怕是重整旗鼓,也可谈报仇之事。如此意气用事在此事,于事何益?!”

    蒯越闭着眼睛,人心意如此,恐怕……军心也是如此了。

    蔡瑁被擒之事,让他们吓坏了吧,也惊到了吧。

    已生退心的军心,不撤真的不行了。

    众人见蒯越不甘不愿,似乎还在做着挣扎,便都跪下请示道:“……非我等惜身不甘赴死也,若能有功,或是能救回蔡将军,这一身,虽死也甘,然而,若是不能,空陪进去更多的人命,荆州就真的空虚了啊……大人,还请大人为蔡夫人与公子想一想……”

    有文士更是劝道:“……蔡将军便是不能回,待回了荆州,尚可铺以外交之事赎回便是……先前之议,也不是不作数了!只要徐州肯谈,一切尚可挽回。而兵事,则是一切尊严的保障,是最后的根基。根基在,则还有谈判的可能,若是根基白白的折损了,荆州还能有翻身再谈的机会吗?!大人明鉴……事不宜迟,对方无援之时,正是最佳的撤退时机!大人!军心如此,切勿违背!”

    蒯越眼睛红着,抖了一下唇,良久,一一从他们殷切的脸上扫过,他们脸上没有贪生怕死,也没有逃跑的怯懦,有的只是最理智的保存实力的选择。

    他没有办法指责他们不忠,因为他们已经尽了他们最大的力气。

    这个时候,不能再叫人心离散了。

    这点后军,是蔡瑁带出来的最后的兵力,若是真的出事,就真的是全军覆没了!

    蒯越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道:“……从明早起,后军押后,按顺序撤退,令全军上下,不得乱兵而行,违者斩!我军是撤退,不是逃跑求生!记住了!”

    “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时散帐,匆匆的去安排了。

    当夜就安排起来,天一明,立即就拔营起寨,有秩序的开始撤退,速度并不快。

    吕青立即就得到情报了,斥侯说他们有异动,他便忙带人去查看,见对方要撤兵,也是吃了一惊。

    “将军!要进攻吗?!”诸小将问吕青,语气之中有点焦急,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吕青沉吟了一会,观察了一会,道:“全员起营,紧随其后,坠十里紧跟着!”

    诸将应了,忙回营下令,然后拔营,保持着一样的速度,紧紧的坠着十里紧跟着。

    吕青眉头紧锁,心中十分狐疑。他有点怀疑这蒯越有什么别的打算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他就是不自信,因为自己经验少。所以就十分焦急。

    因此,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也不敢跟丢了,一直戒备着。既不攻击,也防守着对方可能的攻击。

    “这蒯越,是在想什么呢?!他不想接应蔡瑁了吗?!准备回襄阳防守了,还是要回荆州去?!”吕青道。

    “恐怕是怕接回蔡瑁无恙,想要甩开我军……”诸小将却是好战的,急切的想要请战,道:“将军,此时若击其后,必能得胜。”

    “不可,”吕青道:“我军兵力不够,拦不住他们。若是师父到了,便能包抄。”

    “此时若包抄,胡乱交战,他们舍弃一些,保住主力而逃脱,我们反而中计,被他们得逞了,”吕青道:“焉知他们没有弃卒保帅之计?!若是叫他们后军缠住,叫主力跑了,要悔死。”

    “将军是怕他们行断尾求生之计?!”小将道。

第756章 调虎离山刺客行

    吕青点点头道:“势已至此,这是可能的,并且很常见的作战手法,不得不防!”

    诸将听了,也很蛋疼。毕竟现在这点兵力,没有庞统回防,或是有援后之计,真的未必能拦得住所有人!

    所以吕青是真的很瞻前顾后。

    就算他再强,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能完全的包抄住他们厮杀,他也没有这个把握和实力。说白了,就是蒯越的人虽然菜,也吓破了胆,但是体量是比他这边大的多的。在杀红眼的情况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同归于尽也要绝地反杀!

    都说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兔子急了还咬人,真把他们逼急了要同归于尽的时候,他们对方的人马把他一包抄,那基本上吕青带着先锋营不死也得脱层皮,谁都讨不了好!

    吕青想了想,道:“先跟着吧,不要把他们逼太急了。另外,也要做好准备。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先攻击我军。”

    诸将听令,便传令下去了。

    能跟不能打,蛋疼。

    而蒯越那边也蛋疼,有匹狼一直跟着自己流口水的样子,想打又有所顾忌,怕被它咬伤,自己的行动力就慢了。可是不打,实在碍眼,也实在可恨。蒯越是很想摆脱他的。

    只有摆脱他,有些事才好办!

    他急令斥侯到处探明吕青的行军路线,跟随的方向以及后勤等。

    诸将也是想要摆脱吕青的,就怕在撤退不意之间被他突袭了。但是在战与不战之间摆脱不定,便问蒯越道:“大人可准备退敌?!”

    “不急,先稳步撤退,看情况再说。”蒯越心中自有打算,却没有把话说破。留了很大的活动的口子。众人也是心思难料,此时此刻,越是人心散乱的时候,越是不能深信身边的人。到这个时候,连身边的人都未必能深信了,因为经不起一丁点的内隙而导致兵败!这就是荆州兵的处境。

    越胜,越赢,反而人心会有信心而聚集,相反,若是败,或崩时,人心就注定也会散乱,在这种情况之下,蒯越不得不留一手。因为他不止是想要保住后军的实力,还想要把蔡瑁给营救回来,虽然希望渺茫,可他并不想放弃!

    而此时刺客们已经绕过了吕青追来的追兵,火速的加速然后就汇合在一块。

    他们行动很迅速,已经跟上了庞统的军队的动静。

    庞统行军挺快的,目的就在于能早些赶回去见马超。

    死士们商量了一下,道:“必须要尽快行动,没有时间再盯了!再跟下去,必被对方斥候所察觉,一旦看出咱们来过的蛛丝马迹,必有防备,再行动必然困难重重。加上那吕青的追兵在后跟着,若是错过时间,只会被动而被两面夹击。”

    诸人也都执着短剑,点头认同!

    事出紧急,根本就没有办法多做精密布署。这种事就是一个字,快!

    这种极限的情况之下,若要求稳,就是死脑筋了。这种极限的军令之下,就从来没有万无一失。

    成则能顺利逃脱,败则身死而亡,如此而已!

    “今夜行动,他们必要寻地扎营,”死士头领道:“分为三小分队,一队去点火,引去他们的注意力,一队则去侵扰他们的后勤,去烧粮草,如此对方必以为咱们的目的在于粮草。我为先,带着三分队,去营救将军!三队需全力配合!此次,需将生死置之度外,以报荆州,以报将军!”

    众人郑重点首,表示明白。死士都是暗处的人,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他们一般都很少会开口说话,听到了命令,也只是听令行事,点头而已。这种存在,如同影子,却完全与士兵不同。士兵听到军令会大力附和而听令,可是死士,只知道听从,而无主见。

    他们也不需要被有主见,从训练之日起,除了特殊的信兵以及首领,一般都很少有说话的机会。

    兵士们是活在阳光下的人,就算流血牺牲,也是有名有姓,有光明有荣誉。可是他们是生活在阴影处的人,就算流血牺牲,也要毁去形迹,生怕别人记住他们的脸或是名字以及来处。

    古人培养死士一般从孩童起就开始培养了,笼络以酒肉美女,麻痹其意志,不让其见外面的很多东西,与其说他们成长起来是个人,倒不如说是个机器,没有多少感情,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工具和兵器。

    一般而言是很少动用死士的,因为这并非正道。用暗刺这一种行为,本身就很不光彩。

    再则便是死士的作用其实未必见得很大,比情报机构的蜇伏之人其实用处少的多。存在也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训练的时候,十分残酷与冷酷,因不接触外部环境,培养出来最后损耗其实也挺大,再加上有些天赋真的就是天生,毫无道理,在庸才之中能训练出天才来,哪个又舍得只当一次的兵器来用呢,多数这样的,都提拔到军中去效力了。所以死士是存在,但是人数少,精锐,轻易不出,一出手是以达到目的为目标,不惜以死为代价!因为他们本身就代价。

    况且就算是庸才,多数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战力也是很强的。并且还十分隐蔽。正规军遇到他们也未必好对付。尤其是在夜间!

    西凉兵马扎下大营就吃了晚饭,没有人有心情说笑,或是喝酒开玩笑了,多数都是忧心忡忡,神情疲倦,打算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后,明天继续出发,他们早没有了什么打劫,抢掠一番襄阳的意思了,只有归心似箭的急躁心情。此时此刻,他们只恨不得长上翅膀,回去马超身边,去支援自己的兄弟将士们。

    所以,自来这里以后,西凉兵马是少见的如此安静。吃完就轮流值守的睡觉。抓紧时间的休息。

    深夜,突然冒出来的熊熊火光把西凉守兵吓了一大跳,他们立即拎了锣鼓剧烈的敲了起来,喊道:“……火攻!有敌袭!”

    马儿也累了,刚吃了睡,一惊起就马嘶鸣起来,乱糟糟的,西凉兵也是,都从草上滚出帐来,急的穿铠甲到处找兵器,穿鞋子一面大喊大叫,道:“……敌人在哪儿呢?!老子去灭了他!”

    一时之间,营地之中全乱了套。

    庞统也被惊醒了,他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赶紧出帐,冷风吹的他贼冷,他一看眼前乱糟糟的西凉兵,完全乱的没了章法的样子,一时之间气的不行了。

    见很多人都没列队就到处乱跑的去打敌人,这一种就真的令人无语。

    连个章法都没有,这么乱糟糟的,是巴不得不成气候,被敌袭吗?!

    庞统气炸了,令亲兵去寻鼓来敲,这是急升帐的军令,然而西凉兵有些跑远了去灭火的,此时此刻哪还能听得见庞统的军令?!

    庞统气的简直了,道:“……没个章法!有敌袭,不来请军令,就自乱阵脚,这是要中别人的计了!”

    正气的没好处的时候,有斥侯来报道:“……报军师,后勤烧起来了……”

    “烧了几个仓?!”庞统怒道。

    “两个!现下已有人赶去灭火……”斥侯道。

    庞统眼皮一跳,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敌袭和粮草,这种声东击西的打法,明显就不是为了攻击他们而来的。这分明是为了趁乱救蔡瑁啊。

    庞统道:“俘虏关在何处?!”

    “与马在一处,在后勤……”斥侯道。

    庞统急道:“还有何人在?!速速去看蔡瑁,若见蔡瑁,立即提来,别叫人把他救走了!”

    此时都跑出去了,哪里还有多少人在,只有些庞统身边的亲兵,以及两个军尉,此时见庞统脸气的不轻,急的也不行的,便道:“……军师,他们这是虚张声势,为了蔡瑁而来?!”

    “必是如此!”庞统气急了,道:“只见其声,不见其人,不是虚张声势是什么?!可恨全军上下,见风就是雨,都没长脑子,中了别人的计都不知道!”

    “军师莫急,末将马上去提来!倘若真有人来救蔡瑁,末将必先斩之蔡瑁首级。还请军师准许!”那军尉道。

    事急从权,不授权可能就来不及了!

    庞统道:“准,快去!”

    当下只有几个人守在庞统身边,其余人数不多的人,全去了后勤。

    也是庞统反应快,他们到的时候,正看到黑衣人摸进了各帐到处在找蔡瑁呢。当下已是红了眼,想也不想就杀了过去,两方交手,杀的你死我活,如火如荼。这就是拼刀法和剑法了,西凉兵强悍,刺客久经训练,手法刁钻,两方都有死伤,杀的眼睛都红了……

    两方交手之中,早有人将蔡瑁找了出来,背在身上,披了铠甲就被人掩护着往黑夜中撤退。

    西凉兵一见,哪里肯放,两人来来回回的交手,各有死伤。

    刺客心知今天必是逃不出去了,掩护着蔡瑁撤退以后,自己却并未退,在主力回来之前,一面与西凉兵交手,一面向主帐靠近。

    首领言简道:“……庞统在那,杀了他!为吾主雪耻!”

    此令一下,庞统原本也不在众人视线之下的,此时也暴露了。

    众刺客像反应了过来似的,反弹的特别厉害,反正已经掩护着蔡瑁离开了,他们留下来断后的人根本就没想过活,而在死之前,若是杀了庞统,对方失了主帅,那基本就是一团乱,哪还能再追击蔡瑁?!

    因此全反应了过来,向庞统逼近!

    庞统脸色一变,心中有一万句卧糟泥马!还带这样的?!老子又不是马超那厮,你杀我干什么?!

    他万万没料到这种时候,还能成为对方的眼中钉,想也不想,被几个人护着掉头抱着脑袋就跑!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时间懊悔什么蔡瑁的事?!是生是死,是逃还是抓回,全顾不上,保自己的命要紧!

    庞统是真的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变故。

    泥妹的!本来是大胜,现在还能这样被人抄了老底,这不是耻辱是什么?!

    庞统心里真的又惊又怕,又郁闷又胆缩。

    偏他从来也没想过自个儿会成为眼中钉,又刚刚起来,就在危险环境的中心地带,身上还穿着的是睡衣呢,连个铠甲都没来得及穿上!

    庞统心里此时此刻真的想了很多很多,心情是极度的复杂的,尤其是抱头跑路的时候,那种感觉,像过街的老鼠。

    此时此刻,庞统才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清醒的认识,他其实与马超真的算是一类人,都特别识己不清那种,就是毫无自知之明,就喜欢冒险,把自己立于危险之中。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与马超真的都喜欢冒险。这一点,真的是相似极了。

    当然,他心情也是极度的复杂,为什么呢?!是因为,庞统此时此刻才有了一丁点自己也是要员的心思。对方不遗余力也要杀掉自己的狠辣与机智,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

    他甚至有一点沾沾自喜。完全没有那种拉满了仇恨,这是必然结果的反省。

    刺客们不走,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已经救出了蔡瑁,然而在撤退之时,是需要掩护的。而掩护,再没有比主动进攻更强有力的掩护了。在他们人手有限的情况之下,是不可能挡得住回援的西凉兵马的,等他们回过神来,掉过头来的时候,他们就算逃了,也可能会被找到抓回来。

    所以,这么一刻,他们主动留了下来,这点子人手,想要断后,哪怕死的不能再死,也未必能保得住。更抵挡不了多少时间,但是,看到了庞统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干掉他,还是擒住贼王,那基本就是占据主动,最强有力的防御与真正的断后防守。

    刺客们都是心中一喜,不遗余力,发了狠劲一定要宰了庞统!

    庞统的心情微妙极了,都不敢回头去看,被人护着就跑,一面跑一面喘气,无奈于体力实在一般,几乎是被西凉亲兵拖着跑的,结果他真的拖后腿那种,跑的不稳,还摔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人都傻眼了。又慌又狼狈,跌的狗啃泥,真的特别难看。

    好在夜色下也顾不上丑。只知道要跑。

第757章 强将与怂弱军师

    西凉亲兵是真的受不了他这速度了,当下二话不说,拦腰就将他扛到了肩上,掉头就跑,一面跑,一面对身边的另一人道:“掩护我!快!速叫回援!不然挡不住了!”

    那亲兵仓促应了一声,一面掩护他,以肉身为盾,一面则拿着锣紧急的敲了起来,敲的又急又刺耳,透着凌乱焦灼的慌乱。

    对方俨然是死磕,死咬不放,西凉兵不多,在前面抵挡的一员将领受了伤,其它人或死或伤,渐渐的有点失控,堵不住他们的样子,那些刺客也伤的不轻,却依旧毫无退意,像个机器一样死扑过来,一副要与庞统同归于尽的架势!

    “快跑!”掩护的亲兵中了箭,栽了下来,被赶上的刺客一短剑直接刺中心脏,亲兵却是个硬汉子,就算死了,也是死死的拖住那刺客的腿,抠的死死的!

    那人极度狠辣,看他如此,掰不下去,一剑斩下了他的双臂,甚至连双臂都没有拿下来,就死追着要杀庞统。这是不杀了他不罢休的架势了!

    说实话,庞统是第一回遇到这一种的,就算是军队打仗,也少见那种不顾一切,不怕死,也要拿下对方首级的狠辣。军队一般都是以取赢为目的,可是这一种就是自杀式的行动啊。

    有这么一刻,庞统真的体验了一把当年荆轲刺秦王,秦王的感受。那狼狈的。可是秦王至少不菜,一人之力还能反杀荆轲。

    他呢?!他太菜了,给人家一刀砍都不知道怎么挡的那一种。

    这滋味着实酸爽。

    哪怕他是天下第一士,这么一刻,仿佛所有的雄心壮志可能都要随着这一刀下来而灰飞烟灭了。这心里的志气,在他的人生里,难得的有这么一瞬的丧气。

    庞统的眼泪都不争气的下来了,倒也不是难过的,而是被颠的生理的眼泪!

    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他真的明白了一点哲理,凡事做事不能做太绝,做的太绝了,真的会被报复的。

    可怜他要英年早逝了,他以为必死无疑,必跑不掉了,在这么一刻,都十分后悔没留下遗书……写一写将来他对天下大势的安排啥的。

    悔啊,后悔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把蔡瑁给斩首送与蒯越去,都做绝了,就要绝到底!

    现在……尼妹的真的得不偿失!

    庞统真的郁闷的不要不要的!

    有两个死士快赶上来了,眼见举起了刀,就要朝他掷过来,庞统眼睛一闭,根本都不想看!

    刀剑入身体的声音既沉闷又疼痛。但扛着他的亲兵不愧是铁骨铮铮的西凉硬汉,硬是没哭叫一声,只是闷哼一声,还是凭着意志力,扛着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踉跄了一下。

    庞统这一瞬,鼻子一酸,眼泪唰的就下来了,道:“放我下来!你速走,去叫援兵。记得叫马超那王八蛋替我报仇!把蔡瑁老家踏平了!”

    亲兵道:“……这话,军师留着自己与少将军说吧。我没死,就不能弃军师而去!”

    “你若不走,我们都得死!”庞统道。

    亲兵啥都不说,继续跑,可是受了伤又能跑多快?!

    好不容易寻到一匹马,将庞统推了上去就叫他趴着抱紧,道:“……走!”

    铁刃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扎,那马疼的尖嘶一声,扬起马蹄发了疯一样的跑。庞统脸色发白,却没闭上眼睛,双臂抱紧了马脖子回首去看守在自己身边的亲兵,被赶上来的刺客砍成了肉泥。

    眼泪就糊了眼,他还没来得及问问他们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西凉兵的名字难记,因为语言方言很多,难记,他以前问过都忘了……

    庞统哭成了狗似的!

    说实话,庞统是个聪明人,却也有着聪明人一样的自负,就是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聪明,而别人都是笨蛋。那是一种傲慢,从不会为旁人着想的很多天才的毛病。所以,他的毛病是,赢,是他的功劳,而败,则是他们这些笨蛋不会打仗的缘故!

    很多聪明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只是有些人会掩饰,而不会尖锐而**。但庞统不是,从他行事作风,从以前与人辩论,到军中执掌兵马,都是如此!

    再加上,他根深蒂固的觉得铺佐马超极委屈,而执率西凉兵马也一直都有一种疏离感,仿佛自己是局外人,他的内心,真的与西凉人隔着一层的。

    春秋上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西凉人,他也有着这样的傲慢与偏见,尽管都是汉室之臣,可是边族小民,他是不可能完全的信任和交心的。

    也因为这份疏离,再加上总觉得迟早要回到徐州去的,以及根深蒂固的偏见,他其实与他们并不亲近。

    这些,全在细节之中,庞统一直很委屈,或者说是他这种大才之人,执率这种不听话的兵马,很委屈。也或者说是无法抛却的偏见,他就是觉得率着这样的兵马,去铺佐那个马超,他心里就很不愿,不甘。

    这些全表现在细节之中,比如,庞统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身边的亲兵,将领们很长很难读的名字,也从来不愿意主动去了解他们的生平,出生,性格,好的坏的……都是冷漠的,只是当兵马用就行了。

    偶尔遇到不同意见的时候,他还得腹诽,不愧是边族之人,一点大局都不懂,一点小小的好处就能直了眼……

    他的心里其实很少有认同,至少现在都没有。

    可是,这一切,全在眼前被击的粉碎了!

    在这么一刻,庞统被西凉亲兵们用了命去保护的时候,他心里的委屈,自负,傲慢……全不见了。

    剩下的是偏执,懊悔,还有自责。

    他甚至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抽身离外,没有真正的融入过,把自己当成过西凉人,才会被人钻到空子呢?!他如果,用力去约束,训练,令行下达,做到上下一致,是否,就不会有这样的死伤?!

    他真的错了吗?!西凉兵真的很强,唯一的缺点就是散慢自由,缺少的就是约束!如果用力练兵,上下划一,军令下达,毫无阻滞,是否就不会有今天的死伤?!

    庞统的脸冻僵了,冻僵了也不敢松手,只是抱着马,拼命的跑!

    那些刺客追了上来,却没能追得上受了伤发疯跑的狂奔的马,只得作罢。

    “西凉兵必速回,追赶我等,分开散去,引去他们的注意力……”首领道:“掩护蔡将军!”

    只要引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就来不及找到蔡瑁逃跑的方向,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要争取到时间,一定能获救!

    众刺客也有折损的,剩下的人不多了,闻言也都分了各个方向散去!

    首领在原地观望了一会西凉兵马的动静,又有点可惜的看向庞统逃走的方向,这才遁走夜幕之中。可惜什么?!可惜没有杀死庞统!

    报信的已经到达了西凉主力那,这边一起火,他们就一股风一般的卷了过来,想找敌军厮杀,发现根本没什么敌军,以他们的脑子也没多想,就先灭火吧,然后后勤那边也起火了,他们就忙又赶回来,半路遇到报信的,才知道主营差点被人端了,这时才反应过来了,带着人疯跑回来,一看后勤这乱糟糟的,众将都有点蒙了,然后才想起来到处找庞统?!哪里能找得到。

    空气之中全是血腥味,地上都是死人,有些是穿着黑衣的刺客,有些是己军,一翻过来,见是庞统身边的亲兵,一时脸色都变了。

    “不好!”众将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是中了计了!那火根本就是引走他们的。

    到处找了找,都没找到庞统,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此时他们脸色难看,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顾不上什么,以为庞统是被那刺客掳走了,当下分散了兵马,原地搜索着找过去了。

    折腾的天快亮了,倒是追到了几个刺客的踪迹,然而却完全没有庞统的人影。

    西凉诸将又慌又傻眼,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一个个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找,此时也无人发布军令,好是一个乱字了得……

    天渐渐亮了,直到太阳升起来,他们一个小分队跑出老远才找到庞统的人。

    诸将忙过去看,庞统晕在地上呢,头上还磕的青了。忙去探了鼻息,见还有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将领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寻到了军师,否则万死难辞其咎,我等有何脸面见少将军!”到了此时,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事,的确有点大条。也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一个个灰头土脸,蔫头耷脑的,此时心乱如麻,也没人指挥,所以也都忘了要去追踪那些本来就不好追的刺客了。当下收拾战场,清点死伤,然后看着狼藉的营地,又重新收拾。

    庞统是因为那马跑疯了,跑到极限之下哐当的倒下来,只剩下喘气,最后马是生生的跑疯跑累死的。马受惊比马受伤更易死亡。一旦险吓之下,会把生命力一下子就跑完,基本上,能生生的累死自己。

    一匹极速的马倒地,会有多大的冲击力,庞统当场就晕了。直到西凉人找到他。见还有气,也是庆幸不已,一则没有因为马而磕死自己,或是掉到哪个险地里去,这必死无疑。二则,没有在夜里被冻死,就已经是万幸了!

    弄回了帐篷,军医看过了,说是外伤没什么,就是冻着了,伤寒,怕是在夜里地上给冻着了。

    西凉诸将一听就苦了脸,伤寒啊,一听就可怕的要命。

    在古代,尤其是在冬天,一场伤寒一年里能夺去无数人的命,多少人,无论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有医无医,有药无药,每年死于伤寒的人都有无数。实在这个病太可怕了。就算西凉人身强体壮,每年冬天,死于这个疾病的人,也依旧是个可怕的数字。

    而经历了恶劣的天气,能不能撑得过来,都不好说,尤其是庞统的体质还算一般的。

    因此,他们心里当真是乱如麻,心里又愧悔又内疚,然而就只能耽误行程,先给庞统治病了。

    不然庞统若是出了事,他们实在没脸见马超了!

    本来这件事就是一件乌龙,若是能够谨慎,是能够避免这样的事发生的。

    这么多人在,结果老底被人抄了,简直了!

    这种错误,说出去都挺没脸!

    这一耽误,也就耽误到了深夜,到了夜里,庞统终于醒过来了。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发烧所致,还是磕到了,所以才疼。

    他看着夜色,想说话,发现声音哑了,鼻子也不通。

    诸将见他醒了过来,喜不自禁,都跑来看,急道:“军师,军师好了吗?!”

    庞统看着他们眼睛里的血丝,就知道他们也不容易,恐怕一直在守着自己,一时喉头一哽,眼睛一酸,心里特别的难受。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永远别指望他这种人,嘴里能说出好听的话来。当下就指着他们道:“……若不是你们乱跑,何至此祸!我早说过,军心要加以约束。这等行事,早晚要一败涂地!你们却与马超一样,都听不进去,气死我也!”

    诸将蔫头耷脑的,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他们没理。因此便低着头,也不吭声。

    难得一句没顶回来。这倒稀奇。

    庞统知道,他们也确实是反省了。

    他也没有再骂,只是放缓了语气,道:“经此之后,以后我练兵,尔等可找理由借口逃脱了!?兵贵在于约束啊,若无约束,何以成兵?!你们以往太散漫了,都说什么人带什么兵马,全与马超一个德性……”

    诸将没脸似的低头抱拳道:“……以后练兵,只听凭军师吩咐便是。再不敢找理由避开了!”

    庞统心中一酸,心里却极欣慰。本来一堆要指责他们擅离主营的话,此时也都咽回去了。

    知道改就好,知道改,以后再练兵就容易多了。当然了,他以后也会吸取教训,怂就是怂,弱就是弱,千万别逞强,一定要团团的被人护在其中,千万别显摆,会遭报应的!

第758章 郭娘子招安甘宁

    庞统难得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听得进去就好,肯服我就好!不然,我再有计策,也带不动你们。上令下达,计再好,若无达成,也不过是计落空而已。”

    诸将挺心虚的,此时也确实是听进去了!

    自责了一通,劝解一通,然后就要劝庞统休息。

    庞统哪里能睡得下,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结果得知已过去了一天一夜,一时都傻眼。

    然后又急问追回蔡瑁没有?!

    诸将也是傻眼,蔡瑁?!

    蔡瑁跑了!

    庞统一见,哪有不知道的,一时气的真的没话可说。都不知道人不见了,还能指望他们追回吗?!恐怕根本就没追。

    庞统又问,“其它俘虏呢?!”

    诸将都不敢答了,灰溜溜的去清点人数,庞统气的没个好歹,连连冷笑,道:“毫无军纪,毫无军纪!气死我也!”

    诸将这时候才想起去找俘将,然后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蔡瑁跑了,此时找也未必能找回了,但是其它人还在啊。

    魏延,甘宁,吕介都在!

    庞统急着要去确认,结果被诸将拦住了。庞统这才作罢。

    诸将心里挺心虚的,虽然知道这么长时间那些人肯定跑了,但还是装模作样的带着人出去找了一圈蔡瑁。

    庞统躺着的时候,心情极度的复杂,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情。

    有一点,他可以确认的是,这三个人,他真的还是别带着了。

    本来,他是真的想将这三人收了,纳入马超麾下的,只需要将蔡瑁送回徐州看押就行了。哪里料得到呢?!

    蔡瑁被救走了,这三个,恐怕还是得交到郭娘子手里。

    说来说去,真是白打一场,白费功夫一场。一想到这个,庞统这心里就堵的慌!

    所以,兵力再强,打来打去的,最终就是这么个结果,到底在打什么鬼东西?!

    庞统真是气伤。

    他又下令替亲兵等人收拾遗体,然后带着死伤装盒,要带回西凉去。

    虽说人还没好,但是哪里肯耽误行程,死活要马上拔营,不想再耽误与马超汇合的时间了!

    诸将只好在一早起来就拔营,刚行不到十里就有斥侯禀前方有军队来,诸将都很紧张,后来还是对方的斥侯来报信,才知是郭娘子到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于是停了下来,两军交汇。

    郭娘子带着副将等人前来见庞统,见到这一幕后吧,郭娘子特别沉稳,啥不妥的表情都没有,但是庞统却是脸红了。为什么?!

    因为丢脸。

    兵无整,才有此乱。本来就是打了胜仗的,结果只区区几十个刺客就把这营中弄的一团乱,偌大一个军营就这么被人混进来?!

    这脸丢的,弄的他特别的没脸,又臊又苦涩。纵然她没什么取笑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庞统还是羞耻的慌,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没脸说啊。

    郭娘子算是极度沉稳的大将了,才没有表情,可是她身后的几员副将都是面面相觑,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是吧,这脸上多少带了点意味深长的表情,怎么掩都掩饰不住。

    这,这也太无语了。

    这在自己军中,被人摸进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庞统还差点被人干掉,蔡瑁也跑了,这可真是……弄的他好像不懂练兵一样,才至于乱到此。

    打人不打脸,这西凉兵马是真的被人狠狠的兜头给扇了一巴掌,那脸色都极难看。

    别说庞统了,西凉诸将也是闷闷的,特别的无言以对。

    庞统心里咬着牙,发了狠,等静下来,一定要好好练兵,练死这些西凉乱跑的王八蛋!

    郭娘子也没什么遗憾的,问清楚情况以后,也就不提这件事了,只是知道他们担心马超,便说了说那边的情况,道:“庞军师还是速去与孟起汇合,兵力不可太分散,不然若有袭,太被动。”

    庞统脸更通红了,点了点头,第一次在一个女将军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嗫嚅半天才说了要将三个俘虏交与郭娘子,郭娘子知道他必降不住这三人,便道:“既是如此,我便带着送回徐州去。”

    “如此,拜托了!”庞统道。

    这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仿佛是把三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似的。

    是真烫手,万一再丢一两个,那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郭娘子知道留下,也是徒增尴尬,将两边的事情交接了,便要告辞,一步不肯停留的要去襄阳了。

    她接了俘虏,见西凉兵马粮草损了些,便送了一两日的粮草叫他们带着,这才浩浩荡荡的率着大军离开,走的像条真正的长龙一般的雄狮!

    庞统出来送,看着他们这军容,眼热的很,回首瞪了诸将一眼,道:“他日,若不将西凉兵马练至此,便有负于庞统之名!”

    众人也是有点讪讪的,若是与别的军队比吧,他们铁定不服,别说是庞统这样说了,就是马超这样说,他们也早怼回去了。话都是现成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是与徐州兵相比,他们的确是过于散乱了。

    出来送个人也没个模样,乱成一团,一点章程都没有。挤攘攘的出来看,像一群土狗。一点纪律都没有!

    庞统看这一对比,就有点绝望,道:“……任重而道远啊!”

    也没脸留,带着给的粮草,灰溜溜的赶紧撤了。

    郭娘子派人去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踪迹,没有寻到蔡瑁与死士的踪迹,便十分遗憾。

    晚上扎营的时候,还感慨道:“晚了一步。若是早一日到,或许能拦截到蔡瑁。希望吕青那里能拦截到。”

    诸将直到此时才吐糟,道:“友军再强,也终究不靠谱。抓到的人都能跑了!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事!”

    军队出动,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赢得一仗,结果这么一乌龙,把战利品给弄跑了,还有这样的?!

    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们的表情十分微妙,又不好吐糟的太狠,但这心里还是深深的遗憾的。这么一条大鱼,若是他们,拿了去徐州,好歹能狠狠的啃下块荆州的肉来。

    得,煮熟的鸭子飞了。关键是他们还不能抱怨,主要这人是庞统擒的,又跑了,他也不想这样。你要是还吐糟,人家说不定得翻脸呢。这面子要是过不去,说不定就结怨了。

    这个事,真不好说,但也真是微妙的叫人无语。

    郭娘子倒是淡定,道:“庞统无事就好。若是命不好,就丢小命了……”

    “庞军师确实命大,这要是运气再差点,已经被人抄了老巢的首级了……”这样的话,脸往哪里搁?!

    这个作战方式吧,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哦!

    以前吕布打仗也是这样的,经常就是捡了芝蔴丢了西瓜那一种。

    就是打仗也巩固不了那种,今天打,明天丢是常事,所以实力就忽大忽小,然后忽强忽弱的,特别的……嗯……怎么说呢,这样一说,莫名的想起以前,也略有点心虚呢。

    算了,不吐糟了。

    唉,这都叫什么事?!

    以为马超就有点愣头青,不太靠谱了,没想到这庞统吧,也不是太能靠得住的样子!强是强,但是真到急的时候,要寻他为援军,真的能靠得住吗?!

    “今夜继续休息,明天一早,要尽快赶上吕青。”郭娘子道。

    诸将应下,都散了帐。

    如果加快脚程,不出三五日功夫,应该能逼近襄阳了。

    希望蔡瑁没能回得去吧。

    郭娘子却没睡,请了甘宁来帐中坐。他一进来,忙请他坐了,待为座上宾。

    甘宁也没啥表情,有点心不在焉的。

    郭娘子道:“据我所知,前夜甘将军并无受缚,见有动静,却并未趁乱而走,未知甘将军心意如何,还请告知。只是将军需知晓,我徐州心意,求贤若渴!”

    甘宁也没什么可说的,只道:“……我别无所求,只要别让我对付荆州,去哪里不是效力立功呢?!”

    郭娘子大喜,忙抱拳道:“甘将军,请受郭某一拜!”

    甘宁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说啥,只能抱拳回拜。

    “甘将军所愿,定将听从。”郭娘子道:“徐州上下若得知得甘将军,必欣喜若狂,待郭某与吕青汇合,便送甘将军回徐州,如何?!此时徐州在北方有战事,若去支援,如虎添翼。”

    甘宁早有降意,听了这话,便道:“如此,宁拜受便是!”

    甘宁已经想清楚了。他本就是水贼出身,在哪儿招安效命不是立功?!之前是一心的只在荆州,可是,荆州如此,他也回不去了。若是还一心的只在荆州,前夜的时候,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走人。可是他挣扎了很久,还是没走!

    因为他回不去荆州了,有吕介在,倒也不是能不解释他之前只是受了误会,只是脸拉不下来,觉得挺没意思的。

    当然可以走别的地方去,然而,这天下,还能去哪儿呢?!

    思来想去的,放弃了带吕介离开的可能,安安份份的没受缚,也没跑路了。

    郭娘子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立马就将他纳为将领了。不在自己麾下也无所谓,只要报效徐州,怎么着都行。

    一般徐州也很少强人所难。毕竟甘宁与荆州有旧义在,若叫他对付荆州也的确是有点坏心眼了。哪一个义士还没有点义气呢?!

    也正因此,知道他念旧义,郭娘子反而十分信任他。这样的人,只要用了,就能用而不疑。因为一个内心对自己有所约束,只准别人负他,不准自己负别人的人,是可以交待重任的。

    郭娘子十分高兴,也不将他作为俘来对待了,而是请了诸将来厮见过,然后赐了战袍和铠甲,将他例用的兵器还给了他,还给了他一匹马,随军而行。

    诸将也挺高兴的,便陪着他坐着喝了一会酒。

    郭娘子道:“不知甘将军可能招降吕介将军?!”

    甘宁道:“郭将军所命,甘某可试之一二,然人各有志,只恐未必能成!”

    “无妨,试一试便好,若实在各有志,郭某也非强人所难之人。”郭娘子道。

    甘宁点首,领命来见吕介。

    吕介的伤挺重的,就算处理过了,可是他还是半死不活的,再加上缚着,这心情和形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一脸的倔,眼神极度的警惕。

    蔡瑁离开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换了徐州战袍的甘宁也是一脸不屑,眼中全是敌意!

    “替贼人来招安我否?!”吕介冷笑道:“竟是片刻也等不得,即刻就降了吗?!甘兴霸,枉我以前以为你是个不折服的英雄……”

    甘宁啥也没说,只是坐了下来。

    “前夜的事,我知道,你未受缚,却半点走的意思都没有,我便知道……你再不回荆州了!”吕介见他沉稳不言,这心里其实挺难受的。也不知道是怨恨,还是可惜,或者说是不甘心。

    “我本还指望着你带着我离开,去助蔡将军。”吕介道,“将军误会于你,的确有错,可是,你如此记仇,便是为人将者的本份吗?!”

    “宁并非守本份之人……”甘宁淡淡的道:“若是守本份,天下乱而无吃食时,该被动饿死,而不是去做水贼。若是守本份,在被误会时,该以死明志,而不是降而不自尽,一心只等招安。宁只知道,人变而能活。所谓气节,宁没有。天负我,我便为贼,人负我,我便降走。此,为生之道也。吕将军,我知道你不会降,你我二人,是两类人。你尽你的忠心,可是也没有必要,否定我。我不及你……我能活到现在,凭借的,是变的法则,才能苟且至今。天生小民,苟且而已,哪里有什么道义,顺从本心和天意而已……”这话,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可能失望太多了,说的话,就口不对心。

    “天意?!你认为你到了徐州是天意?!”吕介冷笑道。

    “天意推着我走,我便顺从,如此而已。”甘宁道:“我是个要回报的人,吕将军显然不要,昨夜,蔡将军若有心挂牵于你,必会带你一道走,可是没有……吕将军心中莫非完全的没有想法吗?!”

第759章 练兵奇才魏延怨

    吕介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岂会记此?!我的确不是你,我吕介,行正坐直,不会算记的如此之清。”

    吕介并不是逞强才这么说,他是真的这么以为。

    蔡瑁不带他才是正确的选择,当务之急是速回襄阳去,只要回去了,才有主动权,才能交换回他。他受陷与蔡瑁受陷是不一样的。

    前夜就算蔡瑁要带他,他也必不会拖后腿,是不可能走的,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只是个拖累。他哪怕死也不愿拖后腿。在这种情况下,蔡瑁能回去,才是最最重要的。

    “说的不错!”甘宁笑了一下,有几分自嘲,道:“所以,我是小人,你是君子。然而,蔡瑁也是小人!”

    吕介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应过来后,道:“你休想挑拨。”

    “群子忠事于小人,天失常也!”甘宁道:“愚忠而已!”

    吕介怒。

    甘宁知道根本不可能叫这个人降,便起了身,也不劝了,道:“……荆州于我有旧义,宁只保证以后不会为战将与荆州交手,其它的,也算仁至义尽了!”

    吕介见他要走,怒道:“……你可知他们叫你来劝降我,是何意?!甘宁,枉你一向精明,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们是想要断了你的念想,与我交恶!彻底的断了你的后路!”

    “也许吧……”甘宁笑了一下,这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甘宁明白,那郭将军,远不会这么不坦荡。

    不知道为什么,甘宁就是觉得徐州就算阴,也阴的坦荡荡的。

    这一种,真的就是吕介这种人的君子忖度小人的忖度。

    “世上有小人度君子之腹,也有君子以小人忖人之心啊……”甘宁感慨了一下道。

    吕介呆滞住了,万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急道:“甘宁,你真的不回心转意了吗?!荆州有何负你?!”

    “负我信任,便不算负了吗?!”甘宁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兴霸!甘宁!”吕介心里有点慌乱,急喊两声,然而甘宁却再也没有回头。

    吕介的心算是沉寂了下来。

    他略微有点寂寞的独坐在那里,身上的伤还未好,可是,这心里空落落的,有不甘,也有很多很多的说不清的滋味。

    也许是有一点点眼睁睁看着败绩,一点点荆州人才失散的那种落寞。就像烟花在绚烂过后,渐渐消逝的星火,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孤独。

    他是经历者,并且是痛苦的经历其中的经历者,这种感受,难以言喻!

    甘宁回到帐下,说了这事,郭娘子也毫不意外,道:“人各有志,终难以强求。也罢了。”

    她见甘宁欲言又止,郭娘子道:“只放心!吕介将军就算曾为敌,然也是忠义之士,郭某心里敬重他这份忠义,徐州也是,待送他去徐州,必加善待,绝不轻慢!”

    甘宁忙单膝跪下道:“多谢郭将军!”

    “快快请起!”郭娘子叫他起来,道:“你先去休息,待与吕青汇合后,再安顿你一并去徐州听调度!”

    “是!”甘宁退下了,郭娘子叫了两个亲兵去安顿他的营帐等事务。他暂时是不领军职的。

    诸将道:“不为己求饶而跪,却愿为旧人而跪,这样的人,真是义士!”

    郭娘子点头表示认同,一个顾念旧情的人,总比一个不念旧情的白眼狼好,不然哪一个肯放心?!

    这个甘宁,如果要去什么山里投贼,要交投名状,那肯定这样是不合格的。然而在军队却完全不同。一个完全的小人,再有能力,也是不可能受信任,领要职的。军队就是要相互信任为同袍,交托生死的地方,这种情义,真的很重要。而前面公司的表现如何,其实也关乎后面公司的考评,毕竟,人的本性是难以改变的。

    所以郭娘子以为,甘宁可以重用。有情有义的血肉之躯,才是徐州上下一心的真正的秘方。

    不是郭娘子贬低吕布,而是假如甘宁是吕布这种人,说叛就叛,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旧情不念,说杀旧主就杀旧主这一种,那简直是灾难!

    也幸亏吕布现在自立为主,若不然他上头不管是哪个主子,都不能容得下他。

    当然,主公是这样的人,手下招人却更不可能招这样的人,本性像吕布,那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的!

    如果是一个为了活命,而不昔出卖以前队友的人,就算郭娘子会收他,将来也不可能重用。如果放在关键的职位上,结果最后他又叛了,那可真是能郁闷死。诸葛亮为什么这么防着魏延,其中一条原因是以为他有反骨。

    当然,诸葛亮究竟有没有小心思,谁也不好说,毕竟天才嘛,说他有点嫉妒,那也不能随便乱说是不是?!

    但就算不是嫉妒,也一定是嫌弃,不是嫌弃魏延有能力,而是嫌他太有主见。

    诸葛亮智计无敌,他需要的未必是魏延这种主意大,私心重,想要立功心切,证明自己能力的战将,他要的是那种上令下行的人。

    天才都是通的,他与庞统虽然表现不同,其实,骨子里都有属于天才的傲慢。就是你们这些战将只需要像下棋一样按照我的指示来就行了,别有那么大的主意,还影响我的步署。

    一个团队里有一个贼强的输出,其它的小输出,必然是有所牺牲的,这魏延就是这样。

    郭娘子想了一下,道:“待与吕青汇合,派人送吕介去徐州。这一路也需善待!”

    诸将应了一声,道:“将军,对这魏延,如何是好?!他一直不肯降。”

    郭娘子道:“你们问过了?!”

    “这……”诸将想了一想,道:“那末将等人去问一问。”

    郭娘子本想亲自去的,只是若是去了被骂回来,这面子上过不去,折损的就是徐州的尊严啊,她是战将,又没那么口舌伶俐,还真没办法与他互骂。说不过人家,骂不过人家,总不能对他怎么样。让底下的战将去,就算出师不利,也算有个台阶可以下,也有个缓冲。

    “可,去问这一句,其它的一句不必多说。若不愿降,他说了什么,也无需在意入耳。”郭娘子道:“我等不可先失礼!”

    诸将应了一声,是最约束的人,哪里能没有分寸,想了想,诸将便去了魏延营中,他单独关着呢,见到诸将进来,眼皮都没抬,只道:“要杀便杀,休要招降,魏延宁死不降!”

    这话说的,可把诸将的话给堵到了嗓子眼。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欠打呢?!

    他们当没听见,只例行公事,道:“魏延,你可愿降?!”

    魏延皱着眉,奇怪于这些人怎么就与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都先说了不降。他抬起头,疑惑的皱眉的盯着他们,以为他们有什么阴谋。

    魏延突然福灵心至的道:“莫非,甘宁降了?!”

    诸将面面相觑,想了想,只说了一句中正八平的话,道:“甘将军已为我军麾下之将!”

    魏延呵了一声,面色冷酷,眸光锐利,道:“我便知道,甘宁此人是个立身不正的墙头草!”语气之中颇为不屑。但表情毫无意外,似乎早有预料到。

    诸将看他这尖锐的性子,也是拧了一下眉,这个人,看起来真的煞气重,特别不好相处的样子,而且性情古怪,实在不怎么讨喜,他们也不怎么喜欢。听了他这话也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数了!

    当下也没再多与魏延多言,退出了帐中,道:“与吕介一并送回徐州吧,这个人,我等人实在对他没辙。”还是交回徐州去让上面的人处理的好。

    然后对左右道:“好好看管,不可慢待!”

    “是!”守帐之人中气十足,与之前在庞统营中的散漫十分不同。

    诸将走远了,才道:“……此人不降也好,就这般性情,就算待在了郭将军麾下,将来与我等也必有不和。这般的盛气凌人,与咱们的相处之道不同啊。”

    徐州营上下严明,但是因为军规划的细,也各司其职,配合无间,也因此,各个战将之间是有些默契的,也磨合好了。

    但这魏延,明显的就与徐州不同,与他们真不像是一路人。

    “徐州怪人也多,到了女公子手中,自有安排处,”一战将笑道:“咱们降服不住的,徐州自有法子。他就是再脾气大,本事大,到了更有本事的人手里,也得乖觉了。”

    “说的也是!”

    众人轻笑。心里也就没负担了。

    “咱们郭将军麾下,最好还是四平八稳的人最好,别弄这种怪人来,反而天天受他的气。”诸将道。

    魏延不降,他们还挺高兴的。

    他们是宁愿要甘宁,也不要魏延的。当然,甘宁不想与荆州交战,所以留在郭将军这里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大。

    诸将去与郭娘子汇报了一声,郭娘子表示知道了,也没什么意外。只说到时将魏延与吕介一关送回徐州去交陈宫与贾诩安顿。在她手下的时候,不要出事就行了,也要加以善待。诸将自然行事稳妥,还真不屑于在背地里给俘虏气受和苦吃。

    狂奔了一天,全军上下也累了,安顿好值勤以后就轮流巡守休息了。全营上下变得极为安静。

    魏延却阴沉着一张脸,能滴水似的,没睡,眼睛看着营帐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夜的风很冷,偶尔风吹起来,能把帐帘吹开一条缝,他能看到巡守的士兵的脚走过,一步步的像是尺子量过的整齐划一。

    本来,他对于徐州兵白日的整齐行军速度就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到了夜间,哪怕是巡守的兵士,也一样的训练有素,不因入夜而懈怠半分。

    这个徐州,难以想象是怎么做到的!

    说实话,别说刘备的草头兵能做到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草头兵之所以叫草头兵,就是纪律很差,其实也不算不听话,而是受各种条件限制,真的特别的不好。尤其是与徐州兵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面貌都完全不同。

    比如有些兵是没有鞋子穿的,他们就会一跳一跳的,这样的,你能要求他有纪律吗?!有些没有衣服穿,不是这个缺就是那个缺的……然后刘备待下又仁慈,不忍心苛责,所以军纪,尤其的散漫。

    都穷成这样了,要是再差一点,不跑才怪!

    也不止是物质上缺,精神上更差点,营养都不良的兵士,素质又不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样的精神气呢?!

    像徐州这样抬头挺腰,整齐划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本来这天下的兵都大差不差的,顶多有些军纪很严,纪律很严,但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

    这种吕娴带过来的现代的练兵领兵之法真的震到魏延了。

    这一种对普通兵士的要求,吕娴其实还不算太满意的,然而对魏延来说,他扪心自问,是否可以带出这样的兵来,可以训出这样的兵来,答案是不能!

    徐州有奇才!而且还是练兵练兵心兵气的奇才。

    因为要他做,他做不到这样子!

    魏延心里真的五味陈杂,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的脸色不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白天他已经知道了,庞统将他们做了交接,将他们交给了徐州兵,然后,甘宁趁势降了!

    他对甘宁很不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说不出的酸,以及对自己死磕,死脑筋的自己都不明白的抱怨。

    刘备虽一直重用他,却并不真的重视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有一份轴。他想要去证明自己值得他信任,是可以托付大任的人,他不想被刘备营中的人看轻,这是他心里的执着,说白了,就是轴。他想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可以交付重任的人,而不是轻飘飘的因为被擒而趁势降了的那种人!

    他心里也有一层对自己的说不清的怨。

    魏延这个人,说白了,就是轴。就是定了一个目标,然后没有完成它,在中途出了点意外的时候,宁死不折,拐个弯比登天还难那一种。不是战术,而是指性情。

    他内心刚强,但同样的也有执着,偏执,可这一刻,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点怀疑。

第760章 蒯越定骚扰战术

    这样坚持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以及刘备阵营的回报吗?!

    魏延迷惑了,也有点茫然,在他来不及想清楚的时候,他只能还一如既往的表现的忠心耿耿,赤诚一片。

    他这类人,就是反应弧特别长的那种性情,倒不是说他在打仗上的天赋,就是单纯的说的性情性格。他的能力是真的不用说的,只是这个性格,是真的轴,不是一般的轴。就是心里认定了一件事,还没完成的时候,他非常不喜欢被中途打断,叫他中途转个车,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可想而知,魏延心里有多纠结了!

    尤其是他还是聪明人,又是傲气异常的那种人,那就更难办。

    就是行事,只问心,也不完全的只求回报。就是说,虽然想得到刘备的刮目相看,然而,也不全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是清高的,孤傲的……

    这类人不喜欢自己内心计划外的事情,尤其还是这种跳糟换公司的那种,那可真是难如奥数一样难解!

    夜极深,魏延纠结又纠结,又纠结……

    而同样纠结的一个人是蒯越。

    他在帐中背着手来回走动,他这些日子都没怎么闭眼,就是因为心中担忧着蔡瑁,因为现在根本不知道成没成,甚至并不知道进度如何,他只能在心里猜算,赌成败而已!

    “如果成,最早应在明天开始了……”蒯越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从明天开始要转换策略,骚扰吕青,目的就在于在纠缠之中可以打探到那边的消息。他不能一直被动的等。

    如果他没有猜错,只要成了,应该就是明天开始,后天以后等这几天里会有消息。

    如果没成,他也死心,必加速回襄阳。

    可是,如果成了,他就必须在纠缠之中准备接应蔡瑁。只要蔡瑁能回来,折兵损将,那也只是败绩,而不是伤筋动骨,对荆州是个覆灭般的打击了!

    蒯越叫来亲兵,道:“传令下去,明日继续扎营于此,吕青不退,我营必不能安然离去,先与之一战。此时我军终究兵多,他兵少,也未必没有胜算,叫三军上下各自准备!”

    亲兵传令下去了。

    诸将与文士也都能理解,毕竟这样让吕青一直跟着,他们也不安心,总是连吃与睡都无法心安!

    蒯越安顿了人心,便停了下来,虽然荆州兵很紧张,却也能理解这种步署。

    被西凉兵丢在路上的荆州兵找回来了,有亲兵报了进来,蒯越便是一惊,怕混进奸细,虽放了进来,却看的紧紧的。然后亲自去见他们,听闻事情经过。

    那些荆州泣道:“吕介将军重伤被擒,我军完全中了那庞统的埋伏,他早已擒了蔡将军,却诱我军入谷,差一点没能下得来,吕介将军费了死力,才挣脱,却终究还是力不能敌,而被擒……”说罢泣不成声。

    蒯越一面安抚,一面问路上经过,荆州兵们一一解答了,言是回途中碰上了吕青派出去的徐州兵,交了手,差一点没命回来,后来还是分散着跑着挣脱了,总算捡回一条命。那徐州兵见其中并无蔡将军,也没纠缠之意,便放了他们。

    蒯越心里便有数了,他派出去的死士,吕青不仅知道了,还知道了他的目的,所以派人在路上到处搜索拦截。

    他叫人看紧他们,叫他们休息。自己踱入了帐中。

    要抓紧时间了,否则就算他们成功了,蔡瑁也必回不来。

    那些分散着跑回来的荆州兵早吓破了胆,面对看管也没异议,吃饱了就沉沉的睡过去了,看上去是疲极。而且是心有余悸,惊魂不已。若非回了老阵营,恐怕此时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天渐渐亮了,蒯越例行升帐议事。

    一列是文士,一列则是麾下战将。

    蒯越瞥了一眼,虽说现在能重用的人不多,然而吕青那毕竟也只是一个吕青而已,剩下的都不是大问题,再加上人少,是可行的!

    蒯越当下便分派了任务,道:“全军上下分为守营一队,与出战一队。守营务必设好防守。出战队分成几个小队,制定个战术,相互配合去骚扰吕青,别叫他们总是缠着我军不止!”

    众将道:“大人欲战?!”

    “非欲战,而是骚扰,切记不可正面交手,吕青若来退尔等,立即撤退!”蒯越道。

    众人心中狐疑,道:“大人不趁现在就回襄阳吗?!如今吕青兵力还不多,若再不走,恐怕等那郭将军追上来,我军恐走不脱了!”

    蒯越心中微有怒意,道:“若不退敌,只一心走之,又如何能走得脱?!我军是撤退,并非逃跑!”

    这话极重,众人一时都闭了嘴,也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知诸位将军没有战意,只是若不退敌,便是回到荆州,也得被人取笑我军是吓破了胆,被人撵回了襄阳,况且就算现在郭娘子未至,有那吕青一直追咬不放,我军又如何安然退回襄阳去?!”蒯越道:“还望诸位将军能够收拾战心,不然丢脸至此,又如何向荆州父老与主公交代?!”

    这话一出,诸将都臊的低下了头,这话其实已经很重了。因为他们真的是没有战意。

    蒯越点明了,并且,只差直接说,这件事若是如此,是真的,没有脸回到荆州去的。蒯越只是将这个点出来而已。

    是的,现在这样狼狈逃窝而回荆州去,也不过是逃兵。那些质疑和嘲笑,才是他们更无法承受的东西。

    这样想到,这心中自然又是一滞。

    见众人不言,蒯越继续发布军令,然后安抚了众心,击溃了他们心中的退意,便将这事给定了下来!

    的确是要保存实力,可是,在蔡瑁战败,而甘宁与吕介被擒的状况之下,几乎全军覆没的战事之后,他们退回去可以,回去以后怎么面对荆州上下,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大问题!

    如此便算定了下来!

    吕青一直在观察对面的动静,今天见他们竟然没有拔寨,心里自然生了疑心,道:“怎么回事?!斥侯前去探明。”

    斥侯营派人前去打探,回禀道:“回将军,敌军正在分兵,调兵遣将,不知何为!”

    “哦?!”诸小将凑上来道:“将军,莫非是要与我军交战?!”

    吕青拧着眉头,道:“恐怕是在转移我军的注意力,声东击西之意。”

    “将军的意思是,蒯越在等有人能救回蔡瑁,所以决定在这里拖住我们?!好叫蔡瑁回来?!”诸小将道。

    吕青点点头,道:“算算日子,若是他们真成了事,恐怕也在回途之中了,蒯越现在突然不前行,必是为此故!”

    “既是如此,还需做两手准备啊!”诸小将道。

    吕青道:“继续在路上准备拦截,倘若他们真成了事,见到蔡瑁必要夺过来!”

    诸小将道:“是!”

    现在派出去追的人还没有消息,吕青也不知道状况到底如何,这心里也颇没底。

    “青亲自带人迎战,看看那蒯越才计可能尽!”吕青道。

    当下分兵行事,守营的人一队,一队跟随吕青摆开阵势,一队则继续到处拦截,搜索刺客的踪迹。不过也很慎重,都没有离太远,只是扎住了必经的路,日夜来回的盯着。

    荆州兵冲过来了,声势浩大,举着战旗,扑面而来。

    吕青拍马迎了上去,混战一番,然后对方就又鸣金收兵了。对方的几员战将还大喊,道:“……先回营用饭!午后再战!”

    吕青一头雾水,神他喵的回营吃饭?!

    他当然不睬他们,带着人闷着头就追杀过去,又逮住厮杀一阵,然后这才相互退兵。

    “对方趁着战势散了不少斥侯在外面,恐怕就是在等着蔡瑁的消息,”斥侯来回禀道。

    “我便知道蒯越醉翁之意不在酒,”吕青道:“都看好了,看到对方的斥侯一律擒回来!若遇到蔡瑁,绝不可放过!”

    “是!”众人听令,各自行事去了。

    吕青心中万分狐疑,心里也有点焦虑,因为他的人手太少了。先锋营真的不擅长这么大的战线。先锋营只像尖刀一样去冲锋打仗啊。这样子广角的又要堵又要拉长战线,以及攻守,是真的不容易。

    尤其是搜寻这么多这么大的范围,吕青是真的很吃力,这广角一大,兵力就容易分散,其实是很不乐观的。这样很容易被对方守到空子。

    尤其吕青一直觉得蒯越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吕青不断的想,庞统那么多的西凉兵,看住一个蔡瑁,绰绰有余吧,应该不至于这么菜,真的失手吧?!

    庞统是不可能,但是西凉兵是真的自由,随性,又散漫,说不定真的可能……

    再加上马超那么强,还不是照样中计了?!所以庞统那到底有没有失手,他越想就越不安,越想越觉得没什么信心。

    军队弱,太菜,的确是原罪,但是弱,与菜,若是自知而能避免自大,小心谨慎,不冒险,也许可以保存实力。

    而很多的败,其实是输于自己的傲慢,以及对敌我之间的认知差异。

    就是太傲气,真的会吃亏的!

    以庞统这个性格,以及西凉兵马这个德性,吕青真的是越想越没信心!

    他一面多派了人在外面搜寻,扩大拦截圈。一面多派斥侯。他虽然多抓对方的斥侯,但是蒯越也没闲着,也在到处骚扰他的斥侯,与在外面的兵马,时不时的出来东边骚扰一下,然后吕青去了,他们又跑了,然后就是西边来骚扰一下,吕青再去,又跑了……

    吕青累的就只顾着两头跑了。这心里就万分的郁闷。

    兵力不足是真的很吃力!

    然后匆匆的吃了点干粮,还没吃一口水呢,对方又来叫上战了,他们也不来战将与他交手,就是派兵对冲,兵对兵冲杀起来,还真的一时难以决定胜负,厮杀一阵又退,弄的徐州兵也是一头雾水,这个怎么就有点讨厌呢?!

    是真的被激怒了的那种,想也不想的就逮着上去又是一阵追杀,然后对方且战且退,退到营中又去防守了。

    徐州兵被弄的极是郁闷,不得已退了回来。

    诸小将脸都是青的,道:“将军,对面实在是太坏了,他们这是想做什么?!这样消耗我们的体力?!”

    “是根本不想让我们有休息的机会,”吕青的眉头也紧紧的拧紧起来,道:“蒯越有点计谋啊。”

    诸小将都很生气,道:“这样消耗下去不是办法!将军,不如我军主动攻他们营地吧!”

    “不可……”吕青道:“我军兵力少,一旦主动进攻,后防必弱,蒯越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所以不可贸然行动。”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上午来的兵马与下午来的兵马不一样,他们是可以换人轮流来攻,我军却没有休息的机会,这样下去,我军精力只会陪着他们消耗了,如何是好?!”诸小将万分郁闷。

    吕青一时之间,也是进退维谷,道:“我军无援,不可轻举妄动,若进攻,后营必然不保!”

    “难道要撤营撤退?避开他们的锋芒?!他们的目的就是冲着这个来的……”诸小将十分郁闷,道:“太阴险了!”

    吕青安抚了众人愤愤不平的心情,只叫下去休息,恐怕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两场,吕青深以为,只是虚晃两枪而已,真实意图,必还在后!

    吕青不敢大意,一直在戒备,然后天就黑了,刚点上火把,荆州兵又来了!

    诸小将已经气炸了!怒道:“欺人太甚!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这到底是想干吗?!老子跟他们拼了!”

    说罢带着人去迎战,两方逮住对方又是一阵厮杀,各有伤亡,然后缠住战了一会,又撤退了。

    徐州兵哪肯放过,冲上去就逮住不放。

    吕青看这情况的确不是办法!这样实在太近了,这样咬着厮杀,太消耗军中体力。

    吕青正想要下令撤营十里,突然听到斥侯急吼吼的来禀报,道:“将军,不好了,后防有敌袭!”

第761章 全线突破尽死力

    吕青吃了一惊,回首一看,果然见营中后防起了火。吕青这下全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这是想趁乱抄他们后防!

    吕青大急,当下便令人鸣金后撤去援,这一撤,蒯越便趁势带着人掩杀过来。

    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现在的吕青了。没有援兵,只有一个人,只有这点人马,控制的范围还要这么大,多任务执行,漏洞是真的多,吕青便是跑的累死,到处堵漏洞也不能尽善尽美。

    一时之间,竟然十分狼狈。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后防,然后被蒯越夹攻,要么就是只顾现在这战场,放弃后防,两面兼顾是根本做不到的!

    吕青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援。

    后防不可以丢失,后防丢失,这么多人马一旦没了后勤补给,结果,只能是万分的被动了。后患太多。

    所以吕青十分理智,立即就选择了后防,加紧的回去后撤。

    诸小将一面与后面追兵厮杀与纠缠,一面骂道:“……老子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原来是这么阴沉的计谋。在前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在后面这样烧我们的粮草,简直可恶!我道他本来怂了,还欲撤退,原来是这么阴沉的打算!”

    看来是真的不能小看任何军队,哪怕荆州节节败退,看上去只想狼狈逃窜了,却依然还能逮到机会,机智反扑。

    真的不能趁着胜就自以为是。否则真的会吃亏。

    战场真的是个瞬息万变的地方,在没有胜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定能赢。

    不到最后,谁能预料到这个情况。至少他们是以为胜利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们是自以为自己是猎人,对方是只顾逃窜的兔鸡走狗。

    现在一想,是真的有点后怕。也幸亏是吕青一向谨慎,对敌我一直保持着一种客观而又不轻视,十分慎重用兵的状态,否则,只怕吃的亏更大!

    一时之间只能且战且退,徐州兵虽勇,终究只能选择保全一方战场,因此急速的撤回后防,去击退荆州兵,然后荆州追兵来了,两军相合,在后防这一块打的不可开交!

    打了大半夜,才终于退了荆州兵。

    吕青有舍有得,也算机智过人,人兵马上没有多少折损,但是后防这一块,已经一片混乱了。

    天还未明,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清点损失,然后发现被烧了一半的粮草与辎重,车马。一片狼藉。

    弄的徐州兵极为郁闷,找吕青说一定要打回去报仇。

    吕青却拧眉没动,道:“蒯越在逼我们撤营……”

    他的表情有点微妙。

    诸小将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乱七八糟的,的确是要换守驻地,不然根本没办法再扎营了。

    所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吕青道:“突然反扑如此厉害,莫非是真的救了蔡瑁?!”

    诸小将道:“现在当如何?还请吕将军示下!”

    吕青寻思了一下,道:“退后十里再重新扎营。这里已经一片狼藉,若不撤营,也不安全。二则,我军若不撤营,恐怕蒯越不能心安。看看他的动作再说!”

    诸小将应了声是!

    当下趁着阵势,干脆拔寨,退了十里扎下营来,一面更密切的注意对面的动静。

    诸小将的表情略有些古怪,道:“这么拼命,他们不会真的以为,那些刺客能救出蔡瑁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

    到了当天晚上,就有斥侯来禀,道是寻到了那些刺客的踪迹,但是对方很是狡猾,分开了走,把他们营中派出去的人都甩开了。虽有追寻,却都跟错了,追丢了!

    吕青一凛,道:“还真救出蔡瑁了?!”

    诸小将十分愤怒,道:“想要突破我营而能归襄阳,必叫他尝点颜色!将军,今晚必能擒到蔡瑁。”

    斥侯道:“对方十分狡猾,恐怕难抓。前线跟了几条线出去,却是一个都没跟对。”

    吕青道:“蒯越必然会接应啊,怎么确保能堵到真正的蒯越,是个问题!”

    吕青虽然用兵还可以,打仗也不弱,兵力步署上也没有毛病,但是他分析问题和对方心理方面,是真的不如庞统多了。所以他只能精密步署,以尽量的确保万无一失。但是以蒯越的机智,能不能堵得到,真的不好说!

    吕青也是抓耳挠腮,道:“……若是叫蔡瑁就这么越过我们回到了襄阳?!我们先锋营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真的是愁的不行。

    诸小将也觉得棘手,虽然撒了网,但是说有没有信心一定能拦住那条大鱼,谁也不知道。也不敢赌说一定能拦得住。

    网再密,也架不住对方可能有本事,能避得开,或是撕得裂,或是有那别的本事,能绕过他们的网啊。

    本来吕青就没什么信心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信至。

    吕青忙叫斥侯拿了过来,打开细看,然后面色陡然变得凛重起来。

    诸小将见他面色不太好看,便道:“谁的信?!可是徐州来的信?!”

    “寿春徐相送来的信,叫我军回援广陵,”吕青道:“孙策被陈登擒了,如今江东兵力全涌至广陵,恐怕兵力不足,未必能守得住!”

    众人吃了一惊,对于孙策被擒一事虽喜,但很快被忧虑冲淡!

    “真是雪上加霜……”诸小将道:“这可如何是好?!是立即回援,还是等先擒了蔡瑁再说?!”

    吕青哪里还能坐得住,站了起来,来回的踱步,心急如焚。

    现在师父未至,这里断断是不能放的,可是郭娘子军还未至,可如何是好?!若是师父来了,一交接,他立即就能往广陵去。

    哎,马超那一出事,真的是连环的反应,再加上庞统若真丢失了蔡瑁,那可真是……叫他顾此就失彼了。

    见吕青着急,诸小将道:“孙策被擒,那江东不还得拼命?!不如我军且随将军前去广陵援陈太守!”

    吕青道:“师父的信还没到吗?!”

    “恐怕还在路上,”诸小将道:“这两日并未有信。”

    若是路上遇上了庞统,恐怕又得耽误时日,所以现在真的是进退不得。

    吕青心里急的慌。

    轻重之事,他当然有所分寸,自然是广陵重,这边轻。但是这边虽轻,但已经几乎是到嘴的鸭子,就这么放了,当然也有点不甘。

    当然,放也就放了,若是能交接,把这边托付给师父,他也能放心的马上不顾一切的前去广陵。

    可是现在师父还没到,他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吕青道:“速送信与师父要紧!”

    “既已来信,恐怕也有信到郭将军处,小将军且稍安勿躁,不如再等两日!”众小将劝道。

    “此事封锁消息,切不可叫荆州兵知晓,若是知晓,恐怕必来攻……”吕青此时已经心乱如麻了。

    诸小将道:“是!”

    吕青道:“广陵……江东若全力而攻打广陵,恐怕不容乐观啊。”

    “广陵近江,若对方发疯,引水而入广陵,广陵必会生灵涂炭……”诸小将道:“那孙氏人必是能做得出来的。兴江东之力,围攻广陵城,广陵压力必大!广陵一破,徐州腹地危矣,若是长驱直入,这……”

    吕青面色忧虑,道:“家姐与义父如今还在北方,若得知后方有危,前后不能相顾,倘袁曹合力而击,这……”

    “无论如何,青也不能叫后方有事。”吕青咬牙道:“待到了广陵,必死守广陵,汝等可愿追随我前去?!此是生死之战,倘有不利,我军也可能会全军覆没,汝等可惧?!”

    “追随将军,效忠主公与女公子,有何可惧?!”诸小将道:“生死随之,无有不从!”

    众人跪下来道。

    吕青眼眶一热,道:“好好,好!快起来!你们都是徐州最好的儿郎!待师父一到,咱们便去广陵,用我们的命去守住它,填住它,管它水来还是火来!”

    “是!”诸小将热血的应了!

    “眼下还是先得堵住这里。”吕青道:“此间事,成则成,若不成,也作罢!切勿走漏消息,现下且分值前去打探对方动静,以随时作应对!”

    诸小将听了,便散了。

    这件大事,却是一点都没有透出来。

    吕青坐在帐中有点心神不宁。他出征前,答应过家姐,必会为家姐守住南边。无论如何,再大的事,他都不能叫家姐前后不能相顾。

    倘若惊动到吕娴与吕布,后果不堪设想!

    稳住广陵,一定要守住广陵,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很多生命,包括他的命。他也绝不能叫远在前线攻伐北方的吕布与吕娴分心。

    北方之事,如今是多艰难的局势,又是多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以后这北方,哪里还能有吕氏的位置。

    一旦曹袁分出胜负,北方归于一人之手,吕氏以后再想北上征伐之时,无异于难于登天一样的难了,甚至还要面临着统一北方以后的壮大的势力的辗压……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吕布与吕娴分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

    吕氏要问鼎天下,逐鹿中原,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最好的开局的机会。

    吕娴等了多久的好的开始,绝不能叫吕氏军回防!

    吕青看了一下广陵的地势与地图,这心里虽是这样想,眉头却能蹙的夹死苍蝇,只因这里地势真的十分危险。

    倘若江东兵力集中真的挖出一条大渠来,引水灌入,整个广陵城都不保。

    临近水源,是好城池,然而,也必有它惊险的一面。

    水,马超就是吃了这个苦头。

    这广陵的地势,的确是个大麻烦。

    吕青对了半天地图,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只能等待去了广陵以后再看陈太守怎么防守了!

    斥侯急来回禀道:“将军,敌军动了,他们全军出动,意欲冲破我军的防线。”

    吕青道:“必是冲着蔡瑁来的!”

    他立即拎了兵器上了马,带着人前来阻,一面传令叫人去搜寻蔡瑁的下落,一面又下了重赏,若是拦阻到蔡瑁者,有赏金,倘若不能力敌而生擒,可杀之斩首拎来,赏金不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这赏之后还有军功,军令一下,徐州兵很快就开始到处拦截。

    吕青则带着精锐前来与蒯越的兵马厮杀,对方显然是存了缠住他的心思,吕青看这兵力步署,知道一时不能脱身,所以今晚,是不是真的蔡瑁跑出来了,是不是天意要留他一命,真的就是看天意了!

    一时之间厮杀声阵阵,鼓声阵阵,连地都在震动。

    惊天动地的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刺客们见此,心中一喜,看来他们发出的信号,蒯越已经看到了,来接应了!

    然后就是一忧,因为他们这么多人,必不能突破这个防线,除非等蒯越冲破了过来接应。

    然而他们又如何能冒这个险,假如双方胶着,还没等到蒯越来,他们就被徐州兵逮了呢?!

    身为刺客者,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当下便作了一个决定。

    首领道:“不能等,等则必有变!必须突破,只要送将军与荆州兵汇合,可无恙也!”

    蔡瑁早虚弱不堪,听了这话,看着前方的动静,密不透风的兵马,想要过去,哪那么容易?!

    “这一路,我等救的艰苦,为此牺牲了很多的人,然而,功成在此一役,怎能退缩!”首领道:“这一次,哪怕付出生命,也务必完成任务!汝等可惧死乎?!”

    “身为死士,早视死如归矣,如何惧死?!”众人道:“只听首领吩咐,我等必用命保蔡将军!”

    “好,好……”首领道:“将军需要诱饵,我带着将军乔装另走,你们佯装护着蔡将军,引去他们的注意力。能不能成,全在天意!然,我等须拼尽全力,方可报效!”

    众人跪了下来,道:“是!”

    蔡瑁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死是活,能不能真的过去?!

    当下分了三个小队,作了三个隐蔽,分开行动了。

    首领则背着乔装了的蔡瑁蜇伏下来,然后等他们引去了注意力,这才开始隐蔽前进。

第762章 趁星夜丢失俘将

    有寻到他们动静的声音,到处在寻找,首领背着蔡瑁,看到了荆州兵发出的信号,喜道:“将军……蒯越大人必将从此突破来接应!”

    蔡瑁心中一喜,然后点了点头,胸腔却跳动不止,有一股说不清的激动,还有酸涩。

    能不能活着回去,就在今夜了!

    “走!”他咬牙道。

    首领点头,继续背着他,速度不快,若是遇到点风吹草动都要蜇伏下来,甚至匍匐前进,因为他们在被接应到的时候,一点风险也不敢冒,必须要隐蔽,否则一旦被徐州兵寻到踪迹,能立即斩首!必死无疑!

    这样大的火光和信号,不止他们看到了,自然吕青也看到了!

    “将军,”有小将上来对吕青道:“你看!火光,必是接应之处!”

    吕青却想的多了,因为蒯越是个算有计谋的人,吕青现在也有点被他耍弄的有点昏头,虚虚实实的分不清了!

    “倘若只是幌子呢!”吕青道:“那蒯越计策不弱。”

    诸小将听了也冷静下来,道:“若是幌子,便是要用此处吸引走我们的全部兵力,他再从外围突破,而另外接应,那就……中他的计了!”

    吕青想了想,道:“分一半兵力去,你们率另一半,继续把持各守处,若有蔡瑁的动静,立即抓获,或是斩杀!”

    “是!”诸小将听令行事,见此分配也是五五之数,能不能抓到蔡瑁就看天意了!因此也无异议,各自去了。这是最稳妥的法子,谁也料不到那蒯越到底是怎么打算接应蔡瑁。

    吕青其实心里也是悬的,然而他也寻不出更稳妥的办法,因为他的兵力不够!

    若是够布署,他又何必分兵?!只一半人去,倘若蒯越全力押注在此,真的要在这接应蔡瑁,吕青未必能敌啊。

    在不能完全步署,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之下,吕青只能选择相当稳妥的,全面的办法。因为他不能赌。赌输了没有援兵,所以一定要留有一定的回旋余地的。他的性格,毕竟不像马超!

    吕青带着人往那起火处去,正遇上蒯越增过来的主力兵马,两方遇上,便是一阵厮杀交手。

    吕青所带的人也不过八百人左右,可是蒯越这却远远不止,至少五倍以上的人力。

    “将军……”身边亲兵等人渐渐吃力,道:“将军,我军挡不住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若将我军围之,目的就达成了,外围必来救我军,那时其它步署全废了!”

    吕青蹙着眉头道:“……去探,对方是否还在增加兵力?!”

    斥侯去了,兜了一圈,避开了险处,回禀道:“还有两支兵马往此来增兵……”

    “奇怪!”吕青嘀咕着,眼露忧虑,蒯越莫非是真的在此接应蔡瑁,还是转移他的注意力的办法?!或者,他们的目的,主要是自己?!

    这么拼命,不想保存实力了吗?!

    吕青不低看自己,也不会高看自己,吕青再自负,也不会认为自己非被灭不可。或者说,他这里有蒯越非谋不可,非灭不可的目标!

    吕青见敌方兵马越来越多,略有些支撑不住了,也不迟疑,道:“鸣金后撤,守住后防!”

    “是!”众徐州兵听令,渐渐后撤,避开荆州兵的锋芒。

    打仗,争的输赢,是局势,是士气,而未必全是消耗战。

    所以吕青打仗并不会为了目标而完全的以牺牲式的方式去谋得赢面,他与马超和高顺是不同的。马超与高顺完全是战将思维,兵贵在有勇,不惧死。

    可是吕青不同,他以保存实力为主,在保存实力,不消耗,不大的损耗兵马的前提下,尽量的以勇而谋得良好局面,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

    也不是他惜自己的生死和兵马。

    而是,目前荆州蔡瑁的主力已被消灭,蒯越这些援兵,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极度费力,吃力还无援的情况下,用将士们的生死去赢得这场战争。

    兵家有胜有败,可退可进,方是长久之道。一战不成,自还可收拾实力,再战。而不是一闷头就撞上去,不顾一切的,只追求赢。

    吕青转进攻为防守了,迅速带着徐州兵撤了,然后去稳固后防!

    前线之事报到蒯越这,蒯越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也怕这吕青是个浑不吝,愣头青,只顾着死打,而不完全考虑战场环境与局势,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得脱层皮,能不能寻到蔡瑁也未必好说!

    现在这样,这个局面,他都松了一口气。

    迅速下令,道:“继续乘胜突破,今晚……一定要……”

    诸将都听令,很快壮了军心,不惧生死如潮水一般的涌入,突破,疯了一样的到处开始搜索起人来!

    吕青虽然转为了防守,却是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见避免了被围的风险,便一直怀疑这汇合之处就在这里。恐怕蒯越接应蔡瑁就在此处,所以吕青也动了心思的。

    尤其是他撤退了,转为防守了,对方却没花多少人前来追杀,吕青更笃定了这个可能。

    “盯着他们的动静……”吕青现在去堵蔡瑁,找蔡瑁也未必会有效果,因此便存了守株待兔的意思。迅速的转变了策略。

    斥侯领命而去。

    吕青迅速下令于全军上下,道:“先防守,听我指令,倘蒯越真接应到蔡瑁,全军全力攻击,追杀,务必夺回蔡瑁,倘夺不回活的,可杀之!若有射杀者,记首功!有重赏!”

    徐州兵大喜,迅速的传令下去了!

    蒯越心急如焚,他知道这吕青从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刚刚虽然战术性的撤退了,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一旦他发现了不对劲,一定会猛扑上来死咬。所以他既担心蔡瑁找不到,又怕找到了人无法撤退。

    因此咬着牙叮嘱一番,迅速的增加步署去了。

    而那首领也终于在越来越近的时候,点燃了信号。信号火光一起,荆州如寻至宝一般的扑过来接应,死命的就要拖着救回蔡瑁。

    这边一有动静,哪里瞒得过吕青,吕青立即起鼓,全军整合,发疯一般的围攻上来,两军展开猛烈的厮杀争夺。不可开交!

    吕青是真怕蔡瑁跑了,振臂高呼道:“……杀蔡瑁者,赏!”

    徐州兵军心更盛,荆州兵也热血高涨,两方夺的你死我活,在草木枯黄的地上激烈交战,各有伤亡,荆州兵且战且退,一面阻挡,一面撤退,却因为护着蔡瑁等二人,撤退的十分艰难。

    吕青既然已经出手了,哪里有眼睁睁看着蔡瑁走的道理?!因此扑着死咬不放,现在这一战,这性质又因为蔡瑁的出现,完全不同了!

    所以吕青压根没有放过的意思,而且逼迫的也越来越近。

    “夺人!”吕青搭起弓箭,一心的只朝着蔡瑁与那首领的背影射杀。那首领将蔡瑁护在马前,以身为肉盾将他护的牢牢的,一面死命的跑,一面频频回首,调整着方向,以期能避开吕青的射杀!

    这明显的给了吕青信心,以为必是蔡瑁无疑,更是死咬不放了。

    吕青搭起箭,连发三箭,一箭中了那首领的肩膀,吕青拍马赶上,拎着枪便刺,那首领早筋疲力尽,竟然反应慢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要取兵器反击里,人已经被刺中脖颈,一头栽了下去。连带着身前的人也一并栽了下去。

    吕青忙止住马,跳下马来急急的去看蔡瑁。结果翻过脸来,火光一照,吕青就愣了一愣,这哪里是个活人,只是个身形略似蔡瑁的死人,早死透了,只不过身上穿着蔡瑁的衣服。

    有句话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蔡瑁就算再狼狈,也不会瘦至此,而又毫无气势,所以吕青瞬间就能确定,这是上当了!

    又见荆州如流水般趁势撤退,吕青哪还有不明白的,当下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道:“……中计了!”

    是啊,中计了!

    诸人面面相觑,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荆州兵,一时之间有点茫然。追么?!追上了,这么多人怎么确定哪一个是蔡瑁?!

    既然这边早做好了万全准备,那么,除非将荆州援兵都给杀尽了,否则,哪里还能有什么机会找到蔡瑁?!

    “将军,追么?!”众小将赶了上来,看到这情景,脸色也不大好看。

    吕青道:“他还没断气,审他!”

    小将上前去拎住了那首领的脖子,道:“……蔡瑁何在!被你藏哪儿去了?!”

    那黑衣首领啥也没说,只是讽笑了一声,然后嘴角流血,断气了!

    诸小将脸色难看的不行,但也不是没见识的人,道:“他藏了毒,服毒自尽了!”

    吕青道:“解脱倒快!这个手段!蒯越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蔡瑁啊。”

    “追么?!”诸小将又问。

    吕青观察了一下敌军,道:“先不追,你们先在四周察看一番。也许,这也是个幌子呢!”

    诸小将明白过来,各自散去了。

    吕青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荆州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接回了蔡瑁,现在追上去能不能还堵截到并不好说,也失去了先机,所以吕青见好就收。就是心里挺不自在的。而之所以脑子里想的多,完全是因为蒯越的确计谋不少,倘若蔡瑁根本没有被蒯越找到,蒯越这一举,只是为了麻痹他,误导他蔡瑁已经回荆州兵了呢?!

    所以吕青宁愿慎重点再勘查,倘若这只是荆州兵的障眼法,也许他会有另外的收获。

    他宁愿是自己想的多了,也得慎重一些。

    因此并没有急着追,而是把附近来来回回的搜寻了好几遍。当然都没有找到任何的影子。

    吕青这心里也就有数了,升了帐,道:“莫非蔡瑁果真被救回去了!究竟是怎么掉包的?!”

    “众斥侯回来说,找了好几个方向,都是线索,但都追错了,从一开始,荆州兵就在麻痹我们的视线,我军终究兵力不足,百密一疏,还是没有拦截到。”众将都很难过,道:“……到手之俘,结果被从庞统营中救出,又几乎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回去了,这个脸,丢大了!”

    众小将都露出十分郁闷的表情,然后一心请战。

    吕青却摇了摇头,道:“远远坠着,不可再继续追杀。如若那蔡瑁真的回了营,他们必军心大涨,我军人少,此时追击已经不妥当了!”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回襄阳去?!”诸小将心里特别的郁闷,道:“这不正是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稍安勿躁!”吕青道:“如今离襄阳不过是两日路程,倘这两日内师父赶到,我们合兵追杀一次。若不能,只能等了,不可急躁行进而有所失,广陵还等着我军去救!”

    诸小将也被安抚了,虽然郁闷,但也听从吕青的克制之言。

    诸将都收拾了兵马,然后跟了上去。

    斥侯回禀荆州兵的确是加快了速度,恐怕是恨不得飞回襄阳去的。

    吕青心里便有数了,恐怕蒯越真的把蔡瑁给弄回去了。这个人,也是有点本事和果断的。能在混乱军心之中,还能谋回主将,这样的人,怕是有一颗果决的心。不可小视。

    蔡瑁回去,的确让他一叹。吕青心想,也许这就是运吧。

    谁都没有想到的运。

    连蔡瑁也没有想到的。

    一接回来,蒯越根本就没有停留,加紧行军速度,火速往襄阳赶,生恐慢了一步。

    人一回,军心也回来了不少,因此上下竟然一心,士气略有提高,至少在行军速度这一块上,是有所提升,不会耽误事的。

    “全军覆没……”蔡瑁受了伤,人是躺在战车上的,这个时代的路也不指望能有多好,又没有轮胎,都是木轮,颠的要命,而现在辎重不丰,底下所垫的也是稻草,谷草之类的马鉰料,也就这样,勉强的弄出一个休养行路的车马。

    就算是这样,哪怕知道行军过快,对他养伤不利,也不能多耽误,所以全军上下是全速前进的。

    他的主力几乎全军覆没了,几乎没多少人回来,回来的也不过不到几百人这一种。而营救他的死士也一个不剩,全没了!

    他说全军覆没,也不知指的是哪个,也许是两者兼有。

第763章 郭娘子军绕城走

    这话一出,蒯越眼睛一酸,眼泪忍不住的下来了。

    蔡瑁苦笑道:“瑁是罪人也!回到荆州,有何面目见主公与父老!”

    眼泪就不值钱似的哗哗的直流。

    既便如此绝望,蒯越还是安抚着他,道:“将军切不可沮丧,需整顿士气,回到襄阳,还需要守城。那徐州兵追至此都不肯放,焉能轻意放过……”

    蔡瑁悔的不行,动了动唇,道:“瑁,苦追刘备,是否追错了?!”

    这话叫蒯越怎么答?错了吗?!

    “刘备,野心贼人也,追之,是诸侯之间争事也,只怪那徐州险恶,竟暗藏伏兵与祸心,将军切勿因此自责……”蒯越道:“……就连越也错估了徐州的野心。以为他此时在北方有战事,不会在这里动手,不会轻意打破此间的平衡。却是越想错了,大错特错,要怪,也怪越所布之战略有误,误了将军与荆州上下!”

    “怎么能怪你?!”蔡瑁落泪,拉住他的手道:“若无异度,瑁已经为阶下囚也,焉能安然回来?!异度,多亏了异度啊……”

    主臣二人一时之间,竟然泣着感慨万千。

    这一次,真的是莫大的教训,真的吃到苦头了,才知道厉害。

    主臣二人吃了如此大的亏,又经历如此大的苦楚,患难与共,反而更加交心了,蒯越忍不住讨心窝子的道:“……荆州这些年一直只防守为主,不愿与外争夺天下之势,难免就固步自封。兵力上,若是对刘备的草头兵是绰绰有余,可是在面对徐州兵与西凉兵方面,还是弱上不少的。此次,吃了这个苦,才知晓,那些天天在外争战的人,并不好打。待回荆州以后,恐怕还是要多做步署。”

    是收拾兵马,操练兵马,出城去争,还是闭着城门,被吓到了胆,然后只据城而守,不出关。谁也不知道。

    其实蔡瑁并不算多进取的人,他是只想守住荆州。所以,现在听到蒯越的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心里忍不住挣扎不已,道:“……终究是瑁自负了!”

    停顿了一会,道:“想那西凉人自小便在马上征战,自然强壮,而那吕布,更是如此,一向恃强拥立,手下兵马从未闲过,有此实力,是瑁没有预料到的。这番交手,瑁也知道了轻重厉害。这是一个巨大的教训……我荆州兵的确弱,尤其是在马战与陆地上,是吃大亏的……”

    “越也因兵多,才能受得住那吕青的死咬不放,若非如此,恐怕早已经援兵也不复存了。”蒯越道。

    “吕青还在追着?!”蔡瑁道。

    “是……”蒯越道。

    蔡瑁道:“荆州内也如是,内外交困,如何是好?!待回襄阳,闭上城门,死守住,再不叫他们进来了!”

    “恐怕是狼来了,就不会舍得走了!”蒯越低声道:“寿春与襄阳并不远,焉能不谋我荆襄?!”

    蔡瑁心里一慌,又心痛又自责又难受起来。

    不是他狗熊,而是人在生死之间的时候,是可以豁得出去赴死的,这只需要不怕死的勇气就可以,但现实是,活着可能比死更残酷。活着面对着这困境,反而更是麻烦事。

    如今蔡夫人说荆州内有变,如今又遭遇大变,倘若此时刘表真的……荆州好不容易立下的局面就能全面瓦解。

    现在能保持微妙的平衡,都只不过是因为刘表还活着而已。

    可是刘表这副身体,还能活多久?!

    病可以治,老,又哪里能治?!

    他活着,尚只能支撑一二局势,他若死了,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都明白刘表对于荆州真正的重要性了,比以前更加的痛彻明了。哪怕是苟延残喘,二人也是知道,刘表能够苟延残喘活下去的!

    他们现在急速的往襄阳狂奔,而奔向的究竟是未来,还是末路,此时此刻,二人心中都已经没有了傲慢。

    吕青一直紧跟不放,因为荆州兵跑的快,所以吕青跑的自然也快,也就耽误了郭娘子过来与他汇合。

    直到一天以后,郭娘子才紧赶慢赶的赶上了。这还是全速行军的结果,不然真的得到襄阳城外才能汇合了。

    吕青见到郭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来见她,汇报了这边发生的情况,又自责自己没有拦住蔡瑁,十分郁闷。

    “你已尽力,无需自责。”郭娘子倒是坦然,道:“他能落网,而又有逃回襄阳,也是他的命数,以我看来,这未必是好事。”

    吕青听了不解。

    “他若为俘,刘表一死,他在徐州,只需低头,趁势投降,必受重用。”郭娘子道:“他逃回襄阳,若是以后投城投降还好,若是不能,抵死相抗,待征伐荆襄之地,岂能不杀之以示我徐州之威?!以此震慑人心?!”

    说罢还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人是个水军大才,可惜私心过重,徐州就算想留用,也未必能留得住。得看将来局势了。”

    吕青听了,不觉明厉,点了点头,这心里的愧疚总算消散了。大不了以后征伐荆襄,他更努力些便是。

    吕青又忙说了广陵之事,问郭娘子可收到了信。

    郭娘子将收到的信掏了出来,道:“前日收到的。颇感意外!”

    “事不宜迟,襄阳之事,皆交于我,你且奉命领兵前去相助广陵,”郭娘子道:“务必要小心!孙策被擒,江东实力不弱,必有一场大战,此战,若是徐州胜,江东之事,易谋,若是兵败,不止是广陵要付出代价,整个局势也会更改!”

    吕青将信看了一遍,是徐庶写与郭娘子的,信中写着要她守住襄阳以外,牵制住蔡瑁的意思。徐庶还不知道蔡瑁被擒过,所以,他写信之前,只是以局势来写的。信中告诉她,一定要牵制住蔡瑁,不然他万一走投无路,与江东混到一起,放江东贼兵入荆州来围堵广陵与寿春和广陵,后果不堪设想。倘若蔡瑁真有其意,寿春会支持兵力和粮草,叫她立即攻打襄阳,以分心荆州。

    这是牵制之法!

    也就是说郭娘子必要在此常驻了!只以形势来决定动作。

    吕青道:“师父,蔡瑁该不会真的要与江东勾结联手吧?!”

    郭娘子慎重的道:“不好说。但凡为战,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吕青眉头都蹙了起来,道:“早知如此,该杀了蔡瑁……”

    “也未必,刘表病弱,蔡瑁一死,荆州必大乱,江东岂会不趁此机会来夺荆州,以牵制徐州?!若是攻下了,正好以此驻兵,逼迫广陵?!”郭娘子道:“人的选择最难料,那蔡瑁,若是还有些骨气,或是记仇的心性,他若不勾结江东,相反还要逼退江东的进攻,对徐州反而有利。”

    “荆州与江东向来有死仇,不可解的死仇,若是有骨气,肯定不会勾结,但是事情是真的不好说,倘若他真生了这个心思,这……”吕青道。

    “这世上再有血海深仇,也未必是不可化解的,生死攸关之际,利益当前,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什么仇都不见得不能化解,”郭娘子道:“私人可以有私仇,而诸侯之间,是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局势和利益。所以你为将,一定不能以主观去理解客观,定会吃亏!”

    吕青点了点头,在为主将方面,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刘表未死,也是可怜,他若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荆州与江东勾结,不得气死?!”吕青叹道。英雄末年,是真的特别可怜。刘表就算活着,权力也不在他手上了,他病着,哪里能掌握之后的所有局势呢?!

    “战场上最近少见暗影,”吕青道。

    “恐怕是都调到了广陵与江东,以及荆州去了……”郭娘子道:“荆州之事,暗影必会盯紧,你去了广陵也要小心。那江东有少子,名为孙权,素有谋略,女公子曾言,此人心胸谋略不在孙策之下,他极可能会从荆州入手,你务必要小心应对。”

    吕青抱拳道:“是,师父,我记住了!”

    事出紧急,也来不及多说什么,郭娘子给他加了兵,增到三千人,火速的送他出帐离去了。

    郭娘子亲自送他,看他离去的越来越远,心中颇为欣慰。

    “吕将军成长的很快,”身边有老将道:“这个年纪,如此稳重,已经极难得了。”

    “经验尚缺,还需要历练,”郭娘子道:“勇气胆气一样不缺,唯独还需要一双能析清形势的眼睛。这是需要练的!”

    众将点头,又道:“将军,要追杀蔡瑁吗?!我军主力已至,全力扑至,蔡瑁未必能挡得住!”

    郭娘子回了帐,思虑了一会,道:“不必赶尽杀绝。若将蔡瑁吓破了胆,又没能杀了他,反倒逼急了他。他若回荆州,要寻盟友,若是与江东勾结上,后果不堪设想!我军先保存实力,只需驻扎于襄阳外,等着应变便可!”

    诸将想一想,都听从。

    “驻军之事,一则防蔡瑁出襄阳攻寿春,二则防备蔡瑁有投江东之心,一旦他有此意,我军需全力攻打襄阳。牵制住他,叫他无法逼近广陵。”郭娘子道:“眼下,便不必逼人太甚了!”

    众将心服,越发从容的心服,道:“谨听将军命令!”

    既然决定不追杀,也就没那么急行军了,休整了一日这才进发。

    蔡瑁见追兵没有死命追杀,还松了一口气,狂奔进入襄阳以后,火速的关了城门,直到这时才觉得经历过死而复生的重生一般的庆幸。

    直到此刻,才能真正的喘上一口气。

    荆州兵依旧是损失惨重的,但是,眼下,总算活过来了!

    蔡瑁与蒯越把襄阳治的如同铁桶一般,这才打探城外动静。

    “吕青率了三千人走了,郭娘子手上还有六七千人马左右,如今逼近襄阳城外……”蒯越道:“恐怕会攻打我襄阳城!”

    蔡瑁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襄阳还是很紧张,这边,不可分心,将军且在此驻留几日,荆州事再急,此间事也不能不顾,襄阳若失,荆州必不保。”蒯越道。

    “自是如此,务住要守住襄阳!”蔡瑁心跳如鼓,却依旧坚定的说。

    这个时候,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别的事了。什么荆州之势,蔡夫人之危。因为敌军逼的太紧,蔡瑁依旧还在失败的阴影笼罩之下,想不到那么多了。

    他也并不打算现在就离开襄阳,因为一旦襄阳守不住,荆州也必然守不住。

    此时就连蒯越都未必能猜出郭娘子的心思。因为对这个战将并不了解。

    但是六七千人驻扎的这个兵力,真的很强了,这样的兵力,可以以万号称了,再加上徐州兵实力是真的不弱,蒯越也猜不出她到底想干什么?!

    襄阳兵也是喘不过气来,面对兵临城下,哪一个不紧张?!

    若是这些人不走,真的是个大麻烦。

    蒯越以为,这徐州必然是有攻襄阳之意的。毕竟六七千人的辎重,粮草供应,真的都是在烧钱。万没有来了只是玩着烧钱的。

    所以现在襄阳人人自危。

    城中更有富户,闻听蔡瑁大败者,见此境,个个都开始收拾财宝马匹啥的,准备跑路。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再加上死去的多是荆襄的兵户,城内,可想而知的沮丧!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郭娘子的兵马到襄阳城下了。

    到的时候,她可没有立马就挑地方扎营,而是举着旗,鼓,全副装备,慢吞吞的到了城门下,然后绕着整座城绕了三圈,慢吞吞的把城上的兵吓个半死,也不敢主动攻击,只是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么多兵马绕城而行,也不攻打,更是忐忑极了。

    报到蔡瑁这里来,蔡瑁也以为,他们必是在寻找城墙的弱处,易攻之处,一时吩咐立即修固城墙,千万别叫对方找到攻城的破绽!

    这么大张旗鼓的绕了圈才寻到一个有背靠的地方扎下了营来。

    郭娘子道:“莫要闲歇着,每隔小半天,需有军队前去城下看动静,做出一副要攻打的样子来!”

第764章 内外交困如油锅

    众将喜道:“那蔡瑁要吓破胆了,必能拖住他不敢再生什么别的心思!”

    “将军好计!”众人拍马屁道。

    “切勿露出不妥,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郭娘子道:“每天早晚的例行练兵不可散漫,一切照旧,马阵对冲也需安排上,就安排在城门外的空地上练!”

    “是!”众将叫的声音贼大,兴奋的不得了!仿佛找到了什么乐子似的!

    其实驻扎守着城外也不枯燥嘛,只要找到乐趣,善于发现乐趣,还是很有意思的!

    因此也不真的攻打,只是按照以前在徐州时的练兵方式,一天早晚的练三回兵,练完了还要绕城跑上一两圈,这声势贼大,弄的襄阳城内人人自危!

    这般的动静,蔡瑁既便是养伤,能养的安心吗?!那是辗转反侧,根本连睡都睡不安稳!

    这就好比,狼都到了枕席前了,谁还能睡得着?!

    城内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开始跑路,跑路的方法,也不是公然的跑,而是偷偷摸摸的趁着夜间,贿些财物与兵士,上了城墙,然后放下吊篮去,这是背着小包裹跑路的。还有车马比较多,没办法放下城墙去的,都在城门外排着队,打算赂兵士们开了小城门趁夜跑路!这种时候,到一些人家院落里,树下面,屋下面挖,一般收获都不会小。

    既然是要跑路就不可能大张旗鼓,都是偷偷摸摸,然而因为人太多,反而排的队很长,瞒都瞒不住了。

    报到蔡瑁面前来的时候,蔡瑁咬着牙要抓了这些人杀鸡儆猴。

    蒯越劝道:“不可!将军,刚至大败,城内民众皆不安而哀时,若再内起祸乱,恐怕人心失尽,而至于开城门投城者,更得不偿失啊!”

    蔡瑁哪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不甘心,道:“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路?!”

    “放一些人走便是,其余的只拦着,不能全堵着不放,也不能全放。这般足以。民忧得以疏解,方是长久之道。堵不如疏啊。慢慢的再采取些安民措施,这人心才算真的稳了。全部关在城内不放,也是要出大乱子的!”蒯越道。

    蔡瑁脸色青白交错,精彩至极,良久,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眼睛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挫败。

    城民们对他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他露出一番苦笑来!

    蒯越道:“将军先养伤,越前去城墙一观!”

    蔡瑁准许,蒯越上了城墙来看情况,然而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他带了兜帽,遮掩了身份,城内文士随从,道:“……四道城墙上都有放吊篮下去者。另外,各城门要出城的乡老,车马排了好几个巷道的队……”

    虽然夜间视线不甚分明,然而,只要不瞎,这些动静,其实已经很大了,没有谁看不清楚。

    古代是实行宵禁的,尤其是军事管制的城中,更是宵禁极严,而这般的动静,在这下面其实已经很大了。

    这个时代的城墙也别指望能有多高,放吊篮下去,是可行的!

    蒯越皱着眉头,看了又看,身边人摸不清他怎么想,道:“……大人,需要将他们抓回吗!?”

    “不必,”蒯越道:“适量的放些出去,其它的睁只眼闭只眼的吓回家去就可!”

    众人应了。

    他身后的人依令去处理。

    其实现在,何止是城民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安全感,觉得城内防守不堪一击,其实他们也一样。

    比起担心这些城民们的逃亡,蒯越更担忧的是一旦荆州兵失去了对襄阳防守的信心,也开始逃跑,将何以往?!

    在黑夜之中,他的脸色,身后的诸将也看不甚清,然而还是小心的道:“……大人,也不知对方可会抓这些城民!能跑的,身上多少都带了全家的财富。以徐州吕布兵的性情,未必不会不抢啊。倘若抢掠虏俘之,或许能让城民们与我军上下一心守城。”

    蒯越没有说话,隔着黑黑的夜,看不太清对面营帐的动静。

    而这个动静,自然也不可能瞒得过郭娘子的眼睛,早有人将这事报与了她。

    郭娘子却道:“放他们走,不必拦截。更不许抢掠,我徐州兵上令下行,绝不行不义之事。”

    诸将闻听,道:“是!”

    郭娘子的确是对城中跑出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些甘宁都看在眼中,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心服口服了。

    天渐明了,他犹豫了一回,终于下定了决心,升帐之时出列道:“郭将军,甘宁自请前去助吕青将军增援广陵城!”

    诸将都略诧异的看向甘宁,露出神奇的表情。

    郭娘子道:“兴霸可确定?!不先回徐州听调令了?!”

    “是,”甘宁道。

    “你需知,广陵形势极为复杂,虽在吕青身边,然而与荆州对上的可能性极大,”郭娘子道:“你若不愿与之相抗,还是不要自请前去的好。回了徐州,贾大人自会安排你去北方支援。”

    甘宁道:“宁已做好了准备。尽力不与荆州兵对上,然,若形势有变,不得不敌对,宁也会守战将职责,绝不敢循私而误职卫!”

    “好,既然你已有此觉悟,我便令你去助吕青援广陵城。”郭娘子道:“战场形势极度复杂,还需小心!”

    甘宁大喜,道:“是,多谢郭将军!”

    当下事不宜迟,竟是立即就收拾了上了马便去追吕青。

    诸将略有些诧异,然后笑道:“这倒奇了……”然而心里却是欣慰的,这才对。

    “看我军克己守制,不欺良心,应是心中对我营更为信任之故。”郭娘子笑道:“不设限,而尽天职,是战将的天职所在,甘宁这是看分明了,也想通了。”

    诸将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之前是不想与荆州兵杀个你死我活的意思。然而现在看到郭娘子其实并不会赶尽杀绝,并不是残暴之人,徐州兵更是如此,因此便明白,就算与荆州兵交战起来,也会定下输赢而止,不是非残杀不可。甘宁这是因为放心了,这才下了决定!

    广陵城有这二人相助,当真是更有些胜算。

    诸将感慨道:“也是郭将军治军有方,军中有铁规,才能叫甘宁如此心服,主动请战!”

    郭娘子道:“本职所在,唯此而已!”

    当下也安排人将吕介和魏延送回寿春,再由寿春送往徐州去。

    然后开始令上下将士挖防御工事等。城内有城墙守城防,然而在城外的人,若不设防御工事,很容易反而被城内有城据守的人牵制。

    既然要长期的准备盯住这里,就得立即规划防御工事。

    听到斥侯禀回此事,蒯越是真的沉默了良久。这郭娘子竟然没有抢掠城中逃亡的城民,竟然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去了?!

    蒯越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于情,他是希望最好如此,城民便是跑了,也不会得到伤害。可是于理,他冷酷的觉得最好是郭娘子将他们抓了抢了杀了,然后城内人怕了,反而会上下一心,军民一心的准备守城,如此,不费吹灰之力,而人心定。

    可是郭娘子竟然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这些人过去了?!完全的没有行暴戾之事。这不合理!吕布是什么德性,谁能不知道?!可是现在,这治军的军规,是真的脱胎换骨,连精气神都改了性一般。

    蒯越脸色不怎么好看。

    斥侯继续道:“天一早,敌军便开始在挖土垒工事,还砍伐木柴,恐怕要建一座哨塔,观城内动静……”

    蒯越听了哪里沉得住气,这是准备长久要驻扎下来的架势啊。

    他来回徘徊了好一会,便急急忙忙的来见蔡瑁。

    说了此事,蔡瑁虽然也焦急,却道:“徐州既然来,必然不会空手而回。瑁早知定会如此!我等只尽力防守襄阳便是,只要守住了荆州的门户,徐州便不能入荆。”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这是说以守城为主啊!

    “异度来的正好,这还有另一件要事,需要与异度商议!”蔡瑁有气无力的递了一封密信与他,道:“斥侯刚报回的消息!”

    蒯越脸色一变,这该不会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了吧?!

    打开信一看,只觉得天悬地转,头脑发晕,整个人都仿佛要七窍升天了一样。怪不得蔡瑁是这种有气无力的样子。

    “黄祖死了,江夏失了,已落入纪灵之手……”蔡瑁苦笑道:“孙策被俘,目前恐怕已经送往徐州去了……”

    蒯越眼前阵阵发黑,许久无言,良久才喃喃道:“荆州现下形势,恐怕更为严峻……”

    蔡瑁道:“异度可有破局之策?!”

    “如此这般下去,荆州终将被徐州步步蚕食,哪里还能保得住?!”蔡瑁红了眼睛道。

    “万不曾料到形势已经然如此严峻了……”蒯越看着信,道:“荆州可有信来?!”

    “有,都在此,”蔡瑁道:“……目前情况极不利,有许多人已是降了徐州,恐怕姐夫也未必能撑太久……”

    蒯越脸色当真是精彩至极。

    蒯氏一族是荆州名门望族,刘表来荆州为州牧后,便与蔡氏联姻,很快就坐稳了荆州,凭着德行与能力,以及在汉室中的威望,坐的很稳。

    蔡氏是望族,而蒯氏则是名门。其实还有名气的,便是庞统了,庞德公在荆州也略有声名。这其中的关系,其实挺复杂的。

    庞统自从跟了徐州,跟了马超以后,其实也代表着荆州内部名门的崩解。

    庞氏一门表面上是向着荆州的,其实早有二心。

    其实多方下注这种事,是很常见的。很多大族的生存智慧,就是绝不会将一族的荣耀兴亡押在一方诸侯身上。

    蒯氏也如是,蒯良成为刘表的心腹,而他则成为另一个代表,代表的是荆州内部势力的心腹,这些势力包括多数名门与望族的综合,而以蔡瑁为代表。因为蔡瑁可能会胜出,他若胜出,便是代表着整个荆州内部势力的胜出。

    而蒯良则站在了刘表一边,他的情况更为复杂,他可能代表着刘琦胜出的可能,或是外部势力介入的可能,都是刘表的心意表现。

    而无论是哪方势力胜出,蒯氏都不会崩解,而只会一点点的传承下去,正所谓,江山易改,大族不灭。

    可是,蒯氏会存活,而蒯氏兄弟与内部的人员,却各有立场。

    至少蒯越真心的希望荆州能够不被人从外部征破的。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荆州的名门能够长存,而不至于被外族势力所破,十之去九。

    蔡瑁若能坐稳荆州,只会安抚名族,因为他就是依靠着这个的,他绝不会得罪他的根基。

    可是,若是外部势力介入,不管介入的是谁,这日子可就未必好过了!

    袁绍,曹操,以及吕布……哪一个又真的好惹?!

    袁绍底下已经人才济济,外人连挤都挤不进去的,相互倾轧的现状已经极为严重,还能保证荆州本土豪族的利益吗?!这不可能。而曹操行事,更为决绝,至于吕布,就更不用说了,那徐州豪族到了他手中,或者说是吕娴手中,乖的跟什么似的,陈宫与贾诩真的不是吃素的,到他们手中,哪里能有现在这样自如?!

    难道,他所奉行的,真的行不通吗?!

    蒯越心里其实真的挺不甘的。

    只是如今已站好了队,除了尽力的保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蒯越也依旧有种内忧外患,到处都是油煎锅的感觉,当真是进退两难。

    在内,刘表根本已经放弃了他们,选择保刘琦,而外,荆州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盟友和助力,一旦出事,恐怕就是只能在内部等着被下油锅。任人宰割了。

    “如今将军恐怕是内外皆弃了,”蒯越道。

    蔡瑁听的心中咚咚直跳,脸色发白,他当然听得懂,意思是说,在内,刘表已经放弃了他,利用了他,在外,蔡氏一族,没有任何盟友,而现在又被逼的节节败退,再往退一步,真的就是万丈深渊。

第765章 菜鸡互啄马岱懵

    而现状是,他不仅无法怨恨刘表,甚至还要依赖刘表能活着,稳定局势。此时此刻,倘刘表死了,荆州所有的一切,全部土崩瓦解,蔡瑁就是再有能力,脱离了刘表,也终究是空中楼阁……

    所以,哪怕知道,刘表在其中扮演了不好的角色,他不仅无法怨恨刘表,甚至还要指望着刘表活的越久越好。

    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若是刘表死了,荆州会是什么情景!

    现在这个形势,真的是将蔡瑁架在火上烤,即使他逃回了襄阳,也只不过是一时的侥幸生存,而不是真的高枕无忧了。

    相反,甚至现在的情势更加的严峻,远比在战场上时更加的难办!

    蒯越见蔡瑁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动了动唇,就算违心却还是客观的道:“……如果真是如此形势,或许与江东合作才是最优解。”

    “江东?!”蔡瑁其实心里也有点苗头,有点火苗,只是自己不能说,不敢说罢了,借着蒯越的嘴说了出来,提起来就反而更容易些了,却还是叹道:“……荆州与江东如此死仇,岂能摒弃前嫌?!”

    “不必摒弃前嫌,也并非抛弃死仇,只是结盟合作而已,合作也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岂能说是摒弃死仇前怨?!江东与荆州之仇,永远都不可能消解……”蒯越道。

    这话,极得蔡瑁之心,他不住的点首同意。

    “若孙策未被擒,江东强而荆州弱,未必能合作,然而如今孙策生死未卜,江东前程黯淡,与我荆州不相上下,而又共被徐州所苦,此,合作便可行也!”蒯越道:“不止是我荆州需要盟友,此时的江东也需要,恐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救回孙策!”

    蔡瑁皱着眉头,紧紧的蹙着眉心,道:“……倘若孙氏兄弟早有嫌隙,而孙氏不欲救之呢?!更大的可能是另行择主,江东便可保得独立,不被徐州所制约……”

    “孙氏兄弟一向情深义重,恐怕孙权不会这样做。”蒯越道:“若真是如此,这孙权便要被人戳后背骨了,这江东之主,他也必坐不稳。兄弟尚且不保,何以保江东而令天下心服?!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是演,江东都得这么做。尽力营救孙策!”

    “非我不信孙氏兄弟之义,而是,这个风险,也需知之方好。”蔡瑁道:“瑁只怕,那孙权表面是欲与我荆州合作,实则却暗存他心。”

    “将军是怕,若是能合兵而共同对付徐州之计可成,荆州是为江东做嫁衣裳,若不可成,而荆州被江东所卖?!”蒯越道。

    蔡瑁犹豫了一下,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

    “虽能合作,也不得不防!”蒯越道:“既是如此,就需看江东的诚意了。我荆州有此意,江东必也有此意,不如先不出手,等江东先来荆州争求合作,可也!”

    蔡瑁点了点头,心内虽焦急如焚,却依旧想要端着!

    “将军还需尽快的回荆州去,如今江夏失,倘若有敌来,恐怕蔡夫人与琮公子并不能挡,如今荆州空虚,恐怕非好事也!”蒯越道,“将军需回荆州去安定人心,整顿水军。这将是荆州最重要的筹码,也是最后的根基,绝不可失!”

    蔡瑁也有回意,听了便道:“只是异度可能守之襄阳?!”

    “必死而守,万不叫襄阳有失。”蒯越道:“将军只管放心,越以为,那郭娘子恐怕也未必会急攻城,而是打算久耗之意。她也在等局势的变化。”

    蔡瑁归心似箭,荆州的事叫他万分不安,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瑁便先回荆州,襄阳之事便交由异度矣!只要据城而守,不主动去攻,襄阳必能守。”

    “是。”蒯越应了!

    “一旦有变,即刻来信报我!”蔡瑁道。

    蒯越应了,当下也没耽误,蔡瑁虽伤未愈,却是归心似箭般的带着伤上了车,带着人回荆州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郭娘子耳中,郭娘子闻言也没什么异动,只是盯死了襄阳外,拖住蒯越不能动弹。

    甘宁一路未歇,急奔一日一夜,终于赶上了吕青。

    二人厮见过,吕青喜道:“因要急去广陵,在郭将军帐下竟未来得及见过兴霸,请受我一拜,多谢前来相助!”

    甘宁见他如此客气有礼,忙还礼道:“战场之上,多番受吕将军之恩,这才侥幸不死,得郭将军不弃庸才,故遣我来相助,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死而战也,此,宁谨记于心,怎敢还受吕将军拜,万不敢当,还请吕将军受宁一拜方可!这一路去,宁自当竭力以报也,不敢不用心!”

    吕青大喜,二人厮见过,十分相服对方。当下执手引为知己,行过一路,然后晚间休息的时候,在帐中畅谈。

    吕青虽不知父母与来处,然而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北方人。

    而甘宁不是,他是南方人。

    吕青道:“青虽擅马战,然而却不知水性,不瞒兴霸,徐州虽强,然后在水之一事上,犹是空白,如今正是缺水上战将与人才之时,此去,兴霸若能以水而制敌,于广陵来说,实是幸事!万务尽力,你我二人共助广陵。”

    甘宁道:“自当竭力,绝不推辞!”

    吕青是个克制并不骄傲的人,十分好相处,而甘宁也如是,二人相见,竟十分相合,如遇知己。畅谈一番,竟一见如故。

    第二日便共行军,一路急往广陵去了!

    而此时的庞统行军,急赶慢赶的终于与马超汇合了!

    西凉兵是重挫败,而灰头土脸的在原地等着,待庞统的这边西凉兵马一到,一见如此惨状,这心里就又躁又急,又悲又愤,然后难免碰头痛哭,好一个丧字了得!

    而庞统则急不可耐的克制不住暴脾气的急冲入马超主帐中,几乎是冲了上来指着马超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马超!悔不听我言,如今可知道利害?!你啊你!若非固执如此,焉能有此败?!”

    马岱正与马超说话,见帐中突然冲进一个人来,还如此无礼逮着马超就指着鼻子骂,就惊了,下意识的就拔了剑来指着他,斥道:“汝是何人?!怎敢对一军主将无礼至此!”

    维护兄长是天理,维护一军主将的颜面,更是天理,马岱所为,自然无可厚非!然而马岱虽年纪尚小,却并非完全不知礼之人,拔剑斥问同时,这心里也万分有疑问,因为,若非他在军中权限极高,他是不可能径直冲入主帐来的!

    而他进来了,却没人拦,逮了马超就骂,而除了自己,无人上来斥责阻拦,这……

    马岱还没想个清楚,也没等到庞统有什么反应,马超已经哼着鼻子上前来了,对着跳脚的庞统道:“你算无遗策!?不也是被人追的差点没命?!还有脸面说我?!”

    庞统脑门上还缠着布呢,磕青的地方肿的高高的,特别难看,他本来就长的不是风流倜傥的长相,现在这相貌就更显磕瘆。一听这话,简直是被火上浇油一般,脸胀的通红,怒骂道:“……若非军中将士如你一般不听军令,统焉能如此狼狈?!”

    马超听了大怒,道:“……你有败,还能算到我的身上?!庞统,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无能?!”

    “你自己败了,还能赖到我身上?!”庞统恨不得扑上来一口唾到马超脸上,“早就劝说过你,穷寇莫追,你若不追,哪里有此败!你自己任性,却叫全军将士陪你赴生死,马超,你就是个王八乌龟!”

    马超哪里能忍,上前就掐就打,怒道:“闭上你的臭嘴!”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马超心里正憋闷的内伤呢,此时叫庞统一提,真的憋炸了,直接爆了那种,两人很快滚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然后哪里叫打架,就是泌妇骂街一样的撕扯起来。

    马岱一脸的蒙,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中的剑吧,提着也不是,不提也不是。想拉架吧,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这种打法,好似也打不死人,也不是没轻没重。

    而是,这眼前的一切,咋就这么的玄幻呢?!这相互撕扯的,真的太难看了!

    “自己听不懂人言,只准自己做事,还不准人说了,不叫我提,我偏提!”庞统就算滚在地上,也不忘唾沫横飞。

    马超气的要死要活,道:“再敢提,我缝上你的嘴!”

    “你也就会行妇人举止了,马孟起,你可如妇人?可如小儿?!”庞统大骂道。

    两人拼命的在彼此的伤口上撒盐。

    外面有战将进来,对马岱道:“……小将军还是先出帐吧。”

    马岱一头雾水,道:“……这,这,这……”

    战将也是讪讪的,毕竟这种相处模式,真的是独一无二,说出去也不好听,这叫人看见了,哪怕是自己人看见了,也不好看呐,他们脸上也挺无光的,道:“……咳,习惯了就好!二位都是性情中人,比较直言……”

    “……”啥意思,马岱蒙了。

    他一头雾水的出了帐,听了帐中还在相互骂娘的声音,特别特别的无语。

    这是说,这就是他们的日常相处方式?!

    那就没差了,应该就是兄长口中所嫌弃的庞军师。以前吧,看马超说起庞统来就撇嘴,还以为……

    结果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

    他就看向各位将领,各位将领默契的把头给转了过去!假装没看到马岱的眼神。

    虽然对马岱充满疑惑的表情,充满了同情,但是吧,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现在就进去劝的。得,还是等打完骂完了再说吧。虽说以前只是互骂,今天还打上了,双方比较激动,但是马超虽拳头硬,但听庞军师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可见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真用不着他们现在进去解救军师,马超再不济,也不至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下死手的,顶多就是相互扯一扯衣服和头发呗……

    至于马岱的疑惑,他们真的没办法解答,只能抬头看天,等这个菜鸡互啄结束!

    马岱是真的特别无语加头疼,看诸将这德性,哪还有不明白的?!

    哦,原来真的是日常相处方式。

    他嘴角一抽,真的感到大大的意外。

    他僵硬的站在帐外,无所适从,小小年纪看上去有点可怜,卑微!

    帐中马超中气十足,悲愤欲绝的逮着庞统骂的唾沫横飞,虽然这行止确实是奇葩,可是,莫名的,将马超这些日子的低落一扫而光了……

    马岱是个极度聪明的人。这些日子,马超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度的负面的。

    一个骄傲的人,接受起失败来,比任何一个经常失败的人都更难。

    更何况是如此大的教训。

    马超这些日子的沉闷,马岱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然而寻常的慰藉也帮不了什么忙,马岱劝的,马超也很安静的听,然而,作用却并不大!

    现在,他却知道,以兄长的性情,他需要一场发泄,一场失败以后,情绪的倾倒和发泄。

    无论如何,哪怕是暴力的,辱骂的形式,无礼的方式。这庞统做到了!

    马超很优秀,很小就如此,也正因为优秀,造成了他独断专行的性格,他行事很少听人劝,想干就干了。也正因此,与人的沟通也不多。这样的天才,失败也几乎很少。至少如此大的失败,他从未遭遇过。

    马岱现在想,也许,有些激烈的相遇,不是坏事,而有些沉痛的失败与代价,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是必须承受的成长的痛。从一个没有过失败经历的西凉少子,到一个沉稳的战将的过程。

    帐中二人打的如狗啃泥的狼狈,两人衣衫全都扯烂了,头发也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庞统的脸像猪头,本来就肿着,现在更是鼻青脸肿的,马超也好不到哪儿去,肉眼可见的狼狈不堪,可是这心里的闷苦,一下子就全倾倒出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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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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