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三国吕布之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6章 马孟起初露峥嵘

    二人躺在一片狼藉的帐中地上,马超冷笑一声,道:“……你能耐了啊!谁给你的狗胆,敢对主将动手?!”

    庞统若是能白白受嘲讽,他就不可能是庞统,不甘示弱冷笑道:“……尊重也得看人,若是旁人,我也犯不着动手!谁叫你从来不听人劝?!若不是非一意孤行,哪能至此败?!叫这么多将士,为你的傲慢填命?!”

    马超一滞,心中一痛,半晌没有反驳。

    庞统说的话并不好听,意思就是说,若是旁人肯听劝的,我用得着这样不体面的动手动脚,开口就骂?!还不是你自己找骂?!

    “小看人的下场,就是如此!你自己不死倒罢了,连累的众将士死伤无数,你若还有良心,就该知道反省!”庞统道:“这天下能力强的人多的是,你该心有敬畏,这天下,也并非只有你一人够强,你更应该审慎,兵者,大凶,焉能如此随意啊?!此次之事,你不败,何人将败?!”

    马超躺着,胸口不住起伏,闭着眼睛,拳头却是紧紧的攥着。

    庞统知道他不甘心,便道:“想报仇吗?!”

    “废话!做梦都想!”马超道:“你能帮我报仇?!”

    “只要你肯听话,报仇自然有时日,但在这之前,你更需要忍耐。忍耐,是为战将的主修功课!”庞统道。

    马超坐了起来,睁开眼睛,脸色阴睛不定的看着他。

    庞统一看就知道他不乐意。

    “起来!”庞统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别这般丧气的不像个人,怂的像丧家之犬,这是马超吗?!”

    马超怒道:“起来做甚?!去追刘备?!”

    说到刘备两个字的时候,那牙给咬的,仿佛要崩断了似的!

    “起来安抚军心!”庞统拧眉道:“你若连这件事都做不好,你还怎么叫你的兵马死心踏地的跟着你!?人心若不知集聚,你就算能立功,而有成功,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终究要消散的,这一点,还需要我教你吗?!”

    马超默然无言,起了身。

    他背对着庞统,道:“……我若多听你计策,我若依你而行,我若忍耐有加,我若苦练兵马,可有报仇之时?!”

    庞统讶了一下,这马超肯如此问,就说明他真的有反省了。他少有这低头的时候,能主动如此,就真的是极难得了。

    闻言思索了一下,便道:“统唯尽力铺佐而已,人智有天意,还需要你我同心,方可彼此成就!”

    马超点了点头,转过身,对他一拜,道:“如此!拜托了!”

    他哼哼哧哧的样子,真的极难得。

    庞统却是眼睛一酸,西凉兵马折了这么多,他哪里能不心痛,虽说一开始不情不愿的来铺助的,也看不上这西凉兵马散漫的德性,可是时日久了,人非草木,终究是有些感情的啊,焉能不心疼呢?!

    再加上,竟然难得的看到马超竟然有如此敬重的时候,当下鼻子便是一酸,也回拜过去,道:“……如此,统也拜托了!你我同心戮力,未必不可为!”

    马超脸上少了很多的轻浮,闻言郑重的点头,脸上多了很多的沉稳和沉淀下来的东西。

    此时他脸上虽也鼻青脸肿,庞统却没再嘲笑他。

    终究是年少轻狂终有时,如今经历颇多,终于成长了许多!

    二人稍整了衣冠,收拾了形容,面色严肃的去合兵,慰问死伤兵士。

    马岱见二人出帐,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本想说些什么,却见二人面色严肃,道:“列队!”

    当下传令下去,鼓声一起,西凉余兵皆列队听言。

    马超与庞统二人见西凉将士们在列,却是双双对他们一拜,道:“军中伤亡,所败,皆我二人执意不力之罪也,请受我二人请罪一拜。”

    很多忍着眼泪的西凉汉子都开始掉泪了,不知怎么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却是郑重的拜了下去。

    马超眼露哀伤,道:“超罪一不听劝,一意孤行,而至绝境,拖累了全军将士,罪二傲慢自大,不知敬畏自然与天意,及良才,以拖累西凉兵入此境遇,此,超,难辞其咎!”

    庞统道:“统罪在分裂兵马,分兵而行,贪功而与主将分离,此,统也不可赦之罪也,难辞其咎!然,统愿与马将军共担罪罚,从今起,痛改前非,还望诸位生者死者,依旧能与我等同心,我二人,必将承担之而不负诸位也!”

    马岱听的又愕然又恍然,然后怔怔的看着仿佛脱胎换骨的马超。

    这,这,这在西凉时,马超几乎是不可能如此的。

    诸将士与军者大受感动,跪了下来,道:“吾等也有罪,主将执意而行,没有力劝,贪进而不知险,我等有负将军与军师也,以后将改之,必不负将军与军师!”

    马超抱拳道:“诸位可谅马超,可愿与马超共记此恨,共报此仇?!”

    “愿之!”

    “唯将军与军师之命誓从!绝不相负!”

    “好!”马超朗声,红着眼睛道:“超对天立誓,必不负诸位在列之生者死者,共记此恨,共报此仇,绝不相负!”

    “绝不相负兄弟之约!”庞统道。

    一时赐酒,共饮之!

    然后,就是郑重的举行了一个祭奠亡者的军礼。

    古礼之中,祀与戎,都是极重要的事,而且是不可分割的。

    战败并不可怕,可是若不处理好,就会积怨,一旦怨气生,人心必然不能集聚。所以祀,极重要!

    马超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险与后患,可是庞统是知道的,所以他必须用些东西去消解,去释放。

    而让马超自罪其身,就是最好的方式。

    没有比主将主动去承担更能收心的方式了!

    所以庞统是完全的没有马虎,准备了三享礼,祭奠伤亡将士,当晚,诸将士痛哭而将心中的悲怒全部释放出来了,然后情绪才得能能够积蓄新的东西。

    这是最最重要的过程,绝对不能省的过程。

    可能西凉人不怎么重视这个,可是庞统重视,所以,经过这一举,余下的西凉将士们心中的怨气消解,余下的,便是战意与一心了。

    将此处理好,庞统这才见马岱。

    马超介绍了马岱,道:“此,吾之从弟也,年方十二,却极有为。”

    马岱对于庞统,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解,到后来的无语好奇,再到现在的敬重与转变,是可见的,也是一日之间发生的。

    不管庞统所为,与马超的相处方式有多么的奇葩,可是他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这一点不用置疑。

    看他行事虽然荒诞,可是在大事上不糊涂,的确是个奇才。看他处理军心这一面上,就知老辣与厉害。

    既便是他与马超,或是马腾在这,也未必能处理的更好了。

    所以说,眼前此人,虽说有点让他迷惑,然而可以确定及肯定的是,眼前这个人的能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虽然他还是对于他与兄长的相处十分迷惑。

    庞统看了一眼马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难得的露出笑来道:“一表人材,至少比你像个人!”

    ?马岱惊了。一时失言,不知作何解答。

    倒是诸将不以为然,十分习惯的样子。

    马超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多谢你夸他,他再好,也是我马氏人。”

    “所以才说,你的从弟好歹是个正常人,马氏出人才至此,也甚是难得。这一位一看就知是教养良好,恭敬守礼,谨慎行事之人。”庞统道。

    马超不语,懒得与庞统多扯了。

    倒是马岱当真是头皮发麻,真的就是完全习惯不了这样的,真的三观都雷掉了。然后就是沉默不言,原谅他小小年纪,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他倒也不是怯人的人,在马腾手下见过多少士人,他都不会怯。但是对这庞统吧,他何止是怯,是有点吃不消……

    这种人,这种相处方式,是真的脱离他的理解范围了,把他所经历的相处过的人的模式全给颠覆了。

    马超不多说话,庞统也没啥意思了,逮着这马岱乖孩子说话也不像样,因此便不再多言,只道:“……孟起有何打算?!”

    “吕布来信,叫我军去汉中,遏制巴蜀。”马超道。

    庞统道:“我只问你,你有何打算!”

    马超看了他一眼。

    诸将也都不知道怎么说,便听着二人打哑谜。

    马超却是略有些烦躁的起了身,不语,然而二人之间虽然相处古怪,但却是默契异常的。他秒懂庞统的意思!

    然而正因为懂,他才略微迟疑了。

    “自然是要去汉中,”马超敛着眉道:“此仇在我心中,不能不报!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我问的是你,心里有何打算!听吕布之言去往汉中,或是自己想去汉中,结果截然不同!”庞统道。

    诸将与马岱面面相觑,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马超听的心中不爽,道:“你在逼我表态!莫非是逼我立即投诚徐州吗?!”

    庞统笑了一下,道:“你若不依附,而知自立,我倒能高看你一眼。若你现在就投诚,只知依靠旁人,我便轻看你了!”

    他直视着马超的眼睛,道:“统以前的确是一心惦记徐州成就霸业。然而现下却深以为,在人帐中,当尽人事,不能二心不忠。”

    “我只问你,是自己去汉中,还是听吕布之言去汉中!”庞统咄咄逼人道。

    马超脸上的青筋剧烈的滚动,握着拳,盯着庞统。

    马岱愕然的看着这二人,略有些呆滞。

    “无长远目标,更无短期目标,这就是你马超行于世间的方法?!”庞统道:“只问你,要将西凉带往何方?!”

    马超脸色阴着,半晌不语。

    庞统却不想这一次将他轻饶过去,只冷声问道:“我只问你,你,可敢以西凉事而自立为雄?!”

    马超怒道:“有何不敢?!”

    “好!这才是真汉子!”庞统笑道。

    “那我问你!”马超道:“可能违背初意,专心铺助我成就大事?!”

    “有何不敢?!”庞统道:“只要你有此志,有此才能,统便能尽力而为!凡事能成则成,不能成便是天意。然争过一场,也不负生在世间一场!”

    马岱心惊肉跳的,诸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事,当真就这么说的公然吗?!

    马超心里烦躁道:“那你对徐州的忠心呢,对吕娴的忠心呢?!”

    “在孟起心中,女公子是怎么样的人?!以为他容不下西凉有雄?!”庞统道:“只要你能吃得下,立得住,守得成,统又能有才智可助你成事,她便能容得下!能成便立,不能成,女公子也足以能纳,有何不可?!我只问你,是不敢吗?!是以为不能吗?!还是根本没这个雄心壮胆?!说你不如妇人,并不言过!”

    马超被他激的拳拳紧握,道:“大丈夫立世,有何不敢,有何不能!超自然能,只是恐怕你庞统未必有这个本事能够助我成事!”

    “哈哈哈,你只要敢,统便能尽力而为……”庞统哈哈大笑,道:“与徐州结盟为盟友,相互为助力,可平等相处以事对方!将来,若诸侯并立,诸侯必出伯王以霸,如果不能统一九州,西凉并以傲立群雄!凡事预立而变,是常态。这是统以为的最佳形态。倘若徐州强劲以立天下,以秦室汉皇之业而推平天下,西凉自再称臣也可……然,若是徐州败,西凉尚能立而收俯吕氏诸人,如此基业若能成,未必没有一争之力!天下大事,胜负难料,焉能有定理?!只要你敢,做好长远目标,统自能助你行事!”

    马超听的心砰砰直跳,道:“你若果能,我自此后,事事听从!”

    马岱一脸惊愕,神情恍惚。

    他来之前,万料不到是这般情景,来过以后也听过庞统的大名,知道他是吕娴给的人,以为他的心在徐州。可能有助力于马超,然而,终究可能是徐州的奸细。这样的人是不可信的!马腾甚至有杀意杀心。

    可是听这话,马岱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看看马超,又看看庞统。一脸茫然。

第767章 人不枉英雄一场

    只见庞统低声笑道:“……将来徐州若败,所能依附之盟友,唯有汝一人!你若强,而女公子弱,娶入西凉,也非难事!”

    马超听着,呆了一下,然后脸色以一种奇异的样子胀的通红!

    庞统却是心中窃笑,嗯,做个美梦也是好的!希望这人的美梦别醒吧。

    马岱听的分明,以一种诡异的表情看着马超的神情。哦,现在明白了兄长一点点奇怪的心思和变化。

    这一切,以及庞统此人,真的靠谱吗?!什么霸业西凉,莫不是美梦吧?!

    不是马岱自卑,实在是西凉这个地方想要称霸天下,除非是没有外敌至少百年以上的发展,才可以积累到一定的根基去做得到,而在这期间,条件一是不能有外敌去消耗内力,二是不能有天灾**,毁去多年发展的积累,三则是历代的人主没有昏庸的,不能搞内耗,也不能搞享受,都需要很励精图治,才有一丁点的可能去问鼎九州之主。

    而要满足这样的条件,真的能做到吗?!如今天下大乱,诸侯相互侵伐是常态,彼此消耗更是常态,而在这其中满足这样的条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别说马岱了,就是马腾在这,也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顶多是希望能不要束手束脚的被人所牵累,保持一点自立,然后避免被牵扯入中原的消耗战之中去,如果能如此,就已经算是上天同情和心疼西凉了。

    而这庞统却这样诱导着马超,而马超也在这其中展现了另一种说不清的热血和狂热。

    他承认,人不轻狂枉少年,身为西凉少子,年少成名,高自尊能力极强的人而言,想要中二的要问天下主位,这似乎是可以的,因为年轻,所以可以理解。

    但也是不理智的,属于一时脑热的。

    一个正常人就别指望着西凉能够在群雄之中奋斗出来,且说西凉不止有马腾一个人,就算整个西凉都是马腾的,西凉四周都是什么人?!除了有中原的各诸侯虎视眈眈,还要被牵扯于汉室,常被挟天子的人所裹挟,同时还有北方的外族啊,哪一年的战争少过?!每一年春秋之季,几乎都要厮杀上一场……

    为什么要厮杀一场,因为西凉更北更西的地方,资源很少,深处严寒,地貌不丰,虽然地广人少,然而因为地处高原,气候寒冷,每年还有各种灾害,各种产出真的是看天意吃饭。

    所以他们需要每年都好几次进关来抢掠,然后西凉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就没有中原那么地貌美,比西边北边的外族人也只是稍好一点点而已,就是比那边稍微的草丰美一点,粮食产出稍富足一点,因为有汉室的补贴,也能得些好处,再加上来往商户的纳捐过路费,这日子也不赖。

    可是,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再好,也是比不上中原的。

    中原年年打仗,年年都有粮草收上来,一年至少两季的植出,可是西凉这是不可能的,是越打仗,越荒凉,越穷,人口越少。

    而这导致的循环就是不可能真的像中原那样密集的去修建城池去居住和防御。

    商客也绝不会落脚下来成为常住民,顶多路过,这税收也就上不去。

    而这些比中原恶劣的原因也导致,出生下来的婴儿成活率少,导致的就是西凉人很不重视生命和新生孩子,便是亲兄弟,有时候相互杀起来,所承担的后果也绝没有中原那边严重,就是礼法更趋于原始和野蛮,然后野蛮又同样导致落后,不停的落后……

    地理位置对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对一个地方的律法和民风,以及一切的一切影响太大了。

    真的是少数部族不敬畏生命吗?!不是,而是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他们必须要舍弃掉一些尊严,一些情感,才能不背负很沉重的东西生存下去。孩子死了,再生,生了若是还死了,就顺其自然,若是因此而有负疚感却又无法改变,就又是一轮新的淘汰,不断的淘汰,人口就更越来越少……

    而这一切,主要原因,是资源太少。无论是老天所决定的气候资源,还是各种各样的其它资源。

    中原就算旱上三年,只要撑过去了,年年都能有收成,依旧子孙昌盛。可是西凉不行,哪怕只是一年撑不过去,基本都绝的差不多了。

    而这些资源,才是真正决定西凉未来的真正因素。

    所以为何帝王之乡都诞生于中原,而不管王起于何方,第一个要的地方就是中原,原因就在这里。

    这里是个能够造血的地方,可以输血的地方,就算大败了,只要退回中原腹地,专心发展,一年到三年,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这份得天独厚,无与伦比!

    所以,吕娴才那么极力的去掺合中原的事情,目的就是想要中原这个地方成为自己真正的根基。但为人主,都是这样做的!都说中原定,天下便定,就是有原因的。

    而现在,马岱却仿佛被冲击了一直以来勤奋学习的知识结构了一样,他脑袋有点发晕的想,难道马超也想要中原吗?!

    而又何德何能去要得到呢?!西凉又有什么能够支撑得住这个野心和愿望?!

    所以马岱真的是欲言又止的很。

    他看着庞统,真心的觉得这个人,虽不是美人,却像尤物一样会蛊惑人心。难道所有的士人,都是美的过了份的美人一样,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将人心里的不可能给挑出来,而去惹出祸患吗?!

    这是什么魅力?!

    他有点迷惑,也有点遭受了冲击一般。

    “……兄长!”马岱迟疑的道:“族叔要兄长尽快回西凉。”

    他不好说别的,只能以此来吸引马超的注意力。

    马超却摇了摇头,道:“若不步署汉中,徒有西凉,早晚也要被刘备所制,我绝非坐以待毙之人。既然汉中是必争之处,我更不可能放过!”

    马岱失语,哑口无言,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庞统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有话要说,便先起了身,先去组织军事,再准备进发!

    “兄长!”马岱见庞统一走,这才急道:“古有惑人心智的美人,今岱终于明白了,这庞统就是这种妖孽,用最美的言语,蛊惑人心里最贪的东西。兄长不可听此人之言。”

    “妄论天下之豪言,将汝吓到了?!”马超道:“庞统一向信口开河如此,你完全不必当真。只是一时激我之言。超并非完全不自知。”

    见马岱急的不行的样子,笑了一下,道:“他又算什么美人!”

    “古之美人,称为尤物,而这庞统说话也尤甚,这不是过了是什么?!”马岱道:“如此之人,更需警惕。这类人,极易掌控人心,从人心隙处挑话,佞幸之人矣!”

    尤物这个词,并不是一开始就形容美人的,尤就是过了的意思,一开始形容的是那些行事和说话过了的臣子,士人等,是一种有点油腻过头的形容有才能的人的词,直到后来才用来形容美人,称为尤物,其实,这其中的贬意,是很显然的。

    马岱从前从未见过庞统这类的人,三言两语就掌控了人的心理的节奏,怎么能不警惕,因为于他而言,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马超道:“并非我为他说话,说他是佞幸之人,才是真抬举他了。你见过什么佞幸小人会与主将动手吗?!”

    马岱一愣。

    “他就是个疯子,”马超嫌弃的道:“有些话听听就行了!”

    “兄长呢,真的有自立争霸之心?!”马岱道。

    “有何不可!”马超特别自然的道:“天生丈夫于世,又值于此世,能争便争,若不能争,便自立为一方之王也无不可,若天下大定,不得不俯首称臣,也无不可。庞统之言,只是劝我顺势而为,如此而已!”

    马岱听到这,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马超还很清醒,并没有只剩鸡血,对于天下的事情,还是很清醒的认知的。

    “我只是觉得,西凉地处荒僻,又拿什么去争呢?!若论根基,若论粮草丰足,又怎么能与那些大诸侯相提并论!”马岱忧心忡忡的道,“我只怕万一争不过,马氏没了退路,只有死路一条……”

    马超道:“有她在,便是我争输了,只要她赢了,马氏就有退路。她若也败了……”

    那也就不枉英雄一场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现在被庞统点通透,马超反而想明白了。一明白,也就对前程有了清醒的规划。以前的他,一直都是随性而盲目的,可以说是稀里糊涂的。

    因为以前他与马岱一样也是这样想。就算他真的有点不可一世之心,这打心眼里也是认为,西凉的出路并不多。

    马超见马岱欲言又止,道:“凡事也不能全以粮草之物而论定,吴越之地,向来富庶,鱼米之乡,那边人极会经商,人也聪明,特别的富有,若论实力,他们的实力应该更强才对,可是,打起仗来,江水以南,就是打不过江北之人,为何?!凡事与战,若是全以此而概定,这世上的事哪里还有什么悬念呢?!没有悬念也就不至于去争。”

    马岱若有所思,苦笑一声道:“……若论吴越,在周王室时,吴王越王也好争战,与楚争霸,那时,天下之众,也没几个诸侯能打得过吴越之地的。只是不知何故,渐渐的,吴越就成了这般……现在一提吴越,就是富庶,善经商,有钱人,再有便是靡靡之音,软语侬侬……这种民风的转变,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谁知道呢?!

    可能那个时候,楚,吴,越的那种飙悍的文化没有传承到吴越荆的后人心中去吧。

    “资源太丰足,太富有,也未必是好事,民风,竟完全的变了样……”马岱叹息一声道,“江南多河流,山林虽无太险峻,然而雨水充足,林繁叶茂,多生野物,下水可捕鱼,上山可行猎,百姓安居乐业,富足不缺吃用,还能经商,生活安逸,可能,真的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逸了吧……”

    “过犹不及,江南就是过了,而我西凉就是不及,都不算是好事……”马超道。

    马岱道:“兄长主意已定了吗?!无可更改了吗?!”

    “嗯。”马超道:“人立于世,不可辜负!我只竭力而争,争得过便争,争不过便罢。她若胜了,我若败了,大不了,我就纳于她麾下称臣便可……”

    马岱想了想,这样也算好了。之前马腾最担心的就是马超把西凉的命运完全的绑在了吕氏父女身上。现在想来,这样也总好过马超成为吕氏父女的麾下之将。这样就太掉份了!

    至少现在,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一方诸侯,谁也不低于人一等。

    合作为盟友……也好!

    马岱颇为无奈,其实也颇有认命的部分,因为他知道,他是绝对说不过马超的。这个兄长一旦认定了,执拗起来,八百匹马也拉不回。

    “兄长不回西凉了吗?!那我回去怎么叫族叔交代?!”马岱道。

    “我自写信与汝,回去交给父亲。”马超道:“若得汉中这个粮仓,西凉还会缺粮草吗?!超便不信父亲不想要!”

    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能说啥啊。

    马岱只好应了。

    他倒是想要跟着马超,可是马超说什么都要遣他回去。马岱无奈,只能听。他深以为,马超是怕束手束脚,怕被自己烦,所以这才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要遣回去。

    当下写了信,然后继续行军,等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马超便与马岱分别了。

    “兄长此去定要小心,不可轻忽大意。如今西凉局势也紧张,恐怕并不能分兵来支援兄长,所以务必要小心,好叫族叔不必忧。”马岱道。

    “自会如此,你这一路回去也要当心,不可大意!”马超叮嘱道。

    马岱点头,他一向是个慎重稳重的人,带着信和人马,告辞走了!

第768章 华佗不待见吉平

    见他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马超才与庞统带着人数不多的西凉兵马加急往汉中进发。

    庞统笑道:“看的出来,马岱对你很不放心啊。”

    “不放心的是对你,”马超道。

    这人!嘿,还有心思戳破这个。

    虽然不中听吧,但的确坦诚,不掩饰,这一点,就比一些虚伪矫饰的人好多了。至少马超是绝不会安慰他说马岱很喜欢他的。他不是睁眼说瞎话的人!虽然嘴贱,不讨喜,但庞统喜欢这直白!

    所以人与人之间相处,还是得看人。马超这说话直,马庞统恰恰也喜欢这份直,若是这说话来回掩饰个没完没了,他就反而心里心生厌恶了。

    鬼都看的出来,马岱对他很不放心的好吗!?

    当然了,马超这说话直,也幸亏是对着庞统这个奇葩,若是别的士人,说的话这么直,叫人这么下不来台,已经得罪人了!

    马超笑嘻嘻的道:“吾弟说士元是那蛊惑人心的美人,对你评价可高?!”

    庞统不理他的奚落,笑道:“若美的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也未必不是夸赞。”

    哟,这不要脸的,说两句还来劲了。

    就知道往脸上贴金。别人不喜欢他,他不仅不会不高兴,反而还很高兴,瞧这贱的!

    简直了。

    马超无语,道:“对吾弟印象如何?!”

    “中规中矩,是在良好教养下成长起来的世家子的样子,倒与我们二人十分不同。”庞统道:“适于守成,却不适于开拓。这样的性情,将来必是你的助力,而不是阻力吧。”

    马超一笑,得意道:“我马氏,也是能出才辈之人的。而我马超,便是那领头羊。”

    庞统哧笑一声,道:“那就希望你别把他带沟里去了!”

    马超一滞,这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道:“你这老尤物,嘴里竟没一句好话?!”

    “什么老尤物?!”庞统道:“骂人都不会骂,叫吾天纵尤才!”

    马超冷笑道:“不要脸,比天纵之才还多一点,你是老天的亲儿子么?!”

    ……

    又开始了!

    诸将一脸无奈,不过也好,经历过失败,经历过悲伤,能轻装上路,能不沉重的上路,这样互怼一番,也是好事。

    路漫漫兮,往汉中的路,还很长。

    马岱回去的路上,是既担心马超这里会有什么状况,又不能不回,就怕西凉有什么变故,因此忧心忡忡的,晓行夜宿,一路上都在寻思,庞统此人究竟是不是坑?!

    可是这类人,他想也想不通,只能将此事回去报与马腾,再判断了。

    他的这位兄长,真的叫人放不下心啊。

    一路向北去了。

    而此时的吉平也已经到了彭城。彭城与以前大为不同,以前这里是经常有战事的,虽说有城民居住,然而多数时候,是作为军事重镇来使用的,军事管制的城池下,百姓的生活,也不可能太自由,自然就没多少的活力。

    可是他进了城后却发现,城池之中虽扎有重兵,然而军民互不相犯,都严守着规约,而尽力的保有了最大的活力。

    集市如常,进出城者有不少人。卖菜的,贩货的,行人如织。

    当然,集市也没有占道,衙门管的极规范,基本是不影响行人和车马路过的地步。

    吉平有点惊讶,因为古代那个对于城中的管理也不可能多科学,像现代那样,几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车马常有,所以就算是在城里,这青石板的路上常有什么牛粪马粪的也是常态。城中的治安与味道,自然也好不过到哪里去。

    然而这彭城却极有秩序,他有心的停下来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无论是车马还是行人,都是从右行驶的,也就不会相互堵车,然后路上还有人定时的清扫马粪牛粪。摊贩无论是卖菜的,还是卖活鸡活羊的,都会将弃物扔到固定的垃圾车中,然后定时的拉出城去,这一路,自然民风完全不一样了……

    古代那个城池的条件,就算是洛阳长安什么天子脚下,只要不是贵人居住区,那卫生条件,也就那样。倒也不是说贵人的卫生习惯好,而是说,那种地方,一般人不给进,这人都不给进了,卫生条件能不好吗?!

    平民区人挤人的,自然拥挤混乱,什么人尿马粪的,冬天还好点,到了夏天,那简直味道冲的人能上天!

    大城尚且如此,小城却能如此规范,却是十分难得!

    吉平观察了一会,看过往很多的车子拉着粮草袋子进城,便道:“……这些是为何?!军粮吗?!”

    随行护送的军士道:“并非军粮,军粮都是囤行于固定的府库,不会从此过。这是商贩们贩来的粮草。北方将有战事,不知持续多久,粮草自然也就紧缺,商贩们见有利有图,岂能不来?!”

    “无利不起早啊,这些商贾倒是会钻营。”吉平道:“就不怕混入奸细?彭城此处可是要处,若是有意外,这些百姓如何是好?!还不如禁了!”

    护送的小将笑道:“民生岂可禁?!凡事也不能因噎废食啊,总不能因为有战事,就禁止百姓活动不出吧?!只要管理严些,便不能废止城中的正常经济活动,这是衙门里的职责。这些粮草,其实未必能卖入军中去,军中现在还没到缺粮要买粮的时候。然而有这些商贩来往,便能安民之心。”

    “看到这粮车来来往往的,百姓便心安定,对于战事也就没那么惶惶怕怕,战战兢兢的了。”小将继续解释道:“若是不叫商贩来,百姓们买不到粮囤着,这心一慌,就会往外跑,人心一乱,这城还能真的安定吗?!治理只会难于万倍。因此,衙门并不禁止商贩盈利,只是不可溢价于本钱三成,便可!百姓们见到处有粮买,心便安,哪怕贵些,也能理解,毕竟是战时。如此,这城看着人来人往的,其实极好治理!”

    吉平听了,道:“倒是我受教了!”

    吉平以前是太医,既是太医,便也是贵人级别的人,与平民之间也是割裂的,很多的事他想不了那么深。尤其是民生这方面。再加上,对于政事军中的事也不甚了解,所以这也可以理解的。

    吉平叹了一声,在很多地方,既便是在荆州这种算是比较开放的地方,面对地方豪族,平民百姓也是需要避让贵人的车马的。

    可是这里却熙攘而不乱,这得需要多大的规则和管理能力呢。徐州培养出来的行政官员,的确没得说的!

    “华佗在何处?!”吉平道。

    “吉先生随车马来便能到。”小将道。

    车马开始动了,然后过了东集市,到了西街这边,这边则安静的多,多是居住区,也顶多开了些茶肆,以及说书处,人并不多,因此显得路都宽了些,然后拐进巷子中,到达一个宅门处停了下来!

    小将先上去扣了几下门环,又叫军士将吉平扶下了车。

    门开了,有小童出来,道:“何人造访?!为何不走前门!”

    小将道:“前门是伤患病人出入之处,甚为不便,因此小将便来了侧门拜访,烦小童去通报一声,先前信中写的吉平先生到访!”

    小童点头道:“烦请稍等片刻!”

    门又关上了,带出来的风中带了一股药香味。

    吉平笑了一声,心道归附了徐州麾下的华佗,现在派头比太医还大啊。这心里说酸吧,也不算,说不满,也有一点。心里自然是挺复杂的!

    良久,小童来了,出来下阶,拜了一礼,道:“弟子失礼了,劳吉平先生随弟子进来,弟子为先生引见师父!师父正在忙,不能亲迎,还请见谅!”

    吉平心里也不知道啥滋味,也没与一个小童计较,只道:“烦请带路!”

    军士们守在侧门,小将随着他进去了。

    从侧门进去后走了一路,才听见一些熙攘之声,吉平这才发现这里算是人声鼎沸的,一时之间便有些诧异。

    小童道:“左侧院是师父的弟子们学习及试验之处,因此颇为喧哗,右侧院却是病人和伤者住院之处,因此人来人往,也颇为凌乱,还请吉先生见谅!”

    吉平诧异的道:“……此处,不是华佗的私宅?!”

    小童倒是一愣,他年纪小,扎着两个总角,也想不了那么深,道:“私宅哪里用得着占用这么大的地方?!此处是军医院,收的都是战伤的军士,也会收些重症奇症的百姓进来医治。”

    “军医院?!”这下轮到吉平愣了。

    “因为是后勤在彭城,战时是特殊时期,才叫军医院,若是在徐州,就叫医院,军医是另外的部署,与城中医院是分开的。只是眼下,却没办法,只能整在一处,条件有限!”小童一边走,一边道:“师父住处在后院的角门处的小院落里,如今行军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吃住与办事所在,并没有分的那么开……”

    吉平被这种种新奇的感觉笼罩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不多言。只是眼睛一直往东院和西院瞄,发现进进出来的人不少,大门那里也是人来人往,极为喧哗。

    吉平动了动唇,还是忍不住道:“……是人都来此处医治,华佗不上门去医治?!”

    小童面色古怪,道:“……师父医人不分贵贱,贵人若有不便,便会上门,平民若有不便,也可上门,然多数染重症者,不论贵贱,都会主动前来寻求医治,因此,并无定论……”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以前太医医人就分贵贱一样。得,吉平便不多问了。

    然后就到了一处古怪的主屋里,共有三间,然后里面围着几个学生,凑在一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个说比昨天长大了一些,那个说绿菌把红菌给吃了之类的听不懂的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斗蟋蟀。

    “师父,吉先生到了……”小童站在阶下,没有贸然进去打扰,只唤了一声。

    这一声,这才唤着华佗回了头来,然后,各个弟子也都回过头来了,忙都下了阶来,向吉平行礼道:“见过吉太医,弟子等慕名已久!”

    华佗也下了阶,笑道:“吉先生,怠慢了,请进来一坐!”

    吉平含糊的应了一声,跟着进去了,惊异于华佗脸上带着的一个镜框,还用了绳子绑在脑后,然后这屋内有很多的东西也不认识,他怔然的道:“……这……”

    华佗拿下眼镜,道:“某所究于医术,到底惊世骇俗,恐怕未必能入得吉太医的眼。”

    吉平吸了一口气,道:“早闻华神医之名,既被奉为神医,必有神妙之处,平虽世代为太医,然,终究局限于一家之术,若能领教一二华神医的医术高妙之处,也不甚荣幸。”

    华佗只笑,是想试探他的来意。若是来切蹉医术,他还真没这个时间。说实话,华佗这个人随性的很,虽然不敢自诩说自己的医术已经独步天下,但也是独一无二。太医各有世家,若能切蹉指教也可,但也实在犯不着花精力去扯个高下,他可能并没有时间去分高下这一种。

    当然,若是来打工帮忙干活,他是求之不得的!

    但若说,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太医,呵……

    就算是当世太医,他也没有放在眼里的。

    吉平见华佗不答,便知他不太乐意,便道:“可否领教一二彼此看家本领?!”

    华佗笑了笑,避而不答,只道:“如今北方战事,即将吃紧,虽还未全面开战,然而一旦开战,便在一瞬之间。某虽有心,却恐无力。吉先生看看某的白发,人生于世,白驹过隙也不多了,余生只想多做些必要之事,而不必要之事,某,看的很开,无心名利。”

    什么意思?!吉平皱了眉,是怕他来踢馆捣乱吗?!

    华佗说话一向很直白的,见他拧眉,以为他打了退堂鼓,心里还挺高兴,他是真不耐烦招待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几个绝症奇症来的有趣。倒也不是看不上太医,而是,之前盛名在外,再加上得徐州青眼,医院真是门庭若市,若是说虚心来求教的,也还可以稍微客气点,但一来就要比较,分高下的,呵呵,华佗烦不胜烦,恨不得全给踢出去!多大脸面?!

    此时,吉平是受了前面这些人的累。被华佗误会了!

第769章 华佗智计激吉平

    “某在医者世家中,虽不入流,而某却并不以为意,某一生所求,只是希望得到病人的肯定,而并非追求在医者行列中的肯定与排名,这对某来说并不重要……”华佗笑道:“虽然失礼,但某的话还是得说。当世医家之中,敝帚自珍者多有,而真能拿出珍方来交流的人少。便是有,也多数是藏藏掖掖的,只浪费时间,也没有什么意思。因此若是吉先生是为此而来,大可不必!某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游医,侥幸得徐州吕氏几分看重罢了,太医世家也不必将某太看在眼中,与我比此,也太高看抬举,实受之不起。”

    吉平又气又堵,这白发老头,这是怀疑他的来意和居心了呗。

    连带着他的心胸也被看轻了。

    他句句说自己小,其实根本就是连太医的密方也不看在眼中。

    这何止是怪,而是医师达者的一种傲慢。偏偏还用自谦的语气来说,真能气死人!

    吉平不服气的道:“不知华神医这一门是什么门。”

    “杂门而已。”华佗道:“不比吉太医精于内方。实在不可比拟。”

    句句说不可比,其实根本就是嫌弃他不会拿真的方子出来用!

    吉平心里气的慌,也噎的慌。

    而华佗的弟子们则对吉平露出难以抑制的同情的眼神。不管是来当弟子学医的,还是来比试的,呵呵,哪一个能在怪老头手上讨得了好!别说是太医来了,便是天上的神医来了,在这怪老头手里过招,也难赢,无论是吵架骂人还是比医术。

    “既是杂门,何不与平比一比医术高下?!”吉平道。

    华佗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杂门中人,并非以医术高下为荣耻。再者说,输了又如何,赢了又如何?!难道是用病人来试验我们的医术高下吗?!只不知吉先生来者何为?!”

    “何为?”吉平道:“当然是来分高下,闻你名于天下,心生好奇,故来一观医术高下,你百般推辞,莫非是不敢比?!技不如人,只是虚名耶?!”

    华佗道:“若是某赢了,吉先生将何如?!”

    “若是平心服口服输于你,便甘愿入你门下为弟子,任你驱使,如何?!”吉平道,“若是我赢了,你就得拜我为师!”

    华佗嘴角一抽,他都一头白发了,还得拜一个太医为师?!偷师学点密方还行,要拜师,万万不能。

    华佗眼睛一转,笑道:“拜师倒也不必。倘若你赢了我,便留在医院里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某的弟子,如何?!终生不得离开与反悔。”

    吉平皱眉想了一下,为什么他赢了???还要留在医院里传授毕生所学?!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呢?!仿佛能留下来是华佗给的荣幸一样。仿佛只有他赢了,才有踏进这里的资格。

    只是他也无处可去,想来想去的这一生也没有悟性很好的儿子,也许……从流浪江湖开始起,这一条路可能就是注定的了。终究是不舍得这家学渊源没落啊。

    现在的吉平是很徨彷的,因为他这一生本事,没人可以传下去,他的确算是内门高手了,可是,太医世家,如华佗所说,的确都是敝帚自珍的,就是宁愿手里烂掉,也绝不会传给外人那种。

    不像华佗这种游医出身的,会到处收弟子,只要挑到有天份的就愿意教。太医世家的家道就是只传族中子弟,绝不外传的,因为他们世代都是士族豪门,终生为贵族阶层服务的。他的被逐出,其实也是汉室衰落的副作用。汉室名存实亡了,连带着他们这些一个个的士族,也开始落败了,吉氏一族,只是其中的一个影子而已,世代变幻,多少家族飞灰烟灭,多少看不见的士族沦为平民,绝学无继。吉氏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若是以前,吉平是绝不愿意破坏这个家族规矩的,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只是,这经历荆州以来,尝到了流浪的滋味,看到了诸侯世家的渐渐没落,再坚持以前的家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只能像很多敝帚自珍不肯外传的人家一样,带着绝学,遗憾的进入棺材吗?!

    其实带着这些进棺材,也算完成了祖宗的遗训,没有外传,并且维护了一族的尊严和骄傲。

    可是吉平不想这样做,不知不觉所经历的一路的困苦,已经让他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是不知道华佗话里有坑,可是,他只能答应,也不得不答应。因为,这将是他进入徐州吕氏集团唯一的入场券,若他还坚持着以往的那一套,华佗这个怪才,便绝不愿意让他这样的人来对着干。医门之中,其实也是相轻的。能合得来,就得学会低头,而华佗虽然处处自贬,其实,就是在向他表达着进入这里的门槛。

    吉平没怎么犹豫,顿了一下,道:“好!”

    众学生们当真是一脸的同情的看着吉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咋说呢,感觉这个人还是比较传统的医士啊,不懂华佗老儿的无耻。听听他说的这赌约?!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赌约,不对等的赌约好吗?!

    输了就要入华佗门下当弟子,与他们一个水平位了,以后还要受老头的气。

    赢了,却得留下来传道授业,只有赢了,才能在这医院里当老师?!

    然而他们心里却是同情又古怪的瞅了一眼吉平,这人,竟然还答应了???

    这真的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样的条件怎么就能答应呢?!

    他们想不通。

    毕竟,医者世家的医士,在这些学生们心中还是很高大上的存在的,是他们可能毕生也未必能攀到的高度,这种仰视是这个时代里普遍存在而无法消弥的东西,这种,就叫门第之别。

    华佗想了想,道:“那便先安顿住下来吧,比试的事情,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要找两个类似的病症来辩别分别对症,此事不急。”

    吉平也不在乎华佗是什么态度,点了点头。

    华佗本来就是怪老头,这种怪老头你指望他能特别的知礼,以礼相待的扫榻相迎,那根本就不存在。他也不是故意轻慢,他就是这种痴人,就是不乐意在钻研医术以外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搞学术的都是这德性。

    华佗找了两个学生来帮吉平找住处,自己又掉头回去看他的研究了。

    吉平也不生气,先去安顿。

    学生们有点讶异的道:“师父,这般待他,是不是有点无礼?!”

    华佗白了他们一眼道:“这样有本事的人就得激,你们以为好言好劝,好礼相待,他就能服这里而留下来了?!只有激他,才会真正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教你们……就算是医术,也得集百家之长,方可有更大的成就,吉平的医术是绝对的高士。我可对他无礼,而你们,须得尊敬,只有乖乖的,才能学到更多的本事?!懂否?!师父领进门,功夫在自身,将来你们有多高的成就,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是自成一家,自成一派,还是开新创派,全在你们自己!医者所能安身立命者,非位也,而是术也。若无潜心钻研医术之心,还是趁早离开这个医院的好!”

    学生们一缩脑壳,头皮开始发麻了,忙道:“师父,学生记住了!”

    “气一气他,方好行事!以后方能摆布他。”华佗嘿嘿一笑,骗一个人来打工带学生不容易啊。要让人家心甘情愿的留下来,若是以礼相待,这样有本事的人,都是高傲的,你越对他客气,人家也许反而越会不将你放在眼中!

    华佗这个年纪来说,其实早就看开了,他现在虽然带学生很烦,但是很开心,主要是有医学可以精进。他这样的人,都活成精了,哪里真的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礼遇法度,只是有些不耐烦罢了。这样活明白的人,早就不会将什么输赢成败放在眼里了。

    如他自己所说,学医术不是为了与人斗气,争名位的,是为了救人,自练技术的。更多的时候,其实医学是自己与自己,自己与疾病的较劲,甚至是与死神的较劲,而不是与其它医者。

    所以这样看得开的人,反而特别通透。

    他之所以这样激吉平,是知道吉平这样的人,未必活的通透。

    这样从汉室被狼狈逐出的人,天然的还是那京城士族的思维方式,就是一直高高在上,不愿意降下来,也没人愿意接他们下来,他就得想办法要么自己跳下来,要么被人激下来。

    不然这样高高端着,谁又愿意天天捧着他呢?!

    华佗想的很清楚,他要是乐意钻研学术,愿意授与学生,治病救人,留下来正好了,可以帮忙。

    要是不乐意,早走早好。他可懒得伺候。

    对于徐州留人的一些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华佗以为,一个人要是看不上这里的一切,见习惯了京城的富贵,瞧不上这里的一切未知的,一切视为粗鄙,你就是嘴皮磨破了要留人也未必能留得下来。人家还瞧你特别滑稽,这么破地,还想留人。

    所以弄的大家都不高兴,何苦来哉呢,是不是?!

    所以华佗很明了,想留下来学点不一样的医术,自动留就行,少说那废话,不想学,想敝帚自珍的当自家的家学如宝一样,还是早早的滚吧。此处没有别的医者,有他华佗带出来的学生也足够了。

    不是他自负,在医杂症和外科方面,善于内症的吉平也未必有他高明。

    谁还没有一些绝学本事了是不是?!

    大家要是有缘能交流一下更好,若是不能,就相互翻个白眼,像那文人相轻一样,各自走开得了!

    两个学生带着吉平到了一个侧院,道:“此处小了些,委屈吉先生了,万勿以为怠慢,而是此处实在是再挪不开太多了。”

    学生们现在还睡在通铺呢,能挪个小院子两间给吉平住,算是善待了。

    吉平点点头,这与荆州给他的待遇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可是他都离开汉室了,住在哪儿也不重要,他若只以此为重,随便找个势大的诸侯依附,哪里就没有锦衣玉食呢?!

    他道了声多谢,两个学生这才退出去了。对他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尊敬的。

    小将道:“先生既然安顿下来,末将也得回去了。”说罢便要告辞。

    吉平忙送出院外来,小将道:“华神医虽然不怎么好相处,然而,却不会故意难为人,先生若是有些不适应,还请不要与医痴计较,还请多多海涵了……”

    吉平道:“他华佗在徐州就这么横行霸道?!军中也有听闻不曾?!”

    “倒也不算横行霸道,”小将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道:“……徐州时,便是司马军师寻他看疾,也是要受气的,陈太守陈元龙也如是……这两位,在徐州时,一向都不怎么肯服软的性情,到了这一位手中,都是老老实实的,吉先生是有所不知,向这医院的学生一打听,就知道华神医的逸事了,这一位,真的不是一般人!本事大,脾气也大!不过也不怪他,他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便是再厉害的人,到了医者的手中,也是那待宰的猪羊似的……哪一个不怕这一位?!”

    吉平表情复杂,也没多说什么,小将便告辞带着人走了。

    在徐州,一个医者的地位就这么高吗?!

    能随意得罪那些大权在握的人?!谁给他的胆!

    吉平虽以为医士虽然很风光,可是也得看与谁比。医世家也是高门,可是,若是与真正掌权人物相比,也不过是蝼蚁,一捏就死了。

    而徐州,竟如此重视医术。

    他的历生教养,与所学所知的骄傲,让他产生了一种割裂的感觉。自傲于本事,觉得医者有此待遇是应该,可是被缚于礼教教养,觉得这几乎是本末倒置的行为!

    吉平头有点疼,回小院把包袱整理了一下,收拾了一下形容。这一路来有人护送,虽疲累,倒也算不上狼狈。

第770章 念念不忘之新药

    吉平出来把整个医院的布局遍观一遍,寻到了茶水室和厨室。这里也是很大的一块地方,不止供学生和医者吃饭用,还供病号饭。

    士人一般视这后厨之事为污秽,君子当远离之。然而,在这里,竟然是十分寻常的事,这院子还摆在容易寻得到的前院,方便人进去提水打饭。

    更奇异的是,既便是华佗也不用奴仆的,他身边只有几个药童帮着他处理这些杂事。也就是说其它人也是不能用奴仆的,管你是什么二代,只要进了华氏门,就得自己到点去提水,自己打饭吃,自己倒马桶,自己洗衣服……来学医,还想有什么二代的待遇,不可能!

    吉平也得自个儿打饭吃了。所幸他还带了身边人,算是忠仆了,帮着哼哧的去打了饭,提了饮水来,便道:“……打听过了,医院医学生不止这么些,有好多被华佗打发到外面山上去识药采药了,每日早去晚回,恐怕快回来了,此处人是真的极多!厨师说打饭现在打最好,不然一会儿人多起来就十分拥挤。”

    吉平心不在焉的用着羹饭,汉末时餐饮还没有发展到后世那种各种菜系的丰富,一般餐饭都是羹饭,都是用汤泡饭,而汤里是什么呢,豆子,杂菜,配上小菜啥的,也就很丰富了。

    若是有肉呢,就煮的肉汤,没有肉,就煮的菜汤啥的,有点类似于韩餐,日餐那种。冬天也没多少菜类,也就催生的豆芽,积存的土豆,切了块煮的汤,然后就是豆腐,海带一类的东西,因为徐州近海,海上来的鲜类的咸鱼和干菜干鱼很多,也切了放入,再有就只是白菜之类的,这个时代,烹饪还没有多大的发展,多数是用煮的,偶尔吃一点烤出来的肉,就觉得特别奢侈了。

    后世的餐系进化了多少个菜系,而韩餐与日餐,因为迟一步,却稍微保留了一些以前中原的那种吃饭的仪式下来。

    看着左一个碟子右一个碗的,特别精细,其实细数一下,菜也就那样儿。而且贵人家还是好吃生鱼片之类的东西的,只为了口感啥的。

    菜类也没有太丰富,但是也因为这些调料之类的东西发展的很慢,所以食物多数都保留了一些原本的滋味,也正因此,所以才更考验厨师的手艺了。是把这些菜做的平平无奇,还是能够得到升华,需要的是更多的心得和火候以及感悟。

    而且现在士人都是很讲究的,就是尽量的不吃葱蒜韭等味道大的菜色,是因为在职场上有一种礼貌。想一想那一开口说话就是蒜味,韭菜味,就显得特别不尊重。况且这些吃久了,难免身上也会有类似的这种味道,除都除不掉的。人吃什么都会在身体里留下痕迹。如同阿三身上生生世世除不掉的,甚至是影响到基因传承的咖哩味。这些都是一些进击的饮食文化。

    这是题外话,吉平一面吃一面听着,感觉在这儿,没啥特殊待遇啊,冬天果蔬少,但是菜倒是不难吃,尤其是这土豆,虽然小块切了烧在汤里也捞不了几块,但是确实是有点好吃啊。至于瓜果,估计这个季节的供应是不可能的。因此,仆从说了现在没有瓜果,只有点心,点心也不是多么高级的点心,像在汉室时常有赏下来的不同,这里的点心都是大块的,没那么花俏,但是特别抵饿,扛饥。

    难得的是,竟然还有干果,类似于松子,瓜子之类的,倒是有一些分配下来。

    吉平便明白了,这些都是例行份例,军中也是这么吃的。

    虽然对他来说,确实平平无奇。但是,这眼前一切都是新奇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医者与军士们的吃食是类似的。

    虽然一些比较稀罕的东西是没有,比如汉室常有进贡的葡萄干,葡萄酒这种西域来的东西,偶尔也会赏些与大臣,功臣,吉平以前也偶尔能分到点。在徐州,这一种就不可能了。

    毕竟徐州与西域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像这种长途运来的东西,是有的,但是多数都被豪族消耗了!西域商贩也不可能亏本做买卖,这种贩到民间来的,成本那是价格直升,小老百姓那是连见都没见过,都不知道是什么。再加上数量少。这一种,自然是想都别想!

    仆人叨叨的说着是因为前线战事还没有展开,所以现在送来的伤者并不多,所以医院并没有满负荷运转,所以,学生们都是轮流来值日的,说是一天学习然后一天行医,就轮流着来。

    这是他去打饭从厨下得到的消息。然后又说厨下人很多,不仅要准备当天院里的饭食,还得准备饭盒让明天出城去采药的人带饭带水之类的事说了一堆。

    吉平把羹饭给吃下去了,胃得到了安抚,却是立即离开了小院,又跑到华佗这来了!

    华佗瞅了他一眼,道:“来了?!来了就别添我的乱……”

    吉平心里惦记着输赢的事呢,但见华佗不提,他也不能再提,可是心里还有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新药!

    那高二娘提过的新药。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想直接问,但是这药的配方吧,一向在医家心中都是绝密,死都不能说出来的那种,所以,吉平就噎的在那抓耳挠腮,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的样子!

    华佗虽不咋理他,这心里却是笑的不行。

    这位吉太医,还是得唬一下,才会入套!以后一院两医师,帮着带那些不成器的学生不香吗?!

    吉平也不满他这说话的德性,但他却是忍着没说话,却是稍微凑上来了些,道:“……你在看何物?如此认真?!”

    华佗笑道:“好奇?!好奇来看看!”

    吉平还真凑上去了,行医之人,为了技术,那是不耻下问,忍辱负重……呸,倒也用不着忍辱,就是得脸皮厚!

    吉平凑上去学着华佗看了看那个古怪的显微镜,待看到了里面那细细的蠕动的东西吓了一大跳,猛的后退一步,道:“……这,这,这……”

    “这……”吉平手都在微抖,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华佗心里暗爽的很,有此物在,就算是个低级版的,也算是够震撼人的了,哪一个进来医院想要领教的,没有被它教过做人?!

    “此物可以看到微观世界,”华佗道:“微观世界并非肉眼可见,须用此物才能更看得清!它是我们医者的眼睛,如同那弓箭是军士手上的利器,弓箭可以用来杀敌制胜,而此物,可助我们了解我们从未了解过的微观世界,战胜病毒,可以得到医术的跨越!”

    吉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微观世界?!是这样的?!此物,可以将一切放大到我们眼前?!”

    不赖嘛,这理解能力,的确可以!

    华佗点点头,道:“军中有一种新的铺助设备,叫望远镜,虽然现在还很低端,可是它与显微镜一样,都是工具!”

    “这叫显微镜?!”吉平感慨的道:“名字很贴切。原来,在宏大的宇宙面前,人类浩渺如蝼蚁,而我们看不见的微观世界,人类也完全触摸不到边界。我们眼前一切,都是困住我们人类的井。看不远,还看不细……”

    似乎很感慨的样子!

    吉平内心震憾不已,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耐心的问,道:“何为病毒?!”

    “你来细看……”华佗取了一块培养皿,放了上去。

    吉平忙去看,眯着眼睛看的直直的,道:“还会动,而且……它的形状怎么有点像狼牙棒,到处都是刺……”

    “这是从病人身上伤口处刚取下来的细胞组织,已经病变了,它的生存能力很惊,吞噬能力很强,会不断的吞噬正常细胞,然后把病人击倒,”华佗道:“这个形态不是很正常吗?!攻击性很强的模样!”

    吉平看的都舍不得下来,虽然有点恶心,但是,止都止不住的上头。因为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虽然怪异,让他大脑有点运转不过来,可他还是很上头。

    他来彭城是来对了,因为华佗为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那病人该如何病好呢?!”吉平急道。

    “要么是它杀了病人,不然就是病人身上的免疫细胞杀了它,有时候病人并没有它来势汹汹的厉害,就需要外力干预,这就是我们医者需要做的事……”华佗道:“你先下来,我再弄给你看一个!”

    他转身去用棉签沾了新的培养皿,然后放了上去。吉平不再生疏,无师自通的又凑了上去,只见血红的细胞与病毒细胞相互厮杀,争夺战场,双方胶着,各有损失,然后,血红的细胞终于慢慢的把病毒给围剿了,慢慢的吃了!吞噬了。

    吉平心里震憾的不得了,道:“这血红的是什么?!”

    “是免疫细胞,它是有益的,人身上的多数看不见的一切,都是由它组成的。每获得一次战胜,血红的细胞就多了一项免疫能力……”华佗道:“很多军士伤了腿脚回来,无奈截肢以后,却未必能活得下来,就是因为伤口一旦感染,连医者都束手无策,然而现在,却多少能控制住一些了。”

    “你是说新药?!是你研究出来的新药吗?!”吉平激动的道。

    “你竟听说过?!”华佗道。

    “见过你弟子高二娘,是她所说,”吉平道。

    “原来如此。”华佗道:“谈不是上新药吧,只是半成品,但是效果很显著。”离医书上的那种抗生素跟离还差得远。

    但是,以他中医的技术,又有工具可以研究,弄个半成品的消炎药,倒也并不难。只是不能像抗生素那样效果显著罢了。

    吉平纠结的很,道:“……新药是,这……”他想问,又不好开口的。

    “是新药!”华佗笑道:“内服有,外敷也有!想看吗?!”

    吉平眼睛燚的一下亮了,跟着华佗紧紧的,像极了摇着尾巴的某腿子。

    华佗一乐,将两个药瓶取了过来,道:“丸是内服,外用的是粉状的。闻一闻!”

    吉平闻了闻,道:“内服是有药味,只是外用的,怎么闻起来没有药的味道?!”

    中药味都是特殊的味道,所以吉平对于内服的药味,凭着专业能力,也能辩别出大部分的药材来。但是这外用的,却半点药味也没有!

    “提纯过的,无色无味。”华佗道:“我知道你吉氏世代为太医,如此世家,必有珍密药方,不若我们二人各挑一个类似病症的病人,履行赌约如何?!若是我赢了,你留下来为我弟子,若是我输了,你留下来医师执教行医。”

    吉平也不在意公平不公平了,他只担心病人,道:“万一因各用药方延误了病人医治,这……”

    “挑两个症状略轻的便是了,就算有所延误,也来得及,你不会是怯了,不敢应战吧?!”华佗哼了一声道:“到了我手上,不是我自负,只要不是命无法保存下来,区区小病症,难不倒我。”

    这自负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吉平当然得应战,听了便道:“那便一试。你直接用新药?!”

    “自然。”华佗道:“虽是半成品,然而药效已经很强悍了。将来,弟子若干,在我手上完不成,也有弟子集众长而能研制出来……我已老矣,人生还不知能有几年,心里惦记着没完成的事情,不管还能活几年,都必将要带出更出色的弟子……如果,你我二人能够摒弃各门偏见,而能相互融合扬长避短,也许能将医术更进一步才是。”

    吉平听了默然,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有天赋的,想收弟子,必要收为干儿子,改吉姓的,本来这事也能慢慢规划,但是,被逐出来以后,这事就搁置了。

    华佗所担忧的,也正是他所遗憾的。

    如果真的后无所继,将吉氏一门的医术带入土中,他又怎么闭得上眼睛。

第771章 独门技六寸金针

    本来对于招外姓弟子还有所犹豫,然而华佗这样的品格与心胸,倒叫他一下子就全放开想了。

    吉平笑道:“……以前也不曾听闻你带过徒弟,怎么到了徐州就转性了?!”

    “以前总嫌弟子笨,没有寻到特别合心意,又有天赋的,不能继承我这技艺与医术,我这双手,不是开玩笑的,以前总寻思着要找一个与我一样拥有这样的手的人,才能将技艺发挥到极致,须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华佗道:“后来到了徐州,我也想开了,只教一个两个的,不如一并带出来,就算有些学的一般,水平以后也很一般,然而,医者多了以后,对于医门的发展是好事,对百姓,更是好事……”

    “所谓达师,须得对行业有所责任和贡献,不以各门为偏见,你这老头,也算是这样的先驱者了。”吉平哈哈大笑,道:“你既都如此,我吉平又有何可藏拙的?!医门之中有太多敝帚自珍的人,藏藏掖掖的,不肯下达于普世,今日我吉平便与你这老头一并破了这个局!”

    华佗哈哈大笑,道:“……你我二人若能如此,也与当年孔子开教育之先河一般无二!”

    “有教无类,弟子之事,多多益善!”吉平道:“与那韩信帅兵,也无二致!”

    两个怪老头,难得的达成了一点高雅点的追求。

    当然,以后相处的好不好,吵不吵架,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有德者,人恒敬重之,而有才无德者,恐怕会招致嫉恨,况是医门一向与文人类似,吉平,你就不怕以后被人骂成歪门邪道?妖邪之术?!”华佗笑道。

    他华佗这样做,毕竟是不意外,因为他早格格不入,不算主流。

    但是吉平,可能是连以前的同业,以及外面的医者全部得罪了!

    而这样,他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华佗问的是他留不留后路,怕不怕的问题。

    吉平道:“骂就骂呗!我自也能骂他们!”

    他就算落魄了,好歹也是这样的出身,谁怕谁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平起平坐过,那些世家偏见,他能顶得住,并且不放在眼中。人只有走出了那个圈子,才看到了更大的世界,然后遇见了很多的可能,才会慢慢的对以前的一切争执释怀,就算以后有人质疑,他也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好,好好,以后舌战群医,鞭策他们进步,也不赖……”华佗笑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医!”

    吉平哈哈大笑,道:“也不曾想到过,华佗神医于民间,是这样的散漫……”

    大约两人都没有料到过对方都有一点对医术的执着,和博大的胸怀吧。

    有这两样,就算在医道上有很多的不同的意见,也足以能够交际往来了!

    君子和而不同,为医者,所追求的也未必是相同,而是和,如同五味调和,如是琴瑟和谐,只要能够让医术发展,医道能够进步,就能够各自带着异议,而一直的执着相处下去。

    华佗说了些正在研究的医术,毫无保留,两人晚饭都是在实验室里吃的。

    晚饭后掌了灯,这才到了前院来看病人。

    华佗给今天新到的病人把了把脉,看了伤,又让吉平都给把脉看伤,挑出两个内症与外症类似的病患出来,约定各自用各自的方法来医治,谁能好的更快,病灶去的更彻底,谁就赢。

    吉平自然同意,这些病人他都把过脉看过伤,是认同挑出来的两个人基本是差不多的病。

    都是为钝器所伤,虽然伤的部位不同,然而伤势是一样的。

    就从今天晚上开始。

    正时值外面采药的医学生们都回来了,在厨房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八卦。一个个都惊奇的瞪大了眼!

    这世间竟还有人有勇气来华佗手下踢馆,真的太有勇气了!

    众学生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好奇的光芒,发出赞叹声。

    有今天看到八卦现场的学生小声的道:“……对方来头也很大!吉氏是京都世代侍奉汉天子的太医世家,来头可不小!”

    “嗐!”众医学生笑道:“恐怕是真的有看头了!”

    “我看还是师父赢,师父的医术是独门绝技,这世间也少有能赢他的人,就算是太医,恐怕也未必能比得过师父啊,你们也不想想,师父下手,有多快准狠辣?!”一弟子笑嘻嘻的道:“我看在这方面,天下少有人能与师父相比!”

    众弟子点头,这一点是认同的,笑道:“……不过太医嘛,估计也有点本事的。”

    “再有本事,我瞅着是早晚要被师父诈出来……”一弟子嘿嘿一笑,道:“以师父钻研的那劲头,管他有什么秘方?!只要师父闻见,都瞒不住!”

    “我看师父确实有哄骗吉先生来做工的打算!”一全观了全程的弟子笑道:“……不信就等着瞧好吧!”

    众人一乐,心中以为这吉先生将来可能也是他们的第二位老师,便低声问道:“也不知这位先生脾性如何,好不好相处?!”

    众人无奈的道:“……听说是也不大好!我向护送他来的人打听了,也是个脾气暴躁的怪老头。”

    要不是怪老头,没正常人会受得了华佗的激怒和气吧?!

    众人一想也是,脑袋便是一缩,苦了脸。

    以后再多一位授课,能学到本事自然是好事,但是要应付两个脾气都不怎么好的老师,这压力也是蛮大的啊。

    正在八卦的时候呢,有弟子匆匆的跑了过来,道:“还吃什么啊!?快点去看吧,吉先生在使绝门金针术了!还不快去观瞻,只顾着吃吃吃!等被老师骂的时候,看你们可吃得下去!”

    得!跟着什么老师,就是什么学生!

    瞧瞧,一个个的都跟华佗一样了,个个脾气都不小!

    众人也早习惯了,匆匆的放下了碗,一抹嘴就往前院跑。

    华佗已经给他的病患上了药,也服了药了,所以就在看吉平行金针术。

    见弟子们匆匆的跑了过来,回首便摸着胡子一瞪。

    学生们一个个怂如见了猫的老鼠,立即放缓了脚步,呼吸平顺,排着队走进来看。

    吉平对他们道:“稍退后一些,莫拦住了灯光!”

    这是不拦着他们看的意思了。

    弟子们也都乖觉,后退了一些,还朝着吉平鞠了一躬,吉平受了!

    学本事嘛,态度是要拿出来的!

    吉平掏出看门绝学,从药箱之中拿出一套金针来,有粗有细,赤金所制成,而且金针上还有吉字,并且有宫廷密制的花纹,这代表着,这套金针是汉室所赐。

    不愧医世家啊,祖上到底也是得过很大恩宠的。

    药箱以内还有什么小铁锤,什么小钎子,铲子之类的,俱都小巧不已。恐怕吉平不仅精通内症,对骨科也很在行!

    等他将金针抽出,众弟子都吸了一口气。为何?!

    不是被金光亮瞎了眼,而是这针长六寸!

    一般的金针只长三寸,普通医者行医已经足够用了!

    六寸这样的极少见,除非有独门金针术绝学的,否则普通医者医术不到家的,就算有这个六寸金针也不知道怎么用!

    吉平将一枚极细的金针递与华佗,笑道:“如何?!”

    华佗接过,笑了一下,道:“细如毫发,这枚不错!嗐,还是真的金针!”

    吉平嘴角一抽,白了华佗一眼。他炫耀这金针也是有点炫耀的意思,因为这是汉室所赐,并且有吉家的家徽的荣光。

    结果这华佗倒好,说这金针是真的金做成的,白白的说成了土豪一样的感觉。

    若不是这家伙一向不缺金银,吉平都以为他是故意给自己添堵呢!

    吉平心中腹诽不已。他在都城时也曾听闻,不知道多少富商,诸侯重金请华佗去医治,这老头儿,是没见过金子的人吗?!

    医一个达官显贵,人家送金子用车送。

    所以吉平是真想翻白眼,这家伙,莫名的噎人,把他这炫耀心思也给弄的淡了。

    他将金针拿了回来,还哼了一声。

    弟子们一声也不敢吱,但是华佗却笑嘻嘻的道:“我这行医半生,都没有一副这样的金针,羡慕啊!”

    嘴上说着羡慕,其实根本就是在开玩笑。

    吉平气的不行,道:“别急,等以后叫吕布父女赐你十副!当传家宝!”

    华佗也是一噎,道:“你这人,跟你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也不怪他这么说,因为除了太医,很少有用真的真金的,因为真金太软,有时候反而不好施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高超的技术才可以,也因为易软,所以它的使用总是需要繁复的修复,不然根本使用不了多久就弯了。尤其是这种细如发的那种。太医用这,是因为皇室中人,只有用金针才能彰显他们的金贵玉体。

    华佗治的病人,有诸侯达官,也有贫苦百姓,他一向所用的几副金针,都是用各种金属所做的,也就是金,银,铜,铁等,就是金属比较杂,但是很耐用。硬度到达一个合适的程度。

    所以华佗这话,明显就是懂的都懂。

    吉平也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有点不自在,但也没生气!

    外行嘛,可能认同真金的金针才显得技术高超,病人也显得特别的荣耀。其实真正的内行,对于这种工具,就是一定要适当,好用,这才是真正的硬核标准!

    吉平哼了一声,道:“不与你一般见识!”

    他对一脸蒙的病人道:“行针可能有点疼,忍一忍!咬着这块布,会好受得多!身上放松,不可用劲!”

    病人有点迟疑,看向了华佗。他虽然今天刚进来的,却知道神医是华佗,而不是眼前这个陌生人。

    华佗知道他有所顾虑,笑道:“不必担心!三寸金针行针时并不痛,然而六寸金针行针时,难免有些胀痛,忍一下就过了!这一位曾是侍奉汉室的太医,不会有差错的!”

    病人一听,忙道:“失敬,失敬!”

    吉平笑道:“失礼了!还请放松。”

    病人点头。虽然还有点僵硬,紧张的样子,但很明显的在尽量放松了下来。

    他的伤处在肩胛上,是砍柴时砍刀甩的跨度太大太快,不小心甩到肩胛上了,若不是冬天的衣服稍微厚些,这砍刀一入心肺,哪里还有命在?!

    此时伤口吉平已经涂过自己研制过的药粉了,而行金针有助于他的伤口恢复,缓解血液的循环。

    所以,吉平毫不犹豫的下针了,弟子们紧张的看着。

    吉平第一针下在病人的后颈处,刺入皮肤后,游走在皮肤以内,像是一条小蛇在游走,弟子们看的叹为观止,因为这金针,是有一定程度的弯度的,仿佛长了眼睛,有自主性一样,随着吉平的动作,半点也没有迟滞,也无阻碍,就随着他的心意全部没入皮肤以内,只留了一根手节长的在外,方便拔针。

    施针要专注,所以此时是没有人再说话。

    而吉平也全神贯注,也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大冬天的,竟然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即使如此,他的手也极稳,执针而完全定住,不抖那种。

    他又捻出另一根,从头上刺入,沿着头皮游走……学生们光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因为如果是他们来施针的话,万一手一抖,这要是伤了脑子,那基本一世医名也就毁了,病人也废了!

    这等技艺,恐怕也没几个人有资格学了!

    众人难免一叹,这样的高手,毕竟是少数。有天赋的,又能坚持下来的,手又稳的,就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了!

    哎,比起这个金针之术,总感觉,拿手术刀可能更容易点,他们宁愿面对血淋淋的内脏和肉,宁愿血糊糊的缝针啥的,总感觉这缝针比这个金针术都容易多了!

    心里如此想着,也不妨碍看的津津有味。

    吉平如是下了十几针,等到全部行完针,身上已经全部汗湿了!

    他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过一柱香拔针!”

    他身边的仆从早习惯了,应了一声,自去记时辰。

第772章 亮宝刀华佗得意

    华佗笑道:“这技艺,很难得了,若是不能传下去,实在可惜!”

    “趁现在还没老眼昏花,看看我这些不成器的学生哪个有这个天赋的,拎过去学学试试呗。”华佗道:“若是能收得一二内门弟子,得以传授这等绝学,算你赚了!”

    吉平又气又无语,分明是他想要他的学生学他的本事,却说的好像他占了便宜一样。

    “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吉平哼了一声道。

    华佗回头对弟子们道:“有没有想学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人言语。

    华佗脸色就下不来了,哼了一声道:“全是歪瓜裂枣,学个金针都没人敢冒头?!我怎么就教出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学生?!”

    众弟子也十分无语,他们也算是普通学生,华佗都没挑出内门弟子呢。都是名医,哪一个的手艺又真的好学了?!没个几年刻苦,学不透的好吧?!所以,哪一个能不迟疑?!就怕最后学不会,不仅浪费光阴,还要挨骂。

    吉平就有点乐,心里暗爽,道:“你这些学生,资质很一般嘛……”

    学生们也真的噎到了,对华佗道:“师父,非学生们不敢学,不能学,只是手上有刀,尚且未学得精髓,再学金针,恐怕也未必能学精,学杂而不精,是大忌,此不是师父教导弟子们的吗?!”

    “技多不压身,”华佗脸色好了些,道:“但为医者,还有嫌技艺多的不成?!若有想学的,就大大方方的提出来!”

    看起来根本不好学的样子,没个十年恐怕根本学不成!

    弟子们不太乐意,毕竟自己已经捏了手术刀了,好不容易才学上手,才手不抖了,现在就又弄个金针,吃不消,真吃不消!

    他们道:“……师父,等弟子们把手术刀学了再说吧,手术这一科也是博大精深,既入此门,怎么能三心两意,最后两边都学不好,不是更辜负师父吗?!”

    华佗沉吟了一声,也就不多言了。

    吉平越听越怪,道:“什么手术这一科?!可否叫老朽看看?!”

    有弟子主动将随身的手术刀一套拿了出来,然后摆开,道:“就是此物,众所周知,师父精通外科,这刀,便是医者的入门,也是精深之物。学无止境的!”

    吉平看了一下,见这刀冒着银光闪闪的,透着精致,便对华佗道:“你这老头,也有不少本事没显出来嘛,能否让我开开眼界!”

    “观手术过程,也得碰时机,总不能随便给人开膛破肚吧?!”华佗道:“既来了,自有见识的时候在后头,急甚?!”

    吉平难得的笑了一声,道:“能否让我见识一番你的手术刀?!”

    吉平将这副还给了那弟子,便盯着华佗。

    华佗不大乐意,弟子们却出卖了他,笑道:“吉先生有所不知,我等弟子们的手术刀都是工匠所制,然而师父的这一副,却与我等的不同,那是特制,是女公子所赠,不仅工艺惊人,更有特殊意义,恐怕也不比先生的金针差。”

    吉平气的不行,道:“好啊!有好东西不肯拿出来。我连看家的金针都使出来了,你却藏藏掖掖是何道理?!”

    华佗无奈,道:“拿就是了,但你可小心些,别乱碰,碰坏了就没了!”

    这老头虽然是答应了,但终究是扭扭捏捏的,十分不乐意,生怕人碰坏了的那种,然后还嘀嘀咕咕的道:“……这种治病症之物,又不是用来显摆的,又不是花花草草的要人观赏?!”

    又来了!弟子们一脸无奈,别说是别人,就是他们有时候想要看一下老师的刀也是难以见到的,师父当宝贝似的珍藏着,除非是非用不可的时候,否则是决意不肯拿出来的。主要还是怕损坏。再好的刀,也是需要保养的,也是有使用期限的。

    吉平则是翻了一个白眼,看华佗亲自去取,便在此等,好许,华佗才拿来了药箱,打开,结果里面还有暗层,然后才找出来一个包,那包也不知是何物制成,竟是拉链拉开的,众人也没见过这种包啊,所以看直了眼。

    华佗终于将自己的手术刀给摆开了,是一整套的工具,包括剪刀,还有缝针等……

    “这……”吉平接过华佗递过来的一把手术刀细瞧,第一感觉,这不是人工所制成的,人工所制成的,都是有点说不清楚的润的,这种感觉难以形容。而这把刀却是冷锐,透着金属质感,不仅工艺冷峻,而且这金属质感也与当世的金属完全不同!

    吉平从未见过这种金属,非金非银,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吕娴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主要还是因为,身为特殊兵种的她,是一般的兵是不同的,一般的兵种都是各司其职,但特殊兵种就需要各种艺能,开飞机,跳伞要会,而在陷入危险以及绝境之时怎么自救和救人或是救同伴,都是需要各种技能的,所以身上常有此种之物很正常。

    如果受了伤,而不涉及非常深的医学手术的话,一般的手术自己也就能当场做了。在严峻的条件之下,就先自救,等获救以后再由专业的医者处理便是。

    而她出任务是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有时候她并不能确定,能不能等到救援,或者在救援到达以前自己会不会死?!更或者,她甚至不知道,第一个找到她的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而特殊兵种都有一颗不怕死的心脏,就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能自救先自救,然后等救援,创造条件也要生存下去,而一旦等不到救援,或是先来的人是敌人,自己却可能无法再反抗的情况之下,有的时候,她是不能暴露身份和国藉的。这就需要自戗,在兵器可能全失的情况之下,需要这种贴身的东西来完成最后的使命。

    这就是,她会随身备这种东西的原因。

    说是为了国,为了家而刀口舔血,一点都不假。

    吕娴何止是如此,所以她经常要准备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都要学一点,会一点,而当初买的一种种子,也是因为在放假的时候,她无事可干,打算找个地方种地。

    特殊兵种说起来是特别厉害,但其实特别的苦,而真的休息的时候,或是退下来的时候,也没多大的志愿,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种地啥的,过点太平日子,因为她的人生,太平是奢侈。

    她就想,难不成等有一天能活着退了,还去打架打仗吗?!和平时期,虽然特殊兵种牺牲很多,然而,也依旧有很多最后退下来的人。

    当然,也会有少数人走上了歪路,比如本事一堆,特别善于侦察等本事的,最后却往北边去了,天天在熊国里面搞钱的,那个国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一些兵器的走私啥的,挺赚钱,走上歪路的也多。

    这一种,基本上也抓不到,主要是太善于隐蔽,也太小心了。

    国家拿他们没啥办法,最后要求只是,只要别太过份犯到国家的总体利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因为一般这种地方退下来的,适应不了外面平静的生活。因为他们日常的一切,已经深入骨髓了,根本没办法去过平静的生活,只能去冒险。

    吕娴这一种,算是没什么大追求的,对钱之类的,兴趣也不是太大,对走私,对兵器之类的,更不感兴趣,她这是穿来了这里,要是没穿来这里,能正常退的话,她就算忘不了在特殊兵种的生活,她也不会刻意的逼自己去忘,她是打算与退下来的战友们一道开个农场之类的,搞一搞有机的农家乐,有战友们在一块,也就能过下半生了。甚至还想过,弄一个射击的靶场,瘾来了的时候,还能相互打一打。

    她这种人,与那种正常长大的孩子,无忧无虑的孩子,是不可能玩得到一块的。因为会寂寞。她与战友们都是心里承受了太多的东西的人,有的时候,她们需要的就是那种被需要,被依赖,被信任的任务。

    不然会空虚的吧!

    就算是种地,也是与一般种地不同的。因为她真的忘不了过去。

    她有时候会想,有过这样的类似的经历的人,出来以后,真的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生活,才是最难的吧!

    但是有的人是做到了的,做到了的人那些人,都有家人。

    而她没有,她是孤儿。

    所以,来了这个世界,未尝不是一种真正的归宿。

    这里,虽是冷兵器时代,可有她迷恋的一切。更有她在现代没有的家人。

    一切的安排,都是另一种圆满!

    吉平看着眼前的刀,有点移不开眼睛,喃喃道:“……天外来物!”

    可不就是天外来物,这是几世纪后的工艺。

    说手工艺一定比现代工艺强的,那是瞎说八道,特别是后来的某国,特别吹什么工匠精神。

    手工艺极好的,也只有特例,那也不是什么匠人精神,而是神匠。而神匠这种天才,在哪个时代,又能像批发一样的到处都是了?!也就那么一两个。

    一个一生一世也就出一两件精品!精品还能像批发啊?!

    若说稳定的,成熟的,精湛的,没有误差的工艺,那还是得现代工艺那种冷锐金属才更好。

    若说刀好的,其实也有,但古代的名刀名剑也就只那么数得过来的几把而已。

    与这类绝对逆天的手工艺比,确实是没得比,但一般的工艺,这把刀的成熟,冷锐,震撼,真的秒杀好吗?!

    至少弟子们是开始流口水了。

    他们的刀其实也是工匠造出来的,徐州汇聚了能工巧匠,但是主要做的还是军工方面的东西,像这一类要求极细的,再熟练的工匠也不熟悉啊,所以做的很是勉强,与华佗这个真没法比。

    徐州的精锐匠人,要他们造箭头,造弩,造弓……包括做城门等等,那是一等一的强。

    但是,这类精细的活吧,就稍微有点欠缺了。

    华佗忍不住得意道:“……女公子说过这刀,此世绝无仅有,这是唯一的一套。说是只有老朽才配得上!宝刀配英雄,此刀配老朽!”

    ……

    “这是什么金属?!怎么没见过,会生锈吗?!”吉平道。此世的铁,铜,银之类的,都会生锈,铁会生锈,铜会生绿,银呢,会变黑,所以吉平是真的震憾了。

    “不会生锈,这种金属,据说是能上太空的材质,是一种合金,这个工艺,现在是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的……就算知道了合金的配比也弄不出来。”华佗道。

    太空是什么空?!

    吉平抓耳挠腮,是真的想问又不好问,显得自己太没有定力!

    这也太糟心了!

    弟子们道:“师父,这个真的这么难?!”

    “这是自然!”华佗道:“也叫工匠们看过,称过,此物极轻,轻到称了,他们全不知是何金属所制成,轻如羽,却下刀如利器,特别不可思议!”

    华佗也用的特别仔细小心,每回必然消毒擦干,收好那种。

    本来在现代的时候,医疗方面的牌照就很难拿,所以手术刀那种本来就是稀缺的一种精细的工艺,若是普通医生用的,也许还会有磨损之类的,一般用的不顺手了就一定得换新。

    但吕娴毕竟是军人,而在医疗上再加入军工的一些对武器的要求,这刀自然就不一样了!所以,它虽是手术刀,但同时具备了关键时候只剩下这个救命兵器的锋利,对它的要求一定是高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很糟糕的状况之下,她身上会不会只剩下这一种自保兵器。

    所以,它的存在,真的是绝无仅有,在这里完全可以当传世之宝的精湛。

    吉平叹了一声,道:“如此宝物,的确难得一见!”

    比他的金针,更难得啊。

    华佗收了过去,仔细的放起来了。

    弟子们道:“师父,何时做手术时,弟子们可能旁观?!”

    “轮流旁观可,注意消毒。”华佗道。

    弟子们高高兴兴的应了。

    看华佗把刀当宝贝一样的收了起来,众人脸上都有一点不舍。吉平则有一点说不清的眼馋,不露声色,不想跌份。哎,有点丢脸呐!

第773章 狡兔三窟困孙策

    吉平的仆从道:“可拔针了!”

    吉平忙将病人身上的针一一都拔了出来。

    “如何?!”吉平一面给病人切脉,一面道:“感觉可胸闷?!呼吸可顺畅?!有何感觉?!”

    病人道:“身上轻松许多,仿佛头间的滞胀沉重消散了一些。”

    “这就对了,”吉平切完了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写了个药方递与仆从,道:“一日一副,一早一晚煎服,按时给他服药!”

    仆从应了。

    吉平笑道:“是输是赢,只看你我二人的了!”

    华佗只笑,也不看他开了什么药方,只是自信的笑。

    他华佗一世英名,一向孤傲的很,若是输与这个吉平,哼,那他也就虚担了这传世的英名了!

    输,那不可能!

    过了三日,弟子们都来轮流给两个病人切脉,这个切一切,那个瞧一瞧,看一看。

    然后讨论道:“……这日之前,区别还不明显,今天感觉有点区别了。师父的病人,好的快些,吉先生的慢些,但是内调稳妥许多!”

    “师父这是还没有给病人内服调稳身体,吉先生却是同时进行的,所以才好的慢……”

    “唔,这,谁输谁赢啊……”

    “师父的这个病人外伤已经完全消炎了,看样子根本不会再化脓或感染,后续再跟进补内也更容易些,精神也好很多,吉先生的病人的外伤还在敷药呢,没有半个月,恐怕不会好!”

    “不过比起一般的大夫已经很强了,一般的大夫至少要一个月到三个月才能治好,而且还可能会出现糟糕的状况,这样已经极好了……”

    “是啊,虽然外伤还在,但是内里却是调理的特别和。”

    ……

    众弟子得到结论,吉平就是稳,内外兼顾的,但是华佗不是,华佗是先去病灶,等消了炎了,好的差不多了,病灶没啥事了,这才开始内治。

    这两个人的风格差异还是很大的。

    弟子们的议论,吉平不是听不见,他也不禁陷入苦思,认认真真的对比了两个病人每天的诊脉,第三天以后,华佗才开了内服的中草药给病人喝。之前吃的只是消炎丸呢。

    然后,华佗的病人,八天以后,已经好了八成了。

    吉平就彻底的不说话了。

    倒也谈不是震憾,就是心里挺惊讶的。

    他似乎是想拼命的找出华佗的药太求快,以至于伤身体,但是把脉也没把出不妥来,这心里就难免有点闷闷不乐。

    然后就也没说什么,等到两人都好了,吉平才请华佗喝酒。

    两人坐在小小的院落里,吉平道:“领教了!我服输!以后在这儿,任你驱使便是,反正我吉平也已无处可去,又不愿意去侍候什么达官显贵的受气!还不如在此处受你的气,也能学到各种各样的本事!”

    华佗哭笑不得,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损自己!

    他道:“其实有些我也需要向你学。我也有我的缺点,我在于躁,在于急,在于急求成。”

    “这我倒是赞同,也需要批评你,你,行医太激进……”吉平道。

    “大病用利刀,快刀斩乱麻,若不激进,越拖越严重。你以为每个病人都能遇到像你一样的好医者,多数只是医术有限的医者,越拖,越病越重,这种情况,当然是越快去除病灶最好!”华佗道,“不过我承认,我的确是太激进。”

    吉平便不说话了。

    “你啊,也有毛病,就是太慢,太细,也不怪你养成这个毛病,当太医久了,就需要审慎,就需要精细,容不得半点差错,慢慢的也就慢,细,求稳,但求不快,只求不错。”华佗道:“我也能理解你。”

    吉平一脸惆怅,便不说话。

    说是太医是很荣耀,其实谨小慎微的很,虽然有本事在手,官职也不低,可是在政治场中,太医恰恰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人,职高位却低,不得不审慎啊。不然,自己死还不够,会连累全家全族!

    “咱俩倒是挺合适的,”华佗笑道:“一个快,一个稳。共同教出来的弟子就又快又稳,那不是更完美么?!特别互补。岂不美哉?!”

    吉平被逗乐了,笑道:“想得美。”

    华佗拂须哈哈大笑。

    吉平道:“遇到你,真是受教了!”也不知道说的是他的医术,还是激进的行医方式,或者说是臭脾气。

    “权且当你是在夸我!”华佗笑道。

    吉平乐了,说气笑,不太恰当,只能说华佗这个人,有时候不要脸起来真的挺气人,也挺搞笑的。

    原本若是他在汉室中时,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类人,说的好听叫不拘一格,说的难听点就叫不知礼数,乡野村人!

    可是,当他也离开那个地方,流落江湖无处容身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身边可能是最恰当的地方。

    以他的本事,多少人招揽?!袁绍底下的人给他写过好几封信等等,可是哪一个又是好伺候的?!

    他既不想受气,又拉不下脸,更想维护医者世家的尊严,不想屈身事之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地方,虽然也有点让人无语,却真的是好去处了!

    所以,他现在输,是有点不甘,然而留,却是心甘情愿。

    “我既输了,就认你为师!”吉平道。

    “甘心吗?!”华佗道,“若是勉强就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可不敢教!我看还是免了,你就在这里当老师就行!”

    吉平皱了眉,道:“听你的意思颇为嫌弃,是不想收我?!”

    “你就是多心,”华佗笑嘻嘻的,却是毫不避讳的道:“只是我的这一套医学,对你原本所学的是一种冲击,若是你有一个对抗的心态,排斥的心态来学,又有什么用?!我的新医术,新医学,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你若反感,还不如不学……”

    吉平便不说话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心中的疑虑未消。”华佗道:“你也别勉强了,也千万别为难我,我可不想以后逮着你骂,然后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你也不想因为认了我为师,结果被其它太医世家逮着骂吧?!”

    吉平一听,还真是心有余悸。

    “你我二人便为师友,既可。”华佗道:“让我以后骂弟子们也轻松点。”

    “也行,多谢!”吉平的确是拉不下这个脸真的认输当他弟子。他也是要脸的人。

    可是这样吧,又显得自己耍了赖皮,心里便颇不自在!

    二人无言的饮了一杯酒,吉平道:“你的新药,真的安全吗?!成分是什么?!方不方便说?!”

    华佗起了身,道:“好奇就来看看,以后收集些用药的范本与案例,才能验证它的安全与否。光靠我说,你也不信啊……”

    吉平立即起了身,道:“我跟你去看!”

    华佗就召集了弟子们一道来围观了,并且正式的介绍了吉平,以后就是这医学院的第二个老师。弟子们一一拜过,十分恭敬。

    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他们长期的在华佗手下,华佗是真的严劣的不得了,但是吉平显然对弟子们有耐心的多,以后两方调剂一二,日子也好过点,挨骂也能少点,这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很!

    其实,徐州医学院的声名早在外,除了各地前来奔赴着哭着喊着送着钱物上门来要当弟子的,还有很多的不少自荐来想当医生的,或是老师的医者。

    但是华佗一概没能瞧得上,他这个人,特别自我,独断专行那种,不要那些人也不解释,所以一直被人所诟病说这个人是不能容人的。

    其实华佗也想拐些医生来,能够分担压力啊,奈何能达到他心里标准的,真的凤毛麟角,他不是不知道外面对他的非议大,说他什么严厉,什么搞一言堂的也特别多,说他怪胎的更多。他虽然懒得解释,但是心里也是在等着有人能上门来的。

    如今得到了吉平,心里其实特别美,他总有种拐了人家来的感觉。

    他心里美,可他不说!

    其实之前比试,未尝没有想看看吉平有没有真正本事的意思。事实上,吉平真的是底蕴独厚,令人十分欣喜和放心的。

    他的路数与华佗不是一种,然而,都是高手!

    所以才说,不是他华佗不欢迎人进医学院当老师,当医生,享受尊荣和好待遇。而是,外面那些不知道是什么葱的人,心里真的对自己没个数!这一种眼高手低,自视甚高的,华佗真的连捡进来当弟子都嫌硌手。不仅本事不够吧,还不听话。呵!

    虽然吉平一路波折,但也算在彭城安顿下来了。

    一开始的诧异,和不可思议,渐渐的也适应了这边的怪异。

    虽然吉平这个人挺难得的。他虽然习得一身家学医术,然而,也知道世间更有高手在。所以对华佗的路数有点无语,但说轻视,还真不是,两个人也没有吵架争夺,也算在合理合情的范围内交锋了一下,算是和谐的相处了。

    主要两人都是高手,若技术含量不平等,这几乎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两人同样都是骄傲的人,这样能够心平气和的抛除偏见来交流,真的太难得。

    吉平其实也算开明的人,以前是因为没有见识到,而现在见到了不同,他也没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排斥,并且维护所谓医学的正统……

    这才是他真正能被华佗所接受最重要的原因。

    学术派老头真有矛盾也不会在别的方面,比如相互轻视啊,这种不存在,就算闹矛盾,也都是在医学领域,不过是你哼一声,我骂一句的爱搭不理,吵吵架,像马超和庞统一样直接动手的,还真没几个人会这么的抛却斯文……

    主要都是骄傲的人,哪一个又能真的拉得下脸来了?!

    所以,竟然相处和谐。

    华佗很快写了信回徐州,并且将此事汇报与前线吕布与吕娴!

    而此时,暗影也终于将孙策送进了徐州,这一路真的可以用惊险来形容。

    为了不出意外,宁愿多走些路,多绕路,为了隐藏真正的目的,甚至还真的贩了东西。敢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们运送的是另外的目标。

    这一路,当真是万分惊险,然后就被秘密的送进了相府。

    而这一切,是无声无息的,送进来的时候,是将这当成是送了菜蔬一样送进来的。除了陈宫与贾诩,以及几个要人知道以外,其余人全不知晓!

    陈宫和贾诩对坐着,都没有说话,在下着棋,但显然都有些说不清的紧张,若非心理素质极强,恐怕早已经被人瞧出来了。

    因为要商议事情,假装不在意,所以二人身边没有人侍奉在周围。

    二人佯做一脸悠闲的样子,其实心里都已经活络开了。难免在心里攻城掠地,谋划于全局。既有着对功成的心情澎湃,也有着对其中风险的担忧!

    “这一次,暗影行事,当真是滴水不漏。”陈宫道,“终究是不负重任啊!”

    “多数人都调到这件事上,怎么可能容忍有失败?!就算被发现,也绝不会让他有失的。”贾诩笑道:“让他住在相府后院,遣人伺候,暗影盯牢。再另择一处院落,放一个假的孙策,转移视线!”

    陈宫笑着点了点头,道:“此方是万无一失之计。这相府出出入入的人多,谁又能想得到,会把他关在此处呢?!依我看,再设一监牢,也设为疑处。此事对江东是多大的事?恐怕不久,就有无数江东的暗探进入徐州城了,不得不防!”

    “也可!”贾诩道:“相府可要一切如常啊!”

    “那是自然!”陈宫道:“明日,你我二人可需要出城门去迎接江东小霸王!”

    戏可得演全了!

    贾诩点首,展信道:“蒯良也快到了!就在这两日内!”

    陈宫道:“你去寻他谈,还是我去?!”

    “不如先叫他见刘琦,你我二人再有诚意,也不如让他见到刘琦更踏实。”贾诩道。

    “确是此理!”陈宫道:“现下我是真担忧荆州……”

第774章 陈宫率众迎贵客

    贾诩是怕荆州蔡瑁与江东真的联盟在一块,就真的麻烦了。若是单独出事还好,关键它与江东一同出事,一旦狗急跳墙,真结了盟,这南边的事就真的危急了!

    真到这种情况,孙策不是成了人质,而是成了烫手山芋!

    问题是他们得把这烫手山芋变为人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就看刘表能撑几时了……”贾诩道:“公台不必太忧心,你我二人只需坐阵徐州不乱,定稳如泰山,等蒯子柔至,此人能力卓越,对荆州之事,他焉能坐视不理,我们所需做的,只是要给他放权,给与信任。而江东与荆州之事,还有寿春袁耀和郭娘子在,又有元直出谋划策,必无一失!”

    “这局势真是在火尖上跳跃啊,接下来,便是一步也不能出错……”陈宫压力还是有的,其实更多的是觉得这是个危机与风险并存的情况之下出现的巨大的机会!

    “倘若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陈宫顿了一下,道:“让蒯良与刘琦回荆州去安顿荆州,不管刘表是否还健在,都可以蔡瑁隐瞒刘表生死之名而入主荆州,定要搅乱荆州与江东联盟的可能性!就算这二人,也可能会有异心,也只能先保广陵,江东是眼下最大的敌人。只能先化解一二。这可能是最有效的办法!”

    “此为文,若真是如此,增兵攻襄阳,”贾诩道。

    陈宫笑道:“双管齐下,方无患也!”

    二人眼中有着默契。

    那是一种属于高士的默契。

    何为士,士的至高精神是卫道护业,他们是做了最大的风险,就是一旦这边形势控制不住,哪怕是赴死,也绝不能叫前线的吕布与吕娴受影响!为此,他们愿意付出全部的生命!

    为了一切如常,二人都没有看近在咫尺的孙策!

    相府依旧人进出很多,全无异常!

    第二日,二人便带着人相约出了城来迎接“孙策”。

    一辆马车缓缓的靠近了徐州城门,有徐州兵押解相送着,陈宫上前对来交接的战将道:“一路辛苦,且勿怠慢了贵客!先护送入城后,尔等自去军中领赏请功!”

    那战将道:“是!”

    陈宫领众人在马车边道:“贵客一路受苦了,徐州已安排好了歇脚之处,这一路委屈了贵客,待安顿好后,宫定会带领众人向贵客请罪,再好好招待!”

    马车之上,却没人应答。

    陈宫身后的阶位低的文官却是面面相觑,在来之前,他们还不知道孙策被擒了,直到了城门之前,他们才得以知晓,这心里的震憾,当真是难以言喻,正心情复杂着还没平静下来呢,见陈宫如此客气,对方却不理不睬,他们便寻思着,被擒之人,说到底都是俘,说是客,也不过是客气的话。以孙策这名震天下的个性,恐怕也未必领情,能不恨死徐州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搭理人。

    这一切,也似乎有着合理的解释。

    一个战俘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并不是正常的前来做客,所以根本不屑于双方假惺惺的你来我往,礼节有加!

    陈宫也不生气,当下命战将们依旧是把马车围的水泄不通,一进城,那是增兵防护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缓缓的向着安顿好的地方进发!

    宋宪心咚咚直跳,生怕出什么意外,忙令人加固城门和城内安保,一面亲自带着人来护送,这面上就有点说不清的忧虑。

    然后看着众人将孙策安顿到了一个宅子里面,马车都进去了,他忧心忡忡的跑到贾诩车前,道:“大人!”

    他欲言又止。

    贾诩身为徐州重臣,在城内也是有特殊的车马坐的,车也是有外事处的最高配的标志。车上有帘子,看不见贾诩的身影。

    “宋将军上来说!”贾诩语气挺平静的。

    宋宪便不客气的上了车道:“只安排在此宅,是否有所不妥!?恐怕未必安全啊。那江东一向死士极多,万一拼命来劫获,这……我也是担心城内有很多江东的奸细……”

    贾诩意味深长,却极平静的笑道:“看山不是山,看雾并非雾……”

    宋宪一头雾水,看着贾诩,似乎猜到了点什么,哦,不是,他不是猜到了什么,而是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多虑了。在这个人面前,他都能想到的,眼前的人会想不到吗?!

    这一位,才是真正的徐州的镇山太岁啊!

    宋宪便闭了嘴,只是稳妥的道:“……我还是多加防备,就怕有所变故!”

    “自当如此!贵客光临徐州,是徐州之幸也,自然要多加保护,若有意外,岂不是怠慢?!”贾诩道。

    哦。是他想多了,有这一位在,他担心个什么劲!

    宋宪抱拳意会了,这才下了马车,增兵去了。

    直到将车马送进了宅院,送人来的战将才交接了,自己带着人回了军营。宅子已经全部由宋宪接了手,重兵把守!美其名为保护。

    然后陈宫便假惺惺的要带着众文武要拜见贵客。结果当然是被拒之门外了。

    徐州文官当然是有点尴尬。

    陈宫却是笑眯眯的面不改色,道:“……一路劳苦而至,须得休息解乏,罢了。待贵客缓了乏困,我等再来拜见既可。倒是宫没有想周全!”

    陈宫这么一说,众人都找了台阶下,笑道:“确是如此,陈相想的周全,贵客刚至,恐怕确实是累!又水土不服。不如先且等贵客缓过以后,再行见礼也是。贵客远来,臣等也好准备诸侯之礼相待。虽然主公与女公子不在徐州,然而也须得用最高规格招待,方不失礼!”

    “自当如此!”陈宫道。

    众文官便都忙开了,退了以后,那宅院门很快合上了,然后就是团团的重兵将这宅子给团团的围住。

    说是贵客,说是保护,其实都心知肚明,那就是俘虏。

    这个宅子也是特殊的,它并不与其它邻居街坊的房屋建在一起,没有混在一排或是一块。它是独门独栋,一是方便看管,二便是万一发生冲突,便能控制在一定范围以内,不会误伤普通民众!

    也因为是贵客,所以这附近的几条巷子都戒严了,普通百姓也不会到这里来!

    百姓们都没多想,贵人嘛,理当如此。但是徐州有的人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座宅子是用来安置俘虏的。原来如此!怪不得前段时间,这里突然启用了。

    陈宫带着人都回相府去了。

    这事自然也瞒不过陈珪的眼睛,他在府上哧笑了一声,道:“老狐狸!”也不知道在说谁。

    不过他也没有说破。

    “接下来,陈宫是要准备钓鱼了,”陈珪道:“府上也戒严吧,只留着大门进出,其余小门角门全部关上,不许擅自进出!”

    幕宾心里咯噔一声,道:“大人以为……莫非……”

    “这城里是繁荣,也鱼龙混杂,这其中未必没有各方势力,除了有江东的,也有曹操的人,万一混水摸鱼图谋什么,后果不堪设想。”陈珪道:“你别忘了,捉了孙策的人是我儿元龙啊……万一救不出孙策,转而来我府上,我这条命死则死矣,只恐会连累元龙……”

    拿了他,逼迫徐州和陈登放了孙策,到时候是放还是不放?!

    若是放,前功尽弃,也不符合身为臣子为主君的忠。

    若是不放呢,徐州就是失义。

    若是他在被劫持的这中途死了,那更歇菜,弄的徐州里外不是人了,陈登也被挑拨了,心里有了刺。对陈家也未必是好事。要么陈登放下这个事,可是他了解陈登,若是真的这种情况发生,都是难解的难题。

    幕宾一下子就明白了,道:“属下会勒令府中戒严,不得擅自进出,只要管好门禁,便不会有事。”

    “传我令下去,府中小辈,后宅之人,一律都不许出门,也不许在家里宴客,只说要为元龙祈福,一律斋戒心诚。”目前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上个折子告病,相府诸事,一律推了。若是有来访者,也一律推了!”陈珪道。

    幕宾是他的家臣,府中诸事,包括中馈,包括府兵等,都是他的份内之事,还包括迎来送往,以及公务上的一点折子的处理,他都是过问的,相当于是二把手的位置。这样的人,说是管事,管家,其实并不贴切。管家一般都是处理内务的。

    而家臣不同,内外务皆一把抓,更何况还涉及到政治身份,以及政务上的处理等。

    为何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呢,就是这个理,哪怕是个看门的,迎来送往的也是朝中显贵,自然而然的也就贵了几分。更何况是这样的家臣,一般忠心耿耿的,什么机密事都知道。都是要出谋划策,为主公忧的,说是心腹,半点不为过。

    当副相累不累?!累,心特别累!事又杂又多,特别操心!

    但若说是苦在小事上,还真算不上,他都操心大事,琐碎小事上,都是动动嘴皮就行了。

    所以为何周王室时,诸侯的权力慢慢的先往下转移到了公卿大夫身上,然后公卿大夫的权力也慢慢的被家臣瓜分呢?!

    就是因为如此。

    因为重臣的家臣所处理的事情,未必就比真正的公卿大夫少!

    而且那个时候多数都是世袭官制,只要出那么一两个特别喜欢分权,自己不操心国事的公卿大夫,那基本上,家里的权也就被分下去了,想再收回来,那做梦吧!

    多数时候,集权当然会产生很多问题。但分权,也必定会遭致分裂是肯定的!

    春秋之所以能延续的时间那么长,周王室都没存在感,完全是背景板了,还没有什么诸侯把周王室灭了,主要还是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完全的解放到战国时候的思想。

    春秋就是周王室就是灭种了,这天下依旧是周王室的,任何诸侯再强,再霸,再伯王,再强悍,哪怕周王室见了他也怂的很,底线却是绝对不能颠覆周王室,这是大家的共识。

    而到了战国时,思想就完全的解放了,就是强者为王。天下谁强谁为主。所以战国时期反而发展的特别快,动荡,割裂,都是急剧变化的,大战不断,小战更是举不胜举,就是这个原因。

    周王室之所以慢慢的被削弱的,就是分权与诸侯有关,而诸侯为何也被削弱了,就是分权给了公卿大夫,如田氏代齐,就是一个例子,后来连公卿家也被削弱了,开始出现很多的氏族大姓,多数都是家臣。

    说是家臣,其实与朝臣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担的事特别特别的多。

    所以,千万别以为,家臣这两个字中有一个家字,就只是家奴,管家这种存在。并非如此!

    幕宾很快将折子给递到相府去了。

    陈宫看了也笑道:“老狐狸!”

    贾诩笑道:“他审时度势的能力,真的一流!所以这徐州几轮易主,陈家都不败。”

    可不是么?!

    “可是依良心说句公道话,此事,恐怕最担忧的还是他。”贾诩道:“年纪也大了,却依旧要担忧陈登的生死,事情的成败。他所承受之重,也未必比你我二人轻!”

    陈宫点头。写下批复,放在一边要发下去的折子之中。副相告病休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事也不算特殊,毕竟年事摆在这里,众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司马氏坐在城外,只恐还需加紧巡防,此事,恐怕须要与那司马防沟通一二。就怕他多心。”陈宫道。

    司马氏族人多,族中子弟出息者众,也是有府兵的,也就是他们的自身安全也是自己防护的。搁平时,这一点基本够了,再加上徐州兵照看一二,也没大碍。但时移事易,现在却是不同了。

    贾诩道:“司马防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孙策之事他还不知,送信与他知晓,他自然明白增防的必要性。”

    陈宫笑,“他也是个老狐狸啊。还是个不肯出山的老狐狸呢。”说罢又叹气。

    贾诩知道他叹气是为什么。

    以司马氏的才能辈出的人,若是肯增援广陵,为广陵尽力,便会有更多的保障。

    然而,事情,是不能强求的,陈宫也开不了这个口。

    室外传来几声特殊节奏的扣门声,陈宫打开门,正是侍女,却是暗影中人,她像影子一样的进来,走路都没声音,低声禀报道:“贵客不肯进食!只恐欲绝食。”

第775章 严氏去信接大乔

    陈宫与贾诩拧眉对视一眼,难道孙策打算饿死自己?!

    “米水未进,是打定主意不肯进食,昨日与今日送进去的食物,一律未动。”侍女道。

    “是怕我们对他下药不成?!”陈宫心里有点怒气。

    贾诩道:“可请示过如夫人?对付这种俘虏,可有特殊的方法?!”

    “还未请示,”侍女犹豫一下道:“再有方法,也须得他肯进食才行。”

    “若硬灌呢?!”陈宫道。

    贾诩摇了摇头,道:“去请示如夫人吧。”

    侍女应了一声,低着头合上门走了。

    陈宫心里一下子烦的不行,道:“难不成还能对他实施美人计?!哼,不吃不喝,也真是能折腾。”

    “暗影必有方法,能这么运过来,他却毫发无损,只是来问我等是否能再用特殊方法便是了。”贾诩道,“阳谋不行,只能再行阴计。孙策如此,只会吃到苦头!”

    陈宫不语,心里其实是很烦的。

    人是进徐州了,可是他生生的想把自己饿死又算怎么回事?!

    事情很快报到了貂蝉耳中,貂蝉寻思了一下,道:“既然两位大人都说来问妾身,便默许用特殊方法了!点迷香,喂药吧!卸了力,也就没的反抗了。注意力道,切不可伤了他。”

    暗影很快得令去了。

    貂蝉来回的走动,依旧有点担忧。一个人若一心求死,这种方法,都是没用的,只能短期内有效!

    八百匹马也未必能拦得住一个一心寻死之人啊。

    貂蝉拧着眉,叫了管家来,道:“府中戒严,夫人那边,若是无要事,不必再会见外客了。你去安排。事情极重,切不可马虎。夫人那头我去说。”

    管家领命退下去了。

    貂蝉收拾了一下,来见严氏。

    严氏正在哄吕英睡觉,十分耐心,轻声细语的,严氏这是将对吕娴的儿女之情全转移到这个软乎乎的小胖子身上去了。吕英是吃的好,睡的好,一应照料都是最好的,奶娘的奶水也充足,更不爱哭,真是惹人爱极了。

    严氏见她脚步轻轻的走过来,嘘了一声,貂蝉放缓了呼吸,果然见孩子眼睛闭着睡沉了。

    严氏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内间,低声笑道:“每天这时辰都玩累了要眯一会子的,差一点被打乱了觉瘾。”

    这话说着就有点不对,怎么她是亲娘就不能随时来看孩子了?!这话若搁旁人身上,估计早多心了,但貂蝉毕竟是心思通透的貂蝉,她知道夫人就是这么一个人,与吕布一样是个马大哈。说话行事向来如此的,因此也不搁心上。

    严氏也觉得这话自己说的不对,便道:“平日里此时不是你最忙的时候吗?!怎么突然来了这儿,可是有事要说?!”

    貂蝉道:“我已吩咐府上戒严,夫人近日不要见外宾了,也不要出门去。不管是谁来,一律以疲累拒了便好。”

    严氏一激凌,这种事发生好多次了,便紧张的道:“可是出事了?!莫非是娴儿……”

    “夫人多心,并非是女公子,”貂蝉道:“是孙策进了徐州,相爷和贾大人都怕节外生枝,因此才慎重一些方好。”

    严氏听了点头道:“这般谨慎才好!如今将军和娴儿都不在,万事还是需要听陈相和贾大人的,为免出事,还是谨慎些的好。我不出门去便是了,也不见外客。小心些总没错。”

    说罢感慨道:“他们二人在北方,我也帮不着什么,只要能不添乱,我就安心了。”

    严氏这个人没多少复杂的心思,事情与他她说透了,说明白了,她保管一准儿就能听进去,她本身就是没甚主见的人。

    貂蝉道:“江东失其主,必定会遣重士前来营救,徐州内是半点也松懈不得,我是怕会出事。”

    严氏道:“你只管忙你的,英儿有我照顾。你放心!”

    貂蝉点头。

    严氏忧心忡忡的道:“……江东乍失其主,必定拼命,恐怕不会善罢干休。现下将军与娴儿又不在,靠着贾大人与陈相,果真能控制住局势吗?!”

    貂蝉道:“必定能!二人都是辅佐王者之才,必能保得局势,夫人不必多虑!”

    貂蝉是打算好了,万一真的广陵守不住,江东来犯徐州的话,她会先将严夫人和英儿送走,自己要留下来的。

    严氏道:“恐怕也要你多多辅助此二人了。”

    貂蝉自是应了,便说起孙策的事情。严氏听了,也是束手无策,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不吃不喝,万一真饿死在徐州,他是解脱了,可是,徐州在天下人面前留下了一个苛待英雄的声名,这……”

    严氏道:“你可有何方法,能阻止他弃生?!”

    貂蝉道:“美人计!”

    严氏唬了一跳,道:“有用吗?!若是来做客的英雄,也许尚且一试,可是他来为俘,恐怕未必会吃这一计啊。再则素来听闻这孙策有志向,并不是好色之人。也不愿亲近美人,并无那等名声在外,这样的计策,千万别适得其反!况且,我徐州又哪里来的倾国倾城的美人去诱得他?!他又能深信又沉迷?!”

    貂蝉一笑,道:“夫人此言谬矣,谁说一定要用徐州的美人!?”

    严氏道:“休打哑谜,你可是有什么计策?!”

    貂蝉低声道:“大乔声名于外,又是妾室,孙策出事,叫孙夫人前来,必不可能,然而若招来妾室相伴左右,照顾解语,也是在常理之中。此不也为美人计矣?!大乔性情温和顺服,又极貌美,若来之,孙策也许就未必肯死了!昔年楚霸王尚不舍虞姬,吾不信今之小霸王,肯舍下大乔,眼睁睁的看着大乔先去死,自己也寻死……楚霸王当初是不得已的绝境,而他的境遇,不过是为俘,他只要深信活下去未必没有希望,大乔再一劝,他必能活下来……”

    “给他些希望,给他大乔相伴?!”严氏起身道:“再以卧薪尝胆之事相劝,吴子胥十六年报仇不晚之事劝解,孙策只要心中还有志,必能活下来!”

    貂蝉点点头。

    “而徐州给的人,他不会信,甚至会排斥沉默。”严氏道:“而他左右相伴的红袖,必定能成为他心里暂时轻松,生出希望的缓冲。”

    貂蝉笑道:“此事恐怕还需要夫人去信一封给与那孙夫人,只以夫人之间来往信件,倒也与相府那边的大略不相干,反而更妥当。与孙夫人索要大乔便是。孙老夫人与孙夫人只要惦记孙策,便是不安,也必会将人送来!”

    严氏道:“去信倒不难,我书写一封便是了,只是,她们明知是计,真的会答应吗?!”

    见严氏迟疑,貂蝉道:“夫人以为,妾是何人?!”

    严氏道:“这……”

    她迟疑了一下,道:“美人?”

    “将军只一妻一妾,算是很控制的人了。”貂蝉道:“妻主贤,妾主美,夫人所言倒也不错。妻是宗妇,守祀之大礼,若是夫有事,妻须以宗妇之礼保存子嗣和宗庙,而活下去。可是妾,却得用作祭祀的祭品。主辱死,妾须以殉。孙策若是正常死亡,大乔必能安然下去,若是孙策辱死,大乔活不久矣。夫人,能生儿育女,好好活下来的妾,算是运气,可是多数,都是要当作筹码的,用来交换之事,不知凡几,妾如浮萍,夫人以为,孙氏诸人,岂惜一妾而不与?!孙氏是大族,但凡大族,规矩极多,而万般规矩之下,万都以孙氏荣辱与存亡而为宗旨。别说是要一个大乔,便是要来孙氏姐妹,孙老夫人也必与!不管是给徐州为妾,还是当牛做马……”

    严氏听的心里怔怔的,她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残酷,只是以前从不肯仔细去想。

    “大乔若至,孙策对她尚有情,又心中有志而不能忘,必定不舍赴死,”貂蝉道:“人心里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未必不会容忍下去。”

    严氏点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我这便去信。”

    貂蝉点头,道:“我必令暗影加急送往江东去要人来!江东孙氏惦念孙策,必定会速送大乔来。”

    严氏去写信,却突然拉住了貂蝉的手,道:“我不是这般看你的。你也知道,将军从不曾将你当成筹码。娴儿对你,也不是。若不是将你当自家人,何必委以重任。”

    貂蝉鼻子一酸,笑道:“妾身自是知道的。”

    严氏见她没有伤感,便也笑了,道:“如此之美,别说将军不舍,便是我与娴儿也是不甘心交换的……什么也不换。”

    貂蝉的脸便臊的红了。

    严氏叹了一声道:“大家族重门第,门槛高,规矩更多,所幸将军并非是大族出身,倒也没那些迂腐规矩。这才叫自在!就咱们这般,千金不换的好。将军素来被人所诟病者,无非是出身。我却以为,将军这般出身,才没有那些个迂腐的心思,才好呢!若依那等子的规矩学来,还真都不会过日子了。”

    说罢一笑,道:“将来,将军走的更高,想必也会有更多的美人吧……”

    貂蝉笑道:“再多的美人也撼动不了夫人与妾身,夫人有女公子在,有何愁处?!将来英儿成器便是女公子的助力,若是不成器,也是夫人与妾身的依靠,有她常伴在左右尽孝,便是老了不美了,也不惧什么……”

    “你倒想得开,”严氏笑道:“罢了!连你都想得开,我又有什么想不开的?!以后再多美人,只要管好了,我都眼不见为净,只是不要弄那些大家族的规矩就好。我见不得那些……”

    “夫人心善。”貂蝉笑道。

    “听闻大乔甚美,我去信索要,天下恐会以为是我替将军索要,也不知会如何传开了……”严氏拧眉道。

    “将军今又不在徐州,此事传不开的。”貂蝉道:“妾身会让外面传是孙策与大乔鹣鲽情深,孙策来徐州为客,大乔也不愿离之左右,不惧千里之远,前来相伴,此事是佳话,并非是闲话……”

    严氏笑的不行,道:“还是你最有办法。家里有你在,总是省心。”

    她坐到案前开始写信,写完了与貂蝉看了一遍,道:“可妥?!”

    信中只道了孙策的思念之情,严氏不忍见孙策思大乔心切,故来信接大乔来与孙策团聚云云,半句也没提要胁,以及政治因素,语气也很委婉。没有半丝的不妥。

    严氏这个人若是不与她说明白,她便想不到那么深,但若是说清楚了,她就会明白轻重,行事也就有分寸了。

    “极妥!”貂蝉道:“不必改了,妾身这便将信叫人加急送往江东!美人再不来,只怕孙策一心求死无疑了。”

    她匆匆的叫人来去送了信。

    暗影很快消失在屋内,严氏对此也见怪不怪了,也没多瞧。

    说了几句,吕英醒了!

    严氏将之抱起,递到貂蝉手中,笑道:“你抱抱,又沉了不少!”

    貂蝉真觉得压手,道:“看这长势,将来恐怕很高。若像将军那般高,可如何是好?!站在女儿堆里便不像了。”

    严氏乐的不行,道:“胡说!哪里就能长的那么高?!若是如此,将来哪来的男子能够配她?!”

    严氏将孩子抱了过来,道:“听听你娘亲说的话!像话么?!若是这样,将来哪个敢娶?!”

    貂蝉捂着嘴偷笑。

    严氏是特别怕女生男相以后嫁不出去。可貂蝉觉得吕英这样的长势,将来这身高,只怕真的是个大问题。

    严氏哄孩子去了。

    吕英这个性子也是没谁了,不哭不闹,只要有兵器玩,便乐趣无穷,连亲娘也不带理一下的。

    貂蝉笑着出来了,侍女笑道:“英公子又重了许多。这般长下去,将来定是一员良将。”

    英公子,二公子,二女公子这种称呼在府内也多的是,称呼也不算统一。

    称为公子也是可以的。在三国往上,不管出生的是男是女,都是以子而排行,有时候为了区分一下性别,会在前面加上一句,女公子,女几公子,或是某某女弟,称为吕娴女弟这一种也是可以。

第776章 危机重重司马惊

    三国时期,其实严格来说,依旧属于汉的礼制。在这个时代,公子这种称呼也多数是大族,或是诸侯的专称。

    再往上一点时间,都不能叫某某公子。诸侯的孩子,都是女公子英,女公子娴,若是男儿身,便为公子某,公孙某这种称呼。

    公子这种称呼,渐渐的下移,到了后世才渐渐成为一个特别平常的称呼,只要有点钱财,哪怕是个员外地主的儿子都可以叫公子。而姓氏也移到了前,叫某公子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称呼公子某的时期,这些公侯的儿子,孙子都是没有姓的,是以国为姓。那个时候只有氏。所以氏族是怎么来的呢,就是这么来的!

    貂蝉笑道:“她自有她的使命。将军与女公子都希望她将来从军。不过夫人,总归是接受不了的。”

    “恐怕夫人会失望呢,”侍女笑道:“以英公子这般热爱,将来必会从武。”

    “夫人现在不失望就可以了。”貂蝉笑道:“英儿还小,总能陪夫人几年。”

    严氏这是将对吕娴的期望转嫁到吕英身上来了,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叫转移情感,也叫转期望。因为吕娴是叫她失望了。

    吕娴嫁人,是不可能的事了!徐州缺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缺吕娴。除非吕布疯了,要嫁吕娴出去。那头大老虎,谁要说现在娶他女儿,他肯定恨不得把对方咬死。这哪是娶他女儿啊,这是娶一代基业啊!这分明就是断他根基,居心不良!

    严氏并非是觉悟不高,而是一个已经成熟的人,想要打破自己一直以来所奉行的所有的固定的思维是很难的。严氏又不是多么通透的人,想要打碎自己已经固定的思维,就更难。

    不过她不是那种强求的人。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便是了。总归是现在,严氏心里的空落落是有个寄托的。

    这边的事很快就送到了陈宫与贾诩面前。

    陈宫笑道:“英雄志短,儿女情长,人之所欲也。还真是美人计!”竟是啧啧称奇。

    贾诩笑道:“所以才说,有些事,还是需要女子的角度来看问题,便能从容解决。如夫人以巧击英雄之心,必能生效!”

    “等着瞧吧。”陈宫道。

    而相府后院不起眼的一角院里,屋内有一个暗井,通向地下室。室内一榻一桌一椅,陈设虽简单,但也不简陋,加上火把通明的点着取火,算不上冷。一应陈设都是上好的。

    在衣食方面,完全没有亏待。

    只是孙策并没有自由,他虽受了伤,可两只手依旧被锁链缚住所困,有一定的活动范围,然而,想要离开这间暗室,是不可能的!

    束缚他的自由,主要还是怕他自戗。而供与他的用品都是很仔细小心的,烛台那是不可能呈给他用。用的是火把。而碗也不是瓷器,竟是特别结实的铜碗。筷子没有,只有一个手柄很短的小汤匙。

    其它的危险用品,什么都没有,连根绳子都没有。

    看着屋顶上,是连个挂钩都没有,想要上吊,也没有这个条件。墙壁更是滑如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想要一头碰死,也很有难度。因为完全没有任何的尖角。

    防备到这个份上,孙策心里连连冷笑。

    他胸腔起伏,这是一心的要饿死自己了。

    送来的食物,餐具等,如此小心防备,他根本就不吃。

    火光闪了几下,一阵风吹来,孙策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向自己走来。孙策拧紧了眉头,这个人,刚刚莫非一直站在外头吗?!

    他心中一怵,刚刚他是完全没有发现!

    此人眼中无波,上前就扣住了孙策的下巴,伸出食指往喉咙深处直接塞了一个东西进去。异物一入,孙策差点呕出去,他使劲的呕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没能呕的出来,那东西就顺着食管到胃里去了。

    孙策咳的震天响,虽含糊不清,却是努力的想咳出来,一面大骂道:“卑鄙!给吾吃的什么?!”

    那人却无声无息的又退到外面去站着了,连一点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孙策担忧了一瞬,然后越来越愤怒。因为药效发作了,他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用不上了,稍微想要用力,手都要发抖,连喘着气都变得十分的艰难。

    孙策明白了,这是软筋软。

    他心里又怒又愤,徐州竟然对他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如今他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就算想要咬舌自尽,只怕这力气也完全做不到了!

    孙策心里恨的要吐血,偏偏奈何不得。

    果然,那人等药效发作,就提了肉粥进来,一开始还算温和,用勺子盛了递到嘴边。孙策躲开了!

    那人也没啥反应,只是伸手用力捏开了他的下颚,一勺粥就喂进去,孙策哪肯如此屈辱的就食?!直接用舌头往外退!

    那人见他不合作,也放弃了这种方法,干脆直接拉直了脖颈,端着粥就往里倒,孙策差一点被呛到气管。

    可是那粥虽稀,却还是进入食道不少,也不知这人哪里学来的这个法子,简直特别的令人恨!

    倒了将近大半碗进去,孙策开始挣扎,那人怕呛到他,便停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碗出去了。

    这样子,只要能喂点进去不饿死就算不错。也不指望能让他吃多少!

    孙策咳的不行,然后发现浑身无力,连想把吃进去的咳出来也不能,抠出来就更没力气了。

    孙策眼睛红着,恨不得吃了门外守着的人!

    折辱人也该有个限度!怎能如此,怎么可以如此!

    为何不让他死!

    他恶狠狠的无力的捶了一下,却终究成为软绵绵的招式,反而显得更加的无力。

    孙策此时整个人都丧的不行!

    也不知什么味道飘进了鼻子里来,他感觉越闻,越困,眼皮像打架。

    孙策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哪里能不明白这是什么?!他们是想让他睡着,不要折腾着自己,不要老是想着死这件事情。

    呵!孙策脸色特别的难看,眼睛红的能瞪死人。

    也不知是对徐州的愤怒多,还是对自己落入此绝境的无力无能的愤怒多,他的眼皮渐渐不支的合上了!

    只是迷失最后意识的想,这徐州欺人太甚!

    关他至于此处,却没一个人露面。就算吕布和吕娴不在徐州,可是连陈宫也没露面。这是何意?!

    这是打算不露于人前的一直把他藏着了!

    他想咬牙,可是眼皮再也没能挣扎着睁开。

    那暗影又进来了,取了一床厚厚的床褥给孙策盖上了。还将炭火取的近了些。又保持着通风,以免闷了口息。一点也不敢马虎!

    孙策却是明显的瘦脱了相,眼眶发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脸上胡子拉碴,身形也消瘦许多。看上去特别狼狈,半点身为英主的样子都没了!

    这一路来,他一心寻死,却终究没能得成,而进了徐州,只要他不肯低头,就是漫长的,可能永无止境的活受罪与折磨。除非他死。

    人质,多数如此。不是受身体上的折磨,就得受精神上的折磨。而他是两者兼有。特别的痛苦。特别的清醒,也特别的沉痛。

    因为这就是失败者的代价:生不如死!

    可是,对孙策来说,死还容易些,叫他低头,比死还更难!

    当年在袁术处受辱,他就能隐忍而叛去自立基业。而如今汉室如此微末,这个大环境也造就了他是可以立基业的。

    而一个立了个基业,享受了自由专权的滋味的人,再叫他引颈就锁,比死还可怕!

    孙策屈服,至少眼下,这个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个迷惑人的宅子外,也是火把通明,严阵以待。里三层外三层的兵士,半点不夸张。

    除了这,还有住在城外的司马氏也是如此。

    一般徐州是不可能干涉他们自守的。徐州也相对安全,想要攻打到徐州近郊来,最近也没这样的事,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重兵把守了司马氏的驻地。

    司马防也不是笨人,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一晚,司马氏族人中的很多人都没睡,聚集在祠堂,商议事情。

    司马防看着外面的火把道:“陈宫与贾诩行事,向来谨慎,这突然增兵来驻守我司马氏,恐怕今日进城的人不一般……”

    “城内也在守着宅子,重兵把守。”司马朗道:“恐真是孙策!”

    “空穴不来风啊!怪不得广陵的动静这么大,徐州又增去了很多的资源,原来如此,”司马防道:“只是那宅中恐是故弄玄虚。以那贾诩与陈宫的精明,怎么可能这么将人放在明处?!”

    “父亲是说,若真是孙策,这宅子是空的?!用来钓鱼的?!”司马朗道。

    司马防神情复杂,道:“所以他们才严守我们司马氏的驻地,是怕我们有意外。是为了保护我族人!”而不是监视。

    “若无意外,恐怕城内各府,都有异动。”司马防道。

    司马朗道:“儿子明日进城探听一二便知。”

    若无意外,恐怕推测的肯定是没错的了。

    “温侯府必定已经戒严了。”司马防道:“明日且去听听那陈珪府上的动静便是,再有,若是能打听到如夫人的动静,恐怕也知虚实。”

    想要打听到如夫人的虚实,恐怕很难,司马防现在只是猜到她手上有一支死士的力量,但若是想要触及到核心,打听到什么,是难的。不过抱着一个试试的态度,想探一探而已。

    那些行事谨密的人,恐怕也不会叫他打探出孙策的真正所在!

    司马朗应了!

    “陈珪是个老狐狸,恐怕他早就知道了,”一族老道:“到底是我等消息反倒滞后了呀!”

    有几个族老担忧的道:“一路疾行到此方才安顿,很多人才刚克服水土不服,这,这要是有什么不妥,首当其冲遭殃的必是住在城外的我司马氏。徐州以内,是到底想要如何?!莫非是要将我等当成挡刀的人不成?!”

    “且看陈宫与贾诩如何安排,诸位长老再议不迟!”司马孚道。

    族人们想了想,也就稍安下来。

    以前觉得住在城外自在,因为人多。城外也相对安全。

    可是现在遇到事了,而且是遇到大事了,才发现,安全个屁!

    那是第一个可能就被干掉的,甚至是端掉的就是他司马氏,好吗?!

    “我族中子弟防备也是刻不容缓,”司马进道:“父亲,各位族老容禀,不若儿子等人自行组织人手,进行防御,也有备无患!”

    司马防与族老们商量了一下,只是通个气,马上就同意了!

    司马朗当下带着弟弟们出去,召了族中子弟,府兵,青壮,即刻就排了班,执了兵器,开始巡逻。

    若叫安危放在旁人身上,不是他们司马氏的信仰。

    司马防眉头紧蹙。

    这徐州也真是是非之地!

    本以为避得开,以后只要不沾事,也就能过点清净无为的日子,哪知道会卷进这个事情里去,真是无妄之灾。

    司马防与司马氏诸人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外面夜色森森,看上去黑魆魆的,风一起,就显得住在城外这件事就不是一件很悠然的事了,而是很森然的事情。可能是要出事的!

    若是盛世,住城外,还真的特别逍遥。

    可是这是战世,既便是以为安全无患,其实也永远是相对而言。

    司马防心里特别发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终于天亮了。

    司马朗带着族中子弟进了城去打听了一回,如夫人的事是完全没打听到,他也不能太明目张胆的打探吕布后宅的美妾的事情。毕竟貂蝉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他们现在的主公吕布的爱妾。

    虽是如此,但是那宅子附近的事是打听清楚了,然后还有陈珪府上的事,也打听到了一些,司马朗便速回去禀告司马防!

    然后后脚贾诩和陈宫的信就到了。

    司马防匆匆的打开看了,然后脸色阴沉着递给了长子司马朗。

    司马朗还以为什么大事,忙看了一遍,道:“……信中言辞倒也坦荡,并没有隐瞒,这样已经算开诚布公了。父亲,为何不悦?!”

第777章 鲁肃信先至司马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马防道:“他信中像是在说为了司马氏的安全,将我们迁进城内,或是多派兵防守,要我们自主选择之意,其实真正的意思,是意在广陵!”

    “这才是老辣的谋算手段!”司马防道:“你也不想想,广陵若是失了,对徐州意味着什么,对我司马氏又意味着什么?!唇亡齿寒,而我司马氏又无处可去,又在城外,这,是何意,你竟不知?!”

    司马朗恍然大悟,道:“逼我族中子弟去增援广陵,守住广陵。要我司马氏为徐州尽力之意?!”

    “他们处处说叫我们自主,呵,其实,自来徐州开始,哪里有什么真正的自主,就是在一条船上,沉浮共济了,岂能独善其身啊……”司马防悲愤的道:“仲达一人陷进去,已经是不得已,这是要我司马氏完全的绑在吕氏的船上啊……陈宫与贾诩这两个奸贼,奸至此,猾狡无比!当真是那吕布与吕娴的助孽!”

    司马防是磨碎了牙,恨透了!不自由,不能自主选择,被迫绑在这条船上,还需要尽力的感觉,糟透了!

    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然后一股无力就卸下了,心里是深深的无奈还有哀痛。

    司马朗也沉默了。

    不能说陈宫与贾诩是奸人,但是他们所展示出来的的确是这个选择题。

    若是广陵失,一切皆休。

    这是道选择题,助与不助,在他们眼前罢了。

    他们只是展示出局势,并不算真正的逼迫。真的逼迫已经上门来强劝了。

    可是在司马氏眼中,这一种,就是逼迫。因为司马氏没有笨人,就算一时不明,也会慢慢的看清楚,想明白这局势的利害。

    司马防是对徐州有着逆反的心理,才至于这般的不悦。

    “父亲……”司马朗欲言又止。

    司马防这心里更不痛快了,不用说,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都是他的儿子啊,知子莫若父,他哪不懂?!

    他们的心思,想要入世立功的心思,尤其是在看到了徐州的蒸蒸日上以后,族中子弟心中生出的无法控制的东西,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掌控的了!

    他动了动唇,良久喃喃道:“……族中,早晚都是汝等后辈之人的,人的心一旦有了想头,我还能挡得住吗?!”

    司马朗跪了下来,道:“儿子犯上,但不得不开口为族中子弟向父亲说几句话,还请父亲勿怒!”

    司马防闭上眼睛,道:“……真快啊,你们才来多久,就已经……虽然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万万不曾料到,会这么的快!”

    司马朗道:“儿子不孝!”

    司马防道:“你说。你们都是族中的希望,是朝阳,既已各有志向,我又岂能阻拦,堵不如疏啊,再怎么,也拦不住你们这些小辈的心。”

    司马朗听了这话,突的就说不下去了,竟是跪伏下去,半晌不肯起来!

    司马防看他这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道:“你是为孝道所以才不敢说,我悯你忠心,却惜你不敢言志。起来,说吧!”

    他亲自将长子扶了起来。

    司马朗道:“儿子就真的说了,只是怕父亲生儿子的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事已至此,”司马防苦笑了一下道。

    “当初被吕氏用流言逼迫逃至此,是无奈,是迫不得已,然而儿子以为,此事,与其纠结于坏事,不如往好处想一想,总是想着这其中的不甘与愤怒,也不会高兴,与族中子弟的前程又有何益处呢?!”司马朗道:“我司马氏自仲达随吕布从军开始,就已经与之绑在一条船上了。无退路,无离去的可能。吕氏若兴,司马氏兴,吕氏若败,司马氏也会生不如死……无非是颠沛流亡而已。难道还能投往别处吗?!论这天下英雄,如今除了吕布,还能有谁,值得我司马氏托付效忠?!又能有谁,一定能保证得到这天下?!曹操?!袁绍……不,此二人,父亲都瞧不上。如今连小霸王孙策都已被擒……徐州便是有胜算,至少现在是证明了他不是光有野心而无实力的存在。如今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儿子与族中子弟,想要建功立业,不负此生!父亲!还请父亲成全!”

    司马防嘴唇都抖了起来,道:“……你,你们竟想主动去援应广陵吗?!”

    “不得不去,也非去不可,”司马朗道:“非有不甘,实心甘情愿!”

    “好,好,好……非常好!”司马防也不知道是啥心情,反正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又笑又哭的样子,特别的茫然仓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又拦得住你们吗?!罢罢罢,随你们志向而去,不必理会我的意愿!”

    司马朗伏地道:“无父亲授意,不敢擅专!”

    司马防气的不轻,道:“不敢擅专!哼,好一个不敢擅专!”

    “你可知,若是吕氏败了呢?!我司马氏这么多子弟搅入进去,是要粉身碎骨的啊!”司马防道。

    司马朗道:“若是不去,现在就要粉身碎骨!徐州无存,司马氏将何以附!”

    “父亲!”司马朗红着眼睛道:“难道人生于世,只能为家族而生存这一个选择吗?!原先司马氏与世无争,这些事也原不与我们相干,可是即已被逼至此境,就已是没有退路,为何不将此看作是上天在探测我们司马氏是否可为之举?!”

    司马防愣了一下。

    司马朗道:“绝境也未必不是天时啊!父亲,儿子与族中青年子弟,想要为生于世间的志向活一次。哪怕粉身碎骨,也愿意更上层楼,而不是只一味躲着受气了!如今连仲达都愿意主动进取,我们更应当辞不让!将来才能等到真正可能转机的时候!属于我们司马氏的时候!父亲不想要看到这一天吗?!想我司马氏源于周室,位列三司,可是自乱世伊始,司马氏一直韬光养晦,敢问,又要养到何时?!如今,三司何在?!我司马氏,又将何在?!将来……若吕氏功成,司马排位于朝,可能有旧荣?可能有新贵?!”

    司马防瘫坐在脚上,脸色有些青白。

    古人跪坐,跪坐也是有力气有礼数的,就是都得绷着力。而卸了力瘫坐,就相当于力卸去了,十分放松,或是失望至极的时候的表现,这都是失仪和失态的一种表现。可见此时司马防内心的震惊。

    “眼看吕氏起,眼看吕氏兴,眼看他宴宾客,而司马氏只是看着……”司马朗道:“儿子在徐州时日虽不多,然而,看到无数世家崩解,守着旧制,却与世无益,而有多少新贵,奋然崛起,成为新门贵族,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躲在族中什么都不做吗?!”

    “司马氏守河内至今,族中兴旺,都说人才辈出,与世无争,然而,真正的家训,父亲知道,”司马朗道:“除了司马氏,袁氏,孙氏,哪一个不是妄蓄大志?!我司马氏也不例外,全族上下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天时,一个能带着司马氏真正的走上更进位的人出现……可是,如果,这一切都不会来呢?!”

    司马防脸色极为难看。

    司马朗道:“就算想要等待这样的机会,不也得在前进时等待吗?!这般不甘心被利用,这般不愤于被逼迫,实是无能者为!徒劳无益而已!”

    司马防气的发抖,道:“你休以为这般说,我便不知道是你在激我!就这么想掺合广陵的事情!?”

    “祸之福之所倚,福之祸之所伏,祸福难料也!”司马朗道:“……父亲自来此,一直陷于纠结之中,反而一叶障目了!”

    司马防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良久,道:“……你先下去!”

    司马朗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看他不像是被气病了的样子,这才放心下去了!

    这个儿子,是很坦荡,说的话也很不客气。当然,其中也有计较计算的一部分。这就是,司马氏青年子弟们都已经开始有了想法了!

    这是很要命的事情。

    这一切的源始,都是由于徐州的一切,都是新颖的,青年们便守不住心,想要参与其中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吕娴的影响力啊。她不在徐州,却创造了一种吸引人的新颖的理念,能激发出人心中的热情和热血,想要参与其中,成为其中一份子。

    所以司马防以为,吕娴不像是个公子,而像是个洗脑的传教的疯子。

    对于司马朗,司马防其实还是很看重的,毕竟是长子,而且长子看自己脸色,也不是看他有多生气,借以想逃避,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他是想看自己被气的要不要紧,是真的孝顺和关心才会如此。

    如果只是看父亲的脸色是不是生气,就太心机了!

    司马氏子弟的品质,他不疑心的。司马朗也早料到了说这些一定会让他生气。可他还是说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件事情,这些想法,已经在他心中想了很久了,盘算了很久了!

    终究是挡不住人心所向啊!

    司马防很郁闷,他一直心里很排斥去徐州城内看看,所以自来此处,根本都没有进去真正的了解过。

    这里究竟有什么魅力?!他不想懂,可是,人终究是拦不住了!

    哎!

    司马防对着明月发愁!

    司马朗虽稳重,此时难免也是心中忐忑和发愁。几个族中子弟交班回来,看他脸色不对,便道:“……伯达与族长说过了?!”

    司马朗点了点首,道:“父亲不太高兴。”

    “难为伯达了,竟是代我等受过!”众人十分遗憾的道:“这等忤逆,终究与孝有碍,难为伯达了。”

    “我一人受过,总好过众人受过。”司马朗道,“父亲并没有明确说什么。”

    众人一时也弄不清族长心意,便也有点听天由命之意。

    都说是天意,听天由命这类的话,那个时代,族中之命,父兄之命,就大过天了。有的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脱离家族的控制。

    有些东西,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就是看不见的网。网住了他们的身体和心。

    人都活在网中,守着规矩而活,他们也没想过去挣脱,因为一旦缺了这个,他们都不敢想象人得怎么活。时代基础就是如此。这是时代局限,没办法的事情。

    众人道:“总归是委屈了伯达,本是稳重,最得族长器重倚重的长子,如今恐怕反倒叫族长失望了。”

    倒也算不上失望。

    失望也只是一时的,因为司马朗是长子,基本算是默认的下一任族长人选,而为一族之长,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承担。

    而他所为,恰恰的代表着青年一代的想法,为此,他甚至去忤逆了父亲。

    一个愿意去表达和承担的人,总比一个想避开这一切想法,而只好讨好父亲的儿子,要值得托付的多!

    司马朗却笑着摇了摇头,并不为此叫他们内疚自责。

    “可有异动?!”司马朗道。

    “并无,”族中子弟道:“……不近听闻了一件事情。”

    “江东遣了使者前来出使,正是鲁肃,”一青年道:“恐怕没几日便要到了。”

    “鲁肃,名士也。”司马朗低声道:“听闻他与周瑜交往甚密!”

    “是颇有些渊源,这二人,一主战,一主外交,孙策之股肱之臣。恐怕来者不善。”众青年眼睛发亮的道。

    另一青年道:“难道还能要回孙策去?!恐怕难了。”

    “伯达以为呢?!”众人问司马朗道。

    “意在拖住徐州,江东,现在依旧会主战,他来与不来,目的都只有一个……”司马朗道。

    众人点头。

    “这几日多听听城内的动静,恐怕不会太平……”司马朗道。

    众青年子弟应了,这才四散去了。

    但谁都没有料到,鲁肃人未至,信先至,而信不先到徐州以内,而是一封密信先来了司马氏。

    司马朗收到的时候,真的万分的惊愕。

    然后急趋步前来禀告司马防。

    “父亲!”司马朗将信递上来道:“江东鲁肃密信!”

第778章 盗贼起司马防忧

    司马防也吃了一惊,旋即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立即掉首,过来抢在手中就要拆。

    司马朗道:“父亲!”

    司马防一滞!然后就停住了手。脸色便有些难看!

    信是可以拆,也可以看,甚至可以回,再过份点,可以勾勾搭搭……但是,信一旦拆了,就毁了更多的东西。

    鲁肃这信再密,能瞒得过那如夫人的暗影吗?!

    只要他拆了看了,哪怕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会受到监视和猜忌的。

    司马防感觉到屈辱,可是既使如此,他还是要忍耐。

    哪怕不为司马氏的处境想一想,也得想一想仲达啊。

    所以这信虽然来了,却不能拆开来看。

    司马防来回徘徊,脸色阴晴不定,道:“江东意欲与我司马联手矣?!”

    “哪是想要仰仗我司马助力,而是想挑拨离间,而能获得益处罢了。”司马朗道:“我司马氏现今除了仲达,无人有官职在身,又有何可以联手,结盟之益处?!”

    这话说的司马防哑口无言,心乱如麻。

    他是真的想把信给拆了看,但是眼不见心不烦啊。

    他转过身,将信掷回与司马朗道:“原封交到相府去!你去吧!”

    司马朗道:“是,遵父亲命!”

    司马防嘴角一抽,见他一点停滞没有就走了,这心里就堵的慌。又气又堵。人一旦精明起来,还真耳聪目明了。之前一直也没注意过司马朗的小动作,今儿个,还听见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这心里就满心的不自在!

    听到长子离去的急急的脚步声,司马防对族老们道:“……人心都被拉过去了,呵。我司马氏内部人心不齐了。他们如意了!”

    “这可真是……”族老们也是无可奈何,面面相觑。

    良久也没再说族中子弟对徐州热情之事,现在毕竟已经是多说无益了,只道:“恐怕鲁肃来是挑拨离间。没先挑旁人,却先挑我司马氏。实在气人。莫非我司马氏就这般的好利用,看起来好欺骗?!”

    “就算与外力有联手,也不该失其主的江东庸才。”族老们道:“孙策无谋被擒,本就是失智所为,而江东上下,连主都护不住,又有何可放心之处?!司马氏再落魄,也断不至于依附落败之人,区区无名孙氏。”

    孙家也算显赫了,但跟司马氏源渊比起来,那就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家族了。

    司马防点了点头,因着这份对司马氏的骄傲,被司马朗打断了的那份期望,想要挣脱某种束缚的期望,倏然的消失了,也淡去了!

    司马朗骑马去了徐州城内,然后直奔外事处,来见贾诩。

    贾诩很快命人请了他入见,听司马朗告知此事,又递上来了信,便笑道:“鲁隶人未至,离间之信却已先到,此番为了孙策,必是不遗余力,汝父与汝族人尚且不中计,徐州上下也不会中计。你只不要多心,伯达万不必担心那等猜忌之事。”

    司马朗心中松了一口气,道:“我也是担心徐州中计,倒是我多虑了,想必大人与陈相必已有略在心!”

    贾诩将信丢进了火盆里,连拆都没有拆开。

    司马朗吓了一大跳,道:“大人竟不看么?!也好应对鲁肃来的策略。”

    “此信不看也罢,必是多挑拨之言,除了令人心恶以外,还能有甚?!”贾诩道。

    火光印进司马朗眼中,司马朗也不知道怎么,心中便是一黯。

    虽知贾诩有刻意为之之意,然而,这一举,也确实是坦荡,这般心胸,也是令司马朗有些佩服的。因为他虽然送来了信,表明了态度。可是也很怕自己走后,这心中写了什么,到最后入了贾诩和陈宫的心而猜忌司马氏有不忠叛心,他还蒙在鼓里这一回事,司马朗是绝对不愿意犯这种错误的。司马氏能保存至今,就在于从不小看任何一个小事,小细节,哪怕只是一封信。而这封信的存在,利害太大了。

    唯一能让他司马氏与徐州都放心的方法,只有都不看这一个法子!

    而现在,司马朗确实是放心了!

    不看信,就是不接受任何挑拨司马氏与徐州关系的事。

    贾诩道:“以伯达之才,若能得一二官职,为徐州尽力,上下能分忧多矣……”

    “伯达来徐州日久,现如今可有为官之意?!”贾诩道,“伯达也知,徐州上下,正是缺人之时,而司马氏众子弟,数不清的青年才俊,若能为之效力,徐州的压力大大的缓解矣……”

    司马朗一脸的尴尬。

    这件事,不是他想就能答应的。而司马防不肯点头,族中子弟一个都别再想陷进来,对司马防来说,这的确是陷进来。

    可是回应贾诩的话,他不能将这一切推到司马防不同意这件事上,这等于是让司马防担受了这所有的压力。为人子,这是最不孝的行为。岂能叫父亲徒担恶名?!

    所以司马朗低声道:“徐州如此,朗亦知之正是危急之际,然则,只恐有心无力,自我司马氏迁来徐州后,族中老幼多有病伤者无数,吾父年已高矣,更是路途上受了凄苦,如今精神依旧靡靡不振,吾身为人子,岂能不照顾父亲与族中老幼,而弃之不顾?!多谢大人美意,只恐朗生受不得!”

    贾诩知是托辞,也早料到,只是温和的道:“虽知伯达之无奈,然而也须伯达知晓,防线若失,何以家为啊!?还会连累到在前线的主公与仲达,自古家国不能两全,古之难也……”

    司马朗动了动唇,很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沉默。坐了一会,也没说些多有建设性的语言,便走了。

    等陈宫来问时,贾诩才道:“心急吃不了豆腐,能开这个头便不能急了。”

    陈宫深为遗憾,叹道:“就怕他们族人依旧在犹豫……”又问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以他们现在的立场,不可能提策献计,二则是天下诸事的事务,他也不可能主动问。”贾诩道:“我甚至连广陵之危都没提。这些事,司马氏自有消息渠道能得到。来此日久,想必人手也布置毕,哪有他司马氏不知道的,不关心的天下之事?!”

    陈宫无奈的道:“……与司马氏要彼此消除戒心,如此之难啊!这信烧的好!就得当着他的面烧,才能安司马氏一族的心。”

    贾诩一笑,道:“目前也仅是止于此了!”

    陈宫道:“慢慢来,总有水滴石穿的时候!”

    说了这司马氏的事情,贾诩才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宫道:“……有人摸进了宅子去探底细了,正好撞到陷阱上,全捉到了。目前许汜在审。审的结果一口咬死了是进去偷盗财物的。”

    “……”鬼才信。

    贾诩无语道:“这么快就摸进去了?!”

    “就在刚刚,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用上了。也幸亏陷阱网了几个,若不然要抓这些人还真不好抓。”陈宫道。不是人不好抓,而是活的不好抓。

    “青天白日的便要摸进去了?!”贾诩道:“可见此计是多么明智。”

    “他们没有自尽,或许是故意被抓了?!”贾诩道。

    “有可能,许太守也是如此之说,目的就是为了能进牢中看一看孙策的下落。”陈宫道:“可见,他们也未必真以为孙策被关在那宅院里。也是做了很多手准备的。”

    所以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他们不仅未必全信孙策是被关在这宅院里的。而且还必有很多的同伙,能够让他们被抓以后,还能设法确认孙策所在,然后不遗余力的要找到孙策。

    而现在最让二人觉得有意思的是,这其中,全是江东的人吗?!还是也有别的诸侯的人在此紧盯而准备随时递消息回去。

    这徐州,随着孙策的被擒,一息之间都变得风云诡谲起来了!

    可想而知,此时的许太守压力有多大?!连宋宪也是风声鹤唳,唯恐出什么大事。这城内有多紧要?!所以二人是万分都不敢马虎的。

    别说这二人了,就是陈宫和贾诩心里也是极为紧张的,只是一时不能说罢了。

    他们唯一的默契就是,捂紧孙策真正的位置所在!

    而要瞒住一个地方,就得让所有人都得忽视它。所以才故布如此多的疑阵。

    二人商议了一下事情,又可惜了一下司马氏,这才各忙各的去了。

    司马朗出了外事处后,就有点心事重重,漫无目的的在城内走起来。他以前并不曾多与市井有过接触。可是来了徐州,他发现其实市井之间,与他的距离也未必很远很讨厌。他以往讨厌的可能是那种旧式市井之间的脏乱差。

    可是这一切,徐州治理的又干净又整治,忙中不错,乱中有序,让他感觉到喧闹的同时,莫名的有一种久违了的心安。

    这种心安,莫名其妙,却又有着特别的熟悉感,尽管他此生都未必在来徐州前接触过。

    也许是在读圣人书的时候,畅想过这样的念想,这里是很多的圣人,想要实现的地方,熙熙攘攘,喧闹中又有着静的和谐,而这一切,是如此的寻常。仿佛本该如此!

    正想去茶肆去听书,与一些书生们口头论辩,阔论高谈之时,突然听到有人说昨晚那宅院入了贼的事情。

    司马朗一听,心中就咯噔一声,不禁问道:“……昨夜?!昨夜的事,怎么今天没有多传开?!”

    “可能是没偷到东西,才没有传开吧。”茶肆里人多,鱼龙混杂,有书生,也有喜欢空谈的士人,最喜欢的就是点评些发生的事,观点未必见得独特或高明,但是,消息特别灵通,因此,很多不同意他的人,哪怕是为了听些时事新闻,也会与他们多聊几句,也会多给几分薄面!

    “昨夜?!昨天才刚到,就入贼了?!”众人啧声道。

    “估计是以为来了贵客,肯定有不少好物财物吧,不然能冒如此大的险?!也不瞧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能闯的进去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说起那贵客到底是谁,也不知是怎么样的要紧人,兴师动众的让徐州派这么多兵马保护着。

    司马朗再无心听下去了,悄悄的退出了茶肆,很快出城回家,将此事告知与司马防。

    司马防也是吃了一惊,这才多久的时间?!短短一日,就发生如此多的事情,他难免就感觉了一句,道:“真快啊!如此不太平……恐怕还在后头!”

    他敏锐的同样感觉到了,这些只是开胃小菜,只是试探。真正的无形的刀锋,还在后头的较量上呢。

    司马防拧眉,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有几方人马,各有目的。

    或者是,江东真的疯了,只要能找到孙策,无论什么代价,他们都能付出!

    那么,在此尚且如此,在广陵呢,就一定也是全力以赴!

    这是决战啊。

    江东经过孙策的整顿,本来就是人杰地灵之地,又是鱼米之乡,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战力,整体上来说,已经有了很强的实力。他若全力以赴,徐州未必能吃得消?!

    别说现在吕布父女还不在,就是在,此时恐怕也得忧虑。

    唯一赌的就是江东不能失去孙策。

    可若是孙氏真的能牺牲孙策呢?!不对,如此能牺牲孙策,此时一战后便会退兵,然后择人继任,与徐州结下死仇。然而,徐州的危机也就过去了,因为新任之主,未必肯死磕。

    那时,孙策的存在,也会被削弱。自然而然的削弱了对江东的牵制和影响。

    怕就怕,孙氏真的死也不放孙策,同时又投鼠忌器……那么,有多疯狂的寻找孙策所在,恐怕是极为用尽一切力气的了!

    那么鲁肃来使,必也是用尽了全力。

    那么这件事也就有的看了!

    司马朗见他半天没有多说什么,便说了烧信的事情,未拆开看,然后又说了贾诩相邀他出世之意。

    司马防冷笑了一声,对面前烧事之事,只评了一句,“假意惺惺……”

    对后面的事,司马防只道:“他哪里是想要邀你,是在逼我……只要我肯事奉吕氏为臣,那么司马氏子弟就都成为徐州麾下之将,吕氏之臣了!这是想要消磨我,钝刀子割我的肉!早先逼迫急,如今逼迫缓,区别也只是生杀了吃肉喝血,与慢烹缓蒸吃着罢了,如今司马氏全族皆在这里,他不全收拢了,肯放心的下?!又哪里甘心?!”好不容易才都逼来了!是怎么吃,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说罢咬牙。

第779章 司马氏子弟分歧

    “莫非你果真有心?!”司马防道。

    司马朗道:“儿子为长子,怎么能有此心,一切不过是为了族中其它人告知于父亲他们的真正心意罢了!”

    “若族中还如以往那样在河内,儿子便是无论什么官职,去述,倒也不在意。可是族中经此大迁,元气重伤,儿子自以族中事为重,必要留在家中为父亲,为族人分忧。”司马朗道。

    司马防听了心中既欣慰,又难过。

    欣慰于这个长子,真的半点也没让他失望过。

    可是,他这般早想好了一切,不仅要留在族中接任他的责任,让自己安心。另一方面也将族中青年才俊,他们这一代的新的志向给表达了出来。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欣慰吗?!

    可是,司马防心里也照样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他看着这个长子,一表人材,敦厚温雅,就没有一处让人有不满意的地方。

    他总有一点,好似是自己残忍的折断了他的翅膀一样的感觉。

    司马防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挥挥手,什么都没说,叫司马朗退出去了。

    这一切的事,也未必不是将他的心架在火上烤。

    然后,不止是广陵的事让他烦心,连荆州也出现了变故。

    因为蒯良到了。

    司马氏一族听到荆州蒯良到的时候,连带着族老们全都讶然了!

    司马氏还不知打仗之事,只诧异的猜测道:“……该不会是刘表已亡?!”

    “若刘表死,蔡瑁必要发兵往寿春,因此我以为,必是荆州出了变故,蒯良逃至此矣,”司马防心惊肉跳的,道:“……来意不善啊,荆州怕是有大变化了!”

    族人们都面面相觑,他们猜不全!为什么?!

    以前在河内时也不曾消息太滞后,那个时候,天下士族是一家,一般有共识的消息,都适时有书信来往,有消息都你我皆知了。然而,自从司马氏来了徐州,以前很多投靠曹操的,怕曹操忌惮,因此书信往来就断了!

    再加上,司马氏人刚到,人手布置还未来得及遍布天下,这消息就只能靠半打听半猜。可不就是半个睁眼瞎一般?!

    所以,他们只能是猜到荆州要出事了,但具体出了什么事,不知道!

    这就是朝中无人的后果,如果在徐州内部都有司马氏的子弟,什么事不能知道?!不能早谋算?!就是这种想要知道,却偏偏处处受掣肘的感觉,不太妙。

    可要是要得到内部的消息就得出人出力,司马氏又不甘心!

    如今,司马氏整个的上下,都是一种在架子上下不来的尴尬感。不上不下的,特别的难受。

    而司马懿远在前线,他一则对这边的消息也未必那么灵通,肯定会有滞后性的,二则他的精力都在北方,恐怕对这边就有心无力,等得到消息再有家信送回来,局势早就一变再变了!

    所以,司马防与族人真的是抓瞎。

    司马防心惊肉跳的,想要真正的出世,过上桃花源的生活,又哪儿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司马氏整族人也未必就是这种世外之人。他可以不管事,但却是积极的要入世,知世事的。

    当下便又召来司马朗,叫他带着弟弟们无事之时,到城内去看看情景。

    司马朗退下了,又上来听从了此言,然后又退了出来,其实是知道的,打听的就是蒯良来后的消息。

    “还是不能当睁眼瞎啊!”司马防道。

    而此时的刘琦却是心惊肉跳,脸色紧张,他本就是年轻,也不是那种心理素质特别强的人,早坐立难安的了。他一直盼着蒯良早点到,可又怕蒯良来的太快!这种复杂的心情,折磨人焦虑,消耗人的精神!

    司马徽捻须而笑,道:“何故坐立不安?!”

    刘琦臊的脸通红,忙一忙道:“师父,弟子失礼了!”

    “无妨!”司马徽笑道:“我知你心乱如麻,惦记父亲,为人子如此,礼也!”

    刘琦拜服下去,这内心里也有很多的不舍。

    他是知道的,徐州对自己已经有了安排,而蒯良一到,这说明,就已经与父亲达成共识了,他终究是要离开徐州回到荆州去的,这是他的价值所在,也是他的职责和义务。为了避免荆州于战火,他也必须得这么做。

    只是想到刘表如今的处境,刘琦心里特别惶恐。

    “今日你且休沐吧,回去休息整理仪容,明日迎接蒯良,必要重礼加之,不可相怠!”司马徽道。

    “是,师父!”刘琦红了眼眶。

    司马徽见他起身还不走,便道:“还有什么话说吗?!”

    “师父,弟子便要离开您身边了,弟子受您教诲,恐无法报答,心里不安,更不舍。”刘琦道。

    司马徽心里挺欣慰的,道:“该教你的,我教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缘之一字,聚散有时,你也该去做你应当的事,方不负人这一生于天地之间的造化。你我师徒一场,哪里还怕没有聚时呢?!”

    刘琦点头,道:“……若将来弟子不才,荆州定了,定恭迎师父前来荆州坐客,弟子扫榻相迎!”

    司马徽笑道:“求之不得!”

    见刘琦眼睛红着,眼露濡沫,十分不舍,便笑道:“去吧!”

    刘琦这才跪伏行了大礼,这才去了。如此郑重,就是为了怕没有时间告别的!

    刘琦离的远了,司马徽才叹道:“……如此慈软心肠,若无人辅佐,恐怕无法继其父之业。所幸虽无主意,却能听从旁人意见。如若有善人引导,未尝不会成就事业!”

    “师父,”内门弟子道:“蒯良将至,师父可见其人?!”

    “早在荆州时慕名已久,也曾在荆州有人引见过,”司马徽笑道:“他为正事而来,只恐也无心与我闲谈,不见也罢!”

    弟子听了有些讶异,道:“原来师父曾与他见过。也罢了,此次便不耽误他的正事了,来日方长,他日也未必没有相见之时!”

    司马徽虽在徐州坐馆,书院中弟子无数,然而,毕竟不是陈宫与贾诩这种直接干政之人,很多事,他是不出面的。他这个人,本也没什么出仕之心,若非徐州故,他早成为闲云野鹤,满天下去寻名山论道去了。其心,本就谈泊的很。

    刘琦回去就开始收拾仪容,生恐见到蒯良时会怠慢,便一心的等候着蒯良到了!

    第二日,司马朗进城时,正巧遇着了曹豹。

    曹豹很是客气,道:“司马长公子怎么入城来?!若早告知一声,也早来迎请,竟是怠慢了!”

    司马朗很是尴尬,他本来就不想正式的被人迎请,现在巧遇,这心里可不就是很郁闷了吗?!

    不过面上是很客气的,道:“只是闲来无事,进城来寻几本书罢了,并无正事,怎么敢叨扰各位大人的要事?!不知曹大人这是?!”

    “要出城去,”曹豹并未说是什么事情,只是特别无奈的道:“今日真是怠慢了,改日定向司马公子赔罪,再迎请以礼相待。”

    “言重了。”司马朗道:“曹大人先行,正事要紧!”

    曹豹也未托大,见他下马让了道,他也下了马,抱了拳,然后这才过了上马,出城而去!

    司马朗身后是他的族弟,道:“这曹豹在徐州城内也深受信任,今日这么大的要事,也是他亲自去迎进来,可见重用。”

    曹豹能不知轻重吗?!

    说实话,他与吕布联姻,也是有依托的意思,就是借儿女亲家的事情,找个大腿来抱。

    他的妹妹也不过是仗着长的好,做了吕布的侍妾,侍妾地位低,原本也不过是钻营一下,想要投靠的意思,从来没有想过做正经的亲戚,他也不敢把自个儿当成吕布的舅子,更不敢以舅子自居。

    他那妹妹是个没福的,一病死了,若是没死,如今在徐州,他也能更硬气些,而妹子也能多享福了,严夫人是个宽下的,如夫人又一向不苛待人。所以曹豹有时候会觉得他那妹子真的是个没福的。

    可就是人走茶凉了,女公子也愿意叫上一声舅舅。

    这一声舅舅,当真叫的他心虚,更落不到实处,这一声是尊称敬称,是女公子不弃,愿意认他这个不伦不类的亲,女公子是什么身份,都能低得下这个头,谁都不能说她是为了拉拢人,拉拢人也不必要拉拢他这样一个小人物。

    这一声,既是尊荣,也是敬意,更是荣宠,曹豹焉能不以死相报?!

    可是他又哪里真敢以娘舅自居,在徐州作威作福?不过是托着女公子给的几分脸面,更尽心尽职的把事做好罢了。

    这根大腿,也是彻底的抱住了。

    但是肯给他抱,曹豹是真的感恩戴德的,也正因为虚,所以抱的并不那么心安理得,反而十分忐忑,兢兢业业的,生恐辜负了女公子的这一声舅舅啊。

    女公子愿意给他这个脸面,他便不能辜负女公子的信任。更不能自以娘舅自居,在徐州就是个人物了!

    所以,曹豹可以说是吕氏的助力,很地基的一个柱石那种死心踏地的那种!

    对此,司马朗是心里有数的,道:“……吕娴驭下,恩威并施,此女子何其了得?!对仲达,是威重于恩,对曹豹,是恩重于威。”

    其族弟也是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所以族长和族老们才犹豫不决啊。实是这吕娴,比之曹孟德也不遑多让!原是一死了的父亲的小妾,她都低得下身唤一声舅舅,能伸能屈于此,将来……其实也不怪族长不信任不放心。岂不闻最毒妇人心!如今为大事,低得下头,弯得下腰,加得起恩,施得了威,将来,成了事,人都没用了,也未必能容得下……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至此过,也难免族长与族老们不信任……一个人的心胸,谁能料出有始有终呢?!昔年王莽未篡时,谁不道其礼贤下士,是难得的大贤臣?!”

    “父亲其实多虑了,吕娴还不是将曹豹的忠心把的死死的,更是约束着仲达,为其效力?!”司马朗道:“天下之事,总归是阴阳相合,君臣相宜。她一人之力,若真成了事,怎么会毁去自己的根基?!这些人,都是她的根基,是她的支持者。一个女人此时心胸能至此,将来,就算真的容不下,也会为势而也取得平衡。驭下之道是厉害,可是,群臣策力,难道就没有与君相抗的力道吗?!只要相谐,未必不能共生……”

    “如此说,这便不是个事了,那族长究竟在犹豫什么?!既然早被逼的没了退路,识了时务,又有何妨?!投诚为其所用,总好用桀骜不驯被其所忌好!”族弟低声道。

    司马朗说不出。

    可能是这样的人,这样的现状从未出现过,连父亲和族老们也未知天意吧!

    或者说,他们至今依旧不愿意相信,天意在一个女子身上!

    他们在等变数!

    不愿意接受罢了!

    其实都是要卖与帝王家的。说是为了骨气,还真犯不上!

    司马氏也是要吃饭的,哪里就真的高洁了?!人生于世,哪个不食五谷杂粮,哪个又真的能毫无一点凡心,不食人间烟火呢?!

    无非就是放不下架子罢了!

    属于司马氏的架子,觉得吕氏出身低,配不上而已!嫌弃吕布出身低,又野蛮,还没文化的意思。

    其实,吕氏集团早先用的人是真的得了大用了!

    比如这曹豹,以前是个什么,算个小官小吏的那种。

    可是这不是徐州集团一开始无人可用吗?!就这么把文官集团给凑了起来,搭满了架子。

    荆州的事是多重要的事情,能派曹豹去亲迎,这就足以说明徐州对曹豹的重用了。真的是重用!

    托以此要事,不是重用是什么?!

    司马朗笑了一下,以徐州现在的体量,其实用这样的人,有点小家子气了。

    可是,也要想一想当初人家的不离不弃,是从微末之时起势相随而来的,终究也是从最难的时候历练出来了!就算可能个人素养上差上那么一点,但忠心,是真的一顶一的,比司马氏要强的多!

第780章 暗潮汹涌玉玺事

    当初曹操来征伐,这些人都没降,那么难都顶过来了。现在这种时候,这样的人,就更不可能因为广陵的事而投敌叛城,或是有异心或降。

    用这样的人,真的比用看着合适的人更放心!

    司马朗都有些说不清的感受!

    其实若非司马氏一直培养族中子弟,个个都能独挡一面,都是有才之人,人才是属于稀缺人才的状况下,谁又能将司马氏当一回事呢?!如果司马氏只是一般的小士族,如果不是人才出众,能人辈出,声名显赫,在中原士族之中又素有隐形的地位,谁又能真的将他们当回事?!

    所谓招揽,也不过是想把司马氏纳入麾下,哪怕不能,也不与敌这个意思罢了。

    真到用的时候,其实司马氏真的不愿意为之所用,就真的那么缺人吗?!也未必!

    门阀士族一直都处于一种垄断的地位,在于知识文化,门第的垄断。他们垄断人才,抬高门第,将人分为门内与门外之人,抬高门槛,才造成了这种稀缺。

    可是徐州在做什么事?!

    司马徽所做的一切,都令他心慌。

    他在打破教育官员的门槛啊。而徐州做了什么事,科举取士啊。以前的那一套,旧的,落后的,举荐制不适用了,虽未被完全取代,可是,这科举取士的力量真的太大了!

    大到能收拢一切可以收拢的人心。

    当知识不再是稀缺,当家有余财的人都可以让子弟去读书,还能求得龙门的时候,士族的优势地位,就降到了无法言说的位置。

    这一切,短时间内不显,可是长期以往,所谓司马氏的骄傲,也不过是泯然众人。人才越来越多,司马氏再丢进去,还能被人看见吗?!看见了又如何,也不是非用不可。也不是不可替代。

    司马朗看的越多,越无法与司马防细说罢了。

    除了打破的这个门槛,这个垄断,还有这一套的旧制,还有医学,工学,等,也在进行着一样的革新。

    多数太医世家,医者世家是敝帚自珍,但总有不这样的。比如华佗,他算不上一流世家所出的人才,可架不住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天才!

    他一生所学,所得成就,就是高于寻常人,是一个时代的英杰,多少太医世家传了几代的东西都未必比得过他的本领。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样的人都不这样了,都愿意将一生所学拿出来,广授弟子,培养医生了,他这样一引导,只会有更多的人加入。

    而弟子郁多,便自成桃李一家,那是什么体量?!那是几个,或是一些旧制的所谓医者世家可比的吗?!

    包括工学,包括农学,甚至包括商学……在这里,焕发了生机!

    每一个进来的,不过是求学的,还是来商贩的,或是来寻找工作机会的,都脱胎换骨,仿佛换了新血。因为,人的适应能力,创新能力,只要给与环境,那能量就是巨大的……

    而这一切,像一把火,像一把熊熊的火,总有一天,会烧掉他们这些所谓旧世家的骄傲与自满!

    要么融入革新,加入进去,要么,只能被淘汰。甚至连一般的家族也不如!

    司马朗越是观察,越是看,这心里就越是惊。

    就是抑不住的慌!

    很多话藏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了,他向司马防说了一些,可是司马防依旧有所顾虑。

    岂不知,若此时不融入,将来,哪里还有旧式氏族的容身之处?!

    司马朗心情沉重的往城内走,只是依旧在城门附近徘徊,其实就是在等蒯良到来,也未必就一定是凑上去见,只不过是为了打听到第一手的消息去了。

    一般迎贵客都需出城三十里迎接,所以,等曹豹一去一回,也得要到午时了。

    司马朗干脆就在城门口处寻了书肆坐了下来。

    这书肆很一般,都是搭个棚子,外面挂点帘子,只能遮个阳而已,不遮风也不挡雨,不过有个内室,里面有些纸质书卖,当然,纸质书很贵。

    所以这书肆就算简陋,也是人声鼎沸,常有人进进出出的。再加上这书肆旁边就是一个茶肆,里面挤满了人,这人就更多了。

    茶肆里有说书先生,以至于三教九流特别多。

    人多,也就手杂,低声的小老百姓也有来歇脚的,还有穿入其中做生意的,就是高声朗声着卖个瓜子,卖个糖人之类的,都是小本买卖人,茶肆老板也没有狗眼看人低,不叫人进的,只要没有公然进他的茶肆叫卖茶的,那卖其它的,他也不管。

    进来听书的,也很少有点八样点心果子的,毕竟不便宜,但是不妨碍买点外面人卖的瓜子,一把也没几个钱,吃得干了口,还得喝他的大碗茶,其实还是赚!

    茶肆嘛,就是赚个人气,再赚个最基本的消费,大碗茶钱。你进来听书,不喝茶就不好意思吧,是不是?!

    所以这里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司马朗坐在书肆门口还能听到茶肆里说书的高声,还有喝彩声。

    小老百姓们是不知道上面的机锋的,对于来的贵客是谁,虽然也八卦关心,但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和机锋。

    只是听过小霸王孙策的名头,说起来便有点觉得厉害罢了。

    因此,还有很多小老百姓坐在茶肆门口说孙策厉害还是温侯厉害的,恨不得来个关公斗秦琼的比试,才能叫他们分辩出个高低。

    说到武力吧,还真眉飞色舞的。但若说到孙策被擒来的作用,哪个又能真正的说到点子上?!他们也不关心。

    至于说到广陵的危机,他们也听到了,但是能想到那么多吗?!这不可能!

    顶多就是小民间的兴奋,反正战事年年有,他们也习惯了,就是奋力的说有前线将士呢,他们急也急不着啊。

    说到天下大势,哪个英雄,哪个英雄,他们未必全部知道,也未必全部听说过,只听说过武将,因为说书的常说!有趣嘛。

    但若说有什么倾向,他们今儿喜欢这个厉害,明儿就喜欢那个武力高强,真的未必就懂这个那个的利害关系。

    只是,小民也有着天生的对州牧的敬重。

    温侯就是徐州牧,以前陶谦是的时候,他们敬重陶谦,现在温侯是,温侯虽说没那么大的德行,但是这徐州的盛况是他所带来的,他们就心怀感恩,也有着天生小民对于地方父母的敬重。这是由史以来的定例,汉制的官,很多的时候还是世袭的,以至于一方诸侯,多数时候,是父传子,子传孙的,所以,称为父母官一点也不夸张。

    父母官是什么,说是天也不为过!

    徐州百姓,对于温侯是早就心服了,早就没有那些不如陶谦在的时候好的那些言语了。

    司马朗听着这些谈话,还挺有意思的。其实他私以为,小老百姓,哪里关心得了那么多呢,谁能叫他们有太平日子过,有饭吃,能安心的耕种生活下去,他们就敬重谁。不是谁有德就拥护谁。小老百姓真不是那些士人脑子里的那一套。

    所以,当初什么怀陶谦之德,嫌弃吕布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一些读书人的笔杆子的说法,真未必代表民意。至少不代表大多数的民意。

    有的时候,小民之所以是小民,是被这些士人不算在民意里面的。

    司马朗自来徐州以后,其实也认识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以往也许是真的傲慢了吧!就像那些士人,有什么脸面代表民意怀某某之德?!民意他有脸代表吗?!小老百姓只是不关心,不会写字,没有话语权,不得不被他们代表罢了。

    百姓是最务实的,没那么多弯弯绕。不懂什么德不德的。

    他们只知道,徐州对他们免赋税,恩重如山。

    小民是最现实的,而有时候笔会欺人骗人。而走入真正的民间,才发现,其实大多数都是沉默的,他们是不会说话的!

    司马朗以前从不会走入走卒贩夫之间。

    可是当真的涉入其中的时候,真的受教了!

    以前他对这类小民是鄙视的,也有着自上而下的同情。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傲慢和自以为是。

    而徐州的工科的科考,产生的后果是什么,是在这些贩夫走卒之间,可能会藏有的巧手高手,有一天成为他们在朝堂上的同事。

    所以,是与这些人同朝为耻呢,还是接纳呢,这是一种新旧观念的碰撞。一次特别有意思的交锋。

    高手在民间,真的半点不假。

    上次就听闻有一个做木工的进了工科,直接提拔到军工造办处去了,那官职,是真实惠。虽然工科话语权少,但是也奈不住官职不低,以后少不得要平起平坐,甚至人家立了功,可能还要连升几级,成为上司……

    所以到时候,考上去的,到底是接纳还是尴尬着给人家没脸,就是一种选择了。

    而留在徐州就是一种选择。

    而这种事多了,造成的环境就是,书生也别瞧不起手艺人,手艺人呢,也不必过于高看书生。

    没瞧着现在在这茶肆书肆里,也有书生,也有贩夫走卒吗?!都是白身,谁又比谁更有文化,更高贵了?!

    说不定书生考不上,人家有手艺的说考上就能考上了?!

    有什么天理?!

    有本事就是天理,甭管你是什么学术,术业有专攻嘛。

    司马朗听了一脑子的乱七八糟的小事,然后用茶水把肚皮灌了个饱,还没等到蒯良到,便只能耐着性子等。

    族弟怕饿,买了糕点来,二人分着吃了。

    “贵客府上又闹贼了,你们听说了吗?!”有人进了茶肆道。

    这话一出,多少人一个激凌的围了上去,道:“又闹贼了?!出了何事?!且说清楚,不要卖关子!”

    司马朗与族弟二人对视一眼,吃了一惊!也站了起来凑了过去听!

    “就是上午刚刚发生的事情,有贼硬闯贵客府上,说是来取要紧东西,要贵客给还了,也不知是贼人,还是仇人,反正闹的不清不楚的,看热闹的也没敢靠近……”那人道:“那打斗是真惨烈,宋将军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一围,当场就击杀了一群人,只剩了几个押解进了官府,恐怕要密审吧,也不叫人去打听,恐怕里面有些要紧。嗨,你们是不知道啊,那血是淌进了青石砖缝里,青天白日的,瘆人的慌!”

    一群人?!青天白日的来救人了吗?!这种自杀式的解救方式,也许未必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确信孙策到底在不在那个地方。司马朗拧眉寻思。看来江东是真的急疯了!不惜死士与代价了!司马朗真的心砰砰直跳,他是怕司马氏首当其冲,有个万一,那如何得了?!

    “嗐!”众人吃了一惊,还有些人早冲出去要去看热闹了。

    那人止道:“早散了!去了也看不着了!”

    倒是叫了一部分人回来,意犹未尽的问他到底咋回事,是要什么要紧东西啊?!

    那人道:“我哪里知道去?!”

    “问说书先生啊!”有人嚷道。

    “对,对对!先生可比咱见识大些,问问不就知道了?!”顿时人挤人的拥了进去。

    那说书先生也是个会吊胃口的,无事也要寻出三分事来好做嘴皮子生意,听了便嘿嘿一笑,卖关子道:“……诸位也不细思一二,那贵客是江东之主,如今在徐州坐客,哪一个不急!?贼人恐怕是为了玉玺而来!江东可失主另觅,可是,江东与曹操哪一个不需要玉玺?!汉失玺印,如今还未知下落呢?!”

    众人一愣,眼睛燚的就亮了!嗐,涉及到玉玺,哪个不兴奋,不想知道,这一听就带着传奇色彩的好吧?!

    司马朗的族弟嘴角一抽,低声道:“说到这个,还真是狗咬狗的,现今也不知道到底在哪儿呢!也没人承认自己得了!”

    这说书先生不愧是专业的,一句话就吊起了无数人的胃口。

    司马朗反正是听不下去了。民间人的见识也就这么点,说来说去就容易说歪了。

    “族中还是要小心,江东真的疯了!必要确认孙策所在,救出其主!”族弟道。

    “救人出来,又送回江东?!谈何容易?!”司马朗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348/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作者:real觅尔所写的《三国吕布之女》为转载作品,三国吕布之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吕布之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吕布之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吕布之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