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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81章 为使命蒯良进城

    “或许是为了了结他的性命呢?!”族弟道。

    司马朗若有所思。就算孙氏族人狠得下心,可是徐州这上下哪个是吃素的,哪一个又真的能叫人找出孙策真正所在?!

    司马朗环视了一圈喧闹的徐州城,如果他是陈宫与贾诩,会将孙策藏在哪儿?!

    说那府中,他不信!

    族弟好奇的道:“……那玉玺到底在哪儿?!当初孙策用它换了三千兵去得了江东基业,可是吕布又征了袁术,按说,这玉玺该在吕布手上才对!可他也没宣扬,天底下也没人肯承认……真是怪了,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司马朗道:“有甚好奇之处?!等天下定了,它就出来了!”

    “我看未必,若不是它背后所藏之人承认的主人,它是再不会见天日!”族弟道。

    司马朗道:“所谓玺,不过是随权势而生,若无政权,哪里需要这个东西?!便是真没了,再造一个也不影响使用。它从不是主要的。”附生物而已。

    如今连天子都是吉祥物,失去了尊严,一个玉玺,又有什么用处?!有没有的,真不影响。

    “也是!”族弟叹了一声。

    终究是有心记挂着蒯良究竟来了没有,便出了茶肆,一径的直往城门处走,到处徘徊。

    到处都是街道,人声鼎沸,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越是接近午时,人越是多。

    族弟叹了一声,道:“族长与族老们只在族中避门不出,真该到这徐州城内来看一看,亲眼看一眼……”

    司马朗道:“父亲就算不来,耳朵并未聋!”

    这世间的事情,哪里就需要事事都亲眼去看呢?!即便是亲眼看到了,心里不接受,看不看也没多大作用。

    族弟叹了一声道:“怕只怕人心里的偏见,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影响判断!其实抛开偏见和私恨,这徐州,真是九州难得一见的好地方。有些东西,真是闻所未闻,而有些想法,又如此大胆!在这乱世之中,却奇妙的融合,就这么壮大,发展起来了……若是治世,哪个容得下?!有些想法,不是开天辟地又是什么?!”

    司马朗回首看了他一眼,那族弟低声道:“……我想去科举,试一试,我能不能拿到案首!”司马氏的子弟当然是骄傲的,能下场试,就说明心里有些动摇,与这些人比,没多大信心了。

    司马朗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城门口喧哗起来,族弟拉着他走入人群中,道:“……曹豹接人回城了!”

    二人挤在人群中,城门大开,曹豹为首带着人护着一辆马车缓缓的向城内走来!

    宋宪见如此多的人,正在劝解人群退散,以免发生不测,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族弟道:“……现今这徐州城看似喧闹,其实,最忙的就数他!会不会有人趁乱生事,还不好说呢!”

    就算怕有人生事也没有实行军事管制城池,就已经算是格外的开恩,对百姓优待了。百姓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少做一天生意,少做一天工就少赚一天的饭钱。徐州上下也没有因噎废食,这一点,尤其的难得!

    就算是许都城内留下来的百姓也多数为良民,所谓良民,其实就是有钱有房有地的人,很多穷苦人,一无所有,会铤而走险,属于极端人士,因此,反而未必能在许都城内留有一处容身。那边是极严的。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一旦出事,要大排查的时候,那基本上是连耗子洞都能翻个底朝天,易查的很。

    徐州吸纳了很多江湖人士,流亡百姓,本身就比许都那边复杂十倍以上,还能管理的这般井井有条,真的是极为难得了。而且还有着一股平衡,这不是治理的能力又是什么?!当然也是有弊端的,这个弊端,就是极易藏污纳垢。但同样也卧虎藏龙,什么人都能来,这其中,就有很多民间的各种高手,在此颇为自在,想投效就投效,不想投效就在徐州安然的住着,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在一处混着,也是自在。但同时,也因此,各地的探子就数不可胜数了……

    能因此而不废百姓的生活,这一点,殊为难得!

    有百姓听了宋宪的话退开了,但因为人多,两街上依旧挤满了人。

    曹豹和宋宪都很紧张,护着马车一眼不错的往城内走。

    还真被这族弟给说中了,正在缓慢前行的当口,突然从人群之中射出一柄利箭,只听嗖的一声,朝着马车射去!叮的一声,正中马车左门框,然后把帘子吹起了一下。

    宋宪与曹豹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阻止不及。

    这一箭若是冲着蒯良去,蒯良还能有命在吗?!

    一时急的护在了马车前,道:“哪位壮士,出手不凡?!”

    人群中都因这一箭静了一下,然后很多百姓吓到了,如潮水般退去。一怕宋宪抓人,一怕那暗箭伤人。

    这一混乱之中,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曹豹道:“宋将军?!要阻截吗?!”

    宋宪道:“不必!上有明令,不可扰纷百姓。百姓已然受惊,若我们再抓人,只恐会惶惶不安!”

    曹豹点头,也知百姓事重,便咬牙道:“不知是何人,怎么敢如此?!意在何为?!”

    蒯良没有掀开帘子,道:“没有杀我之意,只恐意在警告蒯某。”

    曹豹道:“大人知是何人?!”

    “不知,”蒯良道:“……然天下人心各异,各有志士,不喜荆州与徐州合者也有众多,想必是这些人吧!”

    这话之中,自然也有些惆怅。

    蒯良低叹了一声,也许在这些人心目中以为,卖荆州者,是他蒯良耳。可是,此势,又有何人可以抵挡。

    虽来的路上,早知必然如此,可是此时,依然心如刀搅。

    二人见他情绪不佳,也不敢再问,只道:“刘公子已等候多时了,还请继续赶路吧!”

    蒯良道:“请!劳烦二位!”

    曹豹忙道:“请!”

    说罢也不敢再耽误,急忙的赶路去了相府,生恐在城内再出现什么意外!

    司马朗与族弟在人群之中,二人也没有看到他们,因此见马车走了,才道:“此时也不知这蒯良心事如何?!莫非真的要降徐州了吗?!”

    “势已至此,不得不为,非一人之力可挽回也……”司马朗道:“只是怪就怪在,在来的路上并未遇袭,一进城,就有这暗箭却不伤其性命……”

    “族兄以为?!”族弟道:“这是刻意挑拨之意?!或是警告?”

    司马朗道:“恐怕二者皆有!”

    而此时刘琦早已望眼欲穿,欲骑马前去城门外迎接,又怕有什么闪失,到时反而不美,此时被人劝住,好不容易才耐着性子在等。

    车未到,早已有人来报,刘琦大喜,忙出了相府门前来等候,等了片刻,见马车终于到了,一时急迎上去,人未至车前,热泪已经滚滚而下。

    蒯良人瘦了不少,掀帘下车,刘琦忙扶住,喃喃道:“……蒯大人一路辛苦了。”

    蒯良一听,热泪也下来了,却是伸手紧紧的拉住了刘琦的手,又慌忙行礼,刘琦却是一把托住,道:“侄儿绝不敢受蒯大人之礼,早年多受大人在父亲面前多有照拂,如同叔叔一般,怎么敢受?!”

    蒯良却坚持道:“礼不可废!”

    终究是坚持行完了礼。

    眼含热泪道:“长公子,良终于见到公子了!”

    刘琦抖着嘴唇,想问又不敢问的道:“父亲……可安好?!”

    蒯良回避了这个问题,只道:“……牧州有信与公子!其中有殷殷托付之意,且听我细细说与公子听!”

    刘琦心中一抖,他也不是笨人,一听这个意思,一时竟大泣,满目悲切!

    曹豹忙劝了二人,又劝二人入相府内安置再叙,二人这才进去了!

    宋宪将人送到,自行告辞继续巡防去了。

    曹豹将蒯良带到后院安置好,只道:“大人刚至,又新见公子,陈相与贾大人知二位定有言先叙,因此先不叨扰了,待大人休息好后,再行厮见,若有失礼不周之处,还请海涵!就让刘公子替徐州接待蒯大人!”

    蒯良道:“多谢!”

    曹豹这才告退,又去了陈宫那里急复命。

    “暗箭?!”陈宫道:“一箭不取蒯良,却出箭利落,只是警告?!倘他再取一箭,蒯良哪里还能有性命在?!”

    曹豹一想那场面,都冷汗涔涔,若是蒯良死在城门处,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天下诸侯会怎么想,他们可不会认为,这是暗箭所为,而是徐州故意为之!再有心之人加以诱导,后果不堪设想。可能荆州的打算,都毁于一旦啊。

    陈宫拧眉道:“……这城中高手如云啊。”

    “相爷,需要排查吗?!若是要排查,还需要许太守与宋将军配合方好……”曹豹道。

    陈宫沉吟了一回,道:“不可扰民。如今城中本就事情极多,多有刀兵之事,倘再有这等自查的事,百姓何安?!不可劳民伤财,只暗暗的叫暗影留意一二便是了……依我看,此人未必有恶意。”

    曹豹应了,道:“……江湖人士中也有高手,多有性情古怪者,也许确实是没有恶意。只是这……出手随意,也是叫人头疼。”

    陈宫笑道:“难道学始皇帝一般收剿天下铁器,不与民利器吗?!这并不现实……”

    曹豹想一想也是,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现在是乱世,宽松习惯了,你这突然要收紧,这个时候,可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近日对于城中进出的百姓的登记,还需要曹大人与各位衙门中的官员多多费心方是,”陈宫道。

    曹豹道:“自当如此,绝不敢懈怠。”

    曹豹复命完毕,抹了抹汗,匆匆领命去了。他是管着吏治,对于城中的摸底排查,还是要暗暗的进行的,只是不能扰民,大张旗鼓罢了。

    配合着暗影,总能盯紧了人。

    不然真出了事,对城内诸务都是抓瞎,那才真是犯了大忌了!

    陈宫知道,这种时候,越是这种时候,徐州就越不能乱!越需要稳住。

    所以,不能先自个的先乱起来了。

    陈宫喃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乱的时候还在后面呢!不说这个放暗箭的,只说誓死也要找到孙策的那些江东死士,又岂会轻意罢休?!不将徐州翻个底朝天,是不可能罢休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慌是没有用的。乱,也是没有用的!

    倒也不必刻意的排查,他们自个儿就会慢慢的冒头。

    没有因为米缸里有了老鼠,倒先把米缸打翻弄个底朝天的,这样才是真的中了别人的计了!

    不过再找,也未必能找到相府后院来。别说这里寻常的很了,现在又住进了蒯良,人进进出出的甚是不便,一般人心眼是真疑心不到这里。

    安顿蒯良的后院很是安静,蒯良一路是真的累了,刘琦亲自带着侍人服侍着他洗沐了,换了干净衣裳,这才为他接风洗尘,早准备好的饭食都一一的呈了上来。

    二人对坐,刘琦满了一杯酒,敬蒯良道:“……大人,多谢大人一直用心铺佐父亲,其用心与忠诚,琦知之,谢过大人!”

    蒯良没有拒绝,碰杯饮尽了。

    刘琦红了眼眶道:“大人能来,琦感激不尽!我深知在父亲心中,并不是最好的儿子,最合适的人,而大人却一直护着我,为我美言,多有庇护,琦深为感激。大人来,只管住下。倘父亲安,荆州容不下大人,徐州便是庇护之所。这一点,琦向大人保证,保护大人,徐州绝无二话。”

    这是疑心他可能是被蔡瑁逐出,逼迫,追杀出来的吧。

    这孩子心性好,眼神之中有真诚,却不急迫的只以为他一定是带着父命前来的。

    或许潜意识里以为,这般还好些,总好过刘表真的不好了!

    蒯良道:“看来公子在徐州适应的不错。”

    “旁的不说,唯心安理得而已。”刘琦红着眼圈道:“不瞒大人,琦在荆州之处境,何曾有过心安理得?!每日里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不说刘表和蔡氏半个不好,只说自己无能无德无才。才在荆州无处安放这心安理得四个字!而这四个字,没有得到过的人,才知道珍贵。

第782章 鲁子敬计出无穷

    蒯良并没有先说刘表的托付,还是打算观察一二刘琦的。所以他保持着沉默,洗耳恭听着刘琦来徐州以后的事情。

    “刚至徐州时,心里自也有些忐忑,每日里不安……”刘琦的性格真的是很像战战兢兢的随时怕被狼吃掉的小白兔,道:“……后来拜了水镜先生为师,便进书院读书去了,闲时会去藏书馆做些事情,又认识了袁耀,因处境类似,甚为交心,引为知己。在徐州也渐渐安心下来,如今,琦是真喜欢这里。只是惦念父亲。却不敢,也不能回去……”说着不孝,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然后他便道:“先生若闲时,琦陪着先生逛逛这城如何?!此地事情革新致变,多有新奇,先生若不弃琦见识浅薄,琦愿陪先生共游览新奇!”

    蒯良笑应了,道:“求之不得!”

    刘琦一下子欣喜起来,便与蒯良说起徐州的新奇事来,说的多数是出现了哪些新奇的事,新奇的书等等。

    刘琦说,蒯良细听,并不发表意见,却是观察着刘琦。

    见他活泼许多,虽句句不离徐州的事,然而用词活泼,是由内而外的自发之语,而不是刻板的被人引导着说的,便能确信的是,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不是被徐州控制着驯化了才说的话。

    可见刘琦在徐州是自由的。

    蒯良左右扫了一下,见侍女都离的很远,各行其是,并没有来打扰或旁听的人,这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再加上刚来徐州,陈宫与贾诩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接见自己,打乱他的步骤,反而让他先接触刘琦,这心里一下子就明了了。

    不得不说,徐州所为,是很高明。

    他不需要多做什么,多说什么,就能不必在匆忙中被陈宫逼着做出决定。还能恢复耳聪目明的静心思考与观察。

    不得不说,这一举很高明,坦荡和坦诚。

    蒯良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他,见到了刘琦,这心里紧绷着的弦也终于松了。

    然后,剩下的事中,只是观察与等,等荆州局势的变化。

    而与徐州的策略倒不是那么急切与紧迫了。

    所以这一刻,蒯良的心,反而是闲适与从容的,那股紧张感,松懈了下来。

    刘琦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见蒯良一直没有说话,便住了嘴,有点脸红的挠了挠头道:“……对不起,是我话太多了。”

    “看的出来,公子是真心喜欢这里。”蒯良笑道。

    刘琦点了点头。

    他道:“对江东的事,只怕大人一路赶来还未知最新形势,孙策被擒来徐州了。目前徐州并不太平。多有暗探,只恐怕会拼命营救孙策。另外还有鲁肃在路上,只怕过两日也就到了……相爷与贾大人说,有什么事,让大人与我商议也是可以的。”意思是他们要先应付那边。

    蒯良脸色一变,这里面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怪不得,难怪陈宫不急着见自己了。原来是因为此事。

    他一路赶路,也确实听到些风言风语,还以为是捕风捉影的事,不料竟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蒯良道。

    “就在近日,”刘琦道:“孙策在广陵被擒的,目前广陵形势极危。只恐荆州之势也受巨大影响。”

    蒯良的脸色就变得很沉重,道:“……蔡瑁出荆州去追击刘备,也不知情势如何,他若回荆州去,见此之势,这……”

    “旦夕之变,只在顷刻之间!”蒯良低声道。

    刘琦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道:“江东会危及到荆州吗?!”

    “荆州与广陵与江东离的如此之近,焉能不受牵连?!”蒯良拧眉道:“如今荆州无人主事,倘若蔡瑁做了什么蠢事,后果不堪设想!”

    刘琦的眼泪下来了,道:“大人休要瞒我,父亲如今到底如何了?!”

    蒯良沉吟了一下道:“还请公子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准备着刘表随时可能会死的消息吗?!所以需要准备,万一有变,可以应对?!

    刘琦一时痛哭不已。

    蒯良眼睛也红了,道:“主公将大任托付于公子。这里有主公与公子的一封信,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都在此匣之中。公子可以细看。”

    刘琦颤着手,有点不敢接,最终还是打开来,别的没看,先将刘表的信给打开看了,顿时泣不成声!

    蒯良一拜,道:“……若有变故,良便是琦公子之左右良臣,还请公子不负主公托付,接纳良!”

    “往后一切,还请大人不嫌我愚钝,费心教我!父亲之言,岂敢不遵?!琦必听父亲的,以后事无巨细,全托付于大人了!”刘琦也是郑重一拜。

    二人相互扶持着起了身,又都坐了。

    “荆州外有敌,内有患,事能成便成,若不能成,一心只托赖于徐州。”蒯良道:“主公虽不依附,然则荆州之将来,只由公子决定。”

    刘琦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他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要他,若是能谋得一席之地,能趁乱依旧独立,当然是独立,如若不能,便全凭徐州安排了。意思是叫他见机行事之意。

    刘琦自然明白这苦心,岂有不遵?!二人便达成了共识。

    蒯良是真的累了,刘琦却没走,与他坐卧一处,然后二人说着徐州之势,然后又分享了荆州之势,推心置腹,切切实实的交了底。

    贾诩与陈宫没急着见蒯良,只是遣人送了不少礼来,然后任由着刘琦招待他,并不妨碍他们将徐州城内外都逛了个遍。

    二人都知道,以蒯良析清时势的能力和才干,只要徐州至强,荆州的事都不会有什么变故。甚至,他是贾诩与陈宫可以倚重的人。有他在刘琦身边,真到了荆州,以他的才干,辅助刘琦将荆州稳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见面,反而是应对鲁肃的事,比较费心。

    鲁肃还没到,又发生了第三波盗贼的事情,往那宅子中去了。但是,人是不顾死伤的一径的要往里面冲,最终还是让他们发现这是一座空宅!

    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徐州城内风起云涌。

    “此时之局,如同水底的鱼都接连着冒出头了,一个个的捕下去就好!”贾诩道:“给点线索,便能找到暗牢,准备陷阱吧,能叫他们自投罗网!”

    陈宫笑道:“从一开始,他们只是试探那宅子,恐怕也不深信孙策在这里。所以并未用死力,只一径的试探,如今付出不少人的代价才摸出这是空宅,又费尽心机才找到暗牢,必然会全机出动而营救,这才是文和的陷阱吧?!好计,好计!”

    贾诩笑而不语。

    “如此,便能一网打尽之!”陈宫道:“依旧是你我默契,这里的事交由你盯,我去应付鲁肃,只恐有的纠缠!”

    “只别被他缠的烦了,倒漏出机密。”贾诩笑道:“此人善口才,又有才干,又心细。他若激众人,众人可不能上当!”

    “必不上当。”陈宫笑,心道,自从经历过女公子的言语锤炼,这世上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把他给气到,激到。

    鲁肃人一到,却并不先急着进城,而是带着币与礼先去了司马氏族中要求见。

    司马防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手,也是个贼精的,立即就装病躺倒了。勒令族中子弟也休出族中,不要引人注目。

    司马氏族老与族长皆避而不见,也在鲁肃的意料之中,他不禁叹道:“……可怜司马氏从河内迁来,便水土不服至此,人折腾的都没了精气神,可惜啊,多有青年才俊,却偏偏只能搁置于城外,令人叹息不已!”

    这里哪里瞒得过司马防,司马防冷笑一声,道:“病不病的,也不耐烦听他的言语,被他利用!”

    司马氏一族的人装病,是真的真传那种。

    鲁肃一进城,司马氏的人都在盯着呢,回来禀报司马防道:“……又去了陈珪府上。陈宫遣了礼官出城来迎鲁肃,他偏将礼官撇开,然后城门外也有人迎接,更是直接不顾,直奔去陈珪府上要拜访陈珪。”

    司马防嘴角一抽,道:“那老匹夫哪里会见是非之人?!”

    族中子弟自然禀告道:“……陈珪府门都没开,只说身子不适,无法见外人,正在养病呢。”

    司马防并不意外,还是面色古怪的道:“……陈珪的儿子擒了孙策,他到底是去见仇人,还是去报仇的?!这鲁肃行事也出人意料……”

    他真是想不通。

    然后又有司马氏的子弟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道:“……鲁肃从陈珪府离开了,直奔那宅院,在外直言说要见其主孙策!如今僵在那外呢。言辞凿凿的说,外臣进入徐州,本应先拜其主,方能行使者之事,然而以礼求见陈珪,却被其避而不见,如今只能先来向其主告罪云云……总之,怕是要将陈宫一军。”

    “妙,妙啊……”司马防笑道:“……这鲁肃也算能豁的出去了。现在他要死赖在那宅院外,非要见孙策,我看陈宫,也不好应对!”

    司马朗道:“他若能豁的出去,在那外面痛哭流涕,反倒叫陈宫不好应对了。”

    “先前孙策被捉来,谁也没见过,说是来了,只是还有人说孙策依旧在广陵,此时倘陈宫说孙策还在广陵,鲁肃便能说徐州欺诈天下人,拿人消遣,便能叫陈宫进退两难……”司马防道:“……这是非逼着陈宫让他见孙策一面不可了!”

    “只怕是要找出孙策的下落,再行它计!”司马朗道。

    司马防道:“继续盯着!”

    到了晚上,族中子弟来报道:“礼官们都要请鲁肃去驿馆下榻,他非要见孙策,不见不罢休,礼官只拿话应付着他,他也不中计,此时竟是在那宅院外搭了个帐蓬,大有耗死的架势!”

    司马防听的笑的不行,道:“……善哉!人没脸没皮,豁出去的时候,便是陈宫又能拿他怎的?!”

    竟是颇为兴灾乐祸。

    司马朗见父亲如此,便告退出来了。

    司马朗对司马孚道:“陈宫有何反应?!”

    “面还没露呢,也没甚特殊的反应。”司马孚道:“……陈宫不动如山,丢脸的又不是徐州人,他沉得住气,便是鲁肃如此,也未必能拿陈宫如何!”

    正是这个理,可惜父亲却一叶障目,未必明白。

    就算此时鲁肃泼妇骂街,徐州就能被他一激将孙策提出来,主臣相见了?!

    陈宫只要不傻,便死扛着,不回应,也不承认,不应对也不如何,只叫礼官们与他耗,急的就未必是陈宫。

    司马孚物伤其类,叹道:“主辱臣死,这鲁肃,是拼出去连脸皮,一切都不要了……士人被逼至此,难免可悲。”

    “听闻他虽在那耗着,带的人却并未闲着,带了不少财物,到处送礼投拜帖,来我司马氏都好几趟了,至于别处,只恐更多,只是众人都不理会,都在静等事态发展,个个作壁上观……”司马孚道。

    司马朗道:“荆州与广陵之事非一时可定,都在耗着等时机变转罢了……”

    “所以鲁肃与蒯良到了,陈宫与贾诩都不急。只叫刘琦安抚住蒯良,再拖住鲁肃耗着便是了?!”司马孚道。

    “正是如此!”司马朗道:“蒯良本就是为刘琦而来,未必急着回荆州去,他也在等时机,有刘琦在其左右,便是二人不出面见他们,也无妨!”

    “近日倒频频看到二人相偕在城内闲逛,”族中子弟道。

    司马朗坐不住,带着族中子弟进了城,便往那宅院走,想去看鲁肃的应对。

    “他都已然确定了孙策不在此处,竟还在此处耗,这是何故?!”族中子弟诧异的道。

    是吸引注意力罢!

    司马朗以为,只怕都忽略了陈宫与贾诩二人的运筹帷幄。

    要出事了!

    他看向鲁肃的帐蓬,但为使者,又有哪一个在出使之前不将生死置之度外呢,为了达到目的,鲁肃恐怕是准备有来无回的。只是,想要找出孙策,哪有那么容易?!

第783章 火熊起声东击西

    是夜!

    大批的人开始聚集,寻常的夜中,透出并不寻常的气息!黑夜掩饰了太多的东西,而令藏在暗处的人以为,是出手的好时机!

    司马防在城外,眼皮直跳,心神不宁,今天晚上,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谁都不知道他的焦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的焦心。

    而这种焦心,是对事件的直觉,同时也有一种愤怒,悲哀,悲怒于司马氏只想要于世无争,却终究是不得不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局面中去!

    难道就只能被动而卷入其中吗?!难道就不能拿捏主动吗?!而主动……就只能让司马氏彻底的向吕氏低头,宣誓效忠!可是,就算是他,又哪里甘心!

    苦涩的血味涌上舌头,他不自觉的咬破了点舌,想令自己清醒!

    他去了家庙,独身徘徊。幽暗的烛光下,让他神思清明。

    他看着这些烈祖烈宗的牌位,不可以!

    活人为了迁徒,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尚且不论,只是连祖宗都不得不随着他们迁徙,司马防必须得想起这些事情,这些吃过的苦,只有永远的记着,才能不忘,才能真正的清醒,而不会做出糊涂的决断!

    司马防只有看着烈祖烈宗的牌位,这心里才能真正的清醒。否则,连他自己都要迷失了!

    这是骄傲,这是司马氏的尊严,绝对不可能曲折而改变!

    这也是司马防唯一的坚持,像是守着沉痛过去,绝不肯往外迈开一步的谨慎。

    上古氏族的荣光,给了他这份矜持与笃定,但同样的,残酷的现实,也令他痛苦不堪,天人交战!他的内心,未尝不是火与血之间的撕扯而进行着战争!

    外面风呼呼的吹着,吹的窗子有点响,令他心烦意乱!

    有司马氏子弟进来,道:“族长,下小雪了!听这风声雪声,恐怕明日会变大!”

    司马防心一紧,道:“下雪了?!”

    子弟似乎在等着他的吩咐。

    “今晚……”司马防道:“无论多冷,绝不可大意!要出事了!”

    他司马氏比较倒霉,谁叫他坚持不肯进城,偏偏在城外呢,万一城中有事,他这城外的一族就首当其冲的当了盾牌。

    他总觉得鲁肃来者不善!

    子弟一听他这般说话,心便砰砰的狂跳起来!

    族老们也都过来了,带着族中妇孺老幼守到了家庙这里。一旦族中有难,族中的妇孺老幼与死人的牌位是一样重要的,是必须誓死捍卫的,是必须要保住的。这才是大家族长远盛兴而不衰的最重要的根基。一想到有难就抛弃妇孺祖宗的人,可获得一时的逃生,但这样的人,远远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司马氏这种家族的高度,这就是思想的差距!

    祖宗的牌位,是死都必须被司马氏族人抱着的东西!

    每一次遭难,基本都是这样过来的!

    族人们都习惯了。

    火光燃烧着,听着风声呼呼的终于到了后半夜。

    突然听到外面有跑动的声音,连大地都在震动,这在极度安静的夜里,声音就显得极大,令人惊惧不已,仿佛黑夜里藏着怪兽。

    “火!”一族老低声道。司马防与众人都是一惊。

    古人一般称意外失火为走水,然而,一般提起火的时候,都说明这绝对不是意外,而是信号!

    而信号一般都是用在特殊行动时期的,以军中用的最多,当用起火为号时,便不避讳火这个字眼了!

    而这么一个简单的字,就说明了太多的东西!

    司马防眼皮一跳,咬着牙道:“……江东这是想要声东击西了,烧我司马氏的地方,意在于吸引城内的注意力……他们的目的,依旧是孙策!来势汹汹啊!”

    族老们也是如此以为,这心里就十分郁闷,真是有苦都说不出!

    以前觉得在城外是一万个自在,只要闭门过日子就行,结果,这回成了莫名其妙的靶子!

    凭什么这次的事件就偏偏是他们司马氏这么倒霉?!

    哪个不郁闷?!哪一个心里不恼火!?

    这么料想到了,便也心里有数了!

    司马防命几个儿子带着族中子弟,带着府兵去抵御了,当然大部分的人力都布置在家庙与族中附近,东西烧了不要紧,人没事才是重中之重!

    况且司马防以为,这里必定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江东没必要将人力全布置在这边!

    而司马氏虽然妇孺老弱多,但是族人也不是个小数量,一直以来,根基深厚,族中子弟青年一代,个个都文武双全,上马能战,下马能执笔执刀杀人的那种,倒是真不怕!

    只是既使如此,老幼妇孺们还是流起了眼泪,虽然没有声声啜泣,可是也搅的司马防心烦意乱的。

    没有人说话,可是这情势,还用说吗?!

    如今这固守着这祖宗的一切在这儿,想要安生过日子也是难的。他们怪他不能为,连族中想过点轻松日子都难!

    既是搅入进去,不得不这么做,为何就不能掌握主动权?!

    以后不管出什么事,事事都来这么一手,哪一个能受得了?!司马氏还能安生吗?!

    司马防叹气,看着这一张张惶恐的脸,这心里,更是凄惶的难受!

    司马朗进来,一见这沉默的气氛,僵硬的气氛,便心里有数了,他知道司马防心里不自在,不好受,便也不提此事,只道:“……父亲,被动的是我族中村外部的房屋,无人受伤,然而火势很大,火光冲天,想必城中,必是能看到的!此时城内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正说着,又有族中子弟道:“徐州增派了二百兵来,助我司马氏灭火修建房屋。”

    司马防冷笑了一声,道:“来的倒快!”

    借口也找到了,意思是叫他承认是族中大意失火呗!

    司马防这心里的感觉就甭提了!

    司马朗也没多说,带着人与徐州兵一并将火给灭了,然后又有徐州兵押送着粮草被褥来了,只道这天极冷,怕是失了火,有人流离失所,怕会挨冻挨饿,相府放心不下,急令送来,又云若有损失,只管上报云云,却对城内动静,只字不提!

    火虽灭了,然而,烟还在,浓烈的有点呛人的气味与雪的寒意吸进人的呼吸里,特别难受!

    司马孚过来俯首帖耳道:“城门紧闭,戒严了!”

    “救援来的如此之快,必然是早在那陈宫与贾诩的意料之中,城中之事,不必担忧。这两人要是叫人把老巢给端了,也就不是两只老狐狸了!”司马朗道:“这是引蛇出洞之计!”

    还未见鲁肃,就敲打了一通,这种机烈交锋,倒是令人叹为观止!这样的手腕,司马朗是佩服的。毕竟是没有与鲁肃起争端,就是特别安静的交锋,游刃有余。

    这就是高手过招了!

    司马孚点点头,道:“我还是不放心,天微明时,我便赶去城门口再看看情景。只是父亲那里,犹自生气,恐怕还需兄长安抚……”

    司马朗敛下眉眼,道:“……族中不是躲就能避得开世事的。父亲其实也明白,只是眼下咽不下心里的气罢了!”

    司马孚道:“也难怪父亲生气,此番之事,实与我司马氏无干,可到底还是牵累到了……想必这也是那贾诩与陈宫没有明言,却是想告诉父亲的局面!”

    已至后半夜。

    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黑衣人,已经血流成河!

    宋宪紧闭城门,冒着雪,与他们进行了巷战。

    这一晚,不闻狗吠,不闻鸡鸣,全都吓歇了,而小老百姓家中也是不敢点灯,个个未闭眼,紧闭门户,听着外面的刀兵之声,连睡都不敢睡!

    宋宪眼中冒着寒气,按着巷子战而进行着包抄,却不能逼的太急,怕把他们逼入百姓家中,伤及无辜,所以一直在留有一个口子,有意无意的引导着他们往固定的方位遁走!

    纵是黑衣暗探无数,又怎么可能是训练有素,人多势众的正规军的对手?!

    当下,是且战且退,但依旧保护着人拼命也往暗牢中潜入,这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孙策给救出来。

    可是遗憾的是,这里,终究是个空牢!

    当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疯了!

    然后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反击!

    死了很多的人,到处都是血。

    那些黑衣人眼看是遁不掉了,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驱离了民宅附近,而渐渐靠近高门大宅,一般到这种地方,想要跑是极难的,因为一些高门大宅,人多眼杂,还有府兵,哪里能跑得掉!?

    那些人心也狠,道:“……恐怕是寻不到人了!”

    他们看着这深深的夜,这里无所不在的徐州兵,深知这一次完全的暴露,想要再隐匿住,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也注定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呼出来是血味和寒气,一时脸一寒,嘴唇冻的发紫的一抖,道:“……走!去杀了陈珪老匹夫,为主公报仇!”

    这里正靠近陈珪府上。

    本来也是可以去偷袭相府或是贾诩府上的,可是,这里不远不近的,舍近求远不现实。

    他们必须在全部败掉之前,能杀一个是一个!

    当下,带着残余之人,往陈珪府上去了!

    而此时鲁肃,正在陈珪家的南门外,他是故意的歇在雪地里,哪怕再冷,也在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突的!听到了脚步的跑动声。

    鲁肃心中一突,然后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竟是徐州兵,也不知是不是早准备好了,这么快就出现?!

    他们上前不由分说的就拉住了鲁肃,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是一拖抱走,连拖边走,道:“……使者见谅!在贼人在城中作乱!恐伤了使者,还请冒昧带使者离开这是非之地!”

    说罢将鲁肃往人后一推,连带着他带来的文士使臣也都一一如此作为!直把鲁肃气了个七窍生烟。然而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给护在了中间,隐在了巷子中。

    到处都是弓箭手,到处都是人,密集,无声,严阵以待!

    宋宪面若寒霜的到了,紧盯着陈珪府上的动静。

    人渐渐的近了,更近了……

    黑衣人开始往陈珪的府门上冲,一面冲一面喊,“……誓死效忠,为吾主报仇!杀陈登贼父,报吾主公之恨!”

    说罢就要往里冲,这是打算鸡犬不留,要灭门的主意了!

    陈珪也在堂中静坐着呢,烛火摇曳,他的面色却是没有什么特别,既不慌张,也不惊乱,只是淡定的扫了一眼两个儿子。这是陈登的两个庶弟,此时跪坐在陈珪身边,面色惨白,眼神惶恐,然后战战兢兢的样子。

    年纪也不小了,终究是未曾经历过大事啊,这个家……还是得靠陈登。

    这两个庶出子,终究是难以成事的。与元龙相比,差的远了!

    元龙若在此,必面不改色。

    这个儿子,是连女公子都能面呛的人,特别的杠。

    正因有胆色,也难怪他在广陵有此所为。

    陈珪问他们道:“……此番我陈府有此祸,皆是因为你们兄长在广陵所为之事。汝等可怨!”

    二子跪伏于地,泣道:“岂敢生怨!唯怨自己不中用而已!儿子心中虽怕,却知道,若是能成功业,便是死也不足惜,还望父亲知晓!”

    “好,这才是我陈家的好儿郎,既便自己不成事,一不可生怨,二不可拖后腿。今夜,若能守得住,自无恙安然,若不能,为父也不过是陪汝二人甘心赴死而已!人生不虚此行了。”陈珪道。

    二子皆啜泣应是。知道道理归知道道理,在死亡面前,哪一个不怕?!

    幕宾进来了,低声道:“……准备好了。必无恙。”

    陈珪点首。

    幕宾竟下令府门大开!

    二子大惊失色,道:“……父,父亲!”

    却见陈珪只是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二门外的方向。

    中门一大开,那外面的刀兵声,脚步声,几乎是挡不住的进来了,既便是后院也能听得到!

    黑衣人想也不想就冲了进来,道:“杀陈珪老儿!杀!”

第784章 引蛇出洞一网尽

    嗖,嗖,嗖……

    满是弓离弦的声音,因为发的声音太密集,如一曲杂乱的乐章,像极了弹棉花的感觉。

    然后就是砰的倒地的声音,还有无数的血味,涌了进来。

    二子皆是读书人,一闻这血味,脸色惨白,再忍不住,吐了个底朝天!

    原来是府门后有两列弓箭手,各在潜伏,人一进,就来了个瓮中捉鳖,竟是叫这些人连后院的门都没能闯进来!

    当即射成了筛子,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弓箭手的存在,就像天罗地网,小小的护院,成了一方天地,而弓箭手在在堂中,也有站在屋顶的,天上地下,何处可逃!

    不过是一瞬而至,就取人性命了!

    有一首领样人,见此情景,怕自己死的不绝,竟是抹了脖子,快快的去了,生恐被捉了活口而遭活罪!

    箭矢之下,竟无一人生还!

    二子都惊呆了!呆的像个木瓜在原地,见陈珪的眼皮扫过来,虽然面无表情吧,可是二人还是读懂了失望两个字,忙收敛了这不中用的作为。

    陈珪这心里的郁闷还是挺明显的。生逢乱世,这二子也是读书人,见过的征战,人世变迁也不少有,也不是长于妇人之手,是常常在外行走的,他并不是常拘着他们。可是这悟性,以及这种遇到事就先怕的觉悟,令陈珪这心里就觉得他们十分不中用,就这对事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不管遇什么事,大事小事,一不能慌,二不能怕,三一定要不怕死,然后才能面不改色的处理事情。

    一遇事,就先慌神,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一种,就是再有才华,终究也是草包一个啊!因为慌,因为怕,必然产生躲避的情绪。遇事逃避,是废物品质。

    本来嘛,陈登以前也只是突出一点,看不出来有多么大的能量,但是看他这么不声不响的在广陵干下的天大的事来。一对比,这两个就完全不够看了!

    陈登不管别个的,就冲着这般胆色,将来也是不二人选!

    家族传人,只要中矩中规就行了,也不要求多么变态的强。但是,一个强的家族传人,是能将家族带上政治位置的,元龙这种出彩,浓墨一章,陈氏,将来的地位,不可限量。

    一个地方士族,与一个重量极重的政治家族,怎么能相同?!后才是有政治身份传承和资源,以及政治地位的啊!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吧,但是面上是一丝的不露。

    幕宾进来了,道:“已全部射死,一个不剩!”

    “再查错漏,倘有漏网之鱼,家中人早晚受其荼毒,不可大意!”陈珪道,“管好自己府上就好。这些人,交由宋将军处理!”

    意思是不要他管的意思。

    “是。”幕宾带着府兵去了。

    宋宪则令人将射杀的人一个个的从陈珪府上拖出来,排成排。

    雪虽小,然而也有雪地形成,白白的雪地上,拖出来是冻成暗红的血的痕迹,触目惊心!

    鲁肃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待看清事已定了的时候,人就晕的直直的往后倒!使者们急的不行,将他扶住,还得掩饰道:“……子敬见不得如此残暴之事!这徐州怎么如此之乱?!还有人趁夜行凶的?!吕氏就是这般治下的吗?!可见那陈宫与贾诩的能力也不过如此!怎么能让使者见此暗脏之事?!”

    鲁肃闭着眼睛,这话说的好!

    宋宪在前面听了,倒是冷笑了一下,这话挺有意思,意思是徐州乱而肃清内乱,而不是别的原因。什么叫内乱呢,就是指你徐州自己内部乱,可与咱使臣没半丝的干系。

    果然是使臣,说起话来,句句都能气死活人!这锅甩的一套一套的。

    宋宪走了过来,道:“各位使者可要上前去认认人!?也许觉得熟悉,认识他们呢?!”

    江东使者心中咯噔一声,怒道:“宋将军这是何意?!这些贼人,吾等怎么会识得他们?!”

    “哦?!只是刚刚听闻他们要杀陈珪为其主报仇,口口声声的众人都听着了,若说结仇,陈副相之子陈元龙太守与汝江东的仇大着,难道是我听岔了?!”宋宪道。

    “污蔑,绝对的污蔑,主公之事,自有我等使臣来此交涉,岂会与这些贼子有相干?!”使者道:“况且他们若为此目的,何必宣扬的人尽皆知。既叫嚷出来,恐怕是刻意为之!意欲挑拨江东与吾的关系,还望宋将军慎言。徐州有此乱,已是祸事,而已知我江东使者来,反而因不慎言受人挑拨,坏了两方关系,可担得起这罪过?!”

    这使者的嘴啊,是一点不留把柄。

    宋宪心说,徐州与江东有什么关系,有仇还差不多?!以前主公多次差点堵杀孙策,能不恨入骨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好关系不成!?使者倒是口口声声的,仿佛他若追究不放,就是他想要挑拨追责他们江东使臣似的,或是耳不聪目不明的被人挑拨了?!

    怎么听,都觉得是徐州的错似的。

    宋宪可惜是个武将,若是个文臣,少不得要反唇相讥。

    因此也就懒得说了,这些人,自有人与他们扯皮,反正急也轮不到他们徐州。

    宋宪也没多言,只道:“此事自有论断不提。鲁大人可安好?!可要安顿到驿馆去?!这大雪天的,还要在雪地里扎帐蓬吗!?何苦遭这个罪?!”

    众使者也有退意,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呆在这便不合适了,何况陈珪也不鸟他们啊。实在不妥。因此便也有依了这意。

    不料鲁肃却微微睁了眼,道:“……倒也不必非去驿馆,肃以为这副相府上也甚大,我等人并不多,不若在副相府上叨扰一番便罢了……”

    你这醒的倒会挑时机!不怕陈珪府上的弓箭手把你们射成筛子吗,是想死在陈珪府上还是怎么的?!

    宋宪嘴角一抽。

    但是那幕宾来的也是恰好时机啊。一见这边不对劲,那边就开始急急的要找太医了!

    一来便告罪道:“……宋将军,副相年高,今夜事大,竟是吓住冻病了,如今正发着高烧,华佗又不在,可如何是好?!劳烦宋将军请一个华神医的弟子来救治一二,可不能叫我家主一病不起啊……”说罢开始落泪,急的跟真的似的。

    宋宪忙遣人去了,一面安抚那幕宾,一面对江东使臣道:“我派人护送几位去驿馆安置。陈副相年事已高,恐怕不好打扰,况且此处血气重,难免冲撞。”

    说罢也不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叫人护送他们回驿馆,自己则急匆匆的跟着幕宾跑了。

    鲁肃如哽在喉,脸色很难看。

    他微微喘着气,这般对般,其实算是慢待了,可是,如今以江东的立场,又哪里能有平等相待的底气?!

    便是受了这个气,不受也得受。不甘也得甘心。

    徐州这是明显要压他们一头,等他屈服,好谈判的!他本来是想在此,将一军的。是打算赖在这里,哪怕不要脸皮,也要拼死一搏的。哪怕豁出去性命。

    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没算得过徐州的这稳妥安排。

    宋宪来,目的就是保他们使者团不出事。却当着他们的面,射杀了所有的江东暗探。这般的厉害的下马威,当真是,令人胆颤!

    第一回合,鲁肃败!

    “大事为重,去驿馆!”鲁肃咬牙道。

    众人点首,脸色灰败,然后收拾东西,带着人冒着雪,趁着夜去驿馆安置去了。

    “……全军覆没了!”鲁肃的脸色难看极了,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处于弱势的外交,是没有尊严的,这般被人下脸面,也只能忍着,“可连主公在哪儿都没寻着!”看来指望这个能找着,是极难的了。

    那就只能寻正规渠道,以外交的方式要回人了!

    可是这个,得有多难,难如登天。一想到任人宰割,任由徐州狮子大开口,他心里太难受了。

    天快明了,众使者一个都没睡下,眼睛通红,道:“……今夜这贾诩与陈宫布置的好精心!他们这是设了局,网住我们的人了。”

    “他们不急,我们急,有此败,也实属正常。”鲁肃道:“终究是我们太急了!”

    “大人,现在如何是好?!只能任由徐州提要求和条件吗?!”众人急道。

    鲁肃道:“……提要求?!恐怕他们连叫提要求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何意?!”众人心中一突。

    “明日去相府和外事处递求见书就是了,看他们见不见?!”鲁肃道。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是要躲了,避而不见,急死我们?!”众人道。

    “恐怕真会如此,下马威给了,现在就是要晾着我等,等局势的变化,好一口吞了!”鲁肃道:“这是训狗之法!”

    因为急的不是徐州,是他们江东!

    就算江东占了上锋,他们还是能将孙策当成筹码来争取最大的利益的。这就是这笃定。

    “那我们何苦来此?!”众人苦不堪言道:“……是遭人白眼,遇此冷遇,还见不到主公,救不回主公!”

    众人皆泣。

    本来是想将那陈珪一军,逼徐州让他们见一见孙策的。也好探出孙策所在,再行计策。

    可惜现在全部失败了。

    徐州第一,不会叫他们见孙策,第二,现在是连他们也不会见了!

    任由他们跳脚,也不会搭理。

    这就是任人鱼肉啊。

    鲁肃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咬牙道:“……再苦也得撑着。别忘了周都督也在咬牙坚持。为了江东,为了主公,也须得尽力而为。不就是伏低作小吗?!装孙子便是了!明日我亲自去递求见信,我不信那陈宫敢拒我于门外,引人非议!”

    “若是他们装病呢?!”众使者道。

    “装病?陈珪可以装病躲了,陈宫与贾诩真不管事了?!除非他不处理公务,否则,我就杵在相府外,来来往往的全是人,我不信他们能这般公然的折辱我……也得引众怒,引人寒心。”鲁肃思来想去,这是不管怎么着,一定要见陈宫或贾诩一面了!

    天亮了。

    司马孚第一时间就到了城门下,哪怕下了雪,也排起了长长的队来。司马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昨晚的事,一点也不明显。看,百姓们一点也不受影响,哪怕下雪,寒冷极了,也挡不住他们要排队进城售卖东西。

    司马孚排着队,进了城。

    他以为今天可能城门不会开,不料还是按时开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略有些意外,带着族中子弟们往里面走。

    进了城,还是感觉到了点变化的。今天出门的人少,而出了门的人,个个神情紧张。

    而城外进城的人是不知道昨晚的事的,依旧熙攘着拥挤着,很快城内就变成了那个依旧喧闹的城池!

    但是八卦还是有的。

    因为昨晚杀了的人,在菜市口示众呢!

    很多胆大的人跑去看热闹。

    司马孚也去看了,听了听民意,都是说昨夜抓到盗贼了,然后民心就安了。

    族中子弟大着胆子去绕了一圈,回来低声道:“……数了数,一百五十七个人!”

    这么多人,动了这么多人手,这是精锐全出啊。

    这一次,暗探和钉子,几乎都被徐州给拔出来了!

    这陈宫与贾诩当真是好手段。

    简直是一箭三雕!

    周围的百姓们还感叹道:“……好好的营生不做,做什么盗贼,唉,好好做个本份人,靠双手养活自己不好吗?!何必这般舔血似的过活,如今横死,也是遭了报应了!”

    众人附合,觉得徐州衙门办事效率还是极高的。众百姓觉得这事与他们无干,如今衙门人都抓着了,他们也就能放心了,不怕贼人了,就说了一会,安份的回去做买卖了!半日功夫,民心已定!

    司马孚心中一动,道:“可打听了,昨晚可伤到良民?!”

    “并不曾,并无一百姓受伤。只是打到了陈珪府上,但他府上有埋伏,在府内狙杀了!”族弟道:“一网打尽!”

    并无一百姓受伤?!那么,这徐州在民间布置的力量,恐怕也是惊人的,不然做不到顾此还能顾彼!

第785章 势分强弱鲁肃卑

    族中子弟道:“陈珪老匹夫一早上就在折腾了,不停的在府上要叫医士呢,说是昨晚被贼人摸到府上给吓到了,什么年事已高,不堪重用,恐怕不能效力,要养病了之类的借口全找了出来……”

    司马孚冷笑了一声,道:“老匹夫!”

    他可不信。

    装病这一项,都是世家玩惯了的。尤以司马氏为首,装病这件事,那是他们司马氏玩剩下了的好吧?!

    “他在躲鲁肃?!”司马孚道:“鲁肃不是在陈珪府外搭了帐蓬吗?!”

    二人往城内走,隐隐的走到这巷子附近,一场大雪,掩盖了昨晚很多的血迹,但是墙上的一些细微痕迹还是掩不住的,少量的血,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百姓们也不会盯着看,不会在意。

    但是有些箭痕,刀痕他是认识的,这么一走,看似漫无目的,其实也能规划出昨夜究竟是怎么起,怎么包抄,怎么逼他们到陈珪那府上的一个策略了。

    司马氏就没有笨人,司马孚一看,冷汗就下来了。也就是说,是早有规划!并且是精密布署!

    为什么能做到精密布署?!原因只怕很简单!就是他想的那样,对于城中的一些暗探的行踪,一些可疑人员等,他们一直有所掌握!

    司马孚一想,汗就直冒,大雪天的竟感觉到一股股莫名的寒意,那冷汗就将后背打湿了,然后冷风一吹,就打了个颤!

    到底是徐州城,吕氏的大本营啊。如果不是早就有所掌握,陈宫与贾诩能守得住这徐州城吗?!原来如此,原来这二人如此笃定,是因为此故!

    真是好一个定性!这般不动声色,只引蛇出洞,一网打尽,顺势利导的局面掌控令人叹为观止,甚至还能做到没有扰民!

    这般的手段,没有大张旗鼓的进行搜捕,就已经是极大的能耐了!

    那么!他们司马氏呢,看似保护之下,是不是也有利用,也有掌握,所以才胸有成竹?!

    昨夜那场火起的微妙,灭的也及时,是否也早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司马孚并不认为那场火一定是必要的,也许对江东来说,是想要利用他们声东击西。可是徐州的人就对他们没有别的心思吗?!没有别的利用吗?!

    好不容易诱骗他们来了,司马孚并不认为徐州城是想趁势灭了他们,他可以肯定的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那么,贾诩和陈宫至少是有逼迫的意思的。

    所以他的父亲司马防才如此的反感。

    因为他到底是早就感受到了不安,感受到了不得不入局的逼迫。

    这一切,就是徐州展示给他们看的东西,他们都是大家族的人,从小饱读诗书,对于政治局势,有最高的素养,小民看不到的,他们能看得到。

    徐州是想告诉他们,就算想要独善其身,人生于世,恐怕也做不到呢。来了徐州,而只想保有独善,恐怕是痴心妄想的行为!

    这是一种逼迫,更是另一种敲打!

    是说什么?!江东不足为惧,他们的主人孙策已为阶下囚,而就算倾尽全力出动了暗探和一切的力量,也未必能撼动徐州半分,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

    这是一种实力的展示。另一种敲打!

    而司马氏除了投靠,效力,并力退敌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司马八子都是拥有最高的素养的,司马孚同样想的深,想的远,能在混乱的局势之中析清楚最重点的东西!

    所谓的局势斗争,其实半点也不仁慈,是很冷酷残忍的。容不得半点仁善。

    而陈宫与贾诩,就是这样的角色!

    司马孚看着被踩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残雪,突然笑了一下。

    这两个老狐狸,就连父亲都未必能是对手呢!司马氏不是想躲避就能躲避得开的!

    此二人如此忠心,倒是深得了所谓局势的精髓!

    为着的就是迫他们司马氏臣服罢了。为了叫他们低头,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对他们如此费心,真是难得!

    对旁的士人们未必如此用心,单单独对司马氏如此,其实,司马孚明白,这二人根本不放心!

    尤其是贾诩,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司马氏,不叫他们跪下臣服,彻底的俯首称臣,他是绝不会罢手的!

    为什么?!

    因为忠心,他容不得一丝对吕氏父女不利的存在,而司马氏就是这样的存在,有一个不那么好的开头的关系,贾诩怕这会积累更多的怨恨,在暗地里发酵壮大!

    司马孚倒是笑了一下,讽笑着嘀咕道:“……难为她找出这么一个人来!真毒!”什么外事处的不管内事?!他是连人心都把的死死的!

    贾诩在忌惮他们,他们又何尝不忌惮这个人的手腕!

    总归是仲达还在他手下效力,是真的怕这个人!所谓毒士,智计千里,谋算人心,当如此人也!

    族中子弟倒是没细看,便不在意,也没听清他在咕哝什么,只道:“……当着面,射杀完毕。才是真的下马威!鲁肃昨晚就进驿馆了,一早就递了书信要见陈相,现在更是亲自候在相府外!”

    “这鲁肃也是个角色!”司马孚冷静下来,笑道:“且去看看陈宫怎么应对。若果真不见,才是真服他!”

    “哪里敢不见,哪怕是为了不被天下人非议,也得见的。这正中鲁肃下怀!”族中子弟道。

    二人绕道艰难的踩着雪去了,还特意的往陈珪府上那条道绕了一圈,这里更是斑驳,大雪虽覆盖了一切,然而还是略有些残余的阴影,尤其是这里的雪是褐色的,不及旁处的洁白,就知道,昨夜这里是如何的惨烈了。

    从这巷子里出去,有许多人正在扫雪铲雪,但是速度并不快,天气冷,又上冻的快,很多人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被滑倒摔着。所以都走的很慢!

    二人慢腾腾的总算是到陈相府外了!

    鲁肃在前,身后站着一众江东的使臣跟随着他,静立在那里,如雕塑!

    这雪也是应景,又飘下来,落到他们的发冠上,眉毛上,都上了霜似的,看着都冷,也感觉很惨一样!

    族中子弟笑了一声,嘀咕道:“……苦肉计啊?!”

    司马孚道:“使臣难为,身为弱势的一方,便不得不受苦。想要挽回尊严,就不得不吃些苦头。”

    “主辱臣死,这话不错。”族中子弟叹了一声道。

    陈宫不会落下话柄,见下雪了,令人出来给撑了一把大竹伞,然后苦请鲁肃等进去,鲁肃却坚决不肯进去!

    这僵持着,是真的僵住了!

    旁观的有士子低声道:“……他要见其主孙策。陈相如何肯应?!只避而不见。因此就僵持着呢。这般大雪,这样下去,真得冻坏了。要是真出了事,难免又是一桩事情。传出徐州去,还以为江东使臣在这里受了屈辱。可天地良心,哪里如此?!我看他才是故意的行此之计,想要徐州落下话柄!”

    “虽知其用心,可是这般为人臣子的,也是挺无奈的,若非是为使命而来,谁又愿意受这样的冷落?!”另一江湖人士道。

    众人皆叹,道:“……想那江东小霸王也是一代英主,久负盛名,在江东也创下基业,十分有名,岂料会这般收场,也是令人叹息!英雄若此,未必堪受此辱啊……”

    “如此大事,也不知如何收场……”有士子在那小声嘀咕道。

    司马孚光在这看着,自己都感觉到冷,更何况是鲁肃等人了。

    他也没走,看着鲁肃等人打算站在什么时候!

    这样堵着相府大门,这都挡着人进出了,确实有些难看!

    哪知道,相府以内也是个狠角色,知道他这是赖在这了,不一会儿,就搬了好几个炭盆出来,送到了江东使者身周,还派了两个侍人来烧炭,然后般了长几来,还拎了炭炉来烧茶水,甚至还端了糕点出来。

    众人看热闹的都乐了,哟嗬,这般周全,这是打算持久的僵持了!

    司马氏族弟也乐了,道:“……陈宫这老家伙是想耗死他!也是,现在急的未必是他!”

    鲁肃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他也算沉稳,上前朗声道:“……使者肃求徐州相让某等人见我等主公一面!无论如何,使者须得知晓我等主公究竟是死是活!”

    他这一声出,众使者也都附合朗声齐齐道:“……求徐州相让某等人见我等主公一面!好知晓生死!”

    这是啥意思?!这意思是你徐州掐着人不放,至少是个活人,才能谈条件吧?!

    他们不是不肯低头谈条件,意思我是一定要先见到人!

    这一声儿,可是架了油锅。

    孙策进徐州,毕竟谁都没见到,到底是孙策来了,还是没来呢,来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是生的还是死的呢,谁都不知道!

    此时鲁肃这般一说,连围观的人也都议论起来。

    司马孚笑了一声,道:“……此人遇此之境,尚能如此冷静,是个人物!”

    “何止是个人物?!这是掐住陈宫的命门了!”族弟小声的道:“此时,陈宫恐怕是真的纠结了!难为这鲁肃肯受得冷,肯抛得去颜面,若是只是俯低作小的求着要见孙策,怕是难见到,只能任由着陈宫拿捏。这一招妙啊!此声一出,无论陈宫应不应,徐州都处于被动位置。冷落使臣,是罪一,到底轻慢之名落定了,而若应了鲁肃让他见孙策,是罪二,这便是被鲁肃捏着鼻子走了!”

    有意思!

    所以使者只要豁得出去,知道诸侯小大,强弱之间的拿捏,就是游刃有余的!

    陈宫在府内听到这一声,也是笑了,道:“鲁子敬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啊。”若不是无计可施了,他不会如此。

    虽然冷慢使者传出去的确对徐州不好听,可是,鲁肃这般所为,终究也是落了一个弱势的印象。

    使者代表的是江东的尊严,如此所为,虽能逼迫他,却终究是让江东有一种弱势的感觉。对于宣扬雄名,更是大大的不利!

    一强一弱,天下英雄定会以为,江东要衰落了!

    看陈宫半丝不急,相府以下的臣子们却很急,道:“……相爷,如若一直不见他们,只怕他们会一直僵持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请他们入内相见,鲁肃又不肯进来,若真应了要他见孙策,岂不是正中他下怀?!”陈宫道:“相府门大开,宫自扫榻相迎,他不肯进,非要提此条件,又有何办法?!礼数已经与他们了,若非要如此,就只能僵持而已!”

    “这……”众臣子低声道:“……只怕难免落了一个仗势欺压使者的声名,终究是不好听啊!”

    陈宫笑道:“徐州的声名何时又好听过?!”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无奈。

    陈宫正色道:“强弱分势之时,不可为虚名而误大事!如今广陵那边真是最最至关重要之处!守住了,一切都是徐州说了算。若是守不住!不是错也是错!汝等可明白?!”

    众臣子正色肃然道:“是,谨遵命!”

    “鲁肃有他的主意,不必理会!”陈宫道:“切勿耽误了正事!前门被他堵住不便,汝等行事只从侧门进出便可!广陵的后勤等,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应诺,也就不理会在前门的鲁肃了,匆匆的去办正事。

    相府以内的事,井井有条,半点没有受到影响。

    陈宫是不买鲁肃的帐。

    刘琦却很着急,自蒯良住在相府后院以后,他便也在此暂住下了。

    蒯良见他往前院去看了,回到后院后便心神不宁,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便明白,急人之所急,如己急之事。刘琦是真的将徐州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在操心了!

    “公子忧心至此,可是为鲁肃?!”蒯良道。

    刘琦道:“如此僵持,吾只恐女公子声名受损!她为徐州费心经营如此,若为一使臣而将声名毁于一旦,这……”

    蒯良道:“公子可是与女公子结了义?!”

第786章 蒯良解围鲁肃哀

    刘琦并未隐瞒,点首道:“自来徐州,多番受她照拂,又与袁兄一见如故,因此,吾三人结义金兰。那时曾言过,徐州事是我之事,荆州事也是她之事!不分彼此。永生为兄弟。”

    蒯良心里一叹,道:“既是如此,公子是想要解此之难?!”

    “只是苦无计策。”刘琦道。

    “徐州上下人才济济,此时却都晾着那鲁肃,可见是不便出面,第三个人,的确是方便一些。”蒯良道:“只是公子需明白,一旦出面,荆州便与徐州捆绑,这表明,荆州必与江东敌对,将来便只能依附徐州,而与江东结盟,断无此种可能!”

    “荆州本就与江东势不两立,哪里又能结什么盟?!”刘琦道:“我知先生担忧之意,怕我与徐州牵扯太深,将来断送了自立的可能。然而琦并非不知恩图报之人,如果愧对恩人,如何立世?!更遑论先生所说结盟之事,更是断无可能。父亲与江东有死仇,江东恨我荆州人入骨,琦虽不才,也知父命不可违,又怎么敢自专,认贼作父?!所以先生所说,与之结盟之事,断无可能!”

    刘琦郑重的看着他,眼神坚定。

    蒯良似乎是要将他看透,然后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欣慰。

    自立不自立之事尚且两说,与徐州以后翻不翻脸,解不解绑之事也是先不说。但是,对于江东的策略,刘琦愿意遵循刘表之意,这一点就殊为难得了!

    都说一代天子一朝臣,对于地方州牧家的事也是如此的。

    一般孝子,至少要三年不改父命,这便是大孝了。

    可是,刘琦却决不愿违背荆州与江东的死仇前恨,这一点,最为可贵。

    不忘父恨,纵使这长公子有些优柔寡断,有些难以倚重,又有什么呢?!至少他的心性纯良,忠诚可靠,并且不忘人恩。纵然有些不那么如意,蒯良心里也放心了!

    刘琦是比不上刘表的,刘表是个英雄,心里是有胆气的,就算不思进取,也一直维护着自己的地盘和利益,是个很厉害的一方诸侯。可是刘琦,俨然就比他在这英雄志向方面短了很多。

    可是,他也更慈软心肠,不忘父命,不忘父恨,不忘人恩,虽优柔寡断,太过心软,但一般也能听得进去人的意见。

    将来,总归是好铺佐的。

    这样的心性,做一个背靠大腿的守成诸侯,足已了!

    恰是那种多一份志向是多余,是祸害,少一份坚持,就是懦弱的心性反而不利。

    以前的他战战兢兢,在荆州时也不敢表达意见,小心翼翼的让人都瞧不见他的心性和样子,见人也是怯懦卑微,低着头都没什么存在感。

    可是现在他至少能抬着头堂堂正正的表达自己的坚持。

    司马徽这个人,就算教导他不久,可也将他教的很好,掰的很正!没有被教废了!

    蒯良心里也是略有些惆怅的,只恐怕将来之势说什么自立不自立是不可能了。一是这刘琦的性格,他就是一心一意的要跟着徐州的,心里记着恩,也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二是只要他一出面,恐怕与江东的这势如水火,也注定了荆州只能依靠着大腿而存在了。不然就是夹心饼干被压扁。

    刘琦更让蒯良还满意的是,他身为人子,还有一份对父亲的愧疚。

    因为蒯良还没有让他看刘表的书信和任命书,他还不知道刘表是叮嘱他将来依附徐州的。

    他能因此而对父亲产生愧疚和退缩,这一点,甚为难得!

    再加上又心中牵挂刘表,想要回荆州去看望,但又怕刘表不高兴,那纠结的样子,根本都没想过局势适不适合,以及风险和危险。

    这样的人,终究是可靠的。

    蒯良来此处,是存着先观察的意思,而现在,也确实是观察的差不多了。

    这心也就放了大半回腹中去。

    为人臣子的,尤其是谋臣铺佐主人,其实会有什么样的成就,不是取决于谋臣有多能干,其实更重要的,反而是主人的志向和方向才能决定到底是什么高度。

    他跟着刘表,刘表未曾拓展基业,也不是他能力有限,而是高度已经决定了。

    同样的,对于刘琦,蒯良可以肯定的是,他将来,必是要跟着徐州共进退的。

    蒯良切切实实的明白了这一点。

    刘琦尚且没有退意,他自然更不能置身事外了。

    既已被刘表托付于刘琦,他便决心就算不那么甘心,也得搅入到局势中去了,哪怕因为自己的加入,而将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但这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哪怕为了刘琦将来能得到徐州更多的支持也得如此。一个放心的人在荆州,以后徐州便不会太卡着荆州的补给等诸事。还会给与最大的利处的。

    蒯良心里已然有了决定,对刘琦道:“公子既已有了决断,良只依公子命行事便是!”

    刘琦道:“先生愿意管么?!”

    “有何不可?!”蒯良笑道:“此事由良出面既可。使臣对使臣。公子将来是荆州之主,对一使臣,不必亲自去会见!”

    刘琦大喜,马上起身一拜,道:“多谢先生!”

    蒯良笑着起了身,往前院走去。刘琦送他出来,却没跟到前门来,只是眼巴巴的站在后院门口瞧着。既信赖又信任的眼神。

    蒯良回首看见,都笑了!

    这般的性情,将来为主,是出不了大差错的!这就够了!

    他收敛了心思,踏出大门,笑道:“听闻江东使臣来了徐州,不料在此遇上!各位使臣可是为孙伯符而来?!良有幸,在来徐州途中遇着了孙伯符,现在想来,当时也是颇为尴尬!”

    他这一出来,司马孚惊了,他心直跳,眉头紧蹙!他肯出面,这里面的信息量可大了!

    荆州,荆州!

    恐有变故!

    鲁肃身后的使臣已是大惊,怒道:“你是何人?!”

    鲁肃上下打量着蒯良,心中砰咚的跳,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暗叫不妙,脸色却不变,道:“不料荆州蒯氏也甘为走犬,而奔来投效徐州!如此在我等使臣面前狂吠,可落荆州的颜面?!”

    蒯良早预料到会遭到嘲讽,是面色半丝不变,还哈哈大笑,道:“……良若是走犬,那孙伯符便是受缚豖猪,若论颜面,走犬可比所缚之猪体面多矣!良虽不才,来为徐州座上宾,而孙伯符受辱被缚而来,使臣求见一面而不得,哪里还有什么颜面!”

    江东使臣脸色大变,大骂道:“……竟以犬为荣!不以为耻!你这,你这就是不知廉耻之徒!安敢污辱我江东之主,就算受缚,也比这荆州主动投降体面多矣!”

    蒯良懒得与他们相互骂街,只笑道:“……若欲知孙伯符之事,何不问良?!来之途中相遇共行五六日功夫,孙伯符之事,良尽知之,若诸位相问,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

    鲁肃心中一突,见他咬着这个不放,他一不信,二则是心里明白,他是想透过这个事,将他一军,这是告诉众人,鲁肃要知道孙策是死是活,非见不可的事情,不成了!

    因为有第三个人知道,孙符到底是死是活。

    鲁肃胸腔一钝,仿佛是被一个大掌给扇了过来,那疼的!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的确是混搅了众人的视线,不轻不重的将他将陈宫一军的死咬着不放的问题给抛回来了!

    他可以不信,但是只要徐州人信了,并且非议了,这件事的重点就完全的被轻飘飘的漂移了!

    鲁肃与江东使臣的主意也就落空了!

    果然他此言一出,围观的士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之前是没有人知道孙策,也没人见过孙策。可是现在有人见过了,还共行了。

    这就令他们相信,一,孙策确实在徐州,二,孙策是活着来的。

    这就足够了!

    司马孚听见士人笑道:“……原来是被押解而来的,二人算是共行来的。一人为宾,一人为囚,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情景……”

    可不正是尴尬吗?!

    鲁肃胸腔起伏,怒道:“……吾主之事,汝岂会知?!休得胡言,搅乱视听!我等必要见吾主不可,岂能听汝胡乱言语?!”

    蒯良叹了一声,道:“良有良言相劝,只怕使者们听不进去。此时恐怕不是见孙伯符的好时机啊!”

    “难道是吾主不好,受了屈辱?!如此便更要见了!”使臣们道。

    “非也!江东小霸王之名,曾威震江东,便是徐州也恩遇不敢不以宾主相待,只是,壮士雄心为囚之事,难免就……”蒯良语气叹息,为难的道:“……此时不见诸位使者还好,若是见了,恐怕孙伯符是一心要寻死了!难道诸位来徐州不是为解救,而是要逼迫英雄自裁的吗?!英雄受屈,难免心绪不稳,此时非见不可,恐怕会酿成悲剧啊!”

    “你胡说!”使者气的胀红了脸,瞪着蒯良似乎要吃了他似的。

    鲁肃闭了闭眼睛,听到更多人在窃窃私语,便知道自己所坚持的布谋是被此人四两拨千斤的给化解了。

    此时再坚持,也没用了!

    好厉害的角色。

    这个蒯良知道自己所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化解焦点与关注点。

    所以他才说遇过孙策,恨不得说他现在去见孙策,就是居心不良,想要逼死他们的主子了!

    刘琦悄悄的走到了大门前,不过没探出头,只是听了个大概。心说,子柔先生真的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江东使臣还在大骂蒯良居心不良,非要坚持见孙策不可,说他的话不可信。

    蒯良却没有多争辩,只叹息道:“……良是忠心逆耳,让诸位误以为我有什么私心,实在是罪过。唉,也罢了,见不见的也随诸位使世作主吧。只是,若是孙策真有不幸,只怕徐州担了虚名。不过这也是好事,诸位使者回去自也能另行择主,基业只要在,孙氏多子弟,继任之人,自也是多的是……”

    说罢,行了一礼,施施然的退回相府内去了。

    刘琦过来拉住他,道:“……先生这是想要气死鲁肃吗?!”

    蒯良道:“人是气不死的,鲁肃受屈,不过是因为孙策有此处境,若是孙策无此处境,以他之才,万犯不着受此困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是孙策的教训,公子可要吸取教训。不然鲁肃今日之辱,便是良明日之困境也!”

    刘琦一愣,郑重的点点头。

    鲁肃的脸色愕然,难看的简直面无人色。

    司马孚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着英雄受困受辱的不甘与生死挣扎,他更不忍心听。

    也不知道鲁肃听了这话是什么感受。

    反正他都觉得万分的残忍。

    “回吧……”司马孚道。

    “不看了?!不看看鲁肃回不回去吗?!”族弟跟过来道,有点不想走,是想看个全场的。

    “鲁肃坚持要见,便担着要逼死孙策的嫌疑,他不得不回去。现在不过是天人交战罢了。我要是他,此时已经要气吐血了!”司马孚道。

    “好阴险,我都为鲁肃捏一把汗,不知道心里是怎么刀割肉的疼与恨了!”族弟道:“……这蒯良,当真是生就一双毒舌。”

    “但为谋士,言语之间杀人,只是寻常之事。这蒯良是个人物。”司马孚道:“而人物出了面,才是真正的重点。”

    族弟道:“现在消息不比以前灵通,荆州出了何事,到现在也不知呢!恐怕是有大变故了!”

    司马孚回了族中就将此事告知了司马防。

    司马防却是半天没说话。

    本来事情已极复杂,又出现了一个蒯良。蒯良的态度就是荆州的态度,至少是刘表的态度。这……

    司马防这心里,像吃了苦瓜一样。

    蒯氏兄弟二人虽各有立场,但不管谁得了荆州,整个蒯氏都会倒向胜的那个人。这就是刘琦所获得的支持。

    以前刘琦是毫无倚仗。

    现在恐怕是有父命倚重,又外有徐州的鼎力支持。拿下荆州,驱逐蔡氏,只怕不难了!

    司马防脑仁子疼!这个局势……

第787章 热如水火刘琦忧

    司马朗到了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禀告司马防,道:“鲁肃回驿馆了,改变了策略,现在带着重礼到处送礼。都说迎面不打笑脸人,他这是准备怀柔策略,开始示弱了!”

    “真是能屈能伸。但也不意外!”司马防道:“徐州是铁了心不叫他见孙策,又被蒯良一个耳光扇的像是别有居心一般,他自然得改变策略,这本也是外交常事。”

    外交官员,是不能有情绪的,也是不能有固定的模式的,该硬的时候就硬,该软的时候就软,不可能真正的任性。尤其还是弱势的一方,有很多无奈!

    “如今江东的钉子被拔清了,鲁肃就算如此示弱,也如睁眼瞎,”司马朗道:“想要找出孙策真正所在,怕是不可能了!”

    “会藏在哪儿呢?!”司马防来回徘徊,苦思也不得。

    徐州捂的跟什么似的,一来徐州,一个人都没见到过孙策,哪里晓得去?!这般防备,这是将孙策这个筹码准备捂的死死的,不想出半点意外。因为江东在找他,其它的暗探也在找他啊!若是露了面,被人杀了,那可真是中了别人的暗算了。那时候,徐州反而很被动,一切筹谋全失算。以贾诩与陈宫的老谋深算,自然不会担这个风险。

    所以比起被鲁肃逼迫,名声这种小事与之相比,自然是大事的谋划更重要!

    司马防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道:“……荆州可有消息?!出了什么变故不曾!?那蒯良来意为何?!”

    司马朗道:“不知。”

    是啊,不知才是真正的未知,而且还不敢猜!

    司马防感觉到头疼了,他看着长子,欲言又止,是有很多话想说,却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再让我想一想,再看一看局势!”

    司马朗行了一礼,然后出来了。

    “如何?!”众子弟涌了过来,道:“族长松口了吗?!”

    “略有松动,只是不能下定决心,”司马朗道:“……还是要看局势如何变动再说的!”

    司马孚道:“依我看,陈宫与贾诩必会再放出些线索出来,荆州的事,只怕很快就有消息了!”

    众人也能感受到这种暗线的交锋。

    贾诩与陈宫的确在局势上有劝解,也有逼迫,而这节奏过后,便会利诱,而局势,一定会被其放出来,诱着司马氏不得不甘心的为其所用。

    这种棋局的张力,众人叹为观止。

    他们也不是笨人,的确是预感到了这股紧张之下的交锋之锐利。所以,若是荆州有利好的消息传来,贾诩与陈宫不仅不会瞒着,还会散出来而造势。不止是为了司马氏,更多的是为了蒯良啊。蒯良如今正在徐州城!

    鲁肃的锋芒被削去了,如今一鼓作气,二而衰,真是三而竭,真的黔驴技穷了。

    到处送礼拜访徐州的名士和名臣名将,也的确是到处碰壁。虽然人家府上是客客气气的,然而,几乎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他的焦躁。对他提出的问题,是避而不答的。

    面对这种周旋,这徐州上下哪一个不是老油条了?!

    通外敌,这个罪名,谁担得起?!

    鲁肃这时才发现,整个徐州像是治如铁桶一般,竟是水泼不进,油烧不进。他急的嘴角都生了泡,整个人心急如焚。

    现在才发现,真是如睁眼瞎一样,只能耗着,等着,全无半点上锋了。

    他也再送了司马氏,多下了几次帖子,然而司马氏只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完全世外高人,不理会事情的样子,弄的江东各人都没了辙。

    个个都是哀声叹气的,他们对鲁肃道:“……现如今这般局势,如何是好?!”

    “司马氏避着我等,说是不干涉徐州的事务,其实,暗地里对徐州的局势关注的不得了,司马氏子弟往徐州城内跑动的极频繁,呵,打着什么主意,谅我等竟不知吗?!”一使臣道:“……无非是瞧不上咱们现在的弱势罢了!”

    “时势比人强,司马氏一向心高气傲,本就未必能瞧得上我江东,如今更是处于弱势,司马氏的老狐狸哪一个又愿意掺合进来?!”另一使臣道:“……我竟瞧着,怕是蠢蠢欲动的是想着支持徐州还差不多!”

    众人心里都咯噔一声,冷笑一声道:“……瞧不上我江东大族,最终还是侍奉一三姓家奴为主,这就是司马氏的傲气?!”

    “形势比人强啊……”鲁肃听着他们议论,脸色也不太好,他是彻底的被眼前的这局面卡住了。来之前,他料想到司马氏必恨吕氏,所以对此抱有很大的希望。哪里知道来了以后才知道,司马氏在真正强势的人面前,很怂!

    眼前的局面,只要势越往徐州倾斜,司马氏有二心三意的可能就越小。

    司马氏都是一群人精子,哪里会在这种强势之下,倒向江东呢?!

    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司马氏是指望不上了。

    鲁肃也没詆毁司马氏,只是想着这徐州上下竟没一个缝隙,也是奇怪!难道这么多的土豪之族,竟没一个有种的?!暗中助他们一助吗?!

    众人知道鲁肃愁什么,低声道:“之前我江东暗探几乎全灭,在城中如此大的事件,这徐州上下哪一个家族不是吓的战战兢兢?!贾诩与陈宫才是真正的一举二得,慑外而威内,这些豪族一个个的早吓破了胆,乖的不得了,哪里敢有二心与外人勾勾搭搭?!再加上他们又以陈珪为首,自然是要跟着陈珪的意思走的。先前虽然吕氏父女动过他们,也与陈珪有过龃龉,然而依现在看,只怕是早就已经驯服成吕氏家奴了,哪里还有半点的骨气在?!指望他们这些胆小之辈与我江东联手,怕是不能了……子敬,还是要另做准备啊!”

    鲁肃也是一种特别棘手的感觉,处处碰壁,这徐州当真是无处下手,半点缝隙也找不见。他反而更为焦虑了。

    却也不得不服,不得不叹道:“……好手段!陈宫与贾诩如此能力。难怪吕氏父女放心的去了北方,打算许久不回,这里也稳固如泰山,还能周旋摆布南方之势,游刃有余啊。此二人,是个硬茬子!”

    众人也都如此以为。

    鲁肃思考了一会,道:“写信与公瑾!如今之势,我等只能耗在这里,等前线的战事定了,局面改了,才有谈条件的可能。否则,恐怕我等会一直碰壁,再无谈判的可能!我们是一点筹码也没有,怎么谈!?”

    所以,必须要通过战事,来拿到筹码。

    所以必须要赢!要拿下广陵!

    而这压力,是彻底的又转移回周瑜和江东那边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终究是束手无策,虽不甘心,终究是认了命,写了信立即交付回江东和周瑜去。

    这一次,花的代价很大,隐在这里的暗探是全部都给折了!

    若非事出紧急,谁又愿意将埋下去的暗探给全部折了呢?!都是逼不得已!

    一般战事,或是一般事态,都是正规战事和外交策略都能解决了。而埋在暗处的暗探从来不是为了暗杀和救人而埋下的。是为了获取情报而存在的!

    可是这些,全没了。可不就是如睁眼瞎一样吗?!鲁肃想想都心疼,若不是事出紧急,哪一个又舍得将这么多费心安下的暗探给全用了,折尽了啊?如今不光人没救到,暗探还全部折损了,一个不剩,真的损失大了!

    如今这情势,虽是白日,却苦于黑暗无光,只能用头去碰壁了,半点的情报也得不着了。

    鲁肃光想这一点就特别的焦心。

    而徐州又在江东布置了多少双眼睛呢?!这些眼睛收集到的情报,会越来越渗入,越来越掌控着江东的一切,当孙策被擒,江东无主,人心焕散之时,若是这些人弄些流言,就能弄的江东内乱……

    张昭,可别出纰漏啊!

    鲁肃是暗暗祈祷,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耗在这里,等转机!

    而此时虽然魏延和吕介押解未至,然而前线的战事消息已经先送了回来!

    这一次,没有隐瞒,全城上下都知道了!

    城中到处都在议论着此事。

    而鲁肃则是心惊肉跳,喃喃道:“……天助吕氏,这……”

    江东使臣个个面色难看。

    司马防也听到了这个进程,沉默良久,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天人交战!天助吕氏,还有没有天理?!而司马氏也就更没有理由增怨和生恨有二心了!

    因为这一切,似乎杜绝了这一种可能!

    若说最受震惊的是谁,反而是蒯良和刘琦。

    传回来的战报是什么呢?!是刘备大败,狼狈逃窜往巴蜀去的消息,以及蔡瑁几乎全军覆没,狼狈只身逃回襄阳去的消息。

    然后就是郭娘子围住了襄阳,以及马超遇败绩,死咬不放刘备,追去汉中的消息。

    当然也有关于荆州的消息,黄祖死了,江夏已经到了纪灵手中,可想而知,此时的荆州有多么乱!

    刘琦不禁落泪,他忧心刘表的处境,以及他此时面对此败的心情。

    人活着,苟延残喘,也未必是福气。

    尤其是当听到黄祖死,江夏失,蔡瑁又大败的消息,当以何种面目面对这荆州的变故和惨败呢?!

    只恐怕没有人能够袒然吧?!

    这荆州虽然摇摇欲坠,然而也是刘表护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的基业。如今人还未闭眼,就已经这样了。哪里能够不难受。

    刘琦更是不知道心情如何,因为他的立场是纪灵也是自己人,是徐州人,可是,于孝道来说,他该为刘表难过,这心情就十分复杂。因此只默默落泪。

    他手上是袁耀写过来的给他的信,是暗影亲自送来的。

    可见心里懂他,也记挂着他的纠结,因此才来信亲自解释安抚一番。

    蒯良此时的心境就更为复杂了,他拧着眉头,道:“……蔡瑁遇败,如此狼狈逃回襄阳,吃了徐州围堵的这么一个大亏,岂能善罢干休?!”

    刘琦一惊,道:“先生是疑心什么?!”

    “徐州不遗余力追杀之,必与蔡瑁积累了巨大的怨恨,”蒯良道:“良了解蔡瑁此人,他不报此仇,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主公……”

    “他难道会逼迫父亲?!”刘琦大惊失色道。

    有迁怒,有纷争,有逼迫恐怕是必然的。

    蒯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公子有所不知,蔡瑁追击刘备此事,是主公与良之计……”蒯良道:“蔡瑁恐怕是意识到了!当时匆匆送出良来,他必会逼迫主公更改立嗣之事,恐会矫遗命而代立琮公子,与徐州决裂。”

    刘琦的眼泪就下来了。想到刘表要遭遇什么,这心里的痛就如刀搅!

    蔡氏何其欺人,刘琦以前就感受到过,想到那时的处境,都战战兢兢的,岂能不怕?!而刘表也不得不被迁怒了的蔡瑁逼迫,他焉能不心痛?!

    “最重要的是,既已与徐州埋下仇恨,便必会与之决裂,他遭遇大败,荆州又在水火之中,为了报仇,他可能会与江东联手,而主公与江东之仇,更是势如水火,如果他真这么做,就是违背主公的意志了!”蒯良道,“江东此时正束手无策,荆州之势,就如送上来的踏板,岂会不借力而倚势?!”

    “黄祖的首级已送与江东,孙权亲祭其先父,荆州与江东仇深似海,若真是违背意志而令主公眼睁睁的看着二者联手……”蒯良的脸色很阴醫,最担心的事,只怕真的要发生了!

    “黄祖是父亲最信重的左膀右臂,如今死不得安宁,还要受此辱,便是父亲受此辱,父亲恐怕……”刘琦心痛莫名,只怕刘表连死都闭不上眼睛的吧?!

    这也太虐了!

    “孙氏兄弟记仇若斯,孙策被擒,便是江东与徐州势不两立,可荆州与江东也有杀父之仇,二者此时联手,不过是缓兵之计,若真的叫他们报了徐州的仇,又岂会放过荆州?!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初孙策曾明言过,誓杀荆州上下以报父仇,二者联了手,待其利用殆尽,荆州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此,与虎谋皮是也!”蒯良道。

第788章 两权相害取其轻

    “公子……”蒯良道:“荆州将至水深火热矣,需要公子担当重任,力挽狂澜!我这有主公的遗命,遵之,可避于战火,而唾手得之荆州,驱逐蔡瑁,救荆州于水火!公子可惧,可愿担当重任?!”

    “真的能避免战火而能解救吗?!琦不敢违父命,更不忍心让父亲看着荆州与仇人为伍……”刘琦道。

    “小战不可避免,然大战全可以避。有遗命,公子接手荆州,便是名正言顺!”蒯良道。

    刘琦红着眼睛,握着拳,动了动唇,他没有第一时间点头,这一刻,无论是谁都是惶恐的。更何况刘琦是这样长大的环境中的他了!

    “有一件事,公子也需知晓,江夏是为广陵必得之处,江夏城也是徐州必谋之处,而黄祖的死,也必与徐州各臣将有关,黄祖表面是被江东所害,然而徐州才是暗中的推手,必是推波助澜过……”蒯良道:“黄祖是主公死忠,他若不死,徐州不放心让公子回荆州去……”

    “人生在世,忠孝难两全,而对事之强弱,也必有所轻重,此事,恐怕主公早已料着……”蒯良道:“良的建议是,两权相害取其轻!用忠诚与交换,换得庇护!这一点,主公已经做出了选择,也希望公子能早日做出选择!”

    两权相害取其轻!

    是啊,江东与徐州都想要荆州,可是江东与徐州是不一样的。江东有私恨在里面,还有父仇,不共戴天的仇恨,必不能相容的仇恨,这是重害。

    而徐州要得荆州,是为了势,是为了吞并!这里面,并没有仇恨。

    杀黄祖,也不过是为了平衡局势。这就是轻害。

    所以,刘表早早看明,已经做出了选择。

    刘琦虽然懦弱,优柔寡断,可是并不笨。

    就算一时看不太清所有的局势,下最快的决断。可是蒯良一点点的将利害剖析与他听的时候,他不是听不出来。

    刘琦道:“……我可以吗!?我真的能做得到吗!?”

    刘琦低下头,手微抖,道:“……我怕让父亲失望,我更怕在将来的局势之中,左右为难!先生会帮我吗?!”

    蒯良看着他,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刘琦,真的是个没有野心的人。

    若是换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这是多大的机会?!外有徐州外援相助,内有父亲遗命任命,他必能站稳脚跟。必定是野心勃勃,而且是兴奋和狂热的,疯狂的。

    可是这些刘琦真的没有。全部没有!

    他只有忐忑,唯恐没有临危受命的忐忑和不自信!

    也不怪他养成这般的性格,实在是在荆州时的那个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也正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能活下来。也因此,才被徐州看中!

    凡事,有两面。

    而人也有两面吧。

    总说这是刘琦的弱点,可是蒯良此时却以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运道。

    不过相处这些时日,蒯良也明白,以刘琦的性格,想要自立,是不可能了!他比刘表更立不住。况且,还没有这样实力和雄心,以及能力和大环境了。他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徐州。

    罢了!蒯良认清了这一点,反而也坦然了。大不了,以后不再想什么自立之事,抱大腿就抱大腿!

    以刘琦的性格,估计抱大腿也没有屈辱感,他只怕会抱的理所当然,忠心耿耿。因为他本身就是没多大志向的人。能做一个有为的人,能护荆州一方安全,就已经是天大的抱负了!

    所以,蒯良虽然略微有些不自然,却还是郑重的道:“……去了荆州,有良相佐公子左右!况且,公子与女公子有义,又有袁耀为义兄可倚靠,荆州之事,徐州岂能不管!?”

    刘琦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一下子就找到了倚仗,道:“……有先生铺助我,又有女公子和袁兄助我,琦便是再无能,也是能够立得住的!”

    果然,倚靠的理所当然!

    蒯良此时也是认清了一种事实!

    罢了罢了!这已经为荆州的未来寻找的最好的局面了!

    低头效忠,总好过完全的被人所夺荆州去的好!

    刘琦却是郑重的站了起来,对他行了个大礼,蒯良一怔,忙要来扶他。

    刘琦却不肯起来,坚持要行完礼,道:“先生且听我说,琦若论才能,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能力有限,又生性愚钝,恐怕难当大任。将来,荆州之事,还请一切劳顿先生,倚仗先生,还请先生不吝琦愚钝之资,用心教我!便是看在父亲面上,切勿推辞,切勿嫌琦驽钝,勿请相弃!”

    蒯良眼睛一酸,见他落了泪,自己眼睛也红了。这样,是很郑重的敬重托付之礼了!

    刘琦就算能力有限,没有野心,然而这份纯良仁善的本性,与刘表如出一辙,这就足够令他效忠后半生的了。

    因此也是跪下郑重一拜,道:“公子之事,是良之忧,是良之喜,良定不负公子!”

    一时二人交付了信任,更亲近了!

    蒯良直到此时才将刘表的印鉴和遗命拿了出来,小心仔细的递与他看,道:“……这是主公对公子的期望,切勿辜负!”

    刘琦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有此二物,只要入得荆州,便能服众!前提是一定要进得去,震得住!”蒯良道:“所以公子需要徐州的帮助,此时当自请速回荆州去,以防有变而来不及。此时恐怕陈宫与贾诩也在等着公主去自请回荆呢。之所以不来遣使,不过是因为需要公子的交换。”

    刘琦自然懂,道:“那事不宜迟,琦去见陈相,如何?!”

    蒯良点了点头,道:“公子去见陈相,请命得助,离开徐州。良去见贾诩!”

    刘琦点了点头。

    “口说无凭!公子带此二物前去,叫陈宫亲眼见之方好,恐怕还需留下文书为约。”蒯良道:“事已至此,留下墨书,并不算违背主公心意,公子且自斟酌约与信。此,本是诸侯常事。”

    刘琦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蒯良送他出去,见他往前院去了,便自行往外事处去。

    陈宫早在等他,见刘琦来到,忙亲自出来迎进了内院,刘琦心里挺忐忑的,说明了来意。

    陈宫笑道:“真是有默契,宫也正在等公子。荆州有变,刘景升有危,身为人子,当速回去,方是孝道!”

    刘琦心中感动,也不笨,他知道,谋士之间是有默契的,对局势也是有把握的,这一点就是陈宫与蒯良的默契,所以一个叫他来,一个在这等。这般姿态,就是一个仪式。一个正式倚托与求取助力的仪式。

    刘琦也不会说多少的场面话,只是表了一番心意,又将刘表留下的东西给陈宫看,然后说了一番牵挂刘表和荆州的意思。说的虽然干巴巴的,但确实是不失为一腔赤诚。

    陈宫心里挺感慨的,这孩子,是真实诚啊!想说点冠冕堂皇的话,也说的干巴巴的,嘴巴虽不麻利,然而,却是一等一的赤子之心。

    时机到了,也确实是要送他们回去了。

    陈宫道:“必遣人送公子与蒯子柔先往郭娘子处,一旦荆州有所变故,郭娘子必一力护送公子回荆州。”也许还能来得及送上一送刘表。只是想见最后一面,却未必是来得及了。

    刘琦感激莫名,得了句准话,心里一下子就松懈了。然后说了愿留下文书之意。

    陈宫却哈哈大笑,道:“文书约以诸侯,本是为约不忠之人所用,而公子又何以至此?!况且公子与女公子是何情义?!有义在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约以书信?!宫绝不敢自作主张,倒叫女公子责怪。琦公子也万万不可如此。弄的如此生份,反为不美!难道有此之义,徐州上下还信不过公子吗?!”

    刘琦一怔,随即大为感动,郑重的恨不得掏心掏肺道:“……琦对女公子之义,之约,只要不死,必将不负!”

    “公子只勿忘女公子对公子之情义,足已!”陈宫道。

    刘琦点了点头。

    “出发将即,恐怕将来见面之日少矣,琦公子不妨去书院拜别水镜……”陈宫道,“要快些做准备了。”

    刘琦的确有些意,便匆匆告别,带着东西到书院去了。

    等人一走,陈宫身边的从事官道:“……也许约以信约,更妥当些!就怕将来失信,徐州所谋划的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陈宫道:“约以书信,的确是常事。落于纸面,刘琦的性格是不会多心。可是,莫忘了还有一个蒯良。琦公子对徐州的感情是不必说的,可是蒯良不同。若如此死气平常的如寻常诸侯间事以待,恐怕会让此人多心呐!”

    “这……”从事官道:“相爷所言虽有理!可是,就怕将来无以佐证,事有大变故,如何是好?!”

    陈宫道:“……徐州强,则诸侯从之附之,徐州弱,既便有书为约,诸侯也必将叛之!自强,才是最终之道。这才是女公子留下来的最终的道理。汝等以为,书约真的能约束得住人吗?!”

    众人想了想,道:“约束得住人的终究是强弱之势,以及人心中的道义!如今乱世,与战国略同,战国时常有早约晚叛之事,十分常见。”

    “强势生忌惮,道义生忠诚,这才是真正的人心之道!”陈宫叹道:“若是女公子在此,也会如此。刘琦性情如今看着,是不会有变故。就算将来有所变故。不过是攻伐之而已!但至少那时候是能腾得出手来收拾了!现在,借刘琦稳固荆州之势,不倒向江东,便是利我徐州之处,当此之时,当以人心为重,怎么能签这纸书,而失却人心呢?!这才是正理!”

    众人点首,深以为然。也就坦然了。

    想一想,这陈宫的确是有道理的。一,就算是白纸黑字,想赖帐的人就能赖得掉,它的存在,未必是有用的。这种诸侯之间的事又没有法庭可以裁断。到最后弄不好,还是要打的。既是如此,这一种未必有意义。二,真正能让人生忌惮,要脸面的,未必是这种东西,而是强大,强大了,所有人都得生出忌惮之心,就算是野心勃勃的人,也得夹起尾巴做人,古之常理。

    所以,又何必非要签这种劳什子的东西呢?!

    到了陈宫这种地步,他根本就不信这个。

    真的当天下的大事,只以为是什么守约签合同的形式,那就太天真了!

    陈宫不天真,相反很是老辣。落于纸面,终究让这件事定性为利益的事,反而失算了!

    刘琦能主动来签,是表明了臣附的态度,是让徐州放心的意思,但陈宫不能真的一字一句的真的落到纸面上。况且这种东西传出去了,也未必好听!

    为了利益而助刘琦,吕氏父女传出去的名声就是贪。

    而为了情义而助刘琦,吕氏父女传出去的名声就是重情重义。

    怎么能一样呢?!

    这什么约信,未必是保证,真翻脸的时候,它可能反而是把柄!

    为叛利益而讨伐,可能名声未必中听。

    而为负情久而讨伐之,才是真的名正言顺。

    陈宫以为,他现在还是颇有几分如刘备般的虚情假义的真传的!

    就是脑子很秀的感觉。很清明,一点也不糊涂。看事也看长远。不只顾眼前。甚至是为了长期的利益而能担风险,可以牺牲短期的利益的。

    这就是,他真正的融入骨子里的东西!

    随着徐州的势力的水涨船高,其实陈宫的眼界也远超从前!

    主要还是考虑的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不得不顾眼前的生死,而必须要考虑到吕布的得失,根本没办法去想长远。因为那个时候,不考虑眼前,马上就没有生路了。

    那个时候,哪比得上现在的从容不迫?!智计长远,筹谋千里的睿智?!

    蒯良来了外事处,刚下马车,贾诩竟早在门外带着人亲迎。

    蒯良毫无惊讶,只是觉得此人真的是个妙人!大抵也是因为都是会看局势的一流谋士,所以有些默契,真的是不用言明就了然于胸。

    贾诩当然是知道蒯良的来意,蒯良来徐州后,陈宫与贾诩都一直未见。而现在,势已至此,刘琦必须要走了的时候,蒯良来,就是为刘琦的以后,为荆州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第789章 默契于心无需言

    这是一个谋臣的本份!也是一份睿智和默契,更是对刘琦负责的态度。

    贾诩上前道:“子柔来之日久,可惜诩一直忙于琐事,竟未曾好好招待过,今日来,必要好好叙叙。”

    “贾大人太客气了。”蒯良回礼,道:“良,荆州之驱离罪人也,怎敢劳顿大人如此郑重相迎以待?!”

    众文臣却笑道:“名士良臣也,岂是罪人?!蒯先生太过自谦,速请入府吧,席已备好了,切勿辜负!”

    贾诩怕他疑心,道:“先有礼节,后有事务。还请先全礼节,你我二人再独自面谈。”

    蒯良安了心,明白贾诩并非糊弄之意。便从容的被众人让着进了外事处!

    外事处其实也不算大,前院被各种各样的衙门给塞满了,都是办公室,里面陈列着案书,都是简文等,想必这前院平时里是极忙碌的。而后院则是贾诩的住处,他将家人安置在后院,平时里,也是公私之事全被公务所占领的了,可见兢业。

    因为这里并不算大,所以车马安顿之处,是另择了一处,在外事处不远的一个简易的棚子里,有专人看守,主要是来去的官员们的牲口安顿之处,不然一个小小的衙门是真的没地方放。

    此时蒯良进内,前院到处是文书,是没办法招待人的,也因此,是进了后院,到了厅堂去。却见早已经列席以待了。女眷们早已经避开。仆从也多数都避开了,然而,因为地方不大,还是显得拥挤的慌!

    不过此时有火盆呈上来,也因为是冬日,虽挤着在一块,却并不显得冷。

    贾诩忙请他坐,然后郑重的一番推让的飨礼,才算全了地主之谊,以及诸侯之间的尊重与敬重。

    蒯良这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然后这才推杯换盏,与来相陪的外事处官员们喝了些酒水。

    吃了暖暖的汤锅,等到席毕,各官员才都一一避得过了,留下贾诩与蒯良二人独处。

    贾诩也起了身,执了他的袖子道:“子柔且请移步到书房说话!”

    “请!”蒯良起了身,早已有仆从进来收拾残羹冷炙,又捧了洗手脸净面的盆进来,让二人净面,再说话。

    直到收拾齐整,对着岸几坐了,贾诩才煮上香茗,咕噜噜的热气冒上来,带着茶香味,特别宜人。

    在酒后饮之,能解口中之腻。

    贾诩奉了一杯,蒯良双手接了,道:“请!”

    二人喝了几口香茶,蒯良笑道:“居室不大,计尽此出!所谓谋事在人也。”

    这书房的确不算大,一面是推拉门,三面皆是书架,然后其余之处只放得下一个小岸几了,两人对坐着,也显得十分拥挤。书架上都是些书简等物,其余一概没有,那些文人墨客喜好的风雅之物也尽都没有,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说实话,蒯良心里其实挺诧异的,这样的条件,与贾诩真的不符。

    这一间书房,只怕是以前所居住的这府上的人的仆人房改成的。十分简陋。

    蒯氏在荆州是名门,所居住的环境,那是不用说的,不说屋占三千里,却也很大很宽阔雅致的。而他又深受刘表信任,一应所用物品,自然不可能低。

    这样的屋子,真的让他连坐着都有一点拘束,摆布不开一般。

    也正因此,蒯良才深为感慨,感慨的不得了!

    贾诩笑道:“家底不丰,只得节俭!主公不比那家大业大的大世族有根基,有友朋有亲戚为助力,更不比那些有声名,一呼百应而相助的英雄。本是小人出身,不敢忘本。如今主公所居住之处也不过是一宅一院,而身为臣子的诩等人,又怎么能越过去而先享受,谮越不过,而又不顾底薄之事,唯恐将底子耗光了,而无明日食……”

    蒯良听了一笑,这话确实是有点令人想笑也挺感慨。

    贾诩说的很明白,吕布的根基真的比不上那些人,有底子可以耗,一没有家底可以这样任性,二又没名声,可以一呼百应的让很多人支持,给钱给物的。如那刘秀当初起事时,多少人送人送钱送妻子甚至还有送粮食送金钱的。吕布就没有……

    他耗不起。

    而耗不起,就得不能奢侈,不能心里没个数的,才立个根基,就先自己个享受起来了。

    如今连吕布都知道深浅,作为他的谋臣,就更得心里有数,上行下效的,这徐州自然也就不可能奢侈的起来。

    吕布能有这徐州的基业,真的离不开这些臣子的操劳,为之着想。见此一屋,便可见一斑了!

    若是立了点根基就大肆建造园林,什么游猎林,高台之类的,那基本上,本就不丰的家底很快就掏空了!

    而吕布现在还能四处开战,钱粮,无非就是因为用在了刀刃上,军事上,所以其它的就一省再省的。

    真是福气啊,有这样的陈宫与贾诩。

    城中只见盛繁,却少见有高楼高台耸起,衙门里也是修修补补的,而钱用在了哪儿?!军事上,修城墙上,以及修路上……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投入到了农事和百姓身上去了。

    所以这衙门里不就显得穷酸,特别的小了吗?!

    蒯良心里挺震憾的,他见贾诩如此为徐州着想,为吕布着想,可见心里是将徐州的一切放在心上的,这样的殚精竭虑,不是忠心又算什么?!而且是大忠。

    而他能来,吸引他的,必不是那些奢侈的享受,美酒美屋华服和美人财币等。

    而是更宏大的东西。

    输给这样的徐州,不冤吧?!

    “屋再大,所居不过一室而已,床再宽,所睡也不过是一人而已……”贾诩笑道:“诩与各位徐州的官员所追求的,未必全是那些……”

    “是看在吕娴面上吗?!”蒯良道:“据我所知,徐州一切的改变,皆是从女公子开始!”

    一人问出心中终极的疑问,一人则袒诚相告。

    “不错。”贾诩道:“女公子能凝聚人心,所依赖者,不是主公,不是财货,而是聚之以义。而此义,非私人之义,而是天下大义。我也不瞒子柔,女公子视天下为胸中的天下,视天下的百姓为自己的百姓,所以竭力事农,为此故也!”

    蒯良听的心砰砰直跳,视天下为自己的天下,那么,就是视天下的事为自己的事了?!

    好大的胃口!

    这位女公子,虽未面见过,可却如雷入耳,想忽视也不能!

    “天下未定,百姓未安,尚有无片瓦遮身者,三餐不继者,女公子岂能纵容奢侈横行?!”贾诩道:“……女公子有此志,身为人臣,焉能不附之?!不为之解忧?!”

    贾诩已经并不掩饰吕氏的志向了。也很坦诚的在说。而这背后的意思,他已经视蒯良为自己人,而将荆州也早纳在徐州之下,视为囊中之物了。

    所以荆州的事就是徐州的事,而蒯良就成了自己人。

    蒯良并不笨,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没说话。

    贾诩果然是聪明人,在进入正题之前,说了这么一番话,倒叫他的话说不出口了。

    蒯良来,目的当然是为了荆州,为了刘琦争取到最大的自由,最大的利益和好处。这就是他来的目的。

    所以蒯良喝了一口茶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贾诩道:“女公子对天下如此,对百姓如此,对臣子良将皆是用心,而遑论有结义在先的刘琦公子?!子柔为何事来,诩自知之,只请子柔安心。女公子从不轻意辜负旁人,必不先失义!”

    蒯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只要刘琦不变心而叛,徐州与吕娴是不会对刘琦和荆州做什么的。但若是,刘琦失义在前,叛今之义,那么,徐州保留不仁的权利。

    蒯良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贾诩,暗叹一声,此人,真是厉害角色!

    句句提义,大义。其实,又何尝不是拿捏到了自己?!

    有此人在背后帮着吕娴,吕娴与徐州,是占尽了便宜。局势也好,益处也罢,然后是连名声义气等都考虑好了。

    将来无论有什么变故,吕娴的声名就绝不会受损,而徐州的好处也失不掉。完全的占据上锋,好处占尽啊。

    蒯良此时再说什么争益处的话,就不合适了。

    思前想后,便道:“……长公子性情温驯,自来徐州,多番得女公子照拂,徐州上下无有不善待者。良心中甚为感激。只愿去了荆州,虽路长人远,终不忘今日之情份,长公子不忘,将来,也希望女公子莫忘!琦公子所能倚仗的还能是谁呢?!除了女公子,不作他想。贾大人,良信女公子非是过河拆桥之人,只希望将来她身边的人也都不是过河拆桥之辈,切莫忘这份情义,破坏了二人今日之义。”

    这话就将自己放低了,但同样的也可见厉害。

    贾诩是个极通透的人,岂会听不出来?!他是怕现在徐州笼络刘琦,将来天下真的定了,现在说好的一切又变卦,真的要行不义之事了。

    贾诩低声道:“子柔不必忧心。天下如此之大,若论治天下,又有何人能比义兄义弟更放心?!吕氏族人少,女公子所能倚仗者,无亲兄弟,只有义兄义弟遍天下也。今日能仰仗之,将来若先辜负,天下人何其非议?!若都轻而叛之,女公子岂不成了孤家寡人了?!”

    蒯良笑了一下,要不怎么说贾诩这人是个人精呢!他的意思虽然明说吕娴没有兄弟族人可以倚仗,只能倚仗外人了。

    而外人之中,义兄弟与强臣强将哪一个更令人放心?!

    这里面的意思,就是说,将来,是要广封义兄弟在边疆而来制衡内里的强臣强将的。而又让强臣强将来制约在外的义兄弟,以此达到平衡之道。

    贾诩的意思是,只要都乖,吕娴是不会轻易的动任何一个人,破坏了平衡的。

    而破坏这一切的人,就是罪臣,罪人。

    是叫他放心的意思。

    蒯良深深的看了一眼贾诩,道:“女公子有大人,智虑千年,不失本也!”

    “刘琦公子有子柔,可安然为主也!”贾诩笑道。

    两人深深一笑,碰了一杯香茗,啥也不说了。啥都说透了其实!

    当下便不再提及此事,只说起闲话来。

    其实聪明人之间的默契是不用明说很多的。

    而蒯良更懂得,一旦借了徐州的势到了荆州该做什么。他来这里,是为了刘琦的将来,也是怕将来有所变故。所以才求心安的。

    几句话间,其实已经很了然了。

    高人之间,很多的事情都是有默契的,不必像对下属臣子那样,一点事一点事的过一遍,生恐哪里忘了说的细致。高手之间,几句话,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蒯良笑道:“土豆惠及百姓,如今民间自发而传至荆州,想必待明年,此物,已经遍天下了,人人皆可种之,如今此物还有些贵,待遍及各地,此物便是寻常之物,百姓食之果腹,能养活更多的人!”

    贾诩笑道:“子柔也很关心荆州民生,也知此物?!”

    “天下何人不关心,农事为大事,如今不过是我主公有心无力罢了,若不然,也会趁势大力推广。”蒯良感慨了一番。

    “将来可鼓励民间开荒,荒地种此物,三年不征税,百姓便安于地,荒地也就能开垦出来。此物在薄地上也可耕种,收获不菲。”贾诩道:“积年征战,人少,地广,很多地方地都荒了,已经没有人了。”

    说到这些,便觉沉重。

    蒯良道:“所以要迁流民,令其安居乐业!”

    这是说将来荆州要做的事了。

    贾诩点头,道:“比地荒更严重的积弊,却是良田千顷万亩都在士族大家手里。”

    他看着蒯良的眼睛,郑重的道:“……徐州一改其弊,可见女公子之决心,想必这些子柔也都看到了!将来荆州,也必要如此……”

    蒯良心一沉,闭着眼,却是点了点头!

    “刘景升仁厚,不愿意得罪大族利益,还得依赖他们才能保持荆州的繁荣,”贾诩道:“然而,推进是必须的,有些繁荣,只是畸型的存在,必须要拿回他们在这些年间抢夺的民田。女公子的决心,望汝知之!宁牺牲少数人的利益,让更多的人受益!”

第790章 以己度人真纯良

    蒯良当然知道,这些日子他也不是白逛着徐州城的,很多事,他早有所耳闻,又亲眼所见,再听着刘琦细说,哪能不懂。

    贾诩这般明言,其实已经确定了一点,就是这件事,是刘琦做不到的。而他蒯良就必须铺助刘琦完成这件事!

    而蒯良就是徐州的陈珪。陈珪是徐州本土豪族,而他蒯氏也是荆州豪族。他们都是吕娴选中的人!

    好一个借力打力。

    要改,但不是一味的借力打下来,而是借力打力,自己则游刃有余,收放自如。

    而对荆州,端的看是怎么选择,选择长痛还是短痛。

    蒯良这个时候是真的有点佩服吕娴了。

    这叫什么,这叫用其之矛攻其之盾,而徐州,则片叶不沾身,还能保障万无一失!

    蒯良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有的选择吗?!

    他没有!

    他只能点了点头。到了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刘表为荆州牧,不得不拉拢荆州士豪,才能坐稳荆州牧这个位置。而徐州与之相反,他是必须要打下去,彻底的掌控住荆州的政权与军权。

    这一招,何其厉害,老辣呢?!

    这吕娴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般的政治素养?!

    也许真的就是天生的吧!

    简直就是没天理!

    蒯良此时也只能苦笑了,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呢?!

    他明白,这样其实也是对刘琦的一种保障。没有军权和政权在手,做为空有名而无势的刘琦,还得罪了荆州本土势力的豪族,才是最令人放心的,也是不得不依赖徐州的,将来,才是没有威胁的。而这样,也是对刘琦最好的安排。他坐着荆州,名正言顺,而又与徐州吕娴相互依存,互为助力。

    这样子,才能长久。长远!

    虽然拔牙很痛,但长痛不如短痛,行吧!这样也挺好!

    蒯良道:“此事,贾大人放心!良心中有数!将来必遵之徐州之事!”

    贾诩道:“你我二人身肩重任,务必尽心!”

    “必尽心!”蒯良郑重道。

    然后对茗相视一笑。

    贾诩道:“此物谓之棉,今年已在徐州量产,手巾便是用此物做成。虽不及丝质织物细腻丝滑,然而却也有不可替代之处。子柔且看看!”

    蒯良看着这新织成的棉巾,摸着翻看了一回,道:“比麻的柔软多矣。”

    “从明春开始,开始往外推广,子柔也带些籽回去。此物刚起,还供不应求,十分贵重,待以后处处可种棉花时,既便是普通百姓,也能有些辅盖,做些衣物了。”贾诩道:“利民之事,万务重视之!”

    蒯良应了,问贾诩此物适应何种水土,性情如何,贾诩便道:“带一农务官去,传授经验,百姓更有遵循,岂不更有效率?!”

    “也好。”蒯良没有拒绝。也没有过多反感。总归是要适应的。以往有主权时,哪里会受这等的安排。然而,徐州的政务总归是要将荆州收入麾下的,这农事也是其中一项,现在反对又有何用呢?!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水流像资源一样源源不断的渗入到荆州时,悄无声息之下,这荆州也就潜移默化的成了附属了。

    但这同样也是对荆州的一种润养。

    这是一种交换,用主权换取徐州的投入和资源,以及作为刘琦的依靠。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二人说了一些政事,蒯良坐的茶喝了一肚子,才起身告辞。

    贾诩亲自送出来,二人拜别。

    命人送蒯良回了相府,贾诩才继续来到前院处理公事。

    “大人,希望此去,荆州事能定,不要再起变化……”从事官道:“蒯氏是荆州名门望族,就怕心大了往后会……”

    “徐州加恩之,若其负,再施以威不迟。这都是后话。只是眼下,有此人助着刘琦,荆州的事便没有意外了。”贾诩道:“……他必驱逐蔡瑁。此方是现今重中之重。”

    众人想了想,点了点头。不管是不是一劳永逸,至少现在是安抚住了荆州,只要不为敌,不与江东联合,眼下这情势便是有利的,既便是对刘琦与蒯良投入极多的事情。

    这一点,贾诩心里是有数的。

    这世间没有不变的人心,而不变的前提是徐州一直很强。

    倘真的有人养大了心,到时再说到时的话。

    言之过早,其实也没多大的用处。

    贾诩是从未想过什么一劳永逸。他只是在不断狂奔的局势之中,始终选择最有利的,更能有助长远的而已。

    而人不变,是最好的局面。

    若是变,也自有另外的方法。

    而贾诩以为,蒯良是真的聪明人。聪明人,其实并不太会做出太蠢的选择,其实反而好打交道的多。有此一人在,倒叫徐州在眼下对荆州之事,少操很多心。

    用最少的筹码,撬动最多的赢面!

    刘琦见了司马徽,司马徽道:“终将有别,就此别过吧,此去,一别经年,恐怕一时不得相见了。吾有一言赠与你,不管将来如何,万勿忘了自己在徐州的初心。无论将来你有多少更亲密的亲朋,多少的臣属,切莫因新人言,而忘旧人恩。凡事,总有代价。而为人,失信,也有更大的祸,切记!为了荆州百姓,万勿被人心所迷,被巧语所骗,而置百姓不顾,此才是大患也!”

    刘琦红着眼睛,哽咽道:“……是,弟子记下了!”

    “去吧。”司马徽笑道:“……将来,若定下大事。定有诸侯朝见之时。你我师徒一场,总会有相见之日的!”

    “弟子谨记师父良言,绝不敢忘!就此拜别了!”刘琦知道,这一别,恐怕多少年都未必能见到面了,不舍道:“师父若有游心,将来定要去荆州,弟子盼之!”

    司马徽点点头,道:“去吧!”

    刘琦起了身,一别三回头,眼睛红红的。

    “君子,虽有志,然则为百姓忘志,亦为志也!更为义也!”司马徽的声音透着劝告与期盼,悠长的传来。

    刘琦记住了,出了书院,十分不舍的回去。

    人还处于离别不舍之中时,突然不经意的被江东的使者给拦住了车马,还真的吓了一大跳!

    车夫也惊到了,慌乱的道:“……江东的使臣把此巷子一前一后的把住了!公子!万一有刺客,这……”

    刘琦惊了一瞬,忙镇定下来,道:“莫慌!既是江东使臣,依使命而来,岂会公然行凶!无事,我且下去以礼一见便是了!”

    都堵路了,躲也躲不掉,刘琦干脆大大方方的下了马车,道:“不知各位拦我车马,有何赐教?!还请示下!”

    车夫显然很紧张,暗暗的捏着拳头,紧紧的跟在刘琦身后,暗中警惕,生恐有人行凶!

    江东使臣道:“刘公子!在徐州作甚?!难不成真要卖父为徐州奴仆矣?!江东虽与荆州向有素怨,然而,江东与荆州都为一方豪强,何曾低人一等过?!如今我主公陷于此,与公子一般同病相怜,公子为何不搭救,也自救呢?!这般受制于人,岂不悲哉?!若公子臣服,只恐刘景升也不安,公子岂不是违背了父命?!何故如此?!何需如此啊?!”

    刘琦道:“孙伯符之事,琦也知之,然而抱歉的是,琦真不知其所在,只恐是帮不上忙了。琦无用人也!各位实是拦错人了。”

    江东使臣怒道:“就算公子不欲助江东,又何必非要助纣为虐?!”

    刘琦正想说什么,见城内有衙役来了,看到这情况,是怕出事,又不愿意太僵硬的处理,让江东不高兴,因此便客客气气的劝着不要堵了路,然后匆匆的护着刘琦走了。

    将他送回相府,道:“公子受惊了,是我等迟了一步!”

    “无妨,已经很及时了。”刘琦道:“他们走投无路,到处堵人,你们也费心了!”

    衙役们苦笑一声,道:“……都是重要人物,也不能拼命得罪,只能自己多看着点。”

    刘琦与他们拜别,见他们匆匆的走了,也挺感慨的。

    进了相府后院,蒯良已经在那了,刘琦便将江东堵他的事告知于他。

    蒯良道:“……这是在激你,臊你。我出面为徐州说话,他们是恨上了。”

    刘琦一愣,还真没反应过来,道:“原来不是来求助的,而是来报复的?!”

    蒯良点了点头,道:“幸亏回来的早,不然还有更难听的话,让公子下不来台。公子要做好准备,越是走投无路,越会出口伤人。等回了荆州,这样的话,绝不会少!以后遇到此种事,切莫忍气吞声,一定要呛回去。一旦在话术上被他压住,再想抬起来就难了!这可不妥!”

    刘琦便低了头,有些沮丧,他真的做什么,都不温不火的,什么都做不好的感觉。

    蒯良道:“江东本与荆州有死仇,无论他说什么,只以此说话便是了。公子不必担忧,以后自有人为公子骂回去。我荆州上下,宁与徐州结盟,也绝不愿与阶下囚结盟,并以此为耻!想他江东也没资格说这个话。江东虽有英主,然,孙坚死于荆州手下,孙策被人所擒,也不过是败将之地,笑他人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立场,只要呛回去,也没人将他江东当一回事了,只不过是他们自视甚高罢了……”

    刘琦点了点头,蒯良见他心里挺自卑的,便安抚了几句。

    刘琦哪里又真的心安呢,他怕他担不起这个重责,心里忐忑。蒯良是能看得出来的。

    可是再忐忑,也得担起来啊!

    不然以后个个看刘琦好说话,岂不是人人都要来呛几句,说些难听的话了?!

    一旦形成了惯例,以后刘琦就是人人能踩上一脚的存在,那荆州的颜面又何存啊。

    一旦刘琦成了荆州主,他就不再是以前的刘琦了,他就是荆州的颜面和尊严。

    蒯良是不忍心说他,只能鼓励他,心里其实也是真恨上了江东那群人。

    刘琦也自知自己不济事,想要一瞬间成为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以他的性格是很难的。所幸他也有自知之明,以后慢慢来便是了。

    “江东之事,可会有什么后果?!”刘琦道。

    “江东之事,要看广陵能否守得住!”蒯良道:“若是广陵守住,江东就麻烦了,江东不愿放弃孙策,便要任徐州开条件。若是愿意放弃孙策,另行择主,就算保住了江东的基业,也不过是落了话柄。所以,孙策是死是活很重要。而一个活着的孙策,一个江东之主被放弃了,公子以为江东还能有什么将来吗?!”

    刘琦愕然,道:“若是没守住呢?!”

    “那就更不好说,也许江东会直逼徐州而来,不顾孙策,或者,用夺来的广陵换孙策回去。”蒯良道:“我料是后者,前者就算能得到胜利,所承担的风险也很大。一是孙策可能会有闪失,江东依旧背了不顾主的名声,二是,就算徐州真的被他占了,又怎么样呢?!城可破,人心不可破,公子以为这里的人心,可一时能破?!除非吕布父女死了,才有被征伐的可能。所以就算他能占住了,吕布父女兵强马壮,精锐不在此处,一撤回,江东也未必能讨得了好!此是两败俱伤之局面。”

    刘琦道:“好复杂啊。”

    “公子呢,想要什么样的局面?!”蒯良状似无意的笑问道。

    “当然是守住广陵!”刘琦道:“若是广陵守不住,徐州就危险了,此时也没人能帮得上她。她又撤回来,劳顿不说,就怕赶不上。到时候,她必会自责。这徐州的一切,是她的心血,这里的百姓安居,是她的牵挂,我知道她费了多少心才有此城,哪里能叫此心血白费。”

    刘琦是以己度人,因为刘表是这样的,所以他也认为吕娴也是一样的。

    蒯良默然。果然。公子善仁纯良不假,但这……听着就是真心的。关心的。不作假的。可见他对吕娴的敬意是真的。

    刘琦笑道:“不过我觉得是我们多虑了,徐州人才济济,万众一心,广陵一定能守住。”

    万众一心吗?!公子倒是理所当然。

第791章 刘琦辞别回荆州

    蒯良其实也明白,真有什么,刘琦这样子,肯定是要回来援助徐州的。他就是这样的本性啊。

    虽觉得有点无奈,但同样的,也觉得这样,也许没什么不好。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天意如此,人不可违!

    古人都说尽人事,听天命。这话,其实内里也包涵了一些无奈。就如现在的蒯良以为,刘琦就是这般的性情,这样的性情,是仁慈的,是和软的,然而,比刘表还不敢进取。这样的人,指望他真的能有什么雄心,立什么大业,就真的是奢望。

    其实也不怪刘琦胸无大志,因为这些年里的他,一直就是这样长成的。一直以来,刘琦所面临的最大的危机只是怎么活下来,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样处境下生长的孩子,叫他放眼天下,去看什么天下大势,他真的看不到!他就是小情小性,没有什么大胸怀。

    蒯良见他一面,心里其实已经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了。

    所以,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呢?!徐州当初接他来,接纳了他,就是尽了人事,而现在时势变化,以致于此,这就是天意。

    而蒯良所能做的只有顺应时势和人事,听天由命,唯此而已。他也只尽力罢了。

    谋士辅佐主君,其实谋士能力再大,也受限于主君是谁。而这个道理,略与师者教导学生差不多,就是那个词:因材施教!而谋士也因材而铺佐。

    若主君无那才志,便是谋士再有能耐,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所以,蒯良是彻底的明白了。

    他只能换一条思路来想这个问题:其实抱一大腿,也没什么不好!总归是背有靠山,再加上刘琦在徐州呆的久,十分亲密,这便是不同寻常的情份。将来荆州有什么事情,徐州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帮着处理的。出人出力。有帮助,总比单打独斗的好。当今天下,单打独斗可是大忌!即便是刘表,当初也是苦心寻求联盟于袁绍的,为此,还付出了很多的东西,都是不可言说的。

    而徐州,也一直在寻求同盟,致力于西凉的关系。即使西凉现在不能像荆州一样靠上来直接做小弟,但要发展为朋友,盟友的关系,其实不也是为了平衡天下的实力吗?!

    一股势力,有时候只能硬扛,硬打,而一股股加起来的势力,就成了牢不可破的存在了!

    所以谋士都明白这个道理。

    “公子且收拾东西吧,不可再耽误,我已与贾诩说好,明日一早便出发,宜早不宜迟!”蒯良道。

    刘琦点点头,道:“那我且去与陈相道个别。来了徐州,多番受他照拂,不能不谢别。”

    蒯良道:“我与公子一道去,自来徐州,还未见陈相一面,此去既是拜见,也是辞别。”

    刘琦点首,与蒯良一道去了,言行之中,对蒯良十分礼遇,如同对待师者和亲朋,还透着一股是父亲的人的亲密。

    古人哪怕家族关系再差,礼教出来的孩子,除了少数叛逆的具有后世觉醒思想,对父母那一套不屑一顾的以外,其实大多数,都是天然的亲近父亲的,哪怕父亲对他关心甚少,他们也照样有着天然的崇拜。

    刘琦就是这样的孩子,对生母,是依赖,而对生父,则是,哪怕许久不亲近,也有着礼教教育出来的那种亲密。而这崇拜和亲近,并不因事隔多年而消失。

    至少刘琦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性情温软,是真的逆来顺受那种人,心中完全无怨,一腔圣母心的好孩子。

    为什么说他纯良呢,是因为他哪怕遭受了太多冷遇和迫害,哪怕被蔡夫人挤的全无立身之地,他也顶多是有点委屈,说怨与恨,是真的谈不上那种。

    受了这么多,却依旧保持心灵的纯净,是十分难得的好青年。

    这样的人,稀少,哪怕在现实里出现,也常常因为太善良而总是被人轻视和欺负。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珍贵的,但在世俗的眼中,却是十分没性格的存在。

    可是,吕娴却知道,他对刘表的牵挂和不放心,伤心担忧是真的。

    所以,她更深信,这样的人,对她的承诺,也永远不会是假的。既使以后时移事易,他也不会变。除非他失势,控制不了荆州局势,那是没办法。但只要他在,就不会背叛。

    这世上,比他有能力的人多的是,为何吕娴就独瞧中刘琦呢?!因为他让她放心。所以,放他回荆州,无需再另放人去盯,去监视。

    比如马超吧,比他有能力的多着吧?!

    也不能说马超在承诺的当下誓言一定是假的。但是他也因为能力太强,而十分易变。今年不变,明年说不定就变心了。

    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可是刘琦是不一样的。这青年与袁耀也不一样。袁耀是因为知道袁术的旧部依旧还在,所以,他反而为了让徐州放心,自己能避嫌的就避嫌了,做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路,他能想得到这些,事先给回避了。但是刘琦是完全连想都想不到的那一种。

    纯良的可怕。这样的人,吕娴能不放心吗?!

    想不到去怨恨父亲的人,能想得到去背叛徐州吗?!

    一个一生都在等有人能对他好的人,一个从没有自如的亲密关系的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不信一切,要么就信一切。

    刘琦是后者,他此生,都不可能背叛对他好的人,对他有恩的人。徐州接纳他时,对他来说,无异于恩重如山一般。

    刘琦不可能背叛恩情。因为,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在心里重如泰山。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理所当然的亲子关系,包括父母与他的,师者与他的,只有来了徐州以后,他才得到了一份轻松的相处感,这一切,他又视之何其的珍贵。

    视此珍贵如生命的人,吕娴很放心!

    此时,刘琦对蒯良也一样,就算知道他是带着父亲的期望和任务来的,也许心里未必认可自己,可是,哪怕他对自己有一份的善意,他也掏之十分的礼遇回馈之!

    二人到的时候,陈宫已经列了席位等候了。

    刘琦忙上前拜道:“怎敢劳动陈相专门等候?!”

    “这是公子应当得到的待遇。”陈宫还礼笑道:“等下次相见之时,便是宫,也得以臣礼相待了!”

    刘琦十分不自在,动了动,别扭的很。

    陈宫请他们二人入席,看出刘琦不自在,便笑道:“公子将来坐以诸侯之位,自与女公子并列为席,宫为臣子,自当以臣子之礼相待,万勿不自在方好。请!”

    刘琦道:“陈相如此,便真折煞我了。自来徐州,多番受诸位恩人照顾,琦,心里感激不尽。怎么能还未受父命,便自以为在陈相之上。望陈相知晓,如此,万不敢受!”

    这是坚决不肯坐陈宫席上位。

    陈宫无法,只能请蒯良与他平坐了,刘琦却坐在了下首。

    蒯良心中也颇为无奈,公子是将他自己的位置放的太低了。而他身为谋士,却必须得与陈宫平起平坐,否则,荆州就低人一等了。

    可是也不能说刘琦卑了荆州,因为他这样自低于人,是赢得了好感,而不是自低于人。

    这般相让的态度,其实,也挺好的。

    算了,蒯良只当没看见。反正陈相也相让了,而刘琦也礼让了才低位的。这样,就行吧!

    蒯良与陈宫说了些去荆州的事情。陈宫便与了蒯良一个匣子,道:“都在其中,子柔可常翻检,若遇不决或难处,可随时来信,相府定会第一时间处理!绝不会叫公子失望的。”

    蒯良点首,接了过来。

    刘琦忙道:“琦也必不叫女公子失望!”

    蒯良听他这表决心的,嘴角一抽,若不是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还真以为,他这是上赶着的感觉表决心一样。

    算了,他就是生恐让关心的人失望的人,这样子急迫,也不奇怪。只要徐州不轻看,就当没看见吧。

    陈宫瞅了一眼蒯良,觉得这个人的脸上面不改色,真是难得!

    对此人,更是高看了几分,心中更添几分敬意。

    遇到这后主,肯定是比不上刘表的。而蒯良能对刘琦的表现不否定,还能面不改色,完全没有打断,或是不赞同的表情,这就很厉害了。

    至少他心里是真心维护刘琦的颜面的,也是认可他的。所以才不会做出当面否定这少主的意思来。

    陈宫心中笑,觉得现在的蒯良与当初铺佐吕布的自己颇为同病相怜。都是颇为无奈啊。

    不过,蒯良让他最看重的是,他面上,在外人面前是没有半点的不对。这样的人,比他当初当面对吕布掉脸子,可厉害多了。

    背后规劝,慢慢的教导,其实更妥当。蒯良比他当初好。

    至少,刘琦比起吕布来,肯定是听得进去的。

    “公子自然不会让女公子失望的。”陈宫笑道:“女公子的书信,凌晨刚至,这是与公子的。”

    刘琦眼睛一亮,忙双手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想打开看,又忍住,此时才有了些青年的心性,略显毛躁了。

    蒯良低垂着眼睛,当没看见。

    “女公子好吗?!顺利吗?!”刘琦道。

    这话就不该问,若是多心的,还以为他要打探前线消息呢。蒯良无奈的想。

    陈宫笑道:“目前还顺利,前线还未开战,因此女公子并不算忙碌,还能闲下来写信。以后怕是信少有的了,不过公子放心,一旦女公子有信与公子,会第一时间转向荆州去。”

    刘琦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陈相了。还请务必及时转交信去。我怕耽误了给女公子回信!”

    看样子,是经常通信的。

    这位还未谋面的吕娴,在前线还能不忘牵情挂肚,把控人心。厉害!

    蒯良喝了一口茶水,面上是半点什么也没。心里就比较复杂了。

    陈宫道:“公子以后可以常写信与女公子,遇事不决时,哪怕是有闲事,也可尽说之!”

    “会打扰到女公子吗?!”刘琦道。

    “无妨!就算女公子很忙,一时不看信便罢了,只要看到了,会回信的。”陈宫道:“公子此去,当自珍重!”

    刘琦点首,眼中就有点润了,道:“……多谢陈相,我知道了!”

    “若有难,必要开口,宫与文和,必会第一时间援救,若是来不及来信与徐州,便送信去与元直,他离荆州近。”陈宫道:“公子,不可因为距离太远,反而生份了。不管如何,只看在女公子面上,公子因知女公子对公子的情义,其余便是有所不美,还请万务生嫌隙,而增怨心。”

    刘琦听的泪汪汪的,点了点头,道:“世间之事,哪有尽善尽美,不管如何,我是知道女公子的。”

    陈宫点点头,道:“公子此去,恐怕一时不得相见了。只需知道女公子记挂于心,公子安危为重中之重,万务保重。”

    “陈相保重!”刘琦抱拳道。

    “若有意外,不能保有之时,可弃荆州,而只以公子安危为重。女公子明言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只要活着,便是偶尔力有不逮也无所妨碍,切不可因一时之危而失了性命,那时,便是一切皆休了。”陈宫道:“公子只要记住,只要人活着,还有再可为之时。切不可因为一时事小而失大义。公子若是有所闪失,便真是辜负了女公子的情义了!”

    刘琦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开始落了下来,重重的点头。

    蒯良面无表情。情义?!

    这徐州用这个东西绑住了能绑住的人。刘琦就是其中之一。而利益又能绑住一些不那么容易绑住的人。真是手腕无穷!

    这一番话,只怕都让刘琦以后恨不得要掏心掏肺回报之。

    这陈宫,旁的一概不说,三句话不离吕娴,不离女公子……呵,这是以后想把刘琦卖了,都占了情义二字。

    刘琦为她而治荆州,只恐奋不顾身。

    而真的身死了,还辜负了她的情义。

    真是连生死,都被人掌控。

    这般收拢人心的本事,蒯良真的叹为观止!

    现在他真的对吕娴越来越好奇了!

第792章 观河水赵云察敌

    反正就是陈宫谆谆言语,刘琦哭哭啼啼,蒯良面无表情之下,这场送别宴总算是结束了。

    蒯良还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这场道别,也许他不该来!只是不得不来罢了,是怕陈宫对刘琦说什么,他得盯着啊。

    现在是巴不得马上,立刻离开徐州。

    然而哪里知道,第二天一早,天还未明,离开徐州城后,才发现,城外设着十里长亭,有来送别的官员,他的同窗知己,还有书院的很多友人……都来为刘琦践别!

    刘琦下了车马,拜别,泪洒满襟,哭成了泪人!

    蒯良看着他泪盈不止,这心里的感觉真的就别提。他坐在马车上没有下马车,用手托着腮,看着刘琦与同窗好友们祝酒祝词,依依不舍,仿佛真的有多深的感情似的。

    当初吕布嫁女时,也不曾弄过这样不舍的场面吧?!搭十里长主亭来送别,呵!这么不舍,真像将刘琦嫁走一样!

    不至于如此。

    蒯良这心里吧,就哔了狗一般。虽然面上不显,可是这心里是真心的吐糟的要死要活!

    他怕自己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来,泄漏心绪,怕惹刘琦不喜,因此便是心里无语,也不言语了,既不阻止,却也没有下车。宁愿失礼一些,也不愿意此时此刻在刘琦最动情的时刻让他看出来自己心里的不满。

    怎么说呢?!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以他的立场来说,是真的不高兴!

    他宁愿刘琦是以利益为先,哪怕是利益交换,也好过这种被情义约束的好!

    刘琦这是将这里当成了心里的归属地,可能比对荆州还让他恋恋不舍。这终究是……

    也许,他回到了荆州,才觉得那里是客居。

    蒯良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

    那么,在接受父命继为后主,与临危受命接受徐州的安排之间,刘琦心里只怕真正倾向的是后者。

    假如,主公不改心意,依旧依着自己内心的本意立刘琮为继嗣,那么,徐州必要遣刘琦去接手荆州,在这种情况之下,刘琦肯定还是依着徐州的安排的,所以在他心里的轻重之别,是很清楚的。

    刘琦是天然的敬重着刘表,爱戴着刘表,可是这并不代表完全的内心的情感。

    而他内心情感的填充,恐怕不在于血缘所属,也不在于荆州的所在,而在于,他在最危难的时候,是徐州接纳了他,庇护了他,他在这里得到了师友,得到了一切,他内心的空白,得到了填充,所以他哪怕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是潜意识里,是真的将这徐州当成心灵的归属的。所以他才如此的不舍,仿佛生离死别。哭成了泪人。

    形容的虽然不大中听,可真的就像是久在父母膝下饱受宠爱的女孩儿长大要远嫁的那种不舍与割裂,撕扯一般!

    蒯良懂刘琦,也能理解刘琦。

    可是,他终究还是有他自己的立场。而这份立场,是与这份懂,与理解是相冲突的!

    而哪怕心里不高兴,不乐意,怎么平衡和调适这种冲突,也是他必须要去做到的事情!

    蒯良叹了一口气,很多的事情,也是他需要去平衡内心的。

    这不止是刘琦一个人的修行,还是他的!

    十里长亭是半点也不夸张,隔一里就设一亭,而这亭就是木制结构,便于拆装的那种,四面无帘幕,只有顶,可以遮阳挡雨,在古时,鲁班木匠工艺传承下来以后,不仅车马可以组装,不用一根钉子,全是木楔结构,连这种专门用来送别的亭角也是有专的拆装组合的。

    所谓十里,也不可能真的是搭十里,那得费多少功夫?!所以,所谓十里,是指,每隔一里就设一亭。共有十亭。

    一般,师友等各候一亭,然后敬酒,送别那种。

    一般办丧礼也是如此,与此类似。就是送棺的时候,有些亲友人家,每一户都隔一段路设上一个亭子,方便送别死者这种礼仪!

    这种算是很重的礼了。

    所以,每隔一亭刘琦就是哭一场,不舍一回,然后饮酒祝词,与师友等人离别,可想而知,这得多耽误时间了!

    蒯良令车马老老实实的候着,等着,并没有不耐烦。

    基本上就是送别了一个上午,这才上了车马,顺利的走了。

    蒯良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想要,马上,立刻,离开徐州!

    蒯良看他眼睛肿着,便安慰道:“将来未必没有再见之时。师友等人本就有游学一说,待将来去荆州,公子设宴招待不迟!”

    刘琦点了点头,道:“……让先生久候了!加紧赶路吧。如果可以,琦心里很想要见父亲一面!”

    是想活着见上一面的意思!

    蒯良心里吐糟:幸亏你还惦记着你行将就木病危的父亲!

    吐糟归吐糟,但终究是不能说出口。

    刘琦有此心,还能想得起来惦记,就不错了!

    至少他没有拖延,虽耽误了一上午,但也知道赶路,在行动上表达着思父之意。

    这样,就行了!

    蒯良见他一脸担忧,终究是不忍心,劝道:“公子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如今之势,只恐我等虽有徐州兵马护送,也未必能及时入得荆州!蔡瑁必有说辞!公子虽有主公召命,可蔡瑁必不能承认,若是去的不合时宜,一则风险太大,危于自身,二可能是被蔡瑁污以想要篡夺荆州之主位。要想此事名正言顺,还得从长计议!公子,切不可急躁!”

    刘琦点了点头。整个人都有点蔫巴巴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终究是又有对徐州的不舍,又有着对刘表的担忧,所以整个人都显得忧郁。

    蒯良少不得又安抚几句,刘琦才真正的归心似箭的开始被徐州兵护送着往寿春去了。

    原本他以为刘琦折腾这么久该累了,正好车上颠的很,可以休息。连他都觉得心特别累,直到往回走了,他的心才安下来。不知不觉的便迷糊了一会。

    睁开眼睛时,却看到刘琦认认真真的在马车上给吕娴写回信。

    蒯良叹了一声。

    终究是把心丢在这里了吧?!

    纵是刘表之子,将来心,是向着外人的吧?!

    真是令人惆怅,蒯良心里莫名的揪的慌。

    他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他还需要时间来适应。至少现在,他是接受不能的!虽然不得不依靠,但他的心,依旧是荆州心。

    风潇潇的,南方冷湿而有雪,北方虽干躁,然而却是更处于严寒。

    因为河水上冻了!

    赵云耳朵都冻的略红了,鼻尖也红通通的,本就白面青年,因这寒冷却添一分秀气,他骑着马,身后跟着祢衡前来查看河水。

    祢衡道:“过了这河,加急行军,不到二日功夫,必到延津,寻一渡口,连夜渡河,便是冀州边界,正是那袁尚所守之处,他在那扎驻了大营,可急袭之,他必不备。先锋所能成者,正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军不可耽误,当加急渡河,然后可功成!”

    赵云点首,道:“只不知袁尚现今在何处!”

    “他必不在先锋大营,袁尚是袁绍三子,刘氏所生,一直备受宠爱,身边能人辈出,将者无数,守营之事,岂能轮得到他?!他必在城中享受,而图安逸。”祢衡道。

    赵云拧了一下眉头,道:“如今曹操与袁绍相距,袁尚岂能不备?!”

    “自大而已,因其兵多将广,自生骄傲之心,一旦懈怠,上行下效,底下将领,只会更加惫懒,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便更懒得在这里增兵,以及巡逻了!”祢衡道:“袁军上下皆疏懒成性,并非只有谋士之间才如此!”

    赵云想了一下,自己在公孙瓒麾下时,也曾与袁军有过接触,的确是傲慢异常!

    袁军是真的本事极大的,也多有能将能才。可是,那个德性,赵云有时候想起来接触过的经历,都不太舒服。

    祢衡形容之中虽然也有看不上之意,然而,说的也不算太夸张。这就是袁军能做得出来的事,袁军上下,都是这个德性!

    赵云是个极谨慎的心性,他与文士是不同的,文士在于筹策千里,决胜帷幄,讲究的是算无遗策!

    可是,身为战将却要承担一旦算错了的后果,那是他手下将士的一条条的命,而不只是数字而已!

    所以赵云就算有把握,也是一步一个踏实,绝不肯轻易做出判断的。

    他,并不轻率!

    相反,祢衡反而比他轻率的多了!

    自大的文人毛病嘛,其实与袁军的人也差不多吧。

    祢衡当然知道自己的毛病,这一路急行来,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他对赵云心里是敬佩的。因为这个人,想黑都黑不起来。

    他带领兵马,事无俱细,从不嫌弃麻烦,一定会确认到位。

    如此审慎的性格,与他这种狂士,其实也满互补!

    祢衡提出可能,看得远,而赵云则将之细致化,然后将之具化,将之变成可能!

    “袁尚才能还是有的,不然不可能被袁绍委以重任,”赵云道:“他纵然自傲,也未必太出格。”

    祢衡不语。

    赵云不轻敌是好事。他也没啥好黑的。因此他怼人怼天怼地也习惯的,但是偏偏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完全怼不起来!

    不说他完美的性情吧,但是……确实是,嗯。令人心服口服。

    就是他怼人的因子在心里憋的太久了点,有点难受。

    但是在他身上真是发挥不出来。一点办法也没有。

    弄的他现在也是一本正经的行事说话了。

    真是一点也无法黑的白莲。

    所以说,打铁还需要自身硬!这话半点不假。像赵云这种,想黑他都找不到点。

    这世上,就真的有一个祢衡下不了口的人。

    大抵就是来治他的吧。

    祢衡是真的服气了!

    所以,吕娴为什么要让他跟着赵云呢,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这世上,也就只有这样一个近似完美的人,才能让自己心服,闭嘴!

    “这河水结了厚冰,到了夜间,只会更厚。晚间令军士渡河,可无虞!”祢衡道。

    赵云点首,但他还是谨慎的在河面上走了一遍,然后作了标记。只有亲自走上一遍,才知道哪里的冰最安全,最厚,晚上可以令人马安全渡河。

    看他如此严谨,认真,祢衡特别服气,本来就特别傲的人,现在也是耐着性子,安安静静的陪着赵云过了一遍。

    赵云弄了这件事,才开始到了河对岸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完全没有人经过的痕迹。

    便是冬日,人要取水,便要凿冰,则必然有痕迹!

    而袁尚驻军军营离此不过二日功夫,竟然不派人来巡逻?!

    赵云蹙着眉头,有点不解!

    “此处是多么紧要之地!”赵云噎道:“我若是袁尚,必在此扎下守营,并且增兵在此,一旦有兵马渡过,立即汇报示警!”

    所以,才说袁军奇葩呗!

    “竟连基本的守卫和烽火高台也没有……”赵云是真的惊到了。

    在他的军事意识里,这样的要紧之地,不说增兵不增兵。真的兵少的时候,这里也是不得不守的地方。哪怕放上三五十个军士在这里,扎一个小营,然后设上烽火高台,一旦有敌兵经过或袭击,点燃狼烟或是火光示警也好啊。一旦有信号,也可以立即来援兵抵御防守。可是,此处什么都没有!

    赵云不像祢衡可以随口所欲的表达,他心里无语,却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来。

    但祢衡却并不客气,冷笑道:“所以,他们也该遭一大败,受个教训,才知道厉害!”

    赵云不甘心,继续找了找,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隐藏的营地,一时之间,真不太敢相信。这一趟,未免也太顺了!

    军事常识让他不安,但心里也更多的是无语。是对袁军的散漫有了新的认识。关键是袁军不是无兵,而是兵真的很多,但这个配置,真的就是……

    祢衡道:“有人败了,能接受教训,迅速的调整战略,还有赢面,而有的人输了,一类人将时间放在找借口方面,另一类人,则在相互指责,寻找责任上,此二类不仅不会接受教训,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直被教训。因为他们只将时间浪费在这两方面,而不是马上调整战略。我料他,便是有一次教训,也未必能吸取!”是说会一败再败。

    祢衡冷哼不已。

    赵云无言以对。

第793章 严寒夜子龙渡河

    “回吧!”赵云小心的掩去痕迹,带着祢衡回了营地,当下扎驻下来,造饭吃饱喝足要安睡,晚上连夜渡河!

    祢衡是很淡定的,作为一个十分合格的狂士,怎么要做到这个狂,他本身就是狂的一种极端的体现,比如,置生死于度外!再比如,狂畅一谈,狂啖一肉,狂饮一觞,平生能得笑谈,而生死,不过是如归一般,生也好,死也罢,不过是归于自然的洒脱,所以,对于胜败,他是不在乎的,他要的是尽兴二字!

    高谈论阔,要尽兴。

    啖肉食靡,要尽兴。

    把酒言欢,狂饮一觞,也需要尽兴。

    而战,则也需要尽兴!尽其智谋而尽兴!挥洒才能而尽兴!

    而这场战争会死多少人,会怎么进行,他概不在意!

    他在乎的是计尽其用,谋尽其出,也需要挥洒自如的尽兴!

    所以,对于他这第一回铺佐赵云为战,他所出谋划,虽然用心,但是对于会有多少牺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多少伤亡,他是不在意的,他并非是战将思维。他只要胜!

    而胜利,是需要染血的。这一点,他并不知。或许说,他也需要一个教训,只有亲临战场,真正的面临生死与鲜血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的触动到人情,人性方面的东西。

    但现在的他是没有的!

    现在的他,只在乎这种自如,洒脱,尽兴的像挥洒泼墨的畅快感。

    说他是士,他当然是,若说他是谋士,他并不算完全的合格。他与陈宫,贾诩等人不同。一般谋士,为主分忧,恨不能事无巨细,大小之事,全揽于手的操心,如家长对孩儿的心态,这个不放心,那个不放心,非要亲自督促,才能把控全局与细节的。

    但是,祢衡显然不是这种人!

    此时回了营以后,就在帐中饮酒作乐了。在赵云军中,他这一种,真的算是特立独行,特别的显眼!

    赵云是没什么意见,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个人是自己军中编外人员,对于客卿这一种,就客气一点就行了。他要做什么就做。

    赵云始终是没有觉得说,将来这个人是自己的谋士,是铺佐自己作战的人。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概念,或许是祢衡是真的不具备作为先锋营谋士最基本的素质。

    他一直潜意识的觉得,将来,等女公子将他历练出来,肯定提他回徐州去的,这种狂士,实与他不是一类人!

    但他也并不轻视之,礼遇有加,也不说他的好坏,并不肯轻意评价一人。只是客气有余之时,遇事不决时,也会问他意见。

    这两个人脑回路是真的目前不在一回事上。这一点就尤其的尴尬。

    祢衡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人嫌弃算不上谋士。而赵云也因为个人修养完美无缺,所以并不能让人看出来他这一点想法。

    所以,真是十万八千里的思想差距。

    赵云是没什么意见,但他的部将却对祢衡极为不满。

    此时回营,祢衡对于军中的装备,各个细节,他是一概推到一边,什么都不管的,别说处理庶务,亲自察看了,就连公文他都不处理,只出谋划策那种。若说他是军师,那不可能是有个军师的样子!

    赵云心里这么想,但不可能到处与人说啊,是不是!?所以自己部将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赵云又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再说也要给与祢衡颜面,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他是完全的将这个人当成是下基层来历练的那种存在,与他真不是一路人!

    这其中造成的事情就是,众部将对于祢衡大爷似的享受行为,极为不满。

    比如此时,赵云是亲自来察看晚上渡河的装备等,还要看马匹会不会被冰冻到,又要安抚马匹,怕它们万一受惊在冰上狂跑起来,会踩碎冰,一旦共振,力过大,再厚的冰也会破的,那到时候,真的是死伤无数了!

    所以赵云,是半丝都不敢大意,他是以身作则,什么都亲历亲为的那种!什么都要细细的察看一二,生恐有什么闪失!

    部将对于赵云是亲近的,亲密的,长久以来,也一直跟随赵云流浪,到处作战,到处落草,心中存有一个义字。这里多数都是赵云的亲随,亲信。少数是徐州后来的精锐营的人。他们对于赵云的品性也是服气的。

    人一亲近,有时候就会护短,况且说的话也并非是不公道!

    此时看祢衡又如此了,众人心里的意见就更大了。

    一个在帐中享受的饮酒作乐,一个呢,在外面亲历亲为的受着冻察看军中情景,这心里自然就不平衡了!

    尤其是赵云的鼻子和耳朵都冻的通红的,看着,都令人心酸!

    他们素来知道赵云的心性并不喜抱怨,也不喜欢评人是非,便没有在赵云面前说,可是心里确实是为赵云打抱不平的!

    “女公子怎么就安排这么一位大爷到我先锋营来,都说他有才,奔路这段时日,才是没看出来,可是这享受,哪一个有他这样会的?!即使是女公子在自己军中也以身作则,不会如此的吧?!”一部将低声嘀咕冷哼,眼中闪烁着不悦,道:“……之前在赶路,他晚上这么饮点酒便不说了,只是现在偷袭就在眼前,他倒好,还如此不知轻重!我看他是不将此战放在眼里,自叹大材小用,委屈了他。”

    另一部将脾气较好,道:“他一个文弱书生,陪我等赶了这许多路,难为他了。你也别抱怨,将军都没说什么!”

    “将军会说什么?能说什么?!他就是受天大的委屈,也不曾言说过旁人的不好,在公孙瓒麾下时,被袁营中部将轻视时,将军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可是心性好就得受委屈了吗?!”那部将不服的道:“别人的军中,若有谋士,都是他们管事,将军只要指挥作战就好,可是我们军中,哼,事事都是将军亲历亲为,你们说,你们看着,心里就没有不舒服?!”

    众人沉默了,火光一点点的燃上来,他们眼中却与他们的言语不同,那眼中完全没有所谓沉默,眸光闪烁着郁闷,还有出一口气的怨愤!

    “我看他是来抢功的!若是我军拼死拼活的战赢了,功劳是他的,若是战输了,便是将军力有不逮。”那部将冷笑道:“……莫急!待上了战场,好叫他知道,什么叫文弱书生不堪用!”

    “你要作甚?!何必得罪这样的人?!此人脾气一向不好,嘴又不饶人,你又何苦为将军树敌?!”有部将皱眉道:“得罪一个文士,他以后若在女公子面前受得重用,少不得要给将军下眼药,你也须知,文士诸人的心眼一向小,得罪他易,日后被他记恨却是将军受过,你又何苦为将军招祸!?”

    那部将讷讷无言,默默的泄了气,沮丧的道:“出生入死的是我们武将与军士,接受功劳与将赏,贪图享受的,却是那些不出力的文士,简直可恨!索性他用点心,我也不会这般刻薄说话,可他,看看他……”

    众人也都附合道:“……为将军不值!”

    一说便十分义愤。

    大抵也是以前被人抢功抢的都习惯了,都有条件反射了,所以一联想就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心里却认定,若是吕娴可佐,便佐,若是她不配,将来,赵将军得不到应有的倚重,未来的事也不是那么好说的呢!

    事先做好离散的准备,也是习以为常了!

    那部将却笑道:“你们这些话却是糊涂!士急功易,可是惹祸也易。做事有做事能领的功劳,是扎扎实实的军功。可是他这一类人,所有一切全是虚的。便是易有贡献,就这张卖弄才能的嘴舌,说不得,我们死于战场少,他却因多嘴多舌得罪了人而身首异处了?!我等战将军士,何必与他们相提并论?!不能比也……”

    众人一听,也是恍然明悟。

    说的也是,语言这件事,既可以为自己谋划功劳,它也同样是利器,若是用它不谨慎,得罪的人更多,死的更快!

    想来想去,多数只是一时的风光!

    这么一对比,好像心里的一点不平也散了。

    只要女公子长的眼睛,有心能看得见,便能看到他们踏踏实实的功劳与军功。这才是根基,谁都夺不去的,最重要的!

    若是吕娴连这一点都辩别不清,这徐州也没什么将来!

    众人便开始饱食过后开始睡了,心里却奔腾腾的燃烧起热血。

    是马是驴,拉出来遛遛,他们尽力争战,为将军,为自己立功!而徐州与吕娴究竟是不是可铺之主,也拉出来遛遛,以后便什么都知道了!

    对他们的心思,赵云是半点不知,他的心中也火热的很。

    检查完毕,这才回营眯了一会,却不肯睡的太踏实,唯恐有什么闪失。心中也将可能出现的意外在心里过了一遍。

    风呼呼吹,北风萧瑟,吹的人的脸和手都生了冻疮,干裂而疼开一条条的口子,贼疼!

    夜,静静的来了!

    半夜三更,全军速起,有条不紊的开始行进,准备了工具,等全军行进,往河边进发!

    赵云一马当先,先命人再去探了探河岸两侧的情景,然后收到了回命,这才开始渡河!

    赵云领的兵马是十分有素的,马衔口,这么多马,不闻一声马鸣,而人也如是!不闻一声咳嗽,全都忍着!

    可见军士们的素养,是对自己多么严苛。

    赵云治军一直是宽严有济,就是遇到战事,一定要严格,但是对军士们的身体,是宽仁关心的!

    便是如此,也足以令祢衡震撼的了!

    这与跋涉从军还不一样,现在是基本都将装备绑在自己身上,过了河就随时准备作战了。这种时刻,才显出一个军队的最高素养和最好的状态。

    已有派出去的斥侯回禀赵云,道:“渡河急行一日,便可直袭袁军大营驻地!离此约有六十里!”

    赵云忖度了一下,耽误的时间越久,越有被发现的危险,而且,一旦停留驻扎,若遇袁军斥侯,很可能会出意外,若敌方一旦有备,所谓偷袭便全失败了。

    他便传令全军上下,道:“渡河以后,直奔为战!众军士须自备饮水和饼食,路上不再停歇,只有给马喂料与水时,才会停一刻。此去作战,定要用心,众军可明白?!”

    火把微弱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没有人说话朗声,可是,这些表情,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心。

    全部人都高举起了手上的兵器,响应主将的话!

    赵云道:“渡河!”

    众军立即分成了好几队,隔了约有二里的样子,然后开始渡河。

    渡河是怎么渡的呢?!

    每一列是有三队人并行先到对岸去,拉起两道宽绳,然后人马都在绳内的区域走,这样便不会打滑,可以相互扶持着慢慢过去!

    而每隔一段,便有站在冰上的兵士抱紧着绳,防止绳子被风吹歪。他们仿若人形的柱子!

    马蹄套了软布,还用了隔水垫,防止马蹄冻坏受伤。而人的足上,则是在战鞋外面也套了牛皮等防水布料,甚至还扎了两道草绳,增加摩擦力,没有人想要在冰上打滑,一旦有一个人出现意外,就有很多人去助,便会耽误很多时间,所以,让自己不打滑,便是帮助整个士气,整个军队。

    祢衡坐在马上,前面有兵士为他牵着马,开始渡河。

    风吹到他的脸上,令他脸疼的没法说。风真的像镰刀一样。他瑟瑟发抖,越发的佩服这些人的意志力!

    冬本就极冷,而晚上,更是冷的难以言述!

    他上下唇打颤,人没走在冰上,都觉得冷的没法形容,若是走在冰上,足就算是有了保护,可真的不冷吗?!

    能结厚冰的北方的天气,人足走在冰上面,都在颤抖!

    夜,黑乎乎的,往前一看,只觉暗暗的一片,什么也瞧不着。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点的火把极少!基本都是摸着黑过河,然后是一个帮一个,一个拉一个,一个助一个那种,还不能太快,快了马跑起来,那就控制不住了,全得玩完,渡河最怕冰裂。

第794章 急奔袭中犯众怒

    越黑,越慢,越冷,狂风之中,只能听见上苍与大地狂怒的声音,仿佛黑夜之中藏着什么巨兽,要把人吞没!

    而赵云立在马上,背挺直。一直竖着耳朵,准备随时应战的模样!

    他对斥侯营的人道:“……将放在外的人全部唤回来!此时此刻,越少动静越好。便少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斥侯营的人应了,领命自去!

    这处已经离冀州很近,如果因为放在外面的斥侯的存在而显示了自己的位置和目的,那么,这场突袭就注定是失败了。

    突袭,在于突然这两个字,在于敌方并没有防备,如果对方因为得了军情而有防备,就不突然了,这也就不叫突袭,而叫正面交战了!这是致命的。

    在彼此兵力极为悬殊的情况之下,你要搞正面交战?!除非是疯了!

    此时赵云才有多少人?在人数不够,在援应可能并不及时的情况之下,先锋营一定要做到突然这两个字,然后一定是机动性最强的存在。方能用最少的兵力,取得最大的成果!这才是突袭的意义!

    所以离目标越近,赵云反而越会谨慎,谨慎的已经开始收回放在外的眼线,召回斥侯营大多数的人!

    赵云沿着冰面前进,一面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一面警惕的观察河两岸的虚无黑暗之处,生恐有什么变故,比如有敌袭突然在渡河中间来阻截,这将是致命的!如果这时出现这种情况,那这场行军不止是中断那么简单,也许过程未必是全军覆没,但一定是付出具大的血的代价!无数的历史经验,战争经验证明,在军队渡河的中途突然袭击,一定会取得最重要的胜利。

    所以,赵云不敢不谨慎,哪怕斥侯已经回禀说附近绝没有袁军的存在。可他依旧是不敢大意,是连一丝的大意也不敢有!

    他付不起失败的代价,不是因为输了无法向吕娴交代,而是这些人,是自己手足兄弟,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人,自己为寇时,他们跟随,不弃贼之义,自己投靠吕氏时,他们也跟随,愿意为他出生入死,不弃臣之忠。赵云不舍得他们因为自己的不谨慎而失去性命。将这一副血肉之躯交付与戎,早已经将脑袋栓在了裤腰带上,早已经为荣耀而赌上了性命。

    但,赵云始终认为,死,一定要光荣。可以为交战而付出性命。得到功劳。

    可是如果因为主将不谨慎,而死于大意。这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事情。赵云是为他们负责,也是为自己负责。

    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不够专业,不够负责,而真的轻忽大意的让他们丢了性命,以他良好的修养,一定会怪到自己身上。一个有良心的人,一定是自责的。不肯原谅自己的。愿意为此背负罪过的!

    所以,赵云如此,也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负责。为了,不因为轻忽大意而背负良心债!

    行进渡河是缓慢的,将一切拉长的,仿佛时间无尽一般。在这同时也是沉默的行进。

    所撑着他们的,便是一腔胜负之心,和彼此拉扯着的同袍之义!

    风大到吹的人几乎要干裂了,脸生疼!

    慢腾腾的,像乌龟行过冰面一般的用了很多时间终于安全的渡过了河中的冰。赵云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当下清点人数,取下马匹马蹄下包着的东西,然后迅速收拾好,上了战马,跟着赵云,息了旗,却只奔腾着马,火速般的开始趁夜往延津进发!

    虽只河的两岸,然而明显的感觉到各种气候有点差别。河之南与河之北原来如此不同!

    祢衡只觉得人更冷了!北边的风吹的整个人都是干裂的,特别难受!

    赵云身边的诸将在马上回首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可脸色却是很凉的。仿佛看戏一般!

    然后他们微妙的互视了一眼,微不可查的轻哼了一声,交换了一个他们才懂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也不怪这祢衡冷的要死要活。因为渡河时,是有亲兵为他牵着马过河的,他是一直坐在马上不动的。在冬天嘛,其实直接接触冰面,未必比坐那不动就更冷。

    他们渡河时全心全意,真正的到了岸上以后,开始跑动起来,其实身体的血液也开始流动着汨汨的热气,让身体迅速的暖起来了!

    骑马是个技术活,也是力气活。也是需要全身用力的运动。所以这运动量也是很大的,即使是脸疼手冷脚也寒,但是身上其实很快就热乎了。

    但是祢衡不一样。他上了岸后就将马套了车,他直接坐到车上了!

    军中行军是不可能弄的太细致,比如有炭盆之类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祢衡几乎全身发冷,四肢都没什么感觉了,越坐车越冷。

    而骑着马的骑兵与诸将的脸色都微微的冒着热气,有很多血色,与他的那种泛着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祢衡脸上几乎都没什么血色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冻的!

    诸将行军途中也不可能闲聊,因此也没人睬他,当没看到,一直赶路。

    晨曦升起时,才寻了一山背后开始休息,给马儿喂水,喂草料,马累极了,吃饱喝足以后开始原地休息!

    马,一定是要给与时间休息的,不然跑不快,其实一直跑,效率反而变慢。

    奔袭的军队,常常几日不眠不休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们虽然累,却不敢真的睡过去。一旦睡的沉了,就爬不起来了,反而更累。

    索性也就两日功夫,他们宁愿累点困点,一鼓作气的拼上性命去完成拼杀,也不愿意中途休息着越来越累。

    趁着马儿休息的时候,他们略饮了些水,啃些饼子,垫垫肚子。

    冷饼子,到了胃里,感觉升起的热血又开始用来暖这些东西了,整个人又冷了。

    有军士低声道:“可惜马要休息,不然一直赶路,人还暖和一些!怎么感觉越坐越冷了呢?!”

    “可不就是越坐越冷?你瞧瞧咱们的军师,”军师这二字说出口来,莫名的有点嘲讽的笑意,很多军士都隐讳的笑了起来。

    赵云从未说过祢衡是军师,也没人认为他是军师,所以现在故意这么说,就是普遍的不认可的意思!

    军士们向来直接,喜欢就是喜欢,服气就是服气,而不喜欢和不服气,也是照样表达不误,他们可不会有多少掩饰!

    “瞧瞧这般骄气的,像个女人!”有军士嘿嘿直笑,道:“只有女人才坐车!堂堂男子汉,坐车还嫌冷。该!”

    他们骑马是不冷的,长途奔袭,大多数时候,怕马鞍磨的腿疼,因此,都是只双腿用力,虚趴在马背上的,降低风的阻力,也为了不让屁股和大腿受太多的罪,所以都是全身用力的,反而不怎么冷。

    有一军士走了过来道:“……咱们的军师,现在要热水喝呢,嫌冷饼子咯牙,肚子不舒服。将军无法,现在专给他升了一堆火,给他烧水!”

    诸将远远听见,已是火冒三丈,转头去看祢衡,恨不得吃了他!

    现在是在奔袭的路上,生火有多大风险,他心里没数吗?!

    众人咬着牙,心里极度的不高兴!

    这是伺候祖爷爷还是祖奶奶啊?!

    就算是女人都没有他这么骄气的!

    “文人毛病就是多!”军士嘀咕一声,冷嘲一笑道:“人家说不定还得用热水煮茶呢!”

    真有闲情逸志!

    每个人心里都像被塞进去一团火,这心里的愤怒就别提!

    有一战将实在忍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就要去,一副要去揍人的模样。

    “你干啥?!”周围人忙拉住他,道:“将军都姑且让他一让,你若揍了他,只得一时爽,后果呢?!犯了军法,便是将军也护不得你,也得斩你示众!以下犯上,是大忌!”

    “便是出一口恶气也使得!”那战将冷笑道:“难道随他去?!不行,我不揍他,我只劝将军叫他留下来,省得去了前线,看他实在不顺眼!”

    众人道:“你傻了不曾?!我们受冻挨冻的前去立功,他在后面倒是舒服。哪有这样的好事?!让他上前线,随军才妥当,受受冻,挨挨这奔袭的苦,真到了战场上,也见识一下刀锋的血利才是他该面对的,你倒好,反而糊涂起来,要留下他来?!想什么呢?!”

    那战将一细思,也确实如此,便不语了。

    众将拉他重新坐了下来。

    “留他在此处,万一被擒了,最后还是连累将军带着我们寻他回来。只恐怕才是真正无尽的麻烦。只有上了战场,生死由命,若真被敌军杀了,也是他的命,非我等之罪。懂否?!”

    懂了!

    众将腹黑的点了点头,便忍了下来不提!

    只是再次进发的时候,诸将看向车马的眼神就极不善!

    祢衡偶尔触到他们不善的眼神,凶狠如狼一般的样子,还很诧异。

    像他这样自负的人,未必是肯屈身理解普通人的人。更何况还是武人。于他这样饱读诗书,自视甚高的人来说,这些人与野人没什么区别!

    因为未曾受过诗书的洗礼,不懂什么礼义的武将,能与他有什么话题吗?!

    所以他丝毫没有想到过这是他的问题。也不屑于去理解。

    对于这种眼神,透着厌恶的那种,他也没有深想,只认为这是粗鄙人的粗俗之仪。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当然,他对赵云是很能理解的,两人也能说得到一块去,赵云虽是武人,却完全不像个武将,儒雅礼义,文武双全,又生的俊俏面白,因此这以面取人的文人的毛病,对赵云是完全没有什么意见。

    而他对犯了众怒一事,是一无所知!

    这其实是另一种自负!自以为自己不同于众人,该是被人敬重着的,捧着的。从来没想过,人与人之间若想获得敬重,也得自己先付出敬重与修养,方能做到!

    军队继续奔进,连续两日,几乎没怎么休息,终于到达了延津渡口附近。

    派出去的只几个斥侯很快查看了回来,回禀道:“将军!此渡口上去,便是冀州所处之营地,袁尚部下战将苏由,正驻扎于此!”

    赵云接过斥侯画的简略图纸,细细的看了一眼。然后递与祢衡,道:“对岸有营地,有岗哨,也有高台,并且有好几座!”

    祢衡道:“若惊了他们,也许会惊动他们的大营。若只灭了他们,此战所胜者又少,实不划算。反为不美!依我之见,不如避开,绕过去,直奔大营去战,可以取胜也!”

    见他发言,一战将冷笑一声,道:“军师恐怕未必懂实地军事,只是纸上谈兵罢?!绕过去?!说的容易!这个渡口,不管日夜渡过去,动静都很大,对面怎么可能不会发现?!而另取道去,绕来绕去,只会凭白的耽误时间,如果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那我军这么急的奔来,有何意义?!”

    祢衡一怔,面露不悦!

    诸将却没再睬他,只抱拳对赵云道:“将军,耽搁越久,越有被发现的风险,马上喂饱马,也无需等夜间,而是立即渡过渡口,快马加鞭,直捣黄龙!方能一致而胜!”

    “末将附议!”

    “末将也附议!”

    竟是异口同声。

    赵云也是这个意见,越迟疑,只会越将时间白白浪费,并浪费了先机,太不利。

    他对祢衡道:“先生有所不知,越耽误,越有被发现的风险,这突袭的意义就没了。因此,我会立即下令出击。要快!”

    祢衡道:“赵将军可知,如今女公子的援兵恐怕一时不能到,袁军数量众多,一旦有什么意外,恐怕……”

    “出军为战,岂能只顾有援而不敢前进?!”赵云道:“云既为主谋战,便交托生死,不计代价!如今非考虑此事之时,而是怎么袭击对方的大营,才是最重中之重!”

    祢衡沉吟了一声,道:“将军是主将,为战之时,自然听将军之令,衡遵之便是了!”

    赵云便对诸将道:“速速准备。一定要注意隐蔽。先有两小队从两翼渡河,分开行军,一旦到了对岸,先设法砍断对方高台,毁去他们的哨楼!我军主力渡河时吸引注意力,要速速的占据主动。过了渡口,不可耽误,立即奔进!”

    诸将道:“遵将军令!”

第795章 隐后包抄对袁营

    “检查马匹与兵器,轻装简行!”赵云道:“出生入死,火里水里如常,才是先锋营的使命!望众所周知!一柱香后,要立即进攻!不可迟疑!”

    诸将领命。速散去,开始了准备工作。

    虽然急,但却并未乱。

    祢衡道:“仓促之间,恐有意外!”

    “战之事,未有全也。若力求全,未必能占得先机,反而可能会输掉先机!”赵云道:“兵贵神速,速可赢多。女公子在云来之前,曾与云言,快可胜袁军之广,快可打乱其节奏,而占据主动。”

    赵云可谓说是当机立断!

    祢衡听了,笑道:“原以为赵将军是个极谨慎的人,一般此类性情的人,一定求稳,未能稳而并不出手。不料将军却是当机立断的性情。如此相济的性格的两面,倒是殊为难得!既是如此,衡便候将军胜利了。”

    “未战有果,岂敢言胜?!”赵云依旧还是谨慎的性格,话不会说太满,一向自律,谨言慎行,与祢衡完全是两类人。

    就算赵云有九分的胜算,他也从不口出狂言。

    而祢衡却不同,哪怕只有对半稍多一点的胜算,话就已经豪放出口了。

    祢衡的表情之中颇有几分无奈,这就好比,自己想要鼓励一下战心,放出些志得意满的豪言壮语,但是,总是被赵云给戳破了,导致他现在说话行事吧,就有那么几分不尽兴!

    现在主战也是,其实他心里也是主战的,并不是求稳,也不是那种谨慎的人。他要的是,力求全而尽兴。

    但是显然,赵云当机立断,求快之余,便顾不上思虑太周全了。因为人已经到了这里。

    本来祢衡有许多话要说的,现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的感觉!

    也是颇为沮丧!

    祢衡不再纠结于此,道:“袁尚此时必在冀州。”

    赵云诧异道:“斥侯并未回禀查到他现在何处,先生怎么能料知?!”

    “袁绍在前线驻大军与曹操相距,却按兵不发,在于谋定而后动也,”祢衡道:“曹操如今也未有大动,他必在盯着吕军的动静。将军此战,将会打破局面,溅起平静的湖面,引起火力!要战为易,然而战之后,怎么解决后面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祢衡道:“吕军一旦攻击袁尚,袁绍必怒而转过头来增兵攻将军与女公子,更遑论曹操岂会坐视不理?!他必更激怒袁绍,借刀杀人,借袁绍之怒而消耗与牵制女公子!”

    赵云听的眉头紧锁。

    “女公子为此战之意,在于打响战火,但绝不是为了让袁曹联合来攻杀女公子的。所以,此战,必要扬曹军的声势。”祢衡道:“错乱其心,让前线军带信回去误导他们的心,以为曹吕已经联合,将军为先锋,而曹操增兵在后,袁尚必以为真。袁绍因此一定会出兵,而不是按兵不动。女公子用此一计,而能激化三方战场,不再拖延的意思。将军也知,吕军跋涉而来,久驻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力求能激化矛盾。而主动进攻,比以招拆招则要主动的多。否则,三方按兵不动,只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局面!”

    比如,曹操真暗中的激怒袁绍来攻击吕氏军。那就真的歇菜了。

    所以,女公子干脆自行先下手为强!

    吕娴真的是主动型人格!

    “怎么以假乱真?!若只扬势,袁尚未必肯信,背后曹操的谋士必有鼓躁,一定会祸水东引!”赵云道。

    “女公子紧随将军之后,自入了关,那曹操焉能放心,那曹仁岂能坐视吕氏军真的深入腹地而不监视跟随?!若有跟随,则必有兵防备,并有谋算女公子之心,因此,何不反其道而用之?!这些人,就是现成的扬势!”祢衡笑道:“必要将他们卷入其中,好叫曹仁知晓,此次之事,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云不明觉厉,点了点头。

    “只要误导了袁军,那么,袁与曹联盟谋吕,就不成了!”祢衡道:“须知,谋和难,谋分易!袁与曹之间本就水火不容。此时曹操计再高,谋再毒,袁军也会轻易动摇而绝不会信。”

    赵云抱拳道:“望请先生明言。战过后该往何处撤!”

    “先退回,然后直接绕道白马,曹军之处!”祢衡道:“却在半途隐匿,苏由若吃大亏,袁尚必怒而增兵来援而追将军不止。届时可迎头痛击之,便能有二胜!”

    赵云想了想,当初女公子也说过,若有难处,必要向曹军求助。曹军就算不帮,至少明面上是不会与他交战的。他便明白了,点头道:“云受教,必遵之先生明言!那时女公子必将至,若能双面夹击,便能有三胜!”

    祢衡点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正是此理!此便是将军与女公子之间的默契了!若是袁尚有败,袁熙必救,那时时局便又有变化。袁氏三子之间不和,全靠袁熙调停,袁军失了平衡,袁绍又不能决断,纵是庞然大物,也是雍堵不堪。儿子不和,谋士争锋,战将争利,这般情景,我看是好景不长!反倒是曹操那,务必要警惕。子龙,劝你不要急的原因就在于此,衡也有所顾虑,是因为曹操必早知女公子将至,对将军与女公子的行踪,必然有所跟进,子龙以为,若是曹操此时,会如何行计?!”

    赵云心中一凛,心中肃然起敬。原来,是他没有考虑到的势。战将终究还是有些不足的。他就没有想到这个背后的事情。

    “请先生指教。”赵云道。

    祢衡道:“子龙去攻击,曹操求之不得,一则可挑拨袁军对付女公子之军,二则可能其会送我军军情递与袁军。”

    赵云背后就有些冷意。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突袭真的会顺利吗,会不会中埋伏?!

    “将军胜在快,胜在于一路谨慎,曹军未必能那么快得到消息,并及时传递军情去,”祢衡道:“我想了一想,赵将军所言甚是。快可破此局也!因此,依旧还是要快,出其不意。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赵云面色忧虑,道:“他们谋不到我。云却怕他们所谋的反而是女公子!”

    祢衡道:“必会如此!所以,将军之先锋营,同样也是女公子军的援应。而对曹军,一定要留个心眼。如今咱们可在曹军的眼皮子底下!”

    赵云道:“曹军想要借刀杀人,除了女公子!”

    “曹操视女公子为心腹之患。吕氏没有吕娴,吕布不过是个纸面的老虎,焚之既可,不费吹灰之力。而因有女公子在,吕氏军所谋之地,甚大也。曹操焉能不惧?!以前遭其败时,尚不遗余力而要除之。如今更是深受其威胁,更要除之后快!曹操对吕氏军,是既要倚重借力而对付袁绍,是又要除之后快!”

    “这是将吕氏军当成是犬狗来用,既要用它来咬死敌人,还怕被它咬伤,一定要把它打死,只要逮到机会,便绝不会放过!”赵云道。

    祢衡点头,道:“将军谨慎是对的。如今已经在曹袁二军的眼皮子底下。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了。否则必是万劫不复!女公子将此重任交与将军,是信任将军之意!”

    赵云道:“女公子对云之义,云岂会不知?!必以谨慎而行军,必以忠义而报之!还望先生析清局势,多加指点,让云明朗,千万不要走错了路,会错了意,而误了女公子之谋。否则便是云之罪也!”

    “将军言重!”祢衡道:“衡只尽力而已。既有女公子交付信任,岂能不尽心以报?!”

    二人深谈一番。

    “袁尚不在驻地,营地必有所松懈,急击之后,袁尚得信必来追,袁尚若出冀州,冀州便只余审配一人,”祢衡低声道:“……若司马军师知晓,天赐良机也!袁氏父子皆不在冀州,光靠审配一人,并不能震服人心。袁氏阵营中人,可乱着呢,心存异端的,比比皆是!”

    祢衡道:“可急与司马军师送信,旁的不说,只言明,袁尚必追杀将军便是。他必明了!”

    赵云即刻叫斥侯去送信。

    赵云是不说什么袁氏父子的歹话,但是也是禁不住的想,内部家族尚且不和,底下谋士与战将,以及各士阀豪族必无所适从,便必要分裂,这就是败之始啊!

    而上次之事,让袁谭深有余悸,他是巴不得天高皇帝远,驻着大军,绝不肯再回冀州去自投罗网,任人陷害的了。

    那么,在袁尚出冀州之后,袁氏族人,光靠这些士族与谋士真的能守得住冀州吗?!

    司马懿只恐怕对其中的渊源纠葛了如指掌,若要取冀州,恐怕在这些人身上会下不少力!

    袁氏很强,强横天下,然而短板也太多。数之不清。

    不取,都不为强人。

    赵云此时对局势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他看了一眼祢衡,觉得身边有人指点,是有利于看清楚局势的。这一点就特别的好!

    赵云能一步看三步,已经是优秀了,而一个厉害的谋士,能一步看十步,甚至百步。这便是他们的珍贵和优异之处!

    所以,女公子才叫他跟着自己啊。

    无暇再多说,全军已经整备完毕,整装待发了!

    分了两小队,从两翼横生出去,从两侧的窄谷处渡过渡口,隐蔽的准备渡河过去。

    而赵云则亲自带着主力,从渡口的中间渡河。

    此河并不宽,对岸便是一个渡口。相当于现代的码头停靠之处。

    河面结了冰,冰极厚。若是春夏秋季要渡此河还挺费劲,是必须要借助船只过去的。河水虽不宽,但深,马肯定是淌不过去的。而有冰在,过河,便成了相对而言的易事!

    在冰面上没有骑马,却是牵着马,急速的往渡口过去!

    赵云已经尽量的小声,然而这么多人马,又要求快,声音还是不小。

    这么大的动静,敌军驻营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动静。

    他们一开始以为是什么野生动物在过河,也没在意。但听着动静越来越大时,才察觉到不对劲了。

    当下也分了人到河边来察看。

    但他们依旧松懈,是慢悠悠的来的。

    河边并没有设哨站,因为离冰越近越湿冷。他们是受不住的。心存侥幸的以为必不会有什么敌军,所以压根就没有人。这一点就很令人诧异了,但更令人诧异的是,赵云带头都已经到岸上了,前来察看的人还没有来!

    这就……

    赵云反正是对袁军的散漫与傲慢有了新的认识!

    祢衡嘀咕道:“袁绍争霸北方,拥有四州,几乎未遇到大败与敌手,军中散漫至此,呵,他便有失察之过!”还是吃的亏太少!

    话刚落音,袁军兵士过来的声音传过来了。斥侯忙来禀,并未大声,只是打了几个手势,告诉他们袁军是从哪里来,驻营在哪里。

    赵云等诸将一见便明了,常年的默契于心,根本就已经无需再多言,当下便分开埋伏了几十人,赵云则带着弓箭手在当中,一是准备射杀,一是保护后面渡河的大部队和兵马!

    弓箭手持盾牌在前,赵云持了长枪在后,立于马上,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弓弩上!

    “保护先生。”赵云对身后道。

    身后的诸将撇了一下嘴,啥也没说,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将祢衡给护到了身后。毕竟军令如山啊。军令,是绝不可以忽略并且不执行的。所以哪怕不乐意,却依旧听从军令,护住了祢衡。遵从军令,不止是将士的素养,更是对主将的敬重!

    隐蔽起来的人,开始往后小心的绕!

    这是打算包抄,一个都不放走!

    事实上,他们自己都很诧异,他们原以为一定会有一场激烈的交战,都已经做好了万一打的过于激烈,做好失去兵器,徒手杀人的准备了。

    结果倒好,这哪里是战争,这都像是捉贼一样的随意。

    这袁军的斥侯营和驻兵营,未免也太散漫无度了吧?!

    由不得叫人心里无语又庆幸。因为对方要来送人头了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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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