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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6章 小试身手毁哨营

    不过轻视是心理上的,战术上还是重视的。既是如此,那就更利于行动了。至少是大大的降低了被发现而他们来得及发出信号的风险!

    众兵士与诸将摩拳擦掌,长途狂奔而来的热血,这一刻慢慢的苏醒,点燃!这里,是他们热身之处!他们要在这里见血,开始他们跋涉而来的目标。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必胜!

    袁军来了一个小队,约有五十人左右,带领他们的是一个小军,名为百夫长的首领。百夫长,顾名思义,就是一百人的队伍,但其中又分为左百夫长与右百夫长,所以,虽是一队,但一般一人带一半人左右,就是五十人。

    人是真的不多,心里也不重视!

    所以当他们从枯草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对着他们的一支支弓箭,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瞬,还未发出警示,赵云已拉起一弓,一箭射穿了那百夫长的咽喉!

    当他们失去首领的时候,才惊慌失措,才面色大变,意欲回头就跑路,这种悬殊之下,他们不是与之战,五十人对上这样的兵马,怎么可能会胜!?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回跑,然后做出示警,完成他们的使命!

    他们显然慢了一步,因为赵云让人潜进林中的人更快,他们带着短刃,几乎是从他们两侧以及背后摸了上来,一刀一个直插咽喉,而令其立即毙命!

    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让他们连一个像样的喊叫都没有发出来!更何况是做出示警了。他们根本都没来得及吹响号角去提醒身后的营中人!

    之所以选择近身战,目的正在于此。因为用弓箭,可能不能一击毙命,而人在未死的时候,万一发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后面的人,都来战是不算什么,然而,一旦发出示警,就麻烦了!

    小队来回禀,低声道:“将军,已全部解决,查看了四周,目前只有这一队来查看。”

    “速速往前,注意隐蔽,我军要先发制人!”赵云道。

    两小队点首,带着队,各自往他们的哨岗和营地摸去!

    赵云直到此时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渡河的过程之中,虽然为了快,为了不出意外,而不得不制造出一些声音来,为的就是能快快通行,而不至于被敌方堵在河中间,而有死伤,而无所有应对。

    其实赵云最怕的就是这渡河中间被阻击,那就风险太大了!

    也幸亏是敌方太松懈,否则一旦听到异动,而组织弓箭手来放箭的话,便是赵云的骑兵极强,在冰上面也吃不消!几乎就都是现成的靶子,不知道会有多惨痛的代价。哪怕最后能胜,也是付出很大的血的教训的。

    所以赵云极庆幸,此时默默的盯着后面的军队过得河来!

    然后速速的跟着赵云从中,往敌方哨岗摸去!

    而此时的袁军岗哨之中,有领军之人见去的人还没有回来,眉头便有些紧锁,道:“……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未回来?!”

    “将军,听!好像声音消失了!”有查看哨岗的人道。

    那将领心中一跳,声音消失了?!那么,去的人呢?是不是也消失了?!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忙上了高台,去看发出动静的方向,然而冬天的树林斑驳交杂,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一般。

    袁军将领却觉得这里面藏着可怕的鬼怪,强烈的预感十分不祥,他立即下令道:“速起烽火!”

    众军士听了面面相觑,道:“这……将军,万一不是,造成误会,恐怕担罪责的是全军上下!此时也并不能完全确定是敌袭,为免误会,还是再派一队去查看一眼再说吧,这也是为了谨慎行事!”

    袁军将领寻思了一下,同意了,当下又派出一小队,道:“不管寻不寻得到他们的人?!一柱香内,必要给本将转回来,你们不回,我便起烽火!可明白?!所以,只要没死,哪怕回来一个人,也得回来!死也要给我回来!”

    “是,将军!”当下又有五十人出发去了!

    有军士道:“许是去了河边耽搁了也未必!”

    守营与守哨岗是很无聊的,都是彼此换着班来守的。所以闲的那一班,有时候没事时,也会去河连凿冰钓鱼。

    现在的河里都结了厚冰,鱼在下面,馋饵馋的紧,冬天鱼又更笨些,几乎就没有空手回的时候。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出去巡查的人,只怕是因为这个而耽误了。而绝不会想到是因为别的原因!

    可能潜意识里,也有一种普遍的自傲吧,毕竟在北方,此时袁绍的势力已经大到无可比拟的地步!几乎可以位指天子。他们并不以为会有人真的敢来挑衅袁氏。

    那将领却并不算废柴,几乎是在数着时辰,默默的站在高台之上,可时间快到的时候,见人还没有回来,这心里就已经极为焦急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虽然不敢相信,然而在兵事之上,此类事,也是常有之事。毕竟,战争这种时候,守关,守哨营这一种,三年没有事,一有事就要打三年那种!

    或许,真的有人敢来冒犯呢!

    他默默的对左右道:“……取火把来!”

    这是打算亲自点燃烽火台了!

    左右军士互视了一眼,心里也染上一股说不清的焦虑之意!

    莫非是真的出事了?!

    他们默默的令人取了火把上来。哨岗之上,一般是不敢设火把的,就算偶尔晚间上来查看,也是小心又小心的不敢用大火把,生恐误燃了烽火台上的东西。

    而此时是青天白日,高台之上就更不可能有火把了!所以这火把都得从下面给递上来才可!

    底下的人一听此军令,心中便是一突,脸色也有点白。为什么?!

    因为守哨岗之人,是很清闲的,但没事的时候是很清闲,能闲出鸟来那种!但是一旦有事来,他们就如这烽火台上的油一样,都是牺牲品,注定要与之一并焚尽的。

    因哨岗的职责正在于示警。而人不多的情况之下,敌袭一来,这么点人,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要么跑路,要么,拼死抵抗,然后被敌军给杀死而尽忠捐躯!

    谁都怕死,可是,一日入得军门,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此时此刻,也必须得完成任务以后,再想其它!

    可是,跑就一定能跑得掉吗?!未必!

    在人数悬殊的时候,哪怕你完成任务点了火跑路了,人家人多势众,照样能急追上来,把他们砍成肉泥!

    战争是极残酷的,也是血腥的,冷酷冷血的。没有人会心存侥幸。

    直到此刻,他们明白,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之前的清闲无忧,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生死,已经并不由己!

    有兵士沉默的点燃了火把,开始往上传递!

    然而,到了一大半,几乎快到高台上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嗖,嗖,嗖!

    三枝箭同时直取火把,一箭正中执着火把的兵士,那兵士当即中了箭,就滑了一脚,然后终究不支,从高台上掉了下去!

    赵云的一箭,则直中火把。另一箭,则钉在了高台之上。发出回弦之声,嗡嗡作响!振聋发聩!

    赵云左右各有一将,此时已经并列的冲了出来,同时冲出来的,还有无数的骑兵,从刚刚的寂静无声,到现在的万马奔腾的狂嚣!

    那高台上的战将脸色一变,火把已失,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去取弓箭反击,而是立即就拎起了高台上的锣鼓开始紧急的敲了起来,示意其它高台立即点燃烽火台!

    赵云策马俯身冲将过来,再搭起一箭,绕高台而走,反转身往上一射,眼疾手快的正中那战将的后背,锣声发出尖锐的落地的声音,然后那战将也倒地了!

    赵云从公孙瓒处来,不说能穿云射月,但能称得上一声射雕手,是不失此誉的。

    这一箭,简直让人惊叹!

    祢衡被人护在身后,看的是极为分明,但见赵云身手矫健,即不失全局,又正中局部要害,这样的身手和胆识,是没得说的!他便赞了一声,道:“……当真是神射手也!”

    身边的战将哼了一声,道:“少见多怪!赵将军麾下的骑兵,哪一个弱?!在草原上,都能穿云射雕。来此,还屈才了!施展不开!若不然,露一手真厉害的,才叫你知道什么叫穿云手!”

    这是说,这并非是赵云最顶级的本领。赵云并未施展出全力来?!

    祢衡虽诧异于这赵云是难得一见的良将,但也郁闷于这些人的讽刺,便蹙紧了眉头,战在前,也不好与他们做一时意气之争!

    也不怪这两个战将心里不舒服。其它人全都去厮杀了,大展身手,那箭射的如飞一般,只有他们二人,怂的是跟什么似的,在这里猫着护着这所谓军师先生!这心里的气能不明显吗?!

    本来就已经对祢衡有所不满,此时就更是火冒三丈,这话里多少就有点压不住的火气来!

    偏祢衡也不是个心眼大的,此时此刻虽然在战前为了大局没说什么,但这脸上就露出来了,一径的黑着一张脸。只作不见,然后只去看赵云!

    此时赵云在人群之中才见显眼,才见矫健,再加上他的马,被他驾的如腾飞一般,又眼疾手快,左冲右突,几乎是一箭杀一人,一箭都不落空的帅气!

    两个战将此时也不理祢衡了,摩拳擦掌道:“若是我二人也去试试身手,多好?!”

    二人一叹,这心里有着默契的郁闷。

    祢衡怒。再无视他们的存在的人,此时也感觉出来了这份嫌弃!他只是不屑于去俯就着听他们说话,了解他们,但他可不是笨人。这话都直白白的在耳前了,他能听不明白吗?!

    这是嫌他碍手碍脚,帮不上忙还拖累他们不能上场去厮杀。

    祢衡这心里能舒服才怪!

    他冷哼了一声,扫了二人一眼,然后只去看赵云!

    此时两翼的人早已经进行了包抄,有散落想要逃跑的袁军,一个不拉的全杀了。还有两队潜伏来的,此时已经爬上了高台,灭杀了在高台上的兵士,赵云吸引主力注意力的时候,他们已经默契的完成了一切!

    当下,便急来回禀赵云,道:“已处理完毕。”

    赵云道:“一小队留下清理战场,主力随云立即出征,事不宜迟!汝等清理完毕,也当速来!”

    一小队首将道:“将军,高台上有火油之物,我等将其带上可好?!或许能用得上!”

    “可!”赵云道:“一定要小心,注意隐蔽!当速来汇合!”

    “是!”一队首将应了。

    赵云带着主力一刻不停的进发离去。

    一队的人麻利的将队分成了两队,一队掩埋敌军尸体,一队则将收集起来的火油之物,立即分开包装到每匹马上携带,因为太多,便只带了一些不影响马脚程的,其余用不上的,全一并掩埋了。

    此时生火焚之可不是一个好处理方法。这种时候,一定是就地掩埋更妥当和更快!

    然后将高台给砍了,将支柱全给毁了,拖到树林中去扔的远远的。这才火速的收拾了战场,掩去了行迹。匆匆的上马,然后去急追赵云大军!

    祢衡面色不虞,便是再厉害的文人,此时也是犯了难!

    一是,讽刺武将,终究是有一种有天才浪费到牛粪上的感觉,对牛弹琴可还行?!就是讽刺了,人家听得懂吗?!二则,他的文人修养和风度,也是一个挑战,他不想失去这个。三便是看赵云的脸面了。

    但是他这样的人,心里有气能不发出来吗?!这样憋着,本就不符合他的本性。

    此时憋着,可见的脸色青黑,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生人勿近!

    但是可悲的是,此时赵云带着全员都在赶路,没人注意到他的情绪,当然了,就算注意到了,也未必会去安抚他。

    除了赵云这好孩子,其它战将,只当没看见,甚至还暗暗窃喜。

    可怜祢衡平生最喜给人气受,如今,却被一股气差点没给弊死!

第797章 袁军旗威风凛凛

    冬风萧萧,吹的袁字大旗猎猎作响!

    这旗帜当真是迎风飘扬,十分帅气。长九尺九寸,金色丝钱织就一个袁字,当真是帅气非凡。九是极数,金丝线更是帝王绣龙袍时才用得上在黑色纹理里镶边所用之线。而此时,却用在了战旗上!那竿都是极粗的金属制成,要几人合力方能移动着走!而它也有专属的战车,是专门用来装着这面旗的。

    这面大旗,可比曹军的,比之吕氏大军的,体面,漂亮,潇洒数十倍以上!

    旗如人面,旗是军队的脸,是招牌和震慑,而人脸是人的体面。

    曹操一直也挺节俭,每顿吃食也并不多,他得做出表率来,所以并不会在旗上如此张扬。他要的是实权。

    至于吕娴就更是了。

    她可能为了吕布,弄些花花绿绿,红红粉粉的线给他织战袍,但要她将每面吕氏战旗都用这些珍贵之物织就起来。

    对不住。她真的抠,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所以,此时这面旗帜在高高的营前一迎风施展,抖动着它的精神,再配合上马鸣嘶嘶,营帐数里的背景,它是那么的威风凛凛,精神抖擞!

    这就是袁绍军的精气神!

    此时正是他们志得意满的最盛之时,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繁盛。仿若一切皆在麾下。

    现在的袁绍有这个资本自负!

    灭公孙瓒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袁绍的实力,是极强的,而公孙瓒照样不弱。能在与之对战之中,将其全歼,而统一四州,袁军并不是草包。

    相反,他们将者如星,能人无数,谋士如云,这一片走了,那一大片又全涌来了。数不可胜数。所依附于他的士族豪门,更不可胜数!而但凡大家族所拥有的资源都是极盛的。他们用依附和送钱送粮换来庇护和尊贵地位,献媚讨好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曹营缺粮,可是袁绍却不缺!甚至是有的是。送他粮的人多,而得了公孙瓒的积累又是一桩大收益。自然不缺。

    他若是能耐着性子慢慢的耗,慢慢的拖死曹操,袁绍足以能够真正的拿下整个北方!

    而此时的曹营是极缺粮的。吕氏也将缺未缺。虽一直经营的很用力,但也只是堪堪够用,若是真的耗个五年八年的,不说粮缺不缺吧,但这长途运输粮草这一桩事,就能耗去多少资源。是个苦力气!

    吕营斥侯潜在枯草丛中,隐蔽在远处。他们并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入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面旗!

    旗是最先抢眼的,也是最入得人眼的!

    那面金旗,像是从云端竖立的那么威风,若说该怎么形容斥侯心中的震憾,相当于花果山的小猴看到悟空金冠时的震慑,或者说是悟空初入天宫时,看到的那种完全无法想象的繁华,那种威仪的震撼。

    现在这斥侯也是如此,仿佛山中野猴进了闹市,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如今袁绍之势,威仪已隐隐自比于天子之仪。天子威仪,自然是能够震慑小民而不敢叫人冒犯的。旗是一,乐是二。所以可以想见,从未见过这一面的斥侯心中的震憾。

    旗虽不能代表一切,然而也已经算是代表了这冰山一角。况且这旗底下的令人惊惧的实力,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斥侯观察着这动静,心中略有些迟疑!

    他有些担心,赵将军真的能撼动这么庞大的实力吗?!

    他缓了一下,静了一会心,然后伏在地面上,听着马蹄震动的声音,当真是兵强马壮,而且数量很多。只是细听之下,略有些杂乱。

    隐隐的还能听到马嘶鸣的声音,透着欢快!

    是袁营的人在跑马,遛马!

    至少可以放心的是,袁营现在确实是无所防备,很放松的在守营。

    斥侯见到处都是动静,根本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的这样观察了一会。听着声音辨别了一下他们扎营的方位。

    能做斥侯的都是有所特长的,而且要很多的特长才可能。

    不然西游记里为什么会出现千里眼和顺风耳呢?!他们就是斥侯营的主将那种!

    第一要会隐蔽,隐蔽能力差的,其它特长再好,也是必死无疑,活不长。第二便是要耳朵和眼睛一定要好使。第三,便是要培训之时,要会判断分析。有时候八面埋伏,是真的没有办法做到近距离的去观察敌情。尤其是现在先锋营出动在即,倘若因为斥侯而暴露了,那可真是最大的乌龙!

    所以,便是斥侯营的人做事也是要就事论事的,绝不可能在战前太过造次。他们的使命不仅仅只是获得敌情,更重要的其实是,不要暴露自己,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保护。

    所以斥侯根本没有久留,大致的判断了一下方位,然后鸟悄的跑回了,去回禀赵云。

    赵云带着人,已经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现在只剩下时机了!

    现在全营上下都很紧张,因为隐在的这个坡后面并不保险,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袁营出来巡示的人发现!所以,这个时机就很重要。

    其实若是晚上,还能更好隐蔽些,现在却是午后啊。偏偏是最亮的时候,一有点动静,就可能有所变故。

    现在全营上下都是整肃一心,绝不敢发出很大的动静,马也是衔着口的,只是不能嘶鸣,马儿此时也确实是有点烦躁了!

    将士们的心也如此,哪一个不躁?只敢吃点冷饼子,喝点水,在事成之前,绝不敢轻忽大意。

    便是祢衡也因为紧张,疲累,还有担忧,此时那层怒意和憋闷也暂时隐去了。人在累极,忧极的时候,是顾不上那些其它的情绪的!

    斥侯终于回来了,众将都围了上来,蹲在赵云身后。

    斥侯递上画的粗略图纸,道:“营地大致分布是如此,但并不确定还有没有其它哨营或是粮草营。兵马,约有八千到二万之间。营地相连在呈给将军的图上。”

    赵云道:“辛苦了,休息去吧!”

    斥侯领命而去。

    赵云与诸将看了一下营地,虽画的简略,但营地分势却很清楚了!

    “可以速战!”诸将低声道。

    赵云道:“等傍晚天擦黑时出动!我令斥侯多注意来巡示的人的动静,倘真的遇上了,便立即不挑时候立即动手!若是我军有运气,候到晚上,更保险!”

    诸将道:“领将军令!”

    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了。若真遇上了!那么就立即动手也不迟!

    赵云问祢衡道:“先生见此图可有良计?!”

    祢衡见他先问诸将,再问自己,心里闷闷的,便道:“将军不是心中已有主意了?!何故还要问我!”

    大约是他说的太客气了,赵云愣是没听出来,便点首道:“先生果知我!”

    他一心只在战事上,哪里还顾得上其它的,此时只是看着图呢,道:“……先生请看,这袁营扎营竟依一水两边驻扎。若攻一方,另一方便不能及时相救,再虚张声势,让敌军不知我方有多少兵马,袁军必乱!云以为,乱中必能取胜!”

    跟祢衡预想的差不多,便道:“好计!”

    “那便依此计行事!”赵云匆匆的起了身,又与诸将商议去了。主要是领队的安排,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事,必要小队之间配合无间才能完成。

    史上每一个以少胜多的战事,多数都是如此。虽有良计,但也要有自身的实力和默契,才能完成这场战争。

    而赵云虽谨慎,但他心里是不怯的。

    这样的人,有大勇。大勇者怯,所怯者,不是怯输,而是怯怕不够谨慎而输,所以,事无不密,事无不合,事无不破!

    赵云发出传令下去,诸将各自领命,依计行事!

    倒也古怪,也不知是运气,还是袁营在这大冷天里万分松懈,或是懒散,以至于出来密巡守的人很少,甚至都没怎么往这边来。

    赵云回首看了一眼自己兵马所处的小山坡,难道是因为看着太矮小,不像是能藏人之处,所以忽略了吗?!

    或是,袁营的人以为,只有那些密林之中才是重点巡守之处?!所以都忽略了这种小坡的可能?!

    赵云想不通,因为如果是他,无论如何,都会散出去很多人,一定要保持耳聪目明,没有死角的!

    但此时多想无益,毕竟这样的情景,是有利于他们的!

    而此时正值午后,袁尚帐下第一大将,正是苏由。

    他一般上午升帐议事,处理完公文,然后让各将四散,自行去练兵后,自己则在午后小憩一会。到了傍晚,才会领兵出例行操练。然后再安排晚间照例巡逻事宜!

    他身为大将,偶尔缺席,也是正常的,只要没有大的战事,他的幕后自有宾客与谋士为他处理事务,出谋划策!

    苏由此时在帐中呼呼大睡,亲兵守着门。

    有一谋士袖中笼了一竹简的公文,欲上前来参见苏由,只是看上去十分犹豫,又想进来又不想打扰的表情。犹豫不决!

    他总算是鼓起勇气上帐前来问亲兵,道:“不知将军可已苏醒?!”

    左右亲兵看了他一眼,见是低阶官职的谋士,便高抬了抬下巴,道:“如今营中无有要事,将军便是多休息一会,又怎的?!这本是寻常,至于说何时醒,我这官职浅微,并不知晓!有时候醒的早些,有时候醒的晚些,只是实在不敢进去扰了将军清梦。不然治下罪来,我这官职,也是拉出去斩首的,可不值得为你冒这一趟险!”

    这话说的这谋士脸上火辣辣的。听他左一句官职低微,右一句身体不够,打扰了将军休息是死罪的意思,这心里真的是说不上的沮丧!他又不蠢,哪不知道他是拿话搪塞他。无非是因为他官职低微,不值得通报罢了。官低的人,事情不重要呗!

    因此,本来就有七分息了的心,此时是一分不剩的全息了心思。

    他拱了拱手,调头就走。

    那亲兵哧笑了一声,道:“……不过是将军帐下做文职的小官,如今也敢到将军帐下来议事了!?”

    很是讽笑的样子。

    正巧有一心腹谋士瞧见那人匆匆的走,狐疑的道:“他来作甚?!见了将军?!”

    亲兵换了一副嘴脸,笑道:“他本是无才之人,怎么与大人相提并论,将军之帐,又岂是谁都能轻易进得?!也就只有大人这般有才有谋的才能入将军麾下议军中大事。”

    这话捧的那谋士哈哈大笑,放心了。只要没见到将军就好!

    身为谋士,也是争宠的。谋士得势,只在一朝之间,失宠,其实也是瞬间的事。

    他们这样的人,好不容易才混上来,最不甘心的就是有人弯道超车,把他们给挤开了。所以一般对于苏由的帐中之事,看的就比较紧,了如指掌。就怕有些小妖精,暗中夺了宠。

    当然,此时自然是知晓苏由的作息的,也就没有进去打扰。只是这心里吧,就惦记上了那个来的谋士,看来,是有人不安于份啊!

    且说那文书官职的低阶谋士回了帐,便沮丧的坐到了案前,道:“……去的时机不对,正遇上将军休息,是连进都没能进得去,更别提通报了!”

    “那些人一向眼高于顶,岂会为我们通报?!”另一人道:“也是不巧,正遇上将军休息的时间。将军的作息是机密,也只大将与我们的上级才知晓。恐怕我们越级而往上报,已经是大忌了!若是有舌头长的去说了,恐怕你是没有好果子吃!”

    那谋士沮丧的不说话。

    另一人进了来,听的不清不楚的,便道:“出了何事?!可是有要紧事?!”

    那谋士将公文竹简给从袖中取了出来。

    那人吃了一惊,道:“是多了这个?!”

    “不是多出来公文,而是,少了公文……”那谋士道。

    那人却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少了不可怕!多了才可怕!你新来,有所不知,多了东西,是要人命的事!”

    他不敢说太透,只隐讳的道:“……多了一些不知道的东西,这栽赃陷害就来了!少了东西,无所谓,多了东西才要当心!”

第798章 火光起军心溃乱

    那谋士听出一点冷汗来,大冬天的一听,这么一联想,脸色都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这苏由营中,经常出现栽赃陷害的内争之事吗?!这,这,这……

    知情的那人接过话头去,低声道:“刚刚你越级去,可被那几位瞧见?!若是不幸被瞧见了,恐怕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他们,若论计谋,行事,未必行,但若论这排挤,打压……是一顶一的小心眼!”

    那谋士冷汗都下来了。寻思着自己越级而去汇报,焉能不遭人忌恨?!以为自己有什么争宠得势的心,不踩下去自己才怪!

    正说着呢,外面已经有人来了,点名了他。

    那谋士吓了一大跳,青着脸站了起来忙迎上去行礼。

    来人是心腹谋士身边的小官,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身为文职,自当协助诸位大人处理好公文,岂可在营中到处走动?!还是太闲了!喏,这是素年的积累的战事粮草公文,且做出个总帐来报再说。也省得到处走动,军情大事,是机密中的机密,若轻易被人看了去,有所泄露,又算是谁的?!因此,少出帐门,少生闲心,便能避嫌许多,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被人抓到把柄而杀头!冒犯军法,是什么罪过,诸位想必也清楚!那人头未干,还在营前挂着几颗呢?!”

    听他冷笑连连,众人心里是又沮丧又气愤,然后就是有点恐惧。

    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领命。

    那小官这才走了!

    “连累你们了!”谋士苦笑一声道。

    “都是苦干之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那人叹了一声,道:“来的真快!这帐中将士之间……”

    忌恨,忌惮横肆而行,也没人管。或者说是这潜规则。简直威风比曹操还大的感觉。让人心里多少不虞!

    “将军帐前有人盯着。只怕早有人通风报信去了,我们人微言轻,便是有良计要献,也得通过他们。哪一个不是卡着,或是干脆占了好计去?!为此,多少人受不得屈,都辞了职走人了!”刚进门的人低声道:“你要仔细!说什么做旧年的帐,这就是故意为难你!这些做出来,有什么用!?也没人看一眼,到底还是送到柴堆里去的,你也不必太认真,胡乱的做一些便罢了。只是有一件,你要当心。少了东西不要紧,帐乱,或是对不上更不要紧,不要深究就行。只是千万千万别多了东西!”

    “就这一堆里,若是杂了些什么要紧军情,说你通敌,立即便能拉出去砍头示众!如今你是被他给盯上了,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那人低声道:“倾轧成风,这样的事屡见不鲜!防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你保重吧!”

    谋士的汗一层层的开始掉下来!后背都湿了!

    这事咋就不敢往深里想呢?!

    他看着这一堆的竹简,眼睛发直!

    这么多,要在这里面找到一些多了的东西,这,怎么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他还能跑得掉吗?!他现在突然想跑路了!只是在心里想,嘴上却是半丝不说!

    跑也不容易,想要在袁军的眼皮子底下跑路,要被抓回来,直接以叛逃投敌而斩杀了!这可不是个好结果,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么,有没有别的办法?!

    自请前去查看前线哨营?!只是不知道上级肯不肯放?!万一不肯,还是不行!

    那人问道:“到底少了什么?!”

    那谋士苦笑了笑,道:“……前线哨营连续两日未来公文了,不知何故?!我心里忧虑,以为有所变故,才未曾深想,跑去找将军通报,我是心急,哪知道惹出这桩祸事来!”

    也是冤枉!

    “两日未来公文了?!”那人紧皱了眉头,道:“一般情况之下,所有哨营,每日必有一公文回报,以例行公事!这连续两日如此,恐怕可能真的有事!”

    因为战报,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耽误的。若说在地形不熟的其它地方也许还有可能,会联想到,会不会耽误了。但这里不是啊,此处可是翼州的地盘。那斥侯报信来回,地熟的跟什么一样,又怎么可能会耽误?!

    难道?!

    三人此时心都有点跳,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一时面面相觑!

    而事情就杠在了这里!

    他越级通报,已经坏了事。此时若再去找上级,上级很可能会发作,小题大做的说他知情不报,真的治罪的话,都得被连累,这……

    所以三人心里已经有怯意了!

    默契的不想将此事给外传,只作不知!

    然后干巴巴的道:“……也许是耽误了,明日再等一等就到了,也未可知!”

    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安慰的话罢了。三人都不信,但三人却不得不听,不得不说!因此胡乱的点了点头,再不敢提一字半句!

    这心里却是真的开始焦虑起来!他们知道可能是出事了。而真的出事了的话,不知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一旦开始追责,他们三人,全部都得死!

    那么,现在哪个敢再去通报?!

    没有人敢!

    那谋士已经默契的开始翻检竹简,心不在焉的,又有点恐惧心理的,只觉得神思不属。既怕这出事,又怕被陷害。感觉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青白交加的,手也微抖的厉害!

    三人此时也没心思整理各处来的公文和通报了,只都神思不属的帮他翻找着竹简,就怕里面真的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其实哪会真的做什么帐?!此时心里总觉得会出事,心砰砰直跳!

    竹简很重,纸张只有徐州才有,一般商贾是会从徐州贩往各处的,但因为价格昂贵,也只有贵族才能用得起。在军中,是用不起的,也没这么奢侈。

    也只有吕氏军不同,因为有造纸技术,吕氏军中的纸都是特供的,而且还是特殊版本,有很多的机密,甚至使用了一些密码,防止纸张丢失,军情外泄。

    所以袁军中用纸的还是少数,只有高层如此。大多数,尤其是基层处理工作的这些文书谋士,都是用的竹简。

    而工作量大,也没有多高级的决策的工作。多数都是整理各处来的信息,然后汇报给上级。然后再将上级指令,分发到各处去,这一机关,属于谋士幕宾后面的秘书室那一种。

    若说有技术含量,其实也没有,就是整理,也不参与决策。

    但若说没有技术含量,也不算是,毕竟整理的多数都是机密文件。个顶个的都是一级军情信息。这是什么概念?!

    在这个位置上,若是老老实实的,其实没什么风险。

    但若是得罪了人,或是有了异心真的通敌的话,这个官职足以叫人粉身碎骨!

    所以哪一个不怕?!

    这一心思不属的开始整理,天就慢悠悠的开始黑下来了。

    夕阳已经完全褪下地平线,茫茫的大地,风吹起帐蓬,带起一股风进来,天地之际,只剩下一些太阳的余晖还未退。

    那谋士神魂飞于天外了一个下午,心神不宁的,此时一瞧外面这副情景,这风又狠狠的一灌进来,整个人都是一个激凌,然后浑身一抖,眼皮开始胡乱的跳!

    他见众人都去领晚饭了。他也没什么心思吃饭。

    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情再整理狗屁倒灶的帐册?!只是将此一推,见左右无人,忙去整理了一个小包袱,将金银细软都放在其中。

    然后又不太放心!怕这个东西太扎眼,若是绑在身上的话,难免就马上被人知道要逃路!

    因此想了想,便把腰带给取了下来,然后将这些东西都给绑到了腰带里,然后扎进了衣服里,贴身那种。

    现在是冬日,幸亏衣物多,他又不打算再出门,只想避嫌,死守营门,那么,只要坐着老老实实的用公文再稍挡一下,就可以了!

    若是真出现了意外,那么趁乱之时,就得跑路。当然前提是自己能跑得掉。如若在跑路之前先被陷害干掉了,那就只是命该如此了!

    他还不放心!

    又做了万全的准备。将那两日未来公文的哨营的所有的整理过的总册和原文全都搬到了炭盆附近!

    如果……真的能跑得掉的话,这些就不必留了!

    必须要全部烧掉!

    他心神不宁的坐在案前,连饭都没心思吃。

    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一切来的如此之快!

    落日终于完全的下去了,夜幕升了上来,今晚,夜幕无星,只有无数翻滚腾卷的狂云,配合着狂怒号悲的北风!形成一片黑幕。

    这是一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

    当熊熊火光四处燃起的时候,扎了袁军上下所有人的眼睛。苏由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当下一面上马领兵去作战,一面则大骂道:“……斥侯营何在?!为何有如此军情,却无一人来预警?!”

    他咬牙切齿,大怒道:“……且去退敌,再来寻这一群不中用的人说话!”

    斥侯营和谋士营都战战兢兢,脸色发白,因为没有人想到会有今晚的如此不平静!

    而此时夜幕初升,正是袁营上下军士们造饭吃饭喝酒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戒备?!在这场夜袭之前,是完全的没有任何军情来报,当真是一个出其不意,兵荒马乱!

    而此时,没有人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

    苏由真是恨的不行,一整个斥侯营都是吃干饭的吗?!

    敌人都打到营前来了,却还没有一个察觉到!

    简直是讽刺加可笑!

    苏由的怒火可想而知,若不是现在军情紧急,他立即就要处决一批失职之人!

    苏由带着呼嚣的兵马沿着起火之处去了!一面跑马一面大骂,喝道:“……不中用的,还不快去探明敌军主力到底在何处!?”

    斥侯营的将领灰头土脸的应命跑了。

    苏由一离营,营地里也是乱了!急于奔命的,丢盔弃甲的……

    夜幕给了他们勇气,可以逃跑,夜幕也同样给了他们恐惧,让他们不敢去想到底来了多少兵马!看着熊熊燃起的火光,增加了他们内心的恐惧,他们不敢想,如果真的杀进来,他们都来不及整军待战的情况之下,会死多少人!

    袁军的组营能力是稍弱的,尤其本来就傲慢,平时也散漫。再加上一出了事,多少人怕担责任,一个人只想逃避责任,跑路者无数!

    这一跑,简直是开了坏头!因为多少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做的人,一看这情况,也被渲染了恐慌情绪,既然人人都跑,那他们也跑吧!

    因此,竟有很多一般的军士抱头就跑,再没了拿起兵器寻找主将去作战的意思!

    至于跑了以后会不会受罚?!不想了,先跑了逃命再说!

    所以真是鸡飞狗跳的,乱糟糟的跑路者无数!地上全是弃下的盔甲,还有辎重!

    那谋士心突突的狂跳,他看着四处的火光,眼皮子跳了一下。对方四处放火,这是想要迷惑主军,让他们找不到主力在哪儿,好在夜幕里捕捞大鱼。恐怕未必会有多少兵力来!

    而袁军不备,一遇事,还没看到敌人在哪,就先慌了神了!

    再一寻思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这心里,真的就是心灰意冷!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因此竟是从案上起了身,将炭盆往书架上一倒,那些公文一遇火就燃起来,猎猎作响。冬日本就干燥,火一遇干燥的竹简,正是**,竹简常被人所摸写,油脂也重,更是噼里啪啦,火一烧起来,就控制不住了,那火立即就窜了上去!

    那谋士寻了一件铠甲胡乱往身上一套,捡了个头盔往头上一顶,找了马就要上马跑路。

    “敌军来了!速走!”到处都是慌乱奔跑的人,差点把他撞倒。

    他回首一看,原来是自己点的火,已经把他原先的帐给烧的快没了,而风又大,卷起星星点点的又烧起了其它的大营,正如有一片火海之起势。火龙之势已起。

    而没人想要灭火,一看火起,未见敌军,却先惧了,只思跑路。

    “……”谋士低叹了一声,嘀咕一声,“……火之势如袁军者,败之始也!唉!”若是及时补救,也许还未为晚。

    若是自个儿先慌了神,失了勇胆而不救,恐怕,这可是不祥的征兆。

第799章 苏由激愤战赵云

    不过想一想,也失偏颇,毕竟,第一个不救的不正是自己吗?!也许这些乱糟糟的人中,也有与他类似境遇的,都有着不得不逃避责任的苦衷吧?!

    他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当个逃兵呢?!他闭了一下眼睛,多思无益,于是艰难的爬上了马,俯低身体,然后策马就开始奔行。

    一路跌跌撞撞,行的颇为艰难。

    倒没遇着敌军,到处却是跑路的袁军军士,漫在了整个夜幕之下。他不禁又失语半晌。到底在此处也述职一段时日,难免有点伤感。

    但,这里终究不是良地啊!

    他转了身,再不回首看,一径的跑了!

    此时两岸袁营已漫延成一片火海!也不知何故,今晚放火,格外的顺利。这火势一起来,当真是蔓延如同长长的火龙,颇为壮观!

    袁军数量本就过人,这些大营都是连绵数里,那火光灼灼,照亮了半片夜空。

    噬人的火,同样的也噬着人的心。

    如同苏由,见己军之中一片大乱,心中更恨,只是眼下却顾不上收拾这些首尾,便只能叫人去激励士气,自己则到处开始寻找敌军要厮杀,一连寻找着,却连扑了好几个空!

    处处都有斥侯来报,说是有敌情在某某角烧营,等他跑过去,哪里还有人在?!

    连失几处都是如此,苏由哪能不恼火?!

    一连骂了几声废物,心里却已经开始狐疑,莫非是诈疑之计?!不然怎么每每寻找,都没人来战呢?!

    所以敌人,必定是为了壮声势罢了!

    苏由心里如是判断,又有斥侯来报,道:“禀将军,东南角有敌军前来!”

    苏由此时已经不怎么信了,怒道:“尔等今日连番报错,这是何故!?为什么本将几次来寻,皆不见敌军?!”

    那斥侯吓的不轻,伏地道:“必是见将军来,惧慑于威,又擅自隐匿逃藏去也!”

    “哼!”苏由冷笑道:“且按下你们营中不提,待退得敌军,必要找汝等算个分明!不中用的东西!滚开!”

    斥侯不敢多言,避开鞭子,马不停蹄的冒着冷汗的跑了!

    却不料,突然传来打斗之声,然后是剧烈跑动的马蹄声。震的地都在响。然后是各种的厮杀声与喊叫声不绝于耳。

    “有敌军……”

    “将军……”有一战将竖着耳朵辩别着方向,道:“是东南方向,恐怕真有敌军!”

    “好果子!”苏由冷笑道:“终于冒头了!诸将听令,随由前去灭敌,斩首十人,得十金,百人得千金!”

    “是!”一时袁军将士们鼓噪而动,跟着苏由火速的往东南方向去了。

    越是靠近,声音越响,原来果真有人在此厮杀!

    苏由带着诸将不由分说的冲上前去厮杀,终于寻到了疑似主将的人,大喝道:“……汝是何人!?敢来侵袭我袁军,汝可知,此是何处?!此地是何人之营!?”

    赵云不回话,只是带着人厮杀,见到苏由中气十足,被众将簇拥在人群之中,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自然是二话不说便先朝着他的面门放了一箭!

    苏由吃了一惊,险险避过,还是擦破了耳朵!他心中冒着冷汗,若非自己福灵心至,恐怕这一箭得穿鼻而过!

    这射箭的箭法!莫名的有点熟悉,而且是毛骨悚然的熟悉啊!

    他仔细一观察,见敌军多数人真是如此,一时之间,大喝道:“……既来袭营,为何不通报姓名?!莫非是冒名鼠辈尔?”

    赵云见他身手敏捷,也不敢轻视,又见诸将如临大敌般将他隐在了身后,便心知再要图他可能性已经不大能够了。便也不贪功,只是一面厮杀,一面往此处突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赵云,字子龙是也,常山人氏!昔在公孙瓒麾下效力,今夜,执昔主之余恨,前来袭营,可有话说!?”

    嗖嗖嗖!

    到处都是箭法如雨的狠手,赵云所带的人,的确个个身手不凡,出手敏锐,袁军这边本来就乱中难以招架,一时根本集不起军心来形成阵势而抵挡,此时真是雪上加霜的一听到是公孙瓒的手下前来报仇,一个个的兵士们已经开始更加自乱阵脚了!

    这天刚黑,又到处是火,到处都是神射手,那箭雨像根本避无可避似的,哪一个不担心,哪一个不恐惧?!

    也不知是何人唤了一声,道:“……不好,是冤魂索命,冤魂索命来了……跑啊……”

    公孙瓒强盛之时,说他如同恶鬼,也是半点都不夸张,他也曾经强盛至极,逼的袁军都吃过大亏,差点就逼死袁绍!袁军上下,都是听闻过其威名,甚至交过手的都知道他的恶名的人,此人也曾经是那么雄壮,令人闻风丧胆的强大。

    而此时,这股本来就杂着恐惧,还有想象力,以及黑夜的渲染,强势的仿佛不可抵挡一样的从天而降般的兵马让他们肝胆巨裂一般。

    再加上有人这样一喊,有些胆小的,开始腿脚发软,丢了兵器就开始跑,疯了一样,溃乱的不成兵阵!

    苏由气急败坏,而他身边的战将也去阻止着杀了几个,然而,根本阻止不了那些怕的要死的人跑路的慌张。

    所以可想而知,苏由有多狼狈,狼狈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差点被自己军中的兵马给挤攘着绊倒!

    苏由知道这不是事,便当机立断的开始撤退,往另一个大营开始撤!

    赵云趁势带着兵马一股脑儿的开始来掩杀,一时死伤无数!

    “将军,当速调集精锐兵马……”有战将对苏由道:“如今乱军太多,以至于影响了作战,等他们跑的差不多,等兵马集结,正面迎战过去,可破敌势也!”

    此时赵云之势不可挡,如同尖刀利刃,苏由如今都没办法集结人马,乱糟糟的,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想一想真是憋屈!

    明明是自己营中,偏偏几乎被逼退到这种程度,而且,并不是因为敌方太强造成的。而是莫名其妙的趁乱着就变成了这样了!

    苏由一面紧急将人手集结,一面紧急的准备冲着赵云去立即断了他的破竹之势,哪知才刚行到一半,却突然听到鼓噪喊道:“……曹军从西北角杀来了!”

    “曹军从西北角杀来了……”

    也不知是怎么的,这话一下子就传开了,所造成的影响更深,袁军当真是乱如犬鸡慌里慌张,完全没有半丝秩序可言!

    苏由不由的懊悔不迭!

    是他自己治军太松散。若不然不至于如此!

    他一个激凌,怒道:“谁在喊话?!抓住喊话的人,立即斩杀!宣扬不利敌情,其心可诛!哪里来的曹军,曹军如今只在官渡!”

    诸将立即四散去寻乱传话的人,然而却是一根毛也没找得到。

    可是虽然声音是没了,可是这影响已经扩散开了,而后果就是袁军自溃其阵脚,军已不成军!

    苏由当真是心中恼火的不行!

    只命人去西北角察看,为防不测,还是要注意为妙!

    当下分兵去了,苏由则去迎战赵云!

    二人再次对上时,已都是双方的精锐硬碰硬,一时厮杀的如火如荼,热血翻滚,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赵云极勇,拎着手下白马的缰绳一起,那白马一跃,竟从众人头上一跃而起,然后左冲右突的往着苏由直取而来!

    苏由吃了一惊,左右两侧忙有兵士去截杀,却都被赵云一枪挑于马下,踏成了肉泥!

    一枪直取苏由而来!

    众将皆惧,虽有去拦,然而终是迟疑了半步!

    苏由不得已,拿兵器急去挡,然后也是火气上来了,便要反杀赵云,二人坐骑皆是宝马,当下寻了个空隙,缠斗起来!

    “无名之辈,吾不知赵云是谁!”苏由怒道:“……汝在公孙瓒麾下时,也不曾受重用,不然吾不会不知汝之姓名!休拿什么为公孙瓒的鬼话来骗我!说!汝是何人兵马?!效命于谁!?”

    “徐州吕布,听说过吗?!”赵云道:“女公子名娴者,是吾少主也!”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姓家奴的兵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来冒犯袁公!”苏由不由大怒,一面与他厮杀,一面大骂道:“那吕布走投无门时,也曾来哀求过袁公,袁公虽无收之,却也给与粮草马匹,并未为难他。那吕娴更是如此,几次冒犯袁公,袁公也都不曾计较!如今却是恩将仇报,竟然还敢厚颜前来袭我之营!三姓家奴之军,人人得而诛之!”

    赵云道:“吾女公子险曾被袁公扣留,主公也并不曾受过袁公大恩,小恩小惠也要挂人嘴上?!”

    “君子不受人恩,汝不懂矣!?”苏由冷笑道:“也是!那吕布是个小人,专望人恩!不记人恩的小人!哪里懂得什么礼义廉耻,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杀丁原与董卓!”

    “杀董草,为天下大义,今日来犯汝营,也是为天下大义!”赵云道:“袁绍坐拥四州,却不思忠于天子,而敢谮越以犯天威!此等不义,与董卓何异?!吾主自当与袁绍势不两立!”

    苏由拍马与之厮杀的几乎齐鼓相当!

    交过手以后,苏由才发现,眼前此人,身手十分不凡,不仅箭术过人,连枪法也十分棘手,在他手上,根本找不到破绽。原以为此人相貌不错,谈吐也算雅致,而且容貌不俗,人又偏瘦弱,肯定是不能久战之力。

    而万没有料到的是,赵云虽然身形纤长那种,然而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的人,长年的文武不绝的操练,他的枪法,他的一切判断,与直觉,像是长在脑子里一样,所以二人对敌,赵云完全是不失色的!

    苏由心中暗忖,以前倒不曾听闻有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

    可见当初在公孙瓒麾下的那些,有好些虽不得重用,却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才啊。

    心中暗暗惊讶于他的身手,竟然并不亚于自己。

    苏由真的有点惊愕到了,以至于,听了赵云的话,都没太反应得过来!

    赵云枪尖一转,直逼苏由咽喉,苏由刚刚走了神,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以后,忙避过,也是险险才堪避开,不禁一身冷汗,再不敢大意。若是自己不够机敏,此时咽喉已经破裂了,一时竟然骇惧,并不敢轻视,并且不敢再走半丝的神。

    他专注的看着赵云的动作,高手之间过招,都是容不下旁的气场的,二人方圆五十米内竟无人敢靠近,生恐成了马下冤鬼。

    此时,什么军中的乱象,什么全部战事都似乎被隐匿去了,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的厮杀,誓必要分生死,分胜负的交手!

    赵云勒紧白马,跃了过来,见取他一枪不着,便再另起一枪,苏由忙更用力挡过,震的虎口发麻,十分吃力。连他座下马都有点吃不消!

    赵云看上去身板很小,不料力气却是如此的大,这也是大大的出乎苏由的意料之外的!

    他不敢小视,退了半射之地,在寻找他的破绽。

    两人之间保持了一点微弱的静止状态,外面看着如此,在场中的二人却知道,这是一场无形的交锋。谁先找到对方的破绽,谁先大意,那么,胜负就只在一瞬之间了!

    赵云手持着枪,突然一扬手臂,腕用力将枪尖一指那招摇的大龙旗,道:“……今日,我奉吾主吕布,吾少主吕娴之命,而来袭营,誓必烧此旗,灭袁绍威风!好叫他知,天下英雄数数,并不独袁绍一人而已!谮越犯上之举,天下谴之,违逆犯上之徒,云,首当其冲,必灭之!云独不一人也!后更有来者。烧袁旗,还北方清平!云为首,吕氏军在后,曹军已出,此,同心共举,必成大事!今日,必要斩汝首级以祭此战!”

    苏由一听,热血上头,大怒道:“……尔何敢如此?!匹夫!”

    说罢,不由分说的迎战上去!

    而二人身后的上方不远处,高高的袁字旗,在熊熊的火光之下飞舞,而其黑底之上,那金丝针织就的隐讳的九龙若隐若现……

第800章 祢衡阵前激苏由

    火光灼亮,二人缠斗的身影如恶斗的蛟龙。

    旗下的赵云白马微立,枪尖指旗,口放豪言。这等气魄,令人凛冽心神。

    诸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番情景,是该佩服赵云的勇气,还是嘲笑他的天真!?如果他们知道有一个叫孙悟空的人,有一个扬旗敢高喊齐天大圣的行为,那么现在,就是可以对应的。

    彼时天人无人敢犯,独孙悟空敢;此时袁绍势大如同巨无霸,天下慑惧其威,无人敢犯,独赵云敢在此间放豪言!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点,它是一个开始,一个真正拉开序幕的开始!

    而赵云,就是那个如孙悟空般祭出齐天大圣旗的人,此时的他,如勇者,他,是敢冒犯袁绍之威的第一人!

    此情此景,一如喊出齐天大圣旗号的孙悟空站在南天门外时的勇敢,令人不可逼视!

    他的眼中,无惧,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语气又如此认真,并非是因为狂妄才口出狂言。一个认真的人,说的狂话,就一定是真的,一定得比狂人更要认真对待!

    此时的赵云,仿佛战袍加身,立于马上威风凛凛。

    有袁军将士哧笑了一声,道:“……竖子狂言,也敢口出妄语,哈哈哈……”

    仿佛,这是一件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只有隐在其中的几个低级官职的将士,用微不可查的语气赞了一声,“……好一位威风凛凛的白马将军!孺子勇气可堪赞也!”

    是钦佩他的勇气,然而却并不肯定他所说的一定能做得到!因为,在他们心中以为,袁绍,必得天下!

    不是他们麻木与狂妄,而是此时的袁绍是真的势大到令人心惊的地步!

    旁人未必知道,可是他们是知道的!

    此时的天下名门,多有趋之若鹜者。其实说白了,就是来朝拜冀州!

    没人能够相信,如此势大的袁绍会败!

    他们也绝对不信,这样庞大的势力会解体。哪怕袁营中问题种种,人才相互猜忌,倾轧不绝于前。

    苏由听了此言,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是气的,更是好笑的,他盯着赵云,又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可悲!他在说笑吗?!这,怎么可能!

    他不由冷笑一声道:“……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说罢,率先出手,竟是要直取赵云!

    两人很快又缠在一起。

    而袁军因为苏由被牵制住,也陷入了尴尬的困境。先锋营当真是厮杀痛快,势如破竹!

    到处都是鲜血和人头,有点可怕!

    祢衡哪里见过这一种,人就有点翻胃,但此时,他便是想吐,也是顾不上的。他原以为自己应该害怕的要吐。然而他并没有!

    除了这战场环境有点令人不适以外,他更关注着的却是全局的战事!

    此时见赵云与苏由胶着,却担心赵云有闪失,怕有意外,因此心里十分焦急!

    再加上,赵云兵少,也是冲着这一股锐锋之气,才冲出来杀的占了上锋的。

    然而,若是一直与苏由缠下去,等袁军反应过来,集结了兵力前来围堵赵云,后果不堪设想!

    祢衡心里是真的急啊!

    先锋营可不在于能够与一人战。当然,若是能斩杀苏由,自然更破袁军的士气,甚至能足以将之摧毁!

    可是,万一呢?!

    袁军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么再一时呢?!毕竟袁军人马众多!

    所以祢衡到底是不太放心,他虽知道战将在交手的时候,自己一个文士上前不太合适,然而,他也更知道赵云这个性格,就是不大能说得出难听话的人,那么,何不由自己来?!

    这个时候,自己就得当仁不让了,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生死同命!

    祢衡便忍着不适,驱马要上前去!

    诸将见他要上前,气急道:“找死吗?!此时上前去做什么?!”

    祢衡看他们十分不耐烦的表情,也懒得与他们争辩长短,他早见他们一副失望的样子,心里哂笑,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失望于他没有吓到胆肝欲裂,腿软呕吐。呵,若真是计较起来,那可真是让他们失望了!

    祢衡见他们不耐烦的表情,便心中不住的告诫自己:莫与傻瓜争长短!

    不过他这脾气也依旧如旧,不禁冷笑道:“打量我不知道诸位将军怕我拖后腿?!然而衡虽无用,却也知大局为重!望诸位将军也如是!”

    诸位战将本来没在意,但听他这么一说,便有点讪讪的,道:“军师说话颇为高深,我等也并不懂!只是将军叫我等保护军师,却是不得不护!”

    祢衡见他们依旧拿这话来堵他,也懒得理会他们的小心思,只道:“袁军若重组旗鼓,我军便失大局。将军不可在此与苏由纠缠太久!”

    诸将一凛,心中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虽然心里不自在,却是一面护着他,一面则护送他往前线去与赵云和苏由搭话了!

    祢衡上前道:“……兀那战将,可是苏由?!听闻是袁尚手下第一大战将,苏将军之名,真是如雷贯耳,只是如今一瞧,竟是连一无名小将也战不过,莫非是浪得虚名?!”

    苏由咬着牙,听了此话,虽依旧没理,但却是呼吸加重,呼哧呼哧的,显然是被激到了。入了心!

    祢衡冷笑一声,知道他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一向是做主说一不二的人,被人捧惯了的,这样的人,最受不得激!最是皮薄面嫩。再激一激,就乱了心和脚步了!

    他见苏由不理会,便继续道:“……既无作战之才,缘何又坐得如今的位置,莫非是家中有什么天仙的表妹赠与了袁尚?!否则,哪能坐得如今的位置,观汝这作战方式,领兵的本领,实不如一小将多矣,可疑呀!”

    苏由气的咬着牙,气急败坏的朝着祢衡一指,对袁军中的将领道:“……给由斩下此人的首级,拔出他卖弄的舌头!由他信口雌黄,敢辱及三公子!”

    袁军虽乱,但也有听从苏由的战将,闻言便要来取祢衡的首级。

    赵云这边的战将迎战上去,冷笑道:“……要杀他,且要问问我等肯不肯?!我军军师,是你们这些人想杀就杀的?!看刀!”心中却道,虽然此人嘴贱的慌,看也看不太顺眼,又骄气,毛病又多,但要杀他,也不是袁军说了算!不然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轻重,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一时围着就缠斗起来,杀的难分难舍。

    祢衡是个硬茬,最不怕死,竟是也毫不在意有人要来杀自己,只是继续盯着苏由,道:“……恼羞成怒了?!莫非是被衡言重了要害?!或者,根本不是有什么裙带关系,而是苏将军天赋异禀,有什么特殊癖好?!能投主之器重?!唉,听闻袁公爱妾刘氏貌美,所生三公子袁尚,更是人中俊杰,貌若娇花,独得袁公深爱。莫非,苏将军也心爱之!若非得了袁三公子的心头之爱好,任苏将军的实力。怎么能有这份担当与职责?!”

    苏由气的炸了,闻言,竟是弃了赵云,径直要来杀祢衡道:“狂人!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辱我可矣,辱我主三公子不可矣!吾定杀汝而示众!可恨,可恶!竟然口出臆测之语,羞辱我主!由必加之汝身,好叫汝知晓,由是不是有这个本事能够领一方大军!”

    赵云一怔,见他背后露了破绽,本来已经下意识的抬了手,只需用力一刺,就能背后袭其必死。可是他却生生的犹豫了一下,白白的浪费了这个机会!

    见苏由前来追杀祢衡,赵云忙拎着枪,也狂奔的追赶上来!

    “受死!”苏由大喝一声,执着长长的戟,竟是径直往祢衡投掷过来!

    诸将讶然的不行,脸色也微微变了!而祢衡却没有半丝的惧意,直面自己的生死之时,他是袒然的,甚至有一种混不吝的气质,仿佛因为自己的死,而能叫赵云直取此人的性命,一命换一命,便是值得的!

    他不闪不避,竟是大笑道:“……生如常,死如常,生死如常!衡一死,换汝之命,可矣!”

    诸将心神震动,待要去护他,却是来不及了,一时心都提了起来!虽然祢衡这个人是如此的讨厌,然而,他终究是自己人啊!虽然是想要他吃点苦头,受点教训,然而,没有人想让他死!

    而他此时,总有一种以弱凌强,临危不惧的大勇。这种品质,与他平素表现出来的散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诸将心中是无比震撼的!

    因为,祢衡用言语激怒苏由,甚至莫须有的而去辱及袁尚与苏由的名声,目的正是在于,给赵云制造能够杀了苏由的破绽!

    这是祢衡想要赢得的大局,想要赢得的不纠缠。

    赵云见之大惊,也似有所感,心急如焚,他是那种越是急,发挥越是稳的人!虽生生的错过了一个机会,然而他并无悔,只是眼见那戟真的朝着祢衡去的时候,他心中默念着的是:一定要中!而身体与手臂也早有了提前于大脑意识的动作出手了,那杆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半空之中掷去,直直的朝着祢衡的方向!

    当!

    巨大的响声在众人耳中炸开,那戟已被枪钉在地上,断成两截!而枪也直斜入地三尺,竿而发出波动声,嗡嗡如同龙吟。

    就连祢衡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生机?!

    他回首去看赵云,发现他比自己更急,显然也没有松一口气,他已经策马狂奔过来,迎着苏由而来!

    苏由见一戟不中,已是取了随身的大刀出来,朝着祢衡就斩!近了,更近了!

    赵云跨下之马已跃起,腾空凌风一般,径直跳跃过来,他折弯下腰,巧手一取地上的长枪,一提便正中手中,毫不迟疑,朝着苏由的心脏处便刺去!

    苏由骇了一惊,再避之时,竟然没能躲得开!

    噗!

    那枪尖竟正中他的肩窝,将他整个肩胛骨给穿透了!虽避过了心脏部位,但这么重的伤,足以令他手一松,放开了缰绳,竟是直直的从马上摔了出去!

    那血,喷洒开的时候,正中祢衡一身。祢衡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在自己眼前的一个活人就这么喷出一身血来,这真是把他给吓的吐了,再被血味一激,人就如纸一样,摇摇欲坠,浑身发抖的要坠马!

    说实话,他要是自己死,都不会这么怂,可是见到别人这么活生生的像个喷血机一样喷自己一身,他便是再洒脱,都哇的一下吐了!

    如果是他自己中戟,也许,他还能一边吐血一边大笑一场,笑着不负此生!

    可是,如此情景,竟弄的这般的沮丧,简直是,让他气急败坏,又羞愤异常!

    赵云怕他有闪失,见他吐了,又满身是血,还以为他受了重伤,忙一臂将摇摇欲坠的他从他马上捞了过来,道:“先生可有受伤?!”

    祢衡哪还能说话!?人已经快死的感觉,还有一种对赵云的气愤。结果听到他的话,反而更生气了。因为赵云上下看了他,确实没受伤,便道:“……先生还是要擅自保重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生又何必激怒于他?!若令自己反入得险地,岂不是冤枉!”

    这话把祢衡气的不轻,又噎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说保重,是真心的。你能抱怨一个人的真心吗?!

    因此越想越气,越气越是噎的慌,便没好气的道:“……刚刚明明有杀他的机会!?为何将军故意错过?!”

    别想赖不是故意的,他可看的分明!他这双眼睛可不是白长的!

    赵云特别无奈的道:“……趁人之危,终究是失于道义。云并非此种人!”

    听听!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你不是此种人,我是此种人?!

    就你高洁,就你高傲,还不得我给你创造机会吗?!若不然再拖下去,全军上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到时候等袁军主力反扑过来,多少大军都得给你灭了去!

    祢衡气的脸色发青,偏偏也知道他是正人君子,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便气闷道:“……且速战,不可恋战久战,将军当自知之!”

第801章 各君子和而不同

    赵云自然点首,道:“先生以后万不可再冒险。若是失了先生,云罪过大也!若是先生落入敌手,云反遭受被动!再者,以诈而赢战者,终究落于下乘!”

    祢衡不听则已,一听已是气炸了,脑子里嗡了一声。啥意思?!这是说他钻于歪门邪道,胜之不武?!

    剑走偏锋也是赢,赢了便不算吗?!

    祢衡简直想与他撕打个你死我活,也好过与他辩个黑黑白白的长短曲直来!

    他真的想吐血了!

    诸将已是上前,赵云将他往诸将马上一送,道:“顾好先生!切不可有失!”

    诸将领命,然后默契的知道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便随着赵云开始在袁营内杀将起来,营中所地,无有赵云不能去之处,尽皆践踏了个遍,杀的袁军四散奔逃,趁势又烧了很多的袁营大帐,直让火光冲天,印透半天边!

    祢衡已成了个血人,颠在马上有点生无可恋!

    诸将本来厌极了他的,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想笑,又觉得他万分的可怜!

    虽服他不惧死的勇气,却也知道他所行者,不是赵云所认可的那种方式而为他觉得悲哀。看吧,这就是小人与君子。祢衡是真小人,还得赵云这种君子来治!

    啥病都能治没了!

    治的没脾气了都。

    所谓对牛弹琴就是这种吧?!

    看着祢衡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是可怜又悲哀!此时诸将觉得真是又解气,又同情。

    赵云行事自有自己的那一套,他这种,虽是计,但未必得赵云的认可和心。也就是白费力,还不讨好!

    憋不死他。该!

    祢衡脸色发青,整个人都抑郁了!只觉得一口老血在胸腔里是咽不下,吐不出,好生郁闷了得!

    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得将赵云给捶上一顿:你个不开窍的,作战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胜不就行了!管它什么手段,管它什么口角,有用就行!

    偏他是个君子,难道真的与他辩白这些,然后再被赵云叹气,或是教训说他是个小人行径?!

    祢衡此时此刻,胃里翻滚,哪里还敢再去看那些血肉横飞的情景,只颠的把胃里都吐空了!

    他只是不禁的在想:真是报应啊!这是他前半生猖狂笑傲天下的报应!而现在,遇到这赵云,君子是真君子,就是连话都没办法讲。

    他们两个,谁能说服谁去?!

    憋着吧!

    诸将一面杀的热血沸腾,士气高涨,一面对视一眼,扫了一眼这位军师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的发笑,又解气又同情,然后慢慢的想到他的用心,这心里的气也就慢腾腾的消了!

    军师是娇气了点,但是其实也不是毫无用处嘛,对吧?!

    虽然他所作所为,赵云未必认同,可是赵云这个人也是很护短的,也就是说,哪怕祢衡的计策确实是有点不入流,但是赵云因为他是自己人,还是能够包容的。

    那么,他对军事便是有利的,他的存在,便是利于战的!

    其实,他们极服赵云的人品,赵云人品贵重,他们自然也尊之服之,但是因为他太君子,有时候就会太吃亏!军师是这么一个人,其实,是对赵云有利的,这二人之间,也是互补的!

    一些阴暗的,上不了台面的,其实以后可以军师去处理。而将军虽然不认同,但也会维护他,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啊,呸,不对。该怎么说呢?!

    就是天生一对!啊,也不对。反正就是这么着吧!

    就只一事,这么一瞬之间,他们突然觉得这个人虽然没那么可爱,甚至有点娇气的讨厌,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便是他们包容些,也没有什么不能忍的!

    大丈夫能包容万物,一个军师的臭德性还不能包容了?!无非是懒散了点,娇气了点,毛病多了点……忍一忍,嗯,也就过去了!

    苏由栽下马后,袁军已是大惊失色,忙奔命去夺回其人,才堪堪没有再被赵云补一枪。

    但也因为苏由的跌落马下,袁军士气已经被彻底的摧毁,四散奔逃者不计其数,再想聚集军心,已是不可能!

    偌大的袁军营,竟然无有一个所谓军魂的东西存在,而能有一人集之,来奋力抵抗!

    苏由,正是那面最大的军心,此时一倒,所有的精气神仿佛一扫而散,什么也不剩!

    诸将见无能为力,只能狼狈的护着受了重伤的苏由开始撤退!

    而任由赵云带着少数骑兵,在袁营中到处厮杀,而无人可阻之!

    吕氏军有心宣扬曹吕已是一家,曹军已在随后接应,这么一宣扬的到处都是,曹吕大军接而来杀,已是众所周知之事,以至于抵抗之心完全不剩之外,而曹吕成了一家之说,也已深入人心!

    就连袁军诸将也是暗疑于心!

    一个无名小将,赵云之名,从未名扬天下之时,就凭这样的一个人,带着骑兵竟然能将袁营践踏个遍?!

    他们以为必是曹军给与了他底气!否则,只凭区区吕布的势力!?怎么敢?!

    所以他们就算是一开始不敢信,到现在的狐疑,有三分信,再到当真的无法抵抗之时,他们便明白,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么大的败绩,如若输的太难看,根本没办法向上面交差?!

    说近二万人的袁营人,输与了区区几千人的骑兵?!并且毫无抵挡之力?!

    他们说得出口,就怕连袁公也不敢信。

    这样的丑,他们丢不起!

    所以默认的结果是什么?!

    就是曹吕已经联军,先锋营虽只几千,已至,而有曹军大军在随后支援。这样输了,是不是就好听多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这件事就这么定性了!

    就连袁绍也未必想到,自己体系中出现的问题,已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影响了整个畸型的价值观。而也因为这些问题,真正能看得清的人,不会去指出不对,也不敢,不能去指出不对。袁营哪里少得了聪明人?!只是聪明人为了自保,绝对不会说罢了!

    而说的人,勇直的人,没有好下场,这便是这样畸型的主因!

    当袁绍惩罚说真话的人的时候,就是制裁真言者,就是在宣扬和表彰谎言与虚言假意。

    这件事情,就连赵云都万万没有料到会这么的顺利!

    此是后话,而此时,赵云将河这边的袁营踏了个稀巴烂,河对岸的袁军都没来得及过河来救援,也是好笑!

    然后赵云就趁势将对面的大帐也射了火箭,干脆趁着勇势过了河又打了一大仗,真是把袁营折腾的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袁营的人早没有抵抗之心,且战且退,还有无数逃散的,人踩人,马挤马,已经顾不上去看大营和辎重了!

    待这两岸都打了下来,赵云也不可能生出占了辎重和营地的想法。带走辎重或是夺这营地,是愚蠢,光靠他是根本守不住了!

    他便命人找出辎重和粮草营来,然后点了大火,将其赴之一炬!

    这场大火,当真是极为壮观,壮观到夺目的程度!

    已有战将将那面扎眼的龙旗给取了下来,合了二十人之力,才将其抬了过来,道:“将军,旗在此!”

    “取下来!”赵云皱眉道:“谮越至此,却无德失义,纵容豪绅土人盘剥百姓,百姓苦,而袁氏富,如此不仁失义之人的旗,该烧之!”

    诸将领命听从,然后将旗给取了下来,递与了赵云。

    旗面宽大,而真材实料,很重。

    赵云毫不犹豫的将其卷成一团球,抛物线一般扔进了火中!

    火舌很快将之吞噬,那丝线难烧,不禁发出噼啦的声音,而扭曲的袁字,更是被火慢慢的吞噬,然后,连龙的纹与身,也渐渐的终于在火中消失了!

    诸将与军士们看着,心中震荡。他们可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可是,他们就是知道,他们这一行,撼动了什么难以撼动的东西。若成,则尽烧如此之旗。若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种宣扬,这是一种仪式,更是一种开始,一个新种子发芽的开始。拔去旧的,烧去旧的参天大树,才有新生的取代之!

    而他们,与赵云一样,就是那个第一个拔树的人!

    总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开始拔树,众人合力,必能将之连根拔起,无论它曾有多么繁茂,多么根深蒂固!

    这就是他们的热血,他们的信仰。支撑着他们足够强大。

    天已经微明了,然而火依旧未熄,那火光当真是惊心动魄,烧了整整的一夜。

    晨曦起时,露水微重,然而,依旧还有残烟升起,这里已是一片狼藉。

    赵云没有久留,见袁营已一败涂地,便带着人和自己军中的伤者死者火速的开始转道往白马去了,竟是片刻也不耽搁,有计划有目标,有执行力,而无片刻享受胜利的只一步一个脚印的开始往下一步!

    直到午时接近时,赵云见无追兵来,才下令停了下来!

    这几日连日奔波,又奋战一夜,众军士都极狼狈,也累极了,赵云便命令立即升火做饭,饱食一顿,然后扎营休息好后再继续行进。

    便是疲于奔命,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诸将同意,就算是袁军反应过来,追杀来,也是有一个时间差的!

    也不差这半日休息时间了。

    因此,也都开始准备洗漱,然后吃饱饭,扎了帐蓬,就分批的睡了。睡的呼声震天响。

    只有祢衡把自己身上的血污给狠狠的搓洗了一顿,还是有点反胃,他都没吃什么东西。实在是吃不下去,也不知道是恶心的,还是因为心里郁闷的原因。

    他打了个喷嚏,有点自闭!

    大冬天的,昨夜一身汗,现在一洗澡,然后风一吹,这鼻子就开始流鼻涕了,真是弱啊!

    当然,热水是军士们给他烧的。

    只是诸将听到这事以后,却发出了善意的嘲笑。

    嘲笑是真,但不满也渐退,渐渐消失了!

    不满与愤怒也变成了善意的!

    这可能是另一种认可吧!

    比如军师开始娇气的要洗澡的时候,他们的嘲笑变成了窃笑,都在说,“文人就是娇气,不像我等军士皮糙肉厚的不在乎脏不脏的,军师爱干净。”

    “嘻嘻,我等是那杀羊的屠夫,人家毕竟是天天与文墨相伴,便是身上也比我们好闻些,是不是?!”

    然后话题就歪了,说到什么香不香的,莫不是想媳妇了?!

    一时打打闹闹的起来,然后相互闻着彼此身上的汗臭味,又互相嫌弃的很,却又都不洗澡,然后哈哈大笑着吃了一顿去睡了!

    赵云尽责尽职,巡示了一遍周围,见没有危险,这才去安排伤者和死者,直到妥当了。才终于到祢衡帐中说话。

    “先生……”赵云欲言又止。表情一片良善。像是班上学习好,人品还好的三好学生。而祢衡则是那个学习也好,但是品行恶劣不堪的手段不那么光彩的同学。

    祢衡是心累,人更累,累的手都抬不起来,然后腿也疼的厉害。都麻木了。偏偏人的精神越是累,越是睡不着。此时听到赵云的声音,不觉更累。

    他心里明白,以赵云这正直的性格,想让他来与自己说些安抚的话,那是做梦!

    就这人,呵呵,能不好为人师的教自己做人就不错了!

    他不禁头皮发麻,报应啊!

    因为,以前,这不正是自己做的事嘛!哦,原来被人这样不屑,与教育是这样一种感受!

    祢衡脑子里嗡了一声,哪里敢听赵云要说什么,只道:“……休整完毕,当速去白马,却在中途寻一要地悄悄驻扎,待袁尚来,再迎头痛击,必能得二胜!”

    赵云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说的话也在这一瞬间消隐无声了。可能也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不决,以至于不能决断。现在又被祢衡这看似平淡的话一提,赵云便再没有提任何战场上的事,道:“自当如此!军师好好休息要紧!这一路,恐怕还得急赶。”

第802章 闻首捷吕娴军喜

    祢衡应了一声,连起都没起。假装要睡着了!

    天知道,他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怕自己万一要走礼起了身,这话头要是起了来,岂不是要与赵云吵架?!

    就在他装的不行的时候,赵云终于出去了,他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浑身才放松了下来。

    他不禁苦笑一笑:祢衡,你也有今天!

    以前笑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真是万万都没想到!

    他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

    在一个君子身边,是挺要命的一件事。要命了!

    与一个真正的君子,内外如一的人在一起共事,其实是挺困难的一件事。至少祢衡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这种难受!他都宁愿在曹操身边,哪怕可能因为直言而被曹操忌惮,也好过有意见连说都不能说!

    可以想见,祢衡憋的有多难受!

    而事实上,赵云也是很难受的,他出了帐后,略有些对自己的懊恼,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偏偏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都没有说得出来!

    他虽然以为祢衡在这里不会呆太久,但是,他是真心的与他共事的,既是真心,有些真话与良言,该说时还是得说!

    可是,当他没能说得出来去劝一劝的时候,他就会揽责于自身,有些自责!

    他知道祢衡未必是坏人,也不是小人,他只是略有些心术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奇计虽百出,总是有损口德。

    而赵云却偏偏与他完全相反,就算是有话,不管是好的,坏的,都是在腹中从不轻易评价人的人,所以,就算他心中有着滚烫的好言相劝的良言,也是压在心中,不向旁人吐糟半个字,只是暗暗忧虑!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觉得祢衡这样有损口德,恐伤天理,怕有一天会有些冥冥之中的变数和反噬,所以很担心他。比如今天,苏由折道来杀他,他毫无反击之力,当时若是他反应稍慢一步,祢衡就已经中戟身亡了。所以可想而知,以赵云这样的人来说,一旦把一个人当自己人,护在羽翼下的时候,他是真的很上心,很忧心的。尤其的忧虑也是真心实意,而不是因为是同个阵营的考量,才想说这些话。

    赵云最终是没能说出来,但,两人想要共事下去,总会说开的。只是还未寻到恰恰好的方式去相处罢了!

    只是这个当下,两人心里各有各的难受。

    而此时的苏由,已经有出气没有进气,失血过多,脏器破裂,能支撑到现在,反而是另一种生生的疼痛与折磨。

    他的意识还清醒,余温尚存,只是体温已是偏低,再加上天冷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可怕!

    围着的袁军诸将个个如丧考妣,面对着几乎快没命的主将,以及被践踏的狼狈不堪的袁军大营,烧去的无数的辎重与粮草,毁的一干二净的,何止是这些,更是他们的尊严!

    其实袁军未必被赵云的兵马杀了多少,其实大多数是跑了,散了,然后还有一些是因为乱跑而彼此拥挤人踩人,或是被马踩死。

    袁军再不济,硬实力是在的,不至于抵挡不住,没有战斗力。总体上是溃乱的,可是局部上是有抵挡的,也不是完全不济事,至少少数也是有战斗力的,只是没法齐心罢了。所以,真死在赵云军中的兵马其实并没有很多,但加上这些就很多了!

    而战场就是袁军大营,可见毁去了大营的袁军兵马,是多大的元气大伤!

    “赵云……”苏由受此大辱,便是临死之际也是不能释怀的!他这一生,未经过如此惨败,何止能用耻辱来形容,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所以,越是不甘心,越是不解,口中反而越是念叨着这个名字!

    身为战将,终其一生,可能未必能记得住自己杀过的人,战胜过了的将士,但对打败了自己的人,一定是刻骨铭心的!

    有一战将低声道:“末将突然忆起来,当初护送司马氏族人经泰山连过关的人中就有一人叫赵云。想必应是他。此人从公孙瓒败后便投靠了吕娴,如今,恐在徐州很受重用,与臧霸齐名!”

    他们未必知道赵云,因为赵云点背,一直不怎么受重用,便是公孙瓒身边有此其才,他们未曾听说过名,但却是听闻过泰山贼臧霸。毕竟是曾制霸一方的豪杰,虽说是山贼出身,然而,泰山是何等要处。没有人不在意。便是一时没与他有过交集,但都是听说过此人的。毕竟,他暂时实权上执掌一方疆土,这个性质就不一样!

    赵云至今也未曾真正的斩杀过什么大将,因此,这一件事,他们也只是当时听了一耳朵,却未曾入心,现在突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才乍然从脑子里蹦出来,毫无预示的让人出一身冷汗!

    公孙瓒就算死了,麾下也曾卧虎藏龙,不能小看。

    只这赵云一人,便带领少数骑,将他们这么大的大营折腾成了这般模样。若是说出去,谁敢信?!

    而袁营中人又将脸往哪里搁!

    出师未捷,说的就是他们,他们一面为苏由哀,一面也是为自己悲从中来!

    心中却怯,又有着说不清的耻与辱,还有血与疼混合在一起,让他们尝尽百般滋味!

    属于袁营人的傲慢,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何曾丢过这样的脸?!他们甚至有些抬不起头来,都不敢回禀信回去!

    苏由是不甘的,不满的,他喃喃着,已经没有力气再追责了,只道:“……如此大之事,竟毫无预警,吾营之中,必有大问题……为何斥侯营没有示警?!哨营又在做什么?!是否已经不存了?!”

    众将面面相觑,此时他们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苏由能想得到的,他们也能想得到?!

    必是己营之中出了大问题!

    “恐是有人瞒而不报,”有一战将道:“将军勿忧,末将必去查明!”

    查明?!怎么查明?!现在人都四散奔逃,想要集合起来,再一一查明,要到猴年马月去,甚至还不知道有何结果!

    苏由苦笑一声,道:“是由之罪也,驭下不严,终酿成大罪过,万死难辞其咎!由愧对三公子对由的信任,竟马失前蹄……”

    说罢不禁潸然泪下,众将闻言也都哭泣!

    苏由知道自己必命不久矣,便道:“速报与三公子去,公子必能重挫赵云,为吾报仇,雪吾营之耻!”

    众将听从。

    苏由恨不能起身,自己执笔而请罪,可他现在这伤是办不到的了!不由引为大憾事!

    苏由喃喃道:“袁营稳如铁桶,独由这里失此一隅,由罪过大也!”

    听起来很是自责的样子。

    大抵是因为人之将死,心里多少都有点其言也善的味道,人在未死之时,是绝对想象不到临死之际的苍凉与懊悔,还有不舍的。

    此时苏由便是如此,一面自责,一面懊悔,一面还有更多的不舍和担忧,以及放不下的。

    “将军,岂是将军一人之罪,便是有过,也是末将等人皆失职,以至罪此!不可饶恕!”众将不禁落泪而泣!

    一时之间,竟然集体而哭,不是因为输了要哭,败了要哭,而是他们都知道,苏由的这个伤,只是拖时间而已,眼见折损了主将,这个代价,焉能不心痛?!不难过!?

    他们哀痛的是败过后的代价!如此之大!

    “汝等重整旗鼓后,定不可小觑那赵云,一定要小心……”苏由交代道:“更遑论,曹吕联盟未必空穴不来风,一定要防备!倘此势成,我军更危矣……汝等一定要尽心竭力,死心踏地辅佐三公子……由之未尽之愿,汝等当尽之,由之未陈之情,汝等须告三公子,由虽不能再铺佐,然,忠心如旧。务必告之!切记,切记!”

    诸将一一应下,然后就是全军大泣。

    当天晚上,苏由血尽而死,袁军上下将士举白旗尽哀歌上挽联!

    诸将一面哀痛,一面收整兵马,近二万人的大营,也只收回七千余人,其余多数皆四散奔逃不知何去,少数则已战死或伤。损失大矣!

    而此时的吕娴已经离此很近了,斥侯在探明袁营动静以后,便回速去回禀吕娴,不过二日功夫,便送至吕娴手中。

    吕娴风尘仆仆,然而精神却抖擞,立在帐中,身量虽不算高大,但极高挑,又身手矫健,便显利落飒爽。一身男装打扮,活生生的像个诸侯公子,便是比之袁尚也不差之颜色,无论是容貌还有仪态。她甚至是更从容些。因为她不焦虑,而袁尚一直盯着袁谭势大,其实是焦虑而防备的。气质上自然不同!

    几千年后的经历给了她从容的气质,而一切尽在掌握的身为吕布的女儿,大权紧握的她,更有从容的资格。

    诸将进帐时,看到她立大帐旗之下的身影,不禁肃然起敬。也不知是为什么,有一种人,就好似天生就是生在军营中的,好似也天生是人上人的存在。

    臧霸为首,进了帐,带着诸将参拜,照旧升帐议事!

    吕娴拿着信转过身,略抬了抬手,虚扶了一把,笑道:“不必多礼,且坐!”

    她一向是随性的,诸将也知,便听从一一坐了下来。

    “且先看信!”吕娴将信先递与臧霸,笑道:“子龙果不负我望!斩杀袁营大将苏由,延津的袁营已经元气大伤!”

    诸将一听,便大喜,见臧霸看完了信,便一一接过信看了,道:“恭喜女公子!首战告捷!赵将军果然勇极也!”

    吕娴笑道:“子龙能胜,娴并不意外,而能斩杀苏由,却是意外之喜,此,大大的挫袁兵士气!苏由若不死,袁尚未必亲出追子龙,如今苏由已死,袁尚必亲率兵而追杀子龙,以刷洗耻辱。诸位立功之战,在于眼前了,可要做好准备啊!”

    诸将喜不自胜,摩拳擦脚,站起身道:“必不负女公子厚望!”

    竟是片刻也耐不住,马上要出去练兵,活动一下筋骨了。

    天天赶路,反而人都赶路赶钝了。

    虽说,兵士的精神还好,然而,人若疲极而倦,渐渐的,也就在赶路之中失去了战斗能力。所以,练兵之事虽然减到了平日的三分之一的量去练,然而,该练还是得练。哪怕不用大范围内的奔跑活动,而只是原地做些蹲跳,举刺,挥刀等动作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怕人因为钝了和疲累而让手生,一旦手开始生了,真的遇敌的时候,反应能力一差,那基本上是比袁营的人还惨!

    袁营败是因为毫无防备,又没有应急的能力,组织能力也差。但其实他们是不累的。再累能比得上长途跋涉,忍冻而来的人累吗?!可还是一败涂地,就是因为此。所以,人的临时反应能力很重要,而这份应变能力,加成到每一个军士身上的时候,一整个营的兵就都是机动性极强的,而反应能力超绝的勇士。

    诸将都出去了,臧霸道:“子龙能有此胜,并不意外!”

    吕娴点头,二人了解赵云,知道他这个水准,其实也只是稳定发挥,未临绝境。真临绝境之时,其实赵云的表现也不会比现在这差!

    “袁尚失了此战,必怒而追之子龙,我军当紧随其后,与子龙合力,可前后攻袁尚。”吕娴道。

    臧霸点首,道:“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总归是,我与袁尚虽未见面,然而自上次开始,梁子便已经结下了,此怨,唯或一战而了。”吕娴道:“他未必是因为我来而出兵洗辱,而是,他受此输,袁谭必定挑动人而嘲弄,这其中的较量,才最伤人。兄弟不能齐心,一败尚不足也。”还有败的日子在后面呢!

    臧霸道:“能斩杀苏由,确为意外之喜。”

    “此人心系袁尚,袁氏若败,此人心系之人,则是曹操。”史上他是降了曹操的,在袁尚失势以后。

    吕娴道:“此人之死,不可惜也。否则待他率袁军势力去投曹操,才是让曹操如虎添翼。此隐患能除之,确实意外之喜。”

第803章 激励士气不低调

    臧霸皱了一下眉头,道:“袁营中人,都有二手准备,恐怕多数人,都有着向曹的二心。”

    吕娴点了点头,道:“袁绍阵营是个庞然大物,纵然要击倒它,然而,击败他以后,怎么瓜分势力,是个大事!若曹操得其多,胜算多也,若我吕氏得其多,胜算亦多也。这个筹码,谁都想要,谁都想赢!”

    所以击败袁绍,不是唯一的目的!

    臧霸道:“恐怕徐州争取其降甚难。只能硬夺智取。四州之人,多数与许都都有些纠葛,牵扯比与徐州的深得多!”

    吕娴道:“所以,挑战很大!”

    想了想,她笑道:“不过我有汝与子龙,何忧也?!唯尽力取之而已,能得便得降,若不能得,便硬抢!”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发着光的,让人很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这就是自信的魅力。臧霸心想,这就是领袖的魅力吧。

    她说的话,就是有一种洗脑的能力,让人对她深信不移!

    他郑重点首,不管如何,他是生死相随的。便是败,也不过一死而已。丈夫为忠义而死,值矣!

    所谓知己而忠,此生能得一甘愿为其生死相随的明主,也算不负此生了。

    至于胜败,尽人事,观天命!

    疾风掠过苍茫的北方,吹的吕娴的大营却如劲草,反而更添强劲!

    这就是北边的土地,是中原真正的腹心之地。

    当它被白雪覆盖的时候,当真如毛公所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是何等的壮阔与美。至少一路行来,吕娴全军上下,都是很激动的。

    这里,一定会成为他们能够征服的地方!

    冰冻千里的土地,挡不住他们全军上下将士的热血。

    既便是晚间,也有很多在原地做俯卧撑然后全身血液疯狂流动而到流汗的士兵,他们身强体壮,全不见冷。

    人的热血是个很奇怪的保持体温的存在,既便是在很冷的北方,真的运动量过大时,也会流汗!

    他们一起嘻嘻哈哈,这个对那个道:“做到没劲了,好去睡觉!”

    旁边的人嘲笑道:“累极了就睡,挺好!不然精力过旺,可会想媳妇想的睡不着!”

    一时开起车来,都有点刹不住了,彼此打趣起来,有些脸皮薄的,是闹的满脸通红,有些脸皮厚的,那时浑话满天飞!

    吕娴出来听见,便笑道:“实在睡不着,可以去冬泳,冻一冻,保管一夜好眠,冷的除了睡,再没能力想别的!饱暖思银欲,这不暖了,还能思什么欲?!”

    众军士哈哈大笑,道:“……女公子所言在理!”

    一时更炸裂的热闹了!

    吕娴向来不避讳这种场面,也不会回避,说实话,古人其实还算收敛了,可能是害羞的缘故,也可能多少还惧敬着她的威严和身份,所以这一种算是小儿科。她在现代时,可不止是如此害羞。

    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大胆的了,不过军中将士也知女公子向来并不假正经,并且从不避讳,因此,此时反而发出善意的哄笑声,见到她来,一般也就将这个话题给避过去了。这也是对主将的敬重。

    所以臧霸是真的满服吕娴的,她从不是冷场王。

    若是假正经,或是显摆威严的人,此时早已经将场面弄的不可收拾了,不止要打乱开玩笑的人,还会将喧哗的人给斩首示众。

    吕娴从不会这样,她是宽严有济的,在大事上,从不糊涂,也不放纵军士,但是在此类小事小节上,能放就放。

    也更因此,她与军士们之间,反而更有一种相互信赖的牵绊。而军士们也愿意信赖这样的女公子!

    比如此时,自然而然的跳过了这个话题,便都笑道:“女公子今日可要做引体向上?!若是小的们能赢过女公子,可有奖赏?!”

    “哟,口气不小!”吕娴笑道:“有志气!若是做的比我多,比我快,每人赏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刃,上场杀敌,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众军士眼睛一亮,都围了过来,道:“果真?!”

    “比真金还金!”吕娴哈哈大笑,率先的跳上了临时搭起来的擂台,道:“小的们!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可千万别丢身为男儿的伟岸的颜面!”

    众军士被这一激,纷纷都跟上去,道:“今日必要赢过女公子!”

    一时喧喧闹闹的,有上去试的,也有帮着数数的,也有围观取笑这些小王八蛋不自量力的。

    若论持久力方面,这军中上下没有一个人赢过女公子的。

    臧霸看着这一幕,不由发出一个微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从未觉得有人天生是带着光的,此刻,他却看到了光。

    也许从看到的那一刻起,再也离不开。

    诸将听到此处喧哗,便也都跟了过来,本想骂人,见是女公子在此,不由失笑,无奈的道:“……臧将军,女公子的性情当真是随性热情,难得一见!”

    臧霸点了点头,一向高冷。诸将也都习惯了,但并不妨碍他们与他聊的认真,虽然有问必无答。

    有不少军士支撑不下去了,从擂台上灰溜溜的跳了下来,想跑入人群中去不想丢脸而被奚落,却不料被众军士拉住,哈哈取笑道:“瞧把你能的!是真男人,就不能不行!这么点时间,你还是不是男人?!”

    那军士臊的脸面耳赤,道:“你能你上!”

    诸将围上去,对着跳下来的军士就虚扬了一下鞭子,笑骂道:“小兔崽子们!美的你们,还想要讨赏!看看你们这德性!还是练的太少!看看你们手抖腿软的虚样子!以后多加练!”

    众军士一听脸都白了,忙讨饶道:“……将军饶命呐!”

    他们再一骂,一扬鞭子做势要打,呼啦啦像野猴子似的很快一哄散了。

    诸将笑的不行,道:“胆儿一个个挺肥!”

    一面说着,一面对场上依旧稳定在做引体向上的吕娴道:“女公子以后也少纵容他们,一个个无法无天了。以后叫末将等不好管,可如何是好?!”

    吕娴笑道:“谁不好管?!我替你抽他们!”

    “听见了没有!”那战将指着周围哈哈大笑的众军士道:“不听管教,就得挨抽!”

    一时发出哄笑声来。热闹的不得了!

    “看看!女公子依旧气不喘,你们呢?!”那战将指着场上苦苦支撑,脸都憋红了的有些撑不下去的军士们道:“……腿软就下来!瞧瞧你们一个个的。”

    众军士面红耳赤,有一个胆大的道:“将军有能耐,且来比一比?!”

    “女公子可听听,把他们一个个纵的敢呛末将了!”那战将气的不行,道:“谁不敢上,谁是怂人!”说罢也跳了上来开始做引体向上!

    吕娴听着乐的不行,道:“再也与你顶嘴,我亲自抽他们,如何?!”

    那战将道:“女公子也只是说说,也不见真格的,真要抽,只怕女公子自己先要求情了……”

    吕娴哈哈大笑,道:“你可不能输与你手下的兵啊,都在看着呢!”

    那战将回首,看兔崽子们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数数呢,一时头皮发麻,有点后悔上来了!

    得,是真男人,哪怕死撑也得撑下去!哪怕憋的脸通红!

    军营之中,全是热烈的笑闹声,不见半丝的沮丧和疲累。而吕娴从容的像是在北方旅游看冰雕的感觉,完全没有急行军的狼狈。

    一时闹的够了,退下来后,还真的有不少不怕冷的,冲到河边去凿了冰取水洗澡去了!

    那凉水一冲,倍儿酸爽!

    强健体魄这件事可不是一句空话,很多身体过硬的北方人,在大冷天冬泳,完全不在话下!

    洗完澡众军士累的手都软了,回帐中就呼呼大睡,半点忧愁也不见。从不担心仗打不赢,整日里是只想着怎么多做几个引体向上,好能讨赏。士气高昂到此,吕娴功不可没!

    能行军到此,还能保有这么高的士气,极为难得了!

    有后勤军出去打了猎物回来,剥了皮剁成块,往大锅里一煮,放点香料就是满满的汤,值夜的每人一碗,就是一个字:香!

    为块骨头都能抢的热闹,也是独属于吕娴军营中的士气!

    吕娴军营之中,不见忧虑,只有如狼性一般的士气,看似散漫,实则心如磐石一样坚固,联系紧密!

    而她领军而来,也是没有低调的意思。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赵云前锋营是必须要隐藏行踪,才能出其不意的攻打到对方。先锋营也是人少。但是吕娴大军在此,这么多人,你就算是想低调点,也是做不到的!

    这么多兵马,不扎人眼,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与其低调的还是被人发现,还不如张扬一点,大大方方的,这就是吕娴的态度。

    真正的大军只能走明道,而不可能隐于暗处,因为,根本藏不住。

    而大军的存在,也是为了大战所准备的。也确实是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所以,吕娴很袒然。

    但是,曹营中的斥侯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吕娴的大军来后,曹真是一直带着人紧跟其后,斥侯是不断的斥探,从不避讳交流。

    吕娴自然也当成是友军,只要不进自己军营,离的近一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这是双方的默契,很是彼此相安无事的认同。

    斥侯是能听到吕娴营中的动静的,这样大的动静想瞒也瞒不住。

    忍着冻挨着饿在黑夜里观察了很久,冻的脚都疼,腿都站不住,而饿的时候,还从吕营之中飘出来肉香,简直就是毫无人性!

    天将明时,斥侯才将此情此景回去禀报于曹真。

    可怜曹真也是如此,少数兵马前来跟随,紧赶慢跟的,也顾不上休息和多照顾兵士们,听到此话,心情就极为复杂。

    他磨着牙,道:“在我兖州之土上,如此张扬,简直不将我曹营威严放在眼中!可恶可恨!”

    还能分工合作,练兵扎营几不误,还能分出兵马去打猎加餐,本来这也是常事,可是就这样了,也没见他们伙食差什么,却偏偏还每隔两天就来一封信跟曹营讨要粮草!

    曹真是真的以为吕娴就是故意的,故意恶心他跟在后面的!

    偏这吕娴要粮草的说辞,也是叫人够呛腻味,说什么先锋营不惧危险,去袭击冀州,就是为了曹公解忧。口口声声的仿佛她来就是为了曹公才打这一仗,然后,暗示着你曹营不给点粮草说得过去吗?!

    这话真的能把曹真给气笑。她吕娴是打着什么主意,打量他真不知道吗?!是将北方当成她自个的地盘来了。说的好听,是为了曹公打这一仗,这话骗鬼,也不知道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话来的!

    这吕娴果真是吕布生的,呵,父女二人不要脸的本事当真是如出一辙!

    忒不要脸!

    所以,这要粮草的信,他根本就没往许都送,就怕曹操也被恶心死!

    但他也没料到,吕娴可没闲着,就喜欢总写信给曹操,他不送他的,她照样再另送信去要粮草。

    曹真此时咬着牙道:“……我军尚且缺粮,她营中每餐皆有肉粥加食,竟还有脸要什么粮草!欺人太甚!”

    他曹营将士,上下的兵士很多都是在吃草度日呢!

    气死了。

    曹真当真是磨碎了银牙!

    “明日便要到冀州地界了,恐怕我军不好再跟随!”有一将士对曹真道。

    曹真来回徘徊,北风吹的他冷嗖嗖的,也不知道跟还是不跟!

    “就算不跟,以吕娴这不要脸的手段,也会将我曹营绑在身上,跟与不跟,恐怕都是一样!”曹真这一点倒是说对了!

    他头疼的道:“想要与她解绑,恐怕是难。就算是不跟,冀州兵也会认为我曹营在后,必是要助她,与她是一路的!”

    不是想避嫌就一定能避嫌的。跟着她身后,也是必惹一身腥。

    这也是曹真这两日细琢磨而琢磨出来的。主要是跟在她身后,吕娴明明知道,却没反对。这本身,恐怕就是在她的算计之内。

    不由的也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804章 袁尚怒领兵追击

    曹真现在也不知道明日到了冀州边境到底跟还是不跟,正发愁着不知道怎么决断,而赵云前线依旧还无消息的时候,曹真不由的也有些焦躁!

    能不焦躁吗?!

    他等不到许都回复,将在阵前,是需要自己决断的。但是现在信息又没反馈回来,就难以下决断!

    谁知道那赵云奇袭会不会成功?!

    正郁闷着,一筹莫展的时候,天色渐渐的亮了,而吕娴营中已经开始拔营。

    曹真更是来回徘徊,急的不知所措!

    跟,还是不跟?!

    正在此时,斥侯终于姗姗来迟,曹营的信息就是比吕娴慢了一步!

    斥侯来禀,赵云奇袭成功,尽毁袁营驻延津的大营!

    曹真哪里还能站得定,当即脸色微变,来回徘徊起来!激动的道:“果真?!”

    “主将苏由战死,袁兵溃散,我营中斥侯探查的一清二楚,不会出错!”斥侯道。

    曹真的脸色很奇怪,因为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是机遇,还是危险。他一方面,知道吕娴很棘手,更值得忌惮,另一方面,却也知道,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头,一个同时能够攻击袁绍的最佳机遇!

    “曹将军,跟还是不跟?!”诸将也紧张起来,围着曹真问。

    曹真一面叫人送信回许都去,一面道:“诸将也知,这吕娴颇为棘手,她此去,倘如龙入江流,岂不是再也毫无束缚,将来再无缚她的机会?!所以,真以为,还是要跟!哪怕是冒着风险!此去,只见机行事。可灭袁营,则助吕娴灭袁营,若上天给我军机会,能捡个漏,杀了吕娴,才是立了大功了!”

    诸将一凛,躬身行礼道:“定尽心尽力而为!不负曹公厚望!”

    “即刻拔营出发!”曹真马不停蹄的就要起程,因为他知道吕娴的兵马脚程极快,如果不快一些,他们的兵马根本就赶不上她的行军速度。

    虽然曹操征伐吕布以失败告终,对他的威信也有一定的消极影响,但是余威仍在,因此在许都内用了一系列的雷霆手腕后,他依旧能够集聚人心,积累威望,在发出檄文要讨伐袁绍之时,就已经假天子之旨,立为丞相,因此许都人心都集聚在他周围。

    消息传到袁绍那,袁绍便是哧笑连连,语气古怪的骂道:“曹贼是国贼,还敢自立为丞相,他是什么丞相?!他都能成丞相,便是乌龟王八都能称王!”

    这话,莫名的透着一点酸意,还有一点不得的不满。

    “待绍攻破许都,再提此贼说话!”袁绍怒而放言。

    曹操听闻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暗下却去了信与冀州袁尚。

    袁尚本来就是冀州牧,袁绍是最宠爱这个儿子的,也是暗有将其继其位之属意,因此,便将最重要的腹地,冀州,托付给了他。而冀州于袁绍的基业来说,相当于许都之于曹操的重要。可想而知,为何独袁尚能守冀州,领州牧之职,这个原因何在!

    原来袁尚也是巡守各处的,袁谭出走以后,审配立即去了信叫了袁尚回冀州去,一是为了怕万一有变,袁尚能守得袁绍最核心的基业,而能辖制兄弟的意思,二便是能够居高临下,打压异己,将袁谭的人彻底的从冀州排挤出去,或杀或贬等,审配这些时间可没有闲着,基本上除了往前线去,其它时间,都在做这件事情,他身边也是谋士,帮手如云,全是袁尚的拥护之人。人人都要力争上游,而怎么争,就得先把人给挤走,才能争上去啊,所以,或有私心,或有他心的,都无所不用其极的上去了。

    冀州内相互残害,陷害之事等,不绝于耳!

    袁谭自从上次出事差一点不能复职以后,就已经晓得冀州绝非处身之地,因此,复职以后便立即离开了冀州,大有自立为王,再不回来的意思,两兄弟现在的两方阵营,大有水火不容之势。

    而袁绍营中将士与谋臣也都四分五裂,拉帮结派,投机倒戈者,不计其数!

    简直是一派乱象。

    审配本就是高手,他的政治天份是显露无遗的。只可惜的是,史上的他到底是失败了!

    倘若成功,袁尚又争气,袁营又赢的话,基本上,他就可以拥护袁尚坐拥冀州为主的,而袁谭也不得不为边境之王,空有王实,未有王名,若无助力,也只是一步步的被消灭。

    这就是腹地的重要性。

    所以,虽然袁谭也拥兵自重,其实现在的实力,是比不上袁尚的。

    冀州毕竟不同于旁处,这里哪怕经历了再多的各种残害之事,底蕴也照样比袁谭的班子深厚的多!

    就如曹操一般,带着天子,哪怕迁了几次地方,才定下许都,这底蕴,也照样比吕布深厚的多,而且是深厚的不能想象的地步。

    所以,审配的手腕可见一斑了,但他太注重内部的争权,而却忘了,外敌不除,终究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一切不过是轰然倒塌的想象楼。

    袁尚得了信,便第一时间寻审配商议。

    审配接过信看过,念出来,“……可与汝营联手,狙杀吕娴……”

    袁尚耐心的等他看完了信才急问道:“如何?!曹操此是何意?!不去信与父亲,为何与我?!”

    “因将军与吕娴已有前怨,又守冀州,他自然是要借刀杀人的。配虽也不满吕娴,欲除之,可惜当初不能说服明公,不得不眼睁睁的看她离去,如今果真成了大祸患。吕娴是要除,只是,却也不能叫曹操利用!”审配道:“曹操,是不安好心呐!他是欲用我军与吕娴军相互消耗,好渔翁得利。他欲除吕娴不假,但若说助我,也未必是真!如今明公大军皆在官渡,曹操主力皆在那,他便是要助我,又如何助?!”

    袁尚点首,道:“不错,吕娴是他心腹之患,冀州也同样是他心腹之患。他欲用牵制之计。调我离冀州之意?!”

    “曹操老谋深算,不可小觑!”审配道:“将军当坐稳冀州要紧,其余诸事,自有麾下战将为将军出力。当此之时,能不离开冀州,便不能离开!”

    袁尚拧眉,略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并不想错过机会。对于吕娴与马超二人,袁尚心里嗝应的很,上次的事,他还没找这两个人算完帐呢。

    见袁尚如此,审配劝道:“想我袁氏坐立基业至今,十分不易,如今如此大的力量,若无意外,必能灭曹伐吕,而那时,天下半壁已得在手!将军以为,是战功重要,还是筑固权力重要?!”

    袁尚思来想去,来回徘徊不止,他毕竟是战将,终究还是喜欢在外打仗的。身为诸侯之子,享受当然也是贪图享受的,但人,还是有志向,有要出去立功争战的心,若不然,岂不是废人?!

    袁尚道:“大哥若立奇功,拥兵自重,将士多归之,那时,便是尚能坐拥冀州,又如何能号令得了他?!”

    原来是担心这个!

    审配道:“将军不必忧虑,袁公心在将军,便意在将军,何惧之有?!”

    “只恐将来之事会有变故……”袁尚忧心忡忡。

    正说着,外面通传是有战报来。

    袁尚立即叫人进来,战报递上来,袁尚看过,脸色就变了。

    审配见他脸都气青了,道:“出了何事!?”

    他的心也提着。

    “吕娴欺人太甚!”袁尚将信递给他,恼怒不堪的道:“曹操尚未敢轻动,她却用先锋营袭了我冀州延津的大营!苏由战死,将士去之十之五六,折损过半,损失惨重!”

    审配吃了一惊,脸色一凛,忙接过信来看,竟是真的,也是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他其实与袁尚的认知还是有区别的。袁尚第一时间是气不过,又替苏由哀伤,心中是愤怒居多。

    而审配则考虑到的是别的,道:“……此事若传来,大公子以此还击将军,恐怕失去威望!”

    袁尚气急败坏的道:“此事如此重大,大哥岂能不会作文章,如今袁营之势,还未败一战,却由我先输一局,恐怕巴不得在父亲面前要诋毁我不会领军作战。还不知会怎么样说呢!”

    袁尚想到苏由,不由眼睛也红了,道:“依我之说,还是要以军功为数。若无战功,尚如何立足于父亲面前?!得群臣拥戴?!若是连冀州也守不住,便是父亲倾心于尚,也未必能得群臣之心,届时,当何如?!我得亲自领兵前去,报此仇!”

    审配听了急道:“将军何必亲去?!麾下有能战者,多矣,一个区区的赵云,何以挂怀至此!杀鸡焉用牛刀啊!况且,若是离了冀州,那吕布还屯兵在兖州外虎视眈眈,倘若有失,如何是好?!”

    “此时却是顾不得了!”袁尚道:“若不报此仇,尚在父亲与群臣前面,便立不住颜面了!冀州之事,交由大人处之,尚一切放心!”

    审配无奈,只好应了,却又劝道:“吕娴此人奸诈不已,又向来机智狡猾,恐有奇谋,将军此去,务必要小心,切勿中了此人的计!臣会命人在后接应将军,调派粮草。”

    “尚记下了!”袁尚道:“冀州诸务,一切多劳大人!”

    袁尚哪里还能等得住,当下交代了事,匆匆的回府一趟交代了家事,便点了兵马,速出冀州去了。身为冀州牧,州境内有火起,他焉能不救,若不去,便是态度不对。态度都不对了,还能得人心吗?!

    审配怕他有失,还安排了后军以及粮草跟随,就怕有何不测!

    袁尚出营三十里,为苏由设祭场,不由姗然泪下。哀痛一通,便激励士气要为苏由报仇,袁军便雄赳赳的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日才刚过,冀州府内便已有风言风语了。

    “……区区二三千人,便击败了苏由的近二万人马,呵,也不知是什么草包,这么不经打,不愧是三公子的亲信,任人唯亲,败至此也……”

    “对面战将可知是何人?!”

    “名曰赵云,无名小将,”

    意思就是苏由输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是袁尚用人不利之故。也就是说苏由没本事,还被提拔上去,这里面的深意可就多了!

    审配便是不想管,也不能纵容这风言风语下去。

    一是不能纵容他们诋毁袁尚,二便是不能容忍他们还要诋毁已经战死的苏由。敬哀死者,方是大义,如此之为,实在令人不耻。

    审配忍无可忍,还是趁机大肆抓捕了一些人,立即处死,这才止住了流言。

    然而,越是压的重的东西,越是积累的深,虽知是袁谭势力的反扑,但同样的,也是他多年打击异己后的反噬。

    袁谭再不得袁绍所喜,也是倚重于他的,让他领重兵驻外,本事就是一种信任。

    而身为长子,他得到的明里的,暗里的拥护,其实也不少。

    这些人,哪一个又是素包子?!

    审配应对这些时,才发现,身心俱疲。

    袁尚若鼎盛,一直强势,未有败势时,这些压便压了,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而今只是一小败,便已至此反扑,那么,将来若是真一败涂地,还能有活路吗?!

    审配不敢想,一想就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权势之争,如同深渊。兄弟之争,势如水火。

    不能败啊,一旦败了,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审配的才能是知道这其中自己的方式是太极端,也有问题的。

    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所有船上的都回不了头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一条路走到黑。

    不能有半点的迟疑,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袁尚去追击赵云。

    这灵通的消息也就传回了许都去。

    是苏由战死的消息先到,而袁尚去追的消息后至的。同样的,还有吕娴的几封信来。

    曹操一一看过,有些好笑,又有点忧虑,然后来回徘徊。

    郭嘉也接过来一一看过,叹道:“此女胆识,当真过人!”

    “赵云此人,操竟未得!憾事也。”曹操是知道苏由的本事的,可是还是输在了赵云的手上,那么,赵云就是天生就之一员大将。结果被吕娴得了,曹操这心里吧就不是滋味。

第805章 借刀杀人郭嘉计

    怎么好的,都被她给捡走了呢?!她是捡漏专业户吗?!

    看到曹操疑惑,郭嘉道:“此女或许知晓先机也未必!”

    曹操听的心惊动魄,犹疑不定的看着郭嘉,郭嘉道:“世上有没有鬼神,无人知晓!然而,也许有人天生便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曹操道:“生而知之为大贤!生而知之也有不同,她先知是什么!?”

    “若知之礼法道义,纲常天道,便为大贤,若生而知之世事发展呢!”郭嘉道。

    曹操道:“果真如此吗?!”

    郭嘉道:“嘉老早就有些怀疑了,只是到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她出现以后,吕布整个命数都改了!”

    曹操半晌没说话,看着信,良久才沉吟道:“就怕她不止生而知之,还生而知二者。”若是既有才能,又知发展的事情,那么……连天道都会输于她的。

    这样的人降生,或许早就是天道妥协的结果!

    曹操又开始头痛了,他头风一直时好时坏,有时候发作起来恨不得要把脑袋给敲开!

    其实这是一种神经痛,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治好的可能,而在现代,治好的机率其实也并不大。因为它是病,但它也不完全是一种病,它是一种机体的紊乱。人的身体是个整体,不是所有的病都能保证治好,有些,则是印在基因里的。

    而曹操现在一想到吕氏父女二人就如梗在喉,除不掉的时候,便处心积虑的谋算着,千方百计的想要除之,不除不快。但是因为总是想着这件事,就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就是想吕娴的事想到头痛的时候,头就真的痛起来!

    可见曹操心里的苦闷与抑郁。他是很焦虑的。

    郭嘉一切都知晓,忙来扶他,道:“明公可要保重身体,事在人为!”

    “我知事在人为!”曹操道:“幸有奉孝在吾身边出谋划策,否则,便真是拿此父女二人完全无法了!”

    郭嘉道:“明公过誉,嘉得主公,方有今也,计才有所出。”

    二人感慨一番,曹操才道:“若论厚脸皮,这吕娴比吕布更甚!”

    郭嘉笑道:“皮厚心黑,就是她!”

    曹操哈哈大笑,道:“不错,心更黑!”

    因为吕娴的来信之中是要粮草,然后又说了一堆的扯皮的空话,弄的曹操每每看到都是哭笑不得,然后,就十分无奈,又不得不感慨,她这是什么都不耽误,真的就是做的与说的双管齐下,做了什么事,还不耽误她瞎说来气人。气人就气人吧,关键是她特别黑啊,说的口口声声是为了曹公才来打这一仗,然后死皮赖脸的要粮草,理所当然的语气那种!

    而曹操却不能一本正经的斥骂她,或是责令她回去。

    事情的微妙就在于这里。这个平衡关系,吕娴拿捏的准,曹操也得掂量。若是普通诸侯,也就骂回去了。

    偏偏她的威胁并不小,甚至是隐隐在其上的,所以曹操很慎重。

    明明心里想骂她骂的要死,可是面上还要一副你好我好,我们都是盟友的关系的样子。然后各自在心中筹算自己的计划!

    这就很难受了。这种事吧,就是谁憋着谁难受。

    而此时,自然是曹操憋着,还得一本正经的与她来往书信,讨论什么军务粮草的事情,仿佛真的彼此关系极好似的。其实都是打着虚幌着彼此刺探底细,但两个都是老油条,那基本就是谁都别想从谁的嘴里套出什么关键的话来!

    然后这就更难受了!

    曹操道:“近日,随着吕布进兖州,吕娴进冀州,许都内人心蠢蠢欲动啊!”

    郭嘉自然知道曹操也早有察觉,之所以隐而不发,恐怕就是在等着鱼冒头!

    郭嘉并不担心控制不住许都内的局势,他却担心别的,道:“……此事,明公还需谨慎,不可发作为妙!”

    曹操意会,道:“你是说,倘若人心早有浮动,早就已经有了动作了?!”

    郭嘉点首,道:“……依现在形势看,许都内有人思吕布进许都来,恐怕在此之前,便已有约,或是,别的什么期待!”

    曹操恼怒不堪,冷笑一声道:“莫非是指望那吕布能进许都救驾?!”

    曹操是真怒了,若是让他知晓是哪些人,待冒出头来一个个的抓了,他定要将他们千锤万炼,削成肉泥才可震慑人心。

    只是眼下,还是需要忍。

    因为他更担心另一件事。

    如果真如当初一样天子有诏出去召诸侯救驾,那么,就一定有诏书出许都去了!

    曹操想到这个可能,眼皮子都直跳,心里如擂鼓一般!

    “倘若真有什么东西出了许都……”曹操道:“或许是真进了徐州吗?!”

    曹操此时是真的暴怒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诏书出去了,岂能不怒!他恨不得要将天子剥皮抽筋,将有关人等锤个稀烂的愤怒。

    而明主,在于做事不依情绪,而依形势来做事。

    曹操是极能忍的,问郭嘉道:“奉孝以为,倘若真有,吕布知晓吗?!此人无谋,若真有,他必已嚷了出来!”

    “吕布有吕娴叮嘱,未必如以前那般无谋,再则,便是有,徐州谋士如云,个个老谋深算,未必会告知吕布此事,倘吕布不知,也是有可能的……主公也知,徐州人心之聚,在于吕娴,很多人虽跟随吕布,却是真正效忠吕娴的。吕布不知,也是有可能。所以此事若要查明,还需要从我内入手,而不是打草惊蛇去试探吕布……”郭嘉道。

    曹操刚刚真有去信去试探吕布之意,此时一听,便惊出一身冷汗来。他点了点头。

    吕布那有一个棘手的司马懿,此人更是深不可测,倘若真的有了什么想法,那可真是打草惊蛇了!吕布此人可能都没有想过要进许都来怎么样,但是司马懿若是因此而有了此心,而鼓动吕布,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一个吕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在,就完全性质不同!曹操最知道谋士之于人的重要。

    “徐州对司马氏的安排,未必得司马氏之心,以吕娴的机谋,此事若吕布都不知晓,那么,司马懿也就未必知晓,倘他因许都之事而得知,事情恐会有变故也未可知。”郭嘉道:“所以,许都内之事,还需忍耐,便是查出来了,要发作,现在也绝非是好时机!”

    无非是还要忍耐罢了。

    隐忍不发就是了!

    好!他曹操,素来能忍,这也并没有什么难的!

    谋取天下,从来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事情,很多事情就是必须得忍耐,若是连这个也做不到,也就别想做什么枭雄了。只能沦为只讲义气与脾气行事的帮派老大而已。

    政治是很复杂的事情,所有的事情的积累,有时候哪怕到了捂不住的时候,可是只要时机不对,便是摁也得摁下去不能让它出来。这需要超强的能力!

    “先暗中查,待查明了,盯紧了人,不要打草惊蛇。以免许都内人心惶惶,天下震惊,引起时势之变。”曹操道。

    郭嘉应了,道:“只是此事,还请主公稍安勿躁!嘉以为,谋吕娴才是重中之重,若吕娴死,不管有没有诏书的存在,都已经如同废纸。吕布再强,也独木难支,便是有诏书在手,兵再强,也不过是郭汜李傕之流,无需在意。所以首要之务便是吕娴。”

    曹操道:“只不知袁尚这把刀可好用?!”

    “况且,吕娴岂不知我们的谋算,此女极精,她岂会坐以待毙,必是要将吕曹联盟给绑在一起,借袁绍来消耗我曹营实力的!”曹操忧虑道。

    郭嘉道:“我营缺粮,确实不假,这是不利。然而,吕娴长途跋涉而来,怕有变故,欲以急战,而争取势之主动,而袁绍更是依兵强马壮,更要急战,以逞其威风。两方皆要急战,我曹营反而需要慢拖慢战!”

    “哦?!”曹操沉吟道:“奉孝是说,扼住官渡,不主动进攻,只击退敌军,便是扼住了袁绍的咽喉。只要他进不了许都,便慢慢图之?!”

    “以慢,以拖打快!”郭嘉道:“……袁绍帐下谋士相互倾压争权,已到了越来越烈的地步,主公若有旧友,何不招揽之?!若有袁营虚实相告,胜筹算万倍。军情一分胜万金啊!”

    曹操转忧为喜,道:“知我者,奉孝也!”

    对于吕娴的事,二人早商议过多遍,早定下计策,自是不用再多说。郭嘉知道曹操担忧什么,他担心的是万一谋吕娴不利,反而被袁绍急攻而不能应对,届时则是两面受制,再加上吕布在兖州令人忧心,许都内又人心思浮,万一有所变故,再加上粮草不够,导致大变,内有所忧,外又被势所逼,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二人议定,便加派斥侯,往冀州去,多与其旧友联络,也许会有所收获也未可知!

    粮草所限制,其实于理上来说,是应该要求急攻而胜的,否则拖下去对曹操极为不利。

    然而,时势与史上有很大的变化。在感受到越来越深的来自于吕娴的威胁的时候,曹操与郭嘉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

    袁绍要打,是肯定要打的。

    然而,若是能借势而除吕娴,也是曹操尽力争取的。

    甚至于与袁绍一决胜负,都可以稍微靠后。因为袁绍被曹吕而击败,刮分势力之时,吕布必定会死咬一口,借此力而更壮大,届时更难除也。

    因此,曹操与其说心腹之患是袁绍,那么心腹之患身上不得不除的那个苦胆,就是吕娴!

    先摘苦胆,再除袁绍,方可大吉。

    没有粮草,当然要收集粮草,而曹操也采取了一些非正常手段,比如搜刮富户的粮草,没钱买粮,挖人墓穴也是常有之事。而他自己,则也是以身作则,一饭一食不过一荤一素,再没有多食的。

    如此上行下效,许都内节俭成风,就连天子,也不敢再如以往那般奢华。

    天子是很苦逼的。因为天子的饭食,有时候不止是饭食,也未必是奢侈,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国富力强,一国供养一皇室,绰绰有余。如同现代国宴,有外宾来访的时候,其实供应的也是一种象征,来宾真的是吃得掉的吗?!但是好东西该上还是得上。

    为什么?!未必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一般外宾来,也是没有什么机会去真正的接触到你的国力的,他们呆的时间很短,还一直在开会,更多了解国家,只是从这些方面来,礼节,礼仪,衣食住行等方面,如此而已,所以当然是一定要供应的好了。

    而一个国家连一个元首都供应不了最好的,这个国家还能怎么!?

    这与人靠衣装,有时候是一个道理。

    私下节俭可以,但是,在外臣与外宾面前是不可能的。主动节俭更是提倡的,但是被动节俭,汉献帝心里的委屈与憋闷,苦痛,未必不惨烈!

    天子对着这些饭食,心酸的不行,伏皇后看了,竟不忍安慰,不禁也是姗然泪落,却又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拭去,倒不是怕被人看见,而是怕汉献帝心里伤心!更伤天子的尊严!

    汉献帝又不蠢,哪看不透?!事实上他是个很聪慧的帝王。也正因聪慧,慧极而伤!

    在宫里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也只伏皇后了,便道:“……汉室式微,如今,已经没有外臣来见朕了。而至于中原之外的外宾,也许多年没有朝见过了……我汉室自高祖起,外族何曾少来过人?!如今……冷冷清清,宫室不修,而至于此。朕虽居庙堂,却不如田间老农的饭食。也罢了!左不过是无有外臣与外宾来瞧见,冷清便也冷清,只是皇后也得陪着朕受苦,外表光鲜,内里,苦不堪言……”

    伏皇后听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低声劝解道:“……父亲传话说,吕布已至兖州,必能来解救陛下于水深火热……”

第806章 曹操惊闻天下变

    献帝一听就哀哭,道:“一则不知猴年马月,朕不知可能活到那时,二则实不敢太指望与深信……”

    受过太多欺骗,被时势所欺诈的人,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不敢再轻易信人了。

    可是,又毫无出路,只能寄希望于此!

    伏皇后也是忐忑,虽然诏书早已经送了出去,算算时日,应是早就到了徐州,可是,吕布究竟是不是下一个曹操,或者比曹操更甚,谁也不知道,而越是等待的焦心的时候,越是面临着可能的答案的时候,反而越是忐忑。

    吕布终究是要奉诏,还是根本视而不见,便是伏皇后也没有底。可她终是要安抚献帝的,便道:“……昔在董卓手下时,却见他见陛下也是惶恐而战战兢兢,无有不尊,臣妾以为,他就算不奉诏,也未必有辱汉室之心!”

    献帝点点头,心乱如麻。有些话,却不好说与伏皇后听。

    原先是觉得吕布是个指望,可是渐渐也听到许多关于徐州的事,随着徐州的日益壮大,他还会不会将天子放在眼里,将汉室放在心里,谁又知道呢?!

    他也许是可以不像曹操一样辱及汉室,但他也照样可以不将他这个帝王当一回事。因为他犯不着去辱,只需要取而代之就可以了!

    当诸侯之力微大如海,而帝王只是一条小溪流的时候,大海不吞没,是仁慈,但也未必是好事。因为河流总会枯竭,汇聚入海的。那到时……

    献帝是真的不知道,究竟现在忍气吞声,苟延残喘好,还是将来不管是哪一个争霸北方,取代汉室的好。

    无非是活着受罪,死着憋屈,长痛短痛的区别!

    献帝虽极年轻,可是支撑着他的尊严与精神的是这个身份,困住他的也同样是这个身份。这个身份给了他无敌的眼界,但这眼界也同样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熬着,一直熬着,年纪轻轻,连精气神都有点散了的感觉。

    献帝真的是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生在帝王家,是幸事,也是大不幸。

    既便是他现在每日信道,想要缓解些痛苦,也依旧难以消受。

    当面对这样的饭食的时候,当衣食住行,都要看身边的人的眼色的时候,他半点帝王的架子和脾气都不能有。

    何时,汉室的帝王,连吃个饭食都是丞相恩赐的了?!

    献帝抓起箸,哪怕没有什么胃口,依旧还是吃了几口。不吃也是不行的。若是不吃,立马就有人报到曹操处,说他对这饭食不满。

    后果很严重!

    曹操是不至于来与他算帐,但是,只要曹操表达出不悦,下一餐,可能比这更简陋。便是宫人指个桑骂个槐,光听着,都难受。

    何苦呢?!

    身为人这掌中之囚,半点自由也没有。

    献帝吃着,只觉得这羹饭无敌的噎人。噎的噪子疼!

    伏皇后给他抚着背,眼泪便是止都止不住的掉。

    这天下有多大,这牢笼就有多大。这座宫殿,多么华丽,它就有多么不自由,困住了天下本应最尊贵的人。

    而所谓宫殿,也不过是座日渐沉没的旧浮堆,总有一天,都得沉下去的!

    有没有新的升起来,不知道。

    但伏皇后知道,这种沉没,如果没有能够强大的力士将之托举起来,是根本不可能升上来的。而这种,真的可能吗?!

    有这样的英雄,一面托举着天下,一面托举着天子,而真的不会取而代之吗?!

    人的情感与理智,有时候是割裂的,情感上,他们身为汉室贵人,溺水的时候,最渴望的便是有人能够托举起他们,还能够帮着他们匡扶汉室。可是,理智上,他们却也更明白,如果有人有这个实力,又何必还要管什么汉室沉浮,帝室衰微,自己就已经上去了,甚至还要把汉室给踩在脚下。

    这就是现实。

    而等待着他们的结果不知是什么。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之中,也有无尽的痛苦。不是打与骂的痛苦,而是另一种漫长的精神上的折磨!

    既渴望是吕布来,又不敢渴望,又害怕是袁绍来。以袁绍如今的体量,便是连天子,都慑惧。他若进许都,只会是下一个董卓。

    伏完进宫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叹气。

    思来想去,终究是不甘心,便亲自来了董承府上说话。

    董承忙斥退侍人,道:“国丈为何面有忧色?!”

    伏完落泪道:“……老夫进宫去面见天子与皇后,不料如今的曹操越发的过份,竟是连天子的衣食都开始缩减,尤其是食物,与普通兵士无异。天子与娘娘不敢有异声,只能生生受之,老夫看了着实心疼。”

    他拭泪道:“平日在宫里,也不知是何种处境,老夫又不能亲自服侍,若是能,便是割身上的肉与天子食用,也是能的。如今这,也只能在宫外叹气罢了。一点忙也帮不上。甚至连说都无法说出口。更不敢安抚天子,提都不能提。”

    董承听完,脸色都胀红了,道:“果真?!”

    “亲眼所见,岂能有假?!”伏完道:“群臣少有见天子之时,更是少见天子之衣食住行,哪能事事知晓?!此事曹贼也万不可能到处张扬。天子也不会说,若不是老夫撞见,哪里晓得去?!”

    董承气的不轻,汉室帝王所受此之屈,便是他们作为臣子的耻辱。

    他坐不住,来回徘徊,道:“曹贼军中粮草不够,所以才节俭成风,可是许都再节俭,群臣也可俭仆,却也不能委屈天子啊。这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也不只此一件!”伏完低声道:“……曹贼不尊之事,还做的少吗?!便是有外敌在外,他不敢多放纵,然而,宫中选秀,为谁选秀,汝也知晓!”

    董承的脸色更难看了。想了想,也是束手无策!

    不禁又沮丧的坐了下来,道:“……昔去之诏书,至今无有回音,亦不知吕布到底是何心意?!若不然,再去一封信催一催?!”

    伏完也是犹豫,道:“若是因此而泄漏,岂不是前功尽弃?!再则,也许那吕布也是为慎重,才没有回复?!他的兵马既已至兖州,离许都也不过十来日脚程,也许另有盘算也未定!”

    董承道:“曹贼惧之,不敢离许,也正是为此!”

    “偏这袁绍也是,一直按兵马未动,他若动了,曹贼去了前线,也好叫我等行事!”董承道。

    伏完道:“如今虽在天子身边,然而一切都帮不上忙。便是有心要做些什么,也是一直在曹氏的眼皮子底下,眼线遍布多处,又如何能够节外生枝,万一被察觉,一切全部尽弃,岂可随意再妄动?!”

    董承自然也知慎重,他只是不甘心,“国丈所虑,自是有理。苦于没有可信之人呐,这满朝上下的群臣之心,究竟是向着曹,还是有着帝心,皆不敢试探,更遑论重用了,若是有信重之人,或许可以遣其为我们送一封信去!自然无虞!”

    二人苦思,思来想去,也没有完全能够信重之人,就怕有些人表面上是向着帝心,其实,根本就是曹贼的探子。一旦有此心,或是因为利益而争功去告密,他们虽死无惜,若是连累了陛下,就真的是大罪过了!

    陛下的处境,已经是如此艰难,当真是半点也经不起磨难了!帝受折辱,他们臣子是真的怀愤在心,心痛莫名啊。恨不能代其受过。真的不能再冒险让陛下的处境更艰难了。否则,这就成了他们的罪过了!

    董承想了想,道:“无有可托付之人,与吕布通信的风险太大,此时的确不宜再节外生枝了。然而,却可与袁绍去信。”

    “哦?!”伏完若有所思。

    “袁绍若一动,曹贼必然离许,前去前线,岂不是便宜我们行事?!”董承道。

    伏完道:“与袁绍通信,照旧有风险!”

    难道与吕布通信风险大,而与袁绍通信风险就不大了吗?!

    董承笑道:“国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与吕布通信者少有,然这许都之中,除了曹贼的死忠以外,更有三心二意的通袁的人,此类人,可比忠于陛下的人多得多!袁绍势大!这曹贼阵营之中,想要留条后路的,不知凡几。同样的,袁营之中通曹的,也多的是。这其中,便有信可图!找到这样的人来,比找到与吕氏有关的人可方便的多。”

    伏完当棒喝醒,喜道:“国舅不提,老夫都忘了!的确,这其中大有可为!我当场就能寻出几个来,这在群臣之中可不是机密,多少人排着队要与袁营通信呢,咱们行事也跟风,就算真的出了事,也只是有异心,唯此而已,法不责众,曹贼在此时,岂会大动杀心的要杀这么多人?!他向来是个虚伪诈善的,必然轻巧放过!”

    “正是此理!”董承笑道:“况且,我等去信也不言及旁的机密,只是催促袁绍早早进攻而已。既便是当场对峙,也顶多是身死而已,万万连累不到陛下!”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周密的开始做这件事。

    伏完是伏皇后的父亲,董承是董贵妃的兄长,都是外戚,他们一跟风要与袁绍通信,哪一个不惊喜?!

    因此,许都内更是人心浮动,频频有信件往来者如是。

    郭嘉一直盯着许都内的动静,对这种暗地里的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无伤大局,有些事,便不能现在就发出来!

    二人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一心要找线索的他,郭嘉料事如神,就算没有抓到首尾,而事实上,料到的情景与大致的事情,已经很分明了!

    他回禀曹操,曹操大怒,道:“此二贼,待大战过后,操定蒸之,以解吾恨!”

    郭嘉道:“他们去信与袁绍,却不与吕布,恰是欲盖弥彰。如今可以肯定的是,定有诏书在徐州了!此二人去信与袁绍处,在于围魏救赵。待主公前去前线,他们好行事,引吕布进许都!”

    曹操来回走动,现在动不得他们,但是放纵着他们,他哪里能放心?!

    万一真的他不在的时候,许都内的人都没看住,让这二贼成了事,岂不是功亏一篑!

    曹操立即唤了曹氏族人进来,挑了两个行事精细的,嘱咐道:“暗中盯住伏府与董承府上!待令下时,重兵围住,一个不许放出!”

    曹氏子弟领命,出去了。知道此事机密,也没有声张!

    曹操依旧余怒未消,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儿去,道:“吕布的人一直很谨慎,在许都十分沉得住气,一点头都没有冒。我只恐,他们在等待着最好的时机。抓不出来,我岂能不忧心?!那陈宫与贾诩必对许都有所安排。”

    “明公是惧徐州有奇兵会袭许都?!”郭嘉道。

    曹操点首,道:“奉孝,此次再出许都,我需要你守许都,吾才安心!否则,后方不稳,操便是守住了前线,也不能安心!”

    郭嘉点首,领了重任,道:“嘉奉令!只是明公在前线,定要谨慎,宁勿轻动,也不可中了那吕娴的计!”

    曹操道:“吾自知之!”

    “希望那袁尚不是个没用的废物,此番若是计成,心腹之患便除了!”曹操道。

    若是袁尚杀了吕娴,那可真是太妙了。吕布那时就算再怒,怒火也会冲着袁绍去。那么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尽得二人之实。只需要帮着吕布先灭袁绍,再图吕布。天下半壁,便可定了!

    正在商议之际,突然有斥侯前来回禀徐州的消息。

    二人对视一眼,忙传人进来。

    斥侯奉上信,道:“回丞相!孙策被陈登所擒,已押回徐州,江东率师尽出,要与广陵掷生死。荆州刘表病重,蔡瑁逐刘备,被马超与徐州兵合围而败,回荆去了。刘备损失惨重,带着残兵,逃往巴蜀。马超去了汉中!”

    短短几句,揭露出巨大的信息量来。

    曹操愕然一惊,连郭嘉都大惊失色,后面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孙策被擒了?!

第807章 郭奉孝定上下计

    主臣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愕,还有惊心动魄的意味,这意味着那边的局势,千变万化。这……

    这代表的东西可太多了!

    郭嘉忙将信取了过来,递与曹操。

    曹操拆开看过,呼吸都重了几分,信中所回更为详尽,时间线,等经历,无有不细的全给写下来了。

    “下去领赏吧!”曹操道。

    斥侯谢恩,退下去了!

    曹操看完信,递与郭嘉。

    郭嘉看完了,叹道:“以前嘉便说过,孙策性急少谋,轻而无备,此种性情必吃大亏。匹夫可图也。不料,竟说中了!没想到,倒叫陈登捡了个大便宜!”果真折于死士之手中啊!还是个女将。真是千古奇闻!

    “陈登……”曹操心惊肉跳,道:“不料他竟有此才!”一时竟后悔没有招揽来许都至自己麾下为谋士。

    “陈氏父子本有机巧之心,原以为必看不上吕氏父女,却是万万没料到,如今也献上忠心!”郭嘉道:“遇上吕娴,这世事,都有着无数个没料到。此女,当真是心腹大患也!”

    曹操头疼的厉害。

    如果孙策这事操作的好,徐州岂不是能坐得江东与荆州?!

    “徐州送刘琦回荆,目的昭然若揭!”曹操道:“奉孝可有计解此事?!”

    “立封孙策弟孙权为吴侯,主领江东事务,”郭嘉道:“嘉许蔡瑁,封刘表之子刘琮为荆州世袭之子。天子旨意,必不可违!若是吕氏冒逆而行之,便是不遵圣旨!大逆也!”

    曹操来回徘徊,心中更显焦虑,道:“只可解表,不可解里也。”

    “然也!”郭嘉道:“里只在于吕娴!除吕娴,则天下之变皆可解!”

    曹操哪里还能坐定什么许都,恨不得马上就要去前线。便道:“……明日,吾便出许!”

    郭嘉点头,心里慎重,更知道曹操心里的沉重,这样的时刻,别说是他,就是曹操,心里也是焦虑了。这局势,眼看着徐州再进一步便能拿下江东与荆州,哪一个能坐得住?!

    眼见着吕布父女之势越来越壮大,谁能睡得着觉!

    恐怕今夜,他与诸谋臣都睡不着了,要连夜开会,给与曹操拿一个章程出来!

    “只是吾心中疑虑,至于刘备,将何如!?”曹操心里如同火烧!

    按理说,他是要按刘备下去的,他一辈子不出头才好。

    可是如今吕布之势如火如荼,如果只一味的压制刘备,最有利的人,反而是对吕布。这不是曹操想要看到的!

    可是,放纵刘备,与他联手,将来刘备必要成势,也是为虎化龙,终究也是祸患!

    而怎么选择,显然就是一个大疑虑。

    郭嘉道:“吕娴在压制刘备,嘉以为,明公则需要扶持刘备,与之联盟,灭袁之后,连刘灭吕要紧!”

    曹操头疼不已,道:“奉孝当初之计,是三方联盟,共剿吕氏。如今,孙策被擒,刘备又被压制往巴蜀去,等他成势,恐怕也是需要时日,这所谓三方,已经崩解了……而在这重新开始的时间里又不知会有多少意外发生,只恐徐州的势力更加壮大,不可撼动啊,到时候,就算三方再合力,也未必能撼动其势已成的吕氏!”

    所以,孙策被擒这件事,可想而知对二人心中的震动有多大,这是直接催毁了一件大计!

    郭嘉道:“孙策之事,关键还是在于孙权能否独立领着江东。”

    “若是不能呢?!”曹操道:“江东必被徐州所左右。孙策若是死了还好,关键在于他没死啊!”

    没死就麻烦了。

    郭嘉叹道:“父兄孝悌在前,孙权再有谋略,恐也避不开这件事去。一切,还得再看他能否有那个狠心了!”

    所以才说,麻烦无穷,才刚刚开始。

    “可要封刘备?!”曹操叹气,撇开江东不提,这是个头疼的问题,还得再盯盯看!

    “此时封则无名,况又负刘璋,恐怕引人口舌非议。不若等他拿下蜀益再封未迟!那时既可有名也!”郭嘉道:“至于马超,他虽是吕娴之虎伥,却也能消耗刘备的实力。也不算坏事。”

    曹操点首。

    “重中之重,是定要除吕娴!”郭嘉道:“她只一死,一切迎刃而解!”

    他附在曹操耳边,说了要害与计策。

    曹操微颔首,不露声色。

    “能否成之,只看天助不助明公了!”郭嘉低声道:“只是请明公也要做好准备。倘若吕娴不死,吕氏之势,恐怕……”

    曹操一想到这个,脸就发青,心里直抽抽!

    到那个时候,恐怕连他曹老板也得看人眼色行事了。

    吕氏那时之强势,恐怕绝非是袁氏强横那种可比!袁氏虽强,可是对曹操来说,并非无法可解。

    可是吕氏不同,父女齐心,这才是真要命的问题!

    若是不和,怎么谋算都能谋算得到!

    曹操叹了一口气,心里忧虑的要死要活。

    郭嘉道:“……倘若真是如此,只能从吕布身上下手!”

    曹操道:“他们父女二人并不像袁氏那般有隙可寻!”

    郭嘉却笑了,道:“有隙可寻,自然可以利用,然而,过于亲密与信任,难道就不可能利用了吗!?明公谬也,一心只寻隙处而动,岂不闻关心则乱的道理!?”

    曹操抚掌笑道:“奉孝以前提过,吾竟忘了!”

    “嘉以为,既有诏书在吕布处,何不并利用之?!”郭嘉道:“主公就算不能杀了吕娴,也能设法诱她一时入陷阱而不得轻出。那时可诱吕布,只言吕娴已是进了许都,吕布岂能不来?!”

    “杀吕娴再灭吕布是上计。杀吕布再图吕娴是下计。”曹操道:“上计若不成,下计亦可也!”

    郭嘉道:“若是二计都不能成,便是真的天要助他们父女了。”

    那时,非人力可背,所以,那时曹操再另有准备也不迟。

    曹操点了点头。

    因要第二日便要急赶着出许,所以曹操很快立即就紧急的进军营升帐寻战将议事安排出行事宜去了。

    而郭嘉则寻了众谋士,连夜秉烛商议大事!

    这么大的事情,以及这么大的动静,想要瞒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很快这些事就传开了,别的只不论,只这江东的孙策被陈登所擒一事,震惊了所有人。包括伏完与董承。

    二人立即禀明了天子,天子也是讶然不已,心中既喜又忧!

    孙策小霸王之名,天子也是知晓的,短短时间内,将江东拿到手里,这样的人,被擒了,而且还是被吕氏阵营所擒,那么吕氏阵营人才济济,必定不凡!

    而这不凡二字,便是天子所喜,也既所忧!

    他的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因为如果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还不如不换,不仅可能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有会更坏。而如果不敢去期盼,那么就可能失去这仅可能的机会而错失更多!

    这也并不是天子的本意!

    所以他心中的纠结,可想而知!

    这件事在许都引起的风波很大!因为这件事对天下的局势的影响很大很深。一时之间,竟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曹操第二日便拔营,出了许都,火速走了!

    郭嘉留许监国。

    许都都震惊了,整个北方也差不多都震惊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北方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而同样此起轩然大惊的则是在前线的袁绍阵营。

    袁绍本就在距敌急战,他性情本就急躁,不欲多虑之人,只寻思着自己兵多将广,十分傲慢,只想要急战,而只一战决掷生死。

    这些日子,他与他的谋士们闹的并不很愉快。

    因为他自视甚高,用兵之时,也并不会多么善用,而是只采纳符合自己原本就有的心意的谋士的意见,用兵十分不均衡,以至于各谋士们心有不满者有之,而心急如焚者也也有之!

    心急者比如田丰,一直要见袁绍要上谏言,但是袁绍嫌他烦,根本不愿意见他!

    所以,现在袁绍左右的人都知道袁绍烦了他,竟是连通报都省了,一见他来,就直接婉拒着找理由给挡在外面不给进。弄的田丰急的跳脚,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不怪守营的门人见人下菜碟,实在是袁绍喜怒无常,真的擅自放进去了,他们就得被斩首,只一瞬间的事。而通报的多了,袁绍烦了,他们轻则仗打,重则斩首,实在是性命堪忧。

    现在袁营就是这么一个氛围,杀人用人,也只随主将心意,而不是明令刑法,以至于不管做什么事,人心都是顾虑重重,怕的未必是犯了军法而被处置,而是违背了主公的心意,而被处置。

    换句话说,其实犯了军法反而未必会被处死,但是违背了主公的心意,则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弄的现在田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束手无策!

    他今日又被挡在外的时候,频频跺脚,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回去!

    却见到那许攸到了袁绍营前,却是直接就通报进去了!

    田丰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似乎要把他吃了似的,然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进去,干瞪眼而又无可奈何!

    许攸早扫到了他的身影,轻笑了一声,哼着甩了甩袖,不屑的瞅他一眼就进去了!

    田丰气急败坏,道:“小人!”

    他急往前两步,却是又生生的顿住了。脸色难看的往回走。

    袁营门人见到他又来,怕他大闹,脸色突的难看了,见他又走了,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罢了,何必又叫他们为难呢!

    回了帐,便坐在帐门前吹冷风,发呆。吹的身上冷冰冰的,人也直直的!

    良久,沮授进了帐来。见田丰发呆,道:“何苦如此!主公既不乐见你,你便不要再去碍眼了吧,如今有小人在主公面前作崇,你若有了错,便会被人所害!”

    “为人之忠臣,何惜一死?!”田丰咬牙道:“如今那些小人却是极近阿谀奉承之能事,主公如今连听良言的机会都不曾有了……”

    沮授知道他固执,叹道:“我刚从主公帐下来。主公升帐议事,正是吕布之事。想必此事,你必也知道了!”

    田丰握紧了拳头,道:“如何说?!”

    沮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道:“汝可知那许子远说甚?!”

    田丰道:“这小人,早有二心,最擅长的便是以言语挑拨人心!”

    沮授道:“这小人言,吕氏擒了孙策,江东必不罢休,自有江东与他一决生死,吕氏前途堪忧,不足为患,想必那江东重出兵时,便是吕布父女回徐州援救之日,只叫主公根本不必担心吕布!”

    田丰气的直噎气,道:“吕布扎在兖州之内,究竟是冲着许都,还是冲着冀州,难道主公竟半点也不忧心吗?!汝怎么不劝一劝?!”

    沮授无奈的道:“我刚起话头,便被主公打断,说他主意已定,不必再多言!只催促要急进兵与曹操决战,拿下许都!说待灭了曹操,再灭吕布不迟!”

    田丰跌脚道:“我原先保了吕娴一回,为的就是要主公与吕布暂不要撕破脸,能合则合。可是如今吕布明显与曹操一路,对我袁营本就不利。若欲急战,只恐被人抄后!这可是大忌!如今之势,当以审慎为要,曹操缺粮,吕氏远道而来,运粮更不便,定也缺粮,只需要坐阵冀州,好好守之,耗着,拖着,此战,根本毫无悬念!怎么就,怎么就如此之急呢?!”

    沮授叹道:“汝还不知,刚在帐中,又来一事!赵云奇袭延津,损失惨重,苏由战死。袁三将军已经领兵去战了。主公虽怒吕氏犯触怒之,却并不放在心上,只以为袁三将军重兵出征,必能得胜。”

    田丰脸色大变,道:“……此时出了冀州?!岂不是腹心无主?!那审配如何能震得住那些小人与宵小,怎么能守得住城,若大军临城,冀州何存?!这是弃首而逐尾,舍本而逐本!失策,失策!”

    说罢竟是急的不行,立即起身要去见袁绍!

第808章 上忠言田丰下狱

    沮授急止不住,想要拉住,没拉得上,只见他一阵风似的卷出帐去了。

    沮授怕他有失,连忙跟上前去!

    田丰早急步到了袁营帐前要见袁绍,这一次营前亲兵再也不能阻止住,田丰只大喊大叫的闹着喊道:“……主公!丰求见主公!袁氏危在旦夕,还请主公听丰一言!”

    这么大的声音,便是袁绍想听不见也不能够。

    那个时代可没有隔音的门,况又是开阔的地方扎下的大营,哪怕再有威仪,声音的穿透力是极强的,所以古代才有一个喧哗失仪罪。就是大喊大叫的那种罪名。

    在贵人面前,严禁喧哗,别说大声喊叫了,便是对于臣子,也是要急趋而小跑,古语中俗称为走的一种礼仪,对于臣子的要求极高,对于奴仆,那基本就不算人了!声音?!喊叫?直接能打死。便是走路,敢发出一声重声来,遇上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有的受了!

    也只有一些狂士才能无视这些,只是狂士之中,有的命好,如郭嘉等也算轻狂的狂士的一种,然而有才能,得了主公的青眼,便是偶尔有些失仪,也只是一笑置之。但如祢衡,庞统这种,那基本上,人见人嫌!

    而田丰性情刚直,不懂迂回,此时一喊一叫,这声音,哪里能瞒得住?!

    此时袁绍恰在气头上,一听这声音,头皮就一炸,大怒道:“何人大声喧哗?!叉出去仗毙!”

    那边众谋士忙道:“主公!是元皓在外求见!并非无礼之人!主公何不见之!?必有话说!”

    袁绍听是田丰,这才怒稍解,虽然不喜田丰,但他终究是自己帐前最有份量的谋士之一,便也忍着怒火道:“且放他进来说话!绍倒要听他有何高见!”

    袁绍脸色难看,铁青着,脸色很是上脸!

    也不怪袁绍的脸色难看,他是不将吕布父女放在眼中,然而对于吕娴身边的赵云敢奇袭他的延津一事,他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虽然是不将吕布当根菜,但是,也压不住那种被挑衅的怒火,还是那种恶劣的挑衅的怒火,燃烧着他的情绪,恨不得将吕布撕成碎片的滔天怒火!

    田丰急趋进来的时候,袁绍便先发制人,旧怨又涌上来了,言语之中便有了推卸和责怪,怒道:“……当初审配一心要除吕娴,只你保她!田丰,你可有话要说?!忒是无义之父,生出无义之女,不记汝之恩,反而恩而将仇报!敢袭我延津。今日绍且忍之,待大事毕,再寻徐州吕氏父女说话!必翦灭之!”

    田丰听了只能将腹中的话给咽了下去,辩解道:“……主公责我保吕娴之过,却不记当初审配陷害他之罪?!吕娴奇袭延津便是拿当初的事说事!主公之怒是怒,难道吕氏父女的怒便不是怒了吗?!那吕布是小人,而小人也有怒,小人也有志,小人也有威,如今加而报之仇,本是常事!况且,当初丰让主公保吕娴,是为了拉拢吕布,可主公可曾真正听过,将这父女放在眼中过?!不曾放在眼中,也不曾拉拢,对丰所提议,尽皆拒之,如今受他们父女之怒,反而要责怪于丰,是何道理!”

    袁绍不听则已,一听已是气的手直抖,站了起来,指着田丰道:“你,你,你……绍只说一两句,你便辩解十句等着我!左右且听听他的话,这是怨我怪他之意!难道吕布父女来袭绍,反是绍之错?!你这贼臣,莫非与吕布父女有什么勾结?!”

    田丰一听,眼睛都激动的红了,抖着唇道:“主公怨便怨怪,丰毫无怨言,只是,丰若与吕布有勾结,对主公有半丝二心,便不得好死!”

    说罢磕在地面上,额头都磕红了。

    其实史上说田丰很直,现在就可见一斑了!他是那种袁绍不听,就一定要死磕的那种人,而绝不会哄一哄,或者用点迂回的方式,去劝袁绍改变主意!

    他是直接的,**的,一种逼迫。其实这一种人,是很讨人厌的!

    不管你是处于哪个位置上,处于袁绍的位置上,你希望你的下属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自己没脸吗?!并不希望。如果你处在田丰的同事位置上,看到他与上司把关系弄这么僵,他们不同样的尴尬吗?!有时候打圆场,还未必能够被田丰所理解。所以,都很难。

    而田丰并不是那种婉转的,会用迂回方式的人,就是直的很硬那种,像是牛一样,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就硬顶!

    而硬碰硬的下场,是很惨烈的!

    而袁绍,也并不是那种被人怼回来,就能一笑置之而能面不改色的那种主君。他甚至因为势越大,性情而见涨,脾气与情绪也越发的威赫,对这种人,就更为厌恶,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痛恨!

    便是当年秦始皇也有被人怼的下不来台的时候,但是他也是一笑置之就算了,难道还能杀人吗?!最著名的便是他执意要修建各种园林用来打猎,那直臣直接就不给脸面,当着众臣的面说,将来外族入侵,陛下可以用麋鹿去抵御外族,直把秦始皇给怼的哑口无言,啥话也没说,当时也没有发作,后来也就没有再追究。

    还有那李世民,有时候被怼的下不来台的时候,恨不得要宰了魏征,但也只是发发脾气,但从没有真正的要杀了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怼起来,并不会威胁到他的帝国统治。而对于真正的威胁,他直接就是人狠话不多的直接就把对方干掉了,包括兄弟,哪里还会与他费口舌。

    就是最无情的汉武帝,其实也是有被大臣给怼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还不是自己吞下去了,也是哑口无言。比如有那一种直臣,直接就对汉武帝说,陛下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就是指责他喜新厌旧。汉武帝也是半天都没说话。他其实未必就真的不恨,不恨于心,他只是更清楚明白,惩了这个人,未必就对社稷有利,甚至可能是影响甚大而有害的!

    而拥有帝王胸怀的人,心里很清楚的更知道,未必是他们心胸够大,真的了不得,区别于普通人,而是在于他们的政治素养让他们知道,如果只是以情绪和脾气行事,于国于己都无益,便不要太任性!他们知道平衡在哪里。

    区别于人的那种尺度就在这里。

    便是女皇武曌,也是如此,若是只依着喜怒而行事,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属于后宫的女人,永远也无法从帘后走到幕前来。只有脱离了这一种情绪的操控,才有真正的掀帘而出的机会。她后来任用的人,未必都是喜欢的,或是被怼过还要重用的人,也未必都是欣赏的,可是只要于国有益,能谋得人心,便能用。再难听的话,她都能忍!

    这是一种天生的,以及后来修出来的一种政治天赋,有的人,能忍一时之辱,而得长久之荣。也有人,站在虚空之上,自以为是人上人,藐视群雄,再听不进良言,再也不能容纳异言的时候,也是他自我政治天赋的一种终结的阉割。

    每一个忍辱负重的人,都有过人之处!并且很清醒,位高权重的时候,也同样的不那么膨胀而随心所欲,很克制。

    而显然,袁绍也有着巨大的优点的,比如,他用人,纳人,是真的来者不拒!麾下能人如云,也从不吝啬赏赐与官职。这一点就比小气的吕布厉害多了。所以他的麾下真的如星光来聚一样的全是人才!

    可是众星太多,自然风气也就有直言的,也有吹捧的,而袁绍也早听不进去直言了,身边全是吹捧为能事的。当他展出一种喜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风气便越来越如此。

    浮靡之风,几乎不能止!身边围绕的也多数是这种性格的人,这种性格迂回的,未必就一定不忠。但这类人中,就很难分辨出真正的忠臣与小人。为了做一件事就拐七个拐八个弯,说话也是如此,迂回来言,耽误了时机,事情的成功率大打折扣就不说了,关键是特别容易错过最佳时机。这样的事就会常有!

    袁绍这种时候,明显的脸色就不对了,其实他这时候,要么学秦始皇不说话,讷讷无言,事后就忘,不接话是最好的。

    要么就学李世民,发发脾气,但也不会来真格的,也就不至于把君臣关系逼到角落里。

    可他偏不!

    “你,以死要胁我……”袁绍一向待下算是宽仁的,唯独对这种直言逼迫他的,特别的愤恨,此时又见他磕头,这心里的恨就恨上加恨,再加上之前吕娴的事情涌上来,事事与田丰有关,指责两句,偏又被怼回来,他下不了台阶!

    此时之景,颇有些后世那种直臣要撞龙柱,逼迫皇帝不要做某事,要以死相逼的局面了!

    以袁绍这种性情来说,这就是直接的挑衅,根本就下不了台阶,被逼的脸红脖子粗,有点要炸了的感觉!

    他盯着田丰,气的不轻!

    早有左右各人看出不对,忙来劝解,道:“主公息怒!元皓一向忠直,便是犯上,还请主公看在他一片忠心面上,饶他一回!”

    左右皆劝,只有田丰不语。

    袁绍见他如此,更添怒意,只是众人劝解着这才回到了座上,却依旧余怒未消,道:“你有何良言要说?!非要见绍,余意何在?!”

    田丰道:“吕布父女奇袭延津,丰知主公必怒,然,还请主公急召回袁三将军,否则冀州危矣!”

    袁绍轻哼一声,道:“我冀州有何危,你少危言耸听!”

    “吕布扎在兖州,意在许都或冀州是也!”田丰道:“倘袁三将军再败,主公又被曹操拖住,冀州便落入那吕布手中。吕布是个小人,有此便宜,定觊觎之,岂能见财宝而不收入囊中?!”

    袁绍根本听不进去,冷笑道:“那吕娴不过区区二万人不足,而吾尚儿率兵五万余,又在我冀州可调兵之周,不愁援助与粮草,你竟料他定会败?!”

    袁绍心中更疑他与吕布有勾结,不然处处壮他声势,为他说话,是何道理?!

    田丰急道:“正因如此,才会败!袁三将军必败在兵多!”

    有人败在兵多,也有人败在兵少。兵多则骄,田丰是这个意思。

    但袁绍此时只以为他满心的唱衰,心中十分不满,冷笑道:“诸位听听,不胜在兵多,反而败在兵多?!壮敌人威风,灭自己胆识,这就是你作为谋臣的素养?!你休得在此胡言!若灭我军士气,我定不轻饶于你!”

    田丰见他固执的不行,不禁心灰意冷,但还是执意的道:“我军粮多,兵多将广,只要守好粮草,扎好大营,便能耗死曹操,而令吕布束手无策,待他们粮尽之时,再一一击之,必能不费吹灰之力而尽得北方之土,不知是哪个小人在主公面前说要急攻,此等小人还请主公避而远之!这不是对主公之忠,而是害主公,害袁氏也!他日袁氏必败于此!”

    他这话一出,左右谋士有些易上脸的,已经脸色挂下来了。十分不高兴的瞪着田丰!

    袁绍冷笑道:“绍以为不忠者,唯汝而已!吕氏之事,绍且不究,只是今日大声喧哗在前,战在前,而灭威风与士气在后,汝意到底为何?!来人!”

    袁绍甩袖,指着田丰道:“将此人下狱,以警效尤,当此之时,再有敢出言灭我军士气者,如此人!”

    “主公!”田丰道:“主公不听我言,必悔不当初!”

    袁绍哼了一声,连连冷笑!

    到了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人为田丰求情了。

    田丰指着这些人竟没一个劝的,哈哈笑着,眼泪却落下来了,道:“……汝等必误袁氏大事!小人,小人!”

    “叉出去!”袁绍忍无可忍,大喝道。

    左右兵士得令,早上前拖住田丰出去!

    田丰哈哈大笑,道:“……不近贤人,却近小人,吾观袁氏必败也!”

    这是火上浇油,袁绍简直怒不可遏!

第809章 君子避小人争锋

    袁绍被他气的脸通红,直喘气!能忍着不杀他,便是为了不寒人心了。

    许攸冷冷的看着田丰被叉出去,翻了个白眼!他只是末等谋士,远不及田丰的话让袁绍听。

    而此时看到田丰被囚,心里既喜又忧。喜的是此人口口声声骂他小人,他实在愤恨。忧的是,袁绍完全纳不进忠言,此一行可观效之。

    这心里便活动的很快!

    沮授见田丰被拖出来,狼狈的追了过来阻止,眼泪扑簌簌的掉,道:“……早就劝你,不要固执,何必触犯主公之威!?”

    “我若不触犯,何人直言?!”田丰落泪道:“……也罢了,我被囚禁,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袁氏落败而令人心伤!”

    沮授听了,落泪不止,一时间心灰意冷,沮丧莫名!

    田丰看他失魂落魄的跟着自己,斥令兵士不可对自己太粗鲁,再坚硬的性情此时也有些松动,不禁也眼含柔软热泪,道:“……吾已被关也,恐若不胜便不能有出之时。汝可切莫顾惜自身,定要向主公直言,不然全被小人所误,一切全失也!”

    沮授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也有着些壮士潇潇去不复返的悲壮与感伤!

    从文之人就不是悲壮了吗?!从文的文士,有时候悲壮的时候,是更伤怀的。因为他们饱读诗书,忧怀天下,内心想的多,情感更为丰沛,而这种忧国忧民的丰沛情感,有时候是自己内心的杀手!

    田丰心里住着一只,沮授心中也同样住着一只,而这一种东西,才是真正杀掉他们的东西,那是一种悲壮的不愿意回头的决绝。是以牺牲的方式去祭奠可能面临失败的袁氏大营!这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交付出内心信仰以后,决定以牺牲自我的方式去守护它,无论它是成还是败!

    史上有无数这样的人,未必是对与错的关系,而是一种选择!

    不同于沮授,田丰此时可能已经没了指望,或者说没了失望,豁然而朗步昂首向前,哈哈大笑着赴大狱!

    下狱的人是要被押回冀州等待处置的,军中是暂时没有关押他的地方,所以,安排他的囚车跟随着信使一并回冀州去!

    沮授与他告别,安排人一路照应他。倒也不曾叫田丰受苦。不管如何,哪怕田丰一时惹恼了袁绍,这样的人,军中人也不可能得罪太狠了,就怕他有起复时会报复,所以但凡知道他份量的人,也不会把事做绝,而又有旧友叮嘱,自然也就安然的很。

    沮授一心要为田丰求情,他知道这个时机不可以。便等着避了风头两日,才去求见袁绍。

    可他一开口,袁绍已经不耐烦打断,道:“但有再提及田丰者,绍必怒加之!”

    沮授将话给咽了回来,道:“主公,授以为,此时不宜急进,当缓进,方可有胜算!主公兵多粮多,假以时日,足以疲曹,何必急于进军?!”

    袁绍心意早决,听了此话,便十分不悦,道:“你是为了田丰说话,你与他谋略类似,都有怯心,不敢应战矣?!不然为何不敢与曹操决一死战?!绍既兵多粮多,何惧曹操之有?!”

    “汝以前不是曾言,可急迎天子,而令天下吗?!为何现在反倒劝我不可急进?!”袁绍的确是余怒未消,此时算是极大的迁怒了。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臣那时言,那是极好的机会,只要奉迎天子,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可主公并未采纳,如今早时过境迁,再提此言时,早已经过时,此时,不宜急进,而应缓进啊……”沮授道:“曹操与吕布皆虎视眈眈,若此二人合力,伤不着二人,反而累及冀州!”

    袁绍冷笑道:“又一欲衰我营士气之人,绍看汝是受田丰影响甚深。”

    他表达出极度不悦,沮授闷闷不乐,却知道,话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与田丰一样,都会下大狱!

    袁绍故意冷落沮授,不再理会他,只与旁的谋士说话。

    沮授便闷闷的退到了一旁。

    袁绍是欲将他一并押回冀州去,但想了想,押解二与己不合意见者,必有寒心之人,想了想便作罢,只是不再理会他。

    沮授退出来后,筋疲力尽,闷闷不乐的只在帐中喝酒。

    袁绍不肯再见他,他也没有进言的机会,思来想去,便只请回冀州去了。

    心中也有了数。一回冀州以后,立即就集合宗族,大散其财,道:“主公欲决战与曹操,若胜之也罢了,若不能胜,便是连自身也难以保住,今日便散了家财,诸位以后就各奔前程去吧!”

    他本就是宗主,这话一出,沮氏族人面面相觑,这根本不是分家分宗分族,而是散家!

    这,几乎都很少发生的事情,哪怕在最艰难的世道面前,如司马氏,多数家族哪怕是死都是要死在一起的,很少有散家的!

    而散家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多数都是在大难临头之时,为了开枝散叶,散落天涯之时,祸端落下时,能够保住一二枝血脉,便是幸事。

    而此时,袁氏势强势大到难以抵挡,沮授显然就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族人脸色不好看,却不好反驳他,只能在那里想不通!

    沮授的弟弟沮宗不认同的道:“曹操的军士马匹不足于我军,兄长何必惧怕至此而散家呢?!不至于此!”

    沮授脸色白白的,道:“曹操雄才大略,又有天子在手,吕布强横天下,天下人皆知,此二人若联手,袁氏再强,也未必是敌手。自翦灭公孙瓒后,军士疲乏,将军骄横,军队散而不整,主公也听不进良言,自以为强盛,这些,又岂是汝能知之!你只知其强,却不知盛而衰之时,只是旦夕可至。福祸相倚,远非福也!”

    沮宗听了不太认同。其实也不怪他不能理解沮授,而是此时的袁氏阵营中的大多数人已经认为,袁绍灭曹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没有多少人认为袁绍会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看到连家人也如此,沮授心里才更伤感。

    族人不愿意离族分家散宗,便哀求他不必如此。沮授却心意已决,沉默不语。

    族人很久以后哀声叹气着,终究还是各自拿了分得了钱财,然后一一离去了。

    “兄长!”沮宗见他在家中饮酒解闷,心中更为不赞同,十分不解。

    “我去信请求去守粮草,主公不予理会,”沮授胡子拉碴的,十分消沉,道:“若允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虽有败,也未必能全败,而能保住基石也。如今……恐怕险极矣……”

    “主公必听之佞幸小人之言,错失重宝,若败,必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沮授落泪着,有此半醉了,指着家外一个方向,正是审配的府上的方向,道:“……粮草若有失,冀州再有意外,还能有什么机会?!就凭他,私欲重过公心之人,岂能守得住冀州!”

    沮宗听的黯然不已。

    “吕布,豺狼也!用一只土犬去守豺狼,哈哈哈……”沮授砸了酒杯,拂袖道:“……可笑至极!”

    月色很明,君子黯然对月独醉,而小人则在图谋更多的权势。

    许攸还在袁营正营之中,虽然算是末流谋士,也不怎么得袁绍欢心,不及郭图在袁绍面前得到的青眼多,然而,他在袁营之中可是一个得意人士。

    为何?!

    因为吕氏的书信与他一直没有断过,一直与他保持着良好的通信关系,送来的无不都是珍宝等物。言语之中又多有虚捧,许攸自然洋洋得意。

    而他又收到了曹操的亲笔信,这心中能不得意吗?!

    “此处不以攸为意,自有他处留人心!”许攸嘿嘿直笑,心思反而也转开了,为何曹操与吕娴都这么热衷于他呢,无非是因为他的情报。

    他是个聪明人,十分清楚这一点。

    也因为这一点,他明白,这一战,自己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而他选择最终投向哪一方,便对哪一方有利。所以曹操与吕娴才如此热心于他。

    他当然明白这个筹码的重要性,便要拿这个筹码拿到最好的结果!

    许攸对于袁绍不重视他,心里的意见是很大的!

    此时便有些愤恨,也有一点得意。而也因此,这份愤恨也得到了报复与缓解。

    他心中十分洋洋得意,道:“……至关珍宝,当待价而沽是也!”

    他要把他的情报,卖一个好价,换取最好的前程。

    而这份情报,能左右以后的走向,能够最终决定到底是谁胜出,就是他的筹码!他能不慎重以待吗!?

    他要把胜的功劳变成他的功劳。然后换取荣耀加在自己身上!

    而选择什么样的时机,到底选择谁,他还需要再看!他可不是轻易下注的人!

    但曹操与吕娴这二份吹捧,足以令他沾沾自喜,暗乐于心!

    也更因此,他往袁绍面前凑的更近了。不再像以往那样会献什么计策以图重用,以免落得如沮授和田丰一样的下场。他也根本不怎么在乎袁绍用不用他的计了!

    他这样的才能人士,袁氏这里不欣赏,有的是人欣赏。所以也根本不在意功利之心了。因为他有了别的选择,会有更好的前程,反而在此三心二意起来。

    所以,他现在凑在袁绍面前,也不献什么计,反而只拿奉承话奉承着袁绍。袁绍正是膨胀之时,袁绍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所以现在也稍得了些青眼。袁绍也并不像以前那样不怎么待见他了。

    所以但凡议事,他都在列,虽然也因此遭到了很多人的忌恨,但凭他行事的小心,以及谨慎,他根本不在乎!

    他之前在得到吕娴关注的时候,和联络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这样做了。

    比如之前说吕布不足不惧,正说中了袁绍心中所想,其实,也未必是完全为吕氏说话,最重要的是,这是袁绍想听的。他就说!

    忠直早抛却,只余奉承之心,因此,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得到。

    今日照旧如此,只是他上前的时候,郭图令人把他给狠狠的挤开了。弄的他差点打翻了酒,十分狼狈,失仪的很。

    郭图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眼中有不屑和哼笑。

    许攸面上不显,心中早恨的咬着了牙!

    仿佛看一只撒欢求宠爱的狗似的,郭图是那种看他的眼神。

    许攸隐忍。

    郭图早就盯着他了,对袁绍道:“主公,何不问问子远?!听闻他曾与曹操是旧友,如今主公与曹操大战在前,也不知曹操可会招揽旧友,倘若有不好,岂不是误了大事?!”

    “哦?!竟有此事?!”袁绍笑道:“曹阿瞒与子远可是旧识?!”

    许攸面不改色,笑道:“昔日主公与曹操也是旧识,天下只如此之大,圈子也只如此之小,攸与曹阿瞒曾相识,有何稀奇?!再有旧识,也不过幼时学伴,正事之上,攸自能识得清轻重,自不可能因为相识而失对主公的忠心!若论相识,公则与吕布当年可也是旧识,公则因董卓帐下人征召而入士,若是以此论,主公帐下无论文士与将才,都有旧识,岂不是人人都是有二心的了?!”

    袁绍听了哈哈大笑,在这一点上,他的心胸还是宽大的,笑道:“不错!天下士人只这么多,如满天星,不是这颗星与那颗星相识,便是多少有些旧关系,这也不曾稀奇!公则提这事,可是小气了!”

    郭图皮笑肉不笑,笑道:“主公所言倒也甚是,也许是图想得太多,只因为主公忠心的缘故!”

    袁绍听之甚悦!

    出了帐后,郭图冷冷的鄙夷的扫了许攸一眼,道:“贼谋士,休以为我不知汝之贼心!待找出你与曹操通信的证据,看汝可还有讨好献媚之时!”

    许攸心中一凛,他向来都是看风使舵的,便忙笑道:“公则实在多心!攸只是在主公面前尽人臣之心而已,岂敢有此心矣?!”

第810章 冰天地吕娴扎营

    郭图见他伏低作小,心中更为不屑,觉得他远不如田丰与沮授硬气,便也不怎么将他放在眼中,只哼了一声,道:“败犬只远避,再看到你向主公献媚,必将你拿个证据确凿……”

    许攸忙弯腰道:“……不敢,不敢!”

    郭图见他怂了,得意一笑,与身周人道:“谅他也不敢通敌与曹阿瞒那国贼!”

    众人以他马首是瞻,不禁皆附合笑应道:“敌我悬殊,子远又不傻,若识时务,怎么会弃强而取弱,弃如今之位而投奔败者之程?!”

    郭图扫了许攸一眼,见他屁都没敢放一个,只赔着笑,便也不再理会他,召集众人离去!

    许攸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知道郭图此人虽然霸道,素来最恨在袁绍面前献媚邀宠者,然而,他才略是有几分的。说的如此笃定,好似说抓就要抓似的。莫非是真的有什么把柄?!

    以后行事还是要小心为上!否则被他揪出来手尾,事情可就大条了!

    郭图果然谨慎,回了己帐中便对心腹道:“看住那许攸,最近他可不太安份!若是有什么通敌之事,直接拿住,不必回主公!”

    左右皆应了。

    而安份这个词,既是形容他对袁绍这么讨好,让他不满了,也是形容他与曹操之间,肯定也有点让他疑心之处。

    许攸回去就十分精细的将曹吕二氏来的信件全给烧了。幸是冬日,帐中也有取暖的炭盆。不然若是夏天烧火,又是一场辩无可避的大麻烦!

    也幸亏他这个人向来十分小心翼翼,行事一向紧密。因为晚上就有人守着他的大帐,左右逡巡了。

    许攸直接吓出一身冷汗来。他在想郭图只怕是早就盯着他与曹操的旧识的事了,只想着他若是不安份就用此事摁他下去。最近他的确是有点奉承的过了,所以他也未必知道他与曹操一定有联系。

    但万事最怕的就是遭惦记。

    只要他惦记着,便是无事也会生出些事来!

    所以,他往后若是想要往曹那边靠,恐怕也得思量能不能脱得了身!

    郭图必是想不到还有吕布与他有联络的。

    那么往曹操这边是谨慎又谨慎,往吕氏那边却没有大碍,因为吕布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基本上他是只见信,从不见人的。

    能瞒天过海的本事,反而让此时蠢蠢欲动的他且安心!

    许攸在帐中老实了好几日,这才如常出来活动,却是很少再往袁绍帐下跑了,生怕再扎了郭图等人的眼睛。只是每日里在营中走来走去的。很快的就打听到了很多的情报来。包括粮草屯于何处,何人在守!

    听闻是谁在守的时候,许攸心中哂笑一声,袁绍用人真的是只凭喜好,越来越昏庸了,半点都不考虑是不是能守得住的可靠的人!

    可惜呀,有才能的人,袁绍也并不信任。比如沮授,他虽是文臣,领兵作战却是一把好手,然而,却遭到了猜忌与不喜,收了河以北以后,便削了他的兵权,如今更是放他在冀州遇冷了。

    再大的楼阁,根基不稳,依旧还是说败就败。

    然而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偏偏,郭图等人怎么也看不清!

    许攸在想,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沮授能看清,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有大智慧于人的人。而他能看得分明,是因为他站的远,站的离袁绍很远,所以才能看到更多于细小处的失败。而郭图审配等人,却是得宠得势的,也正因为得宠得势,看的便多,这个多字,有时候便害人。

    因为看到的多了,就贪了,贪恋了权势,便热衷于得宠之失,利益之争,以及片土利益的得失,便很少再顾忌大的全局了。

    他们看到了袁绍的强大,便急着划分利益,生恐落于人后。

    他回到帐中坐下,案前放了纸与笔,纸并非是什么好纸,而是很粗糙的纸,并不是出自徐州,而是冀州有匠人仿造出来的粗纸,多不及徐州工艺的精细。

    然而,用一用,也是可以的了,至少不渗墨,就已经算是好纸!

    只是与徐州偶尔递来的小纸条,对比鲜明。那种小纸条,又薄又不透墨,又小,用簪花小笔写了字,可以纳如蚊蝇般细小,卷起来藏于手心,谁能瞧见?!便是藏在耳朵里,头发里,也未必能被人察觉。

    这一对比,就有点惨烈。

    这份情份,他若向曹,则曹胜,若是向吕,则吕胜。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至少现在这个当下是!

    只是他也更明白,他向着袁,袁却未必能胜。因为成事曹吕可能会因为没有情报而晚一步,但是,袁氏若自败,谁都挡不住他的败势。

    那么,他手上的这份情报,就一定是有时限价值的,过了时限,过了这个时机,他的情报,根本连草纸也未必如了。那么他的功劳也就可有可无!

    总得选一个,在这个时机里,将他的情报发挥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价值!

    许攸依旧还是有些犹豫。

    想了想,便又推开了纸。

    幸好,还有些时间可以再从容的考虑,再看一看。

    因为他,怕选错了后悔!

    最大的投资,不是两方皆投,而是去选一个最强的,最可能胜利的,然后得到最大的功劳才是最有利的。

    于曹,他与曹操有旧情份。

    而于吕,吕微弱曹袁一些,但是如果助他成事,必是功劳最大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谁的成功的可能最大,如果投了而又败了呢,那就是打水漂了,这么好的情报和机会!他不想打水漂。

    最重要的是,这其中的风险,也必须得衡量。

    “还是再看一看……”许攸觉得命要长,而前程要远大,就一定不能急着下注。而是,掐准了时机再说。所以他决定再看一看,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选择不迟!

    先发可能制于人,而后发可能制人,才是真理。

    最先下注的人,未必不会赌的全输啊,如抢在桌面上不肯下来,生恐被人霸占了席位的郭图等人。

    他掀帘往外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北方的冬日天气也是变化无常的,这云急聚又急散,北风呼呼一吹来,吹的那云像在天边翻滚。腾腾的扑面而来的壮阔。

    天地阔大之处,这种人立于天地之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样的野外,仿佛天下就在自己怀中,伸开手,似能触到那扑面而来的叠叠层云一般。

    吕娴骑着马带着军队前行,这天大地阔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仿佛人的心里的一切烦恼都被这样的环境给洗空了,与天地归一。

    站在马背上,远远看去,地与天仿佛连接一线,远远不知尽头,是波澜壮阔的美!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真是一览天下小啊……”吕娴对臧霸道。这种美,也只有杜甫才能写得出来。此时此境,颇有一种与诗人融会通贯的感觉。人类的情怀,有时候是类似的,同在天地之下过,虽隔着千年百年的距离,有时候那种意境,仿佛在一个活生生的梦里融合了。有那么一刻,有那一瞬的片刻交集。

    这就是壮阔山河的美,这就是诗人形容的情怀的美。

    臧霸与她并行,只是马首略退后一首的距离。听到她这话,便道:“行于此间,人的心胸都不觉变得开阔了!”

    “然也!”吕娴哈哈大笑。

    既使是天突然下起小雪来,也不阻碍这心里的美。

    吕娴带着大军已经进入了冀州之境,然而还没有遇到阻碍和袁军的兵马,其实吕娴从斥侯处和赵云的信中已是知晓,袁军虽强,但是实力分布极不平衡,像这一带,布置的兵力就很少。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是自视甚高,轻敌之故,以为冀州无人敢犯,二则是如今与曹操大战在前,到前线去,容易立功。所以,但凡能找到关系的人都到那去了。而这里,就成了冷饭场,难免就懈怠。

    吕娴是不说什么,但臧霸是真的对冀州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原先,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担忧的,因为袁绍的体量是无比的大,他怕万一真激烈的大战发生了,援又不及时,会有大麻烦。

    而事实证明,他可能想得多了点!

    雪粒子扑在人脸上,前方斥侯的信也到了。

    吕娴停了马,接了过来看,而大军则继续前行,踏踏踢踢,步伐坚定,蜿蜒如龙蛇走舞。

    “子龙的信!”吕娴微笑着看完,递与臧霸。臧霸看完,这才收了,道:“必是祢衡之计,与女公子之意竟不谋而合了!”

    此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袁尚已率兵马出冀州,言要为苏由报仇!”吕娴道:“子龙已埋伏下去,我军且慢行,待袁尚脚程将至,再紧追扑至,死咬他一口,便是他兵力再多,也吃不消!”

    臧霸点首,道:“也正好可以让兵士们休息二日功夫。远道而来,已是疲倦。”

    有个时间差能够休息,养足了精力,才好大战一场!

    这个时间差,就真的让大军很从容。

    此时狙击袁尚,可不是好时机!

    吕娴点首,看天色也不过是午后左右,便道:“再行十里,寻地扎营休息。不必急赶。”

    臧霸便传令下去了!

    她这慢悠悠的跟旅游一样,弄的十分随性,以至于让曹军的人一头雾水。

    这可真是悠闲的像是来旅游的一样啊,袁绍答应了吗?!

    他们曹军却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有袁军来战,自己不能应付。

    一时又咬牙。

    也不怪吕娴气定神闲,她兵多!可是曹军跟来的只这么一营的人,太少了,真有啥事,还得指望她求救来援救,这可真是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曹军上下,都很是郁闷。

    人家在雪中吃肉汤吃热饼子,烤火说说笑笑,他们却只能食冷饼子果腹……

    曹真心情极度不爽,冷冷的饼子入腹中以后,就感觉从胃里到四肢百骸似乎都冰冻的像这冻天雪地一样的不舒服。

    他阴着一张脸,青青的,白白的,青白交错的,还冒着寒气的,终究还是上了马,道:“走!凭甚他吕娴军中吃香喝辣,而我曹军却忍饥挨冻?!”

    左右阻之不及,忙也上了马跟上,道:“曹将军!去作甚?!”

    “去吃香喝辣!”曹真磨着后糟牙道。

    “只怕要到一营食物不难,然而还起来却难。那吕娴素来是个不要脸面的,几番三次的要曹营的粮草,将军只避而不答,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这送上门去,她可不知客气为何物,一旦要了她的,只怕还的更多!她还有名目来讨要!”左右诸将劝道:“她可是吕布的女儿,吕布是天下第一不要脸的人!她也不遑多让!”

    “我们不去,她便不厚颜而讨要了吗?!既然她都有话要说,不如现在就去吃到现成的再说!”曹真道。

    众人无奈,想了一想也是!便也做了心理建设,极速跑马去了!

    跑起来,那冷风呛在喉管里,是说不出的寒冷彻骨!

    到达吕营前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凉的像冻冰块一样了!头上还顶着落下来的雪,也不化,干的很,站立不动都像个雪人雕像似的!

    吕营斥侯一直盯着他们的动静呢,见是他们来,也没啥反应,反而通报进去,很快臧霸便带着诸将亲自来迎了。

    “曹将军请!女公子已恭候多时!”臧霸道。

    曹真心里咯噔一声,啥意思?!怎么感觉像是送上门的猪肉来给她吃的一样?!

    他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隐隐的也有些后悔,总觉得有些事情可能没有料到,而发生了!

    触及到她,他也不得不慎重!

    实在是,这些时日他一直小心翼翼,而吕娴竟也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这本身吧,就十分古怪,现在乍然破功而交汇,总感觉,入了什么套路!

    无事殷勤,人心不安啊!

    曹真含糊的应了一声,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只道:“我军粮耗尽,营中将士腹中饥饿,前来借些热汤食。女公子恐怕赶路也累了,真便不叨扰了,借了就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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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