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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71章 赵云突围急来援

    那战将怕二人碍事,又跑出来追,放了几支冷箭,皆未中,一时也急的出了一身冷汗!

    天亮了,一切都瞒不住了!

    现在,就拼时间了!

    赵将军,可要抓紧时间啊!

    这边火光一起,赵云早在盯着,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赵云担心这边战况,又并不敢辜负他们所争取来的时间,因此虽然急,却也并不莽撞行事,而是要冷静的尽快完成这件事,然后顺利的突围,才有成功的可能,才能去救。所以赵云冷静的观察着坡下各个方位的动静以及他们的兵力布置。以寻到最佳位置和时机,争取最快的速度突围出去。

    左右诸将道:“东南方防御最为薄弱,可从此处突围!”

    赵云道:“属此处调走的兵马最多,是否?!”

    斥侯应了声。

    赵云道:“我们这般想,他们也会这般想,如果从这里突围,若不能第一时间出去,其余地方便明白这里便是关键,若全来应援,死缠住我等,只怕来不及去救先生!”

    诸将面面相觑,点了点头,道:“若我等被围,与他们歪缠也没什么,突围出去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怕来不及。将军可有良策?!”

    “可反其道而行之!”赵云是极冷静的,道:“尔等皆从此处突围,我率一小众兵马,趁他们去围尔等兵马之时,从旁处突围而出,再从外去援尔等,可以迅速成事,也可大大的节约时间!”

    诸将道:“便依将军之命行事,可也!”

    “闹出些动静来,”赵云道:“其余诸处,必去援,便到处可突围也!”

    诸将道:“是!将军也要小心,万不可大意!”

    “尔等也须小心行事!”赵云道:“待汇合以后,不可恋战,当速速去解先生之围要紧!”

    “是!”诸将也知轻重,起身应命。

    当下分头行事。

    诸将带着兵马,当下便敲锣打鼓的攻打了下去,巨大的鼓声和呼喝声,还有马奔跑的声音? 把东南角的少数袁兵吓了一大跳? 一见形势不对? 脸色大变,当下立即叫各处来援,拼命的抵挡冲下来厮杀的徐州兵马。

    一面抵挡,一面则去叫援,一面则将此边状况速叫人去知会袁主将。

    他们打的是焦头烂额,既便是援兵渐渐的来了以后,也是不堪应对,一是因为太仓促应对,二则是赵云兵甚勇猛。现在这时候可是真的硬打? 赵云军又是想要急速突围,用兵打仗十分热血,是那种拼着死劲在冲杀,再加上由上而下的俯冲? 本就占着优势? 袁军只能堪堪应付,十分狼狈……

    “狡兔有三窟? 行事也需要多计划啊,”赵云心道,女公子所教的多计划之道,的确有用,而且可行。现在虽然窘迫,然而万没有到只押宝一处,可只赌输赢的地步,他还是能有余的可以做出多计划来确保最终的目标能够达成的。

    之所以能如此,也是因为他们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真陷入如此之境,也只能是拼死一搏。

    从军之人,是既要不缺勇,也不可缺其智,见机行事,遇势而作计划,才能确保每战能以最大的可能而活下去!

    赵云见坡下兵马急急调动,频频来回乱路,已是乱了阵脚,观察了一小会,带着人从西北角以最快的速度俯冲了下去。与先前的大张旗鼓相反,他们是静音模式的,一下去就趁袁兵兵少不敌,下了死手,以赵云的能力,冲出这样的包围,轻而易举,因此都没费什么力,很快就结束的战斗,在很多袁兵还没有包围上来时,已然带着人冲出了重围!

    嘶!

    白马将军像一道闪电,在晨曦将明未明的雾里,带着他的人很快消失了踪影。

    “是赵云,赵云跑了……”袁兵狼狈不堪,脸色灰败,战战兢兢的道:“……速去报与各立位,以作防备!”

    大事真的不好了!

    赵云带着人半点不耽误,很快就来了东南角厮杀。

    袁兵本就兵力分散,此时哪怕有各人在,但一看赵云已经杀出,还绕到了他们后方来袭,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前后不能相顾,溃败而散逃者无数。

    袁兵这点人马不能集中,早已经不能成势,一见白马将军前来如此勇猛的收割人命,几乎是一枪挑一个,他身周数丈,竟无人敢靠近,纷纷夺路而逃,哪里还能再抵挡这样的攻势?!

    一时之间,军心大散,竟然纷纷自暴自弃的落荒而逃!

    诸将见赵云如此快速的来,军心更为大振,一时追杀袁兵追的像追鬼似的,杀散了他们后,便急忙与赵云合兵一处,喜道:“将军,天亮了,我等快去吧!”

    “走!”赵云看看天色,又见那边战况郁加激烈,忙合兵往祢衡这里来。过路袁兵皆不能挡,纷纷逃跑。赵云下了山后,再不受困,策马而跑时,谁又能拦得住他!?

    因此很快就往这边杀来了!

    若非祢衡,赵云不可能这般顺利,因此心急如焚,要去急救祢衡。

    这边一起鼓声和火光,袁主将也不是瞎子,便急让斥侯来探这边出了何事,斥侯还未回禀,已有山上的兵士跑了下来语无伦次的急道:“……报将军,山上……山上白马将军并非是赵云,是假的……他的马是涂成了白色,在黑夜中看不分明,天一亮,就看出来根本就不是白马……”

    袁主将心中一急,道:“不是赵云,是何人?!”

    “应是他麾下之将,也甚勇,枪法过人,已挑杀我军几位将军,现下我军急攻,他恐是抵敌不住……”斥侯道。

    “可见其它敌将?!”袁主将急道。

    “不曾!”斥侯道。

    坏了!

    袁主将心中急跳,脸色晦暗不明,真的坏了!

    他的心此刻几乎不能跳动!

    百密终究一疏!还是大意了,中了他们的奸诈之计了!

    最怕的还是发生了。

    他在这么一瞬,脑子里一空,连呼吸都暂停了一瞬!

    大脑几乎不能思考。

    亲兵左右等人都面面相觑,见他脸色发白,无助的道:“……将军,还往上攻吗?!”

    袁主将脸色极度难看,没有回答,事实上,此时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失败已在眼前,而怎么拦住这更大的失败,更需要决策,更需要勇敢和急智,他需要取舍和决断,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山上的两将也下来了,一脸焦急,一面将此事报与主将,一面骂骂咧咧的道:“……被这些徐州的狗崽子军给骗了!”一面咬牙切齿的要主将决断!

    风声过耳,似乎吹来的是失败的信号!

    袁主将眼神通红的看着山上,在这么一瞬,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从一开始的时候,在下了决定的时候,既然已经决定一条路走到黑,就一定得一条路一直走到黑算了!

    否则中途而逃亡,只能被他们追杀,而以更大的失败告终!

    在这一瞬,他存了必死的决心。

    回首道:“继续往上攻!这里依旧有他们的兵马和要害,只要死咬住这里,便能制衡赵云!他若从旁处突围而出,必来!能不能拿下山上的人为俘虏而作为筹码,就看尔等的本事了!”

    二将道:“末将等必死战而报仇,此辱绝不可忍!”

    二将领命去了。

    “报!”有斥侯飞奔而来,脸色惊恐的道:“……有兵马从东边绕过来……”

    “后军何在?!调转方向,准备应战!”袁主将道。

    有战将脸色发白,惊诡不已的领命去了。

    全军上下心都很虚,是因为惊变不能反应而恐惧之故!

    “能不能胜,全看天意……”袁主将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不在他们自己手中了!

    愿上天仁慈,能够拼死而能有一战而胜之力。

    然而谁都知道,两相夹击……恐怕别说是胜了,能不能保得住不大溃败都未必啊……

    袁主将眼神之中爆发出最坚定的赴死也要尽力之念,他亲自去了阵中督促士气,哪怕极冷,极寒,哪怕心里知道可能已经失去了胜算,他也要尽最后的努力去完成使命。一个肩负着大将责任的使命。哪怕代价是死亡,以及背锅!

    败战之罪,不可恕也。

    在战争之中,若是力有不逮而败,而输,而死,也许并无大罪。然而若是活着却败逃,是耻辱,是牵连家族亲友的大耻辱。

    有时候,因无能被杀的人反而不会有多大的罪过,而力争进取而败的人,可能最后的罪反而是不可饶恕的!

    这就是在袁绍的体系之中的常态。

    袁主将清醒的知道这一点,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为忠心,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叫斥侯急唤其余之处的袁兵全部集中到此来支援,目的就在于这最后一搏,哪怕最终都未必能阻止!

    赵云已一马当先,率先开出一条路来,他身后的战将们也唿哨而过,因嫌旗兵跑的慢,有一战将亲自接过了旗,紧随赵云身后,扬了扬旗,大喝道:“……赵云在此!惧死者让路!”

    那一个赵字,迎风舒展开,被劲风一吹一展开,精神抖擞极了,正是力扩能及,令人见之丧胆的存在。

    赵云像一柄尖刀,所过之处,皆不能敌,皆不能挡,后来袁兵光看到旗子到来便已退避三舍,并不敢靠近,一时之间,竟然无人能够去阻挡徐州兵马的肆虐和践踏。

    因他的到来,袁兵已经溃乱了一部分,眼见着那旗帜越来越近了,袁后军匆匆忙忙的带着人迎战上去,却是厮杀不过赵云,一步步的被他逼近和蚕食!

    “将军……”亲兵急来报战况,道:“赵云已至,离此不过三里,还请将军避退,以免伤到!”

    恰正是第一缕阳光从云层之中探出头来,洒在这一片上,看着暖,实则极冷,袁主将略觉刺眼,道:“……我兵果不能敌?!”

    亲兵狼狈惭愧至极,道:“……赵云甚勇,后军仓促应战,心中有怯怕,因此不能敌……”

    这东边来的赵云哪里是什么鬼神,莫非是吃人的野兽么?!便是再勇猛无敌,也不至叫军中上下如此怯惧。也难怪亲兵们心中惭愧与狼狈。

    这就像天边的阳光,到了时辰,它说出来就出来,从不任任何人而改变。

    大势已去了!

    袁主将闭了闭眼睛,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颓势形成,整个人都木了一般。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何?!

    眼见河堤已毁,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袁军上下被赵云所破吗?!

    这一路,这个赵云所积累的威望,所积攒的威名,至此可见一斑。

    他若从此胜出,并逃出去,一定会威震天下,以他们袁兵被践踏的尸骨为代价,成就他的当世神勇之威名。

    现在他还没有出去,已经让袁兵闻风丧胆,若是出去了,将来……有何成就,难以言说。

    而被他踩在名之下的他们,又情何以堪!?

    袁主将心中一阵无力,他没有退避,反而开始往山上跑。

    “将军!”亲兵们跟了上来,道:“将军这是何意!?”

    袁主将道:“最后一丝的胜算指望,若能围住山上的徐州兵马,可以打援!”

    众人一凛,他们看向山上的方向,这可能是他们最后得指望了。

    若是成了,虽然伤亡惨重,代价很大,也许可能保全一二。若是不成,就算全军覆没,也不会比现在这样惨到哪里去!

    足已矣!

    众人咬了咬牙,没有再劝袁主将后撤,而是率着兵马跟随着袁主将开始往山上跑!

    这陡然而升起来的兵力,给与了祢衡很大的压力。

    徐州战将臂上中了一箭,疼的心肝都疼,他虽折断了箭枝,止了血,扎了伤口,然而手臂却几乎被废了战斗力,没有办法再举弓和拿兵器了,一时只能退避。

    他不打算退,便命左右将祢衡护起来送走。自己带着人准备拼死一战,哪怕是死在这里,也必不认输。

    “信号!”左右道:“是赵将军发的信号,山下,在山下,将军,赵将军来了,快看!”

    战将一喜,心头便是一松,眼眶一热,道:“我便知以将军的能力,必能速来……”

    众人眼神发亮,赵云就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心里的崇拜。他们热爱他,信任他,拥戴他……这是生死相知的同袍之谊!战友之情!

第872章 势如破竹攻上山

    “可是底下的袁兵也更多了!”兵士们抹了一下汗道:“恐怕袁军上下就赌擒住我等以作要胁!”

    “大丈夫可死,却不能为俘矣!”战将笑了一下,道:“只要先生安全,便是我等死在此处,也值,更为荣!”

    众兵士大笑道:“与他们拼了!”

    “宁力竭而战死,绝不贪辱偷生!绝不认输!”

    这是决意死战,绝不肯为俘的意思了!

    更为绝境,然而也更因为希望就在山下,他们反而有一种更为热血的意志生出来,无限的在心胸之中激荡。

    “护先生走!”那战将虽然一只手臂已经无法拿起弓,却依旧用另一只手拿起了兵器,道:“杀几个是几个,便是我们赚了!”

    亲兵们红了眼眶,应了声是,便要带祢衡走!

    祢衡本来性格就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性格,听了此事,焉有不生气之理,差点没气出好歹来,直接就爆了粗口,上前来便怒指着那战将的鼻子口水横飞,急骂道:“此时不死战而奔下山去与赵云将军汇合,反倒把我丢在山上?!你是真的蠢瓜啊!叫我从另处出去,就凭这么几个人护着?!能护得住?!若是你们挡不住,白死了不算,我逃就能逃得脱?!后有追兵搜索,前又有伏兵拦截,便是赵云能飞,我能与他顺利汇合吗?!”

    “蠢材,蠢材!”祢衡眼睛很亮,骂的贼不中听,道:“与其这时候还想着护送我离开,不如与我一并冲下山去,若能速速,拼死一搏,只要汇合后,便能很快突围,若是不能,便是死有何妨!?总好过在山中像老鼠一样被人追着逃命!像困兽一样只能忍辱为俘,你能甘心,我不能!我祢衡宁冲杀而死,也不要在山中因逃不出而自尽死,连尸首也要被贼人所利用,而不能安生!”

    那战将被他说的缩了一下脖子,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口水给溅的? 反正半晌都抬起不来头? 道:“……我等也是担忧先生的安危? 才……”

    “哼? 小视我便小视我? 何须说这些没用的……”祢衡激他道:“莫非是真担心我拖后腿?!”

    “绝无此意!”战将道:“只是恐怕护不住先生……”

    “也用不着你护!”祢衡道:“能活着下去? 是运气? 若不能? 也无碍。”

    “我虽无能,却也不惧死? 死得其所? 可矣!”祢衡眼睛很亮,道:“难道战在前? 还要哭哭啼啼的不能决断吗?!”

    “先生果真不走!?”战将叹道。

    “我意已决!”祢衡冷笑了一下? 道:“我等,所有人,一齐往下冲杀!也许尚有一线生机!倘若瞻前顾后,只顾防御? 反而被他所制!现在只有这条路能行得通!冲下去,与赵云将军汇合? 一切可解!”

    战将看着战况,点了点头,道:“好!”

    “那先生且在我身后!”战将不安的道。

    祢衡道:“用不着你护!我死,是我之命!”

    战将叹了一口气,特别无奈的道:“传吾之令!所有人!全部出动,与抵挡的前部兵马一处,往下冲,朝着赵云将军的方向!生死在此一处也,我要看到诸位的不惧死的意志!”

    “是!”所有后部的兵马全部听到了,立即就开始砸毁临时督造的战车,这些都带不走了,也没有办法再带走,必须要全部倾毁!

    祢衡看着涌上来的袁兵越来越多,竟也不着急,反而眼神之中带了些坚决。

    他是不怕死的。他怕的从来不是死。他甚至有一种壮烈的悲观情怀,只要死得其所,死也有所尊严。

    祢衡是个很复杂的人,他身上有庄子的飘逸洒脱,他是能赤着脚,敲着碗,无视礼数而嗔笑天下的潇洒之人,但同时也有着孔子身上的悲天悯人的博爱与理想,他又很尖锐,像墨子韩非子一样凌厉……

    他身上混合了这些所有的士人之气,所以他复杂,但归根结底,他也并不复杂,就是一个传统的士人该有的样子之一!

    这些人,这类人,这一个个活生生的士人,就是传统士人该有的样子,怕的从不是死!而是毕生不得重用的无边寂寞。

    这类人,一旦找到信仰,他们能付出一切,性命不过是其中他们最不看重的之一。

    砸毁投石机,点了一把火,将之焚烧,所有人都已集结,战将指起兵器,留给他们最坚毅的背影,道:“……杀!”

    众人跟随,随之而呼起的是更大的声音,“……杀!”

    亲兵们将祢衡护在中间,开始往山下冲杀!

    后军一加上,就犹如要冲下山的山洪,而遇到了更多的兵马涌来的袁军,就形成了一场拉距战。

    就算压力依旧很大,但一直以坚持着防御的徐州兵马一见后军全来了,嚷的更大声了,也更热血了!

    有这么多的同袍在身边,死,可矣!

    “杀!”

    “儿郎们!”战将高呼道:“……冲下去!赵将军就在山下,向着赵将军的方向,带着先生,我们誓死也须要与赵将军汇合!”

    “冲!”更大的热血涌上,士气像层叠不休的波浪,一层层的传递到了他们的心里。心系一处,无所不破!

    到处是血,杀的红了眼的兵马,到处收割着人头和断肢残臂。

    这半山坡,已血流成河!

    希望就在山下,他们像两头火苗,急速的需要汇合,然后燃尽最大的火,来争取这场胜利!

    这是何等的热血与热爱,信仰,才能造就而锤炼出这样的队伍!?

    祢衡被众人护在中间,眼前是一片血色,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血色,可是他们的人却依旧将他保护的好好的,他们在心里认定他需要保护,是自己人,这也是由衷的热爱才能做到。

    祢衡本来看到这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战场,直处其中的时候,还有点受冲击。

    然而,看着他们一个个将毫发无损的自己自发的护在中间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看不到那些残酷的血腥了,看到的只是他们一个个坚毅的背影,看到了他们哪怕受了伤,却依旧不肯倒下,宁愿死也要当堵墙一样护着自己的背影。

    这是人心的力量,他们拥护自己,爱戴自己。

    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如此的有魅力和魔力。

    必须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活着出去!

    因为他活着,能发挥更大的用处,为了这些不可辜负的拥护和爱戴,他也必须活着出去,而不是做出无谓的牺牲。

    到处是血,到处是火。

    阳光已是洒在了满满的山上,天已经大亮了,阳光冰冷又刺眼,然而更能让人看清楚战况之激烈,炼狱之残忍。

    你可以从此处得到恐惧,但同样的,如果内心有坚信的力量,也更能得到更深的信仰的力量。

    人生之奇妙就在于此。

    以前的祢衡从不觉得战争有什么好的,可是,当战争不能阻止,而必须要去杀伐的时候,就必须做出选择。

    他的内心已经有了选择。

    这将是他内心最大的依靠。

    一定要活着下去啊!一定!

    “呼哧,呼哧……”袁主将跑上山坡的时候,呼出的气都是白色,整张脸也没有半丝的血色。阳光洒在他脸上的时候,衬的他的脸色更像鬼。

    他一眼打过战场,虽然已有了增援,然而,他没有想到徐州兵马如此之勇,勇到他根本都料不到的地步!让他们袁兵虽然有所增援,却也难以应付。纵然在人数上,他们是占着优势的。

    可是这股士气,不惧死的士气,让袁兵上下狐疑而生了怯意,所以渐渐的反而被压住了气势,士气又低落下来。哪怕有增援也于事无补!

    “为何,是这般情形?!”袁主将质问诸将。

    有一将道:“……虽有援兵来战,然而他们依旧极勇,仿佛不怕死一般,想要俘获他们,十分不易!因此兵士们反生迟疑之心。再加上闻听赵云在山下,众兵士心内恐惧……”

    “恐惧?!”袁主将眼神凌厉,往山下看了一眼,看着赵云的旗帜越来越近,心中便是一突。

    这个赵云,果真是势如破竹啊。

    他闭了闭眼睛,难道今天哪怕已经作出了如此大的努力,依旧还是要以失败而告终吗?!

    可是,失败是可以,但是如此狼狈,要被团灭,不可以!

    “转变策略!下死手!”袁主将道:“无需活人,无需俘获,直接全部猎杀!”

    诸将一凛,道:“是!”

    “去!”袁主将道:“准备弓箭!”

    诸将去了,急传至弓箭手至,这是准备不分敌我,也要将祢衡等人射死在山上了。绝不肯叫赵云将他们带走!

    “赵云……明明已经突围,为何还要来救?!明明知道,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比牺牲掉他们更大,却还是要来……”袁主将喃喃着,敏锐的看向了前方,道:“……必有他不能割舍的人!”

    “这赵云打仗,向来没有牺牲者,这是他的性格!”谋士在其身后道。

    “性格?!没有牺牲者!”袁主将道:“没有取舍过,只代表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两难的局面!若真遇绝境,就算是违背君子道义,也需带着罪而做出不得不的取舍……”

    这是变相的夸赵云能力卓越,所以才没有遇到这样的抉择吗?!

    谋士沉默了,想多无益,因为他们现在已至绝境。

    倘战败,倘赵云突围而出,一切心血白费。整个冀州府兵被他耍的团团转,几乎团灭,这样的情况下,情何以堪,天下人会怎么看袁绍,怎么看袁尚,袁谭等心腹人,又如何会攻击袁尚……不敢想象。

    被踏着尸骨而成就赵云的威名吗?!

    袁氏的尊严何曾至此过!

    哪怕当初与公孙瓒战,也曾遭遇狼狈至极的情况,却也不曾如此过!

    一将之能,何以逼人至此?!

    而这一切,可能并不是赵云能力强之故,而是……袁尚执意出冀州之故!一步错,步步错,才会至此。

    也许从一开始小看徐州的实力开始,轻视赵云开始,悲剧的败,就已经注定了。

    打败他们的,不是赵云,而是傲慢!

    败局已露出端倪,此时打的火热,已经没办法停止这场战事了,否则,被动被追杀,局面会更惨。

    如何在败局中力争最大的胜,也是一种另一种消极的进取。不得不为之事!

    袁主将亲自上了战鼓,开始亲自擂鼓!以激励士气。

    咚咚咚!

    “杀!”袁主将令旗兵传话,摇旗呐喊,以激士气,然而依旧效果寥寥,十分萧索的局面!

    他也并未闲着,顺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盯着徐州兵马的方向仔细观察。

    天不违其愿,他看到了祢衡!

    他指向祢衡的方向,问左右道:“……被众人护着的人,莫非是祢衡?”

    “想是此人!”左右有谋士道:“就是此人屡屡奸计,多番败我军!让我军损失惨重,屡屡受挫,以至此境!”

    “此人极度乖张,不被世所容,不料他竟投靠了赵云!这赵云竟也多番听从他之计也……”有人咬牙切齿道。

    “赵云不过是一无名将领,无多奇谋,而他此行却多出奇策,谋策必出此人之手!”左右皆道。

    术业有专攻。

    会打仗的,未必有奇谋奇策,而有奇谋奇策,用计刁钻的也未必会打仗,这不是贬低赵云的意思,而是说,这祢衡与赵云怕是有互补之处,所以才折损了他们袁兵这么多的人马。

    这反而是一种抬举和憎恨,厌恶和畏惧!

    有谋士回首看了一眼赵云的方位,道:“……怪不得赵云舍生忘死也不肯舍了这里!原来是为了他!将军,赵云更近了……”

    袁主将回首看了一眼,心中一凛。看见赵云如破竹之势,无人可阻的冲上来,后军人马乱作一团,心中便是一突。

    恐怕不久便能上来了,这真是腹背受敌了!

    “取我弓来!”袁主将道。

    亲兵忙将他的弓递了过来,袁主将搭上箭,瞄准了祢衡的后心!眼疾手快,噌得一声,直穿过人群,直中祢衡后心!

    祢衡大叫一声,倒地不起,疼的心肝脾肺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便摸了一把胸口,发现没有血,一时都愣了一瞬。

第873章 不分敌我袁兵哀

    徐州亲兵见他倒地,又惊又怒,反而更用力的厮杀起来。

    战将见祢衡倒下去,也是吃了一惊,顺势看过去,一见袁主将见在旗鼓车上,想也不想,将手中的长枪狠狠的投掷了过去。

    铮的一声,长枪却未中袁主将,反而直直的插在了他们的战车上,战车都因为冲击力左右摆动了一会,差点将众人给折跌倒。

    有兵士忙合力稳住了战车,袁主将才没有摔下来!

    战将却啐了一声,用手捶了一下自己受伤的那手臂,倘不是这只手臂受伤失衡,不至于这点距离都投不中!

    因此一投不中,便也作罢,只忙急问,道:“先生如何?!先生有没有受伤!?”

    有两亲兵忙来簇拥祢衡,将他扶起,前前后后的看了一下,还摸了一下棉袍内里,发现没有伤口,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回应道:“无事,无事!”

    战将才松了一口气,道:“汝二人贴身保护,我们不要分散,立即冲下山去!”

    “各队注意!袁兵可能会有弓箭,准备防护!杀到袁兵之中去……”战将道。

    混到袁兵中去,进攻就成了最大的防御。

    只希望袁兵上下没有丧心病狂到敌我不分的乱投箭吧!

    但战到激烈之处时,为了胜,有没有人丧心病狂,还真不好说!

    毕竟这个时代,为了胜而选择有人牺牲的疯子,多的是,像赵云这样不离不弃的,是真的少有!

    众军听令,忙往前拥杀。

    祢衡腿软,被二兵扶着往前去,护着才没有再跌倒,他全身上下都是一身冷汗,然后人也蒙蒙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但发现自己还有意识,也没有流血,脑子都没有回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胸口是真的疼,疼的他大脑一阵阵发抽,他又用手摸了一下胸口? 发现还是疼的岔气了似的!

    不会是肋骨断了吧?!

    这等的臂力而射来的弓箭,恐怕不死也得断骨。袁军主将的武力和实力,他是毫不质疑的。

    他冒着冷汗,大脑这才慢吞吞的回过神来? 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这副铠甲!

    眼睛便是一酸。

    他本非战将,按理说是不必穿铠甲的,但赵云与诸将坚持让他穿? 他便穿上了。一直却觉得,他又不参战,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处。

    没料到? 却救了他一条命。

    二亲兵见敌人目标中有祢衡? 也知道隐蔽了? 找了一处石后蹲守,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后? 见他无恙? 这才松口气。又见他发愣,便道:“先生可是哪里疼?!”

    “后心? 疼……”祢衡连说话都疼!

    亲兵一摸,道:“……护心镜都裂了? 怎么会不疼!恐怕骨头真的裂了!”

    怪不得这么疼!

    这等的臂力? 又是专门盯着他的力道? 比乱箭的杀伤力更大? 哪怕有铠甲相护,他还是受了内伤。疼的要死要活。

    一个不怕死的人,却偏偏弱不禁风的被一箭给折磨的连站也站不起来。

    祢衡觉得拖后腿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当然他也顾不上,因为脸色发白,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反而省了力,一亲兵背上他,另一亲兵将他护着,跟在众人身后,只需要随时隐蔽就行。反而更容易些。与背了辎重差不多吧。甚至比辎重还更省力些!

    祢衡是不知道二人如何想,若是知道,估计能郁闷死。

    一个拖累,比一个在战场上有主意,可能会乱跑的精神活力的人,反而更容易携带……

    袁主将看着这战车上的深入几尺的长枪,战车都被扎裂了,脸色都不好看。

    那阵嗡嗡的回响,震人心魂,谋士与亲兵等人脸色都变了几变。

    这赵云麾下之将的实力也不弱,竟然如此英勇!

    “将军,还请下战车……”众人怕了,这祢衡是众矢之的,他也是啊,万一主将被折在这里,这又叫什么事情!?

    那可就真的完了!

    袁主将也知轻重,见已搜寻不到祢衡的身影,一时失望,只能下了战车。有亲兵接手过去,继续擂鼓,激励士气作战。山坡之上,杀的如火如荼,难分生死,胜负!

    “将军之箭已中,祢衡不死也必有损,”众人劝道:“将军无需太担心了!”

    袁主将寻思了一下,以他的臂力,射死一个人是不难,他的手感也告诉他,那一箭必中,只是,到底是死是活,他也不能确信!

    熟能生巧,人投箭是个习惯后,就会产生手感,而手感随之而来的便是第六感,箭在发出的那一瞬,中不中,自己能知道,对方死没死,也有个预料。比如在打猎的时候,有没有猎杀了猎物,在箭出去的那一刻,已经心里有数了!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却有点让他不能确信!

    难道是因为战场太乱,所以连感觉都失去了吗?!

    “继续击鼓!”袁主将很快将此甩在脑后,专心指挥进攻!

    因为主将来此,袁军的士气果然有所激励,开始往徐州兵加急进攻!

    徐州战将却带着人杀入了袁兵众中。在其中左右乱晃,左冲右突的,毫无章法一般。

    “将军,弓箭手已准备完毕!”有战将前来禀道,“只是敌军狡猾,似乎预料到我军会用箭,现下这局势,恐怕不利于用弓箭……”

    哪怕是自杀式的,也必须得放弓箭了。

    现在是什么形势,袁主将心中一清二楚。

    赵云就在身后,一瞬便至,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

    既然已经激怒了赵云,既然活捉已不可能……就只能以死相迫相杀了。并且是不惜自己这边的代价!

    为了胜利!为了止损……

    必须有所牺牲!

    这是他哪怕背负罪孽也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袁主将闭了一下眼睛,道:“继续放箭!”

    “什么?!”众人愕然!

    “听不到么?!”袁主将怒道:“是否还需要我重复一遍?!”

    “是,遵将军命!”众将脸色灰败,听令去了。

    在战场之上,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服从军命!哪怕是自杀式的!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质疑,因为战况就是这么残酷。

    哪怕他们再不愿意承认,现实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谁又能否认袁主将这样做就是错的呢!到现在,已经没有对错,只有剩下不多的选择了。

    除了不人道以外,没有别的可质疑的什么!

    袁主将眼神坚定,因为他除了背影,也已毫无退路。

    这是死局,只有你死我活!

    不想被赵云所逼迫而杀来,就必须给我往前冲。哪怕做出死的觉悟和准备。

    嗖嗖嗖!

    无数的箭羽从天空落下,像捕捉猎物的鹰,对猎物却不分敌我的攻击。

    箭雨一落,无数的兵士倒地,包括徐州的兵马和袁军兵马,袁军上下全部都慌乱了,他们完全搞不清状况,当他们狐疑的不知道箭从何处来的时候,向后一看,箭是从身后而来,他们不可置疑的崩溃了!

    有些来不及喊叫就中箭而死,有些则声嘶力竭的大叫,大喊叫停。别发箭了,他们还在这里埋骨作战,怎么能够如此无差别攻击呢……

    然而回应他们的,依旧是不曾停止的攻击!

    在这么一瞬,反应过来后,有些人哭了,有些人则已经溃了意志,还有些人,则放弃了攻击,而是到处寻找障碍物去隐蔽身形。

    在这么一瞬,人的本能盖过了一切,只有活命!

    徐州兵马虽早有所备,但是看到袁兵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一招是狠还是够毒,或者该说,真的老辣。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同情自己兵马还是同情袁兵将士,尤其是看到他们的呆滞的表情,崩溃到信仰崩塌到不知道为什么生与死都在这战场上献出生命的时候,他们也略有些动容。

    双方的攻击停止了,因为在这么一瞬,所有人,全部都只能防御箭雨。

    徐州兵马手举盾牌,将自己藏身于盾牌以下,然而箭是斜着来的,若是不知道调整角度,还是会中箭,但已伤不及要害,倒也有了些性命的保障。

    他们有些人看着袁兵呆滞的表情,看上去如此的可怜时,竟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想不通便不想,只遵从本能,快速的走动,用盾牌去护住敌人的时候,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感受。

    虽是敌人,可是,这是人类阵营的划分。可是他们不也是同类吗?!

    袁兵没有攻击他们,不知怎的,眼泪纷纷的落了,而溃了,然而,战斗意志也消融了,那眼泪像极了将要被宰杀的羊的眼泪……

    叫人心酸!

    没有人说话,只有无边无际的收割着人命的箭雨在不停的发,不停的落下!

    祢衡看着这一幕箭雨,被二人护在石下,道:“……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是绝境之战,恐怕想要冲下山,很难了……”

    “只能等将军上山来接应我们?!”亲兵道。

    祢衡点了点头,幸有石头挡住,否则他们绝对要被扎成筛子。以这个弓箭攻击的密度,这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啊!

    他有些担心己方能否坚持到赵云上山来时,便看到了他万万都没有想到的这一幕,他看到徐州兵士身为人做出了人该做的事,却犯了在战场上的大忌,他们在同情敌人……

    他的心倏忽一下的窒住了,胸口就更疼!

    可是他想说什么,在这一瞬,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箭雨不停,而袁兵也没有攻击恩人,因为他们已经崩溃了。

    从心理上完全的瓦解了。

    祢衡瞪大了眼睛,直到箭雨停了,活下来的袁兵也依旧没有再挥刀相向的时候,只知道哭的时候,他突然之间福灵神至的悟出了点别的什么……

    他喃喃而语,“……仁可攻敌之心……人可杀尽,攻心则无需杀尽而臣服也……”

    他是尖锐一派,刻薄一派,主张的绝对是不要手软,该杀的时候一定要屠杀殆尽,战场之上,没有所谓仁慈与同情……

    可是,他可能真正的忽视了,在战场上的每一个兵士,也是人!

    这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当亲眼看到这一刻,他真的震憾到了!

    他从前没见过真正的战争,只在书本上看到过智谋千里,将士勇敢不畏死,战将意气风发而夺奇功。他以为战争只是战争。

    然而,现在这一切全被颠覆了,因为战争是由人组成的战争。

    从前,没有人真正的去看这些一个个由人成为的兵士的脸和他们的意志,他们的情绪。

    他们更像工具人,在丰功伟绩之中,从来不曾记载,像被遗忘了的部分。

    没人知道他们是真正重要的部分……

    现在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也真正的看到了!

    袁兵死在箭雨之下的人有不少,剩下的人已经完全的放弃了抵抗,他们甚至让出了一条路来。

    别说祢衡怔住了,连战将也怔住了。

    战将却是敏锐,完全不迟疑的大喝一声,道:“……走!”

    身后无数的人跟上,手持盾牌和兵器,背景是无数袁兵的沉默。

    能不反击是绝望,能不跟随其后而反戈相向,却是他们选择的对袁氏最后的忠诚!他们记得自己是谁的兵。

    祢衡像过马观花一样,看过他们一张张的脸,平常的仿佛下一瞬就能遗忘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张张脸。

    那是消极的,无奈的,悲怆的,绝望的过程,无异于在心上被屠杀得残忍……

    徐州兵马趁机很快就攻破了第一道防线,渐渐逼近袁主将所在!

    箭用完以后,箭雨也停了。

    而袁主将在内的所有人袁将等人都被这一场变故给弄的蒙掉了。

    他们何止于诧异,甚至是有点傻眼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睁睁的看着徐州兵马逼近自己眼前,越来越近……

    诸将反应过来以后,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焦急的大喊,道:“……拿起你们的兵器,杀,给我杀!都死了吗?!拿起兵器来……”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在叫喊声中,徐州兵马已到眼前,战将大喊一声,道:“……杀出去!与赵将军汇合!儿郎们,冲……”

第874章 赵云折返杀袁将

    后方的被遗忘的袁兵已经没了反应,而正对阵之中的袁兵却被这一幕给冲击的人傻眼了,人的直观反应是最为直接的,他们有很多人什么也不说,弃了兵器掉头就跑……

    一时之间,兵心大溃,溃散奔逃者无数,像决堤了的河,洪水再也止不住了。

    袁主将闭上了眼睛,一步错,步步错……事已至此,人心之堤已溃,他哪怕是不惜死也无法再做什么了……

    大势已去!

    当徐州兵的冲杀变成一股洪流冲破人堤的时候,这就仿若大水般再也无法阻止,倾泻而下。

    袁氏兵马抵抗了一会,就已经完全的丧失了斗志,开始避让,这种退避的士气仿佛能传染,甚至蔓延出去,以至于到山下都是如此,整个袁兵都开始蒙生退意,无了战心,只是迫不得已的拿着兵器抵抗而已。

    积极对抗与消极抵抗所产生的能量是完全不同的,这完全就是两种姿态。

    与之对比之下,徐州兵马却是势如破竹,正在努力而奋发的对接!

    赵云一马当先,率着勇猛的徐州兵很快就与祢衡等人接应上了。

    “将军!”战将忙凑上前去,绕着赵云的马而走,竟有些热泪盈眶,那种信赖和信任,那样崇拜的眼神,难以言喻。

    他们就知道赵云一定会速来接应他们,他们坚信着。

    当一切终于抵达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再多言了。

    赵云从来不曾让他们失望过。

    他是一旦定了目标,就一定会去努力实现的人!

    “走!”赵云也不多言,看着他们一张张兴奋而庆幸的脸,点了点头。

    “走!”战将更兴奋了。

    “先生何在!?”赵云道。

    “在此!”有亲兵将祢衡背了过来,道:“先生中了一箭,虽有铠甲挡住,却恐受了内伤。”

    赵云长臂一捞,将祢衡提到了自己马后,道:“先生扶好,先下山再说!”

    祢衡整个人腾空就到了马后,都愣了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奈何也没时间多作计较,只嗯了一声,便抱紧了赵云,开始带着人往下俯冲!

    “冲!”徐州兵马发出凌厉而尖锐兴奋的声音? 那股士气,都叫人一震,袁兵士气已全然消散? 再也不能抵挡此势,只能任由他们来去自如!

    袁主将眼睁睁的看着赵云如腾空的马一样接应到了祢衡等人,又如利箭一样再往下冲杀? 他看着消极的袁兵? 心里堵的像是窒息一般。

    事已至此? 大局已定,恐怕再也不能抵挡了。

    可他还是下着命令? 不断的命人擂着战鼓? 虽然知道效果已经不大,可这是他身为主将的责任? 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闻听到战鼓擂动的声音以后,赵云勒停了战马? 回首看了一眼。

    “先生稍安? 云去去就来!”赵云对身后道。

    祢衡疼的脸色发白? 头也晕乎乎的? 脑子都迟钝了,哪里能答什么?!

    赵云对左右道:“且带着人继续往下撤!”

    “是!”诸将应命从之!

    赵云则调转了马首,开始往袁主将所在的地方而厮杀!

    “将军,赵云来了!”左右诸将劝道:“切莫被其寻到,他恐怕是来取将军首级!”

    袁主将却动也不动,此时热血才稍微回转,去拿了随身的兵器,道:“我若不能敌,死之后,汝等收拾残余兵马,去寻袁将军,将此间事告知,我若死之,汝等必无罪也……”

    “将军!”诸人眼眶通红。

    “赵云之勇,我见之也,汝等不能敌,吾也不能敌……”袁主将道:“可我也不能逃!”

    “死,荣也!战而死,更荣也!”袁主将道:“走吧,汝等当速速离开!”

    诸将却不肯,咬着牙道:“弃将军而去,可谓忠者?!吾等不愿为此小人!临战而逃,不如死之!”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必有什么样的属下,这一点是不错的!

    “走!”袁主将通红的眼盯着他们,道:“此不是愚忠之时!若汝等也被杀,袁兵必为一盘散沙,必被人绞杀殆尽!更何况,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走!”

    “将军!”诸人不忍,也不舍,却还是听命起了身,咬着牙道:“……将军保重!”

    “走!”他们带着人走了。

    袁主将不屈的看着赵云来的方向,执起了大刀,纵不能战胜,也须尽全力也!

    “咴!”赵云驰而近,却抱拳道:“不知将军可愿降!?”

    袁主将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赵云这才道:“失礼了!”

    长枪直取袁主将的首级,袁主将挥着大刀去抵挡。

    赵云心中略有不忍,便道:“……云心中敬重将军,虽不知将军名姓,然,须教将军知,云折返而要杀将军,是忌惮将军之才也!非非杀不可也!”

    袁主将当然知道。

    这个赵云,杀个人还有点不忍之心,非要说敬重他,也忌惮他。这也算是来自敌人的认可了吧!虽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扫了一眼这个赵云,此人,将来必有大成!

    他是为了说这些,所以才没有在一招以内结果自己。以他的实力,他知道,此人之能,绝对可以在武力上,一招以内结束他的性命。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遇到这样的敌人,败在他的手上,哪怕不甘,也认了!

    长枪入心的时候,他再也无力去抵挡。兵器从马上落了下去,意识消失前,他看到了赵云身后的人伸出了脑袋,呆滞的看着自己,似乎十分震惊,可惜他已经无法再去细想这是何人了。只是最后的一瞬心想,带了一人,还敢来取自己性命,这赵云是十分自信以及笃定的一人。

    当看到袁主将倒下的时候,祢衡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为了杀此人而折返。

    的确,此人不杀,终是大患!

    袁军之中,有这样有脑子的主将,倘若他回到袁尚身边,而没有被处罚撸职的话,就真的成了大患了,了解了他们的战力实力以及智谋以后,他只会更加慎重,成为敌对的大麻烦。

    原来如此!

    祢衡释然。他看了一眼赵云的背影。他已经开始往回赶了。杀了他以后,也并不恋战,只是速走!半点也不贪功骄躁。

    他看着因为主将死而大溃的袁兵,叹了一口气。

    死于才,何其残忍的说辞啊。身为孤芳自赏的自己,是否也是这样的人。有才的人,不长命。

    当初曹操打发自己往荆州去,就是想借刀杀人吧!

    祢衡突然笑了一下,因为自己能看透曹操的心思,所以才不能被他所容。

    这世间,也不知何时,连有才都成了错处!

    虽然很讽刺,虽然也很不忿,可是在这么一瞬,他突然之间有那么一丝丝的释怀。因为自己以前从不曾从政治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和关系,也从不曾站在曹操的角度去考虑自己的存在对他的威望有多大多怨的影响。而现在角度置换一下,他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释怀了曹操对自己的所为。不只是因为偏见,更多的只是遵从不喜和大局的考量,才足以令曹操如此的厌恶自己。

    自己以前的确是很讨人厌啊。

    当然,现在的他依旧鄙视肉食者,鄙视那些道貌岸然,仁义道德,所谓仁主英主的人上人,可他现在却开始能换角度,以政治考量的角度去考量问题了。

    至少他以为,站在曹操的角度,自己就是这个袁主将。

    生于有才,死于有才。为世所不能容。

    谁叫他看穿了,却偏偏嘴贱的总是说透呢?!

    冬日的冷阳洒在了人的身上,却依旧没有温暖的感觉,只有寒风如刀般割在脸上的疼。

    然而再冷的阳光也是阳光,它照在人的身上,心上,驱散了一切阴霾,似乎让他突然之间领悟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若以才自居,如何侍奉于主!?

    只有沉下心来,沉淀下来,才能真正的侍奉英主。现在的他,完全是不够格的!不配的!

    祢衡这个人一向自负,然而,在这一点的领悟上,他完全不如赵云。

    他迎着阳光,看着眼前的背影,心里真的是既钦服,又敬崇!

    赵云很拎得清,他虽君子,担负正义,却很分明,该仁慈的时候,从不心狠而妄杀,而该杀人的时候,他也不会因不忍而耽误了大事。

    内心的正义与个人的情绪,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这样的人,能说他主观吗?!

    不,事关重要的事的时候,他并不会以个人的恩怨和喜好去做判断去处理事情。而不涉及主要的大事的时候,他也会网开一面,绝不会妄杀!

    自己,还欠缺的多着呢,有这样的人为师,指引着自己,才不会狂妄,才会自省,他有要向赵云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袁兵已溃散,完全不能抵挡,赵云也不恋战,带着诸将和众人杀将下山,他也没有趁势剿杀,而是尽快的带着他们离开了这座山坡,开始往来时的方向而赶路。

    直到奔了二十余里方才停下来,寻了易驻扎之处,开始休息。

    人的精神高度集中,又大战了一夜,此时一松懈,体力早已不支,兵士们累的休息,但依旧有条不紊的开始清点伤亡,处理伤员,有的则巡逻附近,或者是煮食物补充体力!

    诸将也累极了,心中却依旧难掩兴奋与疲惫,对赵云道:“主将已死,袁兵已溃不成势,无需再忧心了!这正是擒贼先擒王也,主将一死,后便不成势!”

    赵云却并不自负,只道:“他麾下也有不逊色于尔等者,切不可大意!”

    诸将知他慎重,便点了点头,又道:“……我军伤亡也有不少,伤者带了回来,只是亡者现下是带不回来了……”

    赵云心中略有悲伤,道:“待解困之时,派兵马折转回去寻回尸首,装敛回徐州!”

    “是!”诸人应了,只是眼下,是不可能现在就回去的了。短时间内都不可能!

    战争是很残酷的,有的时候,大多数兵士死在了战场,就永远的留在了那里。战场是很多人的埋骨之地。

    并不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能被寻回,回归乡里的。战场战况复杂,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又十分残酷,有时候死了就认不出是谁了,若是分解了,又哪里寻去?!

    在当下的时候,是根本不可能寻回的,只能等以后。而以后,也不知是何时的以后,这些都只能看时机!

    如果是有胜面的攻城战,也许尚且有直接就运回的可能。而这样的奔袭战,可能真的永远也没机会再找回去了。

    诸将来看祢衡,军医抹了抹汗,忙的身上全是血,受伤的人很多,像祢衡这样没有外伤的,反而于他们来说,很难查。

    战场上受伤第一要义就是保命,所以很多的伤兵都必须立即止血,若是伤口不能处理的就必须截肢,并且用最激烈的手段去止血,比如用烧红的铁去烫。那是最快也是最短时间内最有效果的方法。

    至于丑不丑全不在考虑以内,都是以后退下来后再想办法治的事了!

    所以伤情的帐蓬中是真的人间地狱!

    人在战场上献热血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痛苦,死也只是一瞬之事,然而受了重伤,不死不活的那种治疗期,就算有极坚强的意志,也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战场上,是没有时间煮麻沸散的,军医带了一些止疼的药丸,然而终究效果有限,在这种极限的疼痛之下,便是有这样得临时的药,用处也不大!

    祢衡光看着这一切,眼睛就湿了!

    赵云先去慰问了伤者,眼神之中有忧郁和隐忍。

    最后才来看祢衡,问军医道:“先生如何?!”

    “肋骨恐有断裂,暂时识别不清,恕属下学医不精,不能仔细辩别,目前只能静养……”军医疲累的道:“目前只能先如此,如果只是稍裂,长一长,也就好了。若是有断,恐怕会有后遗症!”

    赵云与诸将一听,愁眉更不展。

    “我无事,”祢衡道:“与其操心我的小伤,不如担心后有袁氏散兵,前有袁尚中军,那才是真正的大敌所在,将军当以此为重,寻思如何突破才是!无需担忧我,衡有死志,能捡回一命下山,已是庆幸!”

第875章 晓宿夜行遇敌军

    赵云躬身道:“是云来迟,教先生受累!”

    祢衡却摇了摇头,想要开个玩笑,然而因为胸疼,只能作罢。若非有赵云这样的希望,谁能坚持到这一步!?

    “待与女公子汇合,再寻军医细看过……”诸将道:“如果严重,可送回彭城去,华佗在那,必能保重!”

    祢衡道:“吾非娇弱小儿,只愿随军,岂会因此小伤而不跟随将军左右出谋划策!?”

    赵云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是说他太倔的意思。

    这要是旁人,以祢衡的性格哪怕疼死,也早就一蹄子蹬过去了,他这一生,服过谁!?

    但是赵云,祢衡没话可说。

    伤者帐中一片愁云惨淡,赵云见祢衡实在脸色难看,将他再放到这帐中面对这些,怕他受刺激,便寻军医要了些丸药,亲自背着祢衡出来了,寻了另一处帐蓬休息。

    赵云却没办法休息,亲自去巡逻了一片附近与周围,这才回来喝点热汤,吃上食物。

    祢衡则有些沉默,亲眼见到了生不如死的伤兵,这种直接的冲击,比他自己受伤更令人难受和疼痛!

    这世上的人分为身体很敏感,或者精神很敏感的人,他是才子,当然是后者。

    这类人,与平常人的所思所想就不太一样。

    无论任何事,他都能想到更高的层面,更高的层次,但也更因此常与世道格格不入,显得自己是异类,并且有才的人,也常想极端,一不小心就很容易精神也极端。

    这是两端的两种人,有的人是身体很钝感,精神却敏锐,也有的人则是身体很敏锐,精神却很迟钝,说不清哪一种生活在这世上更轻松一点? 但都有着不同的折磨。

    至少祢衡依旧没有缓过来? 除了硬吞了下去丸药,喝了点热水以外? 什么也吃不进去。

    赵云递了一些来与他,道:“不吃食是不行的。身体会垮!”

    “等我想吃的时候再吃? ”祢衡不仅吃不下,甚至有点想吐,也不知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接受不了的原因。

    赵云道:“这一路去,只会更艰难,先生要保重自己!”

    “我知!”祢衡失笑了一下,尽管脸上没有血色,却很释怀。以前的他? 容易在一件事情上想不通,钻牛角尖,就很容易作茧自缚,而现在遇到违背昔日之想,一时无法接受的事情,则从容多了。

    难受就忍着等时间流逝过去,自然会有解决之道。

    而内心的答案也是,只有等时间慢慢流逝? 心里的结可能一下子就被冲开了,冲散了,消失无踪了!

    “这一次突围,我们损失很大,”祢衡平静的道:“伤亡有多少?!”

    赵云道:“伤者四百余,亡者过百。”

    的确是很大的代价。

    本来就两三千人马,一下子折损了这许多。

    死去的已经带不回来了,只是这伤者,能有一半多人活下来,便已是恩赐。就怕活着受了罪,结果还是因为并发症而没了的。

    这一种,对于常年积月在战场上的人来说,也未必能受得住。

    祢衡知道这些人全是跟随赵云多年的人马,他不可能不伤心,只是,他身为主将,却必须显得从容,不能过于悲切。

    “休整好后,继续进发!”赵云道:“先生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会要紧!”

    祢衡点了点头,盖着仅存不多的破毯子,眯着眼睛却睡不着。良久睁开的时候,赵云已经就地卧下来休息了。

    向外看去,兵士们也都轮流休息。

    一切井然有序。

    在战场上是不能有情绪的,赵云不能有,普通将士们也都不能有。他们哪怕刚刚经历过生死,告别过同袍,然而,没有一丁点的时间是能用来感伤的。

    难道他们就不是人吗?!当然不是,只是他们更清楚,他们没有空去想那些,他们只有战的时候拿起兵器战到死,或战到胜,而休息的时候,则要抓紧时间照顾好自己与同袍,保持体力,以准备随时可战斗。

    他们的精神一直是为战与准备战斗之间随时待命的。

    他们当然是人,只是已经习惯了怎么面对生离死别,既使有悲伤,也需要把心里的悲伤给堵住。

    所以才需要在战后有一个戎祀之礼!是诸侯之大事!就在于这个原因。

    祢衡也更能理解了这件大事的必要性!是人都需要出泄口,心里的悲伤也是。将士们只要是活下来的,积攒下来的悲,需要一个很重要的仪式去宣泄出来,然后才能让心里恢复前行。

    以前他对于礼这件事不屑一顾,现在却知道,那些尊礼之人,也是有其原因的。虽说是为了维护秩序,可是也同样的,是为了让人有一个能够袒荡的去悼念悲伤的时间!

    悲则有度,孝则不过。

    这些,就是克制吧。哪怕是心底里最深处的悲伤,也是要有所克制,不能够放纵它在心底里渐渐的生长成魔,而让它损毁身体,日渐消瘦,形销骨立。否则,这就成了不忠和不孝。以前祢衡很厌恶这些死礼死法。

    在这么一瞬,他突然明白,所谓圣人之道,也许自有其道!

    因为死去的已经死去,而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不能放纵心里的悲,而叫它变成日益侵蚀自己的魔鬼,不仅伤身,更影响活着所要去做的事情。

    这就是礼的意义所在!

    只是他虽想通了很多,终究一开始也难以适应,以至于觉得累极困极了,可是根本睡不着!

    赵云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来了,仿佛身体里有什么叫醒机制似的,不用人喊,到了极限,自动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伤者,良久回来对祢衡道:“晓宿夜行,先生可受得住?!”

    祢衡道:“无妨!此时转为晓宿夜行也好!宁愿走慢一些,也无妨疲于奔命!”

    赵云道:“我也是此意,此时以安全为最重之事,静等女公子的消息。若能探出袁尚所在,他们又不知我军所在,便利于我军从容行事!”

    “目前保存实力是最重要的。”祢衡道。

    天渐渐擦黑了,斥侯来回禀,言袁兵虽散去,然而他们也有几员将领,如今分散着各集中了少许袁兵,各自散开到各方向走了。

    赵云紧蹙了眉头,道:“恐是分散去报信!”

    那位袁主将行军打仗如此有章程,他麾下必有能人,若说他底下的战将各自逃命去了,赵云不会这么天真。

    主将的性情和行事能看出来很多的事情,不排除有这样各散的事情,但也要看是什么主将领的军。区别是极大的。

    既然没有追上来,就是极克制了。而分散行事,就是怕被一锅端了,知道不是赵云对手,干脆分散行事,以保存一支以上的人能够顺利的报信与袁尚。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祢衡叹道:“只怕将军的隐蔽之行是行不通了!”

    赵云无奈,也没有丧气,只谦虚的道:“先生可有指教?!”

    “快行军!继续突破!”祢衡眼睛亮亮的看着赵云道:“到眼下这局面,只能相信女公子!也必须相信女公子!”

    赵云道:“自是如此!”

    赵云当即多遣斥侯出去,以期能与吕娴迅速的联系上,交换军情,能够彼此接应!

    夜幕渐渐的上来了,赵云很快命全军上下收拾好了东西,伤者坐了车马,盖上毯子,夜间视力不明,也不适于骑马,因此都是步行,斥侯与先锋小队在前探路,少用火把,马摘了铃,息鼓偃旗,开始往来处走。

    祢衡躺在一辆车马上,看着满天的夜空被云遮住,一点星也不见,无奈极了。这北方的天气,就是如此。多云多风的季节,少见日月。

    白天还出了太阳,晚上本就有星,不料说变就变。

    看这样子,可能还会有雪!

    若是再下雪,将士们可能就得受冻了,又是夜里极寒,着实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这夜里的风,一阵一阵的刮起来,是真的能把人凌迟一般的疼。将士们既使抹了些油脂在脸上,也还是吹的嘴巴和脸都是一道道的红痕。本就极寒的风,再加上雪的话,只怕更冷了。尤其是现在还有这么多伤员的情况下。

    没受伤的哪怕再冷,只要人在走着动着,还能活动骨血,然而受了伤不得不坐车马的,只怕会直接坐僵。

    火把用的很少,怕暴露目标,因为风大,还得多人护着才不至叫火把全被吹熄灭。

    一步一艰难的走路。

    祢衡听着人走在地上的沙沙声,不知不觉的盖在冷嗖嗖的毯子里眯了一会,惊醒的时候,发现车马已都停了下来。

    他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探出毯子,本就不多的一点点温度全被吹散,他一下子就全醒了,他看向周围,低声问左右道:“怎么停下来了?!”

    停歇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

    “嘘!”一亲兵低声过来,附在他边上低声道:“……发现了袁尚兵马的斥侯踪迹。”

    什么!?碰到袁尚了?!

    袁尚这么快的速度?!

    祢衡略微有些吃惊,左右一看,才知全军上下都熄了火把,正在潜伏隐蔽。

    一战将小心的过了来,低声道:“将军已遣斥侯随其后,袁尚所在会很快探明!”

    “既已碰到了他们,于他们来说,我们也暴露了!”祢衡皱眉道。

    “不错,寻找我们,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战将低声道:“我们这么多人在附近活动,袁兵的斥侯也不是草包,必会追踪而至。况且,还有逃散而来报信的袁兵,若是到了,袁尚找到踪迹,恐怕会围住我们!”

    “尽快突破要紧!”祢衡道:“要在袁尚发觉以前,打个措手不及,方能有突破的可能。否则,一旦被拦截或围住,想要再突围,极不易!袁尚中军人马本就强悍,人也众,几倍于我军,我军又疲累,若是被动而被围,恐怕是末路之行了!”

    战将点了点头,显然也有些焦躁,虽然在黑夜之中看不清表情,但是人是能相互感受到情绪的,祢衡就是知道,都开始焦虑了。

    战将频频的看天色,因为担心天只要亮了,隐蔽将变得更加艰难!

    “赵将军呢?!”祢衡道。

    “亲自去探附近……”战将低声道:“……恐怕天一亮,我军踪迹必暴露于疑。须得有良策,方能有一线生机!”

    “只要寻得袁尚所在,以及他们的军事步署,便能争取突破,”祢衡道:“此时的情报,最为重要!”

    所以赵云才亲自去了。

    若莽撞行事,只会越缠越紧,越陷越进敌人的包围。这种时候,有情报,便能有规划,是完全不一样的。此时的军情是能救命的。争分夺秒的那种重要,堪比救命的良药一样的存在!

    “先生勿忧!”战将分明很急躁,却偏还反过来安抚他,道:“将军必有打算。况且就算是最难得局面,我等也不惧。已从死路上趟过一遍,无非是再踏一遍!”

    祢衡心内略有震动,笑了一下,道:“说的也是!”

    他的心突然就松懈了,莫名的被这种心理给安抚了!

    焦虑是为了想赢。

    可是只要愿意付出生命,不惧死,而争取去做的时候,反而也就坦然面对了!

    哪怕死,哪怕局面再不利,争取去做就是了。不计代价!想多了没用!

    赵云很快回来,道:“先不要动,待探明袁尚所在,再行动!”

    “恐怕我军的踪迹,会被袁尚掌握,”诸将道。

    “此已是再所难免之事。”赵云道。

    就算人再小心,马也是要吃料,拉粪,一路行路,没办法掩去所有踪迹,现在撞上了就是迟早的事情!

    诸将点了点头,道:“一切听将军与先生安排!”

    而此时的吕娴则也停止了行动,斥侯禀道:“袁尚突然停了下来,不知何故!”

    急行军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还能有什么缘故?!

    吕娴道:“牢牢盯着,若有战事,当立来报,可立即行动!恐子龙就在前路也!”

第876章 袁尚穷以逸待劳

    诸将听了心中兴奋,道:“终于找到了吗!?”

    斥侯应命去了。

    吕娴道:“先等袁尚动静,他若要动兵,我军必知。”

    诸将自然稍安勿躁。

    吕娴将这一路行来的路线图都给勾勒出来,诸将都围上来,为这一手叹为观止。吕娴所勾勒的图未必是最精细的,但一定是最直观的。而在军事上,军情的沟通上,一目了然,是最好的方式。

    虽只寥寥几笔,但大致的地形图已出,并且标出险隘以及地形的高度。

    “子龙一路前来,承担了太多,全军上下必已疲极。”吕娴道:“战场之上十分复杂,我军未必能及时与子龙汇合,若不能及时,只恐子龙受困,必受其害!”

    吕娴道:“谁可领命带着一营人马,并带着此图,前去寻找子龙!?”

    诸将皆出列,急都道:“末将愿去!”

    出列的人太多,竟有些挤,一时面面相觑!

    吕娴笑道:“只需一人既可!”

    诸将想了想,都退了回去,只留下一人。

    吕娴见此将略为劲瘦,眼神却很炯炯有神,便道:“带着此图,前去寻找子龙踪迹。若寻到,将此图交与,与子龙一并行事,若能突破来与我军汇合,可也。若不能,只依此图,速速往回赶,先解困再言及以后!切记要紧,汝可能办到!?”

    那将领抱拳道:“人在图在,人亡图毁,绝不负命!”

    “好!”吕娴将图递到他手里,将领将图揣到怀中,抱拳道:“女公子!末将告辞,马上出发!”

    吕娴拍拍他的肩,道:“一路小心。若遇袁军,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走!不要硬碰!”

    将领应了,很快应命去。

    帐内又恢复了安静。

    吕娴知道这一带十分广袤,她又有意的抹除踪迹,这一点虽能叫袁兵一时追寻不到,但子龙可能也同样追踪不到。想要在战场上汇合? 得看运气了!

    若不能? 也能叫赵云有一个生的保障!

    “全营原地休息待命!”吕娴道。

    诸将应命,道:“是!”

    一时军中上下都在枕戈待旦!只等一声令下!

    吕娴军中上下遵令如一,上下有序,令从一出,因此一点风声都没透出。

    而袁尚虽知后可能会有追兵,但绝对是不可能想得到吕娴就在身后? 会有这么多兵的。他现在一门心思全在追赵云身上!

    急赶了许久? 终于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袁尚焉能不重视。

    斥侯回禀说? 有寻到不同于他们军中的马蹄印? 冀州用马与徐州用马有显微的区别的? 因马来源不同,因此马蹄也有着细微的区别。而斥侯对此一事上? 是特别的专家? 古时是有专门的畜牧官的? 个个都是不逊于现代鉴别轮胎印的鉴别师。

    就算马蹄印没显出什么,可是马粪里面的信息量就更大了。很多的斥侯怎么区别这个,也是有很多的经验。

    另还有其它方面的痕迹等种种,尤其是车马的轮印,这几乎是掩不去的深刻!这些所有的加起来,袁军的斥侯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飞速的报与袁尚。

    赵云军中上下匆匆而来,哪里能够来得及掩去踪迹呢?!

    而最麻烦的是这两天无雪,也就是这样的痕迹,是没办法被自然覆盖掉,所以一切就暴露无疑了。

    而暴露目标现在所在显然也是早晚的事情!

    关键是袁尚已经命斥侯沿着痕迹的方向去找了。

    袁尚一面吩咐军务,一面则问左右,道:“可有前线军的消息!?”

    “并不曾报回,恐有延误。”左右道。他们也在等前线军的消息。

    袁尚道:“恐怕是事有不妙。”

    他拧着眉,心里略忧。

    “将军何必忧心!?”谋士道:“莫非是担心前线先锋也败于赵云之手?!”

    “若这些痕迹都是赵云留下,他能来此,只能说明前线军已败,败还败的毫无消息!”袁尚道:“如果真是如此,尚……”不知道该说是赵云太勇猛,还是自己的前线和先锋营的人太没用!派出了一次又一次的人,都败了!

    这又如何说得过去!?

    “这……”左右皆道:“现下得先寻出他们所在,方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赵云!或许是曹军也未必!”

    如果是曹兵,不是更糟吗?!

    袁尚并没有被安抚到,反而更忧心了!

    当他离冀州越远,他的心自然就悬着吊着不安着,当越来越远时,他自然就不安,而这种无法掌控全局,频频失控的局面自然也加剧了他的不安!

    左右似乎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倘若真是曹军,恐怕局面会更紧张。

    但他们比起袁尚,反而更有一种自信与自负。

    这里面就涉及到一种老板与膨胀的员工的区别。老板也会膨胀,当体量大了,能力也大了,地盘更大,自然也就膨胀了。但膨胀这件事在于自身的实力支撑,而此时的袁尚,却没有援军,这种支撑就暂时的虚了下来。他反而更生出一种警惕,难以言喻的担忧。这就是身为老板的警觉。

    但是一个大公司里,大到可以影响到世界格局的时候,他里面的员工,反而有一种身为主宰的错觉,总觉得他们在这世间无与伦比,一定是所向披靡的。

    心思几乎也就更膨胀,反而不比当老板的警惕。

    这里面会更危险。让人意识不到的危险。

    “先等前线消息再说……”诸将道:“将军大可不必担心,一定会有消息来到!”

    尽管败了几次,颜面尽失,也损失惨重。

    可是没有人会觉得赵云只区区二三千人马,能够斗得过袁尚的中军!不然他们都得喝风去算了!

    袁氏的能量,不是给人当垫脚石的!

    他们心内反而更加的不忿赵云,轻视赵云。虽恨不得将他剁碎了吃掉,但是,从心里依旧是傲慢的,俯视着的!

    他们始终认为以袁尚的实力,遇到了赵云这不就是更妥当吗?!直接灭掉就可以了。都省了再找寻的时间。

    所以他们内心里不仅不忧,反而劝袁尚道:“将军不必担忧赵云,此子再强,也终究是人,并非是长着翅膀会飞的鹏鸟,便是个人能力再强,也终究只是这二三千人马,何能济事?!终也抵挡不住将军的大军踩踏!”

    诸将也都道:“不错,除非他能飞出去,否则,我等必死也要灭其嚣张!”

    袁尚点了点头,多议事也无用,便只能叫众人先行退下,只静等前线的消息。

    然而,前线的消息没来,后军的消息也没来的时候,袁尚心里便有些泛嘀咕了。

    左右知袁尚不安,便道:“也许是路况不佳,在路上耽误了……”

    只有心腹谋士进了帐对袁尚道:“将军要做另外的打算要紧!”

    袁尚心里咯噔一声,叹道:“只有先生知我心意!”

    “众人面前,臣不敢挑破,以免破军心也……”心腹谋士低声道:“前后军若都失算,恐怕就是最糟的情况,将军,要做最坏的打算。”

    “我知……”袁尚道:“吾心有疑虑,莫非前后军都有失利?!”

    “若是有此种情况,恐怕徐州的追兵不止是臣等以为的只这么点人马……”心腹谋士道:“况且也不知这里面是否有曹军干预,倘若他也来搅一池混水,恐怕将军会陷入到四处受敌的局面中去!”

    袁尚执着他的手坐了下来,帐中虽有火炉,帐蓬虽也避风雪,然而,这气温在这里,还是冷。哪怕是哈一口气,都冒白烟。可见条件严苛严寒。

    “先生以为最糟的局面为何?!”袁尚道。

    心腹谋士道:“臣也细想过,最糟的局面莫过于……吕娴早已率兵赶来,并且是重兵至,而曹兵也一心要围剿将军,二者一拍即合,恐怕……”

    袁尚哪里能坐得住,当即脸色微变,下了席来回徘徊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事到如今,就算他曾经以为不是的情况,可能也出现了。

    主要是明明兵分出去,可是情报就是断了,到现在都不报回来,哪个能安心?!

    袁尚不是傻子,军情是多紧急的事,若无意外,怎么可能会中断?!

    而中断,并且是两边都中断,这只说明,一定是出现了大麻烦!

    不是袁尚急躁,而是他不得不急躁。幸而帐中只有心腹之人,倘在大帐之中让所有战将看见,恐怕主将心疑焦虑,必会影响他们的军心,那就反而更糟了!

    心腹谋士道:“这只是最糟的情况,也许是臣想多了呢!”

    “未必是想多,”袁尚眼底沉沉的道:“……这曹贼,是既想引我入腹心之地,又想借我军之心杀吕娴。恐怕先生猜想的已是事实了!不然当初郭嘉不会与尚那封信!”

    袁尚现在才想明白,共除吕娴是何意,可惜当时他被愤怒蒙蔽,竟没细想。

    而现在一想,恐怕就是引他入深处以后,再行其计。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恐怕就是局。

    大意了!

    他出冀州,的确是有些莽撞了!

    心腹谋士也是一惊,道:“臣也只是猜测,未必是真实的啊……”

    “恐怕不敢想的最糟的,恰恰就是最可能的!”袁尚忧心忡忡的道:“不能寄希望于不会出现最糟的情况,尚必须要留一条后路!”

    心腹谋士点了点头。这是正确的。

    能取则取,不能取,则必须走!这是战之道。无故枉死,毫无意义。

    任何游戏都必须留后门,否则,就是真的孤注一掷,是傻!

    “曹贼用心叵测,”袁尚道:“恐怕是存了坐山观虎斗之意。哼!”

    袁尚想来想去都很生气。

    “若真是如此,恐怕许都会严防死守,怕胜者入许都……”心腹谋士道:“并且派了兵马在此,谁胜便助谁!”

    也就是说,他袁尚要是败了,不仅要遭到徐州兵马的追杀,还要被曹军给痛打落水狗!?

    这般一想,袁尚的脸色能好才怪!

    不仅深恨,而且还磨了磨牙,大骂曹贼老奸巨猾!实在阴险至极!

    袁尚现在想到那封信,这心里还是恨的不打一处来!

    “将军息怒,如何破敌,解此时之危,方可!”心腹谋士道:“不管踪迹是何处兵马,是赵云或是曹军,都不宜再前行了。不如就在此以逸待劳!”

    “可,”袁尚道:“等消息,让全军养精蓄锐!”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尚此时已是离弦之箭,只能进,不能退,是吗?!”

    心腹谋士明白他的意思。是问可有退兵的条件。却不能明言。故而此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腹谋士无奈的道。

    无故退兵,军中生疑,若遇敌,必大败也!反而于将军更不利!

    袁尚自然也知道,所以才万万不能真的任性的说,要马上退兵!

    他不仅没有这样做的外部条件,也没有这样做的任性。身为主将,反复不定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去做的。一旦做了,威望一旦坠落,又有何人能心服?!

    所以哪怕现在袁尚心里有担忧,有忧虑,有猜忌可能出现最糟的情况,他也不能这么去做。

    他的威信,他这样的体量……犹如一条笨重的大船,哪及小船灵活,可以随意得说调头就调头呢?!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能轻易的更改军令啊!

    心腹谋士正想出帐,不料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人还未告辞,就已有人来报信,道:“禀将军!前线有一战将有要事禀,还请将军升帐议事!事关重大,他言明必要亲自向将军禀明!”

    袁尚一凛,与心腹谋士对视一眼,立马就一前一后的出帐,道:“走!速速升帐!”

    待一升帐,看到战将领着少数几个兵士进帐时,袁尚帐下的诸将便是一片哗然,脸色大变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锋营主将原将赵云围于一坡,因兵力不足,便不敢攻打,只严防死守,以待援兵至而动,不料赵云设下陷局,我军中计,被他攻破了先锋营,还斩杀了先锋主将……”那将领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身上狼狈不堪,泣道:“只有我等几将逃散出来,急来与将军报信……其余人等,皆已四散……”

第877章 角逐死力冲袁营

    袁尚脸色不太好看,他左右的人却都大怒,道:“……怎会如此?!这赵云,并非三头六臂,如何能以这区区二三千人马破汝等这么多人!?还能全身而退?!”

    那战将道:“赵云身边有一人善谋,赵云本人又极勇,我军……抵敌不住……才至于此!”

    诸将不信,只以为他们不肯尽力,或是分了心才至此败,因此不肯饶他。那战将也是烈性子,道:“弃主将而走,吾非忠也,愿死而谢罪,只企求将军莫殃及我等家眷……足以!”

    说罢便要以死谢罪,旁的竟是什么也不多说了!

    袁尚急止住,见他眼中满是悔恨和苍桑,便知他这一战,必已尽力,只道:“非汝之罪,主将已死,汝无需死!尚万没有杀有苦无功者的理由!且放下剑,近前答话!”

    战将忙谢过袁尚,便忙膝行上前等袁尚问。

    “可知赵云所逃之方位?!”袁尚道:“其余在外者,有无跟随赵云者!若能寻出赵云所在,赦汝无罪,还有功!”

    “多谢将军!”战将先谢过了,才道:“有跟随者,赵云是往回跑了,只怕算脚程,必在这附近。他不惧撞上将军,恐怕是为了与后援兵马汇合!”

    “徐州兵马果然有援兵?!”袁尚手一紧,按在桌案上道。

    战将眼含悲怆,道:“先锋主将未死之前,曾言赵云如此悠闲笃定,在此犹如入徐州后花园,毫无惧处,恐怕是必有援兵,方才如此徘徊不逃……主将还说,此,恐怕是饵引之计!”

    战将对于袁主将的判断是深信不疑的,此时说着眼泪就一直的落下来,主将,是死于才能啊!

    袁尚心中一紧,似乎略有些喘不过气来,道:“赵云是饵引?!引的莫非是尚?!”

    战将不敢答,只是落泪而悲怆。

    诸将脸色不大好看,虽然先锋主将已死? 但他们还是不认可这种说法的,便有人出列? 脸色难看的道:“虽对死者不敬,然而末将不得不言,恐怕是惧于赵云之能力,方才有此说!若说后面有援兵? 为何我军斥侯没有发现大的踪迹?!难道我军斥侯上下都是废物吗?!”

    战将垂着眉眼,不能接话? 拳头却握起? 心中十分不忿? 想要为主将辩解? 却知道在袁尚面前不能这般放肆。

    他便静默着? 似乎在等着袁尚的反应。

    袁尚拧眉道:“我军的确消失了很多斥侯未回? 又作何解释?!恐怕空穴未必不来风!既然察觉到后方有兵马在跟随我军? 若是有更多的兵马前来,也并不奇怪!”

    诸将见袁尚都这么说? 一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袁尚扫过他们脸上一个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便知道这话他们听不进去? 他若是说多了,必会以为他也被赵云给吓到了。

    他便不能再多言? 不然真的要影响作战的军心了!

    袁尚发布军令,道:“多派斥侯? 明日天明之前,务必要寻出赵云所在!当立剿灭之!”

    “是!”诸将依命下去了,一个个的都摩掌擦拳,显然,也已是恨极了赵云。

    多番吃亏在此人手上,现在是恨不得连着找回来!一个个的心里憋着火呢!

    再加上袁尚似有退意,他们心里也知道这样连败,别说影响士气了,是连将军的心都影响到了。

    他们需要一场胜利,也必须要有一场胜利。

    所以他们是卯足了劲的去准备战事,并且下定了铁心,一定要灭杀掉赵云!

    否则,袁氏兵马的脸面,完完全全的就要失去了士气了。

    “将军他……似乎有迟疑之心矣!”袁兵一将道。

    另一将接话叹道:“这也难怪,原因多败,故而才生迟疑之心。”

    “是对我等没有信心了吧!”一将沮丧的道:“也不知这赵云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竟叫我军如此多败,实在不可思议!”

    众将既不服,更郁闷。对他们没有信心了,就说明袁尚觉得他们可能都不是赵云的对手。疑心的是自己麾下战将的实力,同样也疑心着他自己的能力。这怎么能行?!

    上下一体,士气更是上下一心,方是能胜之道。

    他们早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体,袁尚荣,他们荣,而他们若总败,袁尚也会败啊。

    荣辱与共,说的正是这!

    “哼,区区赵云,有何可惧?!”一将冷笑道:“待我等围之,一人战不过,便合力敌之,杀而取其头,以慰阵亡将士也!一洗前耻,方是大快之事!”

    “对,此方为理!区区一无名之将,有何可惧?!”

    说罢,便各自去行事了。

    然而,他们却发现,袁兵上下的士气有点疲乏,议论赵云的人更多了。而细听之下,语气之中,都多有惊叹和恐惧,还有哀伤与丧气。

    这一点,却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们可以不将赵云放在眼中。然而多数袁兵,也只是普通兵士,他们见多番战败,又多番折损,几乎全部覆没的回来的,哪一个不心疑?!

    尤其是今天晚上的这样的情报,哪怕兵士们是听不到具体的,然而只寥寥数人一身血的回来,没人眼瞎,连这个也看不见!

    军中上下自然也都惊疑不已。

    他们甚至开始想象赵云是一个怎样的长着三头六臂的能力者,是怎样的一个强悍的人,以至于每一战,都能以少胜多,甚至还神龙见首不见尾。

    赵云,如同龙游于云,不见其形矣,可见如是!

    诸将察觉,忙去斥责驱散,然而人心里的疑,又怎么能因为闭嘴而停止呢?!反而更以为军中上下忌惮的不行了!

    袁尚对于军中之心也颇有了解,哪怕平时不怎么注意,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是万分注意的。人心之溃,如同江堤,在已经突然有了裂缝的时候,就需要更加注意。

    如果是毫无迹象时,也无需在意,因为那时,自是固若金汤。

    斥侯将军中之事报与,袁尚听的心烦不已!

    这种流言一旦出现,又不能小题大做,否则,疑心只会更多,也并不会真正的完全停止!

    “将军,”那战将还在,伏在地上,见无人了,才屈枉道:“先锋主将尽力而死,绝非逃避无能之辈,还请将军明察!”

    “我自知之!他尽忠而死,待尚回冀州,定封赏他的苦劳,善待他的家人!”袁尚道。

    战将心中一松,道:“多谢将军!”

    “你速起来!”袁尚道:“先去处理伤口,再带人去将外面散落的兵马都带回来安置!”

    “是!”战将应了,道:“末将可以助各位略寻一寻赵云的所在!”

    “此便更好!”袁尚道:“去吧!”

    战将心安不已的退下了。

    心腹谋臣进来帐中,道:“将军此时所做甚善,当以安抚人心为主!”

    袁尚道:“军心已动摇,先生以为,可有计解?!”

    “唯胜可解!”心腹谋臣道:“赵云不好对付!还请将军细思。万万不可大意!”

    “何止是不好对付啊,简直是棘手!”袁尚头痛的道:“当务之急,是先寻到他的人马所在!”

    “将军还需让军中上下备战要紧!严防各营!”心腹谋臣道。

    袁尚心中一突,道:“……难道赵云还会先发制人,敢攻我大营?!自寻死路?!”

    心腹谋士不说话了。

    袁尚却低了头,道:“赵云此人,的确不比寻常人,不可以寻常胆勇之气度之轻之!”

    想一想这一路赵云所做的事,他是真的有胆色,只区区这点人马,把他们袁兵打的团团转?!

    也许,他是真的能,也是真的敢攻他的大营!

    袁尚急命亲兵进帐,吩咐他们去传话,叫全营上下立即准备战备,以防有人攻营。

    待全营都去安排了,袁尚才来回踱步,不能心安!

    心腹谋士其实明白,袁尚担忧的正是援兵,而有多少援兵,谁都不知道!

    也正因为不知道,才更叫他心里犯嘀咕,再加上赵云还不知所在,袁尚怎能不急?!

    只是眼下,只能静等后面的斥侯消息,除此之外,现在是顾不上的。因为这确实只是猜测!

    袁尚却十分忧虑,倘若有两方夹攻,可能他的处境,真的很糟糕!

    然而,他却不能退,这显然,才是更糟糕的情况!

    袁营扎下营来,到处都是火光燃着,光看着都觉得温暖。

    “天亮了……”祢衡喃喃道,心里急的像火烧一般。

    他盼着盼着,赵云终于回来了,道:“袁尚营地中都有戒备,而且出来探查的人更多了!”

    “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要先发制人!”赵云道:“敢问先生,若是突袭,我军可有胜算?!”

    “将军以为呢?!”祢衡道。

    赵云摇了摇头,道:“敌众我寡,敌又有备,想要突袭而有大杀伤,难矣!”

    祢衡道:“只穿过,而不袭击,可矣!”

    众人都看着祢衡,听他道:“现下不知女公子是否在,又没联系上,冒然攻击,只会陷入被动,不仅暴露了自身,还恐有所损伤……与其如此,不如先穿过去,先夺路走,袁兵此时扎营,反而不好急追,待他追来时,我军已争取到时间矣……再做打算。若遇女公子,一切可解。若不遇……”

    祢衡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到这里去,这里是一座小城,有城墙,足可抵一阵!”

    “只是曹操肯叫我们进去吗?!恐怕曹军不好说话!”诸将道。

    “不好进,便夺进去!”祢衡道:“我军必须进去,此时粮草告罄,若无补给,再跑也是跑不过的!”

    这个时候想抢袁尚的军粮,他们也没这个时间了。

    诸将对视一眼,道:“可!”

    便都看着赵云,赵云道:“只恐夺城失礼也!”

    “虽失礼,却有胜算,可进!”祢衡道:“若与信去,他们必防备,反不叫我军入城,反而不利。曹军阳奉阴违之事,岂少矣?!就算之前曾言若无粮或向曹军借,然而,若去信,他们只借口说无粮,将军莫之何?!”

    赵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想了想此事,虽然失礼,但也是非做不可!

    便道:“全军听令,即刻准备穿过袁营,不必恋战,穿透过去,即刻走人!我断后,汝等掩护前后兵马!”

    众将听令道:“是!”

    留与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因此,完全没有迟疑,即刻就开始向着袁尚大营靠近。

    诸将在前,在中的带着兵马,护着伤员车马冲向袁营的时候,袁营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见有敌袭,连忙开始擂鼓,全营本就有备,一时都开始拿着兵器来抵御。

    袁尚再料不到赵云会这么快的冲进营中,一时大怒,道:“从何处冲入?!”

    “北角,”斥侯来禀道。

    “取吾兵器来,备战!”袁尚一面整理铠甲,一面发布军令,道:“他要入瓮,尚且求之不得!立即围住,不叫一个走脱,有重赏!取赵云首级者,尚回冀州,加封其为忠勇将军!”

    一时传令下去,袁尚则骑了马,带了诸将往北角赶!

    袁营驻扎的比较复杂,也因此,赵云挑了北角攻入,其余帐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去围。

    火光之中,杀的血肉横飞,赵云兵马凭着一股士气,往里冲杀,是硬冲着硬生生的将袁军往后抵,是强硬推进的那一种。

    赵云护着祢衡与伤兵在前,带着一队人断后。

    当袁兵围上来的时候,赵云用起枪来,一点一个,竟是叫人无法近身。

    “白马将军……”有袁兵认出是白马,道:“……此人正是赵云!”

    一听是赵云,本就惧其神勇的袁兵,竟是一个个得不敢再往前围,甚至有退者。

    赵云并不恋战,急令人击鼓摇旗,示意继续往前,不要多做停留。

    徐州兵马如同大象过河般,硬生生的把袁营踩踏了一个稀巴烂,并且是毫不留恋的就推进了营后,开始往前冲,这是后撤之势。袁营竟一时不能挡。

    在袁营还没来得及完全将其包住围住的时候,徐州兵马已经开始出营了。

    诸将皆神勇,根本不惧死的冲锋陷阵,很快冲破,并且像匹发疯了的马一样,一去不回!

    赵云随后,一径的要逃!

第878章 赵云断后戏袁军

    等袁尚追的时候,哪里还能再拦得住?根本来不及拦!

    一时气的倒仰,一面急带着人追杀,一面则命人放箭。

    赵云伤兵车马的确慢一些,但有赵云押后,竟是一马当先的停在了那里,带着少数人马,直直的往袁尚这边杀了过来,明显是要护住身后的重头兵!

    袁尚大怒,道:“杀此贼者,重赏!”

    “将其包住,速速!”早有战将应命,率先的追了过来。

    赵云一言不发,上来便战。

    袁尚观察着,心中犹自不平,见赵云果然神勇,便有些咬牙切齿,道:“休想走,留下人头,便饶汝身后的贼军!”

    “尚与汝无冤无仇,为何犯我冀州,杀我大将?!”袁尚大骂道。

    赵云依旧不答。

    其余诸将见赵云果真勇猛,怕一人不敌,便众人齐出,齐齐的将赵云给围住,准备集体将之击杀!

    祢衡回首去看,远远的已经看不清赵云的身影了,虽知他十分勇猛,却依旧心急如焚,怕他有失。然而他知道,若是不走,就必会拖赵云的后腿。

    这是赵云争取来的时间,因为伤兵车马脚程慢,必须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否则,哪怕没有被包住,围住,被袁尚追上,也是会有一定的牺牲的。这个时候,与袁尚硬碰硬,不是好事。

    此次能这么快突破,主要还是袁营虽有备,但还是没有万全扎营的缘故,不能第一时间迅速的将他们给包住。再加上徐州兵马十分勇猛,这才能这么快的出来!

    若是再等下去,或是袁营已步署精密? 或是扎营考虑到万全,又有所针对的话,其实真的很难突破? 也不可能会有这样快的速度!

    袁尚估计是还没步署周全,如果步署周全? 他们不仅不会这么快的突围出来,也不可能能突围的出来!

    袁尚只要有他们的军情? 在营地里只需要设下陷阱,那他们就可能十之存一能出来,就算是活了。

    若是此? 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可见? 兵贵神速这个道理是真理!

    只有快? 才能破敌,才能有令敌人措手不及的效果。

    祢衡道:“快!万万不可耽误!”

    护着他的一将迟疑的回首去看? 道:“是否要多派些人去接应将军?!”

    “子龙是有机会离开的,但前提是我们不拖他的后腿,”祢衡咬牙道。

    军情如火? 现在并非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战将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担心,却也知道祢衡说的才是正理。只有他们安全了,真的脱离了险境,赵云才能无所顾忌的离开。

    否则就算回去接应? 也只是越陷越胶着? 到最后深陷其中,一个也走不脱,只能拖累赵云也不得不陷在其中,根本没办法离开!

    “明白了!先生坐好!”战将拍马往前,大喊道:“全速往前,速速撤离!”

    袁尚兵马众多,若不现在走,就真的走不脱了!一旦被他们缠上,以他们现在的疲乏,根本不能全力作战,到时候,只有被围而绝境的下场!

    渐渐的赵云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祢衡抹了一把脸,这就是将与相的责任吧!相负责保存实力,而将,则拼死一搏,目的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为此,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将与相,士与勇,在气节上,是没有区别的!

    袁军诸将团团围住赵云,见他并不答袁尚的话,一时大怒,拍马而来取,道:“无礼之徒!竟不答话!心虚矣?!”

    “与他多话作甚!”另一将也拍马来取,道:“看我们合力取他性命!”

    顿时竟有五员将领齐齐来取赵云,赵云半点不慌乱,长枪一挑,轻易就从众人之中脱出,翻转身体,十分灵活的枪尖横扫一将,那战将紧急躲避,不料赵云却是虚幌一枪,枪尖已扎进了他胯下之马的身体。

    “咴!”那马受惊,竟是前蹄一扬,一蹬,那战将忙勒马不休,却根本无力阻止马发疯,乱踢之中还带倒了二将,战场乱了一瞬,直到有一将拿着大刀砍下马蹄,才止住了马的疯跑,当然那在马上的战将也险险的从马上栽了下来,若非另一将早有所料,紧急前去拉住,他只怕得死在马蹄之下。不死也得摔个半死!

    赵云却在这混乱之中早已脱围而出,却是拎起弓来,搭起一箭,便直取袁尚面门!

    袁尚吃了一惊,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变故发生,自行想搭起箭来反击时,却是慢了一步!

    左右大惊,忙冲出去,一面大喊,“护将军车驾!”

    一时冲出者无数,现场一片混乱,也因为紧张过了头,反而拥挤在一块,马撞马,人挤人的都到前来挡住袁尚所在。

    而在这混乱中,哪里还能顾得上赵云。

    不料赵云也是虚幌一箭,只是佯装作势,趁着混乱早带着人跑了!

    袁军因为这变故,很是乱了一阵,等回过神来时,哪里还能找得见赵云,早没影了!

    他们甚至还三番几次的确认了一瞬袁尚有没有受伤等。

    这的确是反应过激,然而,也显然曝露了他们的缺点。那就是袁尚离赵云太近了!

    “将军……”左右道:“赵云甚勇,将军实不能与之对阵,若被其所伤,如何是好?!”

    “是啊,将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切不可大意啊!”

    袁尚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说实话,箭对着自己的那一瞬,他是真的以为肯定来不及躲避了,他也是战将出身,从小弓马弦熟,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在战场上的直觉很敏锐,并不迟钝!

    在赵云那箭突对着自己的时候,他知道肯定不能完全避开,就算避开了要害,也定是要受伤的。因为离的太近了!只要他够快,袁尚都不敢保证一定能避得开。

    但赵云没有放出这箭,不知何故!

    袁尚顾不上多想,只道:“赵云呢?!”

    此时哪里还能找得见赵云。

    袁尚一见自己军中乱糟糟的,连人都找不见了,这心里就一阵添堵。而这乱象,竟是因自己造成的,袁尚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受!

    自己是很重要,他当然清楚,也知道份量。然而,当因自己而拖累了兵马以至此乱,像没有治过军似的,他的心里竟有股说不出的羞耻感。

    尤其是与徐州兵马的严肃整齐相比,这样的他,以及他所带出来的军队,显得有些狼狈了!

    当然是心理上的一种狼狈,一种远不如他们的狼狈!

    凡事就怕对比,人比人得死。这是至理名言,此时至少袁尚是极难堪的。

    他也不便发怒,只阴沉沉的道:“……速追!各营赶上,分批围住,不要太集中!反失目标!”

    “是!”诸将只以为找不见赵云了他才不高兴,因此得了军令忙去追。赵云这趁乱跑的本事,他们也很懊恼!

    赵云所带人马也不过百余骑,跑了一阵,见袁尚大军铺天盖地的追过来,动静极大,便停了下来。

    左右皆道:“……好不容易寻着将军,袁尚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军伤兵车马慢,可他们也未必快!”赵云道:“耗着他们。只要保住我军整体,拉开距离不难!”

    最怕的就是整个兵马被袁尚围住,那就真的逃不脱了。

    现在无非是玩些猫抓耗子的游戏。

    耗子虽小,但只要自由奔跑,不被围住在死角,未必会输。

    “他们有致命的弱点,他们有袁尚……”赵云道:“云有死战而取之心。若果逼近,云可冲入万将从中取袁尚首级,愿死而一试!”

    这是必保众兵的决心了!

    “吾等誓死随护将军左右,人虽少,却不惧袁兵之威!死也会助将军!”左右道。

    赵云点首,知道这一次,他是没那么容易能逃得脱的!

    因为他的兵马并非是一直奔跑着的,又有伤兵,又疲累,能跑多久呢?!而袁兵的兵马却是此时体力强盛的时候,因为一路虽来的苦,但驻在营中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但是他们却很久没有休息了!又累又困的状态之下,是跑不久的!

    此时的赵云是存着死也保住他们的心的!

    果不其然,袁尚挥师而追,赵云很快就被追到了!

    赵云知道这样下去,必保不住大部兵马,算算脚程,有祢衡在,必全速而进,而且也跑了很长的路了。

    与其如此,,不如将袁兵分流。

    赵云拐了一弯,从另一方向奔逃,见袁兵果然大部队都冲着自己追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擒贼先擒王嘛,袁军只要不是呆子,一定会死咬赵云本人不放,而不是用重兵去追祢衡他们。若是两边都追得上,自然都追杀,但只能顾一边,或者是没办法两边都顾的时候,只能捡紧要的人来追,而舍了暂时无能为力的部分。

    袁兵既已咬住了赵云,哪会轻易放手?!

    赵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他往一窄路奔跑去,他知道此路通向的是一活路,此路尽头便是开阔之地。但是这样的窄路对于大军的追杀,却是有一定的阻截作用,因为大军并不能完全的涌进来而围住他!

    这就是地势的重要了。

    还好赵云一直在观察着地形,这一路来去,并不曾大意或是分心。

    “狗贼!”袁兵诸将见赵云往小道走,一时大恼怒骂道:“……竟钻狗洞!”

    “追!”另一将道:“列队追!”

    随即也开始分流跟上,然而,这大大的限制了大批兵马的涌入,赵云寻的这处地形,于他极为有利,而对袁军却极为不利,因为入口太小,大批军马并不能完全迅速的进入,并且将赵云给包住。

    眼见着赵云逃的迅速,袁军上下诸将简直是气急败坏!

    就连袁尚也是拧紧了眉头,听到汇报,道:“这厮对这里的地形倒是极熟悉!”

    众人咬着牙,道:“将军,是否转道去继续追他的其余人马!”

    现下的袁尚最忌讳的正是分兵而行。正因为吃过分兵而行的亏,所以现在,他十分忌讳这个,便道:“不必!我兵当一处行事,方能捉到此贼也!如今既已追到赵云的踪迹,只顺势追捕下去便是,万没有再次分兵的道理!”

    “正是此理,倘若此时再分兵,恐怕是中了这赵贼的奸计!”心腹谋士对左右诸将道:“诸位将军不必心疑。我以为,眼下以捕到赵云为主!既已寻到赵云所在,一直追下去便是。万没有舍本而逐末的道理!”

    诸将道:“是,我等明白了!”

    听从军令,便火速的分流着人马,继续去追击赵云!

    而祢衡与众人跑出二三十里都不敢停歇,直到筋疲力尽时,方才停了下来。

    人已疲乏至极,但精神却完全不敢松懈,一面休息,一面则精神紧张的盯紧着后面的动静。

    见没有袁兵追来,众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心也隐隐的提着,唯恐袁尚围住了赵云,或是有什么不测!

    “先生!”诸将失了主张,来问祢衡。

    祢衡内心也有着剧烈的挣扎,他看着这一张张焦急却疲惫的脸。还有全军上下的狼狈与累极。带着他们去援应赵云,恐怕只是送死!

    死是可以的,可是,就这么辜负赵云断后的苦心,真的可以吗?!

    祢衡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回去无益!我等去先前所说的县城歇脚,一则有防御,二则,之前已与子龙约定过,子龙脱身之后,必会前往与我军汇合!”

    诸将脸上略有些挣扎,频频的往回看,良久商议之后,便对祢衡点头道:“好!便依先生之计!我军上下,伤兵需要休息,军士也已累极,再加上粮草告罄,若不补充,恐怕真的得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原先还能从容得带点干粮在身上,然而经过这两战以后,突围再急着突围,哪里还能有带着干粮的机会?!

    不是丢了,就是带不了太多,只能弃了。

    以至于眼下,在他们眼前的便是全军上下的吃饭问题!

    还有马,战马也累极了,如今只剩下一点点的草料,战马也腹饥的厉害。

    这样的情况下,说打回去,凭这个体力?!想胜,是不可能的!

第879章 吕娴追尾袁尚军

    “诸位安心,以子龙之勇,必能与我等汇合!”祢衡道:“我们能照顾好我们自己,便是对子龙最大的期盼,便先前去要紧!我们大部队安顿了,方能准备好一切支持赵将军!”

    众人想了一想,深以为然!

    “是!”诸将应下了。稍作休息后,便转道往那兖州的一小县城而去!虽要绕道,然而,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了!

    祢衡自有办法,人还未到,先以令人扮作一小队曹军,并且携带了一封信去求救。

    信中写是曹军中某某在紧跟徐州兵马时掉了队,如今正不知方位,便先来此先安扎一顿,准备补给,再到处去寻徐州兵马所在,信中一面叫他们准备好迎接,一面则叫他们注意防备徐州的兵马。

    又说,他们是先头部队,待得到准信后,曹真将军会亲带着兵马前来县城安驻停靠休憩,说曹真失去徐州兵马的踪迹,心中甚为焦急,唯恐他们来打劫城池,叫县城中务必安心。

    然后才叫斥侯去送信。

    诸将看着一队人往县城方向去了,一面赶路一面迟疑的前来问祢衡道:“此计果妥善矣?!”

    祢衡道:“那小县城并不甚大,就算被人打劫了,损失也不多,罪过也不大,便是徐州兵马真的要杀人,总不能好端端的屠城,毕竟明面上还是盟友。所以,你们以为,是明知道可能有诈却依旧上当被打劫的后果重,还是将曹军拒之城外的罪名重?!”

    诸将愣了一下,倒不曾想过这个,一时之间确实是愣愣的!

    是啊,忘了曹军上下的秩序是严明的,而朝廷之中的尊卑亲疏远近也是分明的。

    万一是真的呢,城中人会这么想,担得起这么赌吗?!

    得罪得起曹真吗,得罪得起曹操的亲信吗?!

    这就是政治啊!

    他们挠挠头? 都忘了这个,不由拜道:“先生高见,我等不得不服!”

    祢衡道:“这便是两权相害取其轻之道!曹操积威极深,重则诛人九族。那些小官? 要么惧其威? 要么慑其严,宁愿犯小错? 也不愿意犯大错!对错与选择? 有时候只能选小的去错? 倒无妨碍,然而若是真得罪了曹氏的亲信,小官们也恐担不起责任? 轻则被杀,得则诛九族!威重之过也!”

    这便是威严过头的坏处了!

    只不过,这世间? 没有永远的好处,也没有永远的坏处。曹操威严过甚? 自然有他的坏处。然而? 徐州若刑罚过轻? 其实? 也自有它的坏处!

    祢衡其实看的很透,对以前的他来说,因为看的太透而痛苦。然而现在并不会了,因为他会利用这个,去经营更多的东西。以前他不愿意,可是现在,他却无比的愿意,哪怕背负罪恶,在疑似刽子手的质疑声中甘如饴的抉择。

    诸将叹服,因此笃定的往前去,再不迟疑!

    而此时的赵云从小道里跑出来,带着百余骑,看着苍茫的冰天雪地,一时不知往何处去。

    见赵云似乎在盘算着离那县城的距离,以及绕道而去的路线,诸将道:“将军,先生他们真的会去这县城吗?!”

    赵云点首,道:“先生虽然说话不太中听,然而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已有方向,他必会去!我等需寻路去与之汇合!”

    诸将点头,道:“如果先生果去了,无我等在,只恐先生会吃亏。”

    赵云想到,自也是心急如焚。

    这般失散,万一祢衡与全军上下有个好歹,他可如何是好?!

    赵云便拍马便往方向追赶,不料却遇到已经追过来的袁兵来包抄。赵云吃了一惊,忙扯住了马。

    诸将也头痛的道:“恐怕想从此路去,是不成了!将军,不如且寻路走,若被他们围住,我等必冲不出去。再则,若是叫他们料出我们的方向,只怕先生反而危矣……”

    赵云点首,勒着马胡乱的寻了个没有袁兵的方向就跑。

    已经有出来的袁兵,看到赵云跑,哪里肯叫他跑,连忙遣人跟上!

    一时之间,队伍集中的犹如一条长龙。

    而赵云快马加鞭,带着人火速的撤离这危险地带,胡乱闯荡中天又黑了,进了一处林子,待钻出去以后,听到有马蹄声,便怔了一下。

    “将军,这声音……”诸将大喜,道:“这声音,如此有规律和章法,恐怕是我徐州兵马!”

    赵云慎重,道:“勿急!若是有人冒仿我徐州兵马的脚步声,我们就是自投罗网了!”

    也是!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诸将安静了下来,细听了一回,然后慢慢的向他们移动了过去。

    对方显然也很慎重,火把很少,脚步也轻慢,然而规律是不会错的。

    赵云再三确认了以后,带着人从林子里又绕了个方向过去,他也不是十分肯定,因此绕一路,方便发现不对时,能准时撤离!

    树叶摇动声与风声有卡断,对方已经机敏的察觉到了,竟也从两翼摸了过来,大喝道:“……什么人?!”

    赵云令人将火把凑近,看着对方,对方也拿近了火把一照,顿时大喜,道:“赵将军!末将寻将军久矣!”

    赵云打量了他一回,确定了以后才下了马,道:“怎么只有将军在此?!”

    那战将道:“女公子已至袁尚之后,只是唯恐战急之中不能与赵将军及时汇合,特命吾来周寻将军,送上一封女公子亲汇地图!”

    赵云忙双手接过,道:“女公子可有话代到?!”

    “女公子言,此是周围地势地形图,若是将军能与女公子汇合便汇合,若不能,依地形便宜行事,先撤离到女公子军后方既可!”

    战将道:“臧将军押军在后,此番必能剿尽袁尚之军,只是担忧赵将军安危,故而命末将来此传话接应!”

    赵云心内感动,便道:“多谢女公子惦记!”

    “赵将军此番大功,末将等深以为表率也,女公子挂心也是实属应该!”战将看到赵云心里是既崇拜又兴奋的,眼神之中有着迷弟一样的神色。

    赵云忙道不敢,然后在火光下看了地图,道:“女公子画的果然详细!”

    战将道:“女公子一直在收集九州地势地形图,她所经过之处,自然更是事无巨细!”

    他往后看了看,道:“不知将军其它的人马在何处?!”

    以为赵云是先锋人来探,为小心起见,这样的事也常见。

    赵云道:“被袁尚兵马追赶,与先生和大部兵马失散了!”

    战将愣了一下,道:“这下恐是不好,袁尚必怒而追之,也不知女公子能否接应到!”

    赵云道:“祢先生与云约定好,往此小县去汇合,若能顺利入城,便能依城墙而保住安危!”

    战将看着地图道:“若往此城方向,必能无虞!女公子正是从这东北角的路上来,这么大的动静,女公子必已察觉而相护,将军勿忧。”

    这是两条路,两个方位了。吕娴在那,若是赵云从那过,必能与女公子相遇,他这边便用不着遇了。之所以两个方位都要守住,就是力保有一方能够寻到赵云的意思!

    赵云松了一口气,道:“若果如此,那云便设法与女公子去汇合相助要紧!”

    战将道:“此地,恐怕与女公子的方向相距甚远,隔了一座险地!”

    赵云皱着看着地形图,若是他现在在这个方位,要去汇合,就得绕路。除非能翻过险地。然而,这冰雪天气里,翻山也未必能足够快!而且风险很大。若是翻的过程中发现又没有路,就麻烦了。得被袁军堵死!

    “不如先撤要紧!”战将道:“先往后撤,待撤出这座崇林以后,再绕道去与女公子汇合。也许未必能赶得上女公子,但肯定能与臧将军汇合!”

    “也好!”赵云依言行事。

    诸将指了指隔的有点路的地方的火光,道:“恐怕不撤也不行!又追来了!”

    再晚一步,得被这所有的兵马给包抄。一旦他们确定了赵云的方位,真的就插翅也难飞!

    “阴魂不散啊,我们避的这么偏,他们也能无孔不入的寻来……”一将冷笑道:“恐怕是铁了心的要寻出我们而杀之!”

    “事不宜迟!还是先走要紧!”战将也带了一队人,当下便将自己队中的马换给了赵云他们,赵云一行人的马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再载人了。而寻来的人却是精力充沛,干脆牵着马而行,反而效率更快了一些。

    因为有地图指引,很快就将袁兵的追踪甩远了很多,一路绕路往后撤!

    袁军追出那小路以后,出来便不见了赵云,一时只能遣出了各个方向的兵马去追,然后追来追去,也在林子中迷了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如入了迷障一般,哪里还能再寻得到赵云去?!

    报给袁尚时,袁尚拧眉不悦,道:“又没生出翅膀,还能飞出去不成?!不可能半点踪迹也无!”

    “一路沿着踪迹寻去了,然而,赵云奸诈,多设了疑踪,竟都追错了……”袁军一将道:“如果人一多,更辩不清这足迹究竟是谁的,混合在一块,更难辩清矣!”

    追来追去,就这样被甩开了,追了个寂寞不成?!

    袁尚余怒未消,更心有不甘!

    然而当有人问他到底还继不继续追时,他也进退维谷了。

    正说着,有斥侯飞来报,声音既惊恐又尖锐,声音拖的长长的,“急报……!”

    “何事?!”袁尚本就不悦,声音便低沉的很,然而依旧压制着愤怒未发,十分克制。

    那斥侯喘着气,道:“有徐州兵马突然急攻我军之后!还请将军速准备反击!”

    袁尚闻言脸色大变,腾的站了起来,人还未离座,便已有各斥侯飞奔往来,道:“……急报!徐州兵马从各方包抄我军,不知兵有几何!还请将军速应对!”

    众将此时方反应了过来,顿时都脸色含怒道:“徐州欺人太甚!看末将等去应对,还请将军发令!”

    心腹谋士道:“赵云果是饵引之计!”

    袁尚听的脸色不好看。

    诸将斥道:“哪里有什么饵引之计,末将看是虚张声势!目的只是为赵云解围!还请将军休惧,这里地处兖州腹地,哪里来的徐州兵马?!莫非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众将都不信,不服,急请麾要去战!

    袁尚内心莫名狂跳,顿了一瞬,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当即下令,命各将从各方位去迎战。

    诸将从命而去。

    袁尚看向心腹谋士。

    心腹谋士欲言又止,袁尚斥侯亲兵等人,心腹谋士道:“将军若要走,当趁现在……否则错过了机会,再想脱身,难矣!”

    “岂可如此!”袁尚道:“未战而先奔,尚不至如此,况且现在未败!”

    “恐怕臣所料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心腹谋士道:“大批兵马就是从天而降!当如何抵!而此处地形……众人与将军都不熟!”

    袁尚一听,竟是不寒而栗!

    他四处一看,这莫名的兖州地界,地形,这里竟像一个熔炉一般,似能将一切人给炼化!

    他不由一个激凌,道:“尚可死,然此时不能不战而逃矣!”

    心腹谋士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也能理解,心中也生出敬意来,便道:“……将军不如更衣,换上寻常战将服饰便好,去羽尾等装饰,马也要越普通越好……倘若能战便战。击退可也!若不能……逃之不耻也!”

    袁尚心中做着最激烈的挣扎,最后点了点头!

    二人换了常服,最普通将士穿的那种,然后带着人去回击。

    而此时的吕娴的军队已经齐出,闷不吭声的兵分几路,逮着袁尚军的尾巴就打。打的袁尚军后是溃不成军,措不及防,在于吕娴完全就没有一点点动静,没有大张旗鼓,所以袁尚军反而很被动,直到斥侯急去报与袁尚,袁尚才知,之前只顾寻赵云,竟是一点大动静也没有听到!

    等袁尚赶到得时候,他的军队后方已经被吕娴撕咬出了一大口,败军如决堤一样的往他这边逃命,可见徐州兵之勇猛!

第880章 袁尚营前对吕娴

    袁尚见之失色,道:“固防的各路人马何在?!”

    入眼望去,竟是兵败如山倒,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到这般地步?!毫无抵挡能力?怎么可能!

    心腹谋士见之,脸色也是惊变莫名,这,完全就是决堤之势啊。

    现在这就是被动的,混乱的,乱七八糟的被挨打的局面!

    有战将来报与袁尚道:“徐州兵攻我不备,我军又全集中精力在赵云身上,因此不防身后,竟不成势,因此被徐州兵马从各个方向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将军请稍安,各部人马已经紧急去调整战态,必能集中反击,还请将军稍退后候着,以免军中混乱被流矢所伤!”

    说罢护着袁尚向后撤。

    袁尚见之一言不发,只命斥侯继续去打探战场动静,以便能随时掌握战场动态,作出调整!

    袁尚问左右道:“徐州兵马,人约有多少?!”

    斥侯支支唔唔的道:“……因战场混乱,还未来得及统计清楚,还请将军稍候,必能汇整禀上!”

    这竟是一无所知了?!

    袁尚是真的既羞又愤,愤是肯定的,这么多的袁兵在此,斥侯营连身后跟了多少人都探不出,跟着人都无所觉,怎么能不愤。又怎么能不羞?!

    这是耻辱,这是羞恨,还有不如徐州兵马的脸上无光的火辣辣。像一记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这场战事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可是也没有在徐州的地盘上。既都不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徐州兵马却将他的行踪和一切掌握的一清二楚。而他袁兵所为,竟是对敌情一无所知,这怎么能不叫他愤怒和羞耻。

    袁尚的脸色,说不清的尴尬,这不就是被人扒下脸皮,被迫认清自己斤两的羞愤吗?!

    更因如此,袁尚心中更恨了,咬牙切齿的道:“……徐州几次三番与尚过不去!上次吕娴在冀州所为之事,今次又有此恨。若能侥幸而胜归冀州去,必与徐州不死不休!”

    虽还没见到吕娴的面,袁尚已经将她恨之入骨了。

    人一旦到了所谓尊贵的地位,扒下脸皮这件事情,是最令人痛恨的深仇大恨。

    而此时的吕娴人已经进了主要的作战地,有战将遍寻回来,道:“暂且并未寻到赵将军!”

    吕娴道:“无妨!我军拖住袁尚,子龙自能脱身!”

    诸将道:“交战途中再继续寻找一番便是!”

    吕娴画了一下这一带的地形图,道:“中间一条小道,连接这头到兖州腹地,正是子龙避来的要道。而在这两边,一处是茂密山林,一处则是崇山峻岭,虽然这处地形范围不大? 然而内里地势十分复杂? 袁尚想要从此绕出去? 只怕一时寻不到路。”

    “女公子的意思是,围死他?!”有战将道。

    吕娴道:“你带人将这要道给堵死!若遇袁兵要从此路回,击退便可!”

    那将领应了,笑道:“就叫这袁尚有来无回!末将这就去!”

    吕娴命斥侯道:“去与臧将军报信? 让他先驻扎在要道以外? 见机行事? 暂不必进入这里!”

    斥侯应命去了。

    算算脚程? 臧霸离她的距离也不远了!

    在没有臧霸的大军到来支应的时候? 吕娴作战,只能急攻,而不能打大战和消耗战!

    她是拖不起的!

    因为袁尚的人马? 依旧众多。

    现在他不过是吃了对地形不熟的亏!

    “击鼓!”吕娴道:“趁机厮杀一番,先挫挫袁尚的锐气!”

    诸将从命? 带着人四出,袁军不敌? 被打了个落山流水。等袁兵反应过来反攻时,吕娴又急令鸣金收兵!

    一时徐州兵像覆水之收一般的收了回来,收覆自如。

    “为何撤兵?!”左右问吕娴道。

    “一步将袁尚打怕了,他必要跑!”吕娴道:“不如先吊着,慢慢的打!”

    况且她的人手也不足,只能打磨叽车轮战。

    袁尚跑了,或是把袁尚逼急了来与她死战,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只要把袁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子龙有机会脱身,足也。

    徐州兵马一撤,袁兵中的诸将也蒙了,急了一阵,没能追得上,只能气喘吁吁的回来禀报,道:“将军,他们撤兵了!”

    “撤兵了?!”袁尚略有些不可思议的拧了眉,反而有些不真实的预感,道:“为何尚连是何人带兵都未见到,他们就撤兵了?!”

    “敌方是何人带兵,汝等可探明?!”袁尚发出质问。

    “这……”诸将面面相觑道:“许是对方惧将军之威,末将等都未见到究竟是何人带兵!”

    “连敌方主将都不知是何人,这一仗还怎么打?!”袁尚大怒。

    “将军息怒!”诸将道:“已遣人前去探明,必能得知!”

    袁尚心内恼怒不堪,却忍着不发作,只道:“敌军必要扎营,去探清后,去袭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去攻打,尚亲自率兵去,倒要知道是何人,敢挑衅尚,竟尾随于我军之后,行鬼崇之事!见不得人!”

    “是!”诸将也知失职,连忙应命去了。

    袁尚心里不得劲,坐立不安,直到有人来禀明说对方在林中扎下了大营,袁尚便迫不及待的亲自带兵前去攻打。

    吕娴早有防备,林中怕火攻,然而这个冬日里,是难着火的。除非袁尚也有火油等物。然而吕娴早已经摸清楚,袁尚急行军是来不及带这么多辎重的,就算有,也没几车,都用了生火取暖用了,哪里还能用来火攻?!

    他出冀州出的急,又是急行军,自然是能简行便简行,是不可能准备周全的。

    因此便分开扎营于林中,并且是设立了十六个营地,分为多角,若不攻入大营还好,若攻入,立即便成为了营中腹心之地,想出去,也不可能!

    十六连营多设弓箭手,就在等着袁尚进来呢。

    袁尚到了草草设立的营地栅栏前,却没有贸然发布进攻的命令,反而止住不行,只骂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为何不敢露面?!鬼鬼崇崇的躲在我身后,是欲何为?!冀州袁尚在此,还不出来相见?!”

    袁尚亲自来骂阵,是吕娴没有料到的。

    听到营前叫骂,吕娴都听乐了,这山林之间极寂,不像春日鸟鸣声声很吵,现在哪怕离的远,她也听的一清二楚。

    这骂声,随着风吹来的林涛之声,混合在一起,还真是浑厚。

    “袁尚急了!”吕娴不禁乐了,道:“我且去会他一会!”

    “女公子!”左右诸将道:“女公子此时不宜露面!”

    “无妨!”吕娴道:“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就算不知,曹军也会想方设法的告知于他。既是如此,见一面也无妨!看一看这深厚袁绍宠溺的儿子,长相是有多偏人爱。”

    众将止之不住,便只能随护左右,随着吕娴骑着马来到了栅栏前。

    徐州兵马人人精神振奋,敬意之中带着一点紧张,戒备的盯着袁兵,仿佛随时能扑上来就杀!

    袁尚明显的感觉到人一来后,徐州兵的气势都变了,变得更有杀气了。

    他看向马上小小的个子,劲瘦的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有一双清俊的眼神,雌雄莫辩的戏谑的看向自己。而左右的人都以此人为尊,护的很紧张。

    他眉头一皱。

    这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禁一跳!

    袁尚马上牢牢的盯紧了吕娴。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个子,却很难从人群中忽略她。如果她就是吕娴,这就能解释了,为何人群都拥护她。又为何她能领袖人群。

    她一看就是天生的领导者,那双眼睛与气度,还有从容不迫,有令人服从的力量。

    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止是袁尚震惊,就连他身边的诸将以及谋士等人也都是如此,惊愕的看着信步由缰而来的吕娴,心砰砰直跳。

    这个人……他们也猜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如果真是她。一切就能通了。

    说实话,在之前,他们设想过任何一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子的。

    女子引领力量,这在袁氏阵营中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所以他们想象到的别扭与眼前的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显甫,”吕娴也直直的看着袁尚,笑道:“袁氏三公子的风华,果真不凡!卓而不群也!既使未曾身着华服,也是如此的俊美无俦,难怪独得袁冀州的偏爱!”

    她这声一出,左右都忍俊不禁。

    本来是赞美人的话,可是从女公子的口中说出来,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味道。像极了调侃。当然,对于亲近的人来说,这种是调侃,对于不熟的人,就是嘲讽,而对于仇人,这一种,就是结仇!

    袁尚一听,已是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吕娴!”

    吕娴笑道:“正是在下!不知袁三公子有何指教!”

    这吕娴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样子,一开口就能恶心到人,在冀州,只有那种家里家教不好的世家,才会出这种混帐,这样的人,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只是啃老一生的德性。袁尚从小礼教森严,教导出来的,哪里看得上吕娴这种性格?!这一开口已然令他十分厌恶,不由的心里已有了巨大的偏见,冷笑道:“三姓家奴果然家教不严,无儿由女来代行父权便罢了,只是从白身到诸侯位上,家里师父也请不起吗?!怎么不好好请个师父好好教一教女儿最基本的礼仪,便是不教女经,也该学些最基本的相遇之道!如此外出与人相遇,让人笑掉大牙……”

    咦?!

    吕娴大为惊奇,听完也不怒,竟是啧了一声,看着袁尚。

    左右诸将却是不高兴了,道:“这厮不过仗着袁绍的威势,竟向女公子显摆起家教来!两军对阵,用得着家教吗?!”说罢都要请战,竟要去与袁尚一战。

    还有一战气不过,道:“……长相倒是好看!也不知是否是绣花枕头,他既嫌女公子粗俗,不若末将请去擒来与他请教些道理!”

    “稍安!”吕娴却是大度的笑了笑,对袁尚道:“袁三公子出身礼义世家,自然礼法不缺,我父出身行伍之间,在雅俗之中,但却也谈不上粗鄙。辱人不辱人父,袁三公子这般说辞,岂非过耶?!”

    袁尚冷笑道:“引人齿笑的刁钻说辞,今日尚倒是见识到了,有其父必有其女。吕布如此,其女更盖如是!”

    吕娴觉得袁尚这波人身攻击,实在是没有理智,可能是气过了头,她摸了摸下巴,也许夸他好看才被其父所喜,一直是他忌讳的事?!所以才恼羞成怒?!

    一想到这,不由的乐了。

    这人的性格,就是板板正正,规规矩矩教出来的。与她还真不同。若是她,哪怕别人对她说,是因为她够谄媚,才让吕布让其女带兵,她肯定能笑嘻嘻得应和,还能嘲笑别人未必有这个本事,她就是得吕布的喜欢,咋地?!

    可能她说出来就不算是好话?!

    但是她若是不反唇相讥,就不是她了。哪怕说的是人的心病,或是有刻薄的嫌疑!反正不是有交情的盟友,得罪了完全无妨!

    吕娴笑道:“袁公子本是意气风发的袁公之子,不料来了兖州竟也弃了尊贵的华盖,反而只以普通将士服装示人,何故!?”

    袁尚冷笑道:“你不也是如此吗?!藏头露尾,心怀不轨!”

    “我行简装,是为了隐藏不假。然袁三公子行简装,是为了逃命去也!”吕娴哈哈大笑,挥鞭一指,道:“我必叫袁三公子为吾阶下之囚!”

    袁军上下闻言大怒,咬牙道:“大言不惭的女流之辈,也敢口出豪言!”

    袁尚被戳中心事,气恼的几乎失了理智,正要下令攻杀。却不料身边心腹谋士放声道:“……闻女公子极高义,莫非弃那赵云为棋子而不顾耶?!赵云被我营所擒,是生是死,全看女公子是何尊意。袁氏与吕氏非故仇也,更非世仇也,女公子却追入兖州而随我军之后,究竟是何意?!不管女公子与曹操有何图谋,女公子若非要战,我军立提赵云之首级来见于军前,以壮我军士气!”

第881章 相互顾忌暂制衡

    吕娴收敛了笑意,道:“汝军何德何能,能擒得住赵云?!非我小汝军上下之辈,而是袁军一路走一路败,何人是赵云敌手?!休诈我,我不中计!”

    “女公子……”左右低声寻问她,有点迟疑的看着她。

    吕娴的目光却笃定,虽然心里也有点怀疑,然而,越是此时,反而越要笃定,不能有半分的迟疑。否则若是赵云真的被擒了,越会被袁尚牵着鼻子走!

    就算她心里也有点担忧,却是越惊慌越不能露出半分,不然,赵云就真的必死无疑!

    “赵云杀汝军近万余,若果汝擒之,岂有不杀之理?!”吕娴看着袁尚的眼睛道:“除非留着活的,是为了作要胁,威慑我军而逃命的目的!袁尚,你敢认否?!是真君子,就休作伪诈!效仿曹公老谋深算,奸诈成性,也是君子的礼仪吗?!”

    她这一问,算是掐住了袁尚的咽喉,他怎么答都是错!

    袁尚冷哼了一声。心腹谋士道:“此女说话如此刁钻,怕是在套将军的话!将军,她也未曾找到赵云,切不可认没有擒到赵云!探探她的行事方式再说。”

    “她既用赵云为饵引,岂会惜一饵生死?!”袁尚皱眉道。

    “赵云此战于徐州功高至伟,活着便是徐州的标榜,是徐州加恩于人的标竿,若非情非得已,她不会弃此人,”心腹谋士只与袁尚分析利弊,却不说义气与别的什么。因为这种东西,他们并不信。

    袁尚明了,点了点头,便对吕娴冷笑道:“你死不承认我军已擒赵云,莫非是不敢认耶?!既要舍弃,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只管来打!”

    吕娴听他这么说,反而迟疑了。

    她表面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只淡淡的毫不迟疑的道:“打与不打,只在袁三公子的意思,你要战,必奉陪!吾在此恭候!”

    说罢? 竟也不出大营,似乎气定神闲。

    “将军切不可进营,恐怕有埋伏!”心腹谋士道:“不如且唬住她? 她不知我军底细,可徐徐图之!”

    袁尚眯着眼睛? 觑了几眼吕娴,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心慌之意? 又看向她身后如狼似虎的左右将士,心中越发的狐疑,何时徐州将士如此的挺拔? 如此的雄壮了?!

    不过也对? 泰山之东多出壮士? 吕布父女收服了臧霸,尽得山东之士? 又有鱼盐便利,又得奇才,真是便宜了他们。

    见她所占地势又多出山林? 植被繁茂,被雪覆盖,视野受限,倘若贸然攻入她的大营,只怕会被围。因此便深以为心腹谋士之言为利。

    袁尚冷笑一声? 道:“不如汝且出营一战!”

    吕娴哼笑一声? 道:“刚交过手,我可不急一时,我军疲也,需要休息。”

    两人便僵住了,一个不敢进,一个不想出,都有所顾忌,又不甘心退兵,都想试探彼此深浅,因此便僵在那不动。

    吕娴深以为然,这袁尚看来真不算是个草包。他只是条件太好,所以才显得废。其实,能与她打个擂台,谁都占不到谁的便宜,能制衡住她,这样的人,真的太少!这袁尚算一个。

    不管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她顾忌赵云被擒,是真的被约束到了不假!

    袁尚见自己军中诸将十分愤怒,十分想攻营的模样,便安抚道:“既已知是吕娴亲自前来,又知她驻扎在此,但不急于战矣!先探明她的兵力步署再说!我军有军情,便能暂时制住她。尔等切切不可露出不妥,叫她察觉!”

    诸将虽然想要攻营,但也不敢反对袁尚,因此都一一从命。

    袁尚这才高声对吕娴道:“你既不敢出营,咱们改日再战!”

    “如此甚好!”吕娴笑道:“彼此养精蓄锐最好!”

    袁尚哼了一声,道:“撤!”

    便带着他的兵马撤出此地,另择利地开始扎营。也知道一时走不脱了!

    若是急走,吕娴急追而战,又得吃被咬掉尾巴而不能紧急调头反攻的亏!

    一个敌人总是遥遥的坠在后面不把她消灭掉,袁尚也走不安身。况且,不战而走,终归是不利士气!

    他原是为杀赵云而来,如今赵云没追着,遇到了吕娴是意外,但是这样的意外不是好事吗?!只要杀了吕娴,一个赵云,便区区不能成事了,杀与不杀也不重要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走!

    袁尚一走,吕娴回到帐中,急命斥侯道:“去探袁尚营,抓到他们的人急审,问清楚是否擒到了赵云!”

    斥侯急命去了。

    诸将也略有心急,道:“袁尚该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虽可能有诈,但也可能是真的……”吕娴道:“一路皆不见子龙行踪,如今信息又未禀回,叫人不安!”

    一战将道:“不如攻杀他们大营,救出赵将军!”

    “就算如此,也得需知子龙被关押在何处!”吕娴拧眉,忧心的道:“是我之过!”

    诸将忙道:“女公子休要自责!此是赵将军之忠也!我等必救出赵将军!”

    吕娴点了点头,道:“先静候消息,不要轻举妄动!诸位约束各部兵马。”

    “是!”诸将都应着退下了。

    吕娴来回踱步。她一方面觉得以赵云的机敏,不可能被擒住,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太过相信光环的力量,太自信,才叫赵云陷于险地,心里很难受。毕竟赵云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神!

    她将一切压于他的身上,是否太过自负了?!

    吕娴心内焦灼。

    有谋士进来,上言道:“女公子,某以为,此是袁尚营中的诈计!若真擒得了赵将军,岂会留活口到现在?!只会恨而诛之,而平军心。袁军自负,若说留一活口而来威胁女公子退兵,只怕不能!袁尚自负实力,绝不会惧怕追兵。而他更不知女公子尾随于后。女公子一路行军皆十分隐蔽,他又如何得知?!所以,某以为,此一定是诈计!”

    吕娴道:“我知先生智谋双全,更明白,这里面的常理。然而,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赵将军这一路惊险重重,所立之功,累累也,所受之苦,更是重重也!倘若娴而不顾忌他的安危,完全只凭常识来行事,又怎么能对得住这样的将士所立的功劳?!绝不可也!因此,娴宁误信,也不可因为太过自信判断,而错失可能的营救之机!”

    谋士叹服她的品行,道:“诸将能得女公子如此之主,是福气也!然而女公子在顾全赵将军性命的同时,也需顾全大局。切不可辜负赵将军之忠行,以致前功尽弃!”

    吕娴点头,客气的道:“多谢先生提醒,娴记下了!”

    谋士满意她的态度,无论她听不听得进去,总是会细心的听人上言,这就够了。不至于当人的面就唾弃回来,叫人下不来台,便是一个好主公!

    谋士退下了。

    吕娴只静等着斥侯的消息,内心其实也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哪个环节没有想到,或是疏漏了,终究是她自以为是现代人的傲慢而自大了吗?!

    斥侯营紧急行动,频频往袁营中斥探。又连忙送信去与臧霸。

    双方目前是处于相互试探的状态,反而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都相互忌惮着,没有轻易动手。

    “敌营的斥侯何其了得,这是第三波人了,抓到了两个,正在审问,却怎么也撬不开嘴!”有战将前来禀报袁尚。

    袁尚拧眉道:“加紧防范。切不可露出真实行藏。在营中多设关押之处,让他们慢慢折腾去,此方是周旋之道。”

    “是。”诸将领兵下去了。

    袁尚道:“这徐州兵马比尚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这吕娴……”他迟疑着开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微妙!

    “很有谋略,将军是否这样以为?!”心腹谋士道。

    “不错。”袁尚道:“无论尚有多否定她,她都是个奇才。”

    心腹谋士道:“内能服众将士之心,外能令国贼受挫,甘于与其父结盟图算,这样的人,绝不可轻视!”

    袁尚道:“可以探出她有多少人马?!”

    “斥侯来说,她本营人马并不算多,最多不超过二千……然而就怕后续还有大批兵马在后。”心腹谋士道。

    袁尚紧紧拧眉,然后又觉得可笑,道:“区区二千,竟叫我军狼狈至此?!”

    也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极度郁闷所致,袁尚都气笑了。随即又很郁闷,倘若她真有大军在后,那么,他的后军……就危险了!

    袁尚心里有不祥的预感,道:“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后军的情报了。”

    心腹谋士道:“恐怕将军要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袁尚道:“全军覆没吗?!”

    他心里既悲且哀,远行而来,本就是洗耻而来追杀赵云,结果人追不见了,自己也落得了个入陷阱的下场,如果狼狈回去,他就真成了项羽一般,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袁尚还没丢过这种脸面。

    这就跟后世御驾亲征,结果打了个一塌糊涂没脸的感觉一样。知道后世不会写什么好话,这心中的躁意又如何能够说得清呢!

    “先生莫非以为,以尚如今兵力之实,胜不过那吕娴区区二千营地人马?!”袁尚道。

    心腹谋士为难的道:“……这……”

    他也不想唱衰,然而过度自信的后果就是一败再败,一输再输,一死再死,只一个赵云就已如此,如今吕娴亲至,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定能胜。

    “我不为难先生,这吕娴毕竟是击退过曹操,叫他一败涂地的人,的确不容轻视,先生心里以为没胜算,尚也能明白。”袁尚道:“现如今,也只先生清醒,幸尔能够时时提醒于尚,否则,一头热的去击吕娴,只怕输的更加惨,会更加的一败涂地!”

    心腹谋士道:“臣也想要将军能胜,然而吕娴用兵奇诡,算不出路数。手下诸将又极勇猛,我军远道而来,恐怕陷入无援之地。与之死耗,绝非上上之策!”

    袁尚道:“我明白,我会明思。”

    心腹谋士点了点头,道:“以赵云之事暂拖住吕娴,也许可以图一胜也,然而大方向上,还请将军能走便走!”

    袁尚心烦意乱,胡乱点首。

    心腹谋士也不敢再说太多,抱拳退出了大帐。

    诸将却连番又进入,请麾要战,道:“吕娴欺人太甚!将军,容末将等领兵前去袭营,叫她尝尝我军之利!”

    “可已有她的营地的步署?!”袁尚道。

    “正要禀上,将军请一观!”说罢有战将将紧急探明画出来得敌营图纸给呈了上来。

    “吕娴设十六座营,呈此状在那繁茂林中,三面环林,地形十分刁钻,背靠坡度,只有一个出入口,三面一包,便包成了一座死口。”一将道:“幸而没有贸然急攻进她的营地,否则已然中计矣,她每座营中架设了连弩,可以连发,倘若进去,只会被射成筛子!”

    “因此只能从别处突破!”另一将接话道:“若能采取小股兵力,从林后绕去,进行林中之战,可以从背面突破!”

    “岂有容易之处?!在那林中,他们营中又怎么会不设埋伏和陷阱?!况小股作战,我兵完全吃亏,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一进入林中,眼睛便不属于我军了,而属于他们,我军眼盲,只会被一一消灭!”一将道。

    “那依此言,当如何作战?!”一将暴躁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采用火攻吗?!虽是可用火攻的好法子,然而,我军急行军,根本就没有准备足够多可用的火油。还请将军作主,如今之势,当如何作战!”

    袁尚被吵的头疼,也就是说,还没有商议好怎么攻打,就要请麾作战?!

    以为这里是冀州吗?!打输了就有援兵,就有辎重和补给,可以重新再来?!

    这里输了,可不像在冀州时一样财大气粗的说什么重头再来了,输了就是一个死字。

    他们究竟有没有想过,现在这是远程作战?!

    辎重,包括粮草,弓箭等都是越用越少的?!

第882章 各备攻营曹真急

    袁尚隐忍着,虽说他是袁冀州牧的爱子,自小受人尊敬,然而,他更知道,他更需要依靠他们。因此哪怕心中有怒,也得忍着。这就是礼法所教与他的教养,若不礼贤下士,若不笼络人心,他的地位,很难稳固。

    虽说袁营在外的名声一向是求才若渴,对于本事不多的人也不怎么理睬,其实内里的人才争夺,势力争夺,只有袁尚才懂。

    他是尊贵的人不假,但绝不是自由的人。他因礼法而受人尊敬,然而也因礼法也受到束缚。并不能随心所欲,就发作就能发作的。

    能带出来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他的团队,以他为领导的班子呢?!

    他们尊重他,可他也依赖他们才能成事。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人。

    “还请将军定夺!”诸将皆抱拳道。

    袁尚道:“时值隆冬,又有雪覆盖,很难直接烧林,用火攻也没有足够多的火油等助燃物,一切对我军不利。”

    袁尚来回踱步,道:“最保险的办法,便是用弓箭,若有投石机,将大有利。”

    诸将听之大喜,道:“好办法!”

    “三面环林,只一出入口,不正是最好的壶口吗?!”一将喜的不行,一副我们怎么就没想到的惊喜表情,道:“若是壶口,不能用火,可以用水攻,然而就算不能引水而淹之,却也能将之当成天然的口袋,投以石块,或弓箭,定能摧毁他们的大营!”

    诸将皆道:“好计!这便是去组装投石机。”

    为了行程方便,像一些比较重,或是大的设备都是拆开来装上车带着的,袁尚也带了几架。若不拆开,这样带着太拖慢行程。古时的木楔结构极为复杂精深,有些方面的精细程度,不亚于现代的工程兵的一些智识。而这方面,更是军事机密,一般人破解不了。就算有江湖上的高手? 也几乎被朝廷,或是什么诸侯给招揽了,很少有流落于民间的。不肯服从的? 要么就得隐藏自己的本事,一生不能将本领见光? 要不然就会被杀。

    当下便喜滋滋的立即吩咐人去组装弓弩机和投石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将道:“此次出行? 我军还是所带的太少。”

    也是因为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作战的原因,只以为能很轻易的扑杀掉赵云,就能立即回了。若知如此? 必带周全? 准备更多的作战装备之类的? 不至于现在要用什么就没什么。

    投石机笨重,只带了几个? 而大型的弓弩机也准备的不太足,否则便能将那吕娴的大营给射成筛子。

    以他们袁氏的装备,那杀伤力是极惊人的? 绝非小弓弩小装备可比。是能够砸破地表,扎穿铁壁的程度!

    只要距离足够发箭,足以投石,借以重力和加速度,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吕娴所选的营地? 于他们来说? 不亚于一个笨重的城池的城墙一样,就是现实的目标。

    诸人竟是有种胜券在握之感,很快就去了。

    一将还冷笑道:“这吕布所生之女,也不过是名有虚传!什么善攻善谋?!若是善于如此,怎么会挑这样的地方扎营?!这就是自行死路!”

    袁尚不叫他们自负,只不住的嘱咐他们周密行事,不要被敌营斥侯探知到。

    诸将应了,很快离去。

    袁尚却看着这十六连营,陷入不解,这吕娴设这样的营,究竟是何深意?!

    难道只是为了引他们入营攻打,方便困住他们吗?!

    这位名传天下的女公子的所有谋略就是这个?!

    袁尚也不想轻视吕娴,然而,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一切。袁尚既觉得她另有图谋,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只是想图个地利的便利呢?!

    没有援兵的袁尚,现在陷入的是一种安全感的危机之中:怀疑一切。

    他紧张!

    他虽没有信心一定能狙击胜利,但却不能不去做!好在诸将心中皆有愤怒,士气并不弱!

    斥侯回禀的消息很不能确定赵云到底有没有被擒杀。只说袁营中多有关押的大帐,不确定赵云是否在其中,也不确定是哪一座营帐。虽抓到了袁兵来审,然而问题是,普通的士兵是很难知道第一手的军情,审也审不出什么来,甚至说的话都颠三倒四,逻辑不通!

    “女公子,我军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袁军很可能会主动攻击!”左右战将道:“此地虽利于隐藏,然而,若他们将出口堵死,耗住我军,恐怕也不能吃得消!虽有臧将军在后,就怕他们用火攻,于我军不利!”

    吕娴道:“当然要主动进攻。我也更知此地险极。正因险极,可以利用!”

    她低声道:“依旧分散为小股兵力,弃营而走,趁他们所有精力都在我们营地之内时,绕到他们身后去,去袭他们的大营。各队都分散行动,务必进去后要搜营,搜寻一番赵云将军的踪迹,再放火烧营。”

    众将大喜,尊敬道:“原来女公子早有图算!”

    “敌军袭我营之时,便是我们偷其营之时。”吕娴道:“以他们的动静为信号,要小心行事!”

    诸将一路早习惯了这样行动,也有着默契,道:“女公子放心,必能成事!我等必仔细搜索敌营,若是赵云果在那,定会找出!”

    说罢,都去了。

    有谋士劝慰吕娴道:“赵将军必然无恙。女公子不必太担心。”

    “嗯。”吕娴道:“从林后绕过去,静候时机既可,这里的地势与冬雪,倒成了掩护我军的好地方!”

    “袁尚此时已被败所困扰,他这一生,所遇之难,皆有人出计划策为他排除成难,这样当然是有福气的人不假,然而,终究缺了主观能动性……”吕娴道:“所造成的眼界受限,不在于见识之窄,而在于一旦遇到什么困难,便只盯着眼前的困难。”

    “如今我营地就摆在这里,他的目光和所有的注意力便只困在这里,受缚反而不能往外伸展一步,”吕娴道:“他与袁绍不愧是父子,一脉相承的禀性是类似的。袁绍与曹操决战,只想一战而胜,袁尚也一样!”

    再不敢往深往远多想一步,多看一步。既缺乏眼界眼光,也缺乏该有的勇气和必死的悍气。

    她身上有的野性,袁尚是没有的。

    “袁尚不缺教养,只是在很多方面,还是有所欠缺,比女公子稍欠也。”谋士道。

    “非我小他,”吕娴道:“当初在袁绍那时,便已明白,整个袁营都缺乏大局观的人。真正有能力的人,被他们弃而不用。只取用可图得眼前之利的人。这样的结果,在战场上也会显露无疑。袁尚既使兵力众多,他也必输我一步!”

    谋士叹服,笑道:“女公子所设棋局,此才是第一步也……”

    “然也!”吕娴道:“若能擒袁尚,真是大功也!”

    吕娴冷静,也看的很清。她虽然担心赵云,却并不影响她真正独立冷静的判断和对时机的把握。

    两方在紧急的行动,而表面上的冬日里,是寂静无声。

    臧霸接到斥侯消息时,已经快要到达那窄道了,索性急行军到了窄道一边,便止住扎营。

    他心中也有点忧虑。

    左右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女公子言,袁尚自称擒住了子龙。”臧霸道:“不知真假。”

    这个自称就有点意思了。

    左右愣愣的,第一反应就是有诈。

    以赵云的本事,何至于逃不脱?!

    不过包括臧霸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铁定赵云一定能逃脱,这一路毕竟都没寻到赵云的踪迹。所以他们内心里都有些焦灼。

    一将道:“赵云将军若果被擒,只怕女公子恐受掣肘。将军,我军需派人前去支应要紧!”

    臧霸道:“便依汝计,汝领一军入窄道,前去支应女公子。记住!先去见女公子,切不可妄自行动。一切依女公子之意行事。”

    “是!”那将领领命,依言前去。

    臧霸来回徘徊,左右皆道:“将军可是忧心?!”

    “只是在寻思女公子叫我守在这边的深意。”臧霸道。

    “原是如此。”左右皆道:“若论知女公子心者,将军也,若能猜料出女公子心意者,也唯将军也!”

    臧霸道:“女公子用计深谋远虑,便是我,也未必能全知者,唯猜测而已。”

    众人都道他谦虚。臧霸也不解释,只道:“遣出斥侯多探赵云的去向,也许赵云并未进入此险道。”

    “是!”诸将应下,听从去了。

    臧霸掏出地形图来细细的看了一遍,唯一可知的是,叫他守住这边,是怕这边被人堵住,到时连徐州兵也出不来,另一原因便是堵住袁尚,以免他从此突破。

    他又细细的看了一遍附近的地形,指着不远的小县城道:“此城离此约有多少里?!”

    “约有二十余里,并不远,”斥侯道:“是个人口不超过二千人的小县城,十分贫瘠,但因为在要道上,也有城墙。”

    “遣人往这县城附近去探探动静,也许赵云去了此处险避,与我们错过了!”臧霸道。

    “是!”斥侯应下,急急去了。

    “可知曹真在何处?!”臧霸道:“他并未进入此险道。”

    “本是紧跟女公子之后而追来,然而半路却没能跟上,现在反倒落在了我们身后……”斥侯道。

    “紧盯着他。”臧霸拧眉道:“曹真此人面粗心细,恐怕是必有缘故,方才落在了女公子身后!”

    斥侯领命而去。

    臧霸该心细的时候,其实特别心细,对左右谋士道:“也许跟着曹真,会有意料不到的发现!”

    “莫非是发现了赵云的踪迹?!”谋士道:“所以才慢了一步?!”

    “极有可能!”另一谋士道:“他本是为了追女公子脚程而来,却突然半路未有跟随,除了这个原因,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缘故!”

    臧霸道:“我也是此想,因此才叫跟随曹真。有时候敌人的嗅觉,比我们更敏锐。女公子行军快速,我们又稍慢一程,而曹真不前不后,反而可能被他赶了个巧。”

    众谋士深以为然。当下安排驻扎,静候消息不提。

    而此时的曹真的确是发现了祢衡等人的足迹,甚至到达了赵云与袁尚交战过的战场,随着痕迹一路跟随着祢衡而来。

    曹真以为赵云在领军,因此竟没有轻举妄动。

    眼见祢衡等人朝着的方向越来越诡异,曹真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紧紧的拧着眉头,道:“这个方向……”

    “赵云军必疲弊,只怕如今辎重也耗尽,必要寻补给,他们的目标,这是在我兖州各城池啊……那边的郊县首当其冲,只怕赵云的目的正在于此!”左右战将咬牙切齿的道:“将军,不如我们尾随而击之!不然恐怕他真的要攻入这郊县了!”

    “这县城城墙再不坚固,不至于片刻也抵挡不住!”曹真道:“我们先紧随其后,若他真有攻打之意,我们再出兵不迟!”

    众将应下,心里十分恼怒于徐州兵马的不见外,恨恨道:“那吕娴一向是个脸皮厚得,恐怕她手下的战将也是如此。上行下效,他们若真要起粮草来,给与不给?!”

    “不给说不过理去,况且不给,他难道不会夺吗?!”一将冷笑道:“赵云能千里奔袭冀州,现在不过是夺一个郊县,要些补给粮草,这样的事,又怎么会做不出来!”

    众人无言以对。

    曹真一听就头疼。

    他不能果断袭其后的原因也在于这个。

    因为只是要去郊县要个粮草,还名正言顺的,当初在官渡时,吕娴也厚脸皮直言过的,曹真不出面还好,若是出面了,赵云直接指出来跟他要粮草,他怎么办?!

    所以,这才有所迟疑,虽怀疑赵云也有夺城之心,但是,却因为顾忌,反而不能怎么样。

    现在不是撕破脸就撕打的时候啊,这才是关键!

    “先跟着!”曹真道。

    “只是恐怕丢失了吕娴和袁尚的动向,”左右叹道:“顾此失彼,无奈之举也。是我们兵力太少之故!”

    现在是真的急了许都那边的安排了。

    他们却并不知道祢衡会使诈啊。更不知道许都不是故意不来援兵,也不完全是因为兵少的缘故,而是郭嘉另有安排!

第883章 双管齐下无双计

    斥侯将急信送到郭嘉手上,郭嘉看过,笑道:“吕娴与袁尚已深入兖州,现在,只差分出胜负了。”

    左右大恐,道:“这……”

    众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很生动,很惊恐,左顾右盼的十分不安。

    郭嘉环顾左右一圈,知道此时曹操不在,人心思浮了。有些人既不安又害怕,又心思各异。

    一士迟疑的道:“军师,若分胜负,胜者此时入许,许都危矣!不知军师心中可有章程?!是否要增兵守御?!”

    但哪里还有兵可派,众人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的。他们也同样的看着郭嘉,指望着他还能有什么奇谋。

    郭嘉对众人之心一目了然,不禁哈哈大笑,道:“机密!”

    众人一脸蒙,看着郭嘉施施然离座而去。

    有沮丧者深以为这是军师稳定人心之策,其实此时兵力空虚,只怕早已无计可施了。有些胆小的寻思着要卷辅盖卷跑路,万一真有不对,立即跑路要紧,或是投诚保命。

    吕布如今名震天下,虽然实力远不及袁绍,然而,他曾是董卓虎狼之师从者,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又有了根据地,坐震一方,哪一个不惧骇?!

    袁绍还是世家,他虽势大,然若进许都,为了收买人心,为了叫天下服从,也不会烧杀掳掠,但是吕布可未必,至少他们心中是有着巨大的偏见,还有害怕的。

    哪怕吕布从来也未做出过那种杀人屠城的事,可是,对于出身的偏见? 依旧在人心里根深蒂固。

    况且吕布向来以喜怒无常示人? 这样的他,的确是很难叫人信服的!

    至少在这些从来都坐天子之堂的人来说? 是从不相信的。他们有属于他们的傲气,虽然他们总是对于威慑者示弱? 卑怯,懦弱,然而学识给与他们的同样是更多的傲慢和束缚。

    而向来打破这些固有成见的只有武力。

    一力降十会,便是鬼神都得臣服,更何况是只是拥有学识和礼仪的他们。自以为得了鸡毛,便能当令箭,是没有用的。

    这类人,郭嘉是瞧不上的? 他虽然也是其中一员,但却是另一类人。

    “所谓迂腐之儒,盖如此也!”郭嘉道。

    身边谋士道:“大事上,指望他们是不成的!然而朝政事上,还需用他们。治住了儒士,便治了国。”

    政务上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依赖他们来完成,这是不假。

    郭嘉笑道:“你这话有理? 大事上,指望他们这些墙头草,的确无用!”

    郭嘉回了府,进了密室,密室建在一水榭上,在冬日里,很冷,然而,计议大事最为安全,只留一条曲廊可通过,用了最心腹的人把守。

    “在座诸位皆是丞相的忠臣,此事机要,不宜过多人知,因此嘉便丑话说在前,倘若此事传出,便是在汝等之中有内外通敌之人,届时,休怪嘉手下不留情面!”郭嘉难得严肃,端正的坐着。

    “军师言重!我等忠心赤诚,绝无二心!”众人也都坐的直直的,背挺直,十分严肃的应下。

    “好!”郭嘉道:“如今吕布四方聚义盟成,已然约定必进冀州,丞相在前线牵绊住了袁绍,却成全了吕布,岂有此理?!”

    众人道:“若吕布进冀州,只恐主战场,一切皆由吕氏为主,我军反陷被动与尴尬局面。只是不知军师有何良策!”

    “冀州重要否?!”郭嘉道。

    “自然重要,”众人不知郭嘉之意,不解的道。

    “许都也很重要……”郭嘉道:“若不是万不得已,是不能弃的,然而,也不是不可弃。”

    众人一怔,完全不明白此话之意,看着郭嘉。

    “我军根基在于天子,在于曹公,只要此二得保,便再迁都也无妨,而冀州,也可破也,可弃也……”郭嘉道:“然袁绍与吕布不可不图也!我军不可只盯一城一池的得失,哪怕是腹心之地,只要能够交换到足够大的利益,一切皆可弃也。只要袁绍与吕布破灭,什么城池,自有乌合众者献于曹公!”

    众人了然,道:“军师想必是有计矣?!莫非是弃了冀州不顾?!只是不知袁尚可能灭了吕娴,此二者,谁胜谁败,暂不好说啊!”

    “如今许都兵少,想要助袁尚杀吕娴,恐难也!”众人难为的道。况且明晃晃的与吕娴反目,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反而陷于被动。极为不妥!

    “不!”郭嘉笑了一下,道:“嘉所图者,是吕布尔!”

    众人一惊,万分不解。

    郭嘉起了身,悠然的弄了些鱼食丢入水中,看着美丽的金鱼前来争相食用,道:“吕娴计谋极深,想要图她,万分艰难,然而吕布却不同,此人有勇无谋,若用计赚之,可半路埋伏截杀之!趁着现在吕娴陷于兖州与袁尚交战之时,正是良机也!”

    “诈吕布来兖州救吕娴?!”众人一惊,随即一喜,道:“此是好计也!”

    “的确是好计!”郭嘉道:“昔在徐州时,嘉便知吕娴此人有奇才,想要图谋到她,难极。若袁尚不能成功。就得准备他计。图她不成,便取吕布。可也!”

    众人道:“便依军师之计,只是吕布身边有一司马懿,此人心机深沉,若他向着吕布,恐怕会破军师之计!”

    郭嘉道:“一则司马懿对吕布,非如吾等对曹公之心也,不可比拟。二则,吕布贪心,他既已约盟,便也不能舍弃冀州。”

    “所以,他会令司马懿押大军图取冀州,而会自行前来营救吕娴!”众人异口同声的道,心也砰砰的跳了起来。

    “都说他们父女情深,离间计不可用也!”郭嘉道:“既是如此,可用此计!若是取下吕布首级,只凭一个吕娴,想要再进北方,十年内,必不可成!”

    “况且,天下少有女主天下之时,吕娴虽威势已成,羽翼也未完全丰满,她还需要吕布。吕布此时一死,臣等以为,她可偏安一隅为一诸侯,却难以再征霸北方,甚至天下!”众人拱手道:“臣等必助军师成事!”

    “此是嘉连夜写好的军事步署图,尽量在许都外成事……”郭嘉道:“如若吕布至强,不能得逞,可引进许都!许都内杀之,可也。纵然吕布强横,也没有三头六臂,只是一人。”

    众人接过,道:“臣等必协力助军师成此大事,去曹公心腹大患!”

    “机密行事,若漏半分,难成也!”郭嘉道。

    众人应下,当下便看了步署图,将此默记于心,然后将竹简丢到火盆里烧了!

    “臣等告退!”众人都一一退出去了,内心里都有点热血澎湃之感。

    郭嘉道:“尽人事,其余诸事,全看天意。嘉之所行,只尽忠也!”

    然而成与不成,恐怕中间也会有很多的变数。

    他所赌的便是吕布的关心则乱,以及他输不起,或者说是不够思辩和冷血,以及聪明的能力。

    “双管齐下,只需成一计,大事定矣!”身边只余下一个府上幕宾,道:“主君为曹公所为,殚精竭虑也!”

    郭嘉道:“只怕一计也成不了啊……”

    幕宾也叹气,道:“兵力不足以调配,粮草不足以拖延,许都之内,如今艰难。吕娴那边,主君真的顾不上,便不顾了……”

    “将她交于袁尚,若真去了兵马,也许会打草惊蛇……”郭嘉道:“若要密计成,还得赚个时间差!”

    希望上天,是在曹公这边的!

    郭嘉现在是真的顾不上吕娴了,只希望袁尚能得点用,尽快的把吕娴给除了!

    然而,他更知道,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小。所以才会另寻他计啊。

    若非实在捉襟见肘的难办,他也不至于舍本逐末,舍近求远!

    郭嘉表面上是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是非常焦虑的。只不过平常是借洒掩饰内心的状态罢了。

    其实在遇到吕娴之前,郭嘉是非常自信的,天下一切诸侯的性格与一切,皆在掌握的感觉。然而,自徐州一败至今,郭嘉只要一遇到徐州的事,总有一种不能掌控,力不从心之感。

    这种感觉,不只郭嘉有,曹操也有。

    第一流的雄豪,第一流的谋士,都是那种谈笑间意气风发,能够将天下用斗量而玩于股掌之间的从容与自信,无论是哪一个英雄,数一数这天下的诸侯,他们主臣之间,从未有过这样失控的感觉。

    吕娴如今的势力还没有到一种极度扩张的地步,尚且已给人的威胁如此之大,倘再假以时日,恐怕想要再与她争雄于北方,是极不可能了!

    唯一的可能是断了她的靠山,也许尚且还能阻止她的寸进。

    倘若不能,以此父女二人的脚步,这北方他们若要掺进来,谁都很难受,谁都不甘心!

    难道要与吕布父女共分河内外吗?!

    光想一想都不可能的事情!

    郭嘉的信其实早已发出,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时机而已。

    而信件也率先到达了吕布的大营,但因军中事务一切皆由司马懿处理与总掌,这信件竟然并未第一时间进吕布的手中。

    司马懿看到信的内容以后,脸色都是微动,他不动声色的问斥侯道:“此信何处得来?!”

    “是前线传来,”斥侯道:“军师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非也,不过是确认是否误传!”司马懿道。

    斥侯松了一口气,道:“每日信件皆有蜡封和编号,应无误传!”

    司马懿犒赏了他,令他下去了。

    他坐在帐中后座,沉默了良久。

    这求救信来的突兀,如果是没有误传,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人调换了信件的内容,如果是这个可能,必出高手之手,能动用这样高手的人,天下间也只有几个阵营而已,一只手掌能数得过来;二便是真的,吕娴的求救信竟是真的?!

    司马懿光想想都觉得荒谬,就那个女子?!她强的能隔山打牛一样的强悍的人,能够来求救信?!而影响大局?!

    以她的野心和能力,还有对大局的顾虑,她不会这么做!

    但,假如,这是真的呢?!

    司马懿心不由的砰砰直跳,他在这一瞬,想到了很多,有欣喜,还有雀跃,甚至还有兴灾乐祸。

    理智告诉他,以吕娴的本事,不可能受陷,就算受陷,她也不会将吕布牵扯进深渊与陷阱,只会止损断尾而求生,绝不会不住的填进去徐州兵的一切力量。

    可是情感上,司马懿却也欢欣鼓舞,控制不住的内心的兴灾乐祸。

    他甚至期盼这是真的,这务必是真的,这也一定是真的!

    他更知道,以郭嘉的本事,足以使出此计。

    然而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郭嘉算出了他的心计。

    司马懿虽然不想承认,但此时也不得不服郭嘉之计的老辣,因为司马懿是不住的心动了。

    这么一瞬,在没有吕娴在的情况之下,他只需要装不知道这是诈计,只需要将此信献给吕布,以吕布那个脑子,一定会焦急如焚,信以为真,并且付出行动的立即便要去救吕娴……

    只要,只要……郭嘉计成了,吕布死了,无论吕娴是否还存活,司马氏都自由了……

    天下之间,没了吕布的吕娴,还有什么能力能够困住司马氏?!

    至少,她暂时是做不到的,这何止是断了一臂,这是断了靠山,断了臂膀,徐州只会元气大伤。

    司马懿的内心挣扎剧烈,他觉得他可以将计就计,将此计给行下去,因为他有诉求,他也可以这么做。

    然而,这真的算是义士之行吗?!

    不是他矫情的说,司马氏与吕氏之间有什么义行。而是,他真的得这么做不可吗?!

    说实话,他不太想按郭嘉的意思来顺从行事,总觉得心思被郭嘉忖度分明了,让他十分不舒服。这不就是被小瞧了吗?!

    司马懿能服郭嘉?!

    自然不服,也就不可能真的顺了郭嘉的意图。

    他竟有些坐不住,感觉烛火略有些烫手,才发现烛火快燃尽了,烛光的油蜡快流到了手上,怪疼得。他这人细心,哪怕这样的小细节的错也不会犯,由此可见,他此时有多心乱如麻!

第884章 司马懿烧掉密信

    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来回徘徊,手上微烫,也不及心里的灼烫。

    他需要冷静。

    吸了一口气,沉稳的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将旧烛剪灭,又点了一支新烛,这才放到了油灯上,将此信细细的看过,思来想去,竟是将信放到烛上给烧了个干净。

    看着跳跃的火光,司马懿的眼神之中已经没有再有任何迟疑。

    他的确心动过,然而,他不能中郭嘉的计,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助郭嘉成了事,又有何用?!

    吕布父女败了以后呢,他又能去哪儿?!

    不管司马氏有多冤枉和无辜,司马懿若是间接促成了此事,他也未必成为曹操的功臣,就算可能会有嘉奖,难道这不是另一种贬损吗?!

    做出这样的事的人,历数古来,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曹操难道真的不忌惮他司马氏吗?!

    若论狠辣阳谋,曹操可比吕布父女狠多了,到时候的下场可能是等事情淡化以后,诛司马氏的族,以免会有更大的祸患。

    这世界,从来不欣赏这样的价值观,真正做双面谍的人,又有几个能堂而皇之的重用和嘉奖。嘉奖越过,越会像对待狼一样的防备。

    那时,才是司马氏真正的悲剧!

    虽然司马懿并不想承认,他却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真正的栖身之计。就算他以后再伏低作小,曹操也会以为他藏奸于心,反而更加防备。

    司马氏在这样的强权强主面前,又有什么力量能够反抗?!

    与其如此,不如不应,不如不变。哪怕在吕氏之下再不甘和委屈,他也没有昏头到从这个坑跳到一个更大的火坑里去的理由!

    当然,他更明白郭嘉之计的狠辣,因为这样的信会不断的传来,届时吕布若是得知他早已知信,恐怕会迁怒于他。

    然而司马懿并不惧怕,现在他是虎威军的军师? 哪怕隐瞒了,吕布不具备思辨能力而发怒了? 那也是明怒。

    能明着发出来的? 也就一时下不来台而已。而那种暗藏于心,隐忍不发的,才真正的恐怖。

    无非是与吕布吵一架而已!

    司马懿想了想? 无论怎么看? 都是这种后果小一点。

    罢了……能隐藏一时是一时? 真的到隐瞒不住的时候再说!

    大不了替吕布擦屁股。

    司马懿心里是清楚的,以吕布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他若知道,一定会去救,关心则乱? 遇到他真正在意的? 关心的? 恐怕根本不考虑什么理由和借口? 还有托辞等等!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只会立即就去。

    说到底? 吕布对吕娴是寄与厚望的,是不容失去的? 是不惜代价也会去救的。这一点? 勿庸置疑。

    郭嘉的确是会打蛇打七寸。

    看着纸燃尽了,司马懿收拾好衣着,出帐问道:“主公何在?!”

    “刚出帐,去围猎,言会为军师猎来狐,可做围脖,以御冬日之寒也,”亲兵恭敬回道。

    司马懿怔了一下,没吭声。

    但他依旧到了营前去候着,果然不久之后,吕布一马当先,率着轻锐奔腾如云海一般冲了回来,像是带来一股热烈热血的风浪。到了营帐前,吕布紧急勒停马,见司马懿在,便喜着下了马,急令身后随从将猎来的狐给他瞧,笑道:“今日运气极好,正好遇上这两只红狐,叫他们给揉好与军师做围脖!”

    说罢还比了比,笑道:“这颜色,不错,配军师极好!”

    也就只你喜欢这些花红柳绿。司马懿道:“懿怎敢生受?!不如主公留与女公子方好!”

    “娴儿向来不爱这些,便是与了她,她也会与旁人,若论配得上的,也只军师一人,其余都是与布和娴儿左右的粗人,用这个,糟践了!”吕布笑道,“将来进冀州,觅得好剑宝马,赠与我儿,她会更高兴!”

    司马懿不知是怎么感受,道:“如夫人尚在车后,何不与之,懿若生受,实在夺人所爱!”

    “无妨,布得空再猎些与她便是,”吕布道:“女人虽爱貂裘,却更加爱珍宝,若赠之,更高兴!”

    司马懿也不知怎么的,只一心推拒,道:“主公自用,更配得上!”

    “布整日热血腾腾,哪里需要这等物什?!”吕布笑道:“军师只受之,无需再推辞!”

    司马懿抵不过他的热情,便谢过受下了。

    吕布道:“军师怎么在营前迎接,如此冷风,莫要受寒才是。布无需这些虚礼,军师不必如此客气。以后大不必如此了!”

    司马懿道:“是因有事才来等候。”

    “哦?!”吕布便牵马停住了,听他说话。

    司马懿道:“还是要加急行军方好,不可再逗留,待与大军汇合,直取冀州才是正事。以免军情泄漏,反而不利时机!”

    吕布点首,道:“自是如此!军师勿忧,不过是二三日路程,不必太急了,必能及时赶回!”

    司马懿点头,吕布便上了马,命亲兵将司马懿送回帐,又骑着马跑了。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心情。

    吕布这个人,爱好宽广,无论是对珍宝,宝马,剑刀,甚至是美人等,哪怕当时再喜好,也不过只是短暂的兴趣,只要得到了,他就转头忘了。

    这一路来,如夫人随行,还未送回徐州,然而吕布也没见她一面。仿佛忘了她似的!

    他的确有些三心两意的。做事情,也很松散。若说他有心机,是故意的用这狐皮来收买他的心,还真高估了吕布的心机。

    他就是随性所至,高兴的时候亲亲热热的,不高兴了,也会发火闹脾气。

    热血起来的时候,说风就是雨,怎么都拦不住,精力旺盛过头的那种人。

    然而一旦进了舒适区,沉醉于酒和温柔乡的时候,他也害怕改变。

    吕布是个能一眼看清,但也有很多面的人。然而,这个人,虽然有点喜怒无常,可是,的确是有真心的。

    至少此时司马懿是有点感动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司马懿出身世家,以前读书时,看到用貂裘就能收买君主的爱妾和大权在握的权臣,他只觉得眼皮子浅。

    然而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貂狐皮毛,象征了难得的意义,更多的意义。是尊贵的无价之宝。

    当真正遇上的时候,他竟觉得自己也略有些眼皮子浅!

    所以战国时的君王,一旦遇到心仪的臣子将士,就会赐于貂狐之皮,这是真的具备特别的意义。哪怕是后宫最得宠的爱妾妃嫔,也未必能够得到的赏赐,也眼馋,轻易被此收买的东西,可想而知,它何止能用珍贵来形容,它更是难得,认可。

    况且还是吕布亲自猎来的珍贵的猎物,甚至特意寻找到特意为他留着的。

    司马懿哪怕最终还是盘算居多,衡量居多,可是这一刻,人的心也不是铁石,总归是能被打动的。

    司马懿在这一瞬之间,明白了为何韩信明明可以三分天下,却没有在能割据的时候反。

    不过是在那一刻的情义输给了后来的局势。但在那一刻的韩信,他没能做到。

    一个傻子!

    司马懿察觉到内心里其实略有感动以后,不禁又对自己哧之以鼻。

    看吧,感情用事的下场,是很残酷的。

    司马懿,可别因为一件一个人因为随性而为的所为而动了真情。可别犯了毛病,你可是那个理智到冷血冷酷的司马仲达啊。司马氏的一切,全在你身上,千万别被区区几件狐皮收买!

    司马懿命人牵来了自己的马,出了营帐,看着一路从河内出来,到达兖州以后的景秀河山。

    北方之土,虽是冰雪覆盖,可是谁都知道大地回春时的中原有多美!

    而这片景秀的疆土,谁都想得到。就算是郭嘉,就算是曹操,就算是冀州……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他为军师,将来若有幸随吕布父女入主北方之土,那也是他司马懿的功业,是司马氏的荣耀。

    怎么在这个阵营之中达到平衡,而努力存活下来,才是最重之事。

    而不是在想着怎么坑了吕布。

    他不会是第二个韩信!

    吕布行军有时候快,有时候也慢,随性而行。但路程不远,三日后也已经到达兖州大军所驻之地,与自己的兵马汇合。

    一时遣人送爱妾,张杨的女儿回徐州,只是他的几个儿子让吕布有些头疼。吕布原本是打算送他们回徐州的。虽然心里确实是嫌弃他们比较废,看不上是真,但是也有别的考量,随自己出征,若是混个功勋,也算对张杨有个交代了,但若是不幸战死了,他与张杨不好说!

    因此,吕布的意思就是送他们一并去徐州,随着他的如夫人一起。然而没料到的是张杨的这几个儿子死都不肯,非要随军,要随吕布出生入死,然后图个功名,以安身立命!

    吕布头疼,见他们打定了主意,又怕架不住哀求,因此便躲了清静。

    于是张杨的几个儿子开始来烦司马懿。

    司马懿真是醉了,刚认的义父,这种义父,有点没用啊。这点小事还需要他来办。真是!

    “军师……”张杨的几个庶出子是很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的小眼神,略有点受惊,生怕被他赶回徐州去。

    司马懿说话很直白,道:“在军中随军,生死都未可料,汝等可知?!”

    几人异口同声的道:“既愿随军,岂惧生死?!”

    “既连死也不惧,为何就怕去徐州?!那里能生吃了汝等不成?!”司马懿道。

    几人哑然,良久道:“男子汉大丈夫,若不建功立业,与死何异?!”

    司马懿看着他们,知道这绝非他们本意。

    他们就是害怕别的东西,才不肯去徐州。

    说实话,司马懿挺嫌弃这样的废物性子的。这几个,真的养废了。也不知张杨是怎么养儿子的。

    在司马氏族中无论嫡庶,都是一律培养,没有这种区别明显,司马氏就没有废人,一个废物也没有。

    而这几个,后宅口舌之争都叫他们吓怕了,或是怕如夫人报复,索性连徐州也不敢去?!

    那如夫人去了也不过是后宅妇人,还能左右他们的事不成?!都是彼此不相干的情况,他们竟也怕成这般。

    司马懿真是无话可说。

    司马懿便道:“若是拿汝等命去填功业,主公又如何能与张将军交代?!主公虽为汝等义父,自然可以安顿轻松事务与汝等,然而若是循私,又叫诸将如何心服?!为免非议,不如去徐州。如夫人毕竟是张氏血脉,同父所生,便是以前有些龃龉,血亲之间又如何有隔夜仇?!”

    “非吾为主公推托,而是张将军亲口所说,定要安排汝等去徐州。主公实在不能违约。若是汝等有什么闪失,便是吾,也难与张将军开口提及啊……”司马懿道。

    这一番话就是故意堵他们的。

    他们听的哑口无言,因为他们能否认与嫡姐妹不睦,又不听父亲和义父的安排吗?!这是忤逆。

    可是吕布见不到,司马懿又不是那种语重心长,关心他们内心的人,说的话又是套话,他们还能如何?!

    只能委委屈屈的同意了,然后就被司马懿给麻溜的打包,派人立即一并送回徐州去。

    这种废人,完全没有笼络的必要,司马懿才不揽这个事。他服侍吕布的亲生的女儿都不耐烦,更何况是这些没啥担当得所谓干儿子!

    不是他轻视这类人,而是以后吕布的干儿子得要批发的多,每一个都要他去应对,他累不累?!

    古人早熟,这个年纪了还这副德性,这一生也就这样废着过了。司马懿完全不会将这种人放在心上。用是没什么用,连使坏都使不到坏的那一种废材。

    人一送走,吕布就露面了,笑道:“若无军师,布不知何许也!”

    司马懿保持体面的微笑,什么破事都丢给他,真是无话可说。那一点点收到狐皮的感觉,也完全消失无踪了。

    “主公当立即行军往冀州进发,越快越好!”司马懿道:“趁现在冀州不防,又空虚,可立大功!”

    吕布道:“自当如此!”

    当即升帐,发布军令,全军拔营起寨,突然加速的往冀州而去!

第885章 司马懿主张进冀

    行军途中,就已有军中能工巧匠将狐皮裘给献上来了。司马懿蹙紧了眉头,道:“行军途中,军情极重,如何还有空揉制缝制这等华贵之物?!”

    众匠一听,便知他不悦,忙道:“并未因此而延误军中大事,军师请息怒!因是主公嘱咐,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弄好!”

    司马懿见众人皆在,也不好发作,只能隐忍着不语。

    又见左右幕宾谋士眼中多有羡慕和点头之意,一副好像他应得的,但是还是很羡慕的样子,司马懿见此,倒也不好扫了众人的兴。

    便对匠人道:“下回再不可如此。军中繁忙,单为懿一人破此例,实不该也。懿也难生受!”

    因此便给与赏赐。

    匠人十分欣喜,忙道:“小人为诸位大人展开一瞧。”

    诸人都看向司马懿,司马懿能拒绝吗?!这样的事情,就是好事,也必须是好事,好事就得庆祝,而不是回避诸人的眼神,若引他们心疑,或是扫了吕布的脸面,反而更加不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司马懿只好佯喜道:“且展开让诸君一观!”

    众人早起了身围上去了,那围脖一展开,便只觉帐中被这火狐一样的光亮瞎了眼睛,古代时衣着鲜艳的便可称为华丽,因为染色工艺都困难,更因这类物极难得,又难保养,所以这一类天然颜色的可见有多珍贵。

    众人纷纷称赞之,又云这世间没几人能配得上此等皮裘,也只军师这般气质可配得上!

    反正是好话嘛,不要钱似的说,既是奉承吕布,也是奉承司马懿。

    司马懿听的真的嘴角发抽,这个颜色,这个毛绒绒的气质,哪里就相配了?!他不过是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好吧,哪怕是个杂狐的皮,或是稀有的白狐的皮? 但红色……他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叫他就围在脖子上? 他实在做不到。

    便道:“只是实在主公盛情难却,却难免抛费。懿怎敢即刻围上身?此等赏赐? 当珍藏之方好!”

    众人笑道:“物便再珍贵,也是主公亲手猎之? 军师何不围上,主公见之必然心悦!”

    司马懿笑的更温和,道:“正因如此,更不能围也!主公尚且不围围脖,懿怎么敢如此,万不能僭越!”

    他说的实在恭顺有礼,也挑不出错来。

    众人不禁叹服,笑道:“军师实是尊礼守仪第一人也!如此自矜? 令我等自惭不如啊!”

    司马懿道:“岂能当如此之赞,懿与诸位皆为主公尽心尽忠是也!”

    众人心服。司马懿在人前,那是半丝礼仪也不会错的。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一个微表情的管理,都是世家最严格的自律。

    他不容许放纵内心里的愤怒和任何情绪,所有的行事和言语,皆为毕生教养。他是那种对自己严格到变态的程度。自律的苦行僧一样的人。当然,指的不是生活上的? 生活上,他也有属于世家奢侈的一部分。他的自律是严格到铸造灵魂与内在,要完美无缺的那一种人。

    一个人完美到叫人看不出来他内心所想,这本身的真与假,也就不重要了。

    在这些谋士与幕宾们面前,司马懿虽年轻,却是最值得学习和敬重的人,没有之一!

    司马懿耐着性子,陪着他们欣赏了一下狐裘,见众人告退了,这才拿着这个物件犯愁!

    这东西,也许很多人来说,是求而不得的看重和稀罕吧。然而司马氏是不放在心上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审美他真的有点承受不来!

    他翻了一翻,打算收纳起来,压箱底。

    吕布那儿也好交代,糊弄一下就行了,这个大傻子,以他如今对他的了解和把控,既便是他亲手所猎,所奉,他既使不围在身,他也能将吕布给哄好。

    翻的过程中,却看到有几丝金色羽线在缝隙之中,他不禁拧了一下眉头,又将匠人叫了来,道:“这金线,何处得来?!”

    “此线是孔雀翎上所得,有如此多的线,得有许多孔雀,千丝万缕才可得之,”匠人道:“军中并无此物,此是如夫人临走之前所赠,她得知主公要赠军师此狐裘,便遣人送来了这珍贵的丝线,还留下了手巧匠人,此,便是他所缝制。新鲜皮毛硝制时间本不应如此之短,只是这匠人却有巧法,竟在二日内硝制完成,并且缝好了此物,这才献与军师。否则恐怕主公想起来问,一时之间,恕小人等手粗笨,也献不上来……”

    原来如此?!

    司马懿却是心中冷笑一声,不管这张杨的女儿此举,讨好的是吕布,还是想要卖给自己一个人情,她都不够格。

    便是貂蝉,也从不会如此僭越。貂蝉还是有权在握的人,尚且不自以为是,妄图以为自己是能够高位到可以施恩于军中将士的人。

    张杨的女儿又算什么?!

    若是插手军务,区区一个后院妇人,真以为凭着父夫就能施恩于他了吗?!

    司马懿心里真的比噎了屎还难受。

    平时受吕娴的鸟气就算了,这所谓如夫人,呵!

    不知分寸的女人!

    与张杨如出一辙,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她倒是有心,可惜就是僭越。”司马懿面无表情,道:“汉室尚存,便是主公也不敢内衬用金线所缝,一个河内太守的女儿,竟然敢私自赠与主公金线,而汝等竟也纵之?!主公事务繁多,一时不察便罢了,便是汝等也不懂吗?!此物若被旁人所见,言主公有反心,汝等可有九族可灭?”

    匠人本是讨好,此时一听,冷汗直下,低头就磕,道:“小人绝不敢如此!此,此是如夫人所赠,小人并不知这犯忌讳啊……军师饶命!”

    “她算什么如夫人?!”司马懿冷淡的毫不留情面,道:“夫人与如夫人自在徐州。主公中途所娶,不过是为权宜合兵之计。”

    匠人讷讷不敢再言。

    司马懿这个人发怒,并不是那种色极厉的人,他是那种淡淡的,温和的语气说出最重的话。反而令人头皮发怵。

    匠人伏于地,不敢多言。

    “退下吧,”司马懿道。

    匠人战战兢兢的谢了恩退出去了,金线的事,他是提都不敢提。但是司马懿的态度,也会通过他的语气而传出去。

    他若不喜这张杨的女儿,便是她再得宠,又有几人敢去附和于她。

    事情是瞒不过徐州的,他的态度一表明,待回了徐州,这张杨的女儿,也就老实的呆在后院里了。徐州那些人精,哪个不是人精子?!这人落到那个窝里,若是老实还好,若是不知分寸,总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用不着司马懿去管。

    这张杨教的儿子是一窝猪就算了,女儿看着有点聪明的样子,一看行事其实也是个草包。

    司马懿很郁闷,他现在真是被迫拉低智商,与一群废物打交道,想一想,也有点沮丧。

    这军中上下哪里有什么秘密,风声嘛,都是各营能相互传开的。

    果然不一会,各将就抱了些东西来了,表情有点讪讪的,道:“……这是如夫人走前送到我等帐中的东西,还未敢打开,一直白放着。本寻思着要交给主公,但又怕主公多思,便一直犹豫不决。此事,军师既已得知,不如交由军师处置了罢。也好过去烦主公!”

    诸将都一一摆了上来。

    其实都是聪明人,虽知不妥,但也知指望吕布处理,是没什么用的。

    吕布若是发怒,这张杨的女儿虽然让人有点厌烦,但是,她是吕布与张杨之间的婚盟,所以事情也不好做绝了,这才耽搁了下来。

    司马懿都气笑了,道:“这一位,倒是个个不落!”

    诸将便讪讪的。

    “张杨在河内,东西倒是不少,主公所赐之物,也敢伸手。”司马懿道:“为了主公,他也算是下了血本,把老窝都给掏出来给诸位了!”

    “军师就莫嘲笑末将等了,”众将脸皮略有些紫胀,又道:“这一位,的确有点过甚了。此等僭越之物,竟也敢献出来,欲陷主公和军师与不义!”

    众将十分义愤。

    “袁绍在冀,早是天子之仪,曹操为相,名为臣,实为君,张杨所为,也不算过甚,意为捧我等主公是也。然而,大事未成之前,绝不可叫主公泄漏越矩之意,这才是最重之事。”

    “是!”司马懿道:“审时度势,管好自己,才有助主公成事的机会。切不可因盟友挑拨,而提前生出妄心者。切记!”

    诸将心服,自然从之。

    “为了张杨脸面,便不退回与她了,”司马懿道:“充入军营,以供军需。”

    说罢便叫军需官来清点好拿走去了。

    打开一清点,里面俱是宝珠之物。这张杨,确实是下了血本。

    司马懿趁势将这狐裘也给收了!

    诸将受了思想教育,都一一告退出来了。

    司马懿揉揉额头,这些都叫什么事?!

    就没一个有水平的人。

    外面有斥侯来报道:“兖州太守来信!”

    “呈上来!”司马懿道。

    司马懿一面打开程昱的信,一面不住的想,这,总算是一个有水平的正常人了。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哪怕提起十二万分精神,也好过这一窝不那么精明的猪。

    司马懿看完信,便来寻吕布,吕布在帐中哪里坐得住,此时正在校场上练箭,还未近前,便已听到一阵阵呼喝声。

    “主公!”司马懿到了场外,恭身一迎。

    “仲达且来!”吕布正在试箭,看到他大喜,大踏步的过来拉住他,便道:“且看此箭头,可钟意?!”

    司马懿原本是不甚在意这所谓的箭头的,却不料吕布轻轻松松的拉起一弓,臂力一张,便射穿了对面的薄盾,他顿时吃了一惊,道:“这是?!”

    “徐州送来的新箭,约有两千支,俱是新品,不仅省力,而且爆破力强,只要距离不太远,以它的攻击力,可以穿过指宽的盾牌!”吕布笑嘻嘻的,十分兴奋,眼睛里都放着光,道:“盾牌尚可穿透,取敌军帅将,穿透他们的铠甲,有何难处?!定百发百中!便是冀州有城墙,可以抵挡此箭?!”

    司马懿见亲兵已将盾牌搬了过来,便细细的看了一下,道:“果然穿透力强,只是此力道,也只主公这等英雄才可使也!”

    “然也,我军中上下,现在也只有三人可用此弓,”吕布将手中的弓递与司马懿一观,笑道:“军师可要一弓?!”

    司马懿道:“此非比寻常,到懿手中不过是摆设,主公不如赏与军中可使之英雄!”

    吕布点首,笑道:“今日试箭,可拉得开此弓者,可穿透此盾者,皆有此利器赏下!”

    诸将大喜,山呼道:“主公英明!”

    说罢竟是争先前去试弓了。

    徐州弓弩营的确也没闲着,这样的利箭都送了来。可见曹性是将血本都给呈来了。

    司马懿见吕布兴奋,便道:“以此之利箭,可迅速下冀州城。兵贵神速,只在这二三日之间!主公,此是程昱的信!”

    吕布听了,忙接来一观,程昱的信写的是,他已经到达了兖州府,如今只等合兵,只要吕布一进冀州,他必随后为翼。

    “唔……”吕布也并不傻,道:“他得意思是,布在前,他在后?!若是攻城而下,他可跟随而捡漏,若是失败,他只退兵,也无损失!曹贼的臣子不愧是曹贼的思维。哼,若是布失败而归,也许他还会拦截我军,或击我军之后……”

    “程昱的算盘算的精细,他不欲等马腾与张杨一并来汇合,因是怕事有大变之故。”司马懿道:“若主公与他一并进冀,若能攻下,他可瓜分为半,若是不能,也有援兵在后,他并无损失。”

    “既是如此,岂能随他之意?!”吕布皱眉道。

    司马懿笑道:“主公只知一,不知二,程昱有算盘不假,然而,机不可失,若延长,只恐事情泄漏,反而会生变故。与其如此,可立即攻下冀州。趁女公子拖走袁尚之机,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主公当速速进冀。”

    “单独先进冀?!”吕布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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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