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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6章 司马懿意不在邺

    许攸道:“城外来的信?!”

    “正是,”门人低声道。

    许攸一看信纸就知道了,这纸很粗糙,工艺比起徐州的来,简直算是草纸。封面未曾写上字,许攸打开来看,正是程昱的亲笔信。

    信中只字不提城内之事,只提曹操与他曾是故旧,曹公对他甚是思盼,日夜都盼他能去许都辅佐左右,以抚旧交也……

    许攸看完,便不语。

    这字只提情,不提利,便是一种拉拢的信号。代表着城内的事可以不算,只要他肯去许都,以往一切,皆不重要。

    那么,他出卖邺城的名声,曹公便不在意。

    的确!他的确可以这般选择。当然也可以这么选择。毕竟在决定投奔吕布之前,他作了很久的权衡,一直在曹操与吕布之间犹豫不决,直到听闻吕布兵临城下了,他才做了最后的决断。

    如今这邺城已经献了,他也领了功劳。可是,让他放弃这功劳,离开,他心里又不甘心。况又背负了再叛的声名,恐怕再无处可容!

    然而,他心里依旧还是洋洋得意,此处不容,依旧有所归处,这心就稳了。

    这说明他有很大的价值,值得曹操以故旧相交而拉拢的价值!

    这的确让他多了一点心思。

    “信上写了什么?!”左右道。

    “问吾可有难处,程昱愿助之……”许攸哼笑一声,道:“此事,倒是一个后路……并且,也可利用一二!”

    许攸眼睛微转,心中依旧不甘。就连曹操都未曾放弃自己,可是吕布这边却得到了百般怠慢,虽知这其中有司马懿的手脚,然而,他焉能甘心?!毕竟已经投入过一次大功,如果此时止损,那岂不是献了邺城的功劳也没了?!

    许攸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算计,筹谋到这一步,又怎么能甘心割肉止损?!

    想到在曹操与吕布之间徘徊这么久才选择了吕布,作了决断,才有了现在,结果就这样沉没了?!这个成本,他并不甘心,也很不忿。

    若看不到成果,他是绝不愿意就这样离开的。

    虽然还没有决定要调转方向去曹操那边,然而此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他没有回程昱的信,只是第二日就有传言起来了,说是司马懿进邺城后,恐温侯得了贤才,他嫉恨之,所以田丰与审配才死的不明不白。

    这简直就是差点指着司马懿的鼻子骂,骂他目光短浅,谋害忠良,不能容人。

    这么快的速度就在邺城以内传开,弄的百姓相互嘀咕,眼露惊恐,若说不是对邺城了如指掌的人传开的,都没人相信。

    谋士们都气急了,前来与司马懿议及此事,心中颇为不平,道:“许攸这是在攻击军师,此人贼心过大,早晚是大祸患!”

    司马懿竟不生气,还笑了笑,道:“不是说要哄着他?何必与他置气,切勿因此小事而误了大事!”

    众人一面心服司马懿的心胸,一面更加为他抱不平了,道:“既便军师不担心此等恶名,然而众口铄金,一旦三人成虎,审配与田丰便不是军师所杀,也变成军师所杀的了……这又如何了得?!百姓不知假,一旦以讹传讹,恐怕城内会有民变。”

    司马懿心道,就算是造谣,你们不信,恐怕吕娴也不会不相信啊。

    是否造谣,他无所谓。真真假假之中,也许可以与吕娴掰一掰手腕。这样子,倒好。将来便是吕娴以此发作,众人也不会信的。这也是他纵容的原因。

    司马懿道:“城中在传什么?!”

    “编了民谣,谣曰:……蝗蝗虫哉,断吾脊梁……泰山崩焉,天地失常……”

    司马懿都听乐了,这虫指的是什么,大虫大虫,就是指老虎,就是指豺狼吕布。断吾脊梁就是指杀害忠良,而泰山要崩,则是说袁氏恐怕要陷败……天地失常更有意思,就是指吕布这头豺狼能得了天意,可不就是天地失常了吗?!这可真是把他与吕布一通损。乍一听,一定是反对派编出来的民谣,可以说是很恶心人了……

    而是许攸所为,他就可以推的一干二净,而百姓们听了这个,也会悲于邺城之失,更感恨田丰与审配之死,也会将这谣口口相传,这许攸果然攻心。

    更在于,如果他们虎威军将这谣当回事,大动作,那么全城都会攻击恨愤于吕布。

    袁绍终究未全败,所以这只证明,吕布虽然得了邺城,但得人心这件事,就别想了!

    要彻底的得到冀州,只有袁绍死了,败了,百姓才会真正的归于强者,那时他们便是如何也不敢传这等民谣……

    这许攸的确是个人才,将田丰与审配之死利用的很是干脆。

    田丰与审配之死的确是牵动了很多的民愤。之前审荣开了城门,审配也被邺城百姓所怨恨,然而恨不及其死,人对活着的犯了罪,犯了错的人是很不能谅解的,可是只要死了,这心里反而想起他的好来。

    一想到邺城被破,审配与田丰死的不明不白,百姓们既便是领了粮,可心在袁,哪一个又不兔死狐悲。哪怕城破了,可是只要袁绍还在,他们就不可能马上就转变忠心的。而惧怕之后,想到的便是孤愤。

    司马懿笑了一下,道:“……这许攸的确有点才能,可惜用错了方向。”

    正因为是小人,所以才更不能小觑啊。众人便纷纷劝道:“军师切不可小看此人的破坏力。他此一举,是将军师进城后所做之功,全毁了,此人不能留!”

    司马懿却摇了摇头,道:“谣言虽是谣言,然而有一点并没有说错,栋梁不是许攸这种小人!田丰一死,袁绍已失之一臂。我军所要做的是趁胜追击,而不是在这争扯民心。”

    众人一怔。

    “袁绍败,民才会有所归依,若只是用利所诱,断不可能真正归附,这邺城,可以一时据,想要长久据,非眼下也。我军进了城,却不可只以为此城真为我军所有!”司马懿道:“当趁胜取胜更是!”

    众人道:“军师莫非有其它军机?!”

    司马懿点首,道:“汝等也切不可被此而代入小事中去,百姓之谣起谣灭,自由之也,不可与民争口,也不必理会许攸。他再有破坏力,只要女公子信懿,只要汝等也不疑心,他的破坏力又有多大?!”

    许攸算错了一点,吕布是不可能疑他的。

    众人是真的服了司马懿,对他更是心服的不行不行的。这世间哪里找这个心胸广阔的人去?!面对诋毁不以为意,不放心上。而对于一时之胜,也不头脑发昏,眼界所至,更是长远,绝不拘于一时的胜利或诋毁而心存报复,他看的更长远。这样的人,是他们学习的榜样。更心服口服。

    心中更是不齿于许攸,反而更服司马懿。

    军师既说要继续应付许攸,他们便是再不耐,只应付便是了。只是心中已然对许攸这个人的憎恨,和杀之而后快的决心。

    私心更是觉得司马懿当真袒荡,便是被言所伤,被人诋毁,也完全不以为意,这样的人,不愧是能包容主公任性的军师啊!

    也罢了!既然军师说占了城也不能真正的拥有城,又何必与民相争?!谣言随之去吧。

    他们虎威军占了这里,却不能真的困在这里,还是要继续往前进发的。

    司马懿对众人道:“吾早有军情安排,汝等此后便知……”

    众人知道他现在不会多说,便道:“只听军师吩咐便是!幸而主公未曾在城中沉溺于美色财物,否则想要劝走他,怕是不易!”

    司马懿道:“此也出乎懿之意外。原以为有绝色美人,财宝城池,会迷了他的眼。”

    众人很是欣慰,心中也是高看吕布的。以前有所不满和偏见时,只觉得吕布满身都是缺点。

    可是,真正的包容了,心里有了很多的偏向以后,才细细的观察吕布,发现他有很多的优点。

    “这甄宓主公不娶,是好事。她是有夫之妇,若娶之,会是祸害。”司马懿道:“此女是袁熙之妻室,既是如此,写信与他。只问他,可还要邺城以内家室,若要之,便全部送还!”

    一谋士笑道:“此举妙哉!又显风度!”

    若是以家眷要胁于人,可就显得落于下乘了。

    这又显然是对谣言的一种回击。

    最重要的是,袁熙此人懦弱无断,他是可以争取到的。他虽不叛袁氏,然而,一旦袁氏真的落败,他无路可走时,他手上的兵马,去往何处?!谁不想要!

    “还与家室,更还以妻室,他必感恩,反不生恶感。”众人都道。

    “要争取袁熙,”司马懿道:“袁谭多疑,又多猜忌,他是不可能争取到的。他这样的人,便是去依附了旁人,也是害主之人。”

    众人便明白司马懿分化的策略了,道:“军师之意莫非是直去前线,攻击袁绍?!”

    司马懿点了点头。

    袁绍一死,必土崩瓦解,四分五裂。

    但这显然是需要与曹操合力而击之的,虎威军显然是不能完全做到的。

    众人表明疑虑,司马懿笑道:“若知袁兵粮草所在呢!”

    众人大惊,道:“这,这如何可能?!”

    进城的这几个时日,也并非是真正的在那闲着,一直在找最重要的线索,司马懿便是拼凑也能在不少的信件之中的零碎军情中猜出粮草所在。

    众人见司马懿笑而不语,心中又惊又喜,道:“莫非许攸所依恃而不言的消息,正是此?!他欲倚而立功于军师之上的消息?!”

    得到司马懿的默认,众人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道:“难怪如此!原来如此!许攸都能寻出关键所在,我军只要细心找出,又怎么会找不出这个关键?!”

    顿时都大喜。

    “切勿露出行藏,不可打草惊蛇……”司马懿道:“若出奇兵,必有胜算!然,此事机也,不可泄漏!我军在邺城,只在邺城也。不可露出我军在邺,心却在前线之意。汝等还须小心应付那许攸!”

    众人喜的不成,自然无有不从,道:“若能得胜袁绍,此是举世之功,与此相比,应付一个许攸算什么?!军师放心,我等必然小心应付!”

    更要营造出一种在城中舍不得走的观感来,以麻痹人心才好!

    众人都是鬼精灵,被司马懿给调教的跟精怪似的,一点就透。自然都不露声色的出来了!

    司马懿根本没说粮草到底在哪儿,他们也不问。问多了会怕线索泄漏,因此只放了一百个心。

    本来被许攸给搅乱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因为有了大的目标,眼前的一点谣言小事,他们反而不放在心上了。心宽大的很。

    许攸见这个并未有何效果,这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因此便来试探众人,还小心的挑拨,并且说了进城良久,竟然还不论功行赏,都安了民众了,为何不犒赏众人呢,众人都十分附合,竟然也都一副被许攸说动了的样子,竟要主动的去与吕布要赏……

    一时闹轰轰的寻吕布去了。

    许攸也是一头雾水,但看他们如此也重财,心中难免也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原还以为有多么的自律,原来其实与俗人也没什么不同嘛。当军不抢不掠,不分赃都不对劲。原来不是不想要,只是之前管的严。

    这心中轻视的同时,又有点心安和不屑,终究是人,不是神,是不是?!

    这紧张的起了疑心的心思反而放下了一大半。

    许攸以为,此事之要,还是在于司马懿身上,怎么搞定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就能得到他能得到的一切了。只是这个人,不好动啊……谣言已起,他却是不动声色,真不好对付……而吕布也没有要处理司马懿平民心的意思,这就让许攸十分郁闷了!

    吕布也是个奇葩,见众人要分钱财,竟真的分了财钱,许攸趁势便要献美人,说什么甄夫人配英雄是最合适的,却被诸将不屑的道:“她既不愿嫁,主公又不是缺美女的人,何需非要挑她?!要一个哭哭涕涕的女子,传出去,倒毁了主公的声名……主公征伐九州,将来什么美色得不到?!此等美人不要也罢……”

第917章 沮授悲愤鞭逢纪

    本来吕布有点心痒,念念不忘的心,此时被许攸一挑,就有点昏乱,现在诸将这么一说,他也有了骨气,道:“……不错!布论相貌,英雄,那袁熙如何比得上!竟入不得她的眼,既瞧不上,布也有尊严,何需此美不可?!”一想到还来气呐!

    吕布是很自恋的,他自认为是当世第一英雄,竟还有人瞧不上他,一想来就生气,一生气,心思又淡了,道:“不提这糟心事,来,喝酒!子远,过来!”

    他将许攸一搂,道:“喝!”

    许攸本来还想挑拨,被他一搂,一灌酒,差点没被折腾死。

    司马懿听了,倒想笑,这小人,也尝一尝他被吕布折磨的无语的滋味才好!

    吕布对许攸可就没对司马懿客气了,分明就有着几分戏弄之意,搂他的力气也大,灌酒也是毫不留情的,还哈哈大笑,颇有几分豪气,道:“……子远的酒量不行呐!可得练练!哈哈哈……”

    许攸难得有这么个近身的机会,哪里会不想讨好,哪知道被呛个半死,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愣是没再找到再说话的机会!

    这一派饮醉宴客的乱象,麻痹了很多人的眼睛,觉得这吕布怕是赖在邺城不想走了。

    至少邺城内很多世家是这么想的,有些人在家唉声叹气,行大事也不敢,田丰与审配的死吓尿了他们,没几个敢出头怎么样的,又见吕布每天饮酒,宴将领,一副不想走的模样,心里暗骂晦气,弄的他们连门都不敢出,唯恐触了吕布的霉头……

    许攸不曾回信,程昱也是一笑,反正目的是达到了。

    只要许攸以为曹公没忘了他,还在争取着他,就成了!

    这件事情,就未必不能有转机!

    至少,许攸心中有了依恃,更恶心上司马懿了。不挺有意思的吗?!

    袁熙的兵马已进了冀州交界,信也到了袁熙手上,袁熙一看,是吕布客气的信,问他家室还要不要,要了,就送还给他。

    袁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以为必是要胁的信,哪知道是这样客气的气,一时有点愣神。

    左右却大怒,道:“这吕布之意是可还家室,却绝不还邺城!”

    “只怕送还的人,不知是死是生!”

    袁熙一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不就是要胁嘛!

    因此竟也不信,一心加急行军要攻邺城!

    沮授心内狂跳,总觉得不安,他出了帐,拉住送信人,急躁道:“城内……可还好?!”

    送信人摇了摇头,道:“来使送来信就跑了,属下等并未追之!”

    沮授大急,道:“追去一问,我在这里等着!”

    送信的斥侯连忙跳上马去追人了,好半晌才回来道:“回大人,那吕军来使说,吕布在城内秋毫无犯,城内并未有大恙……”

    沮授拧了眉头,什么叫秋毫无犯?!料那吕氏中人也只会给吕布说好话!

    他急问道:“可知城内可有伤亡?!”

    斥侯方道:“逢纪逃跑,不知所踪,田丰与审配已服毒自尽,其余诸事,暂不知!”

    沮授头脑发昏,栽倒在地,斥侯吃了一惊,忙扶起来他,道:“大人……”

    沮授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捶胸顿足道:“……元皓,元皓……那吕布果真是陷害忠良,竟连汝也不容啊……吾原本以为,以你之才,他必留你一命,为何会如此……你又何必激怒他,他若胁迫于你,你大可虚应之,何必激怒他,遭了杀身之祸啊……”

    沮授情急之下,已经做了决断,内心认定田丰就是被吕布所杀。

    这心中的偏见,或者说是偏好,一览无余!

    斥侯急的直冒汗,连忙命人去通报帐内,袁熙与众人正在商议攻城之策,都没看到沮授不见了,听见人来报,这才与众人急急出来。

    袁熙忙亲自来扶沮授,道:“先生,出了何事?!”

    斥侯道出缘故,袁熙与众人也都吃了一惊,袁熙显然是愕然的,众人感伤兔死狐悲,有几人已是偷偷抹泪!

    虽然田丰与他们交情不深,可是,此等之才就这般陨命,怎么能不叫人心痛?!

    沮授哭的涕泗横流,他之前散尽家财,也曾料到过邺城必然守不住,可是走之前还与田丰约定过,设想过很多场景,但是万万料不到,田丰会被杀啊!

    “审配小人短视自用,死不足惜,可是田丰……”沮授握住袁熙的手都在颤抖,道:“是我军栋梁,他必不从吕布,方才遭遇杀身之祸……义士不容,忠心不存,若不报此仇,袁氏之颜面,何存焉?!”

    他往下跪,道:“还请二公子速攻邺城,降伏奸贼,此天下之大义也!”

    “先生万万不可!”袁熙看他要跪,哪里肯叫他跪下来,连忙扶起他来,道:“先生若如此,真是折煞我也!”

    除了一些低官阶的臣子要跪以外,其余的真正得重用的享受的是士大夫的礼遇,或者说是卿大夫的礼遇,而卿大夫遇主公,拜而不跪,若要跪,也不能受。跪求跪求,只要在犯了罪要求赦,或是说是求主办事的时候,才用如此大礼,否则,就算是袁绍在这,也受不起!更何况是袁熙。

    卿大夫的地位真不是说说而已的,给与的是最基本的礼遇,就是拜而不跪。

    所以袁熙很紧张,道:“先生放心,夺回邺城,是熙份内之事,绝不敢推辞,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万不可再行如此大礼了……”

    沮授的眼泪哗哗的掉,竟是克制不住的又哭了起来。

    可见心里有多伤心!

    左右长长一叹,“……元皓是我袁氏栋梁,竟就……”

    便是连袁熙也难受的很,倒不是与田丰有什么来往和交情。而是一想到田丰这等才士,一不受袁绍重用,反倒因言下狱,受尽屈辱,二又忠心反倒被吕布所杀,三是如此之才却无施展之地,难免心里十分难受。袁熙其实是个守礼克己之人,他绝不敢言父之过,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真的不怨吗?!是怨的吧。

    如果田丰是因为守城而死,可以追封为烈。可是他下了狱,就是犯罪而受死,袁绍真的会追封吗?!

    天下人说起来他的时候,同情田丰的同时,憎恨吕布杀害忠良的同时,会怎么说袁绍,说他不用才士,以致死前还遭受了这么多……

    这舆论就真的对袁氏有利吗?!

    田丰可以死,只是死前如此,哪个心里不嘀咕?!

    就算是袁绍想要追其为烈,又怎么能低得下头!田丰若是还活着,他大可叫吕布还人,可是就这么死了,袁绍便是愤怒,也没脸再提!

    因为可想而知,会被吕布反击一波,说你把人家下狱,人家还对你这么忠心,现在人死了,你倒装起礼贤下士来,呵,把人下狱就是你礼贤下士的样子?!

    袁绍根本不可能再有说的可能,就算后悔,也不能放在嘴上,只能悔在心里。

    至于追其为烈就更不可能了。这个苦,他只能含在嘴里,有苦说不出!

    田丰就这样死了,不壮不烈,像尘一样,像风一样,消散了……众人一想到此,真是造化弄人,挖心之痛。

    袁绍会承认错误吗?!

    不会的!

    那么身为袁绍手下的人,也不能太忏悔,太忏悔就是打袁绍的脸。这个苦与憋屈,想吞也得吞,不想吞也得吞!

    因为这就是袁氏该遭受的!

    袁熙都不能说什么,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不能置喙袁绍,这个苦,得他们袁氏咽,不管后不后悔。再无转寰的可能。

    原本是以为,等主公胜了,必心胸宽广的释放了田丰。只是眼下,已定格于此,再也没机会了……

    想一想,都令人十分感伤!

    不能办什么,但一杯祭酒,还是能奉上的。

    因为袁熙作丧,立时在军中简办了一个祭礼,袁熙亲自上了祭酒,沮授随后酒洒于地,竟泣不成声!

    祭礼完毕,众人便提议要马上进攻邺城,夺下城池,以免有更多的人受害!

    此时,众人已对吕布深恶痛绝!

    袁熙问了众人意见后,便急问沮授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沮授道:“程昱领二万大军于外,既不进城,也不撤退,想要攻城,必要经过他。与他作战,反而不利。授以为,不若去信说服一二。叫他撤兵。”

    袁熙愁眉道:“他已铁心来了冀州,岂会心甘撤退?!”

    “他不进城,便是保留了余地!”沮授道。

    袁熙若有所思,正欲要问如何去信,却听外面斥侯报道:“报将军!外面抓到了一人,细问之,说是邺城内逃出,名为逢纪,不知真假!”

    袁熙大怒,道:“羁押上来!”

    沮授已是瞪大了红红的眼睛,奔出帐外,寻了鞭子便要打逢纪!

    逢纪当真是狼狈不堪,本来是要往袁绍前线逃去的,哪知道这么倒霉,没能绕得过袁熙急来的大军,竟是就这么撞上了!

    正寻思着脑中的策略,准备狡辩脱身,谁知还未入帐,沮授的鞭子就抽了过来,他抱住头,道:“……休打,休打……”

    看上去既怂又怕死胆怯。

    沮授恨的咬牙,怒骂道:“……小人,小人,若非是你逼杀辛毗一门,审荣,又怎么会叛变开了东门,引贼入城啊……打死你这个小人!坏了主公大谋……”

    沮授犹不解恨,见他裹成了球一样的御寒衣物,打身上不疼,就劈着脑门就打,逢纪用手护着,不防手被抽出了几条血痕来,青青红红的竟出了血,再一受冻,疼的哇哇叫,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打滚。

    沮授赶上用全身力气去抽他。

    逢纪此时哪里还容得上恨什么的?!只恨不能有什么护住自己,只想保全自己,此时什么心眼都没了,只一径的哭叫,“……饶命,饶命……救命!”

    众人怕他把逢纪打死,忙上前抱住了沮授,道:“先生,先生息怒……”

    沮授大骂,“休拦我,今日我便替主公打死这个奸贼!此贼,比开城门的审荣更可恨!”

    众人拉住,沮授力竭以后才嚎哭起来。

    众人又去将逢纪扶起,逢纪也是呜呜的哭,只躲着沮授,此时的沮授是真的吓人,眼睛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哪个不怕?!逢纪向来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要命的。若是讲理的,他还真不惧。讲理的人,突然不讲理了,最怕沮授突然受了刺激,万一掏出一把刀子来,学那亡命之徒,那他可就真玩完了……

    所以人就怂了,哪怕与他也算是平等的臣子,以往不分上下的人,此时也是躲在一群人的身后,不讲什么面子不面子,里子不里子了,再有面子里子都没命重要,因此怂的只呜呜的哭,看上去吧又可怜又可恨……

    袁熙在帐中没及时出来,其实他就是故意没有出来,他不恨逢纪吗?!

    当然恨!

    可是他出来了,是礼遇,还是训斥都不合适。为什么?!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他虽是袁绍的儿子,但既不是一方主帅,更不是长,更不占宠,他就算手握重兵,心里也是没有底气去训斥父亲的臣子的。

    儿子就了不起了?!

    说实话,他这个儿子,都未必抵得上逢纪在袁绍面前说一句话。

    君父君父,先是上司,才是父亲。

    他是没有资格发落逢纪的,又恨他,因此便没出来,让沮授先发泄了一通再说。

    帐内心腹也没出去,站在袁熙身边看了看帐外的情形,忧心的对袁熙道:“袁公之患,小人之听也!邺城就是毁于这小人之手!”

    袁熙能说什么呢?!说谁叫袁绍重用此人?!

    他只能叹了一口气,道:“父亲左右,非你我可置喙也……”

    心腹谋士被噎了一下,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又叹了一口气。

    袁熙见左右无人,怕伤了他的心,又道:“……若生怨憎不满,宣之于口,便成习惯,久而久之,早晚被人听去,若被人告于父亲,又生一场事端。为免祸事,还请先生慎言。熙并非针对先生故也……”

第918章 沮授失望累积深

    心腹谋士叹了一声,道:“是!”

    他知袁熙是最遵礼的,却也知道他真的委屈,但若说资格,他也没资格评判父亲的事情,除了撑在三者之间弥补平衡关系,还能如何呢?!

    天下君父臣子莫不于此。别说袁熙了,便是袁谭,这些话他也不敢与袁绍多提一句。不然就是忤逆。这可是大罪,所以为人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更何况置喙袁绍身边事,是真的算大忌。

    身为公之子就是幸事吗!?

    也许是会值得信任,重用,毕竟兵权在别人手里,都不如在儿子手里安全。然而,你若是敢指手划脚的指责老子一句话,就是忤逆。更别提是指责他用人不当,以致失去邺城了。有时候,儿子都未必有他身边的一个幸臣自由,至少他们想要说话,是可以直接上言的。但是他就不行。

    说话也是斟酌了再斟酌,思量了再思量。力求无过,就是尽了父子之义了。

    古时礼法,忤逆罪是大罪。别说是公族卿侯门第,便是普通小门小户,说儿子忤逆,那也是想要儿子的命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疼爱孩子的人,是不会将这两个字安到孩子身上的。小门小户尚且如此。而公卿大族,一旦给儿子安上这样的两个字,像罪行一样刻在他身上,那基本上就已经向天下宣告,剥夺了继承权,不仅包括政治地位,甚至包括公卿大臣不放在眼中的家财祖产……

    逆反是什么罪?!那基本就是父子决裂的意思。

    没有人能承受得起来自父亲的定罪。

    这就是烙印,父权君权就是这样架构起来的。一旦有这两个字贴在了身上,就等于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希望了。

    所以身为人子,奉父,小心翼翼,真的不完全是他们的错。

    因为他们承受不起犯错的代价。而大多数拥有权势的在位者,未必是在意孩子的,他们拥有的多,失去了那么一二个不受宠的孩子,完全不受影响,所以父对子,是基本处于一种拥有的状态。

    在现代社会,尚且因为亲情难以挣脱这样父权的束缚,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君权神授,而相对应的,便是子权父授。

    父亲未必给与荣耀,但若给与了烙印和耻辱,想翻身?!做梦比较好!

    别说袁熙了,就是袁谭对袁绍也是不敢置喙一句的,哪怕心里有怨,面上也是半丝不能露出。就算是得宠的袁尚,也是讨好着父亲,虽然亲近,却并不是亲密。

    这个时代,没有亲密的关系,多数有的只是宠溺的关系。

    所以吕布父女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在这个时代是格格不入的。

    吕娴若是换一个父试试,包管分分钟削的恨不得勒死这叛逆的。打上这两个字,活着也与死差不多了。

    袁熙掀帐要出帐,心腹道:“公子打算怎么处理这逢纪?!”

    “送到前线去,好生交与父亲,”袁熙道:“还请先生善待之,休要得罪!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公子何不杀之?!”心腹道:“他犯有大罪,便是公子杀之,也无人会多嘴。”

    袁熙道:“代父惩罪人,谮越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心腹道:“此小人,谁知道他会怎么想?不能留!他若回去,反而陷害公子,这小人,巧舌如簧,不仅能脱己之罪,反倒恩将仇报,公子当如何?!”

    “若受谗言也是无奈,”袁熙道:“然此时不出去,反倒更遭他忌恨!”

    心腹跺脚道:“公子就是不敢行差踏错半步。难道身为救援之将,半点主张也不能作吗!?”

    袁熙皱眉道:“休说了……再说就真的谮越了!”

    心腹一哽,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甘心袁熙这一辈子只是一个臣子啊。

    以前不能就算了,可是现在是什么形势,明明可以,为什么不呢?!

    谨守本分又有何用?!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只要……手上有军权,完全可以去制衡父亲!若论才能,他比袁谭袁尚哪里差?!

    可是不仅不受袁绍青眼相看,还要被兄长和幼弟所驱使,有功,不赏,无人记。有过,反而有罚,时时被人记在心。

    他就是郁闷。

    见袁熙是半点的上进之心都没有,他心里急的不行!

    与其容忍这逢纪,还不如先发制人,杀了他。

    “其人不可杀……”袁熙道:“他是三弟的人,他若死,就等于熙有了选择。父亲身边只剩下郭图,这……”

    就等于他站到袁谭那边,反与袁尚对立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心腹一怔,他太心急,此时一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来。

    也对,如果是顾忌这个考量,真的不能杀!

    可是又不甘心,不仅不能杀,还得好好供着安全送去前线,关键是人家未必肯感恩,可能会怀恨在心,反倒将沮授抽他的帐算到袁熙头上……

    逮到这王八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呢,一想就更来气!

    忍了忍,随着袁熙出了帐,“出了何事?!”

    逢纪一见到袁熙,便忙甩开众人过去了,道:“二公子,烦请二公子送吾去袁公处,事关邺城以内诸事,纪需立即去禀于主公!”

    这话特别贼。为什么贼呢?!袁熙不送,就是图谋不轨,有军情不报。若是送呢,也是理所当然,仿佛是本份以内的事,甚至连问是何事也不能问,问了就是谮越,甚至还不能耽误。所以,小人为什么是小人,在于说话行事,叫你哑口无言,透着的逻辑就是特别鸡贼的逻辑。

    袁熙当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便道:“既是如此,熙自命人送逢大人回前线。”

    甚至还要向他道歉,道:“见大人从邺城出,不知是大人,手下不知情,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逢纪只一心想走,哪里还能顾得上袁熙给面子,吱吱唔唔的只说军情紧急,不能耽误,马上要走。

    袁熙也巴不得送走他,立即安排了人送他离开。逢纪虽见了鬼一样,上了车马就跑了。

    此时沮授也回过神来了,上前道:“此小人绝不能留。将军不若派人追而杀之于半途!”

    在袁熙营中杀人肯定不行,但是半路被杀了,这也是常有的事,毕竟山贼多着呢!

    袁熙却不语。

    沮授认认真真的看着袁熙,心中染上失望,道:“……袁氏若败,公子还能独善其身否?!”

    “非为此故!”袁熙羞愧的道:“父亲身边的人,熙并不敢作此主张,擅而杀之……”

    沮授认真的看着他,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顾虑,他是怕杀了逢纪,便是与袁尚为敌,便是选择了袁谭为主。这是大忌。

    所以他宁愿放过这个小人走,也不愿意被迫背上这个。

    稳妥吗!?稳妥极了,也符合袁熙一向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只是,为何那么的没有主张,没有担当呢?!

    光看着都不对味。

    沮授心里失望至极,他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袁熙,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平静的道:“……田丰被下狱,并不期望有人替他说话,以求赦免而出狱。只是田丰叫授务必出城,怕袁谭公子顾忌党争而不来救邺,因此叫吾只奔二公子处来,所期望的只是公子之救……公子的确救了,不叫人失望。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哪怕是本份,授心中也有对二公子的敬意……”

    “然而,为了不被卷入纷争之中,宁纵小人,而违大义,宁守忠义之心,而不求犯错,此,亦为大道义矣?!”沮授眼睛不知怎么就湿了,他之前哭是伤心的,愤怒的,而此时却是绝望的。

    “可怜元皓临死前将希望全抱于公子身上,以期公子一片赤子之心,救袁氏之意,定能临危受命,而担当重任……”沮授道:“可惜元皓终究是要失望了,哈哈哈……天降大任,却不敢担……哈哈哈,袁氏,袁氏,还能有什么将来?!”

    袁熙是连头也不敢抬,羞愧的半晌都没话说,脸胀的通红。他有话说,他想说他不能,也不敢违于父命。他有千万的理由,可是面对着沮授,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终究是不如英雄儿女的……

    “沮授,休得对将军无礼……”袁熙身后的人喝道:“将军谨守父命,岂敢有违而谮越之行……”

    “谨守本分……”沮授冷笑道:“简直可笑至极,公子都忘了自己也是公子了……就凭这般畏手畏尾的性格,能是那虎狼之师的对手?!若是那吕娴,她只怕早灭而杀之,还能还以大义,叫吕布,叫天下都不能置喙她大杀幸臣!她一介女子,公子恐怕远不及之吧?!”

    袁熙胀红了脸,见身后有人已然拔剑,忙止之,道:“先生所指责的,熙也无话可说,说熙没有担当,不及女子,熙更无话可说……可是,再是如此,父亲有长子,宠幼,万也轮不到熙,熙并不敢谮越……”

    沮授一时之间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也懒得再理会袁熙,回头便跌跌撞撞的回了帐,道:“……生三子,都不及一女子的气概!都是没有胆识气魄的所谓公子,能成什么大事……?哈哈哈,元皓啊元皓,你死的可怜呐……一心要扶持袁氏,可惜都是一群扶不起来的烂泥!”

    袁熙身后的诸将忍无可忍要去杀了沮授。

    袁熙拦住了众将,道:“不得无礼!”

    “将军!”众将道:“此人胡言乱语,堕将军威望,实不能忍!”

    袁熙却羞愧不已,道:“我又有什么威望?!”

    众人一滞,竟然被他堵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本事可以学本事,没有才能可以重用有才能的人,有脾气可以谦虚好学而礼贤下士,控制自己……世间一切,皆可以学。可唯独没有胆魄,却无法后天学来胆魄。这一点,如何弥补?!

    袁熙什么都好,带兵打仗是一流的,从不掉链子,对人谦恭,对父亲尊敬,对兄长敬重,对幼弟友善,对将士们从不倨傲,对于跟着他的谋士们也加以重用,听从善言……

    他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可是就是太好了!好到心里没有雄心,没有痞气!空荡荡的,只剩下修养。

    而那个吕娴,当初她进冀州时,可曾看出有什么教养和修养?!论学识,论修养,论礼仪,她哪里比得上袁熙?!哪里比得上真正的世家公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敢与小人长袖周旋,敢与袁公死皮赖脸,敢与田丰与众谋士称兄道弟……她敢独身进冀,她更敢以一女子之身,而挑衅父权,甚至可以说是驯化生父……她什么都不好,甚至连出身,连性别都是短板,可她,有着很多世家子都没有的胆识和胆魄!

    所以,逼进冀州,才被小小一个徐州给掏了心窝。

    袁氏还有救吗?!

    沮授心痛于田丰之死,心里憎恨吕布。可是,却也知道,吕布能有这样的继承人,是他的大幸运,便是袁公也比不上这等的福气。

    民间有言,家有贤儿,福及世代,家有不肖,祸不及三世而败。

    说袁公的三个儿子不学无术,真不是,那是个顶个的优秀,可是,可是啊……

    沮授远没有田丰死心眼,也远没有他刚直。

    他喝了一夜的酒,伤心了一晚,第二天便面无表情的随军出征,往邺城去。

    袁熙羞愧的很,不敢面对他,却叫他随行,道:“……先生,熙已叫阵于程昱,程昱若应战,当何言之?!熙已去信,只不知程昱可能听!还望先生高见!”

    沮授能作出散尽家财的事,此时田丰一死,袁熙又这样,他早死心一半了,能来,也是为了遵循本心一直的坚持使然。

    听了袁熙的话,也没给与脸色,只客气的道:“若对阵,先看他怎么说。”

    袁熙见他对自己不热情,仿佛对自己没了指望的样子,心中羞愧更甚,忙应和。

    他本来就不是争的性格,当然心里也不怨沮授说话直,他也有他的理由,上有父亲,又有兄长,下有宠爱的幼弟,怎么也轮不到他。他像个双面胶,还得粘合兄长与幼弟间的裂痕……他有如此多的理由,不敢争!

    然而沮授却以为,甭管这些屁理由,你自己不想争,屁大的事都能成为理由。

第919章 吕布不舍送美人

    这样的人,成不了人主!

    吕娴身为女子,都能逆命而行,他虽是二子,但也是兵权在握的二子。只要力争而上,有担当,有气魄,承担袁氏的使命,就算不争,不与袁谭与袁尚为敌,也能有属于自己的聚集的人心,人心自然往他这儿涌来。

    可是他不敢!

    还能指望他能救袁氏吗!?既便是个战无不胜的神,也不过是累死的命。没有人主的野心,就绝对没有人主的能力去将所有弥合起来,这样的袁氏,已经到头了……

    风声苍茫,心空洞无声,只添孤寥填塞于心,他只想若能进城,与田丰上一柱香,就好了……

    袁氏纵然强盛,也不过是其中内散的庞然大物,它被人合力而击,一时也是击不败的,可是内里离散,真的没救……

    沮授有的时候是真的痛苦,他与田丰之所以是知音,就在于,他们都是精英。他们常为逆天的才能而自豪,可是,看的远也会带来很多痛苦。看的远,看的深,看的透,却无力挽救或阻止的时候,那种被天赋才能所妒之感就会涌上来,侵袭人的身心,觉得这是反噬。

    凡事有阳就有阴,看的远必然会有痛苦。他们这类人,有时候未必有眼皮子浅的小人活的痛快!

    那种内卷,扭曲,让他们这样的人,一般都短命。

    不是说天谴,而是痛苦又有良心的人,先自己个儿把自己给杀了!

    他看着茫茫的天地交汇,风卷起来的袁氏旗,等了了心愿,他又无力挽回时,不如就学范蠡泛江去也罢。只不过,他不是功成而退,而是心灰而退。

    总好过,死也不得其所。他与田丰性情还有不同,田丰是刚直,硬顶那种性情,真的不行,他是宁死也不屈的。

    但沮授不至于如此。为败亡的袁氏而殉,他自视甚高,深觉袁氏不配!

    只是眼下,他还有余事未了!

    可以说,田丰的死,是真的让他心里有了巨大的变化。原先他也是可以不屈而死的。与田丰一样。

    可是田丰一死,寄以希望的袁熙又如此的叫人失望。

    三个儿子,两人两条心,还有一个,如此的……如此的……他竟无法用言辞来形容袁熙。

    沮授是真的失望至极了。

    袁熙叫阵,程昱自然应阵!

    程昱穿上了铠甲,众文武随左右出列,对阵于野。古时之士大夫,要求就是能文能武,而这个武,不是指亲自上阵杀敌,而是一定要有领兵,指挥的才能。这是最基本的素养和要求。程昱更是名士,他自然不怯。

    两阵严阵以待,双方都十分紧张,程昱被诸将簇拥着上前,袁熙也领着数人上前,隔了数十步相对,他们彼此身后的战将与军士都蠢蠢欲动,警惕着对方的同时,也在等待着发号施令,以应随时作战!

    袁熙拱手道:“程大人本是兖州牧,为何为虎作伥,前来冀州为孽?!熙本不欲与大人为敌,还请退兵,熙无暇追究,只要大人肯退兵,既往不咎,如何?!”

    程昱道:“曹公与温侯有盟,昱奉命来此,恐怕不能退也!”

    袁熙皱眉,道:“那便让开,让吾到城下!”

    程昱叹道:“恐怕也不能,温侯有命,昱在此退援兵,恐怕将军之言,不能遵从!”

    袁熙道:“何必刀兵相见呢?!父亲与曹公之争,尚有余地,若是大人坚持,恐怕你我免不了一战!熙之仇敌,是吕布也,若能与程大人避战,当求之不得!倘若不能,熙全军上下,必决一死战,而夺邺城之心决矣,恐怕不能轻易后退!”

    程昱假意沉吟了一回,便道:“袁将军之决心,昱已明之,既是如此,不若先退兵,容昱细思一二,再决断,如何?!”

    袁熙也迟疑了。身后诸将道:“这是缓兵之计,将军切不可中计!这程昱计谋百出,不可中了他的计啊!”

    袁熙自然也有此顾虑,可是现在就与程昱交战,他一时也下不了决心!

    他是要进邺城攻打吕布,与程昱你死我活,算怎么回事!?斗个你死我活的,邺城就能破了?这分明赢了或是败了,都是无用之功,何必费力?!

    所以能让他退兵就退兵,若是不能退兵,哪怕让路也行,当然这个就顾虑他在后偷袭。但是若是能叫他两方观战,坐山观虎斗,不挺好吗?!不也符合程昱的利益吗?!

    这程昱之所以这么久都没进邺城,不就是想留个余地吗?!

    所以袁熙以为这是有希望的。

    可是现在就退回,万一真是缓兵之计,程昱反倒与吕布合力来攻杀他,岂不是真的中了大计?!

    因此便看向沮授。

    沮授策马上前,程昱左右怒目而视,手按在刀柄上。

    程昱止道:“可是沮授?!”

    沮授道:“正是在下!不料阁下一眼认出?!吾幸也。”

    程昱拱手道:“久仰,曹公视汝为栋梁,曹军上下皆闻先生之名。”

    沮授没理会,只道:“程太守可知田丰已死?!”

    “知矣,此,万分痛心……”程昱道:“说是自尽,不知可有其它情由。”

    这话说的。

    沮授咬牙道:“田丰性情虽刚,然若无逼迫,他又怎么会自尽?!此是他杀,而非自尽!授只想知,田丰之死,是汝之计,还是温侯之计,或者,是司马懿之计?!”

    程昱道:“昱并不在城内,恐怕无可奉告。温侯诸事,昱也不能深问。虽为盟友,却也知避嫌之礼。”

    沮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倒是撇的清。恐怕田丰之死,对他曹氏是有百利无一害。他心内冷哼了一声,便道:“多谢程太守据告。授已明矣。”

    沮授退后,却并未再劝他退兵之意。

    袁熙有点诧异,见他如此,便只能双方都退了回去,暂且不动。

    “先生……”袁熙急来问他,道:“先生莫非也不能劝程昱退兵?!此,不亦是先生之计吗?!”还是因为不肯尽力!

    “程昱明显是要留有余地,叫他退兵,他好不容易来到邺城以外,怎么会轻易退兵?!”沮授道:“恐怕难免一战!”

    “他难道要为吕布交战?!他何必做到此地步?!”袁熙道:“若与他交战,吕布再出兵击我,我如何应敌,恐怕狼狈!”

    “程昱会出兵,却不会多尽力。”沮授道,“他并非首要之敌。”

    袁熙心里慌张,反而更不知怎么出兵。

    “难道真的避不过与他交战?!”袁熙喃喃自语道。

    程昱押重兵二万人,袁熙心里也打鼓,没有胜算。

    “先生……”袁熙不肯死心,心里有话,却不敢直言,便看着他。

    沮授道:“杀田丰,必是司马懿之意!”

    袁熙一怔。

    “毁去吕布父女的倚仗,自毁城墙,以筑他强权的高台,令吕布父女必倚他司马氏,此釜底抽薪之计……”沮授道:“田丰一死,传至天下,天下士人心寒,必不敢再投效吕氏,顾惜身死也,既败了吕氏声名,又成全了吕氏对司马氏的倚重,又断了袁氏的栋梁……一举三得!”

    “程昱自然乐见其成,所以更不会退兵……”沮授道:“他的目标在吕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此说来,可与程昱合作?!”袁熙道。

    沮授心内冷笑了一声,像程昱这种盘算精明的狐狸,宁愿与司马懿合作,也绝不会与袁熙合作的。哪怕袁熙兵力再强,他没有魄力就绝不是好的盟友。一个靠不住的盟友,还不如与敌人为伍。至少敌人是明刀明枪,不像所谓猪队友,也未必说是坑你,但靠不住就靠不住了,谁敢把宝押在他身上?!

    沮授道:“恐怕公子有意,程昱也必无心!曹袁之战,必是死局,程昱已与吕布结盟,此时背弃盟友,可不是最好的选择。他顶多是选择观望。”

    袁熙听了很沮丧,皱眉道:“如此说来,只能硬打?!”

    “可战!”沮授道:“战则他必败。”

    袁熙一想就明白了,程昱难道要与他拼命,他傻了才会替吕布作战,白白的消耗自己的力量!

    那么!

    若交手,他必佯败,既是如此,便可以突破。

    目前也没有十分周全的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袁熙虽然怯懦,却并非奸狡之徒,至少在救邺城方面,他是真心实意的要救的,而不是只是应付一二。

    见他绞尽脑汁的想要夺回邺城,沮授心里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敬服他人品贵重,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公事,可又恼恨于他的怯懦。

    一时计议定了,便回了营中进帐商议进攻策略。

    袁熙一到,消息自然也就报到邺城吕布处。

    吕布拧眉,道:“他既敢来,我又哪里惧他,牵吾马来,我出城击退之可也!”

    “夺下城池,已得城墙为防,何必还要战于野?!况且主公实力何必消耗到他身上?!”司马懿道:“无需主公战也,只是需要主公舍一美人……”

    吕布一听,就有点不舍,道:“要送袁氏众人去与袁熙?!”

    “正是,袁熙虽未有回信,然而,他们须送走不可。”司马懿道:“田丰之死,主公已受人诟病,此时若拿着袁氏众人在手,天下人更不齿,以为主公以家眷而要胁袁熙,与其如此,不如安全送至。也全了主公的义名,天下人也无有非议。”

    吕布沉吟不语,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主公莫非不舍一美人?!”司马懿道。

    吕布脸色有点尴尬,既不说要送,也不说不送,便顿在那里啥也不说。

    “甄宓若不愿嫁与主公,恐怕也是要赐与麾下之将为妻,无论赐与何人,都是下嫁,她虽是美人,然而,袁氏未灭,她身上便一直有袁氏族人的干系……”司马懿道:“若与主公为妾倒也罢,不过是妾氏之外戚,倒也与以后不相干,可倘若赐与麾下将领为妻,枕头风一吹,主公不仅失去了美人,恐怕还要被人所叛,既失美人,又失将才,便是红颜之祸。此女,虽为美,终究是与如夫人等人不同,还望主公知之!若不欲送,又不想纳,不若杀之!”

    吕布一听,自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道理都懂,也未必乐意啊!

    “与其生后患,不如送还与袁熙,也全些主公的义名!”司马懿道:“不然主公纳之可也,无需犹豫。”

    吕布便拧眉不能决断。

    若此时占了甄宓,袁氏未灭,终究有后患,就算袁氏灭了,袁氏族人,她必庇之,不管她为吕布的妾,还是将领的妻,将来总是与袁氏族人有扯不开的关系。

    古人以念旧为义,这要是女子二嫁,还念着前面的夫族,这就……但不念旧,便是女子,也会失了义,便是失了这个世道生存的根基。这就两难了!

    吕布头疼道:“……此事,容布细想一二……”

    司马懿看他连个美人都不能决断,一时也就不说了。吕布便郁闷的去了!

    左右对司马懿道:“主公终究还是不舍美人……”

    谁能不爱珍宝呢?!除非心里有更大的志向。吕布有时候就是摇摆不定的,众人都懂。

    “若袁熙来,可要出城战?!”左右道。

    “不必战,守城可也!”司马懿道:“我军战不在袁熙,不必为他所困。甚至我军之意,战也不在邺城!”

    众人道:“是!”

    “守好城池,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军舍不得走,这邺城本就是好地界,料想也没人会以为我军志不在此……”司马懿拿下邺城根本就没打算守下来。

    没灭袁绍,守个邺城有屁用,就是现成的靶子!

    真正的掏了袁绍的心窝子才最重要!

    司马懿志指袁绍粮草所在。

    他不怕别人看出他的行止,只怕程昱会看出端倪,所以程昱必不会竭力而防备袁熙,那么退袁熙之事便不在程昱身上,还是在张杨和马腾身上!

    只是这二人未到,若是先送还袁氏诸人,还能稍缓候一二。只是吕布不舍的话……就得先制定一二应对策略了。

第920章 遭蹶蹄许攸麻爪

    司马懿虽然能够糊弄着吕布做些事情,却不能替吕布作主,真的把甄宓在内的所有袁氏诸人送出去!要真这么做了,包管吕布分分钟翻脸!

    所以,这件事情本身还是要吕布本人愿意,并且要心甘情愿!

    但显然,美色误人,吕布虽然当初没勉强纳美,但是这心里,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刘氏也并不知袁熙带兵已来救邺城,内外消息不通,她们现在根本不知外面的消息,所以刘氏的意思是,用甄宓一人笼络住吕布一人,然后,保住袁氏一族,静待救援前来。虽然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救援来,但刘氏是真的心急如焚。

    这些日子一直以来都在劝诱甄宓,到最后都有些要威逼的程度了。

    甄宓并未丧夫,袁熙还好好的活着在外,她本就是封建女子,哪里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只不肯点头。

    刘氏便天天以泪洗面,折磨的甄宓更是难受,答应了,便违了夫妻之义,若不应,便是违了孝道,弄的她有点人格分裂了,十分憔悴……

    况且,甄宓也特别的怕吕布。

    吕布虽然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好歹是个身材好相貌好身高高的大英雄,但是闺阁妇人所听到的却是他行过的不义之事,甄宓良好出身,哪里能接受这样的人?!

    因此,茶饭不思,一开始是一心寻死,后来便被刘氏给劝的有点脑子要坏掉的感觉。只觉得自己一答应,就掉入了老虎窝里,一想就特别的可怕,可是又怕刘氏与族人求她,人便瘦弱不堪了。

    真是弱风扶柳,美人垂泪,引人怜惜。

    吕布来的时候,远远的望了一眼,心里痒痒的,更不舍了。

    但是吧,人家不乐意,他能逼死她?!

    因此只沉着一张脸,也不靠近,仿佛在哼哼着忆起当初与貂蝉的往事。貂蝉就比她有眼光的多,一相遇,一颗心就扑在他的身上,就眼前这个……哼,只惦记着袁熙那个不中用的夫君?!

    这个时代还没到后世那种封建王朝对女子更深的压迫,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对于士,以及女子的要求是绝对没有那么高的。不像后世对士人和女子都有一种变态的对于忠诚的要求,士不奉二主,殉君得死,女子不嫁二夫,殉夫得死!

    这个时代虽然生产力远比后世落后许多,然而,在某些方面也稍有礼制,文明,甚至可以说是开明。

    对士人的要求是,良禽择木而栖,只要不背叛主,那吕布那种杀人而叛,或是献城而叛的,基本上也就没那么变态的说,你弃我而去,所以我就要杀了你,这种社会对人的道德规范不支持。可以因为私情放不下恨而杀人,但是大环境是不能作为理由的。

    而女子也如是,二嫁,甚至三嫁的……比比皆是!为何?!因为底层女子的主要任务就是生育,丈夫战死了,或是死了,再嫁多生,有利于人口的提高,而高层贵族女子,更是如此,家族更需要她一再的联姻,而这些,甚至都不能因为她的意志而转移。

    唯独美人,才稍有例外,只有那么稍一点点的自主选择的机会!

    为什么?!

    因为美人与士大夫一样,在这个时代,都是属于稀缺的!哪怕到了现代社会,对于顶级社会精英,真犯了罪,或是犯了政治上的错,逃到另一个国家去,绝对是要收容的,并且还高薪高官的用着。在这个时代也不例外,所以陈宫叛了曹操,弃而去之,照样不愁无人用他,顶多是他自己乐意选谁的问题……

    而普通人则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权利。

    而与之相对的,也就只有美女,有那么相对应的一点点看似特殊权利的选择,因为美人少,正因少,所以才有人争,有人争就不愁嫁,至于乐不乐意,就要看面对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了,若是独断专权的,美人是连选择和拒绝的权利也没有,但如果,稍微能抵抗一下美色的,美人,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权……

    所以,甄宓虽然不愿,吕布也很郁闷,但是绝不至于像后世那么夸张,当成所有物,当成战利品而随意处置,甚至处死!

    当然,又是贵族女子,又是美人,又同时拥有那么一点政治权力合一身的人,那么她就不单单只用女人可以来形容的了,她在封建社会里就是主宰者。史上有些贵族美女一嫁七夫的都有,就是丈夫死了,再挑一个嫁,嫁了七个,也没人诟病,因为这不单单只是男女关系或是婚姻关系那么简单,更是一种资源的整合!

    甄宓显然也算贵族女子,本来她在邺城也算有些权势,又是符合标准封建女子的规范,她完全是不用作这样的选择的。

    如果袁氏顺利,袁绍大业得成,袁熙哪怕不能继承世袭之地位,至少也是封疆王位,那她就是尊荣无比的未来。

    然而,她就眼睁睁的从一个前程光明的位置滑落阶层,直接滑落到俘虏这种程度了。

    甄宓想不通,更何况,吕布的名声实在不好,与她世家出身的阶层相差甚远,她若重新选择,她也是心里没底的。

    这样的投资,屈身相从,真的是一笔划算的投资吗?!

    她不愿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只是邺城被破,而不是袁绍败亡,倘是后者,她也就死了心。

    可是眼下,甄宓就是不愿,哪怕刘氏恨不得以死相逼,下定决心要祭出她,牺牲她来换取袁氏族人的生存,她也迟迟没有答应!

    许攸一直紧盯着吕布的动静,见他来了袁府,便忙跟了进来,进来以后吧,就一直小心的觑着吕布的作态。

    吕布这人可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高兴不高兴,几乎是不掩饰是摆在脸上的,此时看着吕布这副阴沉的神色,不愉的眼神紧盯着甄宓,眼珠微转了一下,上前道:“主公……”

    吕布正心情不好呢,见到他,本来就有偏见,更不悦了,道:“此是袁本初府第,子远如何进来?!”

    许攸心里都要大骂他了,却陪着笑,道:“主公恩宠之故,攸才能跟进来,愿与主公解忧!”

    吕布听了反而更不高兴了。都说了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府来打扰。

    这许攸还没怎么着呢,就恃宠而骄了!

    吕布心里贼不舒服,虽然甄宓还不是他的女人吧,但是,好歹也是他旧主府上的女人,这许攸倒是不见外,不避嫌,没有敬心,说进就进?!

    同时,也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为什么呢,他忆起了,当初自己偷偷进府见貂蝉的情景。

    这么一想吧,吕布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看许攸的眼神也不对了!

    若论偷见人,他可是鼻祖,这许攸是什么意思?!

    吕布恨不得从鼻孔里俯视他,道人:“你待有怎说?!”

    许攸嘿嘿一笑,道:“不过是一美人,主公若要,纳之便可,何需在此惋惜?!”

    吕布冷笑道:“英雄惜美人的情意,岂是你能懂?!”

    许攸哪见过这个,哪听过这个?!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气该笑。以前他是常听见袁氏众人对他多傲慢无礼,然而吕布这种还真是把他给犟了个灰头土脸,真不知该气吕布的态度,还是该笑他的脑回路如此的稀奇。

    一直以来,吕布还算对他客气,他哪里见过吕布与众人真正的相处方式,此时被蹶回来,是真的特别的无言。

    就这大老粗,还什么英雄惜美人?!

    许攸嘴角抽抽,完全不懂他的纠结,暗想这司马懿能把吕布哄的一愣一愣的,还真是不容易!

    “那主公究竟顾虑什么?!”许攸道:“莫非是忌惮援兵?!”

    吕布一张脸就皱成了菊花般复杂,却是哼道:“便是来十万兵马,布也不惧……唉,说了你的不懂……”

    说罢便调头走,也不看美人了。

    许攸心里真是简直了,忍着吐糟,忙跟了上去,道:“纳之可也,不纳之,亦可也……只在于主公一念之间,何需如此纠结?!”

    吕布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能气死许攸的话:“汝不如仲达知吾意也……”说罢也不管许攸气成了猪肝的脸色,大踏步的出府上马就跑了。

    许攸吸气,呼气……万万不能平静下来。

    他再料想不到,本意是要讨好于他,结果正事还没说到,就被吕布给蹶了个灰头土脸。他的正题都还没点进去呢,结果真的被吕布给气笑了!

    他一时握拳又咬牙,心中暗恨司马懿心计太深,不仅手段高超,竟是把吕布给哄的团团转,他也反应过来了,想要弄掉司马懿,取而代之,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主要还是吕布太信任他,而怎么动摇吕布,这简直是个高难度的事情。

    许攸再笨也反应过来了,司马懿是让诸将诸谋士完全的在哄自己,表面上称兄道弟,事实上只要提到关键的事情和信息,他们便只字不提了!

    想要上去,就不得不弄司马懿,不弄掉他,他是上不去的!

    许攸心里是真的恨的咬牙切齿。关键这个吕布还真不是一般脑回路的,枉他机关算尽,此时竟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不免心里十分郁闷,本来是想从美人身上下手,借机讨好吕布,刷个感,要个功劳,结果就是上述的对话,简直是不知道吕布哪个神经搭不对,他是真的麻爪了……

    送财宝宝马他也没有能真正打动人的。

    便回府细思,他这么一深想吧,就越是想不通,比如说,虎威军是怎么做到在邺城里秋毫无犯的呢?!

    邺城多富庶,袁绍积攒的老底几乎都在这里,哪怕不是兵力,不是真正的核心实力,然而面对这样的财货,哪个豪强不动心?!

    可是吕布不仅控制住了,他手下的人也是如此,一点犯民抢掠的事都没有。

    他实在是想不能,这要是搁任何一个诸侯进来,哪怕有上令,也有下达,可是下面的人听不听,能不能约束得住都不好说!

    可是虎威军真的做到了秋毫无犯。

    为什么?!

    上次若不是他提要分财宝,他们竟也不知道去要功劳,主动去讨赏!

    许攸原本是有些轻视吕布与虎威军的,此时也不得不正视些,更重视些。

    从吕布不动美人,重重顾虑开始,从他手下的人与民无犯,而不与主要赏要功劳开始,这一切都不对劲!

    现代人可能很难理解古代军队,一般而言,就没有军队不抢的!犯了贪心,或是到了危机关头,哪怕是约法三章的那种军队,在生死关头,照抢不误。

    所以这虎威军,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许攸便开始留意到很多的小细节,这一观察,才是真的惊心。

    以往他是不屑一顾的。此时,他是真正的觉得有点棘手了,因为这一切,与他想象中的,与他理解中的全不一样!

    他令手下人照样去打听不对之处。

    手下回来后禀道:“……普通士兵的饮食,有一种叫罐头的食物,有一种土豆,据说产量很高,足以供粮草,因此才不饥饿!”

    “就没有不爱财的,难道他们也不爱财?!”许攸道。

    “他们很少说财物,看到城中富庶门庭,也会眼露喜爱,但并不侵犯,反而会对比徐州与它的不足之处,言语之中,恐怕徐州穷酸,远不及邺城门庭高贵,”手下门人道:“他们几乎很少提及打仗后会得到什么封赏和财物,而说的最多的,却是以后!”

    “以后?!”许攸愣住了。

    他都觉得有点可笑,普通兵士谈什么以后,理想?!呵!他们这些草芥之民,不就是工具嘛,上城送死,活下来也只是打回原藉分几亩地就得了,再免上赋税几年,就算恩赐了,什么以后,以后什么?!

    门人却严肃的道:“……虎威军另有支撑,恐怕与袁氏兵马有极大不同。但凡从军之人,无论将士,皆要立功而得赏,恩荫子孙。可是虎威军……属下接触的不多,也说不清……但,他们是有信仰和理想支撑的人……听闻虎威军子弟兵,每日必要习字,练字,普通兵士哪怕再忙,也略识得些字,也会做些简单算术……”

第921章 甄宓出邺奔袁熙

    “军中所教?!”许攸想象不到这是什么情景,都有点傻眼,冷笑道:“学算术作甚,莫非以后要行商贾之道?!哼……”

    他语气中皆是轻视。

    他认为习字认字是士族的特权,这些泥腿子的普通兵士学什么字?!

    他整个人陷入混乱和烦躁之中。

    “信仰?!莫非是黄巾军那一种?!”许攸道。他误以为是这宗教之类的洗脑之行了。因为这也是常见的手段,就是忽悠大字不识的屁民卖命嘛,这种,真的他们常玩!

    门人却摇了摇头,更具体的他却说不清。

    许攸心乱如麻,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一套,他不熟悉啊。

    啊这……吕布还不按常理出牌的。这是犯规啊。

    天下诸侯哪个会这样?!也不怕把自己给玩废掉?!

    许攸现在真的是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入,这心里能不烦躁吗?!这一烦躁,能不焦虑吗?!这一焦虑,这心里的邪火就总也发不掉!

    无论他怎么讨好都总是拍不到正确的方向的马屁,心里岂能平衡?!

    他是越想越不平衡,要走,是舍不得沉没成本。不走,却总是得不到军中的实职,想要干掉司马懿,也苦于寻不到好的把柄,就连讨好吕布,也总是不知如何下手!

    许攸牙疼的都要上火!心里憎恨司马懿憎恨的牙关紧咬!

    为什么之前放的谣言,依旧伤不到他的根本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暂留在袁府也无用,干脆去了军中晃悠,原先他是不怎么仔细看军中这些大老粗的,只觉得这虎威军只是兵练的好,训练有素的模样,直到这个时候,细心的观察才发现,虎威军中是讲信仰和理想的。

    现在,有哪个军队还有余力做这种思想?!

    顶多是能混个饭吃,再立些战功,以后能得了封赏,荫及子孙,让子孙再不必担心土地田宅,流离之苦,便已经是极高的信仰。哪怕上面的人再讲什么义气忠诚,也是与他们不相干的!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虎威军中,不仅解决了生存粮食的问题,还有余力作思想工作,将士们哪怕一天训练之后,总要抽出一点时间学习认字,或是写字,哪怕这只是如此稚儿般的幼稚的字,许攸虽不放在眼中,却看到了徐州背后的宏图,还有从容。

    都说仓廪实而知礼节,很多军队还处于温饱阶段,虎威军却已经到了知礼节的阶段,这……

    难道徐州的实力已经到如此了吗?!

    许攸细心观察之下,才发现他们的食用之物,都有些特殊,与他以往所见,确实不同。这个大冷天的,竟然还有蔬菜,也不是新鲜的蔬菜,而是蔬菜干……

    这种凛冬,要供应这么多的人的饮食,便是变也不可能变出这样的水准来。

    他去一细问,才知这是徐州送至的军粮,是蔬菜干,加些冻豆腐和肉渣一煮,那个香味,止都止不住!

    还有罐头食物。罐头里是一些鱼肉縻,用来一拌主食,再泡上汤,这是在这个时代,很多普通军士想都不敢想的伙食!

    所以,许攸看着这一切,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恐怕天下人都小看了徐州真正的实力。

    进了城,不抢掠百姓之家的米粮为食,徐州还能保证供应,在这凛冬中还能不断,更上升到一种精神鼓励的高度。

    这个时代,除了少数精锐军队以外,其余的兵马只是当成可被消耗的工具来使用的,只有真正的精锐才被如此的重视,心中死忠。因为这样投入下去的精锐才可真正的信任,才可有人的意志,一般军队都是随时可叛的。

    可是这样训练下的徐州兵马,这虎威军上下的人心……哪个不忠?!

    哪怕只是马夫,他们对徐州的归属感,这种热爱,也是在别的军队中看不到的!

    许攸一个激凌……他想起来了,之前他所接触到的一些将士,他们虽然对于冀州的一切都眼露惊艳,然而,却没有半点的剥夺之心。他之前以为,他们是没有得到上级军令,不敢。

    现在想来,恐怕在他们心里,他们的徐州半点不差。因为他们有更加自豪的东西,只是他们不说而已!

    许攸冷汗一点点的湿透了后背。

    所以他们不说实话,一是为了不肯吹噓,二便是为了糊弄自己了……

    许攸的手有点麻了。

    枉他自诩为聪明人,恐怕这一次,要砸自己的脚了。

    他看着这军营中的一切,他不相信有这样的实力和精神面貌的军队,没有实力真正的拿下邺城!

    那么,之所以还在配合着忽悠自己,糊弄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显然是有更大的目的……

    但是,他的名声一传回去,袁营是回不去了,袁绍一定会杀了他的。此时许攸才真正的后悔,司马懿是真的用功劳断去了他的后路!

    许攸跌足,恨司马懿入骨。

    去曹营吗?!

    许攸又犹豫了。这就好比股票,明知被套住了,还血亏了,亏了一波,但是要走,他舍不得割肉啊。况且割肉走人,转战其它地方,也未必能有再起,甚至回本的机会。所以他是真的心急如焚。

    许攸在军营中转来转去,若有所思的样子,早有人报到了司马懿耳边。

    司马懿道:“……不必理会他,他若是想出城,放他走!”

    众人应命去了。众谋士也都默契的点了点头。现在他们是巴不得许攸自行离开。就算他去寻曹操,影响也不大了……

    因此,这几天内,司马懿已经将后续的计划制定完成。

    寻找到的书信等资料,也将袁营真正的押粮之处也弄清楚了。现在只等一声令下。

    所以哪怕许攸长了翅膀会飞,他所能造成的逆形势之可能已经完全不能成功了。许攸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司马懿如今都在不断推演怎么去攻下乌巢,以及这中途可能遇到的所有困难了。

    乌巢是一定要攻下的。而这过程中,有太多的变数,必须要全部算到。

    可以说是,现在就只等一声令下。

    只是吕布自己还不知道!他出城了一趟,晚上带了些猎物回来,便有些闷闷不乐。在帐中独饮!

    司马懿看他,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司马懿很少喜形于色,这长长的一声,幽幽的,就是故意的,弄的吕布一听就头皮发麻!

    他直视着司马懿的眼神。这眼神怎么说呢:不过是个女人,做个决定就这么难!到底要怎样?!你就不能快点决断?!

    司马懿见吕布不吭声,也懒得再折腾,转身就要出帐,淡淡的道:“吾去叫人为主公准备喜礼……”纳就纳了,纠结个屁。要是实在舍不得,纳吧。我收拾残局!省得你纠结的跟个狗子似的。

    一个美人而已,就算是一只儿子,也没必要这么在意一根骨头的得失吧?!

    真是叫人发愁!

    为了一个女人,纠结几天了,真没必要!

    不过这也真是吕布的性格。他对任何事都是这样的。

    司马懿无语的想,将来万一真的败于吕娴手中的时候,希望杀不杀自己的时候,吕布也能发挥良心,也有这么纠结就好了……

    这对父女,真的是向来讨债的!

    吕布见他这施施然的淡定态度,突然羞耻心就起来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颇有些失态的道:“……送走,全部送走!”

    不能被小瞧了!吕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再不送,就是被军师给小瞧了的感觉。说什么准备喜礼,他是那种人吗?!那种强夺别人妻的人吗?!他不是!

    所以得证明啊!

    这犟劲!

    司马懿果然站住了,道:“果真?!主公不后悔!”

    吕布哼哼哧哧的道:“只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后悔?!”

    司马懿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懿之本意虽也是送回,这是个麻烦,只有送回才不算麻烦。只是懿可断其余诸事,只主公私情上,却万不敢自专。此断,是主公亲口所决,将来若是后悔……千万别迁怒于懿!”

    吕布脸更胀的通红了,骂骂咧咧的道:“……布又不是那等小气之人,说什么迁怒于人?!绝不至于此!”

    司马懿看他这副德性,还真有点好笑,便道:“那真送走了,主公不去再看一眼!”

    “有甚好看的?!”吕布哼了一声,脸上臊的厉害,竟不敢面对他,拎了画戟就先掀帐走人了。

    司马懿追出来,笑道:“看一眼少一眼!若果不看,即刻便送走!”

    吕布不耐烦的摆摆手,心烦的道:“……送走送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赶苍蝇!

    司马懿不知怎的,竟笑出了声!

    一件小事,纠结够久的。吕布,你够可以!

    就这几天,他那么大的事都做完了,已经决断了,这货倒是真不省心的,还纠结于一点小事上呢!

    行吧,总算是搞定了!

    如果杀掉,或是真纳了为妾,的确是更麻烦的一件事。若是只是纳未亡人,这件事也是约定俗成的事,倒也平常。

    然而袁绍尚在,袁熙就在城外,这个时候真纳了他的妻,这件事也就成了挑衅了。那么必然危及谋算!

    所幸吕布虽犟,也算有些尊严,甄宓不肯,这件事就一直僵在这里。若是她欢喜的答应了,好处吕布得,麻烦他来处理,那他才是更加心理不平衡!

    司马懿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左右也十分喜悦,吕布是真的比起以往长进许多!

    天下谁人不知,吕布最喜的就是将领的妻女?!以前他那毛病,是真的到了嘴边的就没有舍得不吃的!

    现在,到嘴边的骨头还吐了出来,真是难得!

    当下也没留给吕布反悔的时间,司马懿一下令,早准备好的人手立即就去了袁府。

    司马懿怕出意外,叫了二百兵士,以及准备了不少车马,就是用来放家眷的,然后就将人给安顿着,送瘟神一样的送往城外去了。

    这件事叫刘氏还吃了一惊,一开始是真的害怕,也不敢问,等出了城,才知是袁熙已在城外,心内便不由有些尴尬,她心有余悸,略有些惶恐的拉住甄宓的手道:“……能有这番得脱,也是际遇。你可千万别怨老妇之前所劝,是逼不得已也……”

    甄宓也很意外,不过也很欣喜,能得以保全自身清白和名声,她是真的不管什么胜败兴亡了。

    之前刘氏劝她,她满心满脑的全是怎么保全自身,现在这意外之喜砸下来,她是真的很高兴,巴不得立即就到袁熙身边去!

    自从此事后,甄宓也长了些心眼,眉眼温顺的道:“家慈所言甚是!儿妇万不敢怨!都是逼不得已,到了夫君面前,万不敢提一个字!”

    手心却攥的有些紧了!

    她心里已然有了防备。这件事她必须要与袁熙提!不管袁熙怎么办,是忍下,还是发作,或是当没发生过,她都必须在这当下,把这件事给当球一样踢回去!

    否则,等往后再提起,她必死无葬身之地!

    邺城破,袁府不保,甄宓到底有没有被吕布所染指,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若不能在眼下将这件事给拔清楚,等日后,她就百口莫辩了。

    刘氏现在是有点讪讪和愧疚,可是往后呢?!

    人心易变,以后未必不会怕自己忌惮她,她不发作自己的,若是旧事重提,她到哪里找到人证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届时年老色败,指望男子还能讲旧情,既便是好相处的袁熙,甄宓也万万不敢指望。况且袁熙性格温和,他未必能保得住自己!

    那么,就得自己保得住自己,不得不卖了婆母了!

    甄宓心中不禁染上哀色,这世上最大的悲哀就是她眼下的处境:明明身陷虎狼之窝,万幸能得出来,却还要千方百计的证明自己的清白。受害者是她,无辜者是她,可偏偏最无奈的也是她。这就是最大的悲哀!

    甄宓心里一清二楚,以袁熙的性情,既便她真的屈从过吕布,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以袁熙的性情也绝不会缢死自己。

    可是,他不会,他身边的人,袁氏族人未必不会疑心,此时不说,将来呢?!

    她手无寸铁,却还要设法保全自己。明明应该是袁氏保护她的……可是,真正危机的时候,却只想着牺牲她保护族人,多么讽刺!

第922章 高览淳于琼遇伏

    所幸甄宓自刘氏劝说以后,她就长了心眼,一直哭着也不离刘氏左右,非要服侍她,一副怕的不行,不肯离开婆母左右的样子,以期庇佑的样子。

    否则,她就真的连点点的证明也没有了……

    车马离开了邺城,吕布心里却酸溜溜的。

    罢了,送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美人再难得,以后还会再有的。但若是自个儿没了出息。恐怕将来与娴儿见面,他这个当爹的也没什么脸面!

    若说臊人。天底下有哪个人有娴儿这样会臊人的呢?!吕布叹气。

    若是袁绍败了,一个美人纳也就纳了。哪至于如此纠结。还不是因为顾全大局?!

    袁熙拥兵在外,程昱可不能信任,吕布再笨,也不至于傻。这些,他自然都权衡到了。

    且说沮授指点过袁熙以后,袁熙想来思去的,还是决定试探一二,当下便清点了前锋兵马,亲自带着五千人来攻打程昱。

    程昱命了一战将出来迎战,果然不堪一击,竟然全营拔寨退后了十里,然后挂了免战牌。

    战场一片狼藉,仿佛真的不敌似的!

    只有袁熙心里清楚,程昱就是佯败,只不过把现场弄的跟真的似的!

    袁熙反而松了一口气,道:“程昱果无战意,这般而来,便好办了!明日继续攻打,他若一败便退十里,就等于是让城外让了出来!”

    众将点头,不得不说,这……可真是套路深呢。

    这程昱颇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难道在等吕布带兵出城来援吗?!

    也确实如此,程昱一败,就往城内送了消息,一副要求援的模样。

    司马懿虽知他没有战心,但一看他敷衍至此,这戏太假,也是相当的无语。他也没理睬,也不叫兵马出城,看他怎么弄!

    程昱反而每每后退。一副不堪受的样子。书信之中反而多增几分袁熙救邺心切,因此不能硬扛的深刻与深切的感觉。

    两个老狐狸隔着城池,相互试探。

    而此时张杨也已先到了。他率先接到吕布的书信,只叫他去迎头攻打高览和淳于琼的兵马,不叫这二人的兵马与袁熙汇合。

    张杨自然无不尽力,便留了一封信给马腾,然后就去拦截二将了。

    马腾接到信的时候,嘴角万分抽搐,道:“他才多少人马?!非要这般去送人头!张杨必死无疑!”

    马腾脸沉沉的,现在离邺城越近,反而有点郁闷了。

    他已经笃定张杨这是送人头去了,他人马才几千,而高览和淳于琼可是有二万人马!

    “主公不知是直抵邺城,还是去接应张杨?!”谋士道。

    马腾点首,道:“吾与张杨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万,后续人马未至援,这外部援兵,全靠我们二人攻打,不觉得这司马懿心计极深吗?!他这是想将我与张杨的实力给借机消耗了啊。他看来是真的深恨张杨!”

    也不怪他这么想,本来对司马懿就有成见,再加上田丰的死讯传来,不得不叫马腾心竭。

    邺城拿下的时候,他也很惊愕,欣喜若狂的往那赶。

    可是,越近越不对劲啊。援兵人马如此之多,却只他们去拦,当他们是什么?!送死的?!

    便是马腾再热血,此时也像被泼了一瓢冷水,清醒了许多!

    谋士笑道:“……恐怕未必!”

    “哦?!”马腾道:“愿闻高见!”

    “张杨虽无用,然而,他终究与吕布有盟在先,又有姻亲之故。吕布攻占邺城,震慑人心,便是高览与淳于琼闻知,也会心有疑虑,反而可能会留有一线生机。为的就是转寰。此,骇惧吕布是也!”谋士道:“主公亦知,当今天下,吕布威名,何等震慑!”

    马腾无语,虽不齿吕布的人品,但是连他自己不也是被震住了吗?!

    “如此说来,倒有转机?!”马腾道:“莫非此二人,有降吕布之心?!”

    “袁绍之亲近大将,无此二者,此二人虽亦有才,然,远无名士之待遇。若今日来的人是颜良文丑,张杨必死,盖因此二人要报袁公之恩遇也,然此二人,只是在袁营之中排名不显。受知遇恩,当以死报主公,然而普通战将,可不敢如此相报……”谋士道:“……反而会有更多的盘算和权衡。这在任何的军营之中都不鲜见,只是以袁营更甚!”

    马腾恍然大悟,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滑头啊!”

    “不滑之者,若缺运气,早已死矣。这类人才是大多数,看势行事啊……”谋士道,“人无衡强,若遇强者,此类人自然转而愿依附之!非惧张杨也,而是惧之后吕布也,不信主公只看!”

    马腾道:“那腾去应付一二?!”

    “主公不若去应付程昱!”谋士道:“温侯虽要主公去援一二张杨,然而主公去,恐怕反而坏事。人数一多,袁兵必不能呈压倒性的胜而胜,那主公与张杨皆危矣!场上自保,也许会有硬仗,这可不符合主公的利益。不若去堵程昱,若有事,温侯必出兵!”

    也就是说他去了,可能反而会逼急了高览二人下杀手。

    马腾也不想去,去了也是空消耗,未必能打得赢不说,打的赢也是消耗他的实力,硬扛啊,这可不符合他的利益!

    因此马腾听从,便直往邺城来,直奔程昱兵后。

    且说高览与淳于琼快至邺时,正巧碰上了逢纪,问了名姓以后,便客客气气的放走了他。

    高览有点郁闷,是有点想要杀了他的。

    淳于琼道:“放他走,这个小人,不可得罪!”

    “只是不知去了主公面前,又不知该如何害人了。”高览忧心的道。

    二人虽然厌恶,然而,终究是忍住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因为他们终于从鼻青脸肿的逢纪口中知道,邺城已经被破了!并且田丰,审配等人都被杀了!

    以一种戏剧性的,他们来不及救援的结果到了他们耳中。他们先是不敢相信,随即而来的便是权衡。

    紧急去救,当然会有大功劳。若能力挽狂澜,自然能立一大功,在主公面前刷一回大脸。但他们也输不起啊。

    只要想到敌对方是吕布,这心里多少便有点打鼓。

    心里虽有怯,却没有谁敢先开口说怕。

    因此,就是诡异的沉默。

    二人虽有默契,但也算不上知己之交,这种腹里最见不得人的思量,越是此时,越不能说。

    因此便有些进退维谷了。

    散帐以后,二人各回帐中,身边的人也都愁眉不展。

    惨了!这要是没攻破城池,只要打一仗,他们进了城,城内就有防备,也不怕吕布强悍。可是城已破。这……他们就失去了全部的优势。

    这要是打赢了还好,要是打输了……这罪魁祸首已死,主公会迁怒于何人?!

    这个时代,吃了败仗,可是要砍头的!

    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脸面让众将求情保下。这袁营是什么德性,他们是一清二楚的,真犯了错要承担过失的时候,同事们是恨不得死一个就少一个争岗位的,这袁营真没有那种力保或是求情的大义。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风气就渐渐这样了……

    以前的袁绍并不是如此,那个时候他很重要战将与谋士,任用贤明。

    变,是从征服公孙瓒以后开始的!

    自从膨胀以后,袁绍心态发生了变化,再不怎么听得进良言逆耳了,他需要有人顺着自己,觉得实力强悍,是时候享受,顺心的时候了,从他重用逢纪,郭图这些人开始,一切全都变了……

    他们这些战将反而越小心翼翼,有些话想说也不敢说了。

    就像现在,哪怕有一肚子的计较,此时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二人与身边心腹人商议了大半夜,依旧睡不安稳,因为决断不了,到底是去还是直接回!

    去吧,万一……败了就杀头,若是不去,还是抗命。这就难办了!

    要不就去,万一战败了,不如直接逃去奔别的诸侯,这也许是保命唯一的办法了。

    谁不惧诛啊?!

    说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一点不夸张。

    二人一早升帐,彼此对视一眼,这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虽然谁都不说,但二人心里都明白,万一真有变,都各有奔亡之处。

    只不过这是潜规则,只要彼此没说,就是不知道,可要是说了,没有将这种事上报,就是抗逆……

    做人难呐,做人臣更难呐!

    也不是输不起,可这要是输了,被杀头祭天,为将士息愤,这不是死的贼冤!?

    况且,能不能在吕布的手中活下来,二人心里也没底。

    因为城破了,要打就只能硬打。有个城池,没个城池是完全不一样的。

    原本有个城池,万一战败了,往城中一缩,养精蓄锐再战,就行。说不定吕布还知难而退了。

    但是城池没了,大军只能驻扎在外,不说这外面的条件多恶劣。只说上了战场,一场一场的下来,再加上偷营什么的,哪个吃得消?!

    而有城池补给的吕布就像是个能随时加血,随时休息的怪物。随时能重来。哪个能受得了?!

    战争苦寒,只有他们常打仗的人才知。

    一旦这开始了,这节奏就是被吕布带着走了。

    想一想,都蒙生退意!

    二人只能继续往前进发,只是刻意放缓了些脚程。

    然后就看到袁熙的斥侯前来送信,说是袁熙早几天就至邺城外,只等二位将军大军前去与之汇合,可商议攻守事宜也!

    二人一喜,心中便是一松。

    “果真?!”淳于琼道:“劳请先行送信去,不出五日必至!”

    斥侯应命,又匆匆的回去报信了!

    二人的心也松了下来!

    袁熙到了,这是好事啊。这说明这事有人兜底了!袁熙再不济,他也是袁绍的儿子。他们去了就依袁熙计行事。万一打不赢,袁绍总不至于杀了亲儿子吧?!

    不杀亲儿子,就更不好杀他们二人了。显得亲疏有别,影响不好。

    二人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了!

    因此竟加快了脚程,急赶了两日,准备去与袁熙汇合!

    第三日正在冰雪之中艰难跋涉,突然听到地面微有些细碎的裂痕声音,那种脆生生的啪啪啪的声音,让全军本来艰难的行军都给停了下来!

    斥侯急来报道:“高将军,前面冰出现了裂痕!”

    高览吃了一惊,淳于琼押后警惕,他自己亲自前去查看。

    “这不是冰面,怎么会碎裂?!”高览上前道:“这确实不是河道?!”

    斥侯道:“并非河道!”

    斥侯对于探路,前后的地形都是一清二楚的,道:“只是有些怪!路面哪怕再有冰,也不至于裂至此!”

    高览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他亲自下马看了看,道:“……不好,这恐怕是人凿成的缝隙,有埋伏!全军戒备!全军戒备!”

    斥侯大吃一惊,急忙开始传令叫全军戒备!

    如此严寒之中,恶劣的条件之下,这一场惊呼,不亚于一场战前预热。

    然而这紧急传令显然是来不及了!

    只听到地面突然啪啪啪的开始裂痕变得极为明显,一点点的像蛛网一样延深下去,兵士们一看,脚下仿佛深渊,冰下像有吃人的怪兽……

    腾腾腾!

    有大批兵马突然袭来,竟是直接将他们拦腰冲断,一面冲杀,一面高喊道:“……河道裂!河道裂矣……”

    这么一冲,这马蹄声震动地面的震憾,不亚于地震,再加上冰面的裂痕,以及这个气氛,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再加上这突然的袭击,以及被高喊摇动了的军心,一时之间袁兵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要逃命,要逃离这冰面,可是越是挣扎,便越是会在冰面上滑倒,因此竟是被马踏死者无数,还有彼此之间相互扯死的竟也无数,一时兵马不能自顾。乱了套!

    高览与淳于琼也是真的惊了。

    高览知其原因:他与斥侯营的人都知道现在的路并非是河面,可是兵士们却并不知道。他们一被这声误导,便以为在地形极复杂的北方荒野,他们行走的下方就是一条河道,要夺人性命,要冻死人的河流……

第923章 高览怒斩杀二将

    而这冰底下的土面是混浊的,看不清是地面,也是造成这误导的最大原因!

    到底是谁?!有此谋算!看他不宰了对方!高览大怒,他与淳于琼也有默契,他当即便带着人手去迎击!而淳于琼则立即安肃人心。二人分工合作,慌乱了一阵,略有损失和杂乱,也渐渐的被淳于琼控制住了。

    高览迎面开始大杀四方,一面杀敌,一面红着眼大喝道:“……何方阵营敢偷袭?!报上名来!鼠将在何处?!且来,休躲!”

    正瞪着眼睛到处寻找敌军的首领,突然只听一声急促的击鼓之声!然后仿佛触发了某种信号,这是进攻的信号,更是弓箭手的信号。只见有无数的箭枝从他左前方集中而向各处散发而去!朝着的是各个方向!是他们自己分散的兵马的后方的方向!

    这是打算截断他们的同时,也要攻击他们的后方兵马,以防袁兵来援救!

    高览一想都已明了,更是怒不可遏,拍马便要往那方向赶,一面命令旗兵道:“随吾来!”

    旗兵营自然要跟着主帅,旗就是混乱之中的方向,他这一往这里跑,很多反应过来的袁兵也都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虽然现在这里还是一团乱糟糟的,但兵士哪怕再慌乱,也是比普通人要有军心素质的多!这心理再脆弱与惶恐,此时也渐渐的有人反应过来了,除了不少一开始因为慌乱而彼此踩踏死的袁兵以外,其余人渐渐的跟了上去!

    乱箭所发而至,后方兵马慌乱防御,也因为措手不及中死伤不少。但是得了命令后,开始排兵执盾,防御以后,便整然有序起来。

    淳于琼一手执盾,一面站到了马上往远处眺望,一面火速下军令,分了几支小队往两个方向要去敌军的侧后方,准备包抄!

    “敢伏我军!来了便不要走了!”淳于琼发完令,一面整肃人心,一面准备整兵布阵,有条不紊。

    身后战将与斥侯来来去去,开始做最应急的反应,袁军很快渐渐的在恢复秩序,找回节奏。

    “将军,可能看清对面之旗?!”一谋士一面让他小心暗箭,一面问他。

    “天气太寒冷,看不甚清……”淳于琼道:“只恐要等高将军来报信。”

    虽然天未曾有雾阻挡视线,然而,这北方的天气就是极寒,就是冰天雪地,到处都是白,反而会更影响视线,他隔的远,便有些看不太清。

    谋士叹道:“也不知是西凉兵马还是河内兵马。若二者来之,只怕我军也够呛!”

    淳于琼吃了一惊,心中狐疑不定。倘若果真是这二军合来,那么,就不止这一个埋伏了。他心里难免有点犯嘀咕!谨慎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他沉吟着,召来斥侯营道:“去探,速回到底是何方兵马!”

    斥侯领命又去了。

    到处都是暗箭,淳于琼已经领着兵马整肃完成,正在待命,或者说是准备反击的机会。袁兵也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士气和该有的样子!

    但也因为这个担忧,淳于琼行阵布兵此时反而更加的谨慎细微不少!

    而高览一时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他遇敌便斩杀,拎着兵器,竟是横冲直撞,纵马如覆如飞,一路狂奔竟是让敌军完全不要靠太近,见他带着人来了,就远远的避开,慑然其威力,一时竟不能挡。

    而此时战争局势已然有所逆转。

    说到底袁兵实力总归是有底子在的,而张杨兵马并不甚众,不管是实力上还是人数上,他都不占优势。再加上地势上,他也并不占多少优势,唯一所占优势的就是出其不意。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冰面,所能给与袁兵马的震慑是有限的,给与一点时间,袁兵总归是能反应过来!

    而此时显然一切都在逆转。

    眼看着这一次偷袭不怎么成功,张杨还有点郁闷,正在准备随时撤退之间,高览已经率兵追到近前了。张杨几乎是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身边诸将急道:“主公速走!倘若有失,损兵折将还是其次,恐怕河内皆休,与温侯所盟也失之东流!”

    张杨道:“偷袭者是吾,若不战而退走,更堕盟友脸面!无妨!他便来,先且战!”

    左右劝不住只能听从。

    张杨道:“有马腾在后为援,无妨!”他又哪里知道马腾也有自己的盘算,哪里会随他摆布?虽为盟友,他可从不将张杨放在眼中,能听个吕布的指令就算是遵从盟好关系了。

    他这么一说,也的确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毕竟他们人虽少,但有西凉兵马在后,多少心里有底,便道:“……也罢,我河内军便先探个深浅,能战则战,不战只退……”

    张杨点首,便令鼓手击鼓,准备去与高览交手,但也随时作好了准备,万一战不利,便也随时准备鸣金收兵!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这是他的宗旨。

    但是他所选的这个地方的确是不怎么样!

    这是事实!

    张杨领兵迎上去,高览已将至前,拎着大刀便看到了张杨的旗帜,一时大怒,一面挥刀来杀,一面大喝道:“……张杨!袁公待汝不薄,为何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犯我冀州城?!”

    张杨自也有话要说,道:“……袁绍对诸侯不仁,刻薄不义,天下诸侯皆纷起而攻之,有何不可?!”

    高览气炸了肺,大骂道:“汝忘昔日袁公对汝之恩矣,忘却汝讨好袁公之行矣?!”

    “两面三刀之徒,今日吾必杀之而后快!”高览说罢便要来杀张杨。

    张杨也不反驳,只是搭起一箭,朝着他的面门便射。

    高览伏低身体,鼓动着手臂,腰部蓄力,见河内兵有两将从两翼出来战,挥刀一翻转,转手便削去了一将首级,一面则来直取另一将,另一将大吃一惊,万料不到他实力不乏,一时受惊,竟不敌而从马上坠了下来。高览本来已经过了,策马返回,见他要跑,补了一刀,竟是直接取了二将首级在手!

    他这般暴杀,倒叫张杨吃了一惊,脸色微变。

    高览将二人首级摇着手臂几圈,朝着河内兵马内一扔,扔出老远,直把河内兵马的人心都给击散了,都骇的不轻。

    高览依旧大骂,道:“河内俱都是废物焉?!哼!战则不行,所有的也只能是与山贼较劲的废物!张杨,马上作战,汝会吗?!等着!爷爷来取你首级,献于袁公!”

    张杨脸色惊疑不定,忙回首问道:“还有何人可战?!”

    众将早吓的不轻,一个个面如土色,哪里还有人敢应声!

    “主公,撤!不撤他必杀主公!”左右谋士急的都变了声。

    张杨慌慌忙忙的什么也顾不上了,眼见高览领着兵马杀来,一时也知不能得胜,事情紧急,一时也顾不上有什么更好的策略,不得不策马后撤,一面后撤一面道:“鸣金!速速收兵!快!”

    说罢竟是慌不择路的往后跑。

    左右众将护着张杨开始狂跑。鸣金之中,河内兵马因为急于退回,而袁兵又急于报复,争上而砍杀者不少。一时局势全面逆转,袁兵追着河内兵狂跑。

    所幸张杨哪怕再笨,也有着撤退的后招,待他跑出撤退范围,殿后的兵马便抽走了木板,然后火速的跑了。

    高览血刚热,此时追到一半又没追上,怎能不怒?!

    当然不肯止于此,便道:“狗贼!手段倒多,没本事来打,还敢来偷袭,逃跑的手段如此之多!”

    原来是凿了一段深深的厚厚的土层,弄了沟堑,把这撤退的路线给断了!

    “去取云梯来!接上继续追!”高览不肯罢休。

    袁兵领命去了。

    而淳于琼的准备两翼包抄的兵马此时才到了,一时之间也有点郁闷,纷纷道:“这偷袭是儿戏耶?!这么快就走了?!我军还未包抄到呢!跑的倒是快!”

    来的快,去的也快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

    这戛然而止的追击只能先作罢,便来与高览复命,又问到底是何方兵马。

    高览脸色沉沉的,道:“是河内兵马!为首将领正是张杨!”

    “张杨?!”两翼的参将皱着眉头,道:“……张杨与吕布有盟,更联了姻亲,他来了此处,莫非这偷袭是有诈!高将军,还得仔细防范!这来去如此之快,或许是要引诱我军也未可知!”

    高览心里咯噔一声,便看着众人。

    众将道:“张杨都来了,马腾只怕也在,高将军可见西凉兵马?!”

    高览摇首,道:“虽是匆忙之间,然而并未见到有西凉兵马和旗帜!”

    有斥侯去清扫战场,准备查看可有线索。

    众将叹道:“若见之,也许还真,倘若半丝不见,必是有埋伏无疑了。穷寇莫追啊!”

    高览脸色不好看,但也冷静了下来。心里也有点愤怒。毕竟刚起的热血和愤怒,一瓢冷水泼下来,这的确让他心中万分不爽。

    但他绝不是冲动的将领,便不语。

    几乎是连袁兵也以为,倘若张杨出现在此处,恐怕马腾也在了。所以反而十分犹豫。

    因为他们已经得知消息,吕布进驻邺城,程昱早守在城外。四方盟,还有两方未至,如果是战争思维,他们两方直接来抵御他们是很正常的思路……

    高览正在郁闷着,淳于琼得知了消息,已令斥侯来传话了,道:“高将军!淳于将军说穷寇莫追,只恐有诈!眼下离邺极近,还是先行进邺要紧!区区张杨,无需被他打乱阵脚!”

    高览道:“也罢。不追也罢!”

    因此也冷静了下来,觑着张杨逃走的方向,骂了一句:“鼠辈!只敢偷袭!哼,以女而姻亲,沾裙带求贵之徒,也不配吾亲追而杀之!”

    说罢也不搭木板和云梯了,当下便重整队伍,来与淳于琼汇合。

    整合兵马以后,继续行进。

    但因死伤不少,高览便有些闷闷不乐。

    淳于琼劝他道:“……这张杨能不动便不动,若要动,不可杀,可捉之!交由袁熙将军处置为好!”

    这也是一句极真心的真心话了。

    高览吃了一惊。

    此时帐中只他们二人。

    竟是一时默然。

    淳于琼叹道:“……此人到底是吕布一系中人,是他的丈人!有姻亲之故,与旁人不同。干系重大!”

    “难道吕布还能为一个丈人报仇不成?!”高览道。

    他也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嗝应淳于琼说你莫非也惧怕吕布的蠢话。一来,天下都怕吕布,不必嘴硬激怒别人,承认没什么丢人的。二来,淳于琼能开这个口,就是真的真心与他说这个,但凡有一点点的防备和藏私,都不会说这个话。高览自然明白这。

    淳于琼道:“先前我曾远远的见过吕娴一面,当时虽未交谈,却见她谈吐自然,与谁都亲近几分。听闻她父亲的一个死去的妾氏的兄弟与父亲,她都能重用,甚至亲唤其舅与父,这样的人,高兄以为呢?!”

    高览不语。

    “其父名声不义在外,众所周知,他杀义父之事,洗也洗不脱。所以更需要姻亲关系,善待姻亲,什么舅,岳公,乱七八糟的关系,她都会认……盖因为其父洗去不义名也……”淳于琼道:“……张杨虽无用,然若你我诛之,吕布必不饶!吕娴也绝不会饶!杀你我,而成全其父义名于天下,天下人无不附其强,亲其故。依靠之!吕氏便会越来越壮大!你我性命,难道只是为一人而为吕氏锦上添花的么?!”说白了,这些人,虽无用,但是吕娴用来收买人心的。

    高览心中大惊,惶恐的汗珠微微的有点落了下来,执着酒樽半晌不语。

    良久举了起来,道:“此心腹之言,览知矣,一切尽在此酒中,出了此帐,我便忘却,不向他人提起!”说罢一饮而尽。

    两人都是聪明人,哪里还需要再谈及更多。便止住不肯再说了!

    高览只觉喉中辛辣无比,呛的眼睛微湿,这些年,在袁营中,若说委屈,也算不上,毕竟立了军功也领了该得的一切。

    但若说得了多少重用和赏识,真的没有!

第924章 急跑路张杨落网

    但凡武将,莫不自视甚高,谁不想遇伯乐而大展拳脚。他们也不例外。

    有着武人的热血,也有着士人的高昂和信仰,然而,他们在袁营也只有名姓,仅此而已……

    一切,似乎平平淡淡,没什么意外也挺好!

    可是,可是……这颗不安的,涌动的心,虽不至于叛,可终究是委屈的。

    这种憋闷全被这酒给激出来了。

    高览的脸色也微有了些松动,多了些真心,叹道:“……我这大老粗,屈才倒也罢了,只是可惜了淳于将军,本是帅将之才,却……”

    淳于琼这种人才,有点像高顺,不擅长临阵作战,却极擅长排布兵阵,因为他冷静,有谋略。然而可惜的是,袁绍所重用的几乎都是既能临阵作战的人才,露脸的也是他们。

    渐渐的淳于琼就与一般将领没什么花头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人才的浪费。

    高览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若在前线,若重用淳于琼,让他指挥,远比一些无谋的战将要好的多。

    可惜啊……

    袁公用人,只论功绩,却不问那种大才能。

    袁公真的会用人吗?!

    他喜欢那些爱讨好的士人,也喜欢露风头勇猛的战将。

    也更因此,一些有真正的不怎么显露在外的人便不肯再说话和露头了。默默无闻。

    淳于琼不争不抢,平淡的像个陪衬。

    当然,他未得到他应得的恩遇,自然对袁氏也只尽力不肯尽心。至少是绝不肯赔上命献忠诚的,这才是平等。他不迂腐。

    甚至宁愿当个庸才!倒有点史上的臧霸,在曹营之中可是不显山不露水,说话行事向来是恰当好处,既不故意作对,也不会露风头。

    因为君臣之间未曾真正的相互赏识和交心!

    淳于琼却是淡淡的,没什么不平之意,道:“高兄不必再多言!天下才士几多繁星,岂能个个如意?!”

    高览哽住,又倒了杯酒,自己酌饮起来。

    二人相互沉默,谁都不问对方可有异心。

    但其实,他们都明白,如果袁绍胜,他们不会瞎折腾,就这么得了!

    但若是事情到了那个局势以后,他们也不至于迂腐。

    不问,其实就是一种默契。

    他们对袁营没什么汗马功劳,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心腹老臣,只当自己是个打工人呗。就这心理。混上一天是一天。

    然而混,其实也算不上是混!毕竟提心吊胆有之,谨慎盘算有之,所操心的并不少半丝。

    两人都当这话没说过,休整了以后便继续行进!

    而张杨见身后没有追来,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袁军怕是已经走远,将军还要再追吗?!”众将问道:“此二人强将也,再加上人马众多,恐怕偷袭不成了。如今已然暴露,不如先去邺城!”

    “是啊,主公!”一将道:“此时那高览与淳于琼必因我军之袭而怒时,再去,恐怕不利!”

    都打不过了,还不跑?!

    但是张杨却羞愧的道:“是吾无用……只怕是要拖累奉先了!唉,吾老矣,如今远不及年轻气盛时的体力,不如年轻将领多矣,有利可偷袭都未能做到……”

    “……”众将无语,以为天下人人都是吕奉先,天赋异禀,哪怕这个年纪了还力大无穷?!

    这个年代人的寿命也就那么几十年,前二十年是武将的黄金体力时期,到了三十岁,一般都走下坡路了,若是三十以后还不能独领一军,自成将领,吃以往的经验混出个模样来,就基本上就没什么出头的机会了,身体都不行了,还能指望作战来立功啊,分分钟不被小年轻给秒杀了?!

    所以像这种孩子都能打仗了的人体力还这么恐怖的,是少见的,史上无不一成名。

    人家就是天赋异禀,怎么比?!

    所以,就不要和人家比嘛!也不知道张杨在轴什么。再说了,你这么直白的说,弄的我们怎么下台阶?!众将心中吐糟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弃我们不中用。

    因为这话的确像讽刺他们。

    若不是知道张杨就这种人,他们是真的有芥蒂了。

    也难怪,张杨是能与吕布称兄道弟的人,是真少有!这共通的地方还是挺多的。至少脑回路的确有过人之处,与普通人的确不同!

    众人也习惯了他这么说话,自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唉,每个老板的性格不同,碰上这个,还能咋得?!较真呐,教他怎么说话行事啊?!呵呵!

    老板虽然水平不咋地,但不代表脾气也好!分分教你做人!你说的他未必听得进去,但与他杠上,那脾气上来也会叫你不好受!

    张杨不肯无功而还,便道:“虽已暴露,然而若是不尽战而奔逃,终归是不妥!众将不必心疑,只随吾后,再寻机而击之!”

    “……”众将面面相觑,叹道:“我军已失二将,若再追击之,恐怕不占天时地利,未必有功,反而会有折损啊……”

    张杨却笑道:“无妨矣,马腾离吾必不远,他若助吾。再则,此地离邺城也只二三天的日程,倘若有败,也不过是奔向邺城去与奉先汇合,又谈何不利?!我军可占了人和。”

    诸将道:“既近,还不如进邺城以助温侯一臂之力方妥!”

    “无功不敢进矣!”张杨虽然有点一言难尽的性格吧,但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的,道:“无功怎敢受禄?!若进邺城,奉先与我军分财物,受或不受?!受之有愧,受也失人色,增不和气。不受则失奉先之好意,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主公你也不看看就我们这点人马,真的不够袁兵搓磨的啊!

    但是道理都是这么个道理了,翻来覆去的说也是这么个理,说多也无益,还不如听张杨的!

    因此便道:“既是如此,便依主公之计便可。我军且紧随其后,寻机再战!”

    “可也!”张杨应下了。

    当下收拾兵马,整肃休息,然后遣出斥侯去跟袁兵,又急往马腾处送信。休整完毕以后便跟在了袁兵之后。

    半日之后,便是袁兵再迟顿也感受到了。他们有了防备,若是后有追兵都不知道,那斥侯营也可以不用干了。况且河内追兵是真的半点也不算隐蔽。

    高览本来平静的心湖又起了愤怒之火,熊熊燃烧,气笑了,道:“……这张杨是个蠢材!与吕布是一路货色,吕布好歹仗着孔武有力,这张杨是凭着什么?!淳于将军,汝且押军继续往后,吾殿后击之!”

    淳于琼道:“若捉之,不可伤及性命。此人虽是无用,然而到底不必为他点燃吕布的怒火!”

    高览点了点头,便开始命诸将分兵。他心里真的愤怒极了。

    淳于琼看高览去了,继续押兵往前。左右问道:“这张杨为何一直紧追不止?!”

    “有所依仗,自然与以往不同。”以往的张杨可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如今竟然立场鲜明的敢直接与袁兵硬碰硬了。不得不说,他的确也是个硬骨头!能力虽不咋地,但这骨头还挺硬,有志气,呵!

    一谋士道:“恐怕是怕无名不好进邺。想要立功进也。”

    淳于琼点了点头。以高览的实力,他的确不必担心,因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往前。

    高览是真的很愤怒,人在怒极的时候,反而会笑的,笑的脸皮便有点不自然的凶狠那种感觉。

    “将军!迎头痛击吗?!”左右问道。

    “不必!他埋伏我军,我军怎么能不埋伏于他?!”高览咬着牙道:“叫他自投罗网!”

    高览显然是气极了,就凭一个小小的河内张杨,现在也敢挑衅袁兵,都不知道该说他勇还是他傻。为什么要先冲当炮灰呢?!他真是不明白。哪怕吕布有所成,到底袁绍也是实力极雄厚的大枭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也敢来硬碰硬呢?!

    英雄之威,不可触怒。

    高览虽然在袁营中有不满和憋屈,但他一日在袁营,一日身后所代表着的便是袁绍的威严。他仗其威,仰其威而征伐天下,真的受不得这般的挑衅。

    尤其是张杨,天下诸侯中有属于他的号么?!打打酱油的角色,以前是顾不上征伐他,也不必刻意的去征伐他,结果他仗虎之威,竟然自己先冲上来了!

    高览真的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不过他还是在布好陷阱以后,道:“要活的!”

    他对属将的意思就是抓到活的,可以威胁吕布。

    因此众将皆听从,还道:“……无妨,今日便可捕之!”

    高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抓到了人,先吊起来打一顿!”

    众将也是气的慌,当然是要出一番气再说!便都一一听从。

    天略微有些昏暗了,黄昏近黑。北风呼号,本来白日就冷,将近入夜,这气温降的更多,很多兵士已然疲极,都不想再前行了。

    张杨无奈,便命扎营,寻了一背风处,扎下营帐。

    兵士们吃了些热的,除了守营的人,其余人全进了帐中取暖,至少别在冷风中使劲的吹,这一吹,真能把人的魂都带走似的冷。

    守营的兵士脚上穿着厚厚的袜子,然而鞋子并非是靴子,透风啊,冷的怎么蹦哒都是僵的。因此缩在那里不停的跺脚。手上更是冻疮极多。原本白日行军吧,人走着,好歹有点热气儿。

    可是现在晚上这不怎么动,气温又降了更多,冷死个人的感觉。

    “……大冬天的急行军,真的要命啊……”一军士嘟囔道:“……就不能等开了春再打吗?!”

    一军尉听了怒道:“……屎就在屁里,要不要等明日再拉?!”

    那兵士一缩脖子,吓的不敢再吱声了!

    “谨言,若被将军听见,砍了你的头!”军尉道:“不见虎威军都不叫苦吗?!我军又叫什么苦?!”

    众军士无奈的不行,他们的军备能与虎威军相提并论吗?!人家至少穿的鞋子不透水也不透风!里面还有棉花,毛绒绒的能把人眼馋死!

    但是再没人敢乱说话了。他们也知道在军中乱说话,乱了军心是个死字。

    好在军尉也没有小题大做的意思,常例巡示一番便去巡示他处!

    河内兵马冷,高览就不冷吗?!他也冷啊!

    越冷越是冷笑,心中有怨。

    他对着张杨的大营一指,道:“汝等领兵从这三处攻营,大起火,将张杨从这方向逼出来。吾在此处等着他!”

    众将应命,等到了约定时分,便击鼓扬声,冲进了河内驻扎大营,一面喊打喊杀一面到处放火。

    直把张杨给惊的脸色大变,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甚至连铠甲都没能来得及穿好,他几乎是一面穿一面出来的,眼见火势大,敌军人数众多,这反击怕是不死不休,火也不能救了,当机立断道:“……速速撤营,快!”

    这是不准备要大营了。要保兵马。辎重失了就失了,保住实力要紧啊……

    亲兵牵了马来,张杨上了马,便与众将要撤退。

    寻了一阵,竟没能出得去,因为好几处都有敌军,张杨也是真急了,终于寻着了一个方向,没火势也没敌军的方位,火速的跑了出来,一路竟不敢停,急匆匆的先跑路再说。

    天色黑乎乎的,路面又滑,慌不择路之中,是真的又急又怕!

    他怕还有其它埋伏,当真是狼狈不堪,又恨恼不休。

    好在汇合了约有几百兵马,先行撤退再说。

    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在黑暗之中实不敢赌敌军到底有多少埋伏,所以先跑路,是真理!

    这一慌不择路,便正中埋伏!

    张杨一马当先,被地面拉起的大网给捕了个正着!一拉而起后,他后面的兵马因为止不住马蹄,全部被网绳给绊倒甩飞了出去!

    甩在冻的冻梆梆的地面上,有些人就已经当场身亡了。

    再加上袁兵上前一补刀,竟是死伤无数!

    张杨与几员诸将却被绳索给拉了起来,才免了被摔死和补刀的命运。

    他都没能回过神来,人都蒙了,被那紧绞的绳网上的冰碴子给冻了个激凌!像个可怜的被冻僵了的河里面的傻鱼!

    敌军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拖着他们就走!

第925章 刘氏心虚拦甄宓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了一处,当下便将他们给拖了出来,张杨冻的要死,正想问话,谁知敌军不按常理出牌,一口破布将他们几人的嘴一塞,便往木桩上一绑。啥也不说,上了鞭子就抽!

    这,这……这不是正规军的手段啊。这是土匪习性啊。

    难道今夜他们中的其实是什么山贼的埋伏!常年打山贼,现在被山贼打,也是遭了报应了!

    张杨都被打蒙了,是又冷又疼,又叫不出来,眼泪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羞耻的,往下直淌!

    高览远远的冷眼看着,冷笑一声,能没将他倒吊起来脱光了打,这就算是对老年人的关爱了。若不是怕他被冻死打死,绝对要这么处置!

    眼看着打了几十鞭,高览心里的邪火也消了,这才骑马上前,假意一副刚刚回营的样子,略作惊讶的道:“……这是?!”

    张杨早疼的要昏死过去了,一见到高览,便认了出来,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清醒了,然后冷汗也下来了,混合着被抽出来的血痕。

    休矣,休矣,今日必死也!

    “唔唔唔……”张杨哪怕极疼也不愿意错过说话的机会,因此便用余力开始使劲的哼了起来。

    高览在黑暗中眯了眼,冷笑了一声,还有余力,看来是打的不够狠啊!

    本意是恨不得自己亲自抽上一顿,但是怕真的把他给打死。因此便命人先取了他口中的布巾。

    张杨脸都冻僵了,略有些不灵便,但依旧含糊不清的道:“……高,高将军……吾是河内太守张杨……来冒犯,实是两军对阵,不得不为也……”

    高览道:“哦!不知河内太守说这话,是要求死,还是求生!?”

    这话一出,张杨就真的是憋红了脸,求死,他不想死,求生,他丢不起这个脸。输不起,还死不起,呵呵,在这个世道,是最受人看不起的!

    因此支支唔唔的,竟也不愿意求饶!

    一时之间,那眼泪不知怎么的就又下来了,他心里忧郁的很,可能是年纪大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特别的容易悲春伤秋!贪生怕死!

    若是年轻气盛时的他,肯定一心求死,成全士名了。

    只是眼下,他是真的老了,服老了,虽要急求成功,然而,真的输了,反倒瞻前顾后起来。

    这德性,令高览嘴角一抽,心中万分不屑起来。就眼前这人,呵呵,与吕布那厮不要脸的德性倒是绝配。难得他们能相互瞅得上眼。还能彼此欣赏。

    他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张杨,原以为此人至少也能有些骨气,能做到河内太守这个位置,多少是有些才能的。

    现在才知道,或许他有运气的成份,盖因性格和运气之故,才能混的八面玲珑,周边强敌都没有必要去河内除掉他。没时间顾上河内,不就是运气吗?!

    可能是因为年纪到了缘故,这么一哭都显得有点恶心!

    高览倒尽了胃口,报复心也淡了,便道:“绑起来扔到马车上去,带到邺城交由袁将军处置!”

    众将听从,道:“是!”

    当下把包括张杨在内的几员河内战将给绑了,扔到了战车上去,然后连夜准备兼程。要赶往邺城!

    因为这个不怎么样的敌人,已经耽误很久了,高览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也没怎么再难为他。

    河内兵马早在一团乱中各自逃散了,袁军杀了一通,也没再追,火速的归队,然后继续进发。

    张杨等人虽然被扔上了车马,但好在并没有再缚住口,张杨又冷又疼,不知道怎么的,此时虽保下一条命来,然后无止尽的羞耻感就涌了上来,然后就羞哭了,喃喃道:“……杨老矣,如今,果不中用矣,贪生惧死至此,实在是,实在是……没脸见尔等……”

    “……”诸将一句话没说,被打的时候也是一声都没哭,此时听到张杨这么一哭,这心里吧,滋味真的挺无奈,也挺无语。

    若心中还有热血,纵是贪生怕死,也情有可原,只是千万别高估自己的力量才好啊,是不是?!年轻的时候你这么有斗志是好事啊,但曾经年纪大了,立不了功了,也没什么错处。当初他们就是看中张杨的心性好,这才投奔的。

    此时说失望还真谈不上。

    张杨也是自知能力有限,这才依附吕布的,不然他何必呢?!

    他们却也知道,哪怕张杨如此,若是旁的诸侯可能容不了他,然而,吕布虽面强,心底却很柔软,会理解他。

    这才是张杨坚持要跟随吕布的理由。

    只是,你已自知就这点本事,何必逞强?!落得这个下场,说不定壮师未捷身先死,再没机会见着吕布了。只是这话,他们能说的出来吗?!

    张杨哪怕是再无用,对他们也不曾有半点的怠慢和亏待,他们虽然被拖累着而败了,但真的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个话吗?!

    罢了,无非是同生共死,没什么了不得的!

    张杨手下这些战将,有个共通点,就是也有良知,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也很善良,便道:“……若死,有我等陪着将军上路。”

    “拖累尔等了,杨惭愧……”张杨哽咽!

    这次一出河内,他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份量,就这么点!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别想着立奇袭之功了。他早不是小年轻的那种能力了!

    这一次,连死都丢人丢大发了。若是死后都没脸见吕布。

    这边张杨一败,他的兵马便如散沙,想要逃回河内,又怕风路寒冷,便都默契的往回跑,急去寻马腾。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十分有默契的。

    而马腾此时已至程昱兵马之后,他是个老狼一样的人物,此时到了程昱后面,一探听便已知具体情况了,一面命人往邺城内送了信,一面则坚定的要驻扎在程昱营后,一面还假惺惺的给程昱送信,说要助他退袁熙兵。

    程昱见只有信来,不见人来,命人去请,马腾也不至,只说兵疲劳累,还是要休整兵马的,聚义之事不急,不若等一并进邺城时再见等等。

    程昱哪不知道他防备什么,只是笑了一声,道:“马腾,不愧是马腾啊……”

    不就是怕来赴宴,他来个鸿门宴一下在宴上把他咔嚓了吗?!

    这马腾,以往也不见得有这么多鬼心眼。现在也太老辣了!

    大约是从曹氏支持韩遂开始,他就有点小心翼翼了。看他行事,真的小心谨慎。或者说,以往的知礼而遇,只是伪装。

    众谋士很不忿,道:“这马腾以往对主公从不敢如此轻慢。先前召他从命,他不服便罢了。现在倒好,唤也不至!哼,莫非以为依附了吕布,便有了依靠!?以至如此?!”

    程昱安抚道:“他也并未有不尊之语,何必多苛责!”

    这老狼,是面服心不服,才是真的会装相。

    程昱也懒得计较。很多时候,是真的没办法。曹操哪怕再有雄心大志,只要打不赢战争,天下诸侯之心,就别妄想他们肯真正的依附上来。

    能打赢仗才是硬道理啊。

    所以吕布哪怕再不堪,只要他能一直打赢仗,他就有了正义的理由,就有了别人依附他的理由!

    正因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程昱才无奈。

    “看看这信……”程昱道:“他守在我身后是什么意思?!”

    众谋士冷笑道:“恐怕是要盯住我军,逼迫我军与袁熙交手。防止我兵再撤营。这马腾心眼倒多。”

    “如此,只怕再佯败而退,恐是不能够了!”一将道。

    程昱不由的有些想笑,这马腾的心眼是真的挺多。这是戳破不说破的意思了。

    大家不过是彼此你来我往的有着点默契,行吧,只要按常理出牌就行。再暗戳戳的,也毕竟是能预测到一些,防范得到。

    最怕的就是那种不按常理出牌,预测不到的,那才真是让他特别无语。这马腾终究也是个礼义世家之人。

    马腾驻扎下大营以后,就收到了程昱的回信,信中写了说多谢他支援,他们若是两方配合,定能击败袁熙等等的话……

    马腾轻笑了一声,道:“仿佛击败袁熙必须要有我的助力一样。这程昱倒是会说话。分明是他自己不肯尽力……”

    心腹谋士道:“主公还需防备此人,他恐怕是带着深意前来,会打什么主意,暂且不知。要防着他咬我们一口啊。”

    马腾点了点头,道:“袁营如何?!”

    “一直在调兵马,恐怕是要来攻营,或者是要攻城!”斥侯营的将领上前道。

    马腾道:“静观其变!”

    正说着呢,又有斥侯营的人进来报道:“……有无数河内散兵奔逃至我营来,尽已收之,他们言张杨不知所踪,恐怕被擒或杀了……”

    “……”马腾掀帘出来看了一下,吩咐道:“若再遇河内兵马,尽收之!”

    “是!”斥侯营的人道:“还有一些被袁熙营中抓去的。恐怕人数不少……”

    马腾一哽,这张杨,这位老兄该不会是全军都败逃了吧?!

    这么不中用?!你还争什么功呐?!

    他没去支援才是对的!

    “主公,要派兵出去搜寻一二吗?!哪怕出于道义,也是要搜寻一下方好,不然难免有忽视盟友之嫌!”心腹谋士道。

    “派人出去做个样子就行了,这张杨不是被捕就已是被杀了……”马腾道。

    早有将领自动请麾要出去搜寻。马腾只叫去了。

    见马腾皱眉不语,心腹谋士知道他的意思。就是盟友也太没用,也太不靠谱了,看起来是真的不仅不能当帮手,能不拖后腿都是大幸,这都是什么盟啊……

    什么四方聚义,其实是一盘散沙啊。尤其是程昱还心怀鬼胎。

    “正好,可以看看张杨是死是活,”心腹谋士道:“因此事而能知高览与淳于琼的态度,极好!”

    “他们若杀张杨,便是坚决要夺城,必有硬仗要打!”马腾道。

    心腹谋士点了点头。

    正说着,有斥侯又来禀报,道:“邺城门有动静,有数辆车马送出袁府家眷,已往袁营去了!”

    马腾吃了一惊,道:“死的活的?!”

    死的,就是挑衅。这样挑衅,不可取!

    若是活的,吕布疯了吗?!脑子有问题吗?!送什么送?!拿在手上不是可以作要胁吗?!

    所以此举,这是……

    “是活口!”斥侯道。

    马腾脸上的表情当真是精彩极了。

    “主公,恐怕其后有深意,此举,恐怕是司马懿之意。”心腹谋士道。

    马腾回过神来,是了,若是司马懿的意思,那这件事的背后就不可能是他想的这么简单。

    他回了帐中,心腹谋士也不知这是何意,主臣二人颇为无言,道:“先静观其变!”

    因为他们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说袁熙听闻邺城以内送出袁府的家眷来,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当下也顾不得是真是假,连属下要拦都没顾。骑了马率着兵队出来迎接。

    身后人面色大变,忙率先锋精英跟上,各自戒备吧。怕的就是这是诈。就怕以此为名,在放出家眷的欢喜之时而埋伏袁熙!

    他们戒备了一路,等迎到了队伍,小心的往袁营护,也没看见有偷袭的兵马,一时都有点不敢相信!

    袁熙命人清点了人数,见一人不少,也是吃惊。心中却叹这吕布,倒也没人说的那般不堪!

    夺城是夺城,兵家常事,胜败生死,也是常事。但不伤人家眷,这算是一种人格的魅力,和原则了。不管如何,袁熙都很感激。

    他原以为,吕布进了城,一个都不会保得下!

    等进了军帐,很多老弱见是袁熙,便已先哭了。袁熙一一安抚族人,家人,待安顿好了他们,这才来拜见刘氏。

    刘氏略有些讪讪,心虚的很,道:“有汝来救,老身之幸也!”

    袁熙很是恭敬,一面看了一眼甄宓,一面便让着刘氏进帐休息。袁熙将自己的大帐让了出来给刘氏居住,自己则另择了住处。

    刘氏大约是怕甄宓告状,便道:“还能有与汝夫相见之日,便是我等之幸了,城中之事切不可提及,以免心中有结,家人失心啊……”

第926章 义本论迹不论心

    甄宓面上什么也不露,只应了声是,道:“夫君是极为宽和之人,莫说不知了,若是知了,您是慈母,他又能拿夫人怎么样呢!”

    这话把刘氏给噎了一下。想一想也是,他是正妻。身为人子,是不能把刘氏怎么样的。袁熙心性好。这是事实。况母子名份在此,袁熙也不能真的忤逆。

    但是甄氏,怕是与自己有结了。

    刘氏叹道:“你先回帐去吧,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让你们夫妻团聚要紧!”

    甄氏一言不发,躬身退下了。

    “夫人,只怕是二少夫人已然有心结……”一仆妇叹道:“……只怪夫人非二公子生母,否则……”

    刘氏更难受了,她虽是嫡妻,却没儿子,就是三个儿子,没一个是他生的。

    在没嫡子的情况下,三个儿子虽都是庶子,但是都得袁绍的重用。

    得罪哪个都不妥啊。以往她也不至于此境地,只是此次,她实是逼不得已!

    想到没有儿子能庇佑自己,不由落下泪来!

    袁熙先去安顿了所有的族人,这才回到暂居的帐中看甄宓。身为政治人物,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不能先与妻子小意温存,只能以大事为先,以其它人为先,而妻子,是要排后面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只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要求。如果一个男人心里只有自己的女人,那这样的人,怎么服众呢?!怎么能成事呢?!

    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大家都是要跟着老板创业的,好不容易进了一家公司,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工作,有梦想有追求,想要实现财富自由,结果遇到事了,老板却只顾自己的小家,不顾公司的大家,这样的公司,注定是不得人心,也长久不了的。

    不是说袁熙不重视妻室,甚至以他这样的人来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他心里何其的爱重。因为这个时代,纵然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可是妻子只要娶了就是一生一世,除非死亡将他们分开,是真正的一体。这一点上,连现代人都未必比得上这种爱重,因为现代人一言不和,可能就离了散了。

    古代姻亲虽是束缚,但也同样的,它也有它相对一点点美好的地方,尤其是对两情相悦的人来说!

    这是个乱世,倘若是治世,袁熙无需在外如此奔波,他只需要守着幽州,守着自己的妻子,生几个孩儿,过着美满的日子,直到死。

    只是,天下如此,让他的小儿女之心也全部被挤满了,只剩下一点点的愧疚。

    他掀帘进帐,想安抚甄宓几句,却见她跪在了地上,等着他进来请罪。袁熙吃了一惊,道:“这是何故?!快快起来,可是在邺城内受了惊?!是有什么委屈吗?!”

    “妾不敢有什么委屈,只是求夫君疼惜,便赐妾一死。”甄宓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他的眼中可有半分的猜疑。

    但是袁熙的人品的确不是那种小人心肠的,他甚至都没想到那个方面,眼神之中没有半丝的猜忌。

    甄宓一看,心里就安了。他的夫君,是个正人君子。她这一生,没有嫁错人!

    因此更泪如雨下。

    袁熙将她扶起来,道:“起来说话。”

    他的关切,让甄宓眼泪就一直在掉,她便对袁熙推心置腹的道:“夫君可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妾是将军之妻,背负更多!还请将军思虑清楚,若将军赐妾一死,妾也无怨!”

    袁熙这下听的有点明白了,道:“在城内,莫非……吕布那厮曾逼迫吾妻?!”

    “那吕布曾几次三番进了袁府,虽无犯妾,然而,城破府也不保,便是妾能自证清白,旁人却不会如此想,甚至民间会有很多的不齿言论出来,编排诋毁,成全香艳英雄之传说,那时,妾当如何自处?!将军又当如何面对世人?”甄宓哭道:“夫君,吕布欲娶妾,妾不肯从,能活着来见将军,实是无愧,然而,往后当如何!?往后,若是有小人在将军耳边说及此事……妾便是万死,也无法自证清白了啊……”

    甄宓哭诉道:“妾之仆婢皆可证明妾,死也不从吕贼!还请将军明鉴!”

    袁熙道:“这是怎么回事!?”

    甄宓不肯说刘氏不好。

    袁熙只觉头嗡嗡嗡的,便盯着几个仆婢,她们早吓的腿都软了,此时跪了下来,袁熙怒道:“还不道出实情?!”

    “将军!府第被拿下以后,夫人为了袁氏族人的安全,要牺牲二夫人,要二夫人嫁与吕布,以保全族人的安危……”仆婢伏地而泣道:“二夫人不从,便一直守在夫人身侧,不敢稍离,才得以保全……也幸而吕布并不曾明抢。这才能得见将军……只是人言可畏,若是今日不将此事说明,将来……二夫人便是万死也无法自辩,还请将军明白……二夫人自知不能说长者不好,连提都不敢提半点,唯恐将军难为!然而此事,事关二夫人的清白,却不得不说。请将军饶奴婢等性命,勿追究奴等说及夫人之事!”

    袁熙脑子一嗡,便是修养再好,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却没有发出一言半语,只是挫败的坐了下来,对仆婢等道:“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再道半个字!”

    仆婢自知得了一命,便小心翼翼的退下去了。

    袁熙苦笑一声,不禁也落下泪来,拉住甄宓的手道:“我又如何会疑你!”

    “我知将军不疑我,只是却不得不说明,若不说明,将来……”甄宓道:“将军犹好端端的活着,妾并未成寡也……自身清白才敢来见夫君。若是不妥,只敢以死相见了。妾私心,虽然现在可以明说,唯恐将来……夫君受人言论所说,又心疑也……”

    甄宓落下泪来,道:“并非言说婆母不好,她为了袁氏族人她不得不选择。只是妾想到夫君尚在,便是一死,也不能……心里断断接受不了此事!”

    袁熙道:“让你受委屈了!”

    夫妇二人竟相涌而泣。

    因为刘氏没什么错。至少从道义上来说是这样。难道怨男人们没有守好邺城,或者怨甄宓太美,所以活该被献出去吗?!

    袁熙理解这种牺牲一人保全家族的做法,他不追究,可是终究心寒。

    因为他纵是袁绍的儿子,也是会被牺牲的……庶子!

    为了大业,没有不可以被牺牲的人,哪怕是亲儿子,又有哪里是真正尊贵的呢!

    但虽心寒,却也没有却叛逆之心,这也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很多礼制所教养出来的大多数世家子的性格。温文有礼,遵从忠孝之道,对待命运,从未有过真正的叛反之心。

    甄宓却摇了摇头,道:“只要夫君心中信妾,妾便是真死了,也不觉得冤。便是真有什么,妾对夫君的心,夫君须知,妾无憾也!”

    袁熙点头,道:“夫妻之间,本就袒诚。你也当信我,便是真有什么,为夫之义,岂敢抛弃夫妻一体之心?!”

    甄宓怔了一下,心中只觉滚烫熨帖,一切都值得了。她的夫君哪怕真的柔顺,在长辈之事上,可能做不了什么,然而就冲这份包容之心,他都值得她全心以待。

    “往后便是有不妥,当权宜行事,只要熙不死,熙都不敢忘夫妻之义。”袁熙说的很诚恳了。意思很分明,就是真的被逼迫着不得不从,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妻子发泄怒火。

    这本就不是女人的错,是男子的他没有守住邺城,又哪里能够怨怪到女人身上!

    甄宓道:“夫君若此,妾死也值这一生了!”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一切的郎情妾意都是做不得数的,唯有在接受考验的时候,才真正的能验证彼此的品格。

    袁熙拥住她,道:“温侯虽有不义名在外,然,能毫发无伤的将你与袁氏诸人送回来,熙也敬他的义气!”

    甄宓点了点头。她对吕布倒没什么偏见,只是看到袁熙连对敌人都有着尊重与义心,她真的庆幸自己嫁了一个好夫君。如此品格,天下又有何人能有呢?!

    这是她的幸运。

    在这个乱世之中,还有遵守这样道义心的人,本身就是慈悲之人。

    纵然有很多不决与懦弱,此时的袁熙的人格也是发着光的。

    二人说开以后,再无半丝的芥蒂。

    只刘氏略微有些消瘦下去。甄宓依旧侍奉如初。而袁熙也没有质问刘氏半句。

    刘氏感慨这庶子终究是庶子,不是自己肚皮出来的,终究不能深问,连提都不能提,只能憋着当没事发生。若是亲生子,哪怕吵一架,说开了也就好了。因此十分郁闷和感伤。

    而袁熙只认为嫡母就是嫡母,若是问了,不仅说不清,更是逼迫她。

    甄宓已然心病尽去,只一心侍奉,半点也都不再提此事。只要夫君信她,哪怕以后有后患,哪怕世人编造诋毁,她就不惧了。

    夫君是不愿意与嫡母较真,她也无意让袁熙与嫡母起冲突。若为这件事,让夫君与刘氏闹翻,终究不孝,更影响袁熙的威望,这也是甄宓万万不愿意的。

    此时不孝之罪名,是何等的大罪。

    甄宓只要袁熙信她,却绝不愿让袁熙为自己与刘氏闹翻。若是如此,她才是真害了袁熙。他手底下的部将又该怎么看他呢?!为了妻子与嫡母闹翻,家乱至此,何以服众?!终究是笑柄!

    因此,一切都只能憋着。刘氏憋的最难受!

    古时大家族就是如此,哪怕心里,内里已经彼此有芥蒂到腐烂了,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也是绝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

    在外人看来,这亲人相聚无损,是何等的和睦了得。然冷暖,也只自己知道罢了。甄宓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信任,也就知足了。

    她所受的礼教,也是不愿意有这种冲撞与冲突!

    若非此次果真触碰到她的底线,以及她有一点的运气,只怕此时,他依旧还是唯刘氏是从。因为古来女子,自来如此!

    如此,竟是表面相安无事。

    而袁熙也接到了高览和淳于琼的信,知道他们将至,便遣人去接来。

    高览与淳于琼一路风尘仆仆,到的时候,是押着张杨来的。

    一来便将张杨交与袁熙,道:“将军,路上遇此人袭,吾二人便捕其人,打散其军,如今便将由将军处置。”

    “是张杨?!”袁熙道。

    “正是!”淳于琼道:“是高将军的功劳!”

    高览道:“末将岂敢独立领功,是淳于将军与末将一并立的功劳,不敢独受!”

    袁熙道:“有二位神将相助,攻邺之事,如有神助矣!”

    众人也都恭维,道:“二位一来便已破四盟之一,此,大大的挫吕贼的锐气!吾等心服!”说罢都来恭维。

    “不敢,不敢,也是运气!”高览哪里敢领功,道:“这张杨人马不多,又中了我军埋伏,这才捕到!”

    众将对袁熙道:“将军,既已捕之,不若杀之祭旗,以震我军之威!便于开战,也有利士气!”

    众人也都道:“这张杨虽不中用,却为虎作伥,不可不除。我等也愿请杀之,将其首级送往邺城去!”

    袁熙道:“昨日吕布刚将袁氏家眷送至我营,毫发无损。若杀张杨,以不义报义也,如何能作此?!”

    众人一怔,也是沉吟起来,道:“对不义之人,如何能讲义?!吕布本是不义之人,岂能因行一义事而思以义报?!”

    “忠,孝,义,论迹不论心。就冲他对我家眷毫不相犯,安然送回,熙也绝不能以不义相报!以怨报德!”

    他这么一说,高览与淳于琼也是彼此对视一眼,倒也沉得住气,什么都不说。况且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自作主张。此时自然也全权交由袁熙作主。

    有一谋士道:“听闻吕布在邺城内,并不犯民,对袁府众人也都以礼相待,奔此,将军若是以杀相报,的确不妥,然而放回,恐怕也不妥。如今战便在即,不如先行羁押。等战后再议!”

    袁熙道:“也罢。先将他与一众人羁押起来。不可怠慢!”

    “是!”已有将领领命而去。

第927章 袁熙送张杨回邺

    张杨再料不到自己能保住一条命,等被关起来的时候,他终究明白,是不用死了。

    “托了温侯之福,保住一条命矣……”张杨道。

    他的其它将领们也都叹了一口气,这是幸事,却也未必是幸事!

    只愿真的能得生吧!

    高览与淳于琼挑了地方驻扎,现在事急,也没有办宴洗尘,袁熙只叫人送来了些酒水以示犒劳与尊重。

    二人心中熨帖,洗去一身尘土,休整的时候,打听事的斥侯也回来了,禀道:“昨日,邺城内,吕布竟将袁氏所有家眷送出,毫发无损,因此将军感念,才有今日之事!”

    “原来如此!”高览笑了一声,道:“这张杨倒是好运,捡了一条命。”

    他也得幸遇着的是袁熙,而不是袁谭袁尚。

    “这也是托了吕布的福,若非吕布之故,何人在意这张杨?!”淳于琼道:“吾二人不要多事,只一心听从袁熙将军行事便罢了!”

    虽然被人作主行事,是将主动权交了出去,但同时也将责任交了出去啊。

    真打不下来,有袁熙担着。

    见袁熙如此,他们二人也就放心了!

    马腾得知张杨被囚禁而不是被杀,便写了信又去与了司马懿。

    司马懿看了信便来找吕布,禀了此事。吕布很是诧异,诧异过后便是一阵不忿,道:“布先番已送去袁氏家眷,他却拘禁了张杨,是何道理?!”

    说罢竟是忍不得要去解救张杨。

    “主公何必动怒?不如且去信与袁熙,看看他的态度,倘若激之,或许会看在此事之面上,放回张杨。”司马懿道。

    吕布略有点迟疑和不敢相信,因为是他夺了邺城,这个仇怨就是现成的,写信去袁熙真的会放回张杨?!吕布当然持怀疑态度。因为如果是他的娴儿,是不可能答应的。

    司马懿心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做的不厚道,人家合该憎恨于你。

    他当然知道他心中所疑,见吕布也颇有自知之明,便道:“说几句好话又不废什么。袁熙懦弱,又承了主公之恩,得还其妻室家眷,主公若胁恩让他放回张杨,旁人也许未必会,然,袁熙未必不答应。”

    吕布想了一下,然后都乐了,道:“这袁熙是个什么人?!袁本初生子若此,真是……”

    司马懿嘴角一抽,你还嫌人家生的儿子不好,呵,谁的儿子能像你似的,那也是能愁白了头发!

    “袁熙是第一慈悲人,在幽州为刺史,一向得人心,百姓悦服。此人是兄弟中排行二者,最擅调停。最少果决!”司马懿道:“袁谭不至,只袁熙来救邺城,便已说明了他的性格的很多方面。不如且一试!”

    吕布从善如流,便写了信送去了袁熙大营。

    袁熙见到信果然为难,便升帐与众人商议。

    众将却极不服,怒道:“……不过是送回袁氏众人,便已来胁恩求报,天下盖如此厚脸皮者,无有之也!还请袁将军莫要答应!”

    “他夺邺城之大恨尚在,便以此小恩小惠而来求报,愿将军顾大恨,而不必理会吕布此无理要求!”

    更有恨者,上前请麾道:“愿将军杀张杨祭旗,以震军威,末将等愿领兵攻邺城,夺回城池!”

    众人皆劝。

    高览和淳于琼对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袁熙见要战者纷纷,便问高览与淳于琼道:“不知两位将军以为如何?!”

    淳于琼道:“放与不放,只恐还要以大局为重,以将军意见为重,吾与高将军也不知放与不放,将军只与众人商议后决定便可。吾二人并无意见!”

    他说的温和,却是不发表意见的意思了。

    有一谋士看了二人一眼,心道怪不得要将张杨送来与袁熙作主,哼,是怕自己杀了得罪了吕布,所以来难为将军了!

    他便上前道:“这张杨杀不得!此人干系颇重,若杀他一人,而得罪了吕布,吕布焉肯罢休?!吕布虽可战,然,将军若为此人得罪了吕布,便再无转寰,我军与徐州兵便是不死不休了。哪怕不为其送回家眷故,为后续诸事,恐怕也不可杀!”

    袁熙本就有不杀之意,听见终于有人为他说话,便悄悄松了一口气,道:“……熙不惧得罪吕布,只是感念其虽为不义之人,然而却送我家室回,若杀张杨,实不义也!既杀不得,不若送其回,如何?!”

    “这……”诸将满心不服,道:“与不义之人何必讲什么义气?!”

    “莫非将军惧吕布之布耶?!”诸将不满。

    “非惧其威也,”袁熙道:“然,不能是非不分也。夺城之恨自然要战,然,其送吾家室回之事,也不可不报也!如此,不如送张杨回,并送去战书!择日攻城!全军上下整肃军备以待战!”

    一是一,二是二的分的清清楚楚,众将虽然还是郁闷,但多少都消了些,道:“……是!”

    众将分散出来,还是很忧虑,道:“就怕将军虽是好心好意,却未必有好报!那吕布送人回来,不过是麻痹我军罢了。还不知有什么阴谋!”

    “袁将军有时所作决断,不合时宜。与不义之人,又需讲什么义气!”

    这些,都是主战主杀的一派。

    谋士团们却并不这么想,道:“兵对兵,谋对谋,礼尚往来,才是大义之先也!”

    沮授一时没怎么说话,出来经过众人,听见说话,不禁心中冷冷一笑。一言不发的回帐去了。

    “先生……”他的仆从见他面色不愉,道:“先生若是不开心,不若离开也罢了!”

    “走不掉,”沮授苦笑道:“虽知没什么好结果,可是不看个结果来,又怎么能离开,总得要尽了这场情份……”

    不过是看着人落败罢了。

    仆从是最知他的,道:“若是先生有高见,何不与将军禀明?!将军未必不肯听啊……”

    “袁熙甚肖其父,慈悲心肠,仁和手段,大战面前,却只讲仁义对仁义……”沮授道:“如同主公非要与曹操一决雌雄。”

    仆从看他满眼痛苦,也不知道该劝什么,只能默默不语。如果先生所求之事不可挽回,沮家已遣散,届时,他跟着先生游离世外就好。只是先生心怀天下,有时候就算人离开了,心也未曾离半步,只会更加的痛苦。

    沮授的确痛苦。这样的袁熙,他又怎么能指望他与田丰报仇呢?!

    那司马懿明显是吃定了袁熙的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揉搓任其圆扁。这个司马懿真的很贼,竟让吕布为了大事舍了美女,这是临阵施恩,却偏偏不知如何应对。

    袁熙为袁氏一族之事,已经感念于心,不肯欠情分了,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沮授郁闷极了。然而人还是与战书一同送回了邺城。

    吕布亲自来迎,张杨从囚车上下来,见到吕布就是老泪纵横啊,然后扑着下来了,却是又哭又羞,用袖遮面,哽咽道:“……杨老矣,不及当年英勇也,本欲立功,不料竟……如今无颜见奉先……呜呜呜……”

    吕布又感动又感伤,道:“稚叔何必出此言?!休得如此!快快随布回营!”

    说罢收下战书和人,都带回了邺城内。而袁营中人,却没人理会,只能往回走。他们又气又羞。这叫什么事?!啊?!

    他们本来是这座城的人,如今却来而不得不返回城外?!

    还有这种事!简直是耻辱。

    因此竟是忿忿离去,只恨不得等到了时日,便一雪前耻!

    张杨与回来的诸将都有种恍惚如隔世的感觉,等进了帐,便忙都与吕布谢恩。吕布忙都扶起。

    诸将道:“……本以为必死无疑,得温侯之幸,方才得免一死!吾等虽无能,然往后,随温侯调遣,万死不辞!”

    吕布很感动,安抚几句,忙令众人带着他们去休养看伤了。

    张杨身上的伤很是恐怖,因为鞭伤很重,虽未及骨,然而时值冬日,这一伤,再一冻,这伤口就冻的像冻疮一样鼓了起来,人都没了形,再被温暖的火一烤,是又疼又痒,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奉先……”张杨道:“杨不中用矣,远不及年少时英勇,而致此败,实在无颜。此次过后,杨也知自己份量,往后再不逞强,哪怕不能为先锋为奉先执缰,也愿为后续,为奉先鞍后。”

    人难得的是认清自己。

    这话听着,莫名有种感伤,这是认输服老了。

    “如今别说是稚叔,便是布也稍感体力下降,春秋之事,实是无奈,”吕布劝道:“青年一代已然上来,便是你我儿女都已成长,便是布之从属的儿女也都能独当一面,老去之事,实是无奈。不可勉强。河内诸事,交由青年一代,可也!”

    张杨好受不到哪里去,第一吕布再体力下降,那比一般人也是强太多的,第二他生的孩子中用啊,可他的孩子们,虽然多,但那都是一群怂狗子,还不如他的才能呢。因此,更是感伤。

    这一次,能捡回一条命,真的是很感激了。不过也因此认清了自己,往后断断不敢再逞强,立不了功,反而自己折了进去,连累吕布!

    他虽然受了一顿鞭伤,然而,能有一条命回来,吕布还是很感激袁熙的。至少送出美女的事,得到了点回报,这心里就舒服很多了。

    张杨道:“战事上,奉先须知,那高览与淳于琼实力不弱,还需仔细防范,不可轻敌!”

    吕布道:“稚叔只专心养伤。此事,布自知晓!”

    张杨这才点头,也是羞的很的,除了养伤也不敢见人。更别提吃了败仗哪里还敢说什么盟友之事,分什么好处的事,别人有脸给他,他也没脸要啊。

    马腾听闻吕布竟然有本事把张杨给赎回了邺城,颇为惊愕,然后就把收来了的河内兵马给叫人送来邺城了。

    张杨见此,竟没忍住,破口大惊了一顿西凉的兵马,骂了好一顿马腾,方才解气。

    马腾听见使者回禀此事,也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哼,可见再慈和的人,一旦丢了脸,蒙了羞,也是会迁怒于人的。看看这张杨,哧!自己技不如人,还怪吾没有救他!丢脸丢到袁营去了,我若是他,还不如死了拉倒。”

    这话要是传到张杨耳中,这仇不就结下了吗?!

    有时候,被敌人打败,人畏强,未必会多憎恨敌人,反而会憎恨盟友不救啊。这就是人性!

    因此谋士不赞同的道:“……主公还送回了他的兵马,他不感念主公之恩便罢了,骂就骂几句,主公若如此羞之,恐怕是真的要结仇,这张杨再不济,总归是命好有靠山。还是休要得罪的好!”

    马腾听了便酸溜溜的,冷哼道:“他也是走了狗屎运!搭上了大靠山。”

    他也只是在帐中自己独自说说罢了,见到张杨的面,也不至于要把人的脸皮给掀开了没脸!

    分寸还是有的!

    但是若说心里没不忿,这是不可能的。

    心里冷笑着想,与其一个憎恨自己的盟友,还不如让张杨死在袁营中算了呢!早知道就不送信了。得,没援后,还真得罪这人了。都是与吕布一个德性的。不感恩人为他做了什么,却怀恨别人没为他做什么。

    可他娘的,就是命好,这么没天理,有什么道理可讲!?

    袁熙与高览淳于琼汇合,便足有四万大军围剿邺城,也不知道怎么破这攻守之势啊。张杨败了,不中用了。程昱心怀鬼胎,现在只剩下自己这八千精锐在城外,还有吕布在邺城以内的二万余大军。也不知司马懿心中是怎么谋算……

    到现在也没个应对的策略来,真是叫人发愁!

    他不仅要防着袁熙攻打自己,还要防着程昱倒过头来反咬自己一口。哪能顾得上这张杨。一时愁煞人!

    袁熙整备,准备攻城之事,然而,城内却已有香艳诸事传出,以至于传出城外来,弄的人议论纷纷。

    原来是许攸见吕布竟送出袁氏家眷,而袁熙投桃报李又送回了张杨,他生恐吕布与袁熙哪根筋搭的不对,万一真的和解了,结果把自己这个功臣给献出去谢罪,那可咋整?!

    因此,哪里肯容忍这等事发生。当然要搅一搅屎棍子!

第928章 小人手段激袁熙

    这个传闻就闹的沸沸扬扬,可怜甄宓这才安心不到两三日,就已然听闻此流言纷纷,香艳无比,简直是恨不得撞墙而死!

    虽然她早有预料将来肯定会有民间不好的传闻传出,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推手,现在还未开战,就已经编造起来,恨不得将这人给杀千刀……

    传闻是什么呢?!是吕布攻城后,得了袁府,与甄美人二三四五六七八事……

    像这种事,一旦传开就很难再控制得住了!

    英雄与落难的美人,人的想象力一旦开了闸,许攸都无需编造的太细节,每一个听到的人都能在脑海中将所有细节重新补起来,甚至添油加醋,怎么香艳就怎么传。因为这本身就充满了传奇色彩!

    人的天性都是爱故事的,都是爱八卦的,因此传的仿佛亲眼所见!

    这种事情,很难收场。出来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然而你否认,只会说你心虚,清者自清,你解释什么,你越解释越心虚。你不否认吧,便都是默认!

    这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最难过的哪里又止是甄宓,对袁熙的威望上的伤害也是巨大的,相当于核弹级别的!

    盖因他送回了张杨,便更令人脑补出,袁熙与吕布有什么交易,甚至不惜连美人都借用了。一个能牺牲自己妻子,连妻室都肯舍得出去的人,必定是要降于吕布了!

    因此弄的袁军上下,竟是军心动摇,人心惶惶。

    程昱听了此谣言,也是诧异不已,道:“若是司马懿之计,这计甚毒!”

    “未必是司马懿之计。”谋士们道:“袁熙再怎么也是袁公之子!这流言很可能会激怒他。反而逼的他与吕布一决雌雄!”

    “不管胜负,在外之名便是为一美而决胜负,终究是输了。”程昱道:“此计的确不是司马懿出手,倘若是他,他不至如此的不择手段。这计,多少有些损。而且细究,便是暗含机锋,想要逼吕布与袁熙不死不休。”

    何人如此之急呢?!一目了然了。

    程昱决定还是要多写信与许攸,这货不安份,又向来会钻营,只要他这么拉的够勤,他那颗不安的骚动的心早晚是要往自己这边靠来的!

    这事对于吕布来说也很生气,对司马懿抱怨道:“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是连吃都没吃到,都没上手的事情,怎么能认?!

    要是招惹了,那他也不至于不肯认,不至于如此之冤!关键是他真的没有!没有吃到嘴的,就这么担了个虚名,可把吕布给气的够呛!

    深以为司马懿是出了个馊主意!早知道担了这种虚名,还不如不送出去呢!

    司马懿笑道:“主公莫非是要去解释不成?!”

    吕布道:“难道流言蜚语便随它去?!”他紧紧的拧眉。

    “不逼一把袁熙,怎知没有意外效果?!”司马懿道:“或许此事能成,还在主公舍之美人身上!”

    吕布没听明白,道:“那便不解释了?!”

    “总也不至有人怼到主公脸上来问是真是假。”司马懿道:“谁会这般的没趣,外面的传言只随它去。”

    吕布虽然听从,但多多少少感到心烦,可他也没怎么,哼了一声,不爽的带着人练兵去了,准备与袁熙一决高下!

    这心里多少也带着点火气。

    吕布冤的很,战将们哪个不知!?因此不仅对流言很愤怒,也很替吕布感到冤枉。心里早在磨着刀想杀许攸这个小人而后快了!

    然而眼下,不能杀此人啊,进邺之功,他领着,此时若杀了他,多少又担了杀功臣之名,将来谁肯献城而投?!

    所以人别做些错事,一旦做错了事,人们有了固有印象,想要洗白就极难了!

    吕布污名在身,此前名声实在不堪,以至于现在,哪怕只是些没有根据的胡编乱造,也多的是人相信!

    弄的吕布特别的无语!

    诸将虽不知司马懿想做什么,但是很听他的话,没有对许攸如何的!

    谋士团们却看出一二端倪来,道:“军师莫非是想要吸纳袁熙?!”

    架不住这般想,却又觉得不可能,因此表情十分不可思议!

    “袁熙性情与袁谭袁尚全然不同,”司马懿道:“又是幽州刺史,能力卓越,在袁氏阵营之中,向来最善逆来顺受。可是,土也有三分泥性,就看此事到底能不能触其逆鳞矣!他若是有些血性,或许会有些改变,我营会有些收获,也未可知!”

    “袁绍尚在,兄弟皆强,袁熙绝不可能忤逆而犯忠孝之逆。”众谋士摇头,都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袁熙姓袁,他不是普通的战将,而是袁绍的儿子啊……

    司马懿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笑了一下,道:“虽是亲子,却偏偏是做臣子的命和性情啊,既是臣子,跟随谁为主公,有何区别?!此事,不在眼下,只看将来……”

    众谋士面面相觑,这……恐怕不可能吧!

    “袁绍必败,袁尚必破。曹操必定争取袁谭,而我军必须争取袁熙,才不至叫袁氏众人去跟随曹操,只壮大他的实力!”司马懿认真的道:“……有时候对付有慈悲心肠的人,一美人足以!”

    况且甄宓不是一般的女人,是袁熙爱重的妻室!

    若是妻室受了污名,一般的男子,就算知道这是没有的事情,也会逼迫妻子自尽,再杀了吕布。不管有没有,名声上是臭了,一般的男子,都受不了这一种绿帽的奇耻大辱!

    然而,袁熙,却并非一般的男子。他既已知冤,反而做冤死人的推手,从道义上,他是受不了的。

    他不负父之信,兄弟之情,便必不负夫妻之义!

    这个人,用甄宓便可攻心!

    倒不是说袁熙有多色令智昏,多爱女人。而是他就是那种宁愿身死,也不愿辜负忠孝义的人,才会事事周全的人,这其中必然就会有权衡,各种的拉扯。

    现在他当然不可能投效徐州,然而将来会不会,谁又能说得准!?只要袁绍败了,袁谭与袁尚又一败涂地的时候,他若没有争立一方豪雄之心,不得不依附于强者的时候,他就会做出选择。

    那么徐州便是最强的选择之一。除非他带着袁氏余兵不得不像走狗一样被人驱逐,否则,他必须要挑人依附。若能得到他的臣服,这个人,至少是比袁谭值得信任的多的!

    性格决定命运。袁尚与袁谭争强好胜,若时势不济时,他们就算暂低于人,也一定不会真心臣服,一定会叛。袁熙却是个例外!

    就冲着只有他遵父命肯来救邺,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袁熙并不蠢,外面的流言,他当然知道,可他却什么也不说!

    对他的形象,何其受损!

    甄宓见事至此,竟是死也不能,生也不能了。若此时死,便落实了这个名声,若此时不说,也落实了这个名声。便对袁熙道:“……此事绝无,将军不若向世人言明。”

    袁熙见她忧心,道:“说的越多,错便越多,此类事,非言语可休也!”

    甄宓道:“将军不想说?!宓累及将军名声至此……”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又难过又内疚。却对袁熙充满了信任。

    “夫妻之间,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荣辱一体罢了。吾妻受此羞辱,熙愿共担之。世人何谓我,我不在意!”袁熙道。

    甄宓抖着嘴唇,想到他的名声被这些香艳之名给连累的像个昏及的人,心里难受极了。

    “我倒在意的是,这手段,分明是小人手段,是有人在逼我与吕布决战……”袁熙皱着眉道。

    “有人故意宣扬,故作文章?!”甄宓心中有好几个猜测的人。

    刘氏,程昱,以及许攸……或者是城内的其它人!

    因为这符合他们的利益。说到利益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袁熙道:“不错!恐怕是有人急了!”

    “将军切不可中计,便是要战,也不可太急战,容易失败!”甄宓道。

    “自然如此!熙并非是会受此事影响之人!”袁熙道:“战之事,事关重大!绝不会被人牵制而胡乱作战。吾妻安心!”

    甄宓压下内心的不安,点了点头。

    “外面的风声,不必去听,也不要去管,更不必理会。”袁熙道:“只我信你,足已!”

    甄宓点了点头,回到帐中后,徘徊着想了想,却根本不知是何人作的手脚。只是,这虽是小事,终究是影响到大事了。

    难道她与夫君只能任人宰割吗!?袁熙又到底有什么原罪,让人逼迫至此。

    来自于这暗中的推力,还有来自于家族内的推力,想要把他推成扁豆粉不成?!

    想到刘氏所威逼的理所当然,还有这外面造谣的理所当然,甄宓全是不甘心!人越是逆境越有韧劲。她不想,坐以待毙!

    若失了袁熙,她便再无丝毫的庇佑,就真的只是任人鱼肉了!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她自然是要为袁熙多想一想,而不是为袁氏想太多。因为袁氏的荣辱,有时候是能割裂他们夫妻的,甚至是牺牲他们夫妻的。

    想通了这一点,甄宓像觉醒了某种雷达。这种雷达可能叫政治觉悟。

    她深知自己的丈夫是个好人,而她就需要去做个恶人,去推动他做出有利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只是做个老好人!

    老好人保护不了自己和自己的妻子!

    甄宓只称病,也不再来服侍刘氏,只叫了侍女来谢了罪。此事也无可厚非。所有人都以为,甄宓是因为外面的传闻羞于见人,才不肯露面。

    只有刘氏明白,甄宓因此事怕是真的离了心,甚至是怀恨在心了!

    刘氏有些懊悔,不是懊悔没有把甄宓推出去,而是当时推的不够坚决。倘若那件事成了事实,她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进退维谷。

    “古人有言,要做好人就做个彻底的好人,若做恶人就恶人做到底,不可像我这半吊子,事无成,人却得罪过了……最糟糕莫过于此!”刘氏叹道:“袁氏三子本只袁熙最为忠孝,如今只怕……往后再难看到和睦!”

    “二公子不至于此!”仆妇道:“大公子与三公子各有势力,这是事实,然二公子向来最敬父母,最为忠孝,何至于此?!”

    “正因都轻看了袁熙,才至于此啊。”刘氏道:“结果恐怕是有人偏偏看重于他的心性了。”

    “二公子断不至于有叛逆父兄之心。”仆妇道。

    “他也许没有,然甄宓已然有,”刘氏道:“你却不懂,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影响。”

    “二公子并非好色之人,”仆妇道。

    “可甄宓非妾,而是妻室。爱重有之。妻劝夫必贤。甄宓向来聪明,她只要动了心思……”刘氏苦笑道:“她如今可不会如我一般,站在袁氏全族的方向上想问题了。他们夫妻的利益与袁氏的利益相冲突了。除非袁公要择袁熙为嗣。”

    仆妇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怎么可能呢?!一长兄,一爱幼儿,怎么都轮不到袁熙。

    有时候后院妇人的敏锐未必亚于在前面看到的谋士等人。

    刘氏道:“所以才说终究是轻看了袁熙,才至此祸!我只问你,若是袁谭与袁尚之妻室,要献与吕布避祸,可能吗?!”

    仆妇哑口无言!

    “我不敢,甚至都不敢想,想都没想到,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甄宓,与她美丑未必有关,而是真的轻视了袁熙。”刘氏叹道:“现在遭了报应也是活该!但愿袁公也早日想明白这一点。否则……袁谭与袁尚相争没有胜者的话,或是两败俱伤,袁熙助谁谁便胜出……他何止是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他若投敌……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何不与袁公禀明利害?!”仆妇道。

    “现在,我为刀俎,尚在袁熙营中,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刘氏苦笑了一声,指了指帐外的甲士道:“信能得出?!出则必死!”

    仆妇吓的心砰砰直跳!她一直以为,夫人虽然哀伤无所出,然而无所伤便没有人会伤,无论袁谭袁尚怎么争,都伤不了夫人。

    现在才知道,只要行错一步,便是再母慈子孝,下一秒也是刀兵相见!更何况后院女子的刀,有时候锋利的比男子还要快,还要准!并且在暗处,甚至令人毫无所觉!毒辣无比!

第929章 袁熙阵前损兵将

    甄宓已至此,为了维护袁熙的利益,她能做出什么来,谁能知道?!

    届时把她逼急了,她真要下手,还能为刘氏安一个伏罪而死的罪名……

    争权夺势,从未淡去!

    不是说刘氏不涉及核心利益就不会伤及自身。

    仆妇腿有些软。

    刘氏道:“老实些吧,在人屋檐之下,至少要看人眼色!叫人去告诉甄宓,言吾怜她劳累,以后大可不必日日来请安问礼!”

    少见一面是一面,省得甄宓见她恶心便要起杀心!

    这流言都这样了,哪怕甄宓一开始只是想忍一忍,然而一个人忍到了极限,心里有个砂子磨得疼,也会下决心可能会将砂子给挖出来去了!

    刘氏真不想碍她的眼,她不想死!所以怂一点,没什么了不得!

    婆媳之间的确不会有明面上的任何的冲突。然而贵族阶层之间一旦发生利益冲突,生死怨仇,那不是言语相向,而是生死相见。

    何必逼人太急呢!

    看不见的风,才是最伤人的。甄宓出身世家,她什么没见过?她是善良温柔,但不代表她不会用!她真的逼急了,不得不为的时候,只会比任何一个平民女子的杀伤力都强!

    平民女子要杀人,顶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得搭上自己,可是贵族女子不同。杀人不见血,那是她们天生就会的教养。

    袁熙整肃兵马,留下大营,独带了人马五千慢慢的到达了邺城东门,道:“温侯何在?!还请出城一战!”

    吕布从城门上一看,便道:“且稍退!”

    袁熙闻言听从,带着兵马退了二里,刚停稳,只见东门开了,吕布一马当先,身后兵马两列排开,跟随着他出来!

    很快在他们面前整肃成兵队,粗看约有二千左右!

    只是虎威军的这番阵势,幽州兵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都略一凛,不敢轻视,紧张的盯紧了对方!

    这兵阵踏踏,列阵以后寂静无声,严阵以待的军纪,连袁熙也肃然起敬,心道久闻徐州兵马治军严明,今日第一番回合见,果然如此!

    吕布提戟上前,袁熙也上前,他身后几将十分紧张,牢牢的戒备着吕布。

    吕布如今蓄了须,更显英俊,褪去了青年时期的浮躁和青涩,再加上略有年纪,又有此番基业,便是人在那儿不动,也自有一番气势,不容人小觑。他们见了袁公,也盖不如是。

    果然啊,基业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装饰,在那便是不动声色,都是不怒自威。又久具盛名于外,自然令人骇惧。

    吕布上前道:“显奕能送回张杨,布心中感激不尽!”

    袁熙也客气道:“温侯能送回袁氏家眷,熙也感激不尽!然,一事归一事,只是夺邺城之事,犯冀州境之事,尚不分明,不知温侯有何言说?!”

    吕布冷笑一声,盯着袁熙道:“夺便夺了!怎么?!这邺城便是只你袁氏人能得,旁人便取不得?!”

    身后将领大怒道:“吕布!袁公是冀州牧,领冀州诸务,这邺城本为袁府驻地,如今你二话不说,便来犯境夺城,还能强辞夺理?!”

    吕布瞪着他,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滚开!”

    他骂人的时候,还是那个破口大骂,尽显小气刻薄的吕布!仿佛刚刚的气度只是错觉。

    袁熙总有一种泼皮骂街耍赖的感觉。

    袁熙止住身后不满的诸将,道:“温侯!此番我奉父命来下邺城,还望能还回此城,若能顺利交还,也免了刀兵之祸,人民之苦,如何?!”

    吕布哪里能听他的,便哼笑道:“好侄儿若有本事便来取回,先战过布再说!”

    袁熙无语。他没怎么气着,倒把他身后诸将给气了个半死不活。

    顿时大骂道:“袁公贵重,袁将军又哪里是你什么侄儿?!袁府世代公侯,你吕氏是什么东西?!高祖所封诸侯可有汝吕氏之名?!也敢称什么侄儿!识相就将邺城交还,否则四万兵马定踏平你徐州兵!”

    “好大的口气!”吕布哪受得了这个气,提戟喝骂道:“便是袁本初在此,也不敢对布如此大小声!你是哪来的无名之辈,也敢乱喷粪!有种就来战,休躲在好侄儿身后,来,看布不枭了你的狗头!”

    那战将也是个烈性子,袁熙止之不住,竟是直直的冲了过去,提了他的长矛就对着吕布要刺!

    吕布哪里忍得了这个气?!当下也不顾身后诸将要出先战的意思,自行先出去了,狠握着戟往斜里一刺,就将那战将刺于马下,吕布也是气急了,下手重了些。不等断气,便枭了首,道:“……有口无能之辈!还有何人敢来战!”

    这首当其冲把袁兵营给骇了一跳,这等气势一被压制就略显凌乱了!

    袁熙身后诸将早忍不得,红着眼睛齐齐杀了出去,道:“……三姓家奴!欺人太甚!”

    因此竟是乱杀起来。袁熙都止之不住。

    徐州诸将见吕布杀红了眼,横冲直撞的,也怕他有失,忙跟他身后往袁氏阵营中冲杀。

    得了,失控就失控吧。反正吕布这性格就是随心所欲的。

    因此竟是乱杀一阵。

    袁熙眼见抵敌不住,忙鸣金收兵,眼前有亏,何必非要硬着头皮去吃。现在明显气势被压了一头,自然没有不收兵的道理,因此竟是带着袁氏兵马逃回营去了,一面命人对吕布道:“……待以后再与温侯好声说话!”

    吕布追杀了一阵,大喝道:“好侄儿可要约束汝手下之人,少来犯布之城!布所夺,便已为布所有矣!汝妻汝家室都已奉还,显奕可不要贪得无厌!”

    这警告意味,还有一股酸意想让人忽略都不能。

    袁熙心里也挺一言难尽的,虽早先听闻吕布性情很糟糕,但万料不到恶劣至此,一时无言以对!

    吕布杀了一阵,便被众人劝回,吕布虽没吃亏,但心里还是不痛快,回去的路上便骂骂咧咧,道:“……他的妻室布都已还!他还想劝布给回城,哼,这小儿未免太贪心!”

    众将也是无语,心里估摸着味儿,怕是吕布后悔还美人了。

    众人也不点破,只劝道:“那无名战将要冲出来,主公何必亲自去战,以后交由我等便是!主对主,兵对兵,士对士,方是战之道也!”

    吕布听了,虎着脸点了点头,虽同意,但听没听进去,谁也不知道。谁知道他现在可能听进去了,下一回,还能不能记得住?!

    算了!能哄回来就行!

    军师说了击退之便可,无需大战。只要袁熙不来大规模攻城,他们便不必去攻陷袁氏大营而拼命!毕竟四万兵马,也不是说笑的。

    有城墙防御,何必浪费这个优势而选择野战呢!

    也是有兵马在外布署着,否则担心围城,司马懿也不会这么安排。心腹围兵肯定是早除早好的。

    然而马腾不就在外吗,不用白不用啊!

    马腾兵马八千,不少了!至少袁熙想要用他区区的四万人完全的围了邺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除非他能把马腾打败,或是支开。

    更何况还有程昱。

    司马懿见吕布回,问了经过,便笑道:“袁熙果然快回。想必也是投鼠忌器!”

    “忌惮马腾?!”吕布道。

    “然也……”司马懿道:“无事,且拖着袁熙便可!估计不久,前线曹军也会有消息了!”

    吕布不以为意,袁熙这边就显得有些吵吵嚷嚷了。

    “将军,何必惧其威怒,他是吕布再勇猛,他也只是一人,难道将军是妄想与他和谈吗?!”诸将急求道:“将军,那吕布一向是个要好处不要脸的三姓家奴!将军给他脸面,他可未必真的给脸与将军,邺城进了他的手中,他岂会轻易让出?!”

    “将军,吕布必不肯让出邺城,谈是不可能谈的,只能打!否则今日杀我军一将之事,将层出不穷,还请将军抛弃幻想,明了死者的意志,此战,非打不能胜!”

    诸将是真的被吕布给气昏了,纷纷跪求请麾要战!

    袁熙道:“非熙不肯战,而是攻城必伤及城内百姓!汝等也知吕布不讲信义,倘他以城内百姓作要胁,是打还是不打!城中父老,皆我冀州之百姓,焉能所伤?!况城中还有很多战将的家眷,这……”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良久道:“便是如此,也是非战不可!”

    袁熙道:“熙本意是能与吕布一谈。如今看来谈是不可能了,只能一战!然外有马腾与程昱在外,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我军,也未必占有胜算!”

    “程昱兵马二万,马腾八千,皆是西凉精锐,便是这些人,已经叫我军吃不消,再加上吕布在城内的兵马,又有城墙为辅……”谋士道:“将军所虑也甚是,诸位将军也不该只责让将军,而是要为将军分忧为务。程昱虽说退了,然而若是战至中途时,他若袭我营,或我军之后,如何是好?!也不能保证他完全的保持不管不顾!”

    “前后若皆兵,只恐……”另一谋士叹道:“我也知各位将军战之心,然而,困难也在眼前,这一仗并没有那么容易打!”

    如今就是这相互顾忌,相互制衡的局面。谁就能保证打了一定能保持赢面呢?!

    谁都无法保证!

    众将议论一番道:“可分兵行事,高将军与淳于将军足以盯紧了马腾,防备程昱,我等只一心攻城,可胜也!”

    袁熙便看向高览与淳于琼,道:“两位将军可有高见?!”

    二人一直没有轻易发表意见,此时见众人纷纷要战,高览便道:“战可战也,我与淳于将军可以盯紧马腾,只是程昱会有些麻烦,他兵力不弱,若绕道而来阻断我军,必会受损!”

    淳于琼道:“若要战,我二人自听从将军之令。”

    这是要任由袁熙作军事部署的意思了。

    “不错,只有令从一出,方能进退得一,”高览道。不然难免有不作为之嫌。

    袁熙道:“二位将军所言不错。马腾倒没什么,若是程昱非要参战,恐怕我军也未必能抵得住!攻城也并不容易,邺城有城墙为防御,便是不顾及城内父老的安危,熙也未必能保证一定能打得胜!”

    “不打打看,如何得知?!”诸将还是一心要战!

    袁熙遍示众将,拧着眉道:“……吕布威猛,何人能抵敌?!”

    众将一滞,也没人敢大声的应和。

    良久才有一将道:“吕布再猛也只是一人!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将之围困住,便是他,也逃不了一死!”

    当吕布身边人是吃素的?

    沮授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若要攻城,先退马腾!否则,攻城必败!”

    袁熙慌忙道:“但请先生高见!”

    沮授道:“退马腾不易,败他却不难!只要抓紧了时机,便能将其击败,马腾此人若败,必然防范我军会再与之战,又不信任程昱,怕程昱会偷袭,有八成可能会直接进邺城,而不是退回西凉。”

    “进邺?!”袁熙明白这策略了,道:“逼马腾进邺?!”

    沮授点了点头,道:“吕布将马腾放在外面,是为了制衡援兵。必须逼他进邺。马腾进邺,程昱很大可能会隔岸观火!便是要攻打,我军也有两军可前后作战,防备。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受限!”

    袁熙听的连连点头。

    “兵分二路,一路直奔围马腾,一路则围邺城,叫吕布想要救马腾也不能大军得出,若能计成,事可开头矣,不至像如今一无所得,”沮授道。

    诸人都红了脸,他们吵来吵去的,结果大致的策略都没能吵的出来。还要沮授来说,显得他们特别的浮躁还没用。跟草包似的!

    不过,也确实如此。

    袁熙身边的谋士都是一群婆婆妈妈的人,就是在混乱的局势之中,很难精准出击的人。他们主意多,却并不精。这才是最要命的。

    袁熙听从,向沮授行了一礼,沮授让开不受,回帐去了。很是孤冷。有谋士追出来,道:“沮先生若还有高计,不若一并出之,何必吝啬。”

第930章 小打小闹各营计

    沮授心道,一个注定了性格的人,还能指望啥?!袁熙这性格,如此优柔寡断,又不够狠,能把这些执行好就算不错了。再好再毒的计策执行不出来,又能如何?!

    沮授想要把他的妻杀了,袁熙能答应吗?!这个女人,是可以造势而激励军心的!

    没用的。袁熙很难成为群雄之一。

    沮授脸上淡漠道:“先退了马腾,再谈其它,若不能,攻城只会接连失败!”

    谋士很是礼遇,道:“便依先生之计!”

    当下便计定,高览与淳于琼二人去击马腾,而袁熙则守住邺城,不叫吕布出来接应马腾。两相计议定下,第二日便行事!

    旌旗飘扬,马鸣嘶嘶,鼓声阵阵!邺城外风一呼嚎,尘土尽起,识不清人马的走动方向!

    袁熙到了城下,司马懿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了一瞬,对左右道:“只怕是为了围困马腾,阻止我军出城援救之意。”

    左右谋士道:“若主公非要出去战,当如何?!”

    “战则无功。”司马懿道:“眼下只看程昱如何选。”

    左右听了甚是心急,倘若程昱临阵而倒戈,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这么紧急的事情,马腾能不知道吗?!当高览与淳于琼出现在他大营以外要围住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十分警惕了。这种包围之策,他太深知,因为在草原上狼群盯上一群羊就是采取的这种包围策略!

    一旦被它们盯上,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它们不把你骨和血给拆着吃了不干休的。

    因此马腾并不怯战,当下便亲自领着战将来叫阵,道:“二位将军前来有何贵干?!”

    “取汝首级!”高览拍马而上,直取马腾,马腾心中狂怒,不及应对,身后已有一将忍不住先冲了出去,喝道:“就凭汝这莽夫!怎敌我西凉猛士,大言不惭!不如受死!”

    二人一交锋,便打的不可开交!

    高览虽是临敌之将,但西凉人是天生的悍勇,除了一些特别出名悍勇本就不可敌的战将以外,其余猛士也莫不都是出类拔萃之人。盖因生存环境之恶劣,他们向来都极善于马上作战,因此此将竟是与高览不分上下,弄的淳于琼十分吃惊!

    他十分怕高览失手,便忙击鼓,又令二将相护,飞马奔去护在高览左右。

    马腾又岂能不出手,亲自带了一将也飞奔出去作战,六人六马打的不可开交,竟是谁都不能胜谁。

    马腾是老了不假,但是马上的男人却真不是盖的,比起张杨,他是老辣的多了。

    高览本欲杀马腾,结果却怎么也得不着手。

    淳于琼见这战难打,见退又不能退,若要退,恐怕马腾带人驱马而上,自己这军必损失惨重,因此只能再命击鼓,带着先锋营先杀了上去,马腾的精锐营也全出动,两方混杀一阵,直到疲惫了,这才各自鸣金收兵。

    马腾没输,但也没讨到便宜。

    高览与淳于琼自然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悻悻退回,淳于琼道:“西凉兵马向来悍勇,这战,难打!”

    高览道:“西凉人不知中原礼节,一向易叛,纵然勇猛,也脱离不了那种野气。所以多数时候虽然勇猛,却一直不可能被重用。若不然,以这个战斗力,哪有中原战将说话的道理!”

    淳于琼道:“野性也有野性的道理,若只是蛮打,恐怕再强悍,也是破绽百出的。”

    “这马腾老谋深算,不可轻敌啊。”高览道。

    淳于琼也有点烦,西凉兵马确实很难缠,但再难缠,也得打!

    不怪中原的中心部队都瞧不上西凉部队,而是向来西凉兵马行事,打仗,都不怎么按常理出牌。不是一个套路的。因此中原多鄙及。认为边陲小地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不讲理,更不讲礼。因此不仅是不信任,更是防备,心底里也是轻视他们的。

    至少淳于琼是真没将这马腾放在眼中。

    当然,棘手也是真的棘手。难打,可未必就代表重视和看得起他。

    虽都是汉朝臣子,其实诸侯之间,战将之间也是有歧视链的!只是这些东西以往都包裹在温和的礼之下,不怎么上台面说罢了。

    如今说破了嘴,脸面都不顾了,哪里还会掩饰这种默认的东西呢?!

    “马腾兵少于我军,又少谋,不若围着打,”高览道:“纵使他再强悍,若不得休息,他也无可奈何!”

    淳于琼道:“此计甚好,我二人便依此计!”

    因此竟是慢慢步署着准备要把马腾给围了。马腾当然不肯,因此竟是连忙往曹军那边撤营,这是准备缠死了程昱。

    但也害怕程昱倒过来咬他一口,因此若即若离的也不敢离的太近。

    扎下营后,马腾现在有点后悔没有救张杨了,若是救了,不至于现在连个左右手都没有。程昱是无法信任的。毕竟曹操想要西凉依附很久了,想搞死自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马腾急的在帐中来回转圈,道:“吕布就不怕我与程昱暗渡陈仓?!是了,他不怕,有吾儿在手,他哪里会害怕?!他这是笃定吾绝不会走!也不会叛!”

    心腹谋士道:“主公稍安勿躁,越是此时越不能急啊!温侯必定会设法来援救的。”

    “倘若不成,还可进城!”心腹谋士道,“只怕袁熙之意也是逼主公进城。他怕腹背受敌,因此便先要来解决主公这里!”

    马腾来回踱步道:“难道只能任他安排与摆布?!必要反击才可。不然袁兵人数多于我,我便是再自负,也不敢笃定的说必能胜啊!”

    心腹谋士道:“不如去偷袁军大营!”

    马腾想了想,判断了一下现在的形势,道:“若要偷营,便只能趁今夜!错过今夜,围势成,我军再偷偷出去,已不可能了,只会越来越被动!”

    “那便今夜……”马腾咬着牙道:“坐以待毙可不成!”

    只是偷营的话,自己的营也顾不上了,到时不管是高览攻进来,还是程昱过来咬他,他想来思去的,大营也的确是不要也无所谓了,反正可以进邺城!

    想罢心一横,准备夜间就要有所行动!

    然后还写了信去骂了程昱一顿。

    程昱见了信,也没什么感觉,只是略忧虑的道:“这小打小闹的,真的在打仗?!”

    的确像是在小打小闹,并未有大战,为何?!吕布根本就没怎么打。仿佛儿戏一般。他在保持实力,这是事实。

    那么,司马懿到底在图谋什么呢?!在盘算什么呢?!

    马腾只能看到眼前的危急,却无法真正的高瞻远瞩一点。

    而程昱却看到了这荒唐混乱的背后的不寻常。

    左右道:“恐怕是司马懿在邺城得到了什么情报,或是翻出了什么来,另有图谋,只是无从得知啊!”

    “只能等司马懿作反应了!”程昱无奈的道:“想把许攸赚出来,也难。若连他嘴里也得不到什么情报,恐怕会错过时机!”

    他揉揉眉心,听左右谋士道:“……恐怕许攸想要出城也难。他若得知情报,司马懿怎么能让他出来?!”

    “这个小人,贪图富贵与功劳,恐怕也不乐意出来吧。”一谋士叹道:“大人已许下重利官职,他依旧不为所动,这……”

    程昱道:“马腾要救!”

    左右战将与谋士寻思了一下,也都点了点头。隔岸观火当然是最好的,但显然火快烧到他们这来了,不得不灭火啊。虽然不打算多太多的力气,但是不出力肯定是不行的。烧到自己身上不说,吕布那儿也说不过去,到时候吕布一翻脸,他们想留在这,也难了!

    “若是如此,末将等愿领兵去助马腾。”站出二位将领出来道。

    “便依汝人马五千,密潜进马腾营中去,若有袁军来袭营可杀之!”程昱道,“今夜马腾必去偷袁营,马腾营中空虚,袁兵岂能不来?!”

    二位战将对视一眼,领命而去!

    程昱头疼的道:“诸位对袁熙有何看法?!”

    最近的事,也的确是震碎了他们的三观。很多谋士也都纷纷表明,不太能理解袁熙的思路,跟不上啊真的跟不上!

    只说送回袁氏家眷这事吧,虽然人家把你家眷送回了,但人家也把你城夺了啊!结果,家眷送回了,你还把张杨给送回了?!礼尚往来?!跟强盗搞这种所谓礼尚往来?!这袁熙就是脑子不正常。这要是曹公的儿子敢这样干,立马能被曹公给削了信不信?!

    再则便是甄宓的事了,这是位美女,而且是早有盛名的世家美女。嫁与袁熙为妻了。结果这沸沸扬扬的传言一出来,也不见袁熙有半点的动作,去打邺城,还半丝也不提此事。外面都说疯了,连曹军以内的普通兵士都在嘴碎说这个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管吕布与甄宓有没有什么,但是在世人眼中,已经有了什么了。那就一定是有了什么!

    结果袁熙却什么也没做!

    疯了吗?!

    世人只会以为袁熙怯了吕布,什么难听话说不出来,久而久之的,是送老婆换取不杀之恩的事都说的出来。到时候,谁的名誉最为受损,是袁熙啊!

    所以,程昱不提的时候,他们是不好提,现在程昱提了吧,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良久,才有人道:“……袁熙恐怕是真的没有争雄之意。他不在乎世人流言谤语,不得不说是一位君子了……君子要胜强盗,恐怕是不可能的。他不能胜吕布!”

    程昱叹了一声,道:“袁本初三子都很一言难尽呐……”

    “不肖子如此三者,恐怕老天都叫袁本初气数要尽……”一谋士道:“后代如此,便是天意要断袁氏之基了……”

    那么,这四州的基业又将落入谁的手中呢!

    这是破局,也是危机,巨大的危机!

    程昱道:“今夜,且看司马懿出不出兵。他若出兵去救马腾,我便服他料事如神。他若不救……”

    未必是没看明白才不救,而是真的另有主张了。

    不管几方心中怎么盘算。

    马腾是到了夜间就悄悄的带着兵马绕了路去准备偷袁营了。

    高览笑了一声,道:“……自投罗网者,是自以为是的蠢人也!”

    淳于琼道:“且去毁了他的大营,叫他进退无门!”

    二人大喜,见马腾离营久了,便火速的组织兵马要去毁马腾的兵营。

    谁知刚进营,便听一声炮响,骇的二人吃了一惊,本以为是空营,不料冒出来的全是曹兵。一时乱杀起来!

    程昱竟然派兵来了?!

    而且还派了不少,两方真是好一顿厮杀,高览淳于琼不备,真是灰头土脸的,见不能得成,便掉头便走,曹兵追之不止,两方杀了几番,这才收兵。弄的好不狼狈。

    而马腾并不知营后之事,只一心的往袁营中去,隔的远了,便道:“此时袁兵皆在,若要偷营不易啊……”

    “火攻火箭一起势,火可助火也……”左右道:“待将其兵力吸引到此处来,便绕到后方去袭,分兵从两翼策应,进营第一件事便是烧大帐烧粮草……此战便能挫袁军的锐气!”

    马腾道:“确定粮草营就在此处?!”

    “此处重兵,应是粮草营。”左右战将道。

    马腾咬牙道:“便依此计!”

    火光如流星一般的升上空,然后火速的坠落,点燃了不少大帐。

    风一吹,火势一起,何其的惊心动魄?!

    无数的兵马冲了出来,开始乱发箭要射杀偷营之人。

    马腾带着骑兵绕到了后营,一冲进去,才知不妙!

    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点火,就已听到一声炮响,竟冲出了三支早装备好在守株待兔的队伍,一时立好了排刺,滚木,然后对着骑兵就用长长的戟刺了过来,这是对付骑兵的办法,特别的刁钻,能抵住马不能前行的同时,马也会被刺伤,那么骑兵的战力也就大受损!

    马腾见势不妙,脸色已是大变,立即下令道:“……后退!撤出去,快,撤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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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