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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6章 吕娴赵云相会合

    诸将不懂,道:“若曹军抓获袁尚,他们反倒占据了先机……我军一番攻打,为他做了嫁衣,这……”

    “袁尚无论被不被抓,都影响不了大事。他落入谁的手中,也不重要了……”祢衡道:“我放出这个风声,是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提示他们多注意袁尚,少注意女公子……”

    “先生是怕,他们曹军会绞杀胜者,准备围剿女公子?!”诸将忧心的道。

    祢衡没有下定论,道:“看看再说,再看看,就能看的更清些……”

    按理说,应当如此。就看曹军什么时候做了。

    但是如果不做的话,这就更有问题了……

    说实话,现在祢衡还需要再细看,才能做出判断来。

    他自问谋略不比任何谋士差,唯一的差距就在于他掌握的信息少,以及所站着的地方不够高,才看的还不够全面。

    他心里哪里能不急。

    现在袁尚败已是定局。而必须要将诸将的注意力从袁尚这战上转出来了。不能只盯着他。而是要开阔更大的思维,去考虑更大的局面。

    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所以,他才将袁尚败了的消息放出来,想看看曹军的反应!

    信发出以后,曹真才对诸将道:“哼……这祢衡如今变得狡诈极了,说了半天,是想借我军寻找袁尚,却不说袁尚到底败亡几何,是全军覆没,还是带着残军逃亡……”

    诸将道:“他是故意说的不清不楚,误导我们……”

    “若是带着残局,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动静,不管是在野外,还是藏匿了什么城池,都不难找,越大的目标越藏不住……”曹真道:“就怕真的是全军败亡,这袁尚断尾求生了!”

    “袁尚至于此!?”诸将迟疑的道:“若是单骑而走,除非有人护着他。否则他怎么也逃不回冀州去的。”

    “兖州之境内城池许多,很难说就没有通袁氏者,护着袁尚有什么稀奇?!”曹真揉了揉眉心,道:“……信已发出,先注意各城池的动静。这几日,若有信来,第一时间给吾看!”

    “是!”诸将应下了。

    曹真想了想,冷笑了一下,道:“这祢衡是借着我的手来钓鱼呢!”

    这是借他的手来发饵,然后等着他的动静再决定什么啊!

    这个人当初没有杀掉,真的后患无穷,谁能料到,他与吕娴搅和到一块去了!

    真是个大麻烦!

    曹真心里的杀意真的是蠢蠢欲动!

    但是他知道,此事必须得克制。如今的局面,不是杀掉一个祢衡就能够补救的!

    他又何尝不是在权衡,穷途之时,便是身居高位的他,也会偶尔想到铤而走险的可能!

    疯了!他揉揉眉心!学燕太子那一套,终究不是正道。至少现在,还远不至于到绝路之时,也没有走这种疯魔之路的必要!

    他克制不住这样想,完全是因为他真的有点无奈。

    现在只求冷静,只求许都的消息能尽快的与他联接上,不然他真的要发疯了!

    “兖州各处,曹操控制的还算不错的,至少眼下并没有失去控制,固然有向着袁氏的人,但一定有更多的忠心耿耿向着曹操的人。这袁尚若要躲,若是万无一失不出洞便罢了,若是有一点点际象,有的是人会向曹真通风报信……”祢衡道:“他若在野外,那就祝他别被野狼吃掉,若他在城中哪个人府上躲着,那就祝他龟缩着千万别露头,一露头包管被捅到曹真处来,跑也跑不掉……”

    “袁尚如今失去军队,早被赵将军与女公子吓破了胆,哪里肯露头?!要抓到他,不容易啊,”诸将道:“况且又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我要是他,必乖乖的当个龟孙,绝不肯露头,保命要紧……”

    说的也是!

    他毕竟是世家公子,能留在他心腹地位上的左右手,必定都是筹策一切的高手,他们都是受过最好的教养,该出头的时候,绝不会缩头。但该缩头的时候,必定比谁都谨慎。如今失去所有依恃,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必定会让袁尚小心行事。所以,如果他的心腹团队不是猪的话,其实只要他隐匿而不动,抓到他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了!

    不过只要他露了头,以兖州曹军的实力,袁尚就休想再回到冀州去。兖州的这一块,谁能是食素动物?!

    且说赵云紧赶慢赶,沿着吕娴出来的方向赶来迎接。而吕娴追了一路,袁尚的踪迹终究是完全失去了。不过意外的看到斥侯有了赵云的消息,不禁喜出望外,便直接转了道先来与赵云汇合,又令斥侯去通知臧霸。便火速的来寻赵云。

    二人在一处山谷处汇合,一时喜不自胜。

    “子龙!”

    “女公子!”赵云忙下马,慌来行礼,道:“云拜见女公子!”

    “快起来,不必行此大礼。”吕娴下马将他扶起,见他身后人都很热情,便一一安抚,道:“伤亡如何?!可有爱伤?!”

    赵云道:“不负女公子望,略有伤亡,云并无受伤,只是正平受了些伤,在城中休息,不宜多动,便没出来亲迎。”

    “这个无妨!没事就好。”吕娴道:“一直未得你的消息,我一度以为袁尚所言为真,担心了好一阵!”

    赵云道:“半路失了联络,战场变化太快,竟没能与女公子联络上,若知女公子在后,必先转而攻击袁尚,也许袁尚便无处可逃!”

    “战场作战,切忌贪心,不知我的消息,当以安妥为重,不宜作赌。”吕娴摇头道:“子龙当时所作决断是对的。否则全军覆没也逃不了……”

    赵云听从,便问吕娴可有遇险,以及伤亡情况。

    吕娴一一作答了,二人上了马,一路并行,往城中赶去。

    “眼下寻找袁尚已经是听天由命了,不可执着,还是要析清眼下局势要紧!”吕娴道:“曹真果真在那城中?!”

    赵云郑重的点头,道:“奇怪的是他身边依旧未有大军跟随。兖州境内的曹军像是消失了一样。正平一直很疑惑,觉得古怪,但却说不清哪里古怪……”

    吕娴听了也微微皱眉,道:“进城后探探再说。不急。”

    赵云的心一下子就稳了。

    有她为领导,不愁方向。

    有时候战将作战,是需要帅将指挥的。而战将所要赢的未必是一个战争的胜利,更是整体战略的胜利。倘若战争赢了,战略上却输了,那么战争所打的仗,所吃的苦,所遭的罪也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有她在,总归是能看到方向的。赵云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将一路上所经历的事全都说了。互通有无。这才往城中走去!

    两人汇合,都很高兴。

    臧霸得了信,知赵云无事,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前方,总是吕娴一马当先,他总是很担心会有闪失的。有赵云在左右,他便能安心押后大军,不必担心吕娴会在前线有什么闪失了。因此便也稳重的将大军整合完毕后,跟随了上来!

    袁尚已败,能不能抓到,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了,现在剩下的是其它的战略。

    吕娴到了城下时,祢衡已经来接了。

    “正平,”吕娴下了马,见他红了眼眶,道:“这一路辛苦你,可伤了哪儿?!伤势如何?!”

    “无碍,多谢女公子挂怀,”祢衡道:“女公子平安即好!”

    吕娴拍拍他的手,众人都在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又对曹真道:“曹将军,又见面了!”

    曹真皮笑肉不笑,道:“女公子当真辛苦一路,得此大功,值得庆贺啊……”

    吕娴哈哈大笑,道:“值得庆贺之功,也有曹将军的功劳,若非曹将军收留,恐怕赵将军的兵马没那么容易脱险,娴代子龙谢曹将军!过会儿,必郑重敬酒以谢,如何?!”

    这话说的,怎么听着就令人那么不爽呢?!什么叫他们的功也有他的功劳!?屁功劳?!损人不带么损的。

    曹真吸了一口气,笑道:“求之不得!那便备宴静候女公子来了!”

    “必来!”吕娴道。

    这城里的县令和参将站在曹真身后悄摸摸的偷看她。吕娴笑着看回去,二人慌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躲了躲,又闪烁了一回,又怕失礼,便忙慌一拜,然后匆匆的灰溜溜的跟着曹真走了。

    他们二人没什么存在感,然而再没存在感,也是对闻名天下的吕氏女公子充满好奇的。偷看的确不算大方,然而,偷看不显眼啊。

    不过他们看过以后,也是心中啧啧称奇。

    这与他们想象中的女子完全不同。怎么说呢,他们没见过吕娴以前吧,设想中的脑海中的怎么也摆脱不了一个娇弱女子的形象,固执的很。

    但是见过以后才发现,除了她是女子,其实她与一般的女子都不一样!

    真是颠覆。不是说打扮,而是那股气场,竟不输曹真。还隐隐的压了曹真一头。

    那种胆气,真不是一般人能有!

    “先回去说话……”祢衡道。

    三人没在外面说什么,等进了帐,祢衡才说了这二人放自己进城一事,几乎是没遇着什么阻挡。

    吕娴道:“这类人,不能说他们有什么错。世上多的是这些人,他们没什么大志向,风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政治是跟着军权走的。谁能打赢仗,他们就作谁的官。谁有实力,他们就服谁的统治,并帮着治理天下,这才是大多数。或者说是沉默的大多数,骑墙的大多数。”

    “不能因为他们作了这种选择,却不饶他们不忠。睁只眼闭只眼才是正确的选择。”吕娴道:“……徐州也有这样的人,并且不在少数,这就是现实。都说食禽择木而栖,然而这世间不是只有食禽,更多的是不在乎这些,只追随大流的小麻雀。”

    祢衡听了沉默。每次听女公子说话,总能体会很多从未体会和设想过的一面。那是他看不到的一面。

    他心里其实很佩服,女公子总是很清醒。见到这样的事,不仅会反思徐州也有这样的人,也不会轻意为此而动怒。

    因为她看的清,看得清这个世界的构造。

    而很多人,包括祢衡都是俯视着以下的这些人的,他们愤愤不平,觉得这类人狡诈多端,放不平心态,又看不起他们见风使舵,以至于根本轻视了这些小人物,而往往就容易吃这些小人物的亏……

    祢衡都自诩人间清醒了。但是吧,论格局还是比不上吕娴的。因为他心里依旧还有愤怒。而吕娴没有。

    而情绪是容易影响人的,而且有时候,会让聪明人也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情绪该存在,但它不应该是主宰,而阻碍人做出判断。

    在这方面,达者为师啊。祢衡服的不行。

    “女公子,”祢衡收拾了一下心情,道:“袁尚还追找吗?!”

    “找不到,便不找了,找的意义已不大,我们不能困在这兖州,”吕娴笑道:“最近许都的反应令我颇有意外。我原以为,袁尚败了以后,我军会遭到曹军的围杀……”

    “这也正是我与赵将军不解之处,”祢衡道:“只怕有更大的图谋。只是眼下,还看不太清到底是什么图谋。”

    “既已来之,按既定的方向走,先去前线。有什么目的,到了时机,自然能看清楚,”吕娴道:“郭嘉可不好对付。我不会妄图现在就能得许都。轻敌的下场,往往都有巨大的坑等着我们掉进去。”

    赵云道:“女公子既要往前线去,云便随左右。”

    “有子龙为先锋,娴安心矣。”吕娴道:“不管是什么图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都不惧之!”

    祢衡听到这话,心里的忧虑也一下子松开了,笑道:“女公子袒荡人也!衡原本还有些杞人忧天,听女公子这番话,这心忽的又定下来了。”

    “在看不清的时候,淡定一点,按既往的方向走就是了,”吕娴道:“急也无用。到了时候,自然该看清的全能看清。不必心急。”

第947章 以退为进假借粮

    二人点首。此时心里已有了主心骨,抚平了焦躁。

    “曹真之宴,女公子果真赴之?!”赵云道:“不得不防!”

    “自要赴之,此城能纳子龙进城,此恩,怎能不谢?!”吕娴笑道:“无妨。他们做不了什么的。”

    赵云与祢衡对视一眼,道:“那云便随护左右!”

    吕娴哈哈笑道:“有子龙在!我安心之!”

    吕娴虽赶路良久,却精力很好,休整了,洗漱了,又精神抖擞的去赴宴。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按理说,都是娇弱不堪的,因为后院固定了她们的身躯,本来先天上就不及男子精力强壮,再加上后院一关,那跟弱鸡一样的形容,半丝不差。

    君不见,那院子中关着养的家鸡,能与在野外生长的鸡比吗?!野外的它们的嘴更尖厉,羽毛更漂亮,并且美丽的同时还会飞,从这颗树飞上那颗树,也只是扑棱下翅膀的事情。甚至连野外的鸭子都能飞。

    人也一样,关着被驯养的女子,很少有这么精神抖擞的,大多数,不说走三步喘一口气,走五步就腿疼吧,但至少,是绝不可能经历了这么艰苦的作战以后还面不改色,完全没有疲色的!

    曹真看着这样精神倍爽的吕娴,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便是他,哪怕已经进了城休整了好几天了,也依旧有些腰酸背疼,面色也微苦,一脸的苦瓜相。

    可是吕娴呢,作战如此艰苦,赶路如此艰苦,野外现在的恶劣天气如此艰苦,她还能保持这样的体力。叫人心里像恰着酸柠檬。

    这难道就是天生的天赋吗?!她爹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她在体力上也同样继承了这样的天赋,真是叫人心里酸苦不堪言!

    不是曹真酸,因为这种天赋,比什么都好使!

    有时候想要赢,又一生分不出胜负的话,就要比看谁能活的久。尤其是在政治争夺上。活的够久,就有了赢的资本,你能活的熬死对头,谁不怕你?!

    而到眼前的作战上,你如果能够体力过旺,就能在胜负悬殊的时候撑到活下去,撑到赢面向自己这一方倒的时候。

    人的精力难道不是天赋吗?!

    是有的。

    这是基因里面决定的一些细微差别。

    比如后世,很多能作出成就的人,比起普通人最大的特色就是在睡眠上的天赋。比如普通人,累了,哪怕睡十个小时都未必能马上恢复体力。

    但是,这些人却并不是,他们每天只要睡四五个小时,就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其它的时间又能通过自律般的努力用来保持高效的学习和工作,久而久之,他们就能将普通人远远的甩在后面。

    这种算是不公平吗?!当然是,但这是老天决定的,基因里自带的隐性区别,你可以嫉妒,但学不来!

    因为基因里没有,你每天不睡饱八个小时,就眼睛青黑,做不了任何事,效率也大大折扣。

    你只能感慨,连老天爷都不公平,然而,你却毫无办法去学他们的作息方法。因为做不到睡四五个小时就能保持其它时间的体力和精力。

    有些牛人,只要睡个子午觉就能充完电,完全的不困。

    人的身体就像一块电池,然而电池和电池也是有区别的。区别大到能比起来死的地步。有些身体,像极强的蓄电池,充电速度快,很快就充满,还能高效放电。而有些身体则是废五渣,那简直像是大脑与大脑的区别一样。

    人的大脑相比起来,差别能大到人脑与猪脑的区别。

    对这一种不公平,又能有什么办法?!

    曹真光看着都能感受到心里的酸味了。这吕娴,谁叫她摊上一个好爹呢。好爹给的基因,就是这么强悍。强悍到变态的地步了。

    曹真不由感慨道:“女公子颇有温侯之资,真是精力旺盛啊。叫真也羡慕不来!”

    吕娴看他眼睛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的缘故,笑道:“子丹就是太殚精竭虑,以至如此。军命虽在外,也需放开胸怀,方能休息好啊。”

    曹真听着心里不对味,殚谁的精,竭谁的虑,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要算计她似的呢?!虽然这也是他的隐意,然而这么被吕娴一提,总觉得她的话有那么几分的认真和意有所指。

    他便笑道:“女公子是赢了战事方才说此话,若是有败,也会与真一般,怀有心事了,哪里能如此愉悦?!还能调侃于真?!”你也就是赢了战事才有这状态,输了看你那狼狈相儿?!还不是与你爹一个败走逃亡的德性?!这个时候装什么相呢?!

    吕娴哈哈大笑,道:“子丹真是句句不饶人啊!我说一句,就有十句等着我!”

    曹真噎了一下。

    “来来来!”吕娴这脸皮厚的德性,却不太像吕布,吕布这人别看他无耻无义,然而他脸皮还真不算厚,你要是黑他调侃他,把他惹急了,他说翻脸就翻脸。这一点吕娴就完全不同,曹真感慨着,就见吕娴将他一拉,往宴上走,半点不见外的样子,道:“子丹且来!开个玩笑,切莫认真!我还有事相求于你!子丹可千万莫要推辞!”

    曹真心中一跳,却面不改色的道:“……女公子在兖州之内翻云覆雨,有什么可求真之处?!我如今身无只兵,孤身一人,又能有什么助女公子之处?!便是想要帮女公子,也无兵马可支应啊!”

    吕娴道:“非为此事!”

    她请曹真坐下,竟是不循常理,也不像旁人一样分宾主而坐,只与曹真相对,笑道:“娴有不请之情,还请子丹务必答应。”

    来者不善啊!这!

    曹真心里直打鼓,道:“莫非是要真来搜寻袁尚?!此事,女公子不说,真也会去做。只是眼下兖州联络不怎么通便,能不能寻得到,也无有把握,只是尽力去做便是了!都为盟友,此等事,无需女公子郑重以提!”

    吕娴却提起了酒壶,亲自要给他斟酒。

    曹真看她这架势,还真有点头皮发麻,道:“女公子何必如此客气?!”

    吕娴却微压了压他的手腕,笑道:“子丹必要受我一敬酒,娴才敢提这无理要求。子丹千万得喝这酒。”

    曹真感受着她手下的力气,沉甸甸的。这是一种气势上的压制。这酒他今天不喝,恐怕也得喝了!

    他当然可以当场就翻脸,可是他不能!

    他心里有点闷,终究还是收回了手,道:“女公子请直言!无需这些虚礼!”多的却是不肯再说一个字。

    吕娴方才提壶斟酒,赵云站在她的身侧,戒备着,看着放松,其实手臂上一直蓄着力。

    吕娴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气场,有她在的时候,便是曹真想要请赵云坐,分神招呼的可能都不会有。因为她一直带着节奏和主场。

    这种反宾为主之道,令人不适。

    这吕娴向来是个微笑之中含着锋利,客套之中含着强势的人。

    她似乎都没怎么感受过被动。

    曹真看着她的手腕,纤细的仿佛一扭就断。可是就是这纤细的手腕压住他的手腕的时候,却仿佛有千斤重。这样的一个人,看着不显,分明是在后院养大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呢?!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虽不明白,却也不敢小视她的坚持!手腕虽细,却不抖,坚定而把握着节奏,滴酒不漏!

    吕娴一边倒酒,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寻找袁尚,虽要拜托于子丹,然而此只是一件。我来,却不只是为此一件。”

    酒斟完了,吕娴端了起来,递与曹真,曹真接过,明显的抬手之间,有些犹豫。

    这酒,这哪里敬酒,这是押着他喝着答应的罚酒啊这!

    “一是感激子丹收留于子龙兵马,才不至失,此,娴十分感激于心,敬子丹一杯,全在这酒里。”吕娴一饮而尽。

    话都说到这了,曹真当然得喝,也是一饮而尽!

    吕娴再斟酒,第二杯递与曹真,道:“二便是自徐州来此,大军疲弊,需要休整,恐怕得暂驻于此附近,略休养一阵,还望子丹莫疑。另恐怕粮草不继,需向兖州借粮!”

    曹真手一撇,差点丢人撒了酒,看向吕娴,心中警铃大作,来了!卧糟!果然来了!

    真实的目的在这里等着呢!

    曹真眼皮直哆嗦,心里真的特别无语,心里又气又恼,面上却还算镇定,苦笑道:“……女公子敬这杯酒,真本不该拒,只是此酒,恐怕是真的喝不了了!要辜负女公子之意也!”

    说罢放下酒,请罪叹道:“不瞒女公子,我曹军本就粮草不足,全部押往前线,前线军士都有些粮草不丰,哪里还有余粮能借与女公子呢?!”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不借,当然不借!

    吕娴看着曹真,眼神天真,道:“果真无粮?!”

    “是真无粮。若有,岂能不借?!”曹真嘴角发抽,道:“旧年有一场灾,女公子不是不知。兖州收成本就不足。又有多地荒芜,无人耕种,蝗灾水灾频发,又连年战事,便是兖州境内,也无余粮了。还请女公子别寻他计。从徐州调集才是。兖州,是自顾不暇也……”

    曹真身后的战将略有不服道:“不是说徐州有了什么新品种的天赐神种吗?!怎么会缺粮缺到跟我们来借?!莫非那所谓什么天赐神种,是编造的不成?!刻意欺骗百姓和天下之举?!若真是假的,倒也能理解,为何来跟我兖州境内借粮了!”

    这话就说的很冲!

    吕娴心里玩味的还未说什么,曹真便佯作斥责道:“女公子在此,何曾轮到汝等说话?!不得无礼!”

    吕娴把玩着酒杯,叹道:“听这位将军之意,当初娴收留诸位跟随于我军倒是做错了?!娴不曾将此提起为恩而求报,却不料这位将军却毫不顾惜盟友之情,收留之义,当着娴的面说这些风凉话?!本为借粮,有借就有还,何必这般落井下石呢?!既是如此,这酒不喝也罢,如此无味!”

    说罢,面无表情的起了身,道:“曹将军,告辞了!”

    前面还亲密的说子丹,虽然亲热起来显得有些猥琐,可是她面无表情,语气也没发怒,也没有明显的怒色,轻声细语的说着曹将军三个字,又作出这泾渭分明的姿态,反而十分有威慑力。曹真此时反倒不知她是真怒还是假怒了!

    一时大急,道:“女公子何必急着走!还请留步!”

    说罢便斥骂那战将,道:“当初女公子送我们马,又送我们粮草,叫我军跟随,才不至失散,汝还不速速向女公子赔罪?!怎能如此无礼无义无恩说出这番话来?!”

    那战将嘴里的话滚了几滚。恩情?!呵,只几匹马,一点粮草,就借全军的粮草,有这样的借法?!什么有借有还,这姓吕的能有借有还才怪!

    都是大尾巴狼儿,装什么有情义的义士呢,当初吕布抢徐州的时候,可半点不含糊!见他还了吗?!

    可是,他的确不能再犟嘴。因为不能与吕娴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他便单膝跪了下来,吕娴却避开了他的方向,冷漠的道:“万不敢受曹军战将的大礼!”

    那战将见吕娴不依不饶,是真急了,道:“是末将失言!愿领军法,只期女公子恕吾失言之罪。只要女公子消气,便是末将死之,也无妨!”

    “这位将军说这话就言重了。吕娴便是再强横,也不敢落了一个在兖州的地界上,逼死曹军战将的名声。”吕娴叹道:“倒也不必做出此番情境。原是娴失礼,明知兖州困苦,却还要来打秋风,实是不该,倒惹出这桩不睦来。也罢了。此事当我没提,子丹莫要上心。娴先回去了!”

    说罢执意要走。

    曹真急拦,赵云上前堵住曹真,道:“曹将军且留步!女公子不劳相送!”

    曹真是急的汗滴都下来了。眼睁睁的看着吕娴头也不回的走了人,他阻之不及,这心里就担忧的不得了!

    他总觉得这借粮只是一个借口,她借不到,该不会由此来抢掠吧?!这吕娴,必是以退为进之计!糟了!

第948章 平平无奇称赵云

    她可是个流氓啊!

    赵云止住了人追,这才跟上吕娴的步伐,回营去了。

    “女公子!”赵云不解的道:“明知借不到,何必相借?!既知兖州无粮,何必与他置气?!”

    “曹真防着我借粮呢,不仅怕我借,更怕我抢,所以拒我借粮,却也不敢现在就与我翻脸。”吕娴道:“子龙不知,提借粮只是一个由头,有这个由头,我军才能速速离开!这里,虽可休整,却不宜久留!”

    赵云道:“原来如此!只是恐怕曹真会想多。”

    吕娴道:“就要让他想多!”

    说罢二人回营去了。

    曹真急的团团转,这心里就猜测着吕娴的意图。一猜就猜到不少可能,这汗就直滴下来。

    他不是怕,而是不能阻止,因为他手上无兵可用!

    这特么的真要了命了。现在袁尚败了。吕娴要是在兖州做什么,他却不能阻止,那不是要了命了吗?!

    那战将跪着请罪。

    曹真斥骂道:“你好好的得罪她作甚?!祸从口出,你哪里知道?!她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提一件事,既能拉下脸来提,必是有所图谋!这个时候,你偏还要火上烧油,让她烧的更旺,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届时,我问你,你拿什么去拦截她?!”

    曹真气的直跺脚。

    那战将自知失言,道:“愿以性命相赔!”

    曹真更生气了,道:“你这一条命有甚用?!去领军法,鞭五十也罢了。”

    便是真将他杀了送去给吕娴,吕娴下了套,做了决定的同时,真的能看在这个面上和好吗?!才怪!

    况且,真杀了,他曹军不要颜面了吗?!

    曹真心烦的叫他下去了。战将也不能说什么,心里也颇悔。

    曹真在帐中来回徘徊叹气,“她到底想做什么?!”

    袁尚已败,此时反倒摸不清意图了。叫人心里无端的恐慌。

    “恐怕她是佯怒,”谋士道:“她与吕布不同,此举,必有所图!借粮之言虽然突兀,却也是有目的而来!将军,不得不防啊!”

    曹真心里狂跳。她是要抢粮呢,还是要进许都呢。或是去寻袁尚呢!

    谁也不知道!

    曹真现在就是守着一片农场的农人,现在狼进来了,求它不吃农场里的鸡鸭猪,可能吗?!若是他手上有兵,也算有个依恃,可以将对方给赶出他的领地,可是他现在手无寸铁,心里怎能不慌?!

    哪怕曹真向来性情是极为豪爽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压抑着不得伸展。

    只要你有在乎的,就不能任由真性情在这种时候显现出来。

    人生在世,只要有所求,实力不足时,哪一个不憋屈!?

    曹真哪怕此时多么想甩开膊子任性说管她想干什么,可是他不能!他肩上的责任不能!

    因此他与谋士商议了一番,便亲自来吕娴这,欲与吕娴赔礼。只要能达成目的,便是低一下头又有何妨?!

    他不在意的!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荣辱,又有什么重要的?!

    本来曹真是带着可能被刁难的心情来的,还以为吕娴会狮子大开口,谁知道来到吕军帐外,却没能见到吕娴。

    守营军士很客气,言是会通报进去,结果出来便说女公子疲极,已经歇下。

    屁!用这种理由来搪塞他?!那吕娴身强力壮的跟头牛似的,能疲极歇下了?!

    他不信!

    但是人家不见,他能有什么办法?!

    一时不得不回来,谋士叹道:“恐怕将军还要忍辱,继续跟随她的兵马方好!”

    曹真心极抑郁,徘徊一通,道:“许都到底想要在做什么?!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真的快急死了!

    谋士叹道:“将军便是再有所谋,恐怕也不能耽误许都之意。相信军师吧,军师必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曹真是真的要疯了!

    曹真在那急的要跳脚且不提。只说吕娴回了营,便与祢衡和赵云,带着诸将喝了一通酒。

    吕娴先带着他们祭了阵亡的将士,然后才一一敬他们,众将都红着眼眶,举着酒杯真诚的看着吕娴。

    吕娴道:“子龙与汝等之功,娴都记在心中,此次能击败袁尚,汝等牺牲颇大,为头功也!薄酒一杯,敬你们,辛苦了!”

    诸将心中熨帖,有吕娴这句话,如此重视,这心里温热,道:“不辛苦!末将等也敬女公子!”

    一时又辛酸又高兴,喝了一通酒,诸将这才散了,心也放下了,没那么紧张了。卸下了先锋之务,这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

    在责任在肩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只有在眼下,才能轻松下来,去想念一同作战而阵亡的同袍。

    身为军士,悲伤择时,不得任性。这心中的苦,从曾从军的人,哪里得知!

    他们喝了一通酒,借着酒意,痛哭了一场,又高兴了一通,这才一一散去休息。

    这是情到深处的泪,这是内心压力的释放,吕娴必须给与一个堂堂正正的时间去让他们发出来。而这个时间,正是一场宴席。

    古时为何祭礼与宴席分不开呢!?就在于此。

    行军大事的时候,为何还是离不开酒呢。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些人承担的责任太重太大,不知不觉担得久了,便忘记了自己还能哭,还能言说。当说不出来的时候,悲伤与释放就需要酒这个来发酵和酝酿。

    在战争过后,必须要有一个过程,给与他们的心灵以喘息。

    在这个时代,没办法进行后续的心理干预,所以古人的方法,就是有一个时间可以堂堂正正的怀念和思祭。这就是祭亡灵的重要性。

    诸将散去了,夜也深了,祢衡疲倦,却强撑着要听吕娴说话。

    吕娴要他去休息,他也不肯。

    吕娴便道:“待宣高将至,我们便离开这座城池。”

    祢衡道:“女公子也知道这件事里有古怪?!”

    “先赶到前线去,”吕娴点首道:“此处虽可补给,也能休整,然而本就是兖州的地盘。最近的情势,不太对劲,我不放心。到了前线,也能更分明的应对。”

    祢衡道:“不瞒女公子,衡也觉有异。心中甚为不安!却不知信息,不敢轻易下判断。离开这里,也许是最快得知消息的办法。”

    祢衡原本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的。但这只是吕娴未来的情况下的策略。

    赵云道:“恐怕曹真会阻拦,或者是跟随。”

    “他要跟,便叫他跟吧。他手上无兵,终究无用。”吕娴道:“或者他是许都放在我们身边的眼睛。从他的方位来得知我军的消息。”

    吕娴沉吟道:“不知郭嘉在盘算什么,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还是早早离开为好。

    祢衡伤还未愈,实在撑不住,便被兵士推着去休息了。

    “这一路,子龙实在辛苦,牺牲巨大!”吕娴拍拍他的肩,道:“若无子龙在前,击袁尚之事不会如此顺利。”

    赵云道:“女公子言重!此事,岂敢让云一人称功?!”

    “往后,只会更艰险,还需更加倚仗你。子龙可要保重自己。战有输赢,可取时便取,若不可取时,切记要保重自身。”吕娴道。

    赵云心中一暖,道:“是!”

    他正欲回去,想了想,道:“这一路,祢先生计出良谋,是不可多得的才士。如今已与女公子汇合,何不为他安排官职,也好留人!”

    吕娴讶了一瞬,看着赵云,她发现赵云竟然还不知祢衡心意,便乐了,道:“枉你一心忠诚,为我着想,只是你可问过正平之意?!”

    赵云不解。

    “这一路,他随着你,历经生死,汝二人都不曾轻言放弃。这样的他,与子龙,堪称生死之交,天作之合,文武相备。如今子龙却要将他推与我身边?!”吕娴笑着点点他,道:“也幸亏是你说这话,若是旁人,我早骂出来了!也只是你,我才骂不出口。”

    吕娴叹道:“子龙,你可别伤了他的心!正平之意已如此明显,只你不知。哎!”

    赵云讶然,道:“这!云只是一普通战将,先生若追随于云,是否浪费才能?!在女公子处可用处甚大,在云之处,不仅用处小,还在前线冒险,处处危险。这……”

    普通战将?!

    吕娴发现赵云凡尔赛起来,也挺让人无语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声,广播兖州了?!

    凭一人之力,几损袁尚兵马过半,这样的实力,叫普通战将?!

    真是平平无奇称赵云!

    吕娴哭笑不得,她算是发现了,赵云萌起来,是连自己都看不清的人。

    这到底是谦虚呢,还是不自知呢?!

    “你是担心正平在你身边危险,还是担心他是个麻烦?!”吕娴道。

    赵云不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次追击袁尚,其实一开始他是觉得祢衡是个麻烦,不仅计谋毒辣还极端,又怕他有闪失,冲动不顾个人之死,因此特别麻烦。只是后来,历经生死,他又觉得在他身边太危险,对祢衡来说,遇到绝境的可能性太大,他怕保不住他。

    吕娴看他直愣愣的不说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道:“不如去直接问问正平之意。人生难得遇知己啊。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赵云欲言又止,看着吕娴。仿佛有一腹的话要说。

    吕娴道:“他这个人,桀骜不驯,唯有人品高贵又有本事的人能叫他心服听从。遇到子龙,是他的福气!只看你容不容得下他了!如果世间连你也容不下,他到别人手里,必死无疑!”

    赵云一脸茫然。仿佛不知道福气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能容得下祢衡,所以不能理解为何别人不能容下。君子也有局限。

    他一步三回头的要出帐回去,仿佛想要说,跟着女公子,怎么会必死无疑啊。只要跟了女公子,不叫他到别人处去不被人所容,他哪里会必死无疑?!

    赵云最终是没能问出口,回去了。

    吕娴身边亲兵过来要她休息。

    躺下的时候,身边也有几个女兵在帐中护佑,这类人早是心腹。吕娴便笑道:“子龙还是太单纯。他哪里知道我身边也不是好呆的。除了人精,没有人能呆得住。”

    有一种杀叫言杀。

    这祢衡性情实在是太桀骜,吕娴便是容得下他,她身边的人也未必能容得下他。让他站的太高,无异于将他的脑袋搁在铡刀之下,不,他只怕还得往铡刀上撞!

    因为他太分明了。太分明的人,不适合站太高。

    随着徐州的壮大,她身边的位置,都是飓风地带。

    祢衡虽是人才,然而,他的性情,呆在赵云身边是最好的。这二人互补。最重要的是,祢衡不能站太高,位置稍低一些,不那么显眼,以后少露头,才会有最好的结果。

    他在别人身边不行。但是跟着赵云,赵云能压得住,吕娴反倒不担心了。

    不然这祢衡再有才,也是个隐雷啊!

    女兵笑道:“……之前还见祢先生说话带刺,尖锐至极。如今会见,却见他温柔了许多。想是赵将军之故。”

    吕娴笑道:“可不是?!此次还能促成一段佳话,难得!”这个组合,后世,必有传说!

    这二人的磨合,她就不插手了。估计她也插不上手!

    她现在点了赵云,以赵云的聪明劲会慢慢回过味而察觉到的。要不然以祢衡的骄傲性情,万一发现赵云根本就没想过留他,得炸!

    这两人要是崩了,真的怪可惜的。

    万一祢衡以后死了,赵云只怕得内疚。

    还不如她点破呢。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慢慢说透了。

    还好赵云从不是会说伤人话的性格,两人,也只差一个说透的时机。

    臧霸来的挺快,不过两日功夫就已到城外了。

    他将大军放在城外,带着少余骑来见吕娴。

    三人相见,旁的并没有多说,只是立即便要合兵出城,火速要离开,竟是连给个缓冲的时间都没给曹真。

    曹真都愣了,眼见吕娴要走,忙追出来。吕娴没见他,只有赵云前来客客气气的对曹真道:“女公子急于去找袁尚下落。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没给曹真反应,直接走人。

    曹真噎的心里发慌,去寻袁尚,骗鬼呢?!到哪里去寻袁尚?!

第949章 清新脱俗打秋风

    曹真火急的很,自然不甘心跟丢了吕娴,也不要脸了,带着人将城中事还回那县令和参将手上,带着少余骑跟了上来!

    吕娴一心要不见人,谁也不能强迫她见曹真说什么!便是曹真又能拿她怎么样?!

    曹真也是要脸的人,总不能一而再的舔着脸来求见,只是发了一封帖来说了粮草不丰,实在无能为力的事,再只字不提。

    两方就是互相默认着,吕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跟。

    就是她想让曹真不跟,曹真也得肯才行啊!

    大军汇合,很快拔寨,并没有半刻的停留。臧霸随吕娴身侧,对吕娴道:“已拨了一半军在前方,路遇那军事小镇,自进去寻补给,女公子放心,我军暂时饿不着。不至于粮草不继。”

    这是打算半抢半要的要补给了。他们实力强悍,如果脑子不至于抽风的话,其实就算是个军事小镇,无法抵挡的情况下,还是会分些粮草出来的。兖州各城池,各军镇其实行事起来,也算通融,知道变通。毕竟吕娴能进兖州不是以敌人的身份进来的,而是担着一个盟友的身份。

    于情,哪怕粮草不丰借不动,硬借也得借几口,不然说不出去。

    于理,就更会借了,吕娴这么多人马在这摆着,不借等着人家明抢翻脸吗?!何必呢?!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吕娴道:“现在只看官渡放不放我们的补给进来。倘若不放徐州送来的东西,曹仁也是自讨苦吃!”

    臧霸道:“放肯定是要放的,只是怕他们会故意拖延。他们连给曹真的兵马和通信都拖延。粮草一时不能通过,似乎也都有理由。女公子,这般拖延,必有缘故。”

    “我心里也有疑心。倒不怕他们敢吞没粮草,而是怕另有所图啊。”吕娴道:“有一阵子没接收到父亲的信了。宣高处可有收到?!”

    臧霸摇了摇头,道:“路上信息断了!恐怕是斥侯营一时不能通报过来!”

    吕娴脑子里电花石闪,道:“不对!”

    臧霸忙勒停了马,看着吕娴。听她嘀咕道:“……我知道了!郭嘉是想要利用信息差来打我们措手不及。只怕是有大招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不来明刀,必来暗箭。”吕娴道:“大军压来,他一时腾不出手,那么,就是想要信息误导。”

    她的心有些微的跳动,突然笑了一下,道:“有意思!这一次,就看他能不能算无遗策!就算想要用信息差对我们进行误导,然而,在许都的他也未必不能收到信息误差,他就真的能算无遗策吗?!我不信!”

    “女公子!”臧霸道:“如果是真,那么接下来,对于斥侯送来的信便不能全信了。可能是有延误,或是错误。”

    “宣高要细心筛选……”吕娴道。

    臧霸郑重的点了点头。

    “官渡那边他们不敢不放送粮军进来,然而,就算没有阻拦,也未必能瞒得过高将军……”吕娴道:“送粮官若延误太久,迟迟不能送来粮,送粮官也未必不疑心,信送到高将军那,高将军必有应对!”

    高顺在军事上的敏锐程度是很高的。由他殿后彭城,驻军于那准备随时而动,吕娴当然放心他的应对。

    天下大战,尤其是这种大战,还是深入敌境的大战,就像下围棋,不必一开始就露出所有意图,但是随着战事的深入,随手下的棋就很重要了,而有些据点哪怕看着好像一开始很远没什么用,但真正用到的时候,它们就能串联起来。吕娴让张辽佯降就在于此。在前线不能没她的人。而在许都也不能没有准备。甚至后盾也不能不安排好。安排的俱都是心腹重将。

    为什么?!就是防着这一点。孤军深入最怕的就是孤立无援。最怕的就像袁尚这一种,一旦出事,没有援兵接应,就成了自负的莽撞。

    很笨!

    每一个围棋高手未必是军事高手,但每一个军事高手,心中必有一盘棋。

    吕娴知道她有,郭嘉必然也有!

    只看他什么时候肯用罢了。迟迟没有等到动静,就说明最佳时机还未到,越是这时,身为棋中的她,自然更不能急,不能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

    如果她做不到冷静,沉心静气,就很容易中招。

    袁尚当时进不得,退不得时,就在于他想的太多,而决断太少!

    吕娴是不可能胡思乱想的,不能让疑心占据了自己的主导,否则就疑神疑鬼的什么也不必做了。

    既然还没有风头起来,那么,就按既定的路线走就可以!而不是在这想东想西,怕虎怕狼。只等消息就是了,哪怕知道有误导,也会保持冷静。如此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宣高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吕娴问道。

    臧霸想了想道:“我并不认为用粮草要胁我军后路是最适合的方式。我军在兖州腹地,若是用粮草断绝我军生路,首先倒霉的便是兖州各城池。曹军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吕娴笑道:“不错。”真没的吃了,谁会客气?!

    便是他吕氏兵马再整肃,也是要吃饭的,该抢的时候也绝不含糊。百姓的可以不抢,便是各城池的府库和粮仓,不抢白不抢。抢了还分点给百姓,百姓也说不出他们不好!顶多是骂几句天下乌鸦一般黑,又来捣乱了。但若说深恶痛绝,还不至于。毕竟比起曹军在百姓中的名声,吕布的名声可好听听多了。

    其实她爹吕布在英雄堆里虽然名声不大好听,但在百姓耳中,可比曹军有原则的多。曹军现在名声好了点,也是因为郭嘉帮着曹军整肃了军纪之后,为了赢得人心之后的事。

    在前几年,曹军还饿的跟鬼似的,别说人食要抢来吃了,鬼食都不嫌。抢百姓,抢收成,直接割麦,穷的跟鬼似的,为了军费开支,挖人祖坟的事也干的毫不含糊……

    说真的。抢活人的强盗,在这个世道还未必比抢死人的强盗名声更难听。

    也不知道是人们的道德底线被人突破着突破着就突破到了令人无语的线了。还是这个世道实在太艰难,让人的容忍度都下降了很多很多。突破低点。

    但华夏文明就在于,只要你没有无耻到挖死人骨,发死人财的地步,就还算个文明人。

    在比名声方面,其实,哪怕曹操是兖州之主,也未必有吕布的好听!

    只不过为了军费,曹老板曲折的经历,到底是有点心酸的。无他,许都起点低,太穷耳!跟袁尚比起来,曹操是真的负担大。也就后来征伐了袁绍以后,得到了巨大的补充,各方面这才鼓起来,有了充足的可以真正问鼎天下的实力,那时才不至于要发死人财了。更体面了。才有了赤壁之战的魄力,当然了,赤壁一败,瞬间又把豪富败光了。

    现在,谁也别骂对方穷的似鬼,抢起来不是人。至少徐州兵不抢死人财,不抢百姓,很有底线了!

    其实吕娴也不大想用这种方式,但这种时候是真的没办法!

    臧霸蹙眉继续道:“霸能想到的可能,只怕是在主公与女公子身上,郭嘉必用此作文章……”

    吕娴点点头,道:“……老爹性情单纯,如果触到他的逆鳞,也许他真的会中计。此事,宣高还需多用心。不要错过斥侯营的消息。”

    臧霸应了,又怕她担心吕布,又劝道:“也许出了这里,便能收到主公的消息。是我们想多了,也未可知!”

    “最好如此!”吕娴却很袒然,道:“英雄儿女,将兵在外,生死虽难料,然而,我与我爹也有这个觉悟,面对最糟的情况。我爹和我都没有那么脆弱!”

    臧霸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大军继续出发,不出一日,就将至那军事小镇了。而前锋一半的兵马也已经到达了那儿,将城一围,客气的一问,那军事小镇的军将却是一脸蒙,吓的不轻。一听说要借粮,哪里敢不借,屁滚尿流的当下主动就掏了一半的储备粮出来,亲自押过来送到吕军手上。

    斥侯汇报回来的时候,臧霸都有点无语。

    汇报于吕娴,吕娴道:“这军镇有多少兵马?!”

    “都是些散兵,却足有二千之数,储备粮并不多,给了二千石,却不敢叫我军进城,看着战战兢兢太可怜,因此先锋军便未强求进城,特来问女公子之意!”斥侯道。

    “他们既识相给了军粮,就不必强求非进城不可了……”吕娴道,“传令他们,只叫在城外驻扎,与城内互不干涉便可!”

    “是!”斥侯应去了。

    祢衡微有些不解,看着吕娴。

    吕娴解释道:“不进城,他们没有大罪,只借粮,也只是友好。若是进了城,他们就是迎敌入城,纳敌叛城的罪。不发作便罢了,若是将来问罪,反倒是我们连累了他们。何必逼人至此?能给粮就不错。”

    祢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情复杂的道:“二千人,不少了!”

    意思是,其实是可以反抗一下的,又有城池能够作防御,怎么就一点也不敢反抗呢?!军事小镇,哪怕不是重兵之镇,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赵云听了便道:“二千与二千也是不同的。”

    臧霸点首。

    “曹操将精锐几乎都调离了兖州,集中到了前线,防御袁绍,再有精锐,也会藏在暗处,防备我徐州,而在这些不怎么重要的城池小镇之中,所谓的二千人马,也不过是些散兵,说是二千,只怕是老弱病残,凑数的退役人员,马匹都未必齐全……”吕娴是明白人,道:“充个数吓唬人的。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抵抗,老实交粮草,给彼此颜面,是最好的体面,不然逼的我们出手,他们死绝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东西还是得交,结果面子还撕破了……他们付出了鲜血的生命,到最后,曹操还要给死人定罪,将盟友之撕按到他们头上,多冤?!”

    “……”祢衡嘴角一抽。

    真别说,是曹操能干得出来的事。他连借人头都做的出来。给热血用不对地方的功臣按个罪名,实在太正常不过。只要在政治上,能够立住脚,只要有利,这些人是可以被牺牲的。

    所以交粮草,可能是最成本最小的事了。顶多是丢了些颜面!

    臧霸道:“正平有所不知,兵马再多,也未必队队能打!真为精锐作战的可能就这么几队大军。而多数,只是凑数的。精锐一打破,凑数的人马再多,也只是散沙。”

    凑数的……嗯,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残酷。

    吕娴却点了点头,道:“不错,兵贵在精,不在多!不过宣高虽说的有理,然而,凑数的也有凑数的用处。有人海战略的时候,人数的优势,也是难以匹敌的!人海战数,在于围。这个围字,就是精髓!兵再精,可外围全是他们的人,哪怕是凑数的,也突围不了!”

    臧霸点点头。

    赵云道:“可见曹军的主力和精锐的确不在这里。全调走了!”

    吕娴笑道:“既是如此!我有一个好主意!”

    三人齐齐的看向她。此时吕娴眼睛亮闪闪的,别误会,不是天真,而是像足了一个要做坏事的小恶魔。让人头皮发麻。

    “去前线,必途经各小城池和军镇,我们不必靠近大军镇,只停靠地图上没有的小城镇,一路要粮要过去……”

    “……”祢衡嘴角一抽,笑道:“……一路讨饭去?!”

    这话可不好听。

    吕娴却不以为意,笑道:“曹军不让我军粮草及时送达,难道饿死?!铁血硬汉也是要吃饭的啊。这么多人,一顿不吃可饿的慌呢……”

    臧霸早习惯了吕娴的操作,道:“以一路寻找袁尚为由?!”

    吕娴哈哈大笑,道:“宣高懂我……”

    顺便还能探探兖州的底,这一路估计能把兖州的什么底都探清了。曹操若是知道了消息,也能噎的慌!

    还真把兖州当成后花园一样的一路要粮草一路逛的探完底啊?!

    这可真是……

    祢衡看向赵云,道:“……女公子行事一向如此?!”不拘一格??

第950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赵云笑笑,没说话。他咋说啊,说是吧,好像是默认了这种行为是君子,赵云虽是君子,却并不是那种遵从一种纯粹而不知变通的人。但是不说吧,也不对,所以干脆沉默。心里其实也是挺无奈的。但是女公子如此袒然,他也不能说不对。只能说,治人还需更无耻。对付曹操这种,就得计不出寻常……

    懂了!真的是惯常操作。祢衡现在是明白了,对付不要脸,就需要皮厚不要脸的人来治。吕娴,很可以!

    祢衡不知想到什么,竟是一笑。

    心里颇有一种特别畅快之感!

    曹操也有克星啊。能叫曹操在征徐州之战中败北的吕娴,果然并非是寻常之人。

    吕娴似乎是要解答祢衡的疑惑,晚上驻扎休息的时候,对祢衡道:“遵君子之道,不遵君子手腕,衡胜也!”

    祢衡叹道:“衡明了也。赵将军与女公子其实是一样的人。难怪以赵将军的品行能跟随于女公子。女公子心中有道,有正道,不拘常道!”

    吕娴道:“正平不也是一样的人吗?!心有正道,只是手段激烈了些,就算是不择手段,终究也是心中有正的君子!”

    祢衡沉默了一会。

    吕娴道:“正平啊,君子有傲气,很正常。可是别丧失了主动。若是因为傲气,而错失了心中真正想选的人,就得不偿失了。若想人生无悔,就得在活着的时候,不要为这些无端的个人情绪而犹豫一分一秒。”

    祢衡万万没有想到吕娴竟看了出来,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良久才道:“……女公子眼神敏锐,枉衡自以为能瞒得过人!”

    吕娴笑道:“子龙并非是主动留人之人,恐怕就要先生主动了。你们啊,就是太不会主动。若是我,只要是我想留在身边的人,便是死皮赖脸,也会试一试。有时候就得有不要脸的勇气。脸面不能当饭吃!人这一生,真正的机会可能只这么一两次,遇到知己若不尽力而为,余生都未必能够释怀。为一些虚妄的自尊心而浪费时间,在我看来,是愚蠢!”

    祢衡一怔,恍如醍醐灌顶。不知怎么的,突然羞愧的胀红了脸。枉他自以为聪明。其实,在吕娴眼里,他其实才是偏执而透明的人吧,一眼就看透!

    “千万别重新定义大智若愚这个词的新定义啊……”吕娴笑道:“愚不是这么个愚法,愚不是愚蠢,而是慧。正平是多聪明的人,不必我再多提醒!”

    话到说到这份上了,祢衡若还偏执,若还听不懂,他就真的辜负了吕娴一番提点了。

    这就是提醒他主动,想要跟着赵云,就得主动,哪怕死皮赖脸的说破,赖着。

    祢衡吸了一口气,道:“女公子,我明白了!”

    吕娴拍拍他的肩,笑道:“大勇者怯,我能明白你的怯。然而,能突破怯者,方为勇士。正平,我期望你能辅佐赵云,你们二人将是最好的军与士的结合,无论是为先锋作战,还是镇守一方,有你们二人为组合,我还有什么可愁的?!在我眼中,你们是最佳的团队。他能磨合你的棱角,而你能补充他的智囊。人这一生,能遇到这样的知己和机会,很不易了。正平,可要好好把握。子龙,我必将重用,而要重用你,你离不开子龙。你明白吗?!”

    祢衡眼神复杂,却真诚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很偏激,其实并不好用,哪怕是吕娴想要用他,也觉得他扎手。

    可是赵云能稍压一压,这就很完美了!

    “女公子期待用吾吗?!”祢衡道。

    “怎么会不期待?!”吕娴笑道:“正平是有才之人,只是外面有一层尖锐的棱角,只要打磨完美,总有利剑而出的一日。这一次,子龙若无你为辅,恐怕也未必能保全周全。你的功劳,你无须妄自菲薄。怎么?!不可一世的祢正平,也有不自信的一日?!”

    祢衡胀红了脸,没吱声。但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良久,才一抱拳,道:“衡感激女公子,慧眼识人,有胆魄而敢用衡,衡不敢说不辜负女公子所望,但一定尽我所能,尽心辅助赵将军,能为女公子所用!”

    “这样才对!”吕娴笑着这才回帐去了。

    祢衡微微红了眼眶,呼了一口气,对亲兵道:“推我去赵将军营帐!”

    吕娴回到帐中,臧霸正在处理军务,身为帅将,每天的军务是很多的,大大小小的,包括后勤供应,粮草,斥侯消息,前前后后,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到,是极忙的。

    然而,身为帅将也需要在这俗务之中分清轻重,主次。大军在外,主要还是军情为最重的。

    见吕娴回来,臧霸道:“去当说客了?!”

    吕娴笑道:“这二人不搓合在一块共事,可惜了!宣高以为他们可能共事?并往良性发展?!”

    臧霸道:“女公子用人一向眼光毒辣独到,原先我并不看好这祢衡,盖因他性情太极端之故。没料到,他也有克星。此次他们二人配合无间,若不凑到一处,实在可惜。”

    “是啊,”吕娴笑道:“正因见此,我才出面点透。子龙一心只为人着想。而祢衡却是骄傲的人,两人要想合作,就需有人说破点透。祢衡更需放下虚妄尊严。在毕生知己面前,所谓尊严又有个鸟用!”

    臧霸听了忍俊不禁。

    “子龙对祢衡来说,是俗世给他的机会,将他从高台上拉下来入世的机会。能不能放下那些虚妄,就看他姿态能放的多低了,”吕娴笑道:“不过以子龙的品性,我是不担心的。这二人,是彼此的星河。将来星图上,有什么的一块版图。都是有光的人,总能发亮。”

    这二人,臧霸是不担心,不过此时他看着吕娴的时候,眼中也是有光的。至少他们二人来说,也甚为互补,不是吗?!

    有斥侯来禀,道:“曹真在营外要求见。”

    “不见!”吕娴笑着道:“急死他!”

    斥侯领命去了,依旧拒绝。

    曹真求见几次都被拒绝,哪里会不急,他是真的急的跳脚。尤其是听说吕娴的前军已经得了前面军镇的一半粮草,他差点没能噎死自己!

    第二日吕娴的大军就拔营起寨,很快就与前军汇合,收了粮草便继续进发。

    曹真本就提着的心,一刻也没松懈下来过。

    担心他们会进军镇,虽然吕娴收了粮草,马不停蹄的走了,没有进军镇,然而曹真越是跟随也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吕娴所要去的方向,略有转变改动。有着细微的差别。

    曹真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在后面跟着脸色都变了。

    “将军……”身后诸将也不傻,是真的急傻眼了,道:“她哪里是想找袁尚?!分明是以找袁尚为借口,到处借粮!可恨,这实在可恨,这比抢掠还要叫人恶心!”

    关键还借到了啊!

    卧糟!心里几万句mmp真的要讲!

    曹真看到吕娴这个操作,也是大骂几句不要脸。

    “之前祢衡佯扮我曹军,去诈袁尚时,我军还未寻他算帐,如今吕娴又来一计……”曹真怒不可遏,道:“在我们兖州的地盘上,将我曹军耍着玩!这个无耻之徒,还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吕布当年可将兖州当成自己的据地,仓惶不得不败走,如今其女来此,恐怕将此地也当成是囊中之物。其父本是贼,生女更为贼子。只是如此不要脸,还真是叫人不齿!”诸将怒着磨牙道:“可惜手上无兵,否则必叫她好看!”

    关键是兖州各军镇,大大小小的城池,是真的很怂。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就那守城镇的一点兵马是什么水平,心里都是有数的。就光这零星的反抗,呵,给你当菜瓜一样砍了吗?!不能赢就怂呗,人家要,就送,关键也没全要,只要给了点后路,退路,就算有道德底线了!

    “这吕娴也贼,刻意避开了大城池和军镇……”部将冷笑道:“将军,难道就由着她就这么一路要粮要到前线去?!这也太嚣张了!这要是传开到各诸侯,我曹军的颜面往哪儿搁?!便是曹公的颜面,恐怕也得掉份!”

    曹真愁的脸跟屁股一样,心里真的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在寒风萧瑟中,被喂了一胸腔的冷风,一个哆嗦,差点被呛死。

    看了一眼前面的吕娴大军,下了马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来回踱步,急的不行。

    “这个贼子,是在套路我……”曹真冷笑道:“我算是明白了,在城里的时候,她故意假意要向我借粮,我一口拒绝,她便以此为借口不见我。目的就是无耻的要粮,还不必面对我的诘问!她必是一早就谋算好了!这个女贼,比起她爹来,手腕可老道多了。贼,够贼啊……”

    “将军,难道就这么认了吗?!就这么坐视不理吗?!”部将低声道:“各城池的兵马集中起来也可以给她好看。就算不能全歼其兵马,也能给以颜色,叫她也不敢这么猖狂!将军,莫犹豫了,下令集各城兵马吧!”

    集各城兵马,曹真是可以办得到的。

    但是这种一般是在极端情况下做的。比如外族入侵,要抵御外敌时,那是毫不犹豫,立即就能集中兵马。

    可是吕娴这里,曹真没有把握,这些各城池余下的守的兵马是什么水平,他能不知道吗?!

    勉强集中是可以一战。未必能赢,但能给与吕娴一痛击。吕娴必也讨不到便宜,也会收敛。

    可是,一则万一打不赢呢,二则万一又败了许都的布谋呢。

    最麻烦的是,万一又中了吕娴的圈套呢。

    曹真就是被套路多了,有一种哪怕去战,也在吕娴的计划内,反而中了她的套路和圈套的感觉。

    “……战是可战,然兵马一集中,城池必都空虚的只剩下城门……”曹真道:“开战便是全撕破了脸,解气是很解气。可她若以此为名,又攻占各城池呢?!这吕娴,什么做不出来?!倘这也在她计划内,我军能再逆转吗?!”

    诸将一滞,沉默了!

    “这女贼别的不成,最擅蹬鼻子上脸,占了便宜还要卖乖,既要利益,还要占着大义,口头上都不输一言一语。谁知道她会不会这也是个圈套?!”曹真道:“我军既已忍了这么久,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忍!”

    忍字说的容易,可忍并不容易,上面一把刀,是割自己的心啊。

    有些战将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烦躁的下了马狠狠的踢了踢石块,又将头盔扔到了地上,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气哭了,蹲在地上像颗土豆,哭道:“……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顿时泣声一片。

    娘希皮啊!真特么的窝囊!

    曹真也想揪头发。可他不能!他这一张脸被风吹的都像陈年桔皮了,一脸的苦相。这种摧残,真特么不是人受的!

    可是,他也得受!

    这吕娴真特么是个魔星!

    曹真是焦虑的想死,而此时的袁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躲藏的人家的家主也很急躁,他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去打听吕娴大军的消息,得知她现在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停靠,能不急吗?!

    直觉就是为了寻找袁尚的。他是真的怕藏不住。

    再加上袁尚当日进城一事,虽然隐秘,但到底是要经过城门,知道的人,也不会少。如果这其中有一个人向曹真通风报信,或是出卖了他,这就真的完了!

    曹真送了信到各城池,要各城池若有最近可疑人员一律要通报,否则以通敌罪问罪。城中其它人未必知道袁尚是袁尚,可是核心的几人,这种时候难道不怀疑这就是袁尚吗?!难道不疑心吗?!

    眼看着往他门上来打探的人是多了起来,他心里也是犯起了嘀咕,便去秘室将此事说了,一副要与袁尚商议之意。

第951章 曝行踪仓惶出逃

    袁尚的心腹心里疑心此人要出卖袁尚,或是驱赶他们走人,手都按在了剑上,道:“大人这是何意?!”

    那家主不住的冒汗,知道家里这是迎进了一个大麻烦了,麻烦好进不好出啊!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无论哪一方都不允许。他只能心一横的继续走不归路。

    他咬了咬牙道:“恐怕将军必要离开!”

    袁尚此时也眯起了眼睛,道:“你是要逐我离开?!”

    “非也!”那家主知道眼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他可能要施恩招怨了。这施恩招怨还是小事,关键是袁尚一怒之下,可能一剑斩杀了他,这世上,引狼入室而遭难的事多的是,也并不多稀奇。

    这要是引狼引的好,说不定能得个大功劳,但这种事风险巨大,可能到最后,是人才两空,还因为施恩而招杀身之祸。

    祸患就在眼前,便是他也不敢心存侥幸,不容细想,道:“如今曹营正到处在寻找将军的踪迹,只怕将军的行踪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与其如此,不若让我护着将军出城,先离开这里。将军有所不知,那吕娴已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停靠,名为要粮,实为是在找寻将军啊……曹军又逼的紧,若再不走,恐怕是来不及了!”

    袁尚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闻言脸色也有些难看,走还是不走,是个问题。只是眼前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然而留在这里,恐怕是瞒不了太久。时间久了,压力俱来,这城里的有人怀疑起来,必定是要向吕娴和曹真告密的。到时候想走也走不脱了!

    袁尚咬了一下牙道:“既是如此,汝去安排,我自随汝一并离开既可!”

    那家主拱手道:“将军放心,某虽不才,但不惜一命,也愿保将军安全离开!只请放心!”

    说罢便出去了。

    身后的人急躁了起来,似乎想追上去,却被袁尚叫住。

    “将军,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秘密,”战将道:“若是他出卖我们,这……”

    “他收留我们,于我们有恩,杀之不义!”袁尚沉吟道:“况且出卖我们,他也逃不了杀身之祸,曹操怎么能容忍一个背叛过他的人活着?!他收留我们,隐瞒我们在这是事实。”

    就是出卖了他们,他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所以袁尚并非是因为真的杀了不义才不杀,而是权衡了一下,这根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没必要现在就见血立分生死。

    最重要的是,通过他,袁尚才有能离开此城脱险的机会。

    袁尚不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如果真杀了他,他们怎么离开?!

    “将军,此人真的能信任吗?!倘若出了城,他将我们引入了什么危险之地,这……”左右还是不放心。

    袁尚现在最怕的就是陷阱。凡事架不住深想,比如将他们引到吕娴那儿去,对方就可以逃脱曹营的惩罚。

    袁尚的生机很重要,他是万万不敢赌人心的。他更知道,人贪生怕死是本能,而威逼利诱,足以令一个心志并不坚定的人背叛。

    此人虽向着他,收留了他,真的能信任吗?!

    毕竟在他眼中,一个背叛了曹操,也同样会做背叛他的事。这就是出轨悖论了,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奇怪。如同出轨,本来是暗通了一个婚内之人,虽然逼走了人的另一半,暗通款曲变成明目张胆,但一旦暴露于阳光之下,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不断的疑心,对方既然当初在一段关系里能通于自己,那么,就不会再另与人出轨了吗?!

    这就是出轨悖论,而在公司的事也是一样。都是打工人,当初你能为了高薪,或是其它利益关系,而出卖原公司,现在立了功到了新公司,就不会为了更高的利益而出卖本公司了吗?!

    所以这样的人,虽然想以小博大,然而,多数没有好下场!

    吕布与许攸犯的就是这样的错。不容于世,不容于主,永远不会被信任。

    而人性是一样的,袁尚此时对这个帮助自己的人心理也是一模一样。

    袁尚道:“为保险起见,待出了城,便不能按他规划的路线走……”

    众战将虽然都已心里有数,然而心里也依旧不怎么乐观,出城是一难,可是出了城后更难的还在后面。

    没有兵马,天寒地冻,虽然野外利于隐蔽,可是,能否在野外活着回去很难很难啊!

    别说碰到曹军或是吕娴的兵马了,只说他们只这么点人,哪怕遇到饿极了的野狼都未必能吃得消!

    人多势众时,别说是野狼,就是曹军或是吕娴的兵马,他们也不可能这么怂的只想退缩!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倘若不能出城,不能回冀州,这……

    这般艰艰险阻,摆在袁尚眼前。都说人穷困时,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现在的袁尚来说,虽不至如此,但也绝好不到哪儿去!

    “若不能顺利回冀,不如取道去幽州,或是去前线……”袁尚沉着眼睛道,“坐着等援兵,总归不是办法!”

    左右点了点头,想了想便应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家主既知危险,速度当然是极快的,当晚便安排了车马,将袁尚等乔装一番,只带了老母,其它家人,妻儿全都弃了,家业,官职俱都弃了,这才带着人出城。他本就有职在身,因此只说出城去另一城池有事,自然无人拦他,很顺利的就出了城。他当然是要隐瞒一段时间的,不可能公然的逃。此时城内其它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的妻儿也一概不知。

    顺利出城以后,袁尚按自己的计划,想先行往幽州赶,因此只取小路,要往幽州赶路。

    家主当真是苦不堪言,却不能抱怨,带着老母,跟随着袁尚。他不敢言放弃,或是不跟随了。就怕一旦说要停下来,或是坚持不下去,袁尚为免自己告密,不留自己活口……

    在风雪中跋涉,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他的母亲年纪大了,一看这只从小路走,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哪里是为了公事出城,其实是为了逃亡啊。

    她一想到城内的家室,心里就绞痛,可是她也是聪明人,根本提都不敢提,事已至此,至少要保全儿子,道:“……娘恐怕是不能拖累你了。你既要跟随袁将军,自当中心以侍,护送将军离开兖州!”

    事已至此,至少一条路走到黑,能保住儿子的性命。否则一句话说错,只怕是保不了他的命了……

    此时母子二人哪怕有千言万语的心腹话要说,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那家主眼泪直下,他明白,眼下的情境只能这样,便是再后悔,也不能怎么样了!母亲这样,是为了保住他的命和前程。

    事都已经这样了,怨怪与责骂与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只能认命!

    有时候,这就是义的代价。血一般的代价。

    “母亲!”家主眼泪啪嗒嗒的直掉。袁尚看了心里也不好受。

    “老夫人身体受不住,这天气,是连累老夫人受苦了……”袁尚叹道。

    老夫人坚决不肯再走,因怕自己不能咽气,连累儿子也不能走,最后只能不得不死,因此歇着的时候,悄悄的吞咽了一块石头,人本来就虚弱,很快就没了气!

    死一个不能死两个,因为她知道,袁尚是不可能放活着的她儿子在这里守着她的。

    家主见此哪能不知,眼泪掉的极凶,只能哭着将母亲在冰雪里胡乱安葬了,此时恨的悔的扇几个耳光给自己。

    但是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袁尚走。这是义的代价,这是裹挟的代价,就是如此的残酷!

    他这一走,开始城内也没什么想法,或者说是有滞后性的没想到这一处,只是随着吕娴与曹真越来越近,越靠近这城的时候,城内的人都有些慌了,整天整夜的想这些有的没的,自然也就有人想到了这不对劲,再盘问一番前些日子有没可疑人进城之类的,也就查到了他家的头上……

    虽不敢确信,但也找了上门。

    家人自然都不确定是袁尚,更不可能承认。因此城内的官员都有些狐疑。

    又见家主不在,突然出城办事去,哪个不心疑。没有确定的证据,当然做不了什么。但难保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很快就写了封信去与曹真。当然写的很含糊,虽不确定是,但确实有可疑人,如今事主又不在,无法自专,因此送信来,只求曹真作主……

    这信一寄,又哪里能瞒得过一直盯着曹真的眼睛,祢衡见信是从一小城池发来,便笑道:“……也许真能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说罢便来见吕娴,吕娴道:“袁公威名在外,在兖州有些暗人,也不奇怪。若果是,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只是看曹真怎么处理了。”

    祢衡道:“女公子之意是先交给曹真处理?!”

    吕娴道:“我们终究是客人,客不行主便。若强行反客为主,引人诟病!”除非有确切的把握能拿住袁尚,那就值得被诟病。但现在不是不确定嘛。

    “也好,便叫曹真先去城内查,”祢衡要是真信了她的话才有鬼了,虽只短短的相处时间,也知道她的行事风格了,笑道:“……若真是,届时截胡便可!”

    吕娴听的哈哈大笑,道:“正平懂我!哈哈哈……”

    祢衡算是遇到令他都无比服气的人了,笑道:“如此,进退有据,倒也不担心失了理。”

    倘若不是,吕娴没有进城去查,也省了沾手讨嫌的功夫,不然曹操必然要憎恨她敢进城搅风搅雨。倘若是,她也并不会拘于什么这是谁的地盘而不敢动手。

    如此,可不正是进退得宜,十分合适!

    祢衡见她如此从容,心里是真的服气她的。

    得了她的话,便只盯着曹真,自己却没什么动静。

    曹真接到信的时候,第一反应反而是问吕娴军中有什么动静。曹军左右道:“并无甚动静……”

    曹真道:“祢衡这厮之前便欲借我之手来钓鱼,如今鱼饵来了,他竟没动静?!哼,哪里是不动,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故而不动……若果真,你看看他们可会客气?!”

    不要脸的到处经过城池借粮,从不空手走的人,能无声无息,毫无动静,呵,这本身就是不安好心!

    “将军,那我们还进城去寻吗?!”左右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自是要去寻,若果是袁尚,有他在手,足以要胁袁绍,袁尚被擒,这是多大的失利,可重挫袁军锐气。无论袁尚在谁的手里。都不重要。”曹真道:“我们虽与吕娴敌对,然而没有撕破脸前,对袁军的敌意是一致的。全军听我令,不可耽误,立即随我先行进此城去查。一进城,立封住四城门,封住此人府上。去了再动作,不可去信,反会打草惊蛇!”

    虽人不多,但都听从,很快就收拾了行囊,片刻也不耽误,火速的先行往前面的城池去了。

    这般火急,吕娴竟没问。反而慢悠悠的经过城池就要粮,似乎在等着曹真那边的动静。这般游刃有余的德性,也足以气死曹真了。

    但是曹真却不能因为她这样明显的目的,而真的不去寻找袁尚的可能。否则就是他失职了。这里终究是兖州。倘若他连在兖州都不能行使职权,做该做的事,那么,他跟来还有何意义。

    至于若是真的袁尚,会不会被吕娴截胡,则又是另一番权衡和割让了。

    因此,竟也不顾别的,火速的进了城。一进城,立即召集城中兵士将四门一封,将那大臣的府上一封,将这府中上上下下,甚至连地窖也不放过的搜寻了个遍,可哪里还有人,早人去楼空了,只余下些仆从和妇孺,只不见家主与其母!

    若出门为公事,这天寒地冻带着老母算什么?!曹真此时已是可以确定必是袁尚了。

    一面遣人出去寻找踪迹,一面则将府上下一拘,严刑拷打……这军法如山,鞭鞭入骨,哪有不招的?!

第952章 袁熙兵临欲拔城

    仆从们将可疑人几人,何时进了城,何时藏匿,说是什么亲戚,什么时候消失的,说的清清楚楚……

    时间和地点全对上了!

    曹真气的牙痒痒!兖州境内竟有人窝藏袁尚,这种脸,还得在吕娴面前丢,他如何能受得住,真的是能气的吐出口血来,不禁大骂城内其它官员与战将废物,气急之下,便处置了几个,将这一家子人全给灭口了!

    但灭口了也拦不住这风声给透出去。

    吕娴虽离这城还远,消息却很快的得到,在帐中不禁笑的打跌,道:“丢脸至此,曹真果真羞愧也,恐难以面对我军!”

    祢衡道:“可见兖州之内,暗通于袁氏者无数。然,此事的确不宜再扩大了,不能深查。若是曹真心中有数,适可而止,可也!”

    臧霸道:“斥侯言他已遣人去城外找寻。”

    这个时候还想不开的找什么找呢?!找不找得到不说,就算找到了,这番耻辱便要扣在曹军头上了。

    越是此时越含糊过去就算了,不能深究。否则城内因惧都要生变生异心了!

    城内诸人看曹真一副不罢休,要深查到底的样子,哪个不惧,哪怕没有窝藏,但谁的家中没点秘密或是书信,谁能禁得住深查?!

    还不如就捂在屋里烂掉算了,这种时候,可不能出事,只能维持人心,而不是揪着不放。否则,杀了鸡儆了猴,也未必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结果!

    “我们就不宜掺合这件事了,”吕娴道:“直接绕过此城,转到大道上去,直奔前线!”

    赵云微喜,道:“既如此,云便领数千人马,先行探路!”

    “可也!”吕娴笑道:“加速行进,不必在此浪费时日。宣高,如今谋到的粮草可够支撑到前线去?!”

    “足矣,”臧霸道:“粮虽不多,加起来也略足,足以全军上下食用十数日左右。况听闻我军在此处借粮,到处停靠城池,想必官渡那边必会放行粮草营来。算算时日,应是足够支应,等粮到,一切便不必发愁。纵然粮草出意外,到了前线去,曹军焉能坐视不管我军无粮?!”无非是厚着脸皮再要便是!这种没翻脸的时候,能厚脸皮要就得要,不然以后真的在这曹操的地盘上翻了脸,那就真的是刀刀见血了,到时再想厚脸皮也没机会了!

    官渡再不放行,曹仁不怕这兖州被吕娴给摸了个遍吗?!

    祢衡是真的哭笑不得。就没有见过这等没粮还如此淡定笃定的人。可见,只要实力够强,能把握平衡,再能把脸皮给豁出去,就没有惧怕的。就没有达不成的目的!

    吕娴道:“既是如此,便火速前行。”

    追袁尚已毫无意义,吕娴不想再为错过的目标而浪费时间而执着。

    放弃,有时候也是一种抓重放轻。

    赵云领了五千人马,要率先而行,祢衡随之左右。

    吕娴道:“汝二人可已剖明心迹?!”

    赵云道:“得先生信任,云幸甚也,焉有不从之理?!只要先生不弃,云必护其左右,听其计策,绝不辜负!”

    祢衡道:“衡只愿跟随赵将军左右。虽无贤才,然必尽智辅佐,为女公子分忧!”

    吕娴笑道:“好,如此极好!”看来是深谈过了,也有默契了。

    “有你们二人一文一武,前方诸事,可无忧也!子龙与正平战袁尚之功,娴记于心也,必也不相负!往后种种,还请二位君子尽力!”吕娴郑重的道。

    “女公子言重!”二人忙还礼,道:“略有功劳,不敢劳女公子惦记!”

    吕娴对赵云身后的诸将道:“我敬诸勇士一杯,寥表敬意。先前种种,娴并不敢忘也。一切在后!”

    诸将十分感动,忙都举了杯,道:“为女公子解忧为末将等份内之事,女公子言重,万不敢当!”

    吕娴道:“请!”她一饮而尽,诸将也都一一饮尽!

    “我有将士如此,此番去前线,将更为艰苦,还请与娴共荣辱,同生死!”吕娴道。

    “必以死追随!”诸将道。

    吕娴一一请他们起来,亲自送赵云和祢衡与诸将出了营,分兵离去!

    “我押中军,宣高依旧殿后!”吕娴郑重的道:“越靠近许都和前线,恐怕越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宣高需提点警惕!无论是什么消息传来,都要提高分辨能力!”

    臧霸道:“女公子是怕现在才是真正分神的开始?!”

    吕娴点点头,道:“除了曹真,兖州太安静了!”

    的确是太安静了。

    臧霸道:“女公子也需小心,只坚定不移的往前线去,必无恙。霸不担心旁的,只怕有人想乱女公子之心!凡事关心则乱,若故意用主公之事误导女公子,恐怕其中有防不胜防的陷阱。霸军随后是也,倘若女公子也遇消息,事再紧急,还请务必与霸商议。凡事想一想自己身上所担的干系。女公子不止是女公子是也,更是徐州的少主,身上所担着的,何止是千斤重担!而紧急遇险之事,千万别再冒险了!”

    吕娴道:“我记下了!你放心!”

    臧霸便开始分兵。前锋是赵云,中军是吕娴,他则殿后押着大军,监督粮草等诸事。不仅如此,他更将中军分成了左中右三军,以保吕娴在重重兵马之中,方才可保无虞。

    等兵马分兵完毕,准备好了干粮,吕娴便先押中军出发,臧霸很快押着辎重和后军紧随其后!

    一路竟避过小路和所有的城池,绕到大道上去了。

    经小路可会经过小城池,曲折而易延误时间。而走大路,则是要经过很多城池和关隘,必须要通关才能经过。但是速度却能得到大大的提升!

    吕娴突然舍弃了这里,一改常态径往黎阳而去,曹真当真是没有料到。

    “走了?!”曹真愕然。

    未通知他们就这样走了。曹真哽的当真是咽不下吐不出,十分憋屈!

    现在还跟不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在城中憋的快吐血的时候,直到此时,才有许都的斥侯送来了消息与他。

    曹真差点以为是幻觉,有多久没等到许都的消息了?!他都不知道了。数不清的日夜,就在等待中急的心中滴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来,他真的是喜极而泣,急拎住斥侯,情急之下问道:“为何姗姗来迟?!”

    他也不是斥问,而是真的太激动了。原以为听到的会是路上耽误,许都有事之类的消息,不料斥侯却道:“……军师有令,须候吕娴离去以后方能联络将军。其它诸事,我也不知,将军看信便知!”

    曹真愣了一下,神色古怪,他身后的人又激动又有点茫然,尤其是听了这话以后,更是一头雾水。许都故意迟迟不露面的?!

    曹真将信取了出来,斥侯便退下去了。

    他匆匆打开看了,脸色一沉,便来来回回的徘徊着。显然是着急了,但脸上没了疑惑,显然是恍然大悟了。

    诸将道:“将军,下一步如何行动?!”

    “将军,还追吕娴吗?!”诸将急道。

    “不必再追吕娴,将出去寻找袁尚的人手都撤回来……”曹真沉住气道:“先驻扎于此城中,等吾命令。”

    诸将不敢问信中写了什么,曹真也没说,估计是极重要的军令。应了声是,便匆匆的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曹真才展出信细细的再将信又看了一遍,生恐错过一个字,或者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怕自己失误看错!

    这是郭嘉的亲笔信,信中没提他会有什么计划,他只是说了等吕娴离开兖州以后,再召集兖州境人的兵马,集中于他手中,然后再跟在吕娴身后!

    这是何意?!

    是要他等时机狙击吕娴的意思吗?!还是军师在前方安排了阻截。

    或是让他拦截吕娴退后的意图?!

    曹真不敢猜,也猜不中,他只知道……之前的心焦,并非是因为许都失误,而是故意为之。他的心反而一下子就松了。军师必有主张,他就知道!

    这一段时间的着急和心焦,一瞬间猛然释去,心中一阵轻松!

    终于要集结兖州境内的兵马了,他一直在等着许都有这个安排,一直没有等到,他也不能贸然行动。原以为是出了事。还好现在等到了。他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他就知道,许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娴就这么安然离开这里的。

    虽然郭嘉不可能将谋算全盘托出,然他是其中的一环,可能还是重要的一环,曹真就很高兴。

    这段时日在吕娴处所受的憋屈,也一下子就释然了!

    他没找任何人商议,生恐泄漏消息,并没有急着立即就召集人马,怕吕娴察觉。而是先烧掉了信。

    这才淡定的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却是要驻扎在这里,一副要继续调查城中事务的意思。

    当然,他将搜寻在外袁尚的人手也都调了回来虽叫人不解,但城中也没什么怀疑,只以为他是要严查,这才不放心身边没有心得人手,这才如此严重。城中人人自危,生恐被曹真给查个底儿掉,丢掉小命……

    一时只顾得上自己,竟也没人看得出曹真重重的看似大棒挥下之后的真正意图!

    因此只人人自危,恐惧于曹真,也没人疑心他另有所图。

    只是诧异声音也是有的,为这个事,而选择在现在严查,肃清,是否有点奇怪?!现在可是战时,什么叫战时状态?就是一切以前线的战事为重,其余诸事不是不处理,而是须分轻重缓急,这样的事哪怕再严重,也必须为战时状态让路,而容后处理啊……

    吕娴越来越远了,而曹真也在掐着时间点开始慢慢的发布军令,将兖州境内可战的战力召集而来。他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因此是机密行事,并且是分散而进行的。

    只说此时的冀州,袁熙军备,人手,攻城器械已经全部都准备好,只等一声令下,却因城内哭声而迟疑着不敢下令攻城。因此耽误了两三日功夫。

    然而,军中上下都申请必须攻城,否则吕布不见棺材不落泪,会一直占据城池,可如何是好!

    袁熙便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传令各军列阵,集结冀州城门!”袁熙下令道。

    袁军人马,数以万计,浩浩荡荡的靠近的时候,是真的蛮恐怖。这种蚂蚁般的远距离的看与慢慢的近距离的大军压境的窒息感,犹如黑云压顶,像一场随时能惊雷的暴风雨。

    便是马腾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纵然见多了战事,此时也不由略微心慌。

    不是他心理素质不行,而是在凉州,一是战争不会有这么多人数的规模,二是西凉多数都是野战,这种大规模攻城的大战,他是基本上没有遇到过的。纵然此时有城池为据,他也是心慌的!

    他蹙着眉,对身边谋士道:“……这种数量,若真打起来,便是有城池固守,也必会损失惨重。若袁熙不计代价,这场战事,必死伤无数!”

    心腹谋士道:“司马懿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不知何意?!难道是真的没放在心里?!袁熙心软懦弱,未必坚持拔城,而司马懿心肠狠辣,未必在意百姓生死,又有城墙为据,他不知如何作想,这……将军,我军如何是好?!”

    马腾心中古怪,道:“……谁知道!城若失,我们就设法撤走。他若守得住,我们帮着守,若守不住……”他保管第一个跑路!还能陪葬不成!?

    正担心着呢,只见身后诸将低声道:“将军,看!那是何物?!”

    马腾伸头去看,见城池上装一个巨大的如翅膀般的鹏鸟的东西给组装了起来,他吃了一惊,道:“是巨弩!”

    “之前还不见,短短时间内便组装了起来,徐州果然能工巧匠无数!”心腹谋士道。

    踏踏踏!

    城下上来齐整有肃的一队队的弓箭手,俱都就位,就像突然就位的一般,手上拿着小弩,身上背着一排排的小箭,极尖锐,还带钩子,是利器!这小箭与普通弓箭明显不同,此时多数之箭都是用尾羽,借以弓弦之力而远攻之,依赖于弓的强度和臂力,但这小箭却借用弩机,更省力,更短小,却尖锐,瞬发而能射穿目标,取人性命!最恐怖的是,它能连发!

    “这……”西凉诸将惊呆。兵器都上来了,真的要打起来了!司马懿这是来真格的了!

第953章 万人规模攻防战

    “据说是曹性的弓弩营的精锐,送了新式兵器来试手……”身后有战将气喘吁吁的打听了,过来道。

    “曹性?!他不是在彭城吗?!”马腾也知此人之名。盖因其神射之名,虽武艺一般,然而一双长臂,仿佛天生的射手,自上次曹吕之战后,很闻名!所谓神射,在于准头。箭无虚发。才堪为神射。而力气再大,射的不准,哪怕再有震憾力,也不能称为神箭手的。

    而用远箭杀人,力道未必是最重要的,因为借助俯冲的加速度,便只是轻轻余力,也能杀人。曹性不同于一般的神射手,他的箭,极准!但很少见他临阵杀敌,因有短板也。临阵之将中,他并不出彩,与其它临阵的神力相比,他是逊色的。

    “但这些所训练出来的弓弩手,却是他营中出来的!”战将道。

    马腾咬了下牙,他明白了,之前这些人是隐于大军之中,司马懿都没叫他们显摆和露面。

    这时候,才惊觉,原来虎威军中藏着不少的精锐。

    马腾心绪微微拨动,不能平静。为什么不能平静?!因为攻城之战,守城之战,是他马腾并不怎么擅长的。小战还成,野战也成。然而这种大规模的守城之战,是他未曾经历过的,是他没有见过的,也不曾有这样的经验,更不擅长。

    为何边疆军队和边民都对中原有着向往,也有着畏惧,正在于此!中原的气候条件是高原和草原人民想都不敢想的好地方,他们不想要这个地方吗?!那些被发配到边疆的人民,难道不想要回到中原吗?!有些人是天生的草原原住民,高原人,也许没有遭灾的时候,牛羊能吃得饱,还不至于非要往中原钻。只有在遭了冰灾或雪灾的时候,他们便会拼了命的想要来中原。而一些只是犯了罪被发配到各疆去,他们本就是中原人,在温暖如春的好地方生活过,乍然到了苦寒之地,做梦都想要回到中原去。

    犯了罪的人,除非逃回去,或是被召回去,否则终生都不可能再回来。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就是打回去!

    所以中原才需要设各番各镇各关,而如马腾这样的边关战将,其实就是中原的皇帝下在这四疆边缘的棋子。助着帝王镇守这里,中原会给点好处,能喂饱他们的同时,却也绝不会再将他们喂的太饱而威胁到中原的统治。而苦寒之地,限于自然条件在这里摆着,无论是气候还是人口,或是交通,发展都极难。并不能完全的成就真正的文明。所以他们一直依附于中原的文明,攻击过,抗争过,也曾独立过,最终融合……他们就是做不到真正的完全无干。

    不是没有打过中原,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中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战术,战略,战争,把他们击溃,让他们既眼馋,也畏惧!

    坚固的城池,重兵的各关各镇,各式各样的兵器,冷酷的军队,更严苛的统治,让边关既使有人想反,也难以冲击中原的统治!

    哪怕马腾未曾反过,面对中原的繁荣,他不是不动心的,可是动心的同时,他却知道,中原的人才不容小觑,他们只能既眼红,又无奈的看着这些中原人过着奢侈又温暖的生活,而又对他们进行着最令人畏惧的威胁!

    而这种感受,终其一生之时,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这样直观过!

    这种直面临眼前的冲击,让他第一次知道,司马懿哪怕看着没有杀伤力,像个文弱的士子,然而,他拥着最冷酷的政治能力,包括军事能力。

    这样的正统的战事规模,在西凉是见不着的。西凉除了少数的军镇据点守城以外,几乎没有大的城池,像如此巍峨的城池,是没有的!

    这座城,这座邺城,它的存在,它的屹立,不止是为了美观,也不是为巍峨而巍峨,它最初存在的目的,最基本的目的是为了防御攻打,这才是它真正的含义!

    哪怕它平时看上去美轮美奂,令人钦羡的繁荣,它最终的意义也在于攻防。就像一种猛兽,睡着了的时候,是显得那些脾气温和,而当它睁开眼睛,露出獠牙的时候,你才知道,它是多令人畏惧。

    马腾扶着这城墙,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数,心情极度的复杂。他向来不算是个能掩饰住脸皮的人,便是此时也有些真心的想有抽搐脸皮!

    他心内哪怕对司马懿和吕布再轻哂,却也知道,他哪怕心里混合着再多的不服,也是有着畏惧的。而此时,只是揭开了面纱,让他看的更直观而已……

    “司马懿自从跟了温侯,还未曾经历过真正的大战,一路从徐州而来,从不曾指挥过如此大规模的作战,这一次,就让我们看看他有多少本事……”马腾道:“是真正的指点江山,还是根本毫无才能……”

    心腹谋士叹了一声,有些话说出来太残酷,他都不忍心说。

    因为,只要司马懿有这个指点江山的才能,他就能,也有这个本事足以令吕布问鼎天下,而这样的人,是稀有的,是稀缺的。有别的诸侯处,又有几人有这样的能力呢?!

    天下之大,人才之广,而真正有这样本事的人,一双手数得过来!

    至少这样的高度,这个层次,是西凉永远也达不到的,也不可能瞻仰到的。

    不管司马懿有没有这个驾驭如此大战的能力,吕布都是有这样能力的,而马腾永远也没有!

    所以,臣服,也许一开始是无奈,不甘心,可是,真正见到了畏惧,能真的臣服,也未见得是坏事!

    “这一战,主公且看便是了!”心腹谋士道:“只恐如此规模的战事,我等便是欲助也帮不上忙!”

    马腾紧紧的抿唇不语。拳头却握了起来。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复杂,还是激动,或者是混合着太多的不甘。

    野战都是不入流的战事,而在中原,攻城之战才是主流。因为得中原者得天下。只有能主导主流战事的能力,才有问鼎天下的能力。

    在这一点,马腾输的何止是一个层次?!

    他没有司马懿,也不可能有司马懿!

    无论司马懿有没有他恐惧的驾驭的能力,至少吕布有拥有多智得的本事,可是他马腾不能!

    西凉太穷苦了,想要发展,根本没有根基。

    贫乏的土地上,不可能叫这样的国士依附!

    真太虐心!

    马腾心肝脾肺肾都疼!

    看清楚了吗?!这种对峙,才是差距!以前马腾不服,也知道有差距,但从来没有直面过真正的差距!

    过万人的攻守战,攻城之战,守御之战!

    至少也要有这样的驾驭能力,才能有问鼎天下的开始,不是吗?!

    马腾闭上了眼睛,苦笑一声,在这一瞬间,那些不合时宜,不敢声张的野心,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在这一刻,虽不想承认,他却也认清了自己。哪怕他马腾在西凉再牛,所辖兵也能攻战一州的城池,不在话下,可是天下……不是他凭这些本事就能够得到的。得到一城,和得到天下,是天与地的区别……

    看看,鲜明到残忍。

    所以边疆之将,永远都只能是边疆之将。他们虽强,强到可以自负,然而,想要问中原要些什么,若是认不清差距,就得被中原的各诸侯教做人!

    认命吗!?服气吗?!不得不认,不得不服!

    “……我总算明白,为何中原那么喜欢建城……”马腾道:“……外族人只以为中原人好奢侈,喜欢建城而据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其实不是,他们喜欢建城,然后守在这里,谁敢来犯城,他们就教谁做人。

    哪怕中原内部有时候也斗的恨不得你死我活,然而,从不曾让真正的外人掺进来过!

    说奢侈,是有吧,至少比起这关外的茹毛饮血的外族人相比,这中原的贵族过的日子简直就是如神仙一样。所以他们是文明人,而斥这些外族人一律为蛮人,竟是连野人也比不上。野人就是野民,至少野人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只是不识字不识礼罢了,这是阶层的差距。但是蛮人,就是鄙夷的,连人都不算的,处于人与兽之间的存在……

    而若说完全奢侈,也不能够!

    因为他们内部也争战不休,资源只这么点,谁都想要这么宝贵的地方,有时候分配的各方不服,就会打的你死我活,哪怕为了这奢侈,而赌上性命的争,这种争夺,超越了一点田地,食物的争夺,到最后变成荣耀之争,他们争杀起来,外族人的那点野蛮式的残杀还真比不上。

    说他们奢侈可以,说好战也可以,但若说中原人都是小矮子,没啥用,那真不能!若真没用,谁能守得住这么宝贵的地方!

    他们只是更有智慧,用刀枪来守,落于下乘,用脑子来守,是关外的外族人永远也冲破不了的地方!

    想清楚了这一点,马腾心里什么想法也飞灰烟灭了。中原的富贵人人眼馋,他也是。然而,早日认清差距,就好受得多。

    至少可以多舍点脸皮,向中原多要点资源,但是想要来争食上一口,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心腹谋士道:“……这一次,只要司马懿展现了他的真正实力,主公,西凉……”

    “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马腾恢复了正常,道:“我去见见司马懿!”

    说罢便匆匆的下了城墙,往司马懿所在的帐篷走去。

    而此时司马懿已然下令,城中防守已准备好,只要袁熙攻城,就立即反击!

    现在两方都已经将装备准备妥当,只差一点点火的火星,就能爆发一场大战!

    城墙的好处,是勿庸置疑的!哪怕袁熙装备再好,他们也是处于劣势的。所以守城之事,司马懿根本无需担心!

    倒是他的几个副手着急,道:“倘袁熙执而不去,恐怕不是一战可免啊!”

    见司马懿不着急,他们也只能沉下心来。

    有战将进来道:“军师,许攸去寻主公了!”

    司马懿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他倒是无所不用其极。是不是劝主公出城与袁熙交手?!”

    战将气死了,一说到许攸,便来火,道:“他凭着巧舌,在主公面前煽风点火,主公好什么,他便劝什么,酒色,美人全上了一遍,现在在主公面前拱火,主公现在不心动,万一被他说动了,难保不会出城去与袁熙对阵而战!我军有城池为守,何必与他临阵对战,这许攸是想坏了军师的大谋……”

    司马懿道:“张杨可在?!”

    “并在一席,”战将一愣,道:“张将军与许攸也走的略近!”

    “如此倒不必担心!”司马懿笑道:“张杨看着糊涂,却是个内心精细的人,许攸嘴再能哄,哪里能比得上张杨能哄人?!他必劝主公不动。”

    战将道:“军师!许攸此贼,可能杀?!末将等实不能忍之,欲杀之而后快!”

    司马懿道:“他是有功之人,若汝等杀之,传于天下,天下何人敢附于主公?!为一贼人而坏大事,不可!”

    战将忍着气,只能作罢,那脸色阴沉沉的道:“既是如此,末将等盯着他便是了。”

    其实哪里是怕许攸能做什么坏事,怕的是吕布脑子一热真被他给说动了要出城去战!

    战将出去了。

    左右谋士道:“军师莫非早安排好了许攸的去处?!”

    司马懿道:“曹操能送祢衡去荆州死,我军又如何不能送许攸到曹营死呢?!”

    左右谋士不禁一笑,道:“妙,妙,借刀杀人,妙计也。至于到时曹操杀不杀,便是他的事了!”

    曹操若不杀,只怕也难以忍此人,又没了利用价值,估计也难忍。若是杀了,只怕也恶心的慌,这不是帮了吕营除了小人吗?!到时候,这曹贼怕是得要踢皮球一样的把许攸踢走,踢回来算他不够精,踢到别处也没甚,但万一踢回袁氏手中,那才真的是借刀又杀人……

第954章 咸鱼张杨之擘幸

    左右皆松了一口气。有安排就好,其实他们也难以忍耐这许攸。

    为何现在不送?怕他现在去了泄密啊。送早了可会坏事。要送,也得等风头过了!事成了以后!

    现在许攸千方百计的哄着吕布要出城去战,其实是他自己想借机出城逃走……他现在也是到处蹦跳的蚱蜢,一心的想要有机会到曹营去。司马懿一直看的他极紧,袁熙又在外,他一个人根本不敢出城,所以千方百计的只在吕布身上下功夫!

    那可真是比宦官哄小皇帝还要得力,比龟孙子哄祖爷爷还要用心!

    因为怕死,许攸现在几乎是恨不得黏在吕布身边,生怕自己一离开吕布就被他的这些部下战将给剁了!

    许攸其实是个聪明人,是个小人不假,但他是真的机灵又聪明,一开始吕营的谋士和战将对他是又讨好又附合,又恭维又夸奖,他当然洋洋自得,很是迷惑了一阵,然而他并不是认不清自己处境的人,等看清了局势,意识到自己所处不妙的时候,是想了很多办法,钻营了很多路数,只是这些人不买帐,他便知道,连最基本的彼此的假面都维持不下去了。

    因此许攸能不怕吗?!人家不跟你来表演附合和恭维了,能不怕人家本就有杀意吗?!

    所以许攸出又出不去,悔也悔青了,然后就只能依附于吕布,恨不得化为挂件,挂在吕布身上。那马屁拍的,简直让诸战将不忍听,当然也很忧虑!

    因为他们知道,吕布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听不得夸耀,一旦许攸发现只要好好的听从吕布的,夸耀而能得宠,那简直是特别可怕啊。

    这是什么,是小人,是佞幸之臣啊!

    难道许攸是想走擘臣的路?!

    古时说擘臣也不是说是什么男宠之类的,没那么腐,擘这个字,就是左右手的意思。但不是大事上的左右手。但凡大事上所依赖的臣子是不可能这样亲近的,所仰仗的顶梁柱般的尊敬,所以叫股肱之臣。

    而放在左右手边而讨好的,就叫擘臣,顾名思义,擘有一个手字旁,就是在旁边随时可及,随手可触到的亲近之臣!

    这许攸分明是改换了策略,要走这条路了。

    那对吕布是叫一个投其所好啊!

    所以,众将是真的很担心,忧虑的不行。

    他们都是经历过的,他们没有忽悠吕布做蠢事,在于他们心正,可是许攸不在,而吕布偏又耳根子软,哪个不紧张?!

    就怕吕布被许攸给忽悠瘸了。因此,左右战将都是很烧心的。

    到了吕布大帐的时候,还心里犯嘀咕,军师说有张杨在不必担心。可也没看出来张杨有这个能力能够把吕布掰回来啊。

    因此心里还有点疑惑,靠近了营帐,往里瞅了一眼,倒是一怔。尤其是看到了张杨隐晦的瞥了一眼许攸,暗含忌惮,而许攸对他也是暗含忌恨的眼神,一时都愣了一下。

    因此外面的战将都颇有几分微妙!

    不对呀!

    这两人,莫非张杨也想走这擘臣的路子了!?这,啊,这……

    战将啊了一声,有点讷讷的,还能这样?!

    军师说的对啊,张杨一败,年纪又大了,是彻底的认清了自己,决定以后少打仗,多抱吕布大腿,铁了心的要跟着吕布走了。而许攸竟把他的路子给走了。所以,张杨这是忌惮起许攸,他俩是竞争对手……

    这……

    一时之间,心里颇为微妙,竟不知觉得老了的张杨没志气无语,还是,吕布对此一无所觉更无语。

    所以说,主公身边有小人不要紧,有毒攻毒就不必担心。

    果不出军师所料。此时此刻,他们觉得军师真的特别厉害。筹谋大事的同时,还能将人心算到如此,恐怕在他手中,就没有失控的事情。

    战将心中恍恍惚惚的,便站在帐外听着里面说话。

    只听许攸劝吕布笑道:“这袁熙受了温侯之恩,却不思以报,反倒来攻城?!温侯何不带着兵马出城一战,驱逐之?!若不出城,只守城,恐怕城内外都会笑话温侯不思进取,怯战于袁熙也!温侯若出战,攸愿随之左右,以效犬马,也让攸一见温侯风姿,以洗耳目。”

    这话其后的拱火,简直令人生气。

    吕布听了果然沉吟,疑心皱眉道:“城内也有人说于布?!”

    “正是!”许攸道:“城内百姓莫不折服于温侯之力者,此时,正是一展雄风之时,倘若能叫百姓见温侯一力驱逐之姿,这冀州内外何人不依附于温侯?!温侯自可外强于诸侯,内慑于百姓,如此,才是王之业也。温侯,攻城是下策,攻人心得其依附,才是上策啊……”

    吕布听了确实有点犹豫,还未说话,却听张杨笑道:“奉先,杨却不这般以为!”

    许攸一听,心中已是大怒!

    他以往若献策,哪怕在袁绍面前献策,若遇看不上自己的谋士者,无不冷笑嘲讽。然而这张杨却是另类,他与自己共奉吕布左右,然而,却从不会冷声硬呛许攸,然而却是软刀子的话把他的话头给全部叉开,能生生气死许攸。

    偏偏张杨与吕布有旧情在,张杨无论说什么,吕布都比听自己的更听的进去,这就要命了。再加上张杨还会示弱装残,他这不是受伤了吗?!他也是真能舍了老脸,一旦吕布不听,他真的能开始抚袖就哭,就开始展示以往的回忆,以往强壮时,在马上与吕布一同作战,如何如何,威风凛凛……而现在,这身残人病,又是如何的伤感云云,这一打岔,那基本就是把吕布给叉开了,许攸每每遇此,都得吐血。这些日子,都是如此。

    许攸真的觉得这张杨才是自个的仇人,气的要死要活,偏偏拿此人毫无办法。

    因为这张杨真的会示弱,还会用自己的优点攻吕布的心,那话一套一套的,每每说的吕布心中慰帖的同时,还会怜惜于张杨现在年老微弱时的无奈,再加上吕布虽强,总归是渐渐的上了年纪,比之年轻时总会有点力不从心,强壮时总是不及年轻时,这份共情,那是许攸无论舌头多么巧妙都是赶不上的。他输就输在一个回忆上,因此真的能吃亏的叫他咽了一鼻子老血!

    每每都被弄的灰头土脸,眼神如刀子似的剐着张杨。

    张杨也是斜眼瞥他,眼神鄙视,然而,对吕布依旧是笑意满满。

    吕布果然被张杨给带了过去,道:“稚叔有何高见?!”

    “若得人心,非武力可为也,温侯往年倒也强悍,然而再强,也终究守不住城,人心不固。可见,若得人心,非武力而得,而须要赐恩以抚人心。既是如此,岂须逞强,赢输暂且不论,只说出征必有伤亡,无谓伤亡,何必呢,有城为固,便是有优势,若不顾优势,但为莽撞,而又战赢也未必能得人心,可能得到的是畏惧,又有何益?!奉先啊,要百姓心里生敬难,生畏易啊,而畏惧,却绝不能治得天下……”张杨语意笃笃的道。

    这话的确是正理。吕布一听果然恍然大悟,道:“……稚叔言之有理!倒是军师更高明些,一早便料中,既有城池为固守,倒不必逞武力了,城之固,不用白不用!”

    “正是此理。想司马军师非一般人也,普通才士如何能比得上他的高瞻远瞩?!”张杨笑着恭维。

    这话简直是指着许攸的鼻子嘲讽他了。许攸气的不轻。偏偏吕布却听不出来,还对许攸笑道:“……子远虽有才能,到底不及仲达多也!”

    “温侯……”许攸真的哽出一口老血来。

    吕布还要再补一刀,笑道:“子远不必多说,稚叔到底是为河内太守久矣,治一方有所心理,他懂的地方,子远不懂!”

    噗!许攸扎心的简直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张杨还要再补一刀,假意看不到许攸的脸色,道:“若论武,杨不及温侯,若论文,杨不及司马军师也……然也略有文武才能。子远到底是阁内文臣,拘于墨字之内,未历战场,眼界自然不知武事,而文事眼界,自然不够高远,天下才士,岂能人人可与军师相比?!是否?!子远!”

    许攸咬着牙,看着这笑里藏刀的张杨,从牙缝里道:“……是!”

    温侯哈哈大笑,还点头再插一把刀,道:“……天下少有可与军师相比者。稚叔到底征战丰富,这等武事,也非子远可比也!”

    许攸真的要吐血了!

    帐外的几员战将听的忍着笑,心里也放轻松了不少。

    这张杨,看着正直,但也是个妙人,更是个会看眼色的人。不愧以八面玲珑著称于世!这才在吕布身边多久,就已经深谙这与吕布的相处之道。

    听听!这精髓,他体会到了,他拿捏到了分寸,比他们这些徐州本营的战将还要深谙精髓啊!

    这份机心,是真的不引人反感。对徐州战将来说,只要张杨忠心于吕布,心正,不会引着吕布做一些蠢事,便是长袖善舞一些,也不会引他们反感。

    毕竟张杨与吕布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他带着河内依附,他本身就算战斗力不强,以后不会再有战功,他也一定是一方诸侯的地位,又有旧情,自然地位不会低。

    可是他若不依附于吕布,以他现在的实力,迟早是要保不住河内太守的位置的。

    但凡治下,一定要有人才。河内其实能保到现在,一是因为各诸侯暂时没动他,二是张杨八面玲珑,知道周旋平衡局势,小心做人。若说河内自身有多少实力,那是真的式微。

    张杨虽然会来事,但并不蠢,清醒而自知,这一点,十分难得!

    他是真的躺平了,要当一条咸鱼,当然是嘴甜的能抱到大腿的咸鱼,再安心的把后勤的事给做好,嘴巴又会邀功,不会吃亏的!

    没看到他这张嘴,把许攸这巧舌会说的都给挤下去了吗?!

    这可真是……比许攸会说话,还比他会做事。张杨虽谄媚,但至少是有用的,他的事也做的好啊。所以才不会引人反感,说话行事又有分寸,不敢逾矩,也难得司马懿能放心!

    外面的战将心安了。

    但是许攸的脸皮不住的抽搐,那脸色青白的似鬼,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噎的。好半天没听到他在帐内说话,只听见吕布与张杨说笑饮酒的声音。

    不知怎的,感觉这许攸竟有点可怜!

    马腾已走到了司马懿的帐前,军士通报进去,他迟疑了一下,跟了进去。

    司马懿站起身来迎,道:“寿成速请进!”

    马腾心情挺复杂的,道:“袁熙大军在外,已完备兵马,攻城之战只在一二日之间,敢问军师,可有用及腾之处,若有用处,腾必不推辞。只要能守好城,腾愿听从军师驱使,绝无怨言!”

    司马懿笑道:“懿代温侯谢寿成之力,温侯能仰仗寿成之力,幸事也。此战,若有仰仗之处,懿必然请寿成相助。”

    这话说的等于没说。也就是说在守城之战中,是暂不劳烦他的意思了。都是聪明人,哪个听不出来?!

    马腾表了心就行了。便点头道:“此战,军师可有胜算!?”

    “但凡战事,必见血,属阴必主大凶,便是孙子在世,也未必敢每战而先夸口自负有胜算!”司马懿道:“只尽力为之而已!”

    马腾观察着他,发觉他真的像个平静的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汹涌着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淡定,是本性如此,还是真的太淡定,有胜算。

    马腾越发的看不透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心里更添了些敬畏和忌惮。

    “既是如此,若有吩咐,只遣人来说,腾必不推辞。”马腾见他忙着,也没久留,匆匆的走了!

    司马懿略送了送,有斥侯近前道:“……袁军已架设好投石机。”

    “大战必在今夜!”司马懿道:“全军准备,今夜无论他先攻还是不攻,我军皆要予以重创。传令下去,全军饱腹,待战!”

    斥侯热血升腾而起,道:“……是!”

第955章 坐城笑谈临观战

    有城池在,就算攻防战有伤亡,也不会比袁熙重。这就是城池的重要性了。对于邺城的城墙坚固,谁没有信心?!此城可是袁绍的老巢,城墙不说第一,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固。

    必须与以一战,才能规划下一步!否则袁熙跟后,他的后续计划就不好推进了!

    这是虎威军自兖州进冀州以来的第一场大规模作战!

    就让天下诸侯看一看徐州精英兵马的真正实力吧。张开嘴,吃了人,才知道是真正的凶兽。

    司马懿亲自来请吕布观战,进了帐看也未看许攸一眼,只笑道:“主公酒饱否?!”

    吕布哈哈大笑,打了个酒嗝,笑道:“冀州麦酒甚香也!”

    张杨大笑,道:“虽不及江南米酒的清冽,然而麦酒也有麦酒的香气,不过杨却更喜高梁酒,醇厚醉人!”

    吕布道:“军师可要来一杯?!”

    张杨笑道:“浊酒一杯,军师可不要嫌弃不够纯粹啊……”

    为何现世啤酒是从欧洲传来,因为在北方,或者说是更高纬度的地方,想要种稻米,是不具备这样的气候的,因此酒多数都是麦黍酿造,后来海洋霸权来临,啤酒才具洋气,其实它只是不得已的选择,是次之的选择。它无论怎么提纯都难以与米酒相提并论的。然而不具备气候条件时,只能改变话语权。才觉得啤酒更洋气一些。

    而此时,稻米没有大范围种植,多数都是在南方一带,因为收成低,又特别挑土地,少了水多了水都不成,因此它的收成很低,一些是用来进贡,一些呢则是进了贵族的府中,还有一些便酿成了酒,然而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条件,它是很难提纯的,因为大多数酒都只是浊酒,然而,既使如此,这个时候的米酒,还是比麦酒好喝的,不是因为米比麦高级,而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发展到怎么吃面粉的技术。

    要加工也只是粗加工,吃麦饭的时候,多数就是就这么随便一煮,没有碾碎的变成细腻的麦子,能好吃吗?!

    麦子要深加工,在工序上就比米稍微复杂一些,而怎么发酵就更难些。

    连饭都区别大,更何况是酒了。但麦黍多数都是种植的范围广些,因此它多见,然而,就更显得米更加珍贵,米酒更如是!

    哪怕是不能提纯的酒,南方的酒也更好喝更贵,也因此,南方气候得天独厚,那个地方的人才会越来越奢侈,越来越不思进取,一则是独特的商贸,随便酿点酒,卖点米就能过上好日子,二则,生活条件一好,人就会增生懒惰,饱暖思那个啥,就很容易先自己堕落了。

    古人有些讲千杯不醉,当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然而,这样的形容词也是有背景的,不然叫这些千杯不醉的喝一杯现代的高纯度的酒试试,能喝上两三瓶,那可真是奇才!

    说千杯不醉是因为这些酒还没有发展到后世,很难提高精度,蒸馏技术根本不成熟,只是粗粗提纯,这个精度就与现代的那种普通浓度的酒差不多吧,喝多了没啥味。但即使如此,在这个匮乏的时代,它也是奢侈品了!

    所以一家酒肆可以养活几代人,几世同堂,养活一个大家族,一家酒坊更不得了,能够形成一个地方的大族,只要靠这门技术,几辈子不愁吃喝!

    凭着一张酿酒的方子,能供多少读书人出来,供读书人费钱还要花钱买门路,然有时候,酒比钱买路可好使多了!

    试试把埋在大树下的陈年老酒挖出来,就能敲开一个高门的大户,请人家给写推荐信!

    吕布与张杨也并非没有更好的酒,陈酿,什么烈酒,都是有的,只是在军中,一来不可能带这么烈的,好的酒,二来也不宜饮醉,顶多喝些有点滋味,但也不能太有滋味的浊酒,才能解馋的同时,也不会被酒给腐蚀了意志!

    有时候用来助兴,待客就很妥当!毕竟这是军中宴,讲究的也不是什么排场,什么歌舞声色。在军中,热血是唯一的气氛!

    司马懿听了笑道:“既是要饮酒,怎能没有助兴?!不若懿请主公与张将军一并去城上边饮边观战,如何?!”

    “哦?!”吕布瞬间立直了身体,来了精神,目光炯炯,道:“袁熙那小儿果真要攻城了?!”

    “是!”司马懿笑道:“无须主公亲自出马,只需到城上一观,必有助兴!”

    吕布哈哈大笑,起了身,道:“好,好!布便与稚叔一并前去!摆上酒席,若获大胜,布亲自犒劳全军!”

    张杨自然奉承笑道:“若能观此战,杨幸甚也,必然陪同!若有用我河内兵马之处,只请军师调遣!”

    司马懿自然谢过了。

    许攸也起了身,当然不会当面泼冷水,只笑道:“这般说来,军师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司马懿瞥他一眼,道:“子远何不一并上城观战一番?!便知有无把握!”

    许攸狐疑,正犹豫要不要答应,就怕这是司马懿的计策,只见吕布哈哈笑道:“子远一并前去!且看军师守城,我等以逸待劳,在旁饮酒助兴,岂不快哉!?”

    吕布这么说了,许攸自然求之不得,笑道:“那攸便随温侯左右,鞍前马后伺候!”

    这货是真能舔得下脸,张杨毕竟是一方诸侯,再会讨好,也不会点头哈腰,前前后后的牵马讨好这一种,所以现在这活不就被许攸见鏠插针给补上了吗?!因此张杨恶心的不行,觉得这许攸真是无处不在,他心里极度厌恶此人!

    许攸一开始也是有着士大夫的骄傲的,然而张杨一出现,再加上不能轻易的进到吕布跟前,他是真的病急乱投医,别说鞍前马后了,只要别叫他离开吕布身边,当个家奴也使得,大丈夫嘛,能屈能伸是他的信仰!因为也浑不以为意,只要能活下去,这些都算什么,他什么脸都豁得出去!

    吕布一开始是觉得这样对他,对其它的士大夫也不太友好,因此拒绝,但是后来发现这是他自愿,而其它士大夫也以许攸为耻,吕布哪里架得住这样的热情,后来也就习惯了,默认了这一种,更添虚荣,骄傲的像个鼓起来的河豚。

    吹捧,尤其是士大夫一员中的许攸的吹捧令他十分虚荣,吕布本来就是受不得吹捧的人。一个受不得吹捧的人,必然是虚荣心本就存在的人,一个自大的人。尽管现在也时时警醒,但这份虚荣心也不是不在了,这是本性。

    但是有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时不时的拍下马屁,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吕布就算对许攸偶而腻味,觉得他很烦,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默认他在自己身边的。

    他当然知道此人是个小人,把自己当成傻子。但他又何尝不是有着一点戏弄之心呢?!

    只不过现在既不必杀,也不能杀的时候,何不将之当成一种乐趣呢?!

    吕布如被众星捧月一般迎到城墙上去了!

    还真弄了一张桌案前摆在了城墙上,辅了席子,他们分席跪坐。现在可没什么桌椅板凳,而桌案占地是很小的,也并不妨碍军士们调动经过!

    马腾看到吕布上了城墙,又见天色渐渐暗了,周围还有一股饭香味,兵士们都在分批的饱食。马声嘶鸣,磨刀执锐,空气中一股蠢蠢欲动的熟悉的味道,一股热血的味道,一股待战的味道,一股股想要胜的味道!

    遍眼望去,他们的脸上是严肃而有秩序,然而那一双双眼神,仿佛注入了信仰和灵魂。平时里虽然整肃,然而终究在心态上是略有些散漫和随和的。但今天不同!

    所以马腾看到吕布略有些不解,他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司马懿,若不是这老狐狸也在,他都以为这司马懿是想把吕布骗上城墙给坑死!

    中原的战事,根本都不是当年曹吕之战可比的了!

    他就不怕吗?!不怕被投石机给误伤而死吗?!

    还有司马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是一个老狐狸,尽管他还是青年,青瘦,长身玉立,如翩翩君子!然而皮最厚,心最黑!

    这样的一个人,马腾一靠近都立即竖起汗毛,下意识的就想要防御,哪怕他作出最亲和的姿态,他的直觉也是让他不信的。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都已如此老辣,腹黑,那个他未曾见过的女公子吕娴,能压服这样的人,该是怎样的人,大魔王吗?!

    就这么有把握会赢吗?!这到城墙上来是什么鬼?!激励士气也没必要这样?!

    攻城之战,不像出城出兵列战一样。攻防城池之战,只需要军令下达,按着指令来防守就可以了!就像下一盘棋,只要指挥不乱,各线防御,各点防御不出错,何需身立险境?!

    就不怕被投石机给砸死吗?!

    马腾不解,他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心腹谋士,二人默契的不由抬脚也过来了,上前道:“温侯!”

    “寿成速来坐着观战!”吕布笑着亲自给他酙了一杯酒,道:“今日无需你我下场!我信军师!不如且在此静观!”

    马腾忙接过来,笑道:“有军师指挥,必能得大胜!”

    司马懿未就坐,就在于这个原因。他是要指挥的。今晚将是他的主场!

    “仲达,今日就打他们个屁滚尿滚!”吕布哈哈大笑道。

    司马懿笑道:“正好可一试曹将军命人送来的新弩!主公一边饮酒一边观战可也,垂袖,无须执锐可等胜也!”

    这是何等的从容与自信?!

    马腾嘴角一抽,这么大规模的作战,被他说成在试新兵器,呵呵!他垂下眼,掩去眼眸中一切的情绪。那种复杂与嫉妒,他真的说不出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张杨瞥了一眼马腾,撇了撇嘴,对吕布笑道:“军师必胜!”

    马腾心中冷笑,想呵斥张杨一脸。但忍了忍,没吭声!

    而此时的许攸虽陪坐在侧,却是烫屁股,坐立不安!

    他在长袖中的手指不安的搅动在一起,一眼又一眼的看着城墙下那不远不近的人海!像扑面而来的海啸,所给与人的压力是生与死的界限要来的感觉,若是一着不慎,就是死路一条啊。哪怕运气不好,都可能会被误伤而死。

    要直面这样的战争,要在一线,直面这样的厮杀,哪怕有城墙为御,他也怕被乱箭给射死!

    许攸此时脸色微白,哪还有心情来讨吕布的巧?!

    只一心的疑心司马懿是想要借刀杀人,他陷入一种被迫害妄想之中,比如趁乱之时,把他乱刀砍死,或是把他从城墙上抛下,由乱军杀死,然后就是误伤,被乱军所杀,被袁军所杀这一种,自可推的干干净净……

    他这么一想,就有点后悔来了。倒不是那么没胆量,怕一个战事!而是城墙下的这一堵堵的人墙不是一般的体量啊。

    这样规模的战事,一旦失控会打成什么样子,谁能知道!?

    司马懿凭什么这样自信不会失控呢?!

    他真的指挥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事?!还能力保无虞吗?!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道:“子远似乎很不安,莫非是没有信心?!”

    许攸呵呵干笑,道:“……以往竟不知仲达竟有能指挥这样规模战事的能耐,一时不敢想象而已,因此震惊!”

    马腾也看了一眼司马懿,笑道:“许是深藏不露也未可知!”

    “只欲试试是袁熙的箭利,还是邺城的城墙厚,以彼之盾御彼之矛而已,”司马懿道。

    张杨哈哈大笑,道:“虽是如此,也是比袁绍之子的攻势强,还是军师的守势强而已,古语有言,贤达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古今,通文列武,知晓阴阳兵法,虽无寸铁,战无不可胜,克无不可守,如军师者也……”

    “……”马腾嘴角一抽,这张杨,还拍起司马懿的马屁来了,真尼玛一点节操都没得了!臭不要脸!

    他是越来越瞧不上这德性!

第956章 精准打击投石机

    司马懿道:“张将军谬赞,不敢受也!”

    许攸冷笑道:“如此高赞,是不能受。若是败了,岂不是这马屁也扑了空?!多丢人!”

    这话一出,可把张杨也给得罪了!

    张杨很生气,也不会给他半丝颜面,当众脸就垮了下来,咬着牙,他说点好话,还要被这样的东西给奚落?!他正要反唇相讥。吕布只当和事佬,笑道:“诶?!战之前,观战只可,不要为口角争长短!”

    张杨噎在那里,只能作罢,只是剜了一眼许攸。

    许攸本来就与他不对付,冷哼了一声!

    吕布心思早不在他们身上了,只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城下的兵马。

    城下可用壮观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撼,很难形容。历来人们对于规模效应的反应都是极为强烈的,谁不爱大场面呢?!当前提是战争的时候,看着这一切,是既兴奋,又激动,还有恐惧的。

    战争是分生死,是毁灭,是将一切重组序列。它必有输赢,或是双输,但不可能有双赢。哪怕是经验丰富的战将,也是必然兴奋的。那是热血的冲动,它在血液里盘旋,流动,加速的流转。

    哪怕此时他们并没有很多的信心,还有着对赢的把握,可是他们却愿意去相信他们的军师,哪怕他们的军师从未真正的展现过他的实力。真正的能力!

    可是,他们愿意信任,愿意托付。因为女公子选的这个人,他们对女公子有信心。因为吕布此时的毫不怀疑,淡定不迟疑,心大。他们愿意相信军师,因为就算失控又怎么样呢?!他们还有吕布力挽狂澜,吕布哪怕平时再不靠谱,最危险的时候,有他在,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是有着底气的。

    更何况,就算不能力挽狂澜又如何?!撤退就是了!他们本就没什么值得失去的!

    这座城池,说实话,本来就不属于他们。是他们的军师用计得来的!徐州与冀州现在战略地位离的太远,是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就能将它防守的。他们都一清二楚!

    这一切的综合,让他们淡定若斯,毫不怀疑司马懿,那种信任,是极致的托付,是性命和热血的信任。是豁出一切,与他拼死一搏的无尽勇气!

    这一夜,是司马懿真正的崭露头角的一夜。他从士子之中出来,露出峥嵘,证明他是有着怎样的大局观的一个人,怎么样老谋深算的一个真正的战略军事家!

    他所拥有的,不止是小的战术计策,更拥有的是罕见的全局的把握的极致展现!

    指挥大规模战事的军事能力,非寻常人之所能有!

    今夜,是属于司马懿的序章,是他的时代的序幕。

    夜幕来临了,对面的兵阵之中火光亮起,都是火把,燃起,熊烧着连在一起,有一种被它所包围的感觉,不由让人心脏一缩。

    若是胆怯的人,只怕此时也会产生极致的恐惧。

    诸将都已就位,有少数战将站在司马懿身侧,只听他调遣。谋士等人也就没有就位,他们当然远没有司马懿这般的淡定,而是不停的交首接耳,对着城外的军阵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过眼中并未有恐惧,而是有着兴奋,或者是分析!

    “投石机以重击,再配合以火攻箭机,先打乱我军城墙上的布置,再辅以云梯来攻城,必是如此……”

    “不错,无论城墙有多厚,无论守兵有多雄厚,若袁熙押上全部兵力来攻城,我军也必会吃不消……”

    “所以,要先掌握主动,打乱他们的步奏,以攻为守,而不是以守反攻!”

    不少谋士皆纷纷点首,又对着敌军的兵力指指点点,哪里重,哪里轻,哪里是什么军营,哪里又是辅佐,哪里是火力,哪里是弓箭营等等,竟是一清二楚。

    这么临阵分析的淡定,竟有一种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观棋的味道!

    踏踏踏!有斥侯并列上前!

    “回主公,报军师!敌军的投石机的数量与位置已经较准完毕!”有传信兵有条不紊的前来汇报。

    司马懿从旗兵手中接过了小旗,那枚旗是红色的,只见他将之插到了前方的棋竿洞中,旗很小,并不是给全军上下看的,而是给旗手以及通信兵看的,只见通信营的兵士们看到,如游走的蛇一样的往四处的兵营去通风报信,而这只在一瞬间发生,仿佛一个巨大的仪器,司马懿给出了信号,而这个机器开始精密的转动,直到此时,才些微的露出它的一角,它不仅是高精度的,高密度的,更是有效率的,上令下达的最高指令得以最快速度传送出去!

    这是何等的管理能力!

    各信兵如鱼一样的到达各位置,迅速统一的置换上了一枚红色的大旗,迎风招摇,然后各营专门盯着红色旗帜的信兵立即将信息传到各将领耳边!

    然后迅速的也插上了红旗,再给以反馈,表示已然全部就位,并接到了进攻的信号!

    这一切,都是无声发生的,像多米诺骨牌,那种效率,便是马腾看了都直瞪眼!

    司马懿站在旗帜前,似乎定住了。全军上下也都摒住了呼吸,只等最终的信号发出!

    而此时城墙上的异动,也被袁兵的通信兵报到了袁熙面前,道:“……城墙上的旗帜突然换成了红色,全部!”

    “红色何意?!”袁熙道。

    “不知,不知是准备进攻,或是防御,还是待命……”斥侯道:“虎威军的每遇战指令都不同,各旗意目前并不知。”必须要等他们开打以后,才能根据他们的所作所为,来作出判断。才能应对!

    “将军,虽不知何意,然,我军不必再等了……”各将道:“不若先进攻!邺城虽大,然也抵不住万人同攻!我军共四万人,何必惧他们?!虽前后有敌,然只出一万人,足以攻略下城池!”

    袁熙脸色变了变,临城已至战,不战已不可能了!只是他知道,这么大的规模,这么大的阵势,倘若此战不能攻入城,便不可能有再,有三……一旦攻不下城,就彻底的不必再僵持攻城,因为气势一旦下去,很难再提上来。毕竟这是拔回自己的城池,而不是拔敌营。

    若克敌,十战十败,只要调整的好,也未必丧气!

    可是,拔自己的城池,本就惧伤城内百姓,有克己之嫌,如果还一遇如此大战不克,那根本就没希望了!

    袁熙能鼓起这样的勇气来战,本身就已经做好了,万一不克敌,而只能被迫退兵的准备。否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毕竟这个局势与一般的攻旁人的城池是完全不同的状况。死磕,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这一战,很重要,对袁熙很重要,对司马懿也很重要,对邺城更重要,对局势,更有大的影响力。

    已无退路,必须要一战!

    袁熙道:“传令下去,既刻攻城!投石机先行,火攻箭手在中,弓箭在后,配合以云梯,各军营配合行动!点火为号!”

    “是!”各斥侯骑马拿着火把火速的传令了下去,最巨大的火矩被点燃,鼓声擂起,惊动天地,如同巨雷。那种共震,叫人心头发麻!

    进攻的信号已起!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军刚刚预热,正在启动,却见城上先发制人!只听一声巨响,砰的一声砸了下来,这种动静,震的地都动了一动!

    整个袁兵阵中都吓了一大跳,哗然的打乱了阵脚,因为人还未震惊,马已经受惊乱了起来了。

    “莫慌!”战场太大,只感觉到地动,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多离的远的人一面拼命稳定军心,安抚马匹,一面大喊道:“……何处的动静,去探明!速速!”

    各营皆是如此,这一声巨大的动静,让袁熙都没有想到,他也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脸色微变,人都恍惚了,道:“……何处失守?!速报来!传令各营,若有影响军心者,立斩!”

    然而,这一声却远远的没有停止!

    只听见更远的一处也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响动,十分雷同,一模一样的动静!

    产生的震动,有着像爆炸一样的威力,死伤无数……

    袁熙整个兵营都慌了,袁熙知道再不能这样下去,否则节奏就先乱了,一时也顾不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便火速传令道:“……投石机反击!速速!”

    可惜刚传出去,却又有斥侯焦急前来汇报,道:“报——!”

    尖锐而焦急的传信之声到了袁熙马前,不及下马跪下,便道:“……敌军城墙上不知何物极具杀伤力,竟投下来而毁了我军两台投石机!”

    “什么?!”袁熙不敢置信,道:“他们城墙上是何物?!且速去令剩下的投石机反击!毁掉它!”

    “是!”斥侯火速去了。

    “去探明敌军城墙上有什么利器?!”袁熙根本不敢相信,只能火速发布军令,以避免被动。斥侯火速的去了。

    袁熙的脸色却青青白白。

    因为,他没有得到这个情报。投石机岂能轻易的毁去?!此时的投石机无比的笨重,远攻是不可能精准打击的!它连挪动都难,又怎么能够被轻易毁去呢?!

    怎么做到的呢?!一定是有他不知道的兵器。大意了!司马懿必定藏了很多的后手。

    袁熙大脑极速的转动,此时也不能完全的指望投石机了,哪怕被打乱了节奏,但他也不能被打乱阵脚,因此不妨碍他极致下令,道:“……弓箭营准备,掩护云梯,立即全面进攻!”

    “将军有令!弓箭营准备,掩护云梯,全面进攻!”斥侯四散传信而去!

    袁兵毕竟是正规军,就算乱了点节奏,也没有完全的被乱了阵脚。

    然而接下来,在漫天箭雨以及火箭之中,照亮了城墙上的那巨大的如鸟型的大物,只见它开始重新调整方向,有条不紊的修正了角度,砰!又一发出去,精准打击到了另一枚敌军的投石机!

    袁兵投石机又能有多少台?!此物极其的笨重,就这瞬间已打去三台,废了三台,还有多少台能够被这样的东西打掉的?!

    此时许攸心中极度的惊愕和复杂。马腾更如是,他怔怔的看着那个巨大的如鸟隼一样的东西,没料到它的攻击力如此的强悍!

    它绝不是投石机,因为它需要调整角度,甚至上面还有一些远距测算的小装置,而它用的是重型的像弓箭头一样的东西,长相有点像蜘蛛,用八到十个角,尖锐而冷酷,借助这个投出去,一瞬间所产生的破坏力,足以打掉石头!

    这是改进装置,虽然令马腾震惊,可是更令他震惊的是它的组装是可以拆分的。当然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具有测算的功能,可以做到精准打击。怎么测算到的?!

    或者说,司马懿的情报能力也足以令人震惊,为了怕袁兵对他们造成破坏性的打击,他必已早知袁兵中真正的投石机的数量。必然是笃定知道的,甚至都可能知道它们的位置。

    如果没有这样的胜算,或者说是自信,他怎么敢叫吕布上来观战呢?!

    马腾正发怔间,只见漫天而来的箭向着城上来了!它们到了天上,亮的像星星,却是尖锐的要夺人性命的星星!

    城墙上的盾牌瞬间列起,将他们包裹住了,几乎没什么死角!

    有无数的弓箭凿进了城墙里,发生铿锵的声音,有点刺耳!

    他们在一个烽火台里,本就已有了遮挡,此时有盾,哪里惧怕这漫天星雨般的夺人火箭!

    只见那巨型鸟型兵器,按着既定的路线开始一个个的反击,有条不紊,甚至手熟了以后还更快了,袁兵的投石机一个实力都没能发挥出来。还没准备好就已经被击碎。而城墙上的攻击开始了!

    弓箭对杀!?

    并非如此!

    是火杀!

    投石机失效,而要投到城墙上的火油,自然都已经不达射程目标。那么,它的存在,便成了他们**般的自取灭亡的火索。

第957章 程昱观战戚戚然

    司马懿根本就没打算与他们进行长时间攻耗,他向来都是精准打击,达到目的就可以。

    因此下一步,便是火箭一一射出,点燃了袁兵的火油储备。

    瞬息之间,城墙之下,已遍为火海,轮为地狱!

    司马懿可不会在这时候手软,又换了旗帜,弓弩营在盾牌的掩护之下,开始对着他们精准射击。他们的箭不够长,也没有火光,可是却能连发,所射杀之人,何止以个计数?这是何等高速!

    万万都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场,是这样的高朝,是这样的进展……

    马腾看的背上的汗都出来了,竟不寒而栗,在这个冷夜,整个人毛骨悚然。他有些敬畏的瞥了一眼司马懿,此人……

    冷酷,如履平常而取无数人性命,淡定从容至此。可怕至极!

    他是看不见的刀。

    他难以想象如果他设身处地在袁军的位置之中,会不会慌乱,是什么处境?!

    与他为敌,让人害怕。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吕布,发现吕布眼中皆是兴奋,并没有如他一般,对司马懿的忌惮与防备。他心里真的一句mmp,这也是个疯批!

    张杨都惊呆了,张着大嘴巴,整个人都处于静态之中,呆呆的。

    吕布哈哈笑着对司马懿道:“军师,能者也,哈哈哈……”

    所以能者多劳不是吗?!

    司马懿道:“面对袁兵,何须与他力战,给与重挫,可也!他若知难而退,倒也不必有下一战。若不知,巨伤必在后。”

    他根本就没打算要用重兵与袁熙你来我往的意思。

    “……”马腾都为袁熙感觉悲哀,他知道司马懿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吗?!连正式一战都懒得弄他。

    吕布这厮却哈哈大笑,道:“不赖不赖!如我儿所说,杀鸡焉能用牛刀?!这般足以……哈哈哈……干的漂亮!”

    他很是洋洋得意!

    许攸一直缩在一边冒冷汗。觑了一眼司马懿,声都没吱一声!这人,哪里是将袁熙不放在手上,连吕布,他也玩弄于股掌之间!

    司马懿需要一场胜利,但也不费周折。这一场战事,他需要很多的观众,冀州内外各城池,邺城内的人,以及他请来的这些人……他不止是为了扬名声,而是为了后续之事更胜利。

    这是一场亮肌肉的表演,他必须得做这一回,亮一亮拳头,才能够,打到人怕,才能叫其它人该服的服,不服的也不敢反抗吱声!

    这才是真正的战略上需要的战事。

    袁熙此时已是慌了神,他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腿莫名的有些微抖,他真的不是怕死,可是他怕输,怕这个输是他承受不起的代价!他不怕兵败如山倒,可是当这兵败背后是一个个的生命,是真实的鲜活的生命的时候,他觉得承受不了这种代价。

    可怕!

    这是此时袁熙的感受,特别的恐惧,来自内心的恐惧,还有眼前的城墙给与他的压力,如同洪水猛兽!

    “报——!”斥侯营的人跑来几人,眼神中带着惊魂不定,道:“投石机已不能保!”

    袁熙咬着牙道:“可试过撤退投石机?!”

    “试过撤退,但都没来得及撤后,有些撤后一点距离,但依旧被敌军精准瞄准而打碎……”斥侯焦急的道。

    怎么办到的?!

    投石机本就笨重,移动困难,然而不能就一点也没有撤后的机会,就已经都没了!不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才刚撤后一点点,也依旧被打击到!

    这不可能!

    袁熙心中有一种特别荒谬之感,这不可能啊,这只是瞬间的事情,怎么就一块大石都没能投出去呢?!短瞬之间,在投石机真正的运作之前,已被全毁,这不可能!

    对方的精准打击的用具是什么样的效率?!他们的投石机的准备工作的程序是否太复杂,所以才在预热的准备着的时候,被全灭了呢?!

    此时的投石机靠的就是笨重,靠的就是人力,所以准备工作极其的用时长,不仅需要准备时间,还需要很多人通力合作,才能将一块大石给运到机子上,然后配合无间之中较准角度投到城墙上去。

    而袁兵之所以吃这个亏,如此措手不及,是因为他们被司马懿无缝隙的利用了这个时间差,不仅一个接着一个的精准打击,而且中间不需要太多时间的接力,几乎是瞬间转接的,这样的无缝对接的连续打击,真的把袁兵打蒙了。

    不光袁熙这个首将蒙了,袁兵营中的很多战将也都蒙了。

    然而眼下是没有这个时间去想清楚这个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的。因为还有更糟糕的局面,一波接着一波,让袁熙喘不过气来!

    又有斥侯飞马来报,道:“将军!敌军机弩连发,我军弓箭营先受其害,已折损伤亡不少!”

    袁熙一滞,道:“撤下弓箭营,叫他们先散开于各军之中,保存实力,莫要被一锅端了!”

    斥侯道:“弓箭营将军已吩咐下去,已散去一些,然而一旦散开,恐怕我军只能被迫转攻为守,如何是好?!”

    袁熙的头嗡嗡的响。本来投石机先行,然后弓箭营掩护云梯,直接攻城的,现在这击打的他们只能先保弓箭营不被灭,那么云梯还能架设起来吗?!

    攻城还能攻得下来吗?!

    三波攻势已去其二,难道只能冒着箭雨硬攻吗?!

    袁熙咬着牙道:“击鼓,猛攻,号令各军营,见缝插针的猛攻!”

    “是!”斥侯急传令而去,他扛着旗,传令鼓声密集,响起更加猛烈的攻城的号角!

    眼下袁兵只能往前,不断的往前。

    不过是遇战而略有挫折,是不能够一遇挫败就只想着撤退的!若只是小规模作战,一两个营作战,见势不对,掉头就跑没什么毛病。

    可是这种规模的攻城战绝不是儿戏!也不能当成儿戏来看待!

    攻城到一半戛然而止,一遇挫折就只想撤退,而保全实力。全天下会怎么看待这场战事?!这叫虎头蛇尾。袁熙不仅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整个袁氏上下也会被人看轻,连自己的城池要打都不尽全力,这样的后果,是所有人都承受不起的。比起生命更重要的,恰恰是那种荣耻之心。是要用生命去维护的荣耻之心!

    所以哪怕硬着头皮,他也必须要战,何况他也确实是未尽全力!

    那座城池,眼前的邺城城墙是如此的熟悉,也如此的陌生,当袁熙正要亲自击鼓鼓励士气时,只见有一团巨大的火球从那鸟型隼上被射了出来,先是急速的爬上半空,那团火球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人能够忽视它的存在,它像是夜间的小太阳,在那么一瞬是如此的夺目,照亮了大半个战场!

    它攀爬到高空,余力已尽,然后急转直下,火速的坠落,因为它的坠落,它身上还有无数的小火星和小火苗脱离,随着它一并的坠落,整个趋势呈抛物线型的掉了下来,掉在了整个军队里。而它所坠落而滚过的地方,人马嘶鸣,瞬息而变成一片庞大的火海,火球很快因为火势太大,而点燃了投石机旁边袁兵早先准备好的火油,过于旺烈的火势,让油砰的一声爆烈开了,整个火球瞬间增及到无数大,然后卷入其中的人,都变成了火人。

    这样的火势无异于一场爆炸,不,不止是一场,因为火势一起,无法扑灭和控制,带动了很多的火油桶,就这么很突然的爆烈开了……

    砰,砰,砰……

    所谓火油,有很多就是石油,那种燃烧的可怕,能瞬间达到几千几万度的恐怖,这哪里是火海?!这是不可扑灭的火神降临,它的降临还带来了死神,收割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命!

    它不慈悲,它是无情。

    水火无情,正在于此。在它眼中,世间万物,一概如此!不因人类有智而更高贵!

    袁熙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无能为力……

    紧接着又是另一个大火球被射上半空,瞄准的正是另一台投石机的毁灭处……投石机的周围,瞬间变成地狱!

    无数的人开始奔逃,因为恐惧,而开始踩踏,狼狈的哭嚎嘶叫。袁兵整个的乱了!

    而火助力着这场战事,变成了单方面的被屠杀。

    空气中全是撕心裂肺的哭叫,哭喊,叫人不忍卒听的可怕!

    便是袁熙再有能耐,面对如此生与死的界限时,他也心肝儿颤,而又无能为力。他只能尽力的维护秩序,不去看这损失,这伤亡,而继续去加紧攻势。

    一个具有慈悲心的人,很难摒弃耳边的这些哭喊,而只坚持的一路往前,袁熙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疼,嗡嗡嗡的响,那濒临死亡的惨叫,很多人都戛然而止了,那是临死前的哭喊和寻求拯救和生机的呐喊。

    可是没人能救他们,袁熙也不能。

    他做不到摒弃这些声音,这一切,就变成折磨他内心的来源。

    他终究不是冷血之徒,可以心无旁鹜的一心只用余力攻城。

    到底还是少了些真正大将的冷酷。所以袁熙很慌很乱。他一面不断的叫人攻城,一面也不断的计算着死去的可能人数,一面还要传令维持大军的秩序,要不计代价的攻下城池。

    城墙隔绝着内外,而城外的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和庞大,令人无法忽视。

    而城内的百姓哑雀无声!

    哪怕他们没有办法亲临城墙去看外面的惨状,可却无法忽视耳中的声音,那种刻骨悲哀的呼救和绝望,令人发怵。

    有很多人抱着自己,脸色青白的在家中战战兢兢,心内深受着折磨。

    这种震慑,正是司马懿所想要的效果!

    这也是整个虎威军所营造的气氛,听到了吗?!虽然你们心中还有袁氏,然而,你们的袁氏中人,无法攻破城池,而来拯救你们!

    听到了吧!?我吕氏兵马不打不骂你们,不偷不抢你们,可是这一场战事,也照样达到了我们想要的效果!

    这一段时间吕氏兵马所展现的仁慈,你们未必感激。可是有些畏威不怀德的人,也该因为此战而更心生敬畏。

    不是我们吕氏人没有本事对你们下手,我们只是不碰弱小,我们永远挑衅最强的人!

    这就是我们所展现的实力,我们不是弱包,相反,我们有獠牙,有利爪,我们不是因为要收买你们的心才不对你们下手,而是不想对你们下手,而已!

    一战而震慑人心,这才是真正的司马懿想要的效果!

    至少眼下,这个效果已至顶端,达到了!

    百姓们在家战战兢兢,他们控制不住的怕,却也知道,恐怕袁氏想要靠武力夺回城池是很难的了。

    那么,既然袁氏并不能保护他们的忠心,他们又何必以生命去顶撞这种震慑呢?!

    依旧有些袁氏的士大夫在府中忧心忡忡,他们的脸上全是忧虑,脸上的表情很是伤感。有些人已经控制不住的落泪了。他们担忧袁熙,担忧袁氏兵马的安危,怕一战不胜,反受其殃。

    人的心境各有不同,城内尚且如此,而在城外的程昱一直隔着远远的营帐,在观战。同时也在戒备,以防有不测而将自己卷入其中,因此他的营帐也是全甲兵戒备着的!

    一面戒备着,一面还是要让斥侯营近去观战,随时汇报于他。

    程昱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听着这一切的发生的。他的眼中略有些忌惮,问左右道:“……可知虎威军架设的那鸟隼是何物?!”

    左右面面相觑,良久道:“……先前并未见此露过面!”

    此物能于夜间,而高效速度的精准打击,就能以远攻而打掉敌人的远攻装备,这是什么样的东西,怎么能不令人害怕?!

    如今袁兵上下是连城墙都没能上得去,一块大石也没能投过去砸中,有城墙为据,又居高临下,吕氏兵马优势尽显……如今只是硬攻城了,袁兵便是能上城墙,也得付出无比巨大的代价。况且能不能攻得上去都不好说!

    程昱心中戚戚然!惊疑不定!

    他现下已然明白,吕布来中原,是带了很多底牌的!

第958章 一挫三折破心防

    程昱以为这是一场力角,势均力敌的战事,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单方面的压制。因为太意外,程昱何其的忌惮和复杂……

    左右战将与谋士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面面相觑,想了想,摇了摇头。

    良久道:“与先前在徐州时遇到的那土炮都不同,那物可不能组装,而且笨重,无法掩去踪迹。可是现在此物却能组装,是凭空出现在城墙上的。而且,它投出来的与其说是石或是火,不如说是大型重箭,比之前的东西轻巧多了,攻击力反而上升了,又无需等待,能很快再重新校准,又火速发箭,此物……想要破坏它,只怕难!”

    “原来吕氏兵马还有此等军工利器……”程昱道:“务必叫斥侯营查探清楚是何物!最好,能有图纸。”

    斥侯营的人应声去了。却知道,想要探出来,是很难的。只怕这样的东西是机密。之前一点风都没听到,更何况是现在。

    之前曹吕之战时,曹军也仿造了土炮,但因为机动性太差,效果还不及徐州的那种好,因此一直都没有发挥的余地。而现在,又有这样的东西出现了,不仅能发重箭,还能发火球,这样的东西……如果曹军与之敌对,也未必会有胜算。

    程昱这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此战若是传到整个冀州各城池,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就能吓死一堆。

    程昱忧心忡忡,而些时的淳于琼与高览就更是如此了,看到这般战况,焉能不急?!简直是心急如焚。

    高览骑着马回营与淳于琼商议。

    “淳于将军,是否支援兵马?!”高览道:“我可领兵去支援。”

    高览若带人去支援,淳于琼只防备后方的程昱便可以。

    可是,淳于琼便是再沉稳,此时也掩不住的内心剧烈的拉扯,道:“这般战势,恐怕去了,也未必能力挽狂澜,不过是不断填人命进去!”

    眼前的这火势触目惊心,大战到此,哪里能不叫人害怕呢?!这分明是完全的被压制住了打啊。

    淳于琼倒不是想要自保实力,而是,明知道去只是添人命,还去干什么?!

    高览道:“若不支应,再这般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倘等那时吕氏兵马出城再追杀,悔之晚矣!”

    况且眼睁睁的看着而不支应,真败了,他们二人又如何回到袁绍那交差呢?!怎么都说不出去啊。

    难道他们打仗难,你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吗?!

    这肯定不能!于情于理都必须去支援。就算不为这些考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袁熙战败啊。一旦战败了,恐怕司马懿一定会乘胜追击,到时候,程昱再掺一脚的话,他们更难保全。

    高览道:“我带弓箭手前去,在外远攻助力,可也!”

    淳于琼很快也权衡了利弊,道:“便应高将军领三千人前去,二千弓箭手,一千步兵持盾掩护!只是须得知,不可太上前,在外远攻可也!切要注意,我军身后还有曹军虎视眈眈。不可忘却!”

    高览听之,便领了三千人,很快从外围绕了过去,挑好了地方,作好盾牌防御,不断的弓箭便往城墙上落。

    袁兵的箭本来都已经快停了,只有零星一些落下来,可见袁熙营中的弓箭手便是没有全军覆没,四散开的弓箭手此时也没有余力再往城上发箭。

    弓箭营的威力在于密集型攻击,一旦失去了这个优势,这东一箭西一箭的,根本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因此,袁兵的远攻是被彻底的打落了。

    而此时却突然有增援,弓箭又突然密集了起来,远远的落下来。

    斥侯回禀司马懿道:“报军师!西南角有人援应,约有三四千人,多数为弓箭手!”

    司马懿沉吟了一声,道:“依计划行事,只是转为西南角可也!”

    “是!”斥侯听命去了。

    打什么哑谜呢?!马腾有丝丝不解,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吕布!却发现此时的吕布的眼中只有城下的火光遍烧的场景,他略有些醉了一般,眼中全是迷醉,透露出一点点嗜杀的眼神。在战场上的人,无论有多怂,或无论有多英勇,都有些不惧生死,一腔热血斥敌营的疯狂,他们的血液中不仅仅有热血,更离不开那种嗜杀的本性,当然这只是本性之一,但这种东西,无不存在……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瘾,像注入了血液中的兴奋济,在那一瞬间,当这种虐杀与胜利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是个战将就会享受这样的时刻。

    吕布更如此,他的热血中,从不缺这样的东西。因此他很得意洋洋,很享受,眼神也是直白而显露着的!

    杀,杀的过瘾!这才是杀,这才是战,这才是争。这才是真正的金戈铁马,热血人生。这才是属于马背上男人的宿命。

    生与死,胜与负交织而成的矛盾与华章。

    马腾看着吕布眼中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他并不陌生,甚至更熟悉。因为边疆的兵马,他们抢掠,从不无辜,他们的眼中也同样有这样的东西,更嗜血,更疯狂。

    而唯一不同的是,吕布的眼中还有着一点克制和藏不住的野心。那种野心,是高高在上的主宰着眼前这一切的自负和得意。仿佛弹指一挥间,便能主宰眼前胜负与生死。

    就算吕布以前不曾公然的说过什么天下,什么雄心壮志,但至少现在表现出来的**是赤果果的!

    很直接!

    这一幕,很冲击人的眼神,马腾本来一肚子的话,突然又咽了下去。在这么一瞬,他觉得一切都没必要再说了!

    马腾心情的复杂,现在渐渐趋于平静,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接受了吕布的强大。当直接承认这一点的时候,原来是真的反而放下了不甘和执念。浑身轻松。

    所以当他以新的眼光去看待城下的时候,去看司马懿和吕布的时候,心里也有了敬畏。

    他当然知道,这是司马懿所想要达到的效果,震慑城内城外,震慑冀州与天下各州,也震慑各诸侯,包括他!

    他的目的达到了,至少在这战事还未结束的时候,马腾已然心存敬畏!

    他更明白,既然要这个效果,司马懿必然有很多的后手,也许这些,根本不必问,看看便知底细。

    因此他心里的汹涌又沉寂下来,继续观战。

    而张杨心中比他就单纯的多,他早就一心要抱吕布的大腿,以前是想要依附,并结盟。而现在,看到吕布之强,他反而更有一种安全感,踏实极了。这种安全感,来自于吕布的强大,便是盟友的可靠,当然,更是老板的强势,让他反而有种特别震憾的感觉。

    那么以后吕布势力越增大,土封越增强时,他能倚的势就更多。吕布吃越多的肉,他便能喝越多的汤,谁还嫌本就打算依附的盟友不够强势呢?!

    因此张杨心里是真的很高兴,无与伦比的高兴。他对司马懿则更生敬畏,想了想,还十分庆幸,幸亏一直以来对司马懿也多有尊重,并没有得罪之处。这心里便踏实极了!或者说是万分的高兴!

    袁兵在城下强攻,发挥人海战势,靠着毅力,不断的往前,不断的往前,终于攻到城下开始搭设云梯,而增援也在不断的发来密集的箭。而守兵却丝毫不见慌乱,一面执着盾牌防守,一面则开始反击城下的袁兵。

    他们开始架设云梯,却只见一桶桶的油扑的就这么倒了下去,沿着城墙,流了下去,兜头就是一脸。

    弓箭带着火,就射了下去,声声惨叫之中无数人起了火,但却依旧拦不住他们哪怕不怕死的也要攻上来的士气。

    战事便是如此,一旦抛弃了内心的恐惧,豁出一切,拿出勇气来的时候,勇气就会变成无限的,从心底里一直,一直的这样涌上来!

    袁兵也并非一无是处,一开始战事有了恐慌,是乱了阵脚,而当他们适应了这战场,已经不惧怕生死的时候,他们便会增生出无限的勇气来,不惜一切,不顾同袍的死伤,而豁出一切也要胜,那样的决心就会无穷无尽般的涌出来,他们不仅不惧怕火势,甚至前仆后继,不顾生死的往前涌来……

    甚至还端来了一个冲门柱,横亘着来冲撞城门!

    那冲门柱多数人抱着,齐心协力的开始有规律,有节奏的撞击城门!

    无数的人被射杀,倒了下去,又有后来的袁兵踩着死去同袍的身体来继续接力。他们的眼中仿佛没了生死,只有冲开城门的执念。

    而这也完全的没有畏惧。那不断擂响的战鼓,激励了他们。进城!回家!

    这冀州,这邺城,原本是属于他们的城池,是他们的家……他们只是想回家!

    这份勇气也难免令人动容。

    火势很快就串连了起来,沿着城墙根一路烧了起来,袁兵因为火势因此一时不能靠近城墙而架设云梯,便一直设法在灭火!

    然后火势也越来越大,无法扑灭。

    马腾上前看着城下这些攻城门的勇气,哽了一下喉咙,这样再继续冲撞下去,城门就要破了!他正心焦之中,突然意外发生了!

    因为火势太猛,竟然烧化了护河城里的冰,袁兵脚下的冰再不坚固,而是啪啪的开始碎裂。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下。只听见咚咚的一声声闷响,无数的袁兵脚下一滑,掉入了冰河之中,那种酷冷,让他们头皮发冷,整个人仿佛都冻僵了,再使不上力气,他们似乎还拼命的想要重新架设好歪了的冲门柱。

    然而,冰面只会越碎越多,然后整条护城河都变成了水面。

    那冲门柱彻底的因为太多的袁兵失足,而头部冲进了护城河再抬不起来。在河内里的人想要把它推上来,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而后方的人想要把它再拖上来,却偏偏因为歪了,它的体量太大,而无法力求平衡,冲天柱彻底的失去了它的功用。至少短时间以内,它是不可能再冲击城门了!

    除非将它先拖上来,再以人力重新托起而平衡的去撞击!

    这个势头一开始,袁兵的冲势像突然拦腰折断的旗竿,士气大落,陷入一种焦急和茫然之中。这是一种无奈,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重新提起的无奈,袁兵一瞬间就被绝境笼罩,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而果不其然,吕兵趁势开始往下不住的放箭,那箭如雨一般的往下放,只一息之功,已是兵力大损,死伤无数!

    突然,远方大亮!

    马腾讶然去看,却只见远处有两队兵马带着火光,如同长龙一般的绕到了袁兵的后方去,兵马交接而战。

    这是!马腾睁大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司马懿趁此派兵出城了,他们像两队流星火龙,绕到了袁兵的后方开始去攻击他们的远攻弓箭手。

    这一出城战,立即就打乱了高览的计划!

    他完全不防会有敌军从两翼来包抄他,因此竟是不防,仓促应措,也是狼狈奔窜,死伤无数!

    两军交合,厮杀之声,响彻耳绊,惊悚了在前面的袁兵余兵,他们略有些风声鹤唳,一见敌军竟从后面而来,吓的回头去看,惊恐至极,以为自己被包围了,如当头一棒,如同醍醐灌顶!

    在这么一瞬,热血尽褪,从头到脚的一瞬间就消失,剩下的只有恐惧,无尽的恐惧,当他们全身被恐惧笼罩的一瞬,他们不仅看到了后方的火龙,更看到了身周的所有人的惨状,几乎是本能,瞬间就作出了反应,立即就开始逃散……

    而恐惧,逃亡都是会传染的,当热血时,全军会传染热血,当恐惧时也会传染恐惧,此时他们都开始逃亡,一溃如山倒,再无人可以阻止这种反应!

    马腾明白了,这两队的火龙,就是司马懿的阳谋,他要袁兵在败势以后看到这种压力,击溃他们的心防!

    而袁熙此时看着眼前昏乱错综的场景,知道只会一败再败,再无可能继续攻势了,他的心如坠冰窖。

第959章 袁熙兵败如山倒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因为争抢而逃亡,差点将袁熙从马上给挤摔下来。

    他看着这一切,既犹豫,又混乱,还有嗡嗡嗡的想哭的冲动。

    攻城之战就像临地建塔,建塔千辛万苦,交织着汗水和热血,履步维艰,然而塔毁之时,却十分轻易而容易!那种崩塌,一瞬之间,如天崩地裂!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然而春风一刮过,冰雪消融,只需一瞬之间。失败,太容易了,瞬间而至,将之前的种种意志全部如冰雪一样给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是逃亡,并且如春风吹过一样,一点点的将恐惧传递了过去。

    这一切,都已无法阻止。

    袁熙喃喃道:“天要亡袁熙哉!”

    “将军!”前后左右的人都涌了上来,脸上带着急躁,道:“事已不可为!我等带将军撤退,否则乱军丛中,可能会误伤将军!”

    袁熙怔怔然的没什么反应,诸将以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变故和失败,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竟是一大力将士,亲自将袁熙捞了过来,众人将他护在中间,疯狂的往外突围。

    袁熙一走,群龙无首,袁兵本就已被恐惧所占据,哪里还能有任何的心神去抵挡这一切?!只顾争先恐后的往后逃。

    一时之间,踩踏而死者无数!这里,瞬间便成为人间地狱!

    那种号哭,叫人听的悲怆!

    而城上司马懿又变换了鼓声,本厚重和缓的稳固平步的防守鼓声变成了激昂和激励,这是反守为攻的信号!这也是乘胜追击的信号!

    只见整个吕氏兵马瞬间就改变了姿态,弓箭变得更凌厉,箭枝更密集,鼓声更激昂,透着绞杀和紧张的肃杀之意。那是一种气势的压迫和反制,如同八面埋伏,更如同恶鬼在追着逃亡的袁兵的氛围!

    局势完全逆转了!

    而司马懿也利用了这种逆转,营造了这种神鬼莫测的氛围。

    鼓声一响起,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仿佛天地**之间,全是对他们的追杀,透不过气,八面皆是埋伏的肃杀鸦色。

    巫鬼之术,起源于战争,正因为此!古时一遇战争,一开始都是用巫术测吉凶的,这原本是农业奴隶社会起源时的国术。只是后来,被更有逻辑的局势分析家纵横家所取代,所以这巫术渐渐的到了民间。

    然而它的存在,它的神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它是有着民众的信仰的。

    哪怕它已堕落至民间,被统治者所淘汰,然而,百姓依旧信仰它。

    而它的存在,它的起源,它的发展,也是因为它起源于战争与瘟疫,或是求雨。它本就是农业社会衍生之物,是人们对恐惧和未知的臣服!或者说是一种寄托!

    因此,它诞生之日起,就代表着恐惧和臣服,所展现出来的,也更是一种鬼神莫测的氛围。它多数都是由战鼓而表达完成。

    至少此时,鼓声所浑厚的,代表着天地的力量,而再添加了一些神秘的,可怖的氛围,便更叫心有恐惧的人,像心里住进了一只鬼,逃亡者,逃避死路,为此,不惜推倒身边的同袍,只要他跑的够快,只要他的同袍跑的够慢,自己就不会被死亡给追上。

    这样的一种氛围,别说袁兵听着都恐惧的丧心病狂了。便是连马腾和张杨听着脸色都略有些青白了。他们连手边的酒拿着都有些抖了,便放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包括司马懿的背影!

    司马懿此时站着,他们坐着,离的不远不近,他靠在城墙边上,他们从低往高看,只看到他的背影似乎与天地同框,而与夜幕一色。

    此人,将此为幕吗?!他似乎主宰着这一切,从容,自信,却又安静,如同天地与自然之力,虽有时寂静无声,和风日丽,然而也有天地变色,惊雷乍响之时。

    这是何等的自负,能够将这样的战事,如同信手拈来一般的从容的指挥着呢。甚至将眼下的这个凶险的战场,当成一场幕戏。从容的从头指到尾,甚至连驱逐庆贺之曲都想好了!?

    张杨怔怔的想,司马氏在河内时,是不可忽视的隐式家族。那时尚且不可忽视。如今更是如此!

    他们也不愧是从夏朝就开始为官传至今的家族,这家学渊源,这般底蕴终究不是一般家族可比!

    这天地浑音,这营造出来的气氛,这种传统而承遗下来的东西,如今之世,恐怕也没几个人家能做到了!早在秦时被灭的差不多了,现在不过是遗珠。

    而,能将这融会在一处,将它与战事,与国,与家的利益连在一块,正是司马懿之才了。

    他不只彰显了吕氏兵马的强悍,更彰显了他的底蕴深厚,他不止是有才能,他更有底蕴,他的能量是能够主宰战事,甚至是主宰国家力量的人!

    这就是他的实力!

    张杨心中何止是肃然起敬,甚至生畏。

    张杨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哪怕他决心要当一只舔狗,他也是聪明人。他不由开始担忧起吕布来,这样的人,确定吕布能压得住吗?!

    张杨没有表现一点点来,然而,内心里与马腾一样,都觉得司马懿是一头难以驾驭的能者。吕布真的能压得住吗?!

    他的确有逆天之才。然而,如果压不住,还不如杀了他!

    就连马腾自己心情都复杂,代入到吕布身上,他觉得他可能容纳不了这样的才能!

    还有这司马懿是否太外露才能了?!

    他意图何在呢?!

    城墙上一时之间只剩下沉默。然而吕布的注意力全在城下,他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下城一战!眼中全是兴奋,趁火打劫,或者说是乘胜追杀的念头不断的涌起!

    真要拦住他,估计也不大现实。

    “仲达,已至时机也,不若布出城去追杀一阵。”吕布道:“袁熙跑了,岂不可惜?!”

    司马懿回首道:“懿自有此意,若主公愿去,不若劳西凉军共行,如何?!不知马将军可愿意佐之温侯左右?!”

    马腾不管心里多复杂,也是丝毫没有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拱手道:“随温侯左右,自求之不得!”

    “既是如此,可从西门出,杀到东门,再进城来!”司马懿道:“懿已另挑一军从北门出,杀到南门去。如此,可挫袁熙之大部分兵力!袁熙绝无有二战也!”

    马腾应了声,吕布也应了,便匆匆带着人兴奋的出城去了!

    许攸连滚带爬的起了身,道:“温侯,攸愿随温侯左右……”

    吕布哪里听得见,早跑了,既便听到了,估计也不愿带他为拖累。

    许攸晚了一步,顿时懊恼不迭,这一反应迟钝,竟是没能反应得过来!心里后悔的不行,他心里其实怵的不行,瞥了一眼司马懿,发现司马懿根本没看自己,反而去与众将士商议事情去了!

    战争开始完全逆转,已算是告一段落。许攸想要出去,也不敢,更不可能,心里也怕的很。万一逃出去了,被乱军所杀,这也太冤……

    所以有人带是最好的,他正苦恼着计策,张杨见左右无人,便嘲讽道:“……子远何不求奉先将汝栓在自己裤腰带上?!”

    许攸一听大怒,立即反唇相讥,道:“……马太守尚且知出力,出城去围杀敌军,不知张将军比马太守差在何处,竟在此不出一丝力,安然的坐在城上坐享其成?!哼,靠拍马屁求得功劳吗?!”

    张杨摩挲着刀,也是大怒,他也是有脾气的,毕竟是河内太守,执掌一方的人,哪里受过这般的气?!他本也看不习惯这小人心性,见他只会拍马溜须,又心思不正,心中便生不喜,本来他这个人算是能容人的人了,但也不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许攸是真的心思不纯,一则不喜,二则,两人不对付,一来二去的话语一激就相互的结了仇。心生怨憎。

    这人嘛,有时候仇也是结的莫名其妙。有时候真的就只是看不习惯,但一旦呛上了,一旦话赶话,就很容易变成敌意。敌意也会变成挑衅和杀意!

    至少此时,张杨是真的萌生了些杀意来。他手搭在一侧的刀柄上。睁着眼睛看着许攸。

    许攸大约也看出不妙,立即认怂,便道:“……宾代为主便,不妥吧?!”

    跳过吕布的面子,直接杀人,恐怕你不能吧?!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笃定和挑衅?!

    张杨眯着眼睛看着他,马腾能出城随吕布征战,他心里当然也想,可是兵败后,如今实力不济,也是有心无力。他认命了。

    但认命,不代表能被这样的人奚落!

    张杨是真的恨的牙痒痒,此时这心里的不满是真的想宰了这个小人。哪怕不能杀,割了舌头也好。省得再见他巧舌如簧的哄人!

    但许攸说的其实也对,他是不能够这么做的!

    张杨便忍了下去,将手放开,面无表情道:“……杨虽无用,然,讨温侯之喜,也有故日之谊也。而汝呢,讨温侯之喜时,将人得罪光了,你又能有什么善终?!今日吾不杀你,他日,汝必横死!身首异处……哼,这天下,有的是人要杀你……”

    许攸一僵。

    张杨似乎也想得开,看得开,自嘲一笑道:“我又何需与一小人计较?!”

    许攸面色难看至极,盯着张杨看了一通,又看了一眼司马懿,最后也不知出于何故,垂下眼,不出声了!

    他表面是安份了,内心里却是真的心急如焚!

    出不去,怎么办?!

    也没有时机能出去,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是弄掉司马懿,此人是个能耐人,恐怕不能以寻常手腕可以弄掉的!

    必须把他挤下去,用手段把他弄下去,自己站到吕布身边!

    事实证明,只要得到了吕布的心,若得他的重用,其实吕布是极好用的。司马懿不就是如此吗?!深得了吕布的信任以后,大权在握,这么大规模的战事也交给了他!

    可他现在虽知道理,却偏偏投入无门,急的真的想要跳脚!

    只差一个契机,只差一个契机啊,怎么就一直寻不到门呢?!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挑拨过,多嘴过,直言过,用过美人计,也用过美马计……

    然而,全都不奏效。

    这吕布与司马懿之间的信任究竟是怎么建立的?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他觉得吕布这个人,虽然无脑,但也不算是完全不多疑不猜忌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做到全心的信任司马懿的呢?!

    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信任一个人如此,必有因由。他还没能有办法破解这个因由,釜底抽薪。

    许攸真的快急死了!

    他现在真的是烈火烹油一般的处境,如张杨所说,人都得罪光了。事实也证明,没人真正的喜欢他,信任他。都把他当猴耍。

    他的愤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活着出去,然后报此仇啊。再不出去,时机错过,恐怕都没机会了!

    他怕错过报仇的时机,也怕死在这里!

    许攸现在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他现在,急需一个契机,一个突破口就好。离间了吕布与司马懿,自己取而代之,随之吕布左右,吕布还不得随自己摆布?!

    他心里跳着一个坟场,一个巨大的诱惑,吕布随自己摆布的愿望和诱惑,是何等的剧烈,他是真的想要跳入其中,沉迷。如果真能做到,他又何必走人?!因为得到吕布,比逃到曹营更具有大力啊。

    许攸现在的想法很危险。因为他觉得司马懿能驯服吕布,他也能!

    他的前提是,觉得吕布是可以被驯化的无脑兽。他只看到了表面,肤浅的以为,这种信任是基于司马懿是特殊的方法,能够令主臣服。

    然而,他还不知,这才是真正危险的想法。

    他从刚刚的司马懿身上得到了新的启发,却并不知道,最核心的,或者说是最根本的到底是什么!

    吕布从西门出,与马腾一道势如破竹,将败军杀的片甲不流,一直杀到东门,血流成河,没有逃走的,几乎都成了城下亡魂……

第960章 为解困沮授赴曹营

    吕布依旧不愿退回城中,带着马腾一路追杀逃兵而去。

    马腾虽也有些迟疑,但想了想吕布的性格,杀到热血刚起,估计也劝不住,想着有自己在,也不会有大危险。再加上司马懿必有后招,因此便放心随他去了。两人越杀血越热,是真的止不住那种。

    此事也的确不出司马懿所料,道:“吾知主公性情,若出手,不能轻易收手,除非遇险。”

    言下之意,吕布追杀逃兵,在他预料之中了!

    众人见他如此笃定,也是佩服的不行。司马懿一向令下必叫人达到,若是旁人有令不听,早已斩之。但对待吕布是特殊的,这是全军上下的默契。

    司马懿一向是对吕布说话说一半,发布军令也是如此,哪怕知道他一旦出手收不住,还是说从西门杀到东门就行了。若真说杀住了,就追去逃兵,这令若一出,估计吕布反而更放纵……

    所以话说一半,然后为吕布收拾后续便可,这也是全军将士的默契,因此听从司马懿余令,一一出城而去!

    混乱之中是最容易可以混淆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一队扮成袁兵的吕军人马,从北门匆匆的离去,很快离开了战场不见了踪影,如是者,略有几十小队,散成小股,悄无声息的趁着混乱,出了城,又从战场消失了。

    这一切,都是无声发生的。

    只有寥寥几个心腹谋士和将领知道。他们不动声色,互视了一眼。心中隐隐的有着对司马懿的敬佩。

    他们的军师是人在此,志不在此,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面上是在守着为邺城,其实邺城能不能守得住,他并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城池的得到或失去,而是全面战略的胜利,所以他利用这一战,混淆着人的视线,将隐藏的兵马给派了出去。

    竟无人察觉。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这一场大战上,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一面。

    对司马懿来说,这城池守得住就守,若守不住,就不守。没必要浪费所有的精力和兵力在这座城上!

    只是他需要一场战事,徐州兵也需要这场战事,来达到其它的目的。但这并非是主要目的。

    司马懿其实早做好了二手准备,一旦真的守不住城,或是守城的代价太高,付出的鲜血和生命太多,实在就没必要守了,干脆留一座空城给袁熙!

    胜负,兵家常事。便是因此而被人说他无用,他也浑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袁熙攻城并未有太大的战术,太强的战术,很容易就被击败了。

    天空已然露出鱼肚白,空气中飘着的全是一片片的灰烬状的物体,可能是皮肤烧掉以后的组织体,也可能是碎屑飘在空气中的残状物,只是它到处都有,飘在那里,触目惊心。

    而邺城之下,已然化为焦土。

    袁熙所挖的防御沟堑里,也尽是尸体,当真是重伤累累,到处是死人!

    而余兵尚且还在挣扎,高览被两条火龙般的军队包住的时候,他已无法再继续发挥弓箭营的实力,只能一边应战,一边带着他们突围。

    淳于琼见这边战不利,又增援了五千余兵马,前来支应,高览这才能喘上一口气,从战场逃了回来。

    眼见战场中心已如火炉,他是没有办法再冲去的了。去了也只是送人头而已!

    事实是,人力已不可为。

    淳于琼道:“从边角接应。铸起壁垒,击退追兵,把住局势要紧!”

    二人现在也有了默契,高览很快领兵再去了,不敢往腹心去送人头,只能从外围去接应逃出来的逃兵,然后抵挡住追兵,一阵厮杀。

    吕布与马腾只一心的盯着袁熙,追杀了一阵,见逃出者不少,都护着袁熙,便死咬不放,后便遇高览领兵前来,两番交手,高览见敌不过,便护着袁熙等诸将逃出重围,立即驱兵来杀。

    吕布无法,只能领兵并杀,厮杀一阵,再回首去看,哪里还有袁熙的踪影?

    吕布也不气恼,带着兵马狠狠的厮杀了一阵,杀散了袁兵以后还要再追,马腾却劝道:“温侯若要追,恐怕要入敌军埋伏圈了!”

    吕布此时也略有些理智回神,眺望了一阵,发现再追过去便是淳于琼的大营了,若真驱兵去杀,未必占优势。倒不是怕敌不过,而是怕这样的厮杀实在无益。因此略有些遗憾的道:“也罢,不追也可!倘淳于琼不驱兵来战,倒也不必急追不止!”

    马腾道:“他们若不蠢,已知这战一败涂地,岂会再驱兵前来?!此时士气也不允许。想必会有第二合再寻机战!”

    吕布想了想也是,因此与马腾,带着诸将在战场内徘徊,补刀的补刀,俘虏的俘虏。

    可怜袁熙逃出来后,已是元气大伤,从马上摔落下来,吐出一口血来,这场战事,输的何止是惨,真的是惨不忍睹。

    袁熙大哭,道:“熙是幽州罪人也!如何回幽州去见死伤儿郎之父母兄弟?!”

    怎么清点伤亡,恐怕是以万计数了!

    他带来两万人,下战场的有一万人,后来又有支应给有三千,剩下的五千,多为后勤,老弱残兵。主力恐怕不剩下多少了……

    “将军……”诸将也哭,有斥侯来报,哪位将军已阵亡等诸事,一时更为伤心,便劝袁熙回营收拾残局。

    高览亲自护着袁熙回营帐,后续也带回来不少逃出来的兵马,但人数并不多,只有不到三千回来了。真是惨不忍睹,不忍卒看。

    高览很是自责,对袁熙道:“……恕吾无能,不敢救……唯恐身后曹军突袭,竟只能从外稍解,却无能解也。”

    袁熙道:“非高将军之过,吾之过也!”

    袁熙还是感谢高览,道:“多谢高将军驱兵来救,方能得脱……”

    高览道:“不敢言谢!高某惭愧!”

    袁熙真的是元气重伤。对外面的吕氏兵马,他是有心无力了,便道:“……敌军之事,还要劳高将军!”

    高览道:“本应当事。”说罢便带着人退出去了。

    现在外面吕布还在,带着人蠢蠢欲动,只差反守为攻,只等他们一旦松懈,就立即追杀。便是高览压力也极大!

    倘若不是他与淳于琼的二万人在此,恐怕此时吕布已然带着人死咬袁熙不放,死追不止了!

    高览与淳于琼一面防范程昱,一面防范吕布,焦头烂额。因为现在一败后,兵力不对等了。

    纵然他们兵马也多,然而对比起这个,还是比不过吕布加程昱的人马了,倘若程昱与吕布对他们进们绞杀,恐怕……

    袁熙一蹶不振,整个人萎蘼委顿。心力交瘁之余还要安排后事,诸后之事,这心里就生了心病。

    甄宓见之大急,守着他,哭不止。

    “将军,将军已尽力攻城而不能得,既已尽了忠心,只是事不成,不若现在回幽州去罢!”甄宓哭道:“……只要回去,将军还是将军。”

    “叫吾怎么有脸去见幽州的父老,告诉他们须为家中儿郎送丧吗?!”袁熙哭道:“熙无用人也,一战而不能胜,恐怕不止是如此死伤,还要连累我袁氏声名……传到前线,必然动摇军心!这可如何是好?!熙不敢死,若敢,真想以死谢罪!”

    甄宓大急,道:“战败之过,非将军一人之罪,况淳于琼高览有兵不能救,难道就没过失吗?!怎么能怪将军一人?!他们二人,又如何没有私心?!我不说,将军也心知肚明!”

    袁熙不语,良久方道:“这话,以后不可再说!”

    “妾也不想说,”甄宓道:“回去吧!回到幽州,将城池一闭,这点损失,自可回缓。将军。切勿执念,烦请为后续之事想一想。不可因一败而让幽州陷入危险,那才是因小失大,后悔不迭……”

    袁熙不语,整个人很丧,显然还在战败的悔恨之中不能自拔!

    甄宓也没逼他,只想着慢慢的劝,只能叫袁熙接受现实!

    甄宓出去,沮授进来了。他一进来,袁熙便大哭,道:“熙无用之人也,方有此败,还请先生能救我,指点迷津,眼下,如何是好?!”

    是进是退?!是攻还是守?!空耗在这里,真的会有功吗?!

    沮授叹着将袁熙扶了起来,道:“授实受不起此礼也,将军自责,然授又哪里不是无用之人?!无计可施也。此战之胜,在于敌军有利器,而我军不备。一失去先机,就已经注定了此局了……”

    袁熙一呆。

    “昔秦有强兵,更有强器,方能一扫**。”沮授苦笑道:“唯今之计,只能去劝程昱,倘他尽力与我袁兵合同攻城,也许会能得城之功!”

    “可能?!”袁熙道:“这般说来,还是没有把握了?!”

    沮授点首,道:“司马懿心思老辣,他略现才能,稍展利器,倘利器不止昨夜种种呢?!谁能知道他还有什么?!”

    袁熙沮丧不已。

    “授愿为使,去曹营一劝。”沮授垂下眼道:“然而,程昱又如何不知权衡厉害,他肯不肯听,也并不知。不为利器,为同盟故,他也不会与我军结盟,在明知有弊之景下,他更不会了。授也只能一试!”

    “先生,曹营凶险……”袁熙急道,脸色急躁,也是真的关心。

    沮授心中一暖,若说还有谁能关心他的生死,也只有眼前此人了吧。他虽无能得以解救冀州,然而,此人之诚,是袁氏兄弟之中最真的人。

    “授若不能回,也是命。”沮授道:“有一句话说与将军,愿将军听之!”

    袁熙见他心意已决,便忙一拜,道:“先生请直言!熙必然听从!”

    “不必再攻城,授若不能回,袁将军请速回幽州!”沮授道:“守住幽州要紧!”

    袁熙一滞,道:“先生以为必有所失?!”

    沮授点首。

    “程昱会杀先生吗?!”袁熙还是很担心这一点的。

    “不至于……”沮授道:“授所担忧者,非为被杀或被囚也。而是程昱不听,授恐怕需归去也……”

    袁熙心中一慌,道:“有先生在,何不去前线助阵?!”

    沮授苦笑道:“田丰直言而受死,授虽不惧死,却奈何主公不听也,只听小人,授又能如之奈何?!与其去前线,死于小人之手,不若亡去江湖……”

    袁熙眼泪不知怎么就下来了,道:“先生是否以为……”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道:“……袁氏会败?!”

    沮授没说话!

    袁熙看着他离开帐篷,眼中有泪光,道:“……脊梁已断,国士离心,焉能不败?!”

    甄宓不放心,来,听到这话,心里也哇凉哇凉的。

    如果袁氏真的是末路……那么她的夫君,还需另寻出路。只是眼下,她不能说!

    她揪住纱帐,袁氏之祸福,她是不管,也管不上,可是她的夫君,她得尽力的劝他。至少要保住她的夫君。方能免于流离命运。

    只是袁熙身为袁氏中人,恐怕还是会被卷入其中,甄宓很怕他会不听。心里慌乱如麻!

    程昱听到报,说是沮授在外求见。他怔了一下,忙亲自出营来迎接,道:“不意沮先生前来,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沮授目光炯炯,直视着他,道:“程太守来此,却不动,到底敌人为谁,意欲何为?!”

    程昱请他入了帐,被这话也问的没吭声,他面色不露,良久道:“……我知先生为何而来,恐怕不能遂先生之意!”

    说罢劝道:“曹公慕先生名久矣,何不投曹公帐下呢?!曹公必不会远离贤人之良言,先生何必为袁氏做至此……”

    沮授哈哈大笑,没有答他去什么曹营的话,只讽刺道:“……我便知你曹营与吕营一样……都各有图谋!你在此按兵不动,恐怕是另有打算吧?!只是却不曾想到,司马懿优容在邺城,必也另有打算。不觉得他在邺城,太安份了吗?!”

    程昱心中一惊,不知是为他猜中自己心中所想而惊,还是为司马懿的事而惊。

    他心中大躁,面色却不动,沉稳道:“先生何出此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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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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