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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61章 袁熙心生撤退心

    沮授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滴水不漏,不禁道:“……果然,都是老谋深算。不愧是能守兖州的人。曹操安心将此放与你,自己在前线,也是有原因的。程太守果然是能人。只是恐怕,要被司马懿暗算了!”

    程昱心下翻滚,却不露声色。然而心中却暗自嘀咕,莫非是被他看出了什么?!

    也是!这样的一个人,若非有才,也不会在袁氏阵营中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但也正因为一腔正气,所以才不能凭着这正气而被袁氏所容,他虽有才能,却不能被袁绍所采纳,甚为可惜。然而终究是成全了曹公。

    程昱心下复杂,道:“先生何出此言?!”

    沮授见他到此依旧不肯明言,不禁哈哈大笑,道:“都是士为主谋义,程太守便到了如今,也不肯明言。可见曹操驭下之厉。果然威名不虚,叫授钦佩!”

    “只是,程太守自以为能瞒得过我,却未必能瞒得过司马懿,焉知那司马懿没有将计就计之计?!”沮授道。

    程昱微微蹙了眉头,心中莫名的一跳!

    不知怎的,竟是坐不住,略有浮躁的欲起身,又怕太过虚浮,被沮授看出来耻笑,因此,又生生的忍下了!

    难道!司马懿明为御敌,实则暗渡陈仓。意非在此城?!

    糟!程昱后悔不迭,他早该想到的!

    沮授一直细心的观察着他,已然看出他心思浮躁了,便叹道:“……程太守一向以行事周密闻风,不料对上司马懿,也变得谨慎拘束很多。可见此人在,给与程太守的压力很不一般!”

    程昱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话呢,便道:“先生若有言,不妨直说!我知先生当说客而来!意欲为袁熙当说客耶?”

    “然也!”沮授一口承认,正色道:“袁将军刚败,吕布得志正是猖狂之时,必然乘胜追击,死咬不放!逼袁将军退兵。敢问曹公令君在此,到底是图什么?!若要击袁军,为何昨日不击,为何不乘其败而攻?!若要击吕氏,程君还要等到何时?!”

    “敢问君之心意为何,是在等待时机?还是犹豫不决?!只是怕时机不断的流逝,把也把不住,”沮授道:“那到何时才又是真正的时机呢?!”

    沮授正色拱手道:“授冒死胆敢请程太守出兵,共击吕布!”

    程昱当然知道他来的目的,正是这个,也不回避,道:“袁熙新败,一鼓不作气,二战必会再败!既是如此,我曹军岂能与之并肩而战?!况且,曹军与袁军为敌相距,而却与吕军有盟,万没有听先生之言,而向敌却对盟出手之理!”

    沮授哼笑了一声,道:“程太守有所顾虑,倒也不必拿这话来搪塞我。”

    气氛滞了一下。

    火星噼啪的响了一下,在帐中炉中烧的柴炭一声响,显得帐中气氛更滞。

    “若再不击,恐怕天下再无人可以阻拦吕氏兵马了,袁军的确首当其冲而受害,然,恐怕曹军也终将养虎为患。虎幼时不除,等长成,羽翼丰时,可能轻易翦除?况上一次征徐不成,此次天赐良机,难道还不肯珍惜耶?只恐时不再来啊!”沮授道。

    程昱心中焦躁的很,他当然犹豫不决。也不敢轻易的下这个决断。然而他更知道,沮授本就目的不纯,他也是为了袁氏的延续和不覆灭,才当说客。

    “若说吕布为虎,袁氏却为猛兽也,除猛兽在前,除虎当为后……”程昱回击道。

    沮授沉默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便知道,恐怕是说客失败,程昱是不可能听他的了!

    “猛兽方除,新虎已为猛兽,哈哈哈,天下猛兽无穷无尽也,恐怕曹公早晚有一日要深受其害!”沮授心中染上悲色,虽心中早有预料,可是当被拒绝的时候,他还是心里很悲怆。

    “可怜曹贼,借汉室之名,兴汉室之师,拿着王师的军队,为曹氏谋取着利益,干着私活,如今以其威,尚能辖制,将来若轄制不住,那才是最大的笑话,授等待着那一日……”沮授见说不动了,便开始嘴损,反正骂人,也是士人的日常,不禁奚落道:“……何为贼,偷者为贼,偷汉祚,偷汉师,贼喊捉贼那一套,玩的溜啊……简直是国贼的典范了……天下失其义,纷效仿之,男盗女娼不绝,天下,何所谓之天下……偷者,恒被人窃!哈哈哈,记住了,贼者,恒被人窃……”

    程昱听的头皮发麻,欲待发作,又不能担这杀名,若不发作,岂不是任由他骂了曹操!

    “先生求而不得,更无须言,何须寻死?!”程昱有些威胁他慎言的意思了。

    “我来曹营,便没想过能回去……”沮授颇有些肆无忌惮之意,意欲激怒程昱。

    程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的话也够客气,道:“先生远道而来,不如在我营中作客几日,再回如何?!”

    这是软禁的意思了。

    能没有明着把他关起来,就算是礼遇,也是不想来硬的意思。

    沮授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禁哈哈大笑道:“曹贼之臣子,也是虚诈之人!程昱,你可还记得你是汉室臣子?!”

    程昱不痛不痒,道:“既都为汉室臣子,何须你营我营,在我营中有何不可?!”

    沮授这下是真的气笑了,道:“不愧是曹贼的臣子啊,这番言辞如此的理所当然,令人毫不意外呢!曹操此人,果然面上仁义,腹中黑黑。哪怕扯着礼义廉耻的大旗,也是如此的不要脸,威于外,而不义于内。怪不得你们这些人,皆惧其威!”

    程昱淡定的不行,道:“那也比袁绍好得多,曹公智慧天下第一,诸侯何人敢比,他不奉天子,何人奉天子?!难道是袁绍那等蠢材吗?!亲小人,远贤人,这就是沮先生所奉之主!?先生有才,袁公若知,为何不用?!”

    他讽刺一笑。看着沮授气的不能如何。深觉这样的互相伤害没什么意思。

    虽杀人诛心痛快,然而眼下的局面依旧难以解决啊。

    因此便吩咐左右道:“请沮先生去帐中休息,不可怠慢!”

    沮授冷笑道:“要杀要剐,吩咐便是!我宁死也不受活罪!”

    “先生多虑了,我曹营再如何,待客之道还是有礼的!”程昱道。

    外面亲兵带着人进来,半拖半拉半请的将他给拉出去了。虽然说不会虐待他,但一定会不算客气的软禁着。这是把他给扣留了!

    左右谋士心中已然不满,道:“大人,此人言语不敬,何不杀之?!”

    “留待还有后用,”程昱道:“此人忠臣,杀之也不义。以后,也许对付吕布,尚有大用。”

    “也罢,既不能杀,便先拘着吧。”一谋士道:“放是不能放的。不然他与袁熙回了幽州,必助他防御幽州。反增后患!”

    程昱心里还有更急的事情,因为他之前的担心,可能真的已经发生了!也就是司马懿必然在城中发现了什么情报,是他不知道的!

    那么这场战事,就绝不是眼前的这场战事这么简单了。

    程昱蹙眉想了一下,忙唤了几员战将进帐,吩咐道:“尔等各取一营兵马前去助阵吕布收拾战场,一则要多注意,在战后调配状态之下,吕氏兵马有没有异动,可往别处调了兵,二则,若是能取到那鸟隼的残骸,机密带回一些……”

    几员战将忙听令。

    “去后机敏些,以此机务为要,而非与袁兵作战!”程昱忧心忡忡的道:“尤其是打探吕氏兵马一二,看他们可曾少了营……”

    “是!”几员战将各领命去了。

    “大人……”谋士团们此时也惊了,一听这个安排,心里也有些孤疑了,道:“大人是疑心,莫非……”

    程昱道:“司马懿大动干戈,不得不防!”

    曹军在战事结束后才派了兵马来加入战场,打扫战场,吕布只以为他们是来捡漏的。毕竟这种事,也不少见。毕竟战胜以后,战场虽狼藉,然而也是有许多战利品的,尤其是兵器方面。

    因此,有人通报来后,吕布也不以为意,同意了他们加入。自己则继续去盯袁熙。

    此时高览已经将袁熙接入己帐,作了高高的防御,袁兵极为紧张,生恐吕布再发动第二轮攻击,现在的局势,也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袁熙自沮授走后,坐立难安。得知曹军公然的去助了吕布,眼前便是一黑。

    “休矣……”袁熙苦笑道:“恐怕沮先生是回不来了!”

    他身边谋士也是一惊,沮丧的道:“也不知是死是活啊。”

    商议了一番,便命人前去曹营讨要沮授。

    然而曹营哪里肯理会他们,也不打他们,也不撕破脸,只说程太守要请沮授作几日客,容后几日再送回。

    这明显就是敷衍。傻子才会信。

    袁熙见没说动程昱,还折进去了沮授,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像烈油烹心一样的难熬。一场战事本就受了惊,再加上吕布还在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再给与他重击,虽有高览与淳于琼阻拦,然而,他还是病倒了!

    再加上没说动程昱,程昱反而加入了战场,哪怕只是战后才加入,然而他的大军也依旧是一种威胁,他哪里能真正的轻松哪怕一时半刻!

    他这一病,高览与淳于琼也紧张起来。

    甄宓更是哭的眼睛跟肿了一样,道:“将军,事已至此,听沮先生的话吧,回幽州去,尚可保全……若不回去,恐怕只能死,或投降……我知将军不惜一死,也不会投降,可是若是妇孺落入其手中,会有什么下场,将军可知?!将军可为义死,却要抛下妇孺受辱,可忍心?!”

    说罢大哭!

    袁熙一时心如刀搅,知道是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便道:“好,好,回幽州去!只是撤退并非易事,还需与众将众人议定良策,方能安全撤退,否则必被吕布穷追不止……”

    甄宓见他已拿了主意,心中大安,道:“此是密事,将军只与众将商议便是……有高将军和淳于将军押后,必能安然得脱!”

    袁熙愁眉苦脸,然而此时此刻,生死存亡面前,什么颜面已经不能去多考虑了,唯一要考虑的只是怎么保存下去。

    因此他虽唉声叹气,然而还是寻各谋士去商议了!

    而曹军各将领也依次进入了战场开始打扫战场,打听了一些,也注意了各方动静,然而,不得不说,倒不是吕氏兵马嘴很紧,而是司马懿用兵很有一套,他们想问的他们也不知道啊。又不能明着问,是不是少了军营?!因此,到最后也没能问出什么来。至于异动就更没打听出什么来了!

    等到他们有空去找那隼射出来的箭残骸时,哪里还能找得到,早被吕兵给收拾干净了。只剩下了一些投石机被打散后的残存之物,他们没了办法,只能捡了些回去赴命……

    因此很是丧气。

    只能叹吕军用兵实在各营配合完整,战场竟然这么快就将最重要的东西给清理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来晚了。倘若战时便来相助,也许还能找到一两个残骸,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构造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入目之处,皆是满目疮痍的惨状,整个战场安静下来以后,这种对视线和心灵的冲击是极震憾的。

    所谓地狱,也不过是如此了!

    到处都是被杀死的人,烧死的,还有掉入护城河中,没能爬到上来,最后又被冻住,然后冻僵了的死人……

    这样的冲击,对人的眼睛,对人心里造成的恐惧,也是巨大的。

    曹军将领换位思考,倘若是他们来攻这邺城,恐怕也未必能有防范而有胜算。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城墙上的那鸟隼型利器还存在那里,他们看着它,心里有着忌惮,有这个东西在,足以震慑人心了。顾忌着这个,只怕也没有下一个敢这样来攻城的。除非有东西可以把它给打掉。否则,永远是居高临下,被掣肘而不能动弹。

    曹军将领心中面面相觑,看着它的表情,是既忌惮又隐讳的渴望而不断滋生于心。

第962章 司马懿释放烟幕

    有时候一样武器而造成的暂时平衡,在战场是微妙的,也是存在的。对人心是震慑的,也是忌惮的。它更像是一种对人心里的洗脑。如果吃了大亏,明知已不能占上锋,何必还敢去想攻下来它呢?!

    别说攻打,便是敌对,也不得不思忖一二。所以沮授去当说客,是明知不能成的,因为他以程昱的立场来想,程昱绝不可能被他说动,但他却不得不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抱着一腔忠心的人的宿命。

    更何况,吕氏兵马所过之处,如狂风扫过的凶猛,比之西凉兵,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种震憾,人在其中,方能体会到这种震慑。

    吕布已在袁兵营外与高览,淳于琼对峙。

    吕布攻势很猛,二人节节败退,却只防守,不再攻打。吕布叫战几回,二人只不出。弄的吕布没有办法,又见司马懿叫他回,只能暂时先按捺回城。

    吕布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城的,司马懿带着诸谋士亲自来迎接,吕布的自大膨胀到极致,虚荣心也得到大大的满足。而在满足的时候,他是从不吝啬夸人的。一见司马懿,比见了亲娘还热情,哈哈大笑,拉住司马懿的手,道:“仲达之谋,智计无双,仲达之才,方有此胜。布有仲达,才有此,早先,岂敢奢望有今日?!”

    司马懿哪里在乎他的糖衣炮弹,只谦虚道:“此战,是主公与诸将之功,懿岂敢当此赞。这是揽去诸将之功?!万万不敢受!主公谬赞!”

    可是吕布身后的战将也很高兴啊,爽朗笑道:“此战有此胜,军师之功也,切勿推辞!若无军师,我等岂敢有今!”

    “不错,不错……”吕布哈哈大笑,眉飞色舞,也真心实意的感慨道:“布以往有猛勇,却常不能胜。可见战之胜,不在临阵杀敌将。杀一人一将不足以败袁军,而有军师,不必将出首而大破敌军,此,王者之才也。布有幸有军师为佐,是布大幸,更是诸将大幸!”

    说罢大笑,吕布喜不自胜,道:“军师切勿推辞功劳,受布一拜。从今日起,布真心诚服军师之计也!”

    诸将一见吕布如此表态,也纷纷拜道:“请受末将等一拜,军师之才,吾等无有不服!”

    此情此景,当真是将相为和,其乐融融。

    自此,司马懿才真正的令虎威军心服口服!以前虽井井有条,然而终究不能以才压人。但是现在有了大胜,一切都有了心服!

    马腾见此,心情也极复杂,更是知道,从此之后,司马懿不可同日而语!

    他是经过大胜,并经过吕布亲自拜谢的人,更是诸将皆心服的军师。无人再可撼动其地位!

    因此,他也拜道:“奉先有仲达之才,何患大事也!”

    谁不会锦上添花呢?!哪怕此时此刻不说这讨好的话也没什么,然而人嘛,总是会见势不得不低头的。他也如是!

    吕布志得意满,竟是心中无有不悦。

    众谋士更是会锦上添花,纷纷围着吕布笑道:“可见女公子慧眼识才,颇有独到之处。这也是主公生的好儿郎!”

    吕布自夸不已,这马屁当然拍到了心口上,得意笑道:“……不是布自夸!布那孩儿,比之在座之儿郎更要出色!可有不服?!”

    “吾等无不服也,幸甚主公!”诸将哈哈大笑,道:“有此少主,亦是我等之荣幸也!”

    说罢竟是簇拥着吕布进城,把他哄的心花怒放。一路来的憋屈,竟是一丝一毫的也不存于心了!

    司马懿暗笑一声,他哪里是夸自己,其实是夸他自己慧眼识英,懂得用人而已。听听这吹捧?!要是他能当真,就真的傻了!

    只不过吕布万事不入心,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这一路的憋闷和不满,经过这一战,这心里当真把所有的不满全撒出去了,只余下心中空空荡荡,还有虚荣!

    这样的主公,说好服侍,其实也好服侍!

    说不好服侍,其实也是有的。他就是个不稳定的因素,还要时时安抚他。需要费点心力。

    其实习惯了,倒也不算难!

    有趣的是马腾,以前会打量他,状似不经意,其实眼神中有小心翼翼,有试探,也会有忌惮,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可是现在这些全没了。被他完全的收敛。

    所以,所谓人,也没什么硬气和所谓高贵。

    人呐,只要有保持强大,令人畏惧的实力和令人臣服的力量,所谓诸侯也会老实又乖。

    以前他虽与吕布结盟,然而其中必然有着衡量的,只要吕布失势,他不仅不会帮衬,甚至立即就能调转头,咬上吕布一口。这就是现实中的诸侯。

    只有强大,方有臣服,让这些诸侯做一条忠犬,收敛所有心思,不敢再咬人!

    现在的马腾的确是在这展现实力以后,决心要与吕布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先前还有犹豫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所以在庆功宴上,连马腾也不得拍了几句马屁,虽不怎么着痕迹,却也哄的吕布哈哈大笑!

    张杨在宴上,更是把吕布哄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奉承!

    而许攸在这种宴上,早已经连一脚都掺合不上了!

    诸将陪着吕布推杯换盏,但事情还是有人做的,他们会轮流分工去陪吕布,只是做事的还是来向司马懿禀报事情,不影响军务和效率。

    有一将领低声道:“曹军以帮我军打扫战场之名,打听我军可有少营将之事,又去收集战场残骸,恐怕居心不良……”

    司马懿道:“程昱拘了沮授?!”

    “正是,说是被留在曹营作客了。”将领道。

    “沮授是个能看透也能看破的能人,若无他提醒,只怕程昱一时被大战吸引,一时也想不到。要想到,也是二三日之后,他竟然公然的去寻踪迹,必然会有所发觉,这倒不妙……”司马懿寻思了一下,远远的扫了一眼落寞的许攸。

    “此小人却可利用一二……”司马懿道:“既然烟幕乱,不如更添一把火,将之更乱,打乱程昱的布置要紧……”

    诸将听了完全不解,挠头道:“还请军师明言,我等也好依命行事……”

    司马懿却没有说透,道:“……此事倒也不必汝等做什么,只是,须知一件事!如果主公与懿翻脸,汝等须跟随主公而去,切记!保他周全。若遇乱,可单携之逃亡,绝不可深陷泥坑。”

    诸将听的云里雾里,一头雾水道:“……军师之功正盛荣之时,主公怎会与军师翻脸?!”

    他们完全想不到能有什么翻脸的事情。

    吕娴的事,虽不知真假,然而想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与其等着事发。还不如将计就计。吸引一下曹营的火力。也好掩护他正在做的大事!

    司马懿是想通了。与其等事发突然,还不如安排周全以后,再行动。反而更加妥当。他也能将事情给安排尽量妥善。

    他是想开了,总归是要事发的,总归是要引吕布之怒火的。还不如用在恰当的时候,能达到另一种效果。

    也好吸引一些各方的注意力!

    毕竟再大的烟幕,哪里还有这个烟幕更大的?!

    司马懿以前心里是有纠结,但想通了以后,他也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包括一时破坏他与吕布的信任和关系,甚至可以反过来作文章,加以利用……

    这世间所有的,包括负面的,其实都可利用。

    他又能有什么不能利用的?!

    就像马腾一样。马腾先前跟着吕布,多少有点不甘,心理活动吧,巨多,全是算计和衡量。但是现在经过这一战,他立即就老实了。看看这先后的态度,现在什么狼尾巴都得收了!

    其实司马懿也一样,一开始也是各种心理不平衡。然而现在,他已经是另一种心态。从不平衡,到怕吕布发现,到现在,为谋取最大的利益,为吕氏兵马也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他该做的事情。因为吕布好,就是他好。徐州越壮大,他就越有势力。

    当明白了这一点,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当然马腾从今天开始,也会一模一样。不仅会跟着吕布一条路走到黑,不会老想着撤退,跑路,或是咬上一口,而是怎么样,才能将西凉的利益最大化。

    那么,马腾便已经是可用的一个人,一个势力!

    既可倚势,这手上的牌面也就多了点!

    想要两方保全,倒也不再难!

    无非是带着他,多分点肉汤与他,真的不算什么。

    诸将不太懂司马懿的话,不过他们也习惯了听命行事。军师的性情就是如此,话一向不会补太全,但只需要按照他的军令行事,那么就不出大咎。

    既是如此,他们也按习惯,不再多问。

    诸将退下后,有谋士带着酒意进来了,他们也是,轮流哄吕布高兴,但同时,事情还是要争着做的!毕竟,讨吕布的好,这是必须的,大领导嘛,得露脸,当干事不露脸,领功劳的时候可不妥。但是,功劳也是要实干做出来的。不然在司马懿这里不实干事,没个本事,在军师手上还真混不出头。

    因此,他们对于讨好溜须和实干事之间转寰自如,毫无不适。

    “军师……”谋士等人对他更生敬意,道:“先前军师说,倘若袁熙攻城急不能敌,便与之空城……如今我等不知军师还有别话说,但请指示。”

    司马懿道:“此次,不料袁熙一败涂地,完全不能敌我军,竟能顺利,也许城便不用给了……”

    众谋士一喜。

    司马懿道:“只是这城要不要,倒不是重点。要,更好。若不能要,便必须舍……只看程昱要不要取!”

    众人一怔,道:“程昱莫非想要此城?!”

    司马懿道:“谁知道呢?!”

    “该不至于吧……”一谋士道:“我军刚得胜,曹军万不至于这个时候来挑衅我军……”也没必要啊,与袁熙打的时候,他袭后的时机不是更好?程昱没有这么做,那现在就更没必要了?!

    但是一旦司马懿与吕布之间生隙有了变故以后,曹军怎么动就不好说了!

    谁知道会不会趁火打劫。

    司马懿并不明说,只道:“……为一城故,不必抛上所有。这座城始终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它只是个过渡。能不失去更好。但真失去了也没什么。要为了守它,却打断计划,完全没有必要!”

    司马懿的目标很明确,要的始终是整个冀州,而不是一座城。

    虽然可有可无,但也并非拱手让人。只是这其中的度,就要看势行事。

    众谋士便明白这分寸,俱都应了一声。

    虽然还不明司马懿的全部打算,但是,这一战之后,原先的规划也随事调整了。

    这一战如此的顺利,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见司马懿没事吩咐了,不禁叹道:“没想到袁军如此不禁战。”

    “勇与士气皆不缺,只缺了运气啊,”一谋士道:“大约他也没料到我军兵何止强,器何止利。”

    这一战对袁熙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算算他的损失,足有一万三千余伤亡之重!真的是重创。便是他再强,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可是毁灭性打击!

    “军师以为,袁熙下一步会如何?!”谋士道:“邺城失,旁人不来,独他来救。然他又慈仁心软。遭遇此败,会如何选择,我等也不知了。”

    “他若回幽州,日后再说。他若不回,也无甚用处,没了他的兵马,高览与淳于琼已不能成事,顶多在城外僵持,无益也!”司马懿道:“败局传回各州和前线,才是袁氏不可承受之重。不急,静观其变!”

    众人应声。

    司马懿私心以为,袁熙这人,有主动揽责之处,但也有随波逐流之心。他能做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来了。这是他的处事风格,但事不可为,他也不会强撑,一定会随波逐流。这个人,以后倒是可用。

    只要袁氏败了,他无路可走,不臣服也得服。

    性格软也有性格软的用处。若非如此,司马懿不会放虎归山!放他回去,制衡袁谭。

第963章 攻人攻心司马计

    吕娴那也不知如何,但袁尚定讨不到便宜,那么只剩下袁谭,然而袁氏若败,袁谭必然投向曹操,这才是麻烦。

    袁谭才是核心。必须大破败之!而且还不能叫他与曹操狼狈为奸。

    这个人与袁熙可完全不同,只能杀。

    不过,袁谭与曹操,铁定是弄不好关系的!此事慢慢布划,倒也不着急于细节。只是司马懿想事向来长远,有很多事,已经想到了这么久。这也是眼界所决定的!

    袁熙一伤,又病了,这心理就更加脆弱,再加上甄宓不断的相劝,他欲退之意自然更为明显,这便召来各将商议,各将与士也都意见各有不同!

    有些见惨败,已毫无战心,唯想撤退,便劝袁熙事不可成,不能进只能退,因此赞成退。

    而有些,则痛骂前者,说他们一战,不仅输了,还被徐州兵马打折了骨气,打弯了灵魂,这才心生惧意,竟想撤退,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迎难而上啊,否则袁氏之威名,一堕入深渊,以后还如何再捡起?!然后又分析,虽然他们手上的兵马没多少了,然而可以叫援兵来,这里毕竟是冀州的地盘,再凑一凑,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怎么会没有兵马呢?!况且还有高览和淳于琼在,怎么会因为一败,在自己的地盘上,反而要逃跑呢?!

    一时竟吵的不可开交!

    袁熙听的头痛,也犹豫不决,一想到袁氏的威名,自然也是痛心万分,知道自己这一走,是真的将邺城给让了,而袁氏的名声,也如同跌进了狗屎盘里一般糟糕和难看!

    而袁熙倒也不算软弱,只是性情真的很温柔和懦弱。这样一咬,他更下定不了决心了。其实这种时候,是需要他来下决断的。

    可他却无法轻易的下决断。

    吵了一通,等人都退出去了。只余心腹谋士在,袁熙便叹气道:“先生,眼下当如何?!”

    “若不撤退,恐怕在主公处,将军也未必能讨到怜惜,败了,不说功劳,反而是被谴责的理由,主公他……”心腹谋士道:“将军也是知道的,功成,未必能得赏,若功败,必定会讨到责骂。与其如此,何必留下?!留下更无功啊……”

    一想到袁绍的性情,还有他身边人推卸责任的作派,以及他这一败,恐怕会遭到更多的攻击,他这心里是说不出的心酸和苦涩。他的父亲,恩少刻薄,真的失败了的时候,不仅没有怜惜,甚至还会有更多的指责。这才是令人恐惧和心冷之处。

    “况且,留在此处,想要调集冀州的兵马,谈何容易?!”心腹谋士道:“将军并无此权职,只能调集幽州兵来,然,若增援此处,幽州何人守?!倘吕氏兵马去奇袭幽州,恐怕将军连腹心之地都没了。往后,还谈何休养生息,重头再来?!”

    那时,真是丧家之犬,若是落得如此之境,主公还不知会如何责骂!袁熙到时又不知会成什么样的罪人了!

    袁熙心中一沉,道:“连你也劝我撤退!”

    “将军,一战不成,便听沮先生的吧。”心腹谋士道:“沮先生恐怕早有所料。明知曹营绝不会放他回来,却依旧义不反顾的去了!就是想要将军增强撤退之心啊。进,已难进,至少退能守住幽州!这才是沮先生之意!”

    “我明白了……”袁熙道:“请高将军与淳于将军来,我与他们亲自商议此事!”

    心腹谋士叹了一声,道:“这便去!”

    高览与淳于琼很郑重的来了,而且速度很快!

    两人都是聪明人,是能料得到现在这是什么状况的。他们也明白,袁熙这是要回幽州去了。

    那么,这邺城之事,便压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心里的压力也会变得很大!

    只是袁熙可以撤退就撤退,他们却不能。因为没有袁绍的指示,他们二人是绝不敢无功而返的!所以,亲儿子就是亲儿子。袁熙败了虽然会受到指责,然而,罪不至死。但是他们就不同了!

    两人来了便有些沉默,也不主动揽事和说事。就更不可能揽责了!

    袁熙主动开口道:“熙无能,以至此败,如今元气重伤,人又病了,只恐拖累两位将军,还不如回幽州去罢。邺城诸事,恐怕是要劳累两位将军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袁熙到底善良,又接着道:“……徐州兵兵强马壮,司马懿诡计多端,器重箭利,又有曹军虎视眈眈,两位将军当以谨慎为重,能取便取,若不能取,还请先在此滞留对峙,静待消息。熙已去信与父亲,父亲若知邺城不可得,必召两位将军回……”

    “明知邺城难取,若贸然取,岂不是白白牺牲?!”袁熙不忍心,劝道:“倘明知不能敌,不如以不变应变。父亲那里,熙会为两位将军解释周旋!”

    高览动了动唇,知道他是心软,也是真心建议。心里挺感激。可是话却不能明说。因为袁绍于袁熙而言是父亲,对他们却是上峰,是主公。他们若失利,只会被斩首。有些事,位置不同,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但他心内依旧感激袁熙,便道:“将军若撤退,高某虽无能,但定会为将军殿后,让将军心无忧的回幽州!”

    袁熙本就要求他,却不料他主动提出来,因此十分感激,道:“多谢两位将军高义!”

    淳于琼也道:“既是如此,不如将军早做决断,晚走不如早走,还请速速离开。”

    袁熙咬了下牙道:“今晚三更便走!”

    二人便应了,约好时间,各自离营都去安排。

    袁熙终于下了决心,也做了决断,毫不迟疑。

    二人回了营,作了一番安排后,高览低声对淳于琼道:“他回幽州后,便只剩我军营在此,敌强我弱,淳于将军可有话要说?!”

    淳于琼道:“能取便取,不能取,便等命令。”

    二人对视一眼,却也不好说的太透。

    “恐怕主公之处,我们二人得吃挂落,”淳于琼低声道:“就怕有小人作遂,胡言乱语啊。”

    高览蹙起了眉头来。他营救过袁熙,袁熙对此也是知晓的。然而邺城战况却也架不住小人扔锅啊。邺城不能取,袁熙战败,而这样丢脸至极的事情,就需要有背黑锅的人,事情就会何处扔锅,一清二楚,就是他们二人战不力之故!

    几乎是勿庸置疑,一定会往他们二人身上扔锅!

    所以他们哪怕在此,也未必能扔开责任。反而是人在营中坐,锅从前线来。

    高览道:“……既是如此,不如去信解释其事。先敷衍一二,看看主公作何反应?!”

    淳于琼点了点头,心里也十分不安!

    毕竟,连忠心的田丰都能关。战将战不力之过,太容易处置了。二人见识过比战场更厉害的政治氛围,完全不敢抱以侥幸!

    说是怕死,也甚为恰当。可他们怕的不是战场战死,而是,死于政治之争。

    这种看不见的言杀,才是真正可怖之处!

    二人便议定了此事,准备消极的只守营不敢图谋邺城了。现在这现状,他们是嫌死的太慢,才会在这种时候去攻城!袁熙的前车之鉴还深刻着,幽州兵的血还未干呢!

    袁熙重新召来诸将,力排众议,宣布了这个决议。

    有些战将不服,然而也还是依令行事。虽然议论纷纷,却还是听从了!

    甄宓见袁熙终于想开了,也下了决断,不禁心中一松。她最怕的就是袁熙想不开,会在这里与吕布死磕。其实实在没必要!

    刘氏见营中异动频频,不禁诧异,去问才知要回幽州去了,她顿时大急,便要来见袁熙,袁熙哪会有心情见她,因此只以还在病中推拒了。

    刘氏有心,早派着人盯着甄宓,还真叫她盯出点事情来。见袁熙不肯见自己,便寻了心腹谋士,告知此事。

    心腹谋士吃了一惊,道:“夫人?!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去搜甄氏的营帐,一定有信。”刘氏道:“只怕这小贱人早已与吕营有通!”

    心腹谋士哪里敢隐瞒,自然来禀报袁熙,独自搜查甄宓的营帐,他是无令也不敢为的!

    袁熙听了极为诧异,道:“吕营怎么会有信与我爱妻?!你且叫她来,我只一问缘故便是!”

    心腹谋士见他并无半丝疑心,犹豫未止,终究还是去了。

    怎么说呢,疏不间亲啊。到底是夫妻,就算有什么,也不该是他发作。因此权衡了一番,便将刘氏告发一事给说了。反正这夫妻要是不翻脸,追究起哪个嘴大的人来,也不会牵涉到他。身为阵营中人,哪一个没点自保和甩锅的手腕?!因此这出卖起来,是半丝也不犹豫!

    甄宓已经拿着信过来了。袁熙一问,甄宓也很袒荡,道:“将军不遣人来寻,妾身也会来将此事告知与将军。确有此事,有吕氏兵马的一封信来与妾身。妾身也想为何会与妾身,而不与将军帐下众人。将军只一看信便知道了……”

    说罢将信拿了过来递与袁熙。

    信中写着的正是司马懿的措辞,说是与袁熙和幽州兵为敌,实非本意,不得不为之而已。温侯若要与幽州为敌,也不会先前将夫人与家眷送还。本不欲结仇,只是无奈兵来将挡,军事之事而已。然,重挫幽州兵,实非本意。因此袁熙要退兵,吕氏兵马必不会再穷追……

    表达的主意就是不会追他们。

    然后又说了,温侯送还家眷,并非是为了索恩求报,只是向来十分心慕袁熙将军,耐何不同阵营,便为欣赏,也不得相对坐饮,无奈为敌而已……

    说了一大通,就是为义所迫,不得不为敌,然而吕布心中依旧有求好之意,等等。

    很是啰嗦了一通。袁熙却很吃这一套。心软之人,怕歪缠。都会被长篇大论给带进去。

    袁熙虽然刚刚才被吕氏兵马给血虐了一把,然而,还是依旧吃这一套!

    看完信,他怔了好久,也明白了为何信会给甄宓而并非是给他或是他身边的战将与谋士了。因为这样的信,会被认为是挑衅。

    当然司马懿这么做有更加隐秘的原因,是知道,甄宓的话袁熙能听得进去。有些男人,会听妻子的意见,有些男人则不会。不会的那一类,在他们的妻子身上花再大的功夫,也不会有用的。

    甄宓在乎袁熙,虽也知道司马懿另有所图,但与她的要求是不谋而合的。因为,她也要袁熙退。不想再与吕布为敌。

    既已知晓会吃亏,为何还要为敌呢?!

    因此,竟是不谋而合!

    甄宓太了解袁熙了,若袁熙不在,也许她会怕有人冤枉自己。可是袁熙在这,她知道,他怎么都会相信自己的。因为他是君子,便会以君子之品行来度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女子!

    果然,袁熙感激道:“……熙便知,吕布虽以不义名天下,然他能送还我妻儿家眷,便是心中有义之人。有义之人,不穷追猛打,见好就收。这样的人,熙甚为饮佩也!”

    心腹谋士虽没看到信中写了什么,但听到这话,却是心中狠狠的一噎。他瞥了一眼甄宓。明白了司马懿的意图。攻人攻心啊。半点不错!

    至少此时袁熙刚败,正是自怜自惜自怨自艾之时,与甄宓有共同语言。

    恐怕是十分能听得进去甄宓的意见了。

    心腹谋士见袁熙没有将信给与自己看的意思,也不便讨要,问道:“……将军?!不知这话是何意?!”

    “不用担心吕布会来追我军矣,”袁熙将信中不追之意给说了。

    心腹谋士急道:“将军信了?!这万一是计,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计?!”

    “吾信吕布会守信诺。”袁熙道:“能送还我妻之人,心中岂无义?!”

    心腹谋士见他如此,真是被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战则服输,是我技不如人。”袁熙道:“此事不必再多提。往后,我不想再听见任何风言风语污蔑我妻!”

    心腹谋士无奈,只好道:“臣,只加以约束便是了,但……众口铄金,只怕……”

第964章 混水摸鱼双中计

    甄宓便哭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要说,便说罢。我是不在意的。只要将军信我,我死无憾。”

    心腹谋士沉默。

    美人垂泪,哎。袁熙是真的听进去了。

    只是袁熙是什么性情,他也是知晓的。这件事风言风语,伤的倒不是一个女子的名声,毕竟只是一个后院女子的价值,并非掌权者,伤害再大又能到哪儿去呢。

    伤的是袁熙的名声啊。

    可是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愿说,一个愿信。还能如何?!

    他只好出来平息此事。

    人退出去了,甄宓道:“多谢将军信我!我便知必还有人拿此事作文章,果然不出所料!将军回幽州后,恐怕中伤诋毁之事,断然不会少!妾身不惧死,唯恐一死,将军怕是说不清了……战败之事,袁氏必不接受。恐怕,天下会以将军为美误事之名,要传开了……”

    “我替将军委屈,明明将军已尽全力。要撤退也是迫不得已!”甄宓道:“吕军不追,也是他们的义。可是,只怕在那些人嘴中,却以为……将军用了美人之计,方才换来生路!”

    会说的多难听,她猜都能猜得到!

    袁熙道:“我知道。”

    “将军不在意吗?!”甄宓肿着眼睛道。

    “天下人不信你,我信你。”袁熙道:“无论外面传的有多难听,都不必去管。我已尽了人事,听从天命。无愧于心。”

    “将军……”甄宓道:“妾身死不足惜。名败了,也杀不死我,总归是有将军庇护,只是妾身自责拖累了将军!”

    “战不利,技不如人,岂是美人之罪?!”袁熙道:“让天下人说去吧……”

    甄宓哽咽的不行。

    因为这件事毁去的是袁熙的名声,他一败,又因此名而闻天下。恐怕人气丧失。袁氏的继承之事,就与他无关了!

    毁人声誉是如此的简单。

    这对袁熙来说,是如此的不可承受。

    “我妻多虑,我本无争意。”袁熙道:“如今也好。”

    甄宓听的心中更为难受了,道:“……只怕天下人愚昧,会误会将军。”

    “误会你我,更会误会吕布。司马懿来信之计,我岂能不知,只是此事,也依旧伤了吕布的声名。”袁熙道:“此人也是古怪,竟毫不爱惜吕布的名声。”

    “吕布本就臭名昭著,哪有什么声名不声名?!”甄宓道。

    “倒也不能如此说,”袁熙道:“吕氏兵马完全可以穷追猛打,完全可以锲而不舍的追杀,可是他既承诺不追,我虽知他用心不纯,却还是会感激他们。如今,我已尽力,只想安心的带着残部回幽州去。其它的,不想了。战之事,问心无愧就好!至于父亲会不会责怪,也不在意了!”

    甄宓听的更加难过,思忖一会,便道:“将军若不再出幽州,死守住,也可割据一方,不再受人掣肘!”

    袁熙听了这话,十分讶异,道:“此间之事,你一介女子,并不懂。这话,以后不可再言!”

    甄宓终将是满腹语给咽了下去!她太了解袁熙,任何人求他,他还是会再出来的。这一次,是幸运得保,可是下一次呢?!还能这么幸运吗?!

    见袁熙累了,便劝他先休息,自己去看看全军上下准备的如何!既已知吕布不会再追,便可从容的走,而不必太紧迫!

    待她出来,正遇上到处在催人要走的刘氏。

    甄宓真是恨极了她,她上前去,道:“婆母为何要急着走?!”

    刘氏看到她,退后了一步,脸色有些发白,道:“你们要回幽州,我却不能去,断没有不去袁公处,反倒去幽州的道理。”

    甄宓的侍女近前低声道:“夫人正寻人送她去前线!”

    甄宓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落了泪,道:“眼见将军落败,婆母是否担忧将军不能护住夫人安全?!方才要走?!夫人,便是我与将军身死,也必会保护夫人周全,还请夫人勿忧,请随我们先去幽州,再折道去袁公处,也安全些!不然这一路若无强兵护送,夫人若有意外,让将军心中如何好受?!”

    刘氏一哽,脸色难看,她就知道这贱人是不肯放她走的意思。可是,事情已经到这里了,这贱人哪里会不恨自己,定然恨极了自己。所以刘氏非走不可!

    因此,便道:“无妨!只遣一二十人护送便可,此处是冀州,还怕有敌军伤我?!我自会去寻找袁公。”

    甄宓话说的温柔,话却并不客气,道:“只怕不妥,夫人虽是继室,却极年轻。这一路若是遇到敌军被杀了,还无妨。我与将军虽自责,也不过是吃些挂落。可遇着的不是敌军,而是匪盗之徒呢?!那些人能有什么道义,倘见夫人貌美年轻,生了歹心……这可叫袁公的颜面往何处搁?!我与将军才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如果语言能杀人的话,这话,无利于一把尖刀,生生的刺的刘氏脸色发白,昏昏欲倒。这是堵死了她非走不可的路。

    这也是,连最后的体面和表面和平也不要了!

    “你,……”刘氏脸色青白如鬼,喘着气道:“……你……”

    甄宓上前扶住她,却是柔柔的低声道:“夫人对我下手不轻,我又何必对夫人仁慈呢?!我说的出,做得到!夫人敢走,现在便走,我不光叫夫人回不去,还不能清清白白的死,叫整个袁氏以你为耻!袁公比起我夫来,可不会如此良善而信任。”

    这话诛心,无比的讽刺。

    刘氏的脸色难看极了。

    “所以夫人敢跑,只管跑,我绝不阻拦!”甄宓退后两步,脸上还是带着尊敬的笑,道:“夫人倒了,刘氏必然无存!”

    这话毛骨悚然,刘氏一副身子如坠寒潭,打了个哆嗦。

    甄宓行了一礼,施施然的走了。营帐忙碌,也无人注意她们二人的交锋,况且除了言语以外,其余之处,没有半丝的不妥。

    礼仪之家,便是恨极了,也是看不见的刀锋!

    “夫人,”甄宓的侍女忧心的道:“她若回前线,必定不叫夫人好受!她到底是夫人婆母。”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等到了幽州,哪容她想走就走?!”甄宓恨极了刘氏,道:“我一定会好好孝敬她的。”叫她有苦说不出,才是真的高手!

    甄宓是真的恨到了极处了。司马懿的信之事,她这一告密,若是遇到个拎不清的,能把她诬死了,冤的叫喊冤也叫不出。她有袁熙疼惜,却也知道,若非如此,她只怕已死一万次了。

    封建女子,最恨的就是拿她的清名作文章!

    积毁销骨!她便是豁出去脸面不要了,也不会轻易饶了刘氏!

    她现在在她手上,本能悄无声息的弄死她,半点不引人怀疑。可是为了袁熙的名声,她必须得忍着。不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袁熙对她的这份深情厚谊,她也不能叫袁熙担了半丝的不孝声名。刘氏若是死在袁熙手上,那么,受影响最大的永远是袁熙。

    所以,她得学会忍耐,与这个她十分厌恶的婆母相处。

    这就是世家女子的所谓体面。但再恨极,她总归是担忧着袁熙的名声的。内心还有所依的人,行事还不至发疯。总是为爱而有所顾忌。为袁熙给与她的信任。她宁愿事情麻烦一点。刘氏还无恙,可她身边的人,她会在路上一点一点的拔除。让她再不能有任何耳目。有口信也送不出去。

    夜间三更,袁熙带着残部离开了邺城外,高览带兵护送,送了足有三十余里,方才回转。

    见吕布果然未曾追,袁熙松了一口气,心里感慨,也甚为感激。便火速的往幽州赶路!

    高览倒是诧异,为何吕布未曾派兵追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便先回营。

    其实吕布是听到了消息,一心要出城去追的。只是来说的时候,司马懿笑话他,是不是要追到袁熙杀了他后抢回美人?!是否还惦记不休着甄氏呢?!直把吕布给臊的不轻,也冤的不轻。他百口莫辩,也是傻气,竟真被激到不追了。

    诸将也是无语,司马懿真是掐准了吕布的性情。

    有人好奇来问司马懿为何不追。司马懿道:“……袁熙在,尚有人引领幽州。若袁熙死,幽州必归袁谭。大祸也!”

    众谋士恍然大悟,一时佩服的五体投地,道:“军师高见。我等不及多也!”

    所以要在甄宓身上下点功夫啊,有时候女眷的效果,还是很高效的。尤其上次在河内,见到张杨的夫人以后,他便尝到了甜头。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内眷影响,但有些人,是真的会受影响。像这样的影响,就必须要重视。有时候,内眷的力量,能达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城外又恢复了安静,短暂的平衡。

    袁熙走,吕布没追,连曹军都没追。而程昱也诧异于吕布未追,正诧异间,却被另一件事给吸去了注意力,有斥侯来报道:“……邺城内突然有风言风语,说是吕娴出事了……”

    程昱吃了一惊,道:“什么?!可当真?!”

    斥侯道:“不知可为真,只是这流言瞬间而起,虎威军中已经将信将疑了……有不少人以为是我军营中放出的消息,或是袁熙走前放的消息……眼下袁熙走人,已无从认证。只怕此事,会很快传到吕布耳中……”

    “你是说,这流言是瞬间而起?!”程昱道。

    “一夜之间,突然流传开来……”斥侯不解的道。

    “是有人故意在放出风声……”程昱来回踱步,一时竟顾不上这消息是真是假,只是想着这样的风声放出来,到底谁会受益,一时之间想了太多。

    眼下虎威军正是士气正浓之时,军心刚得胜,也正是志得意满之时,这样的消息,难道是为了动摇他们的军心吗?!

    有何好处呢?!

    程昱见军中不少战将和谋士都急匆匆的来与自己商议,可见是听见了风声,便道:“稍安勿躁,继续打探……看看吕布营中是何动静再说。也许有诈!”

    这么一吸引注意力,程昱注意力不由的就放到了这件事上来,而当然忽视了去寻找司马懿可能派出的兵马的意图。

    有时候出一件事,是为了掩盖另一件事。

    只是程昱因为太震惊,反而先入为主的认定这不可能是吕营给放出来的。因为吕娴的生死,太关乎吕布和虎威军的士气和军心了,他就是天然的以为,这不可能是吕营中人放出来的。

    这么一弄,反而错过了更重要的端倪。

    只能说,司马懿是个狠人!

    正常的主臣关系之中,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事的。而司马懿与吕布之间却并非是正常主臣关系。他采用的手段,是很极端的。甚至是有点不在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可能。

    他甚至是赌上了吕布的生死,赌上了这个局面的危险。

    是个疯狂的举动。

    当然这其中,他是用许攸去推动了这件事,自己则隐在身后,半点不显。显得无辜,无能,无用。仿佛像被风吹动的人,而不是吹动飓风的人。所以程昱哪里想不到,他根本就不会往这个可能上想。除非他以为司马懿是个疯子!在有胜面的情景之下,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可能会被风给吹翻的行为。

    他只以为是袁营放出来的风声,疑心未必是真的。

    而这事,高览与淳于琼自然也知道了。

    “莫非是有诈?!”淳于琼道:“许是曹营放出的风声,注意引诱我军去攻城……”

    高览也是如此之想,与淳于琼想到一块去了,道:“先按兵不动。这程昱诡计多端。恐怕是要想混水摸鱼了。我们不要中了他的计……”

    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计策。

    而虎威军中,也是完全的蒙了,现在还没有人敢去告知吕布,只想找出这个消息的来源。然而越找,越是混乱,反而传播的越广,短时间内想要揪出流言的源头是不可能的。

    几个高级将领,已是急的流汗,道:“是否要告知主公?!”

第965章 许攸挑破吕布怒

    “应当告知,只是主公的性情,你们也知,若信以为真,恐怕……”一将领道:“一定会中计。女公子之事,事关重大,此事还需与军师商议,与众谋士合议方妥!”

    “此事不知真假,只是怕是敌军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想引我军内乱!”一战将咬牙,众将匆忙来寻司马懿,不敢耽误。

    而散播出这则消息的许攸,瞅准了时机,见大家去寻司马懿的空档,便猫着腰去寻吕布了。

    吕布本来想要趁势斩尽杀绝,死追袁熙不止,结果被司马懿给噎了回来,虽只能作罢,却因此十分闷闷不乐,对于司马懿也正是有意见的时候,因此在营帐中借酒消愁,将一点点的不甘和不满给放大了。

    这本就是小情绪,小小的负面的矛盾,但是吕布这个人,一旦正上头的时候,那是极热血的时候,因此,便哼哼唧唧的对张杨和马腾道:“……布虽有今,然,终不得自由……”

    本来就在陪着他喝酒的张杨和马腾二人顿时无语。

    马腾呵呵笑了一声,什么不得自由,是嫌头上压着镇山太岁还是怎么的?!要不是知道吕布就这么个德性,马腾定然以为他是在炫耀。炫耀自己有军师可以倚靠呗。什么不得自由,这世间所有的自由都要有实力的。这吕布,现在营中一切诸务,万事无需操心,全交由司马懿打理,自己还能在这里散漫的喝酒和抱怨,这还叫不自由?!

    真的在战场上为粮草发愁,为前无路后有追兵而发苦的不知道如何行动的时候,那才叫自由吗?!那叫狼狈!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吕布吃饱饭才几天呐?!打下这基业才几天呢?!就忘了当初狼狈的到处奔走,无人收容的窘状了。

    简直了。这哪里是抱怨,这是炫耀。所以马腾是彻底的无语。当然,这话,他是不敢接话,不能接!

    为啥呢!人家是主臣关系,亲密是真亲密,现在人家有怨言了,附合上去,陪人家大骂,结果转头人家就好了,还能把你给卖了,何苦来哉?!

    所以马腾是闷头喝酒,半个字不说。

    至于张杨,那更是贼精,当然也不接话,反而极尽讨好之能事,笑着附合道:“……凡为英雄豪杰者,哪一个又自由?!昔年帝王将相,无不是困在宫廷之内,不得伸展,这就是承天地之责的代价,奉先呐,这是福气,天大的福气,哪里叫什么不自由……”

    张杨是装听不懂吕布抱怨的话,只顾拍马屁。

    吕布一听也噎住了,心里有点自得吧,但也有点心塞,道:“……稚叔,你也不懂布……”

    “是是是……”张杨敷衍笑着劝酒,道:“奉先英雄无双,天下,何人能懂呢?!我不懂,实是常事……”

    “……”吕布只能闷闷喝酒。

    正说着呢,许攸进来了,吕布原本不待见他,此时一见他,眼睛反而一亮,大爷似的半躺半坐在那,一招手道:“子远,来!”

    许攸大喜,上前就爆出个惊雷来道:“主公,可知外面传遍了大事,只瞒着你一人呐,主公竟还在此饮酒?!”

    吕布本想招他来抱怨司马懿两句,因为话投机嘛,吐糟两句与这小人,暂时待见,也算是利用他的树洞垃圾桶功能,所以难得有这么个好脸色。现在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一愣,警惕道:“什么大事?!有军师在,军中能有什么大事?!”

    马腾和张杨也郑重了神色,警惕的盯着许攸,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作怪的小人!

    马腾都有点服气这小人,不屈不挠的不停的折腾,也就只他敢不懈的一直想要挑衅司马懿,而司马懿呢,到现在还没捏死他。神奇不神奇?!所以马腾很奇怪啊,对出现这一幕觉得很奇怪……他向来想司马懿是想的够深,宁愿想复杂了,也不会想的太肤浅,就怕被表象所迷……

    因此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幕很怪,十分古怪!因为他以为,司马懿根本不可能放这个人进来搞事。而他还正常的进来了,那么,是否这其中,司马懿反而是推手!

    这就考验他这个死跟着吕布混的诸侯了,千万不要跟错了反应。但任他再想,也再料不到许攸嘴里会蹦出这么大一个大消息来!

    许攸道:“主公糊涂!被司马懿这个贼军师瞒的好惨!先前女公子便已在兖州遇险,来了信求救后,却被司马懿给瞒下,为了要邺城,瞒过主公,拿下了邺城,却还是瞒而不报,直到如今……瞒不住了,这个消息闹的众人皆知了,还要瞒着啊……若非攸多心去打听了一二,只怕主公还要被人蒙在鼓里……纵然邺城此处得胜又如何!?这么久的事情,无人去救女公子,谁知道女公子是死是生?!”

    许攸啪啪说了一堆,重点在于司马懿老早就知道了,瞒了很久之事上。又开始说司马懿居心叵测,对吕娴有不臣之心等等……

    后面的话,吕布一个字也没能听得进去,他听到前面,酒就一激凌的醒了,然后眼睛就直了,头上也渗了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将酒杯一砸,瞪着大眼睛,伸手就拉住了许攸的衣领,差点把许攸给勒死,咬牙道:“……你说什么?!”

    “咳咳……”许攸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像个稚儿!这个怪力拳,他这小身板还不够他一拳给锤的,顿时又怕又惧,骇的不轻,偏偏说不出话来,急的脸都胀的通红的!

    马腾和张杨也被许攸嘴里的话给弄的惊了,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来不及多想,忙上前劝吕布道:“……奉先且放手!许是这小人胡说八道,放他下来细细问一番便是,未必是真……”

    吕布手臂上的青筋直突,将许攸往地上一丢,道:“……我儿与布相隔千里之远,倘这小人说的是真,这么长的时间,我儿若无人去救……”他不敢想后果。

    俨然失了智,已是半信了。当下竟是顾不上再问许攸,踢开这小人,推开马腾和张杨,起了身便如煞星一般的卷出了帐去,取了方天画戟,便往司马懿帐中去。

    这眼神和神情,像是要去寻仇问话,要杀人一样!

    外面的亲兵和诸将都惊了,还是第一回见吕布这样,又怵又惊,又骇又惧,却顾不上怕,忙过来围住吕布,簇拥着他道:“主公,主公……主公息怒!”

    吕布红着眼睛,这个时候,怒虽在上头,偏偏人却极为清醒,在情绪上很不理智,然而人偏偏这种时候反而会变聪明,他看向周围的诸将,似乎一下子福灵心至一般的回了神,道:“……尔等莫非皆知?!”

    诸将语塞,道:“……今日刚知,不知真假,正不知如何禀报主公,因此欲寻军师商议。谁知一时不防,许攸那小人在主公耳边先闹翻出来,还请主公息怒……此事不知真假,还请主公先与军师商议后,再制定应对策略啊……”

    吕布只觉脑子像被人给锤了一下一样,恼怒不堪,将缠着他的诸将大力挥开,大怒道:“……不是汝等孩儿,汝等岂知布挖心之痛,竟然还敢……还敢不报……汝等何罪?!与司马懿一样可恨!怎么?!竟小布,还要与司马懿商议如何隐瞒下去吗?!”

    诸将摔的摔,也不反抗,不禁痛哭道:“……女公子之事,末将等岂不心痛?!主公痛怒,我等更为心苦,若主公说我等不痛,我等绝不敢认……徐州有此功,有今业,全赖女公子之功,主公有此后继之嗣,我等岂不为主公高兴,若说为主公与女公子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所以主公盛怒,辱骂我等,我等也不怨……”

    “然而,事虽不知真假,却已至此,还请主公冷静,切莫因为盛怒,对军师作出不可挽回的事来……”诸将怕他一怒之下杀了司马懿,道:“……必是小人流言,故意引主公与军师不和……军师怎么可能会隐瞒这么大的事情?!主公,为女公子想一想,万务冷静,主公可记得出徐州之前,女公子的叮嘱……只看在司马军师是女公子当初亲自来河内请回去的份上,手下留情,越是此时越要冷静啊……”

    因此七嘴八舌的一边劝,一边来缠住吕布,有的死抱住他的腰,有的死抱住他的腿。吕布大怒,甩也甩不脱,推也推不开,他力气本就大,虽未动杀念,然而,几拳下去,不少战将都受了皮肉伤,却没一个肯放手的……

    “好,好啊,这才出徐州多久,你们都向着这贼军师了……他欲害我女,你们竟还帮他说话……”吕布大怒道:“……是不是误会,待布问他,看他可承认!”

    吕布显然现在不理智,不少战将劝道:“……必是有误会,事情首尾,主公不知全情,还请务必冷静,问清楚事实再说,以免作出不理智之事,再后悔……”

    这么大的动静,营内已是乱成了一团。

    虎威军本就有点风言风语,也不知真假,本就担心吕布的反应,正慌心的时候,哪里知道吕布这么快就知道了,一个个的都十分蒙。

    而马腾与张杨也跟着出了帐来,马腾多了些心眼,叫随身的参将将许攸给提了过来,叫看紧了他,别叫他溜了。

    待过来看到吕布如此,马腾与张杨有心想劝,也知是他们军中内务,不好相劝的。

    可是不劝也不妥。

    只是看到吕布如此在意吕娴,这心里多少是有些感动的。

    张杨感慨的道:“……奉先看他对万事都不在意,兴头一过也就过了,没想到,对孩儿,是真心实意……”

    又何止是真心实意呢?!这世间多的是对女儿真心实意的父亲。然而,真心实意之中还加上看重。这才最最难得!

    看重这两个字才是重点啊。这是既有情分也寄于厚望啊。

    这世间,看重这两个字只对儿子。吕布这份牵挂,其实马腾都略有些自叹不如。说到底,男子都是冷血的,对儿子再看重,也会有别的儿子。重点培养了的儿子,寄与了厚望和看重,结果半路死了,或是废了,其实也就伤心一阵,再换一个儿子,或是侄子都可。

    对于男人来说,情这个东西,是唾之可弃的。便是有对孩儿的真情,也会放的很少。男儿志在四方,四方之志,才是他们的热血和寄于的灵魂。

    所以吕布这个人,在这个时代,是不合时宜的。有些热血,有些疯狂,也有些真情,他的热血与能力叫人怕,他的疯狂也令人轻视,而真情,无论当初是对美人的,还是对孩子,都令人唾之以鄙。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了解过后,结果发现,这样的人,活的挺真的。

    马腾对马超都未必有这份在意。他对马超是看重不假,但若说有这样的情份。难,极难!

    马超若是遇险,或是死了,他会恨仇人,他也会伤心,但是,不会这般……

    真,总是代表着冲动,代表着不可靠的。可是,不得不说,个人是极为魅力的。所以项羽哪怕是个失败者,他也经久不衰,天下无不怀念。无束缚,活的真在当下的人,世间难得!

    此时杨张不敢劝,马腾也不敢劝。就被被误伤。

    就在吕布马上要发疯的时候,司马懿被谋士们和一群战将簇拥着出来了。

    谋士们脸上全是紧张和慌乱,战将也如是。他们向来从容和严肃有序,极少有这样的时刻。这样的表情,还真是难得一见。

    唯有司马懿一脸的冷静,克制,一如既往。

    张杨与马腾二人觉得这人,真的特别的冷静。都这么疯的时刻了,怎么还能维持脸上这样的表情呢?!

    “主公息怒!”谋士们和战将们都涌了上来,纷纷来劝吕布。

    吕布咬着牙,眼睛红着道:“司马懿!你很好!你很好!!人人都向着你了!你竟连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还有你们,还记得布才是一军之主吗?!”

第966章 司马懿吕布闹掰

    “我们万万不敢忘……”诸将与谋士们全跪了下来,泣道:“主公息怒,这话诛心,伤人心啊,这话叫军师与我等置于何处?!这其中必有误会,还请冷静,细说!”

    吕布道:“我不管你们置于何地,只问你们将我娴儿置于何地?!你们不要多话。司马懿!布只问你,之前,你是否有收到娴儿的求救信?!布要听实话!”

    司马懿直视着吕布,面色袒然,道:“是!”

    马腾与张杨都是一呆,这,这,就直接承认了?!就没有一点点的转寰吗?!这是要把吕布给气死吗?!哪怕只是先安抚一下再哄一哄也好啊。

    诸将与诸谋士也是一呆,承认了?!难道这是真的吗?!之前有信来,他们也是完全不知啊。所以他们一脸惊愕一脸呆滞的看着司马懿。

    有些反应快的,已经眼神复杂的看着司马懿了。这个时候,没人能压得住疑心。更没人不会多想。

    吕布挥开众将,提着画戟,盛怒之下便要来杀司马懿,眼中满是戾气,道:“……你还敢承认?!竟敢承认!”

    有反应快的已是抱住了吕布的方天画戟,他们不说话,只想等事情水落石出。嘴上已经无法为司马懿辩解和说话了,只能拖住吕布的行动。

    吕布弃了画戟,擂着拳头就要来打司马懿,红着眼眶道:“……布虽知你恨我儿,万料不到你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报复我儿!是布与娴儿错看了你!你既认了,便受死吧!待杀了你,布再去救我娴儿……”

    可能是怕来不及,说着说着先伤心落泪了。

    极度的悲怒之下,竟是拖着人就往司马懿身前冲。弄的诸将都几乎拦不住他。很多人都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或者说是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有几个谋士反应快,道:“军师,军师,快说话啊……别叫主公误会,你有什么苦衷,倒是快说啊……”

    司马懿却是不避不退,直视着吕布,道:“……就是怕你吕奉先有此反应,才瞒着你!你冲动易怒,动不动就将这些信以为真,动不动就要杀人,才瞒着你!”

    “你还敢辩解!你分明是怕死,才刻意隐瞒……”吕布咬牙道。

    “你也知道你会冲动打死人啊。”司马懿道:“明知道告知了你,你一定会去,我也一定会拦着你,这才瞒着的。这个消息,主公怎么就认定,一定是真的呢?!”

    吕布愣了一下,道:“你又怎么能断定一定是假的呢?!这事不能真的!你竟拿娴儿的生死作赌吗?!”

    “我信女公子不会如此蠢,陷入这样的陷阱,还会来求救。她这个人,别说不会这么蠢到入陷阱了,就是真的入了陷阱,也不会轻易来求救,她与主公的性情,完全不同。主公,她不像你如此冲动!”司马懿道:“看看你现在,女公子难道料不到吗?!你若知消息,一定会乱了所有分寸,打乱所有布谋。女公子太了解你了。所以,我才笃定,这绝不是真消息!倒是主公你,被这消息陷进去,才是真会入陷阱。有人正织了笼子,等着你这头蠢虎进去呢……呵,那时你受陷,正好再把女公子引去,女公子爱父心切,一定也会去救,那时将你们父女一网打尽,才是真正的中了所谋!”

    吕布一呆,气的直抖,道:“你刻意隐瞒,还有理说?!你敢说我不是恨我娴儿,居心不良?!”

    司马懿不理会这个,道:“公是公,私是私,懿不至如此狭隘!”

    张杨都服了这司马懿,这胆色,这,这……竟然还敢承认了。就这么承认了。也就是说,私心上,他是恨吕娴的。

    果然见吕布气的不轻,道:“焉知你没有私心?!”

    “以为天下人心皆如你!”司马懿这还不忘损一下吕布。

    吕布气的不轻。瞪着他,此时也恢复了些理智。拳头硬了又轻了,硬了又松了,似乎也在做着心理上的斗争,是先杀了这隐瞒事实的司马懿再去救娴儿,还是直接去救娴儿。

    最终,吕布道:“布不管真假,必须去救!已经很久未收我娴儿之信,布,绝不敢赌这是什么真假,既便为假,既便军师笃定为假,布也须去救!”

    这当然不出司马懿所料,只是见他如此笃定,他还是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受。毕竟活的像他这样任性的人,世间少有。生真,死也真,更为难得。

    所以司马懿是没有怀疑的,道:“既便明知有计,也须去救?!”

    “自然。直至确信娴儿安全,得到消息,或亲眼见一面,布才放心。既便是计,布受死,也无怨。”吕布道:“……娴儿若无事,布自为今日事为军师道歉。”

    “若知是我骗你,你可就没机会再回来杀我了,”司马懿道:“既是如此,主公也要去吗?!”

    众人脑子一嗡,这话啥意思,是劝吕布先杀他再去的意思?!

    吕布蹙眉,一时没想明白,道:“杀你就杀你,不杀你便不杀你,叽叽歪歪个没完作甚?!布的仇人多的是,杀的完吗?!若是你今日骗布,布死也活该……”

    说罢竟也不多说,当下命令各军要马上出城去兖州找吕娴!

    诸将脑子一蒙,这种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听从吕布。有那么一瞬,是不知该听谁的,但下意识的还是听了吕布的。这也是本心。从未变过。

    等稀里糊涂的被吕布催促着匆匆的领了大部兵马出了城往兖州跑的时候,没命没夜似的跑的时候,才乍然想起来之前司马懿的叮嘱。

    他们心里有个猜测,莫非军师早有所料,所以将计就计,另有安排……

    既使如此,他们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脑子都是蒙的。

    不过也容不得多想,毕竟,去救女公子也是分内之事,不管真假吧。反正吕布铁了心要去,他们当然是义无返顾的。

    吕布这么不顾一切的一跑,连司马懿都不管了,也真的叫张杨和马腾一脸蒙逼。

    张杨追也不追,不追也不是,道:“……奉先,奉先怎么就这么走了……”叫他连反应都没能反应得过来啊。

    马腾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懿,见他还是一脸淡定,心里也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的想法了。就觉得吧,这司马懿与吕布的相处当真是一惊一乍的,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这种奇才,也是奇葩啊。

    除了赞一声司马懿是奇才,他还能说啥呢。这奇才当然不是夸才能方面的意思。而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能以这种方式与吕布相处,真是绝。

    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别处,是不可能就这么有始有终的。那绝对是不死不休。

    这对主臣,莫非是将政治之事当儿戏吗?!

    这样的发作,这样的发展,这样的结束,难道不是儿戏吗?!

    或许他们两人之间真正的忌惮和牵绊,是吕娴。

    那么,这司马懿必定是不无辜的。对这个事,他可能是推进了一把的。至于有什么图谋,他还没整明白……

    只是觉得这人,深不可测。谁知道他是个心里有什么想法的疯子。只觉得他的行事手法,特别诡异,诡谲,可能与他跟着这吕布行事无常的作风有关,弄的司马懿现在行事方面也特别的叫人说不清了……

    吕布这一走,带走了大部兵马,只余下一小部分给了司马懿,弄的走的人走了,没走的人也是神魂飞于天外,不知道是走是留,纠结的要死要活,看着司马懿。

    马腾想了想,上前道:“仲达。西凉兵虽无多,然也有些用处,倘军师有用腾之处,断无余言!”

    司马懿道:“那便劳马将军为主公断后,主公无防出城,只恐袁兵与曹军有追兵。待看主公走后,还要劳马将军回城与吾驻防,共守邺城!”

    马腾当然也不推辞,领命带着西凉兵去了。

    司马懿叹了一声,对各战将道:“兵马两分,然虎威军始终如一。尔等切不可因为主公离去而分心。守好城池,只听军令!”

    “是!”他们迅速回神,各领其职,去了。虽然还有点发呆。这也是正常。但历来听令严肃惯了,倒也没有不适。很快调整过来。可以说,他们服从军令,已是本能。现在这变故叫他们好生无语。但是吧,他们的心脏也是远比普通的战将和兵士更稳的。毕竟跟吕布久了,心脏不好,还真适应不下来!

    司马懿走到张杨面前,对发呆的他道:“张将军,还请随懿共守邺城!”

    张杨一头的汗,道:“当然,当然。”他忙拱手,觑了他一眼,见他波澜不惊,心中又诧异又服气。

    良久还是道:“只是,奉先处,果真无事耶?!还是军师另有打算?!”

    “主公向来如此,一旦涉及关心之事,何曾听过人劝,又事关女公子,懿知瞒不住,便知他必去救。也不意外。”司马懿道。

    只是再不意外,这也太淡定了。张杨自个都慌了,没想到,人家还淡定的不得了。

    张杨也容不得多想,立时全答应了,当然也很担心,这点人恐怕是守不住邺城啊。只看城外敌军是如何打算了……

    司马懿见许攸不见了,一谋士咬牙道:“这小人,该切碎了喂狗。刚刚只怕是趁乱跟着主公跑了!”

    跑就跑吧,现在跑也没用了。一切都晚了。

    许攸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重点是,这样的大事一出,他派出去的精锐神不知鬼不觉。

    “军师……”许多谋士一脸苦相的看着司马懿,显然担忧之色尽显,今天的事太一言难尽了,变故也太大了。他们心理素质不如司马懿啊。到现在真是满腹的话和担忧。

    司马懿却只是稍安抚了他们几句,一句话也没多说。

    谋士们担忧的私下道,“主公跑了,军师还不跟上吗?!还要守这邺城吗,真的能守得住吗!?哎……有时候军师行事,兵行险道,太疯狂了,我等无用,竟是看不太懂……”

    何止他们看不懂。连程昱也疯了。

    高览和淳于琼更是一头雾水,见吕布就这么带着大军跑了,还一脸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出城莫非是为了要攻城我营?!”

    “不是,是真无视我营,直接就跑了,”斥侯道。

    二人茫然,为了谨慎,还是带着兵马跟过来看看,准备防御,正遇上来断后的马腾,两番交手,阻止了二人去探究竟,二人也无人恋战,满腹心事,没有多打,见好就收兵回营了。

    马腾继续往前,又遇上追出来的程昱,两方人马碰见,气场却有点古怪,按理来说,两方还是四方盟中的一员,应是盟友才对。但是,现在局势变成这样,这微妙其实就是敌对,应该打一场才是。但是也没能打。

    程昱试探道:“马太守,城中可是发生了大事?!为何见温侯带大军出走?!城中现状如何?!”

    马腾多狡猾啊,当然不会如实告知,更不会告诉他吕布和司马懿闹掰了。便只道:“可能是准备撤军了吧,奉先在前,我在中,司马懿应在后……不知程太守可有接手邺城之意?!本为此城而来,三方俱进,只程太守未进,现在进,也可啊……”

    程昱哪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忍着气,道:“只惧昱无能,恐怕这邺城烫手,接手也未必能守得住!”

    马腾假意叹道:“如此,只能将这城池拱手还于袁军了,可惜可惜……”

    说罢带着人火速的跑了。

    程昱一肚子的气,在追杀与不追杀之间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动手。

    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可不理智。那可就是将这最近一阵的隐忍全部毁了。

    程昱一面叫人跟着,一面又叫盯着袁营的动静,一面又叫斥侯疯狂的去邺城渗透去打探消息,是真的急疯了。这个变故,打了个所有人措手不及。程昱更是连忙带着所有人开会讨论。

    高览也在盯着程昱的动静呢。

    反正现在几方的动静就变得十分微妙。如此出其不意之事,实在叫人不知如何反应!

第967章 司马孤军悬于邺

    像破冰前的消融,也可能是火药点燃前的冷静。

    司马懿十分淡定,一面收整邺城内的兵马,一面则连发几封密信出去。

    若说隔空交手,也就只有司马懿有这个才能,能够与郭嘉硬刚了。与其说是硬刚,更不如说是豪赌。司马懿其实想的很明白,如果赌赢了,一切值得,将有很大的利益回报,如果输了,败的是吕氏父女,他大不了是看着徐州兵马解体。

    可是这个赌局能不赌吗?!必须得赌。押上所有,全部梭哈。否则,必要中郭嘉的计。郭嘉现在是慢悠悠的,他采取的不是蚕食之计,而是,慢慢的等待着机会,一出手就击中徐州的要害。

    而司马懿的反击,必须要快,极快的出手。否则,他是很难赢的!

    双拳难敌四手,程昱明显是要紧咬他不放,如果这个时候他又要去疾速的攻击袁氏集团的话,程昱很可能在他料不到的时候出手。与其如此,不如转移视野,一击必中!

    信连发出以后,虎威军留下的人中显然有极忧虑的情况,司马懿自然是要安抚的。因此出了营帐,召集了参将以上的将领,道:“主公去救女公子,虽带走了大部人马,汝等留下的虽不多,然而让我们做剩下的事,足够了。我希望你们能够齐心,安心做好我所交代的事情,静等与主公汇合之日!”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是与吕布分离领兵,是早有计划的事情呢?!

    司马懿也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引导。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很纠结,欲言又止。

    “有什么要问的,问吧。”司马懿知道要为他们解惑。

    “敢问军师,今日之事,可在军师计划以内?!”一战将上前道:“女公子之信可为真?!”

    司马懿并不否认,一口承认道:“是,这些,都在懿计划以内。主公的性情,汝等也知。当日接到这封信,尽管我心中疑虑重重,也不能找出直接的证据,证明这封信为假,毕竟我军与女公子相隔千里,女公子无法亲口说这是假的。然而主公的性情我等皆知,若知此信在,绝不会顾及真假,而执意离开这里,去救女公子。甚至会丝毫不顾及当时的四方盟友关系与目标。那个时候,谁能劝得住他,大局为重?!”

    “我只能毁了信,并且,取了邺城,等到现在。此事被叫破,主公如果不出所料,什么也没问清,就往那边去了,幸而我已有所准备,叫跟去了大部人马,不至慌乱,不至于半路被人劫杀,另还安排了人马接应,并叫人去奇袭许都,逼迫用此计之人,不得不投鼠忌器,至少能换来主公一点反应的时间……”司马懿道:“主公他这个性情,我再解释,他也不会听的,这个误解,也只能等到与主公汇合之时再解释了……”

    这么一说,当然也对,但那战将还是再问道:“可女公子的信的确有许久未至,是否是军师太武断了,这封信也许是真的呢!”

    司马懿道:“你们还不了解女公子吗?!其性情何等倔犟坚韧,此事为真,她只会自己设法破局,绝不会来信求救。既便是要求救,去往彭城的信都比到这里来的快。女公子至于叫主公担心,并打断当初她亲自设下的布谋?!”

    诸将听了,若有所思。的确,以吕娴的性格,的确不可能。

    “我也迟疑过,并且向彭城求证过,彭城并未异向,也就是说,女公子完全无信到那里去,却偏往这里来信,那么,针对的就是主公。”司马懿道:“若是女公子有事,高顺将军岂能束手旁观?!早已经接到信了。”

    诸将一怔,道:“所以此事,他们算计的是主公?!”

    顿时都急了,道:“军师,纵然主公有所针对,也并非是有意针对军师,纵有冒犯,还请军师切勿生怒,既知主公有险,军师不如跟随主公而去罢。末将等是怕主公莽撞,落入陷阱。”

    毕竟吕布是连司马懿的解释的话都听不进去,如今一意孤行要去救,一急一纵之间,极易被那有心人算计!

    司马懿道:“我知汝等惦记着主公的安危。然而,留在此处,我等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还能有什么比主公更重要的事情?!”众将急了。

    司马懿笑了一下,看着他们,道:“忘了离徐州之前,女公子曾言矣?!我等来此,是为何?!”

    众将面露惭色,他们只是担忧吕布有闪失。

    司马懿当然知道他们所虑,便道:“只有我们在此处,才能分去主公的压力,分担一些兵马的压力,否则俱都跟着主公,敌军目标一致,反而不利。”

    众将虽然能懂,也理解,可依旧很担心吕布。因为他们太了解吕布了。他一遇到担忧的事情本身,就根本不怎么动脑子,一意孤行。若用吕娴之事诱他,恐怕……会有生死之祸。

    他们十分不解,到底有多大的事情,能让司马懿弃吕布而固执的守在这里不走呢?!

    莫非是生吕布的气了吗?!

    一时想劝,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他们同样知道,司马懿是说一不二的人。

    以往他虽与吕布偶有不和,但大多数是和谐的,不像现在,主公走了,军师又说一不二,搞的他们有点分裂,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听谁的。是直接不管军师,去寻吕布,还是劝军师去跟吕布。或者是干脆听军师调遣,无条件的信任他……?

    不知道啊!

    他们露出茫然和慌乱的神情,脸上还有焦虑。哪怕是在最急的战场上,都不至于如此。所以将相不和,搞的底下人也是够够的。

    “背后出此计之人,用尽了心神,极力要促成此事成立,甚至设法切断了女公子与我们的书信来往,营造出一种逼真的效果。是用了很多心力了。不然不至于连女公子的一封信都没来。让主公心忧成真……”司马懿道:“这就是他们的聪明之处了。然而,要破此计,不在于被迫卷入其中。越是跟着他的调子走,只会越陷越深。而主公要破此局,必须要主动。眼下主公是落入陷阱无疑。而汝等也要去吗?!”

    司马懿眼神锐利,道:“焉知破局之策,在于背道而驰,围魏救赵!倘跟着敌方的陷阱,于事无补……”

    众将一听,颇为惭愧,忙虚心道:“军师可是已有计于心?!”

    司马懿道:“……自从接到信以来,懿日夜盘算,你们说怎么会没有计?!”

    众将心稍安。

    司马懿道:“倘汝等不信于我,现在便可领部下兵马离开邺城去追主公。若信我,便留下,不得置疑我下的每一步军令,上令下达,方能有大成。如何选择,端看尔等!”

    众将只略迟疑一步,见司马懿信誓旦旦,再加上早就认可了他的威严和能力,因此便都正色道:“末将等听从军师调令,绝无不从!还望军师能够尽快完成此间之事,与主公汇合!”

    司马懿点首,扶起众将,道:“我与你们的忠心是一样的。若非此间之事事关重大,我又何必赌呢?!愿上天佑我徐州军,能够破危局,尽快与主公汇合!”

    司马懿的威望与人品与人格在这件事情上,也的确是得到了回报和信任。至少他寥寥几语,已是安抚住了剩下的兵马,还有留下的战将的人心。他们也不是没有迟疑和疑惑。可依旧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司马懿。这些全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积累的信任。

    若是别的兵马,只怕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在闹掰以后,还能保持这样信任的可能,几乎是不可能。而这成立的条件是,吕布是个特殊的主公。而司马懿向来也是深得众将的信任。觉得他不背叛吕布。

    而都不背叛,才是这信任的真正基石。

    司马懿营造出的不得已的隐瞒,也都没人再继续追究。或者说是这样细究下去了。

    别人的营中,若出这样的事,小人言论早已尘嚣烟上。司马懿也早被言杀……

    而司马懿愿意赌这一把,又何尝不是基于虎威军是一个特殊的兵种!

    众将很快就出去了。

    司马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提醒自己,千万别自负的以为自己是可以操控人心的高手。因为,有这一切的根基,并不是因为他,而是他们对于吕布的信任和忠心。倘他自以为是自己促成的这一切,就大错特错了。这才是对他而言,更深的陷阱。

    虎威军,总归是特殊的。特殊在强大,特殊在信任吕布,效忠吕布。所以他为虎威军的军师,虽然行事也极端,但也很快令诸将毫不迟疑。

    这种威望,并不是他一个人所取得的。或者说,更多的赋与他这种权力的,恰恰是军师这个身份。而并非是司马懿这个人。

    他得时时清醒,才不会落入陷阱。为此,他需要时时警惕,才不会自以为是这番威望是属于司马懿个人的。

    高览与淳于琼原以为,吕布军中这番大变故,邺城一定会乱。不料去观察的时候却发现,余下的兵马,却又很快井井有条,秩序井然了。

    这二人更是一头雾水,对视一眼,淳于琼道:“……莫非吕布出走,是故意作出的姿态?!虎威军原本就有这个计划?!”

    高览也不能下这个决断,一般而言这样闹翻了,是肯定是要乱一番的,可却完全没有,这不奇怪吗?!

    高览哪怕再多的迟疑,也还是道:“此时邺城空虚是事实,淳于将军,要不要攻打?!我军眼下兵力占优势。”

    淳于琼道:“姑可一试。”

    二人对视一眼,有点默契于心,便作出一副要攻打邺城的模样来。压力来自于内心。至少在兵马上的势微压力在吕布走后减少不少。

    然而,正在他们作出一副准备攻城的样子的时候,马腾率着西凉兵又回来了!

    二人没有阻拦,看着他率着几千人又进了邺城去,心中越发的迟疑。马腾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跟着吕布跑了,而是又跑了回来?!

    他们蹙着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邺城的兵力也不容小觑啊。

    程昱看着这一切的变化,心中翻滚,也在面临着又一个选择,是跟着吕布去,还是弃邺城回兖州。或者是还是死守在这里?!

    他只是不明白司马懿还守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孤军悬于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他哪怕一时想不分明,只觉脑中乱糟糟的,事情如此紧急时也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

    手下的人也都劝他做出一个抉择,道:“大人,吕布已走,我军何去何从,还请大人早作决断,以够贻误战机啊。”

    “是啊,吕布走后,留在此间还有意义吗?!”

    程昱道:“你们也劝我遵从本心,离开此地吗?!”

    众人吸了一口气,道:“正是,不如且回兖州去吧。我等只怕吕布离开,是司马懿之计,还不知图谋着什么!”

    程昱蹙眉想,也许吕布的离开,与许都离不开关系。只不过郭嘉用计向来周全。只怕此事隐密,为了事成,未必会宣之于口。

    但程昱多少的有点体会。

    他凭着直觉下了决断,道:“准备撤军,随吕布而追去!跟着他,必有战机!”

    众人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听从,道:“是!”

    马腾能回来,司马懿便知道他是心意已决,决心要跟着吕布一条道走到黑了,有时候他是真的挺佩服马腾的直觉和看事决事的能力的。

    至少,马腾恐怕是看出来,跟着他,必有大功。哪怕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的确不愧是一方诸侯。这番敏锐,倒也不弱!

    有马腾在这,他更有把握!

    得知程昱撤兵要走,司马懿笑了一下,道:“他说要回兖州,恐怕是跟着主公去也……”

    马腾诧异道:“程昱是放弃邺城和冀州之事了?!”

    司马懿道:“他只是凭着直觉选了更重要的一方。”

    什么意思?!

    马腾都不敢深想。

第968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走了也好,此事,懿便更有把握。不然有程昱在后,行事恐怕受掣肘,还要被他袭击。”司马懿道,“就劳马将军亲自出城替我去送一送吧。”

    马腾自然没有拒绝,亲自出邺城来送程昱,顺便探一探此人的口风。

    事实上,马腾也不知道这个变化怎么就变成这样的。

    这个局,所有人都是被迫或是被裹挟才在其中。甚至包括主动的程昱。

    似乎只有司马懿,才是真正的掌控主导的人。

    程昱上前道:“马将军,今日一别,请多保重。昱,奉命先回兖州去也!”

    马腾道:“邺城本是四方盟得,不料如今四去其二,程太守果真要回吗!?若要进邺共守,邺城必保!以此为据,可蚕食冀州。”

    程昱叹道:“本也欲进,然,命不可违!不得不回!”

    马腾道:“既是如此,便只能祝程太守一路顺风了。”

    程昱点点头,面色无异,与马腾饮了一杯酒,这才上马带着曹军离开此处。

    马腾静立,看着曹军走了,又看了一阵袁营,笑了一下,道:“说什么回兖州的鬼话,哼,谁会信?!只怕是追着温侯去也。”

    心腹谋士道:“此人也算心志坚定,来邺城外,不仅没进城,更没动一兵一卒,却又全身而退。一心的只盯紧了目标,不为外物所迷。不为邺城所陷,不贪不躁。幸亏现在不为敌,倘为敌,是个难缠的对手。”

    “迟早要为敌的。”马腾道:“曹贼在我西凉添了多少乱?若非此次前来邺城,只怕与程昱也没有这假惺惺的时刻。所谓盟敌,正是此类!”

    心腹谋士一笑,道:“主公果真要跟着司马懿,而不去跟吕布?!”

    马腾眼睛转了几转,道:“相信我,跟着司马仲达,会有大收获。而跟着吕布,风险太大了。这个吕奉先,哼……太冲动。”

    这是说跟着吕布风险太大,会吃亏的意思。

    心腹谋士叹道:“虽冲动,然而为女一怒之事,的确令人感怀。不过也难怪,他子嗣稀少,又没有儿子,成年得用的也就只有吕娴一人。眼见吕娴有事,能不急么?!”

    “不过奇怪的是,司马懿似乎半点也不急,”心腹谋士道:“果然,只怕他心中也是恨着这对父女的。未必有没有放任自流之意。”

    马腾道:“你我都未必能真正的看透这司马懿,只有事过之后,仔细回想,方能解透一二。”

    “主公是确信要跟着司马懿一道到黑了?!”心腹谋士道。

    马腾道:“既来之,则安之!”

    他带着人准备回邺城,看了一眼袁兵营,咦了一声,道:“曹军走,他们也不阻拦……”

    “只怕是巴不得曹军即刻就走。他们是带着军令来收复邺城的,曹军走了,他们的兵马就占了优势,再无后顾之忧,自然全力可拿下邺城……”心腹谋士道。

    马腾道:“只怕是他们想的太美!”

    果断回城!紧守城门!

    程昱离开后,一副假意要回兖州的样子,其实一直在紧跟着吕布,但因为吕布赶路急,便拉开了很多的距离。程昱一面命斥侯紧跟着他们的动向,一面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晚上驻营的时候,程昱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局面,便来见被软禁的沮授。沮授虽从军,也不得自由,然而,也不算吃苦,因为程昱给与他的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除了不给自由以外,他的衣食,俱都是上等。

    只是沮授依旧很憔悴。看见程昱来,似乎并不意外,一副明知他一定会来问策的模样。

    “沮先生……”程昱坐在帐中,与之相对,将当前局面一一告之,沮授的表情果然很古怪。

    “程太守莫非是看不透这其中的危局?”沮授道:“也难怪,当局者迷啊。”

    程昱眉头蹙的更紧。

    “司马仲达不愧是司马仲达,够狠够辣够毒,如此手腕,当真是翻云覆雨,敢赌敢为敢输……”沮授哈哈大笑,笑着眼泪就出来了,道:“……恐怕袁氏遇到这样的对手,无法自救,袁军会很快瓦解……”

    程昱心砰砰直跳,道:“看来,我所料也不差。他在邺城内得到了很重要的消息。要催毁袁氏的主力吗?!”

    沮授直视着程昱道:“曹军为何要离开邺城,难道所图的不就是吕布吗?!你们都是目标明确的人,不都一样吗?!他所要的是袁氏的生死,而你所求的是吕布的生死!你们的目标是类似的。”

    程昱不答。

    “可司马懿真是个狠角色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将吕布当根肉骨头一样扔了出来,也要达成目的。”沮授道:“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对手吧?!”

    程昱隐隐不怎么明白的模糊的一点,终于被沮授给戳破了,给点破了。

    只差一点就透的思维,终于连接上了。

    果然如沮授所言,的确是当局者迷!若非身在局中,恐怕他都还不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想不明白的一点,一直都困扰着自己。

    他的脑子里恢复了清明和一丝丝的明悟。

    “多谢先生指点,昱明矣。”程昱叹道:“司马懿既然已扔出吕布,不惜代价,那么昱便不能辜负他这个代价!”

    沮授道:“好一番算计,狗咬狗啊……就看你们到底谁棋高一着了!”

    “我曹军不贪心,不敢在图谋吕氏的同时,还妄想能够得着前线的大胜。”程昱道:“只是司马懿却不惜代价,谁能得逞,尚不可知。只一点可明确的是,袁氏,必有大祸。”

    沮授脸上染上一丝痛楚。

    他闭上眼睛,不发一言。袁军的弱点,他太知道了,正因知道,一旦被司马懿掐住了弱点,不知要付出什么样巨大的代价。

    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去想。

    “沮先生有如此大才,为何不选择另择主而立呢。”程昱忍不住又劝道。

    “程太守无须多言。”沮授道:“人各有志,还请不要勉强。事曹贼,不如死。程太守若不放吾,可杀吾。”

    这话把程昱堵的哑口无言。

    最终只能还了一礼,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然后退出了营帐!

    出了帐,他的目标也更清晰了。不能贪心太多。既已跟紧了吕布,就死死的盯住!就算不知郭嘉的全盘计划,也未必有默契,但大体上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这就足够了!

    因此,程昱便死死的盯着吕布不放。

    而吕布快马加鞭,催促着兵马一路出冀州,直奔兖州,一路是急的不行。越急越躁,越是躁越是脾气不好。只恨不得自己能飞!

    他这种性格的人,在急的时候,反而容易胡思乱想,比如总是会想吕娴如何了,是不是遇险死了,或是伤了,然而生生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因此整个人显得更加躁郁,脸阴沉沉的,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偏偏还有许攸一直在他耳边咶噪,不断的说着吕布应该杀了司马懿,而不是就这样出来。这司马懿敢欺上瞒下,这样的性质太恶劣,这是根本就没将主帅放在眼中,分明是将吕布当猴耍,就这么轻易放过,这是弃自己的威望于不顾……

    然后又说,没有将吕娴的生死放在眼中,恐怕这人也是没有忠心的,既无忠诚,又为一己之私,擅自瞒下信,罪大恶极,该死!

    吕布很烦他,被说的烦了,便揪住他,道:“再多言,布先宰了你!”

    许攸吓的不轻,再不敢多言。

    吕布哪里还能听见他说什么,说来说去的说司马懿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他也不可能回去宰了司马懿啊。这样念念叨叨的,实在太烦。

    吕布一心只担心吕娴,哪里又耐烦他啰嗦,根本就没听得进去他说了什么。

    偏许攸是个自私之人,想要讨好吕布,却根本不懂他的性格,这个时候,若是一心安慰吕布,忧吕布之所忧,也许效果就更不一样。

    偏他想要趁虚而入,都没这个运气。

    因为他看不透本质啊,至今都没能明白,吕布这种人与很多诸侯的不同。儿女心重之人,必要从儿女之事上下手,才能得到他的心!

    许攸吃了几次挂落,心里便有点不耐烦了,见总是被吕布怼回来,这心里就觉得丧气的不行。

    自然也就在这种现状下打了退堂鼓。

    反正在城中的时候,他就想另择出路了,现在见连讨好还是讨不着好,摆布吕布俨然难度太高,又不得重用,因此便生了退心,想要逃出虎威军,去投奔曹军。

    心里寻思着到了兖州,他就逃出去。

    等有斥侯来回禀说是程昱领兵随后,他面上没什么反应,可是心中却是大喜。只要逃出虎威军,直奔程昱,他还愁什么?!

    因此竟是十分反常的安份了下来,没事也很少往吕布身边凑了。

    吕布也没怎么注意他,只满心焦虑,一心的只命人去打听吕娴的消息,斥侯言是吕娴往兖州腹地去了,便一门心思的要即刻到达一般。

    众将见吕布十分焦虑,都用言语安抚他,让他稍安勿躁。女公子未必是真有险,可能是敌军之计,为免被人混水摸鱼,若遇消息,最好还是仔细分辩。

    好劝歹劝,总算是劝住了一些。

    而此时的袁熙虽然已经远离了邺城,却终究还是不得清净。

    往幽州回的过程中,先收到了幽州送来的消息。消息之中混了一封加急军情。

    袁熙打开一看,便是头脑阵阵发昏,一头栽倒在地。直把甄宓给吓的半活不活,众将也急了,忙扶着坐下,召来军医,说是急怒攻心所致,扎了几针下去,人是醒了,但是也受了很大的打击,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三弟兵败,还等着我去救援……”袁熙有气无力的说着,人脸色是煞白如纸。俨然是十分担忧。

    甄宓都惊了,哭泣不止,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袁熙都这样了,还怎么去救袁尚?!

    众将与诸谋士也都惊了,也不知道是惊愕于袁尚这么多人马都被打败了更惊,还是袁熙都这样了,还要去救袁尚更惊。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一是讨论袁尚怎么会败于吕娴呢?!必是遇到曹军的夹攻,去了,不仅未必能救,还要受到曹军的攻打,甚至连幽州也危矣……二便是讨论能不能去救,或者说是还顾得上吗?!

    一时之间,议论不绝。

    甄宓心烦不止,先劝了众人出帐,便对袁熙道:“我知将军心性,知袁尚有此大败,必要去救。若是身体强壮,去也罢了,本是兄弟,理当如此。可是,将军伤未愈,如何还能领兵作战!便是为幽州的安危,还请将军三思,切莫亲去!”

    甄宓是知道劝他不去是不可能的,只能劝不要亲自去,打发人带兵去救就可了。

    袁熙也不敢强撑,他当然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现状,肯定是不能去的。但是不去,他也有所忧虑啊。

    “吾妻也知,显甫性情强势,他如此狼狈,还肯来求救于我,便是信任于我,我若不去,他会怎么想……”袁熙苦闷的道:“只以为兄弟为假兄弟,不仅不欲救,还落井下石。他本来便与大哥不和,如今我都不去,这……”

    “况父亲那,若知我不去,如何想吾?!”袁熙道。

    甄宓一听急了,道:“将军顾及父兄,顾及弟弟,可曾顾及自己?!父子兄弟,将军不为长,只居中,为何偏偏要承担着更多的责任!承受过重,不得感激也罢了,如今生病战败,还要承受过多的苛责,难道这对将军就是公道?!将军,妾女子也,自然不及将军父子兄弟情深厚谊,只妾关心将军身体,将军若亲去,不如杀妾,妾才不阻拦。否则,便是死,也不叫将军前去……夫妻一体,生同寝,生同穴。将军如此身体,去则必死于道。先杀吾,死路一道,可了夫妻之情也!还请将军成全!”

    说罢大哭。

    “你……”袁熙听的怆然,道:“……吾妻为何要迫我?!”

    甄宓哭道:“宁与将军同死,不成寡妇受辱……”

第969章 逢纪谗言袁绍前

    袁熙哑口无言,挣扎着要起来。可他现在竟是没人扶都爬不起来这种。一想到这身体如此情景,不禁悲从中来。哭道:“天要亡我袁氏也……三弟有此大败,还不知是何光景。”

    甄宓是看紧了袁熙,宁死也不叫他亲自去。

    袁熙爬都爬不起来,还能拧得过吗?!

    因此一想到袁氏的处境,这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他也是知道的,若报与袁谭,袁谭必不救。

    能救的只有幽州兵。

    袁氏兄弟不和,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袁熙纵然是有三头六臂,此时也不能左右身边人的意志,因为不光只是一内宅妇人阻拦,再阻拦,也只是内宅妇人。而是他身边的所有将士和谋士都不赞同啊。他们是不管什么兄弟情兄弟义的,只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往是拧不过袁熙,没有办法。而现在,自己都是惨败了,还要亲自去救袁尚?!他们自然绝不可能会答应。虽然嘴上不说真话,然而直接就是不赞同,左一个不可以,右一个袁将军定要保重,都说达者兼济,可问题是刚遭大败,哪里还有余力去救袁尚呢?!因此也不提不救,只叫袁熙写信与其它部,叫他们去救。

    弄的袁熙心如死灰一般。

    他终于明白,为何英雄暮年会如此之遗憾了。因为年轻的时候不管是英雄还是狗熊,至少还是自己作主的。可是这一倒下,无论是病倒,还是老了倒下,身边的人都不再听从了。

    袁熙心里何等的郁卒。

    甄宓天天在他耳边哭,谋士与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劝,语重又心长,仿佛全心全意的忠诚,只一心的为他着想。听的袁熙都抑郁了,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前去的心思。

    只挣扎着叫人扶起来,一面写信到前线,告罪于袁绍。一面则写信到幽州,令人领兵去接应袁尚。一面则写信与袁谭,说袁尚大败,叫袁谭以大局为重,一定要去救袁尚。两弟皆败,事关紧急,还请大哥务必救袁尚回来等等……

    信发出以后,袁熙哭道:“……三弟必怨吾。三弟回之,吾不敢见矣。”

    甄宓低着头,心中却冷笑,回不来才好。一个帮了他不感恩,不帮他就怨恨的兄弟,呵!她怜惜的看着袁熙,她的丈夫,迟早要被这些袁氏兄弟拖累死。与其如此,还不如败个干净。她的丈夫也能为自己而活,而不必顾及什么兄弟父子之情。他顾及到不惜命的程度,可是又有谁听,又有谁感恩呢?!

    袁熙哪怕有点迂腐,可是甄宓以为这样的他,反而是最好的人品。

    只是,经历邺城一败之事,甄宓觉得自己的心无比的心狠。她变了!

    她的心里总有压不下去的戾气和不甘。

    她感激袁熙对她的好,却也心疼他对袁氏子弟的好,心疼他对别人的好。

    袁熙不够自私,那么,她来自私。哪怕被称为毒妇,也总好过当寡妇,任人鱼肉和宰割。

    甄宓亲问军医,军医道:“大急大悲大恸,又经大败,伤心伤身呐,将军还需静养。否则……”

    甄宓脸色微微变的难看。在这个时代,一个外伤就能感染而死,一个伤风就能要人命的时代,她怎能不急!?

    无论如何,都不叫袁熙再着急于袁氏的事了。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她要护着她的丈夫,回幽州去!

    刘氏天天哭哭涕涕,盖因知道袁尚失败,袁熙却没法去救的缘故。甄宓哪里有空理会她?只将她身边的几个眼睛都给拔除了,恨他们将这事捅到刘氏面前。

    与其知道了闹,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耳目一去,刘氏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外面的事也俱都不知了。因为再没忠心的人告诉她。

    刘氏也被甄宓的手段给吓到了,又乖乖的当了鹌鹑。

    本来她是想利用袁尚的事,逼迫一回袁熙,然后叫送她回前线的。哪里知道,甄宓如此之狠。这一次连面都没露,将上次她说过的话,说一不二的全做到了!

    袁熙的药中混了安神的药,又伤重忧思,因此昏昏欲睡,一路往幽州而去。

    而信,也很快先到了袁谭处。

    袁谭看到信,却是哼了一声,置之高阁,并不理会。甚至连担心都不可能有。能没有兴灾乐祸,已经算是他良好修养了。

    他只寻心腹谋士商议,道:“袁尚功败垂成,丢人至极,他别说未必能回得来,便是能回来,也已威望尽失,再不复之前的强盛。”

    谋士们心中也略喜悦,道:“将军能不派人去阻击他,便已是讲了兄弟情义!先前积累了多少的怨望,此时不救,也说得过去。此事,是袁尚自己咎由自取,非与将军有关。”

    袁谭点点头,冷笑着嘲笑了一番袁尚,不提心中的喜悦,只道:“袁熙夺邺城失败,当何以处理?!”

    “比起袁尚,邺城之事,才是麻烦。”谋士们叹道:“看来吕布难缠,是铁了心的要邺城不可了。想要虎口夺食,怕是难。袁熙有此败,倒也不奇怪。”

    “他自己都败了,还要命幽州兵去救袁尚……”袁谭皱眉道:“也是太闲了。不嫌命长。”

    语气里也是有微微不满的。

    “袁熙将军向来如此,一见兄弟不和,向来都是以弥合为主,有此之回应,倒也不奇怪!”谋士叹道:“将军,看来邺城恐怕一时不能得回了。吕布铁了心的要邺城,必盘锯不肯去。所幸袁熙败了,还有高览与淳于将军守在外,还能扼守一二吕布的兵马。不叫他再向冀州蚕食。不过也只能暂扼住,将军还是要防范吕布以邺城为据,向我青州边蚕食。不得不防!”

    “便以此为名目,将事报与主公。”另一谋士道:“为了冀州和青州安危,便是将军不去救,也没什么。主公便是要责怪,此时此刻,也不会拿将军如何。便是隔空削了将军之职,又能何妨,早不比当初在邺城内不得不受人制时矣!”

    袁谭点点头,道:“父亲必大怒于谭!”

    “上次之事,臣斗胆谏议将军,便是父亲,便是主公,也是不可太信任的。主公他,太意气用事,有时候发起怒来,完全不顾及父子之情,为了避免上次之事,这一次,还请将军据守青州,能不去前线便不去前线……”谋士小声道:“不求有功,但求不拖累将军。主公身边俱是小人谗言,倘有人要害将军,恐怕不能据守……况且去后,要听主公调令,终归是不得自由。不自由也罢了,最怕的莫过于主公刚愎,不听人言,反而生生的错过很多军机。所以臣以为,留在青州据守,才是最合理的……必要之时,可与袁熙将军联手共抗敌军。”

    袁谭听的连连点首。自上次在邺城出过一次事后,袁谭心里其实对袁绍也没多少信任和尊敬了。只是父亲,不能反叛他罢了。

    然而当儿子的有了异心,谁能拦得住。老子本就处事不公,也不能怨长子有私心。

    “袁熙将军是将军要拉拢的,”谋士道:“他有此次之败,还请将军派兵去接应一二。只要袁熙向着将军,后之事,不愁矣……”

    “我最知二弟其人,忠良可嘉,必不叛我,但也必不依附于我,他虽值得信任,却不可完全倚重。”袁谭道:“在他眼中,我与袁尚,恐怕不分高低。他这个人至纯至善至孝。不必拉拢,拉拢也无用……他必不会完全向着我,而对付另一个。”

    袁谭的语气中颇有些讽刺的味道,却并非是讽刺袁熙,更像是袁氏就这德性,还能出这样的一个种子,算是奇葩了。

    “既是如此,也可示好。”谋士道:“将来之事,谁能知晓?!只是将军兄弟族人之中,只袁熙一人可靠可信……”

    “既是如此,那便遣人前去接应一二袁熙,送他安全的回幽州去,再接回袁氏家眷前来,送去父亲身边。”袁谭道。

    当下议定,便遣人带兵去了。

    袁谭朝着邺城的方向看了一下,可惜了。冀州府的府库内俱是冀州的一切,只怕已落入吕贼手中。必保不住了。

    将来再夺回冀州,估计要重新丈量土地,统计人口。吞下去的东西,吕布能吐出来才怪!

    而此时,逢纪已然到达袁绍跟前,一到跟前便是一通哭,然后便是一通骚操作,开始甩锅,疯狂的甩锅。

    先把邺城之失,甩锅到审配身上,现在审配死了,若不然这样的谗言,审配也受不住致祸。必死无疑!

    然后又开始甩锅说许攸,就是这个贼子,内外通于吕贼军,这才邺城陷入贼人手中。

    说的袁绍恨不得生吃了许攸。

    逢纪是个能言善辩的,况且这一路逃来,把一切的逻辑都理的通通顺顺的了,再加上信息上的误差,因此一切只要说的通,还不是由着他说?!

    因此,不仅许攸和审配成了大逆臣。连死了的田丰等人也都成了大奸臣。

    尤其是那审荣,审氏简直就是贼窝啊。这事也确实是审荣有巨大关系,因此,逢纪便能将自己给摘个干干净净。

    可惜,已将袁绍气的爆炸。几目眦欲裂,跺脚道:“早知奸逆误我,早先便该将他们剁了喂狗……好一个审氏,绍如此信任,却将绍一片信任落于尘土般辜负,他们便是死了,绍回邺城,也不罢休!”

    逢纪哭诉的时候,别人都插不上话,他更是不遗余力的抹黑别人,开脱自己,又极会煽情,又极会情绪点,说的袁绍又气又急,完全的被他给带入了自己的节奏。

    逢纪道:“若非审配极力劝袁三将军去阻击吕氏兵马,又怎么会中了吕布的调虎离山之计?!就是因为审配,这才以致邺城空虚,否则,有袁三将军在,邺城怎么会失?!审配节气是真不假,可是忠臣也会误国。这审配,刚直太过,太过自负,若不然,邺城哪里会失……”

    袁绍听了,岂能不怒,然而他此时再怒,审配也不能再辩解了。

    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而这世间人心的丑陋,多的是欺负不会说话的死人的人。

    经他这一般巧辩,不仅脱了罪,甚至还将自己在邺城的过失和失察等一切脱的一干二净。不仅无罪,还得了袁绍的嘉奖。

    就在逢纪决心怎么谗言整倒其它与他不对付的人的时候。

    袁绍先接到了袁熙战败的消息,得罪袁熙狼狈窜回幽州,一时也不知气他不争气,还是气他不中用。一时大恼,这恨意就朝着袁熙去了,隔空将袁熙无用骂了个狗血淋头。再然后逢纪一挑拨,连袁谭也被恨上了。

    “袁谭心大矣,”袁绍咬牙道:“绍叫他去救邺城,他竟不听,既不派兵,也不亲去,此子,当真是心狼至极。不听父命,不顾兄弟……”

    逢纪一心的要谗言袁谭,哪知道又一道急报前来,道:“主公!幽州刺史袁熙之信。”

    “拿来!”袁绍正恼怒不堪,拿来信先看袁熙怎么辩解。哪知道一看信,眼前一黑,往后栽倒。

    “主公!”左右都吓了一大跳,就连逢纪也十分骇惧,忙道:“……这是怎了?!”

    “显甫战败,速救……”袁绍一急,脸便胀的通红。接二连三的打击,逼的袁绍便是再妄自尊大,也是吐出一口血来!

    逢纪吓疯了,忙接了信来看,一看也蒙了。

    袁尚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呢?!

    左右战将与谋士团们也都一片哗然。哪怕只是一点战败消息,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然而,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积累起来,也是很恐怖的影响军心的力量了。

    邺城失为一,袁熙战败为二,袁尚战败为三……便是此时,军心也已摇动,岂能不慌?!

    逢纪一个激凌,生怕袁绍迁怒于己,忙自保道:“主公!袁熙与袁尚之败,实乃袁谭之过!邺城失,他不救,如今袁尚败,他亦不救,只有袁熙来信要救,可他刚败也有心无力。主公,倘不救三公子,恐怕会有大闪失啊……三公子败是败,然而,此祸,是萧墙之内祸,若不处置,人人效仿而只求自保,我军焉能左右相顾,而胜曹军与吕军?!”

第970章 郭图怒锤杀逢纪

    “袁谭……”袁绍挣扎着爬了起来,此时被逢纪一转移话题,也是恨到了极处,以手捶地道:“……此子,意欲何为?!不听调令,莫非要反耶?!”

    此时郭图赶到,一听这话,哪里还不分明?!大怒上前将逢纪一脚踹倒,道:“大战之前,不劝主公先命人去营救三公子,反倒在此搓主公之火,小人至此,倒用巧言将自己在邺城之失推的一干二净。此等小人不杀,何时杀之?!”

    说罢对袁绍道:“主公,怨大公子无异。当此之时,派人营救三公子要紧!以免他遭了吕军毒手啊……”

    “大公子之事,不可追究,否则必逼反之。”郭图道:“……小人谗言之祸,只会将主公父子越推越远!”

    袁绍此时已是又气又怕,郭图一说,他立即就清醒过来,道:“……来人。”

    早有各战将都排班上前。

    袁绍瞅了一眼,发现心腹战将都在前线,不在营帐听令,一时大急,只能挑了两个能力还过得去的,带了八千人马,前去营救袁尚,并叫领了军令状,若不救回袁尚,回来交人头!

    袁绍一想到袁尚,到底是上年纪了,又是心软的人,眼泪就下来了,道:“此子,是绍甚爱之子,若有失,叫绍如何活?!”

    逢纪被一脚踹的极狠,爬都爬不起来那种,本欲分辩,眼中露出渴望,可是郭图眼中已有杀意。再叫他胡言乱语,在主公面前诋毁袁谭,恐怕袁谭要被他给说的失了父亲的心了。

    因为与袁尚的矛盾而叫他完全失去父亲之心。郭图哪里肯叫自己谋算皆落空。此时对逢纪已生了杀心。

    眼神一示意,身后心腹早得了令,当下便趁人不备,将逢纪嘴一堵给拖了出去!

    眼疾手快,竟不叫他张出一声来,当下就在营帐外乱锤锤死。

    等袁绍想起来的时候,忙唤逢纪来问话。

    却有众将上前,道:“主公,逢纪这个小人,吾等主张已共杀之!此贼极善谗言,失了邺城,竟还挑拨主公君臣父子关系,若不杀之,吾等并不泄恨!”

    “邺城内,末将等家眷,还不知是死是活,若不杀此贼,末将等不服,还请主公治罪末将等擅行之罪……”诸将却都跪了下来,这是要共同担罪之意了。

    袁绍心头一哽,气的差点吐血,手抖着指着他们,道:“尔,尔等,意欲逼吾耶?!”

    都说罚不责众,纵然他们先斩后奏,也是不能罚的,袁绍还要依赖他们行事。

    但隐隐的袁绍已察觉到一切已失控了。

    他竟控制不住身边的人了吗?!

    袁谭何时,何时……已得人心至此。

    袁营连番变故,梁柱俱失,郭图趁着强势谋臣不在,早已经只手遮天,别说现在杀一个逢纪,便是杀什么要臣,问题也不大了。偏袁绍还后知后觉。此时虽大知不妙,却也知道不能逼急了这些武将。他能成人主,要依赖这些人,但多少人主照样死于手下之手。他不能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所以,权衡一二,竟硬生生的将这个气给咽了回去,道:“……罢了!逢纪有失邺城之失,虽罪不至死,但到底活罪难逃。如今死之,也是自食恶果。也略宽宽尔等愤怒之心……邺城之失,绍罪过大焉。”

    少不得要递台阶与众将。众将一听,果然道:“邺城之失,是小人之罪,如何与主公相干?!主公如此说,叫我等无颜矣……”

    许久的对邺城的担忧,此时此刻,才稍解怒。

    袁尚要救,难道邺城就不重要吗?!这邺城以内,不单单只有冀州府的府库,更有众人的家眷在那啊,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吗?!

    现在见袁熙败了,高览与淳于琼也没有功劳,哪里能不着急?!

    心腹被掏,哪个能心稳?!

    本来有兵去救,还算心安,可现在一兵败,这心安也只是空中楼阁,立时就恨不得塌了!

    所以人心乱糟糟的,都需要一个出气口,显然这逢纪虽能善辩,但却更料不到,众将的怒火与怨气,需要一条人命来填补。他便是再巧言善辩,也料不到如今的郭图已势力大到能在袁绍面前作主动手。更料不到,袁绍一遇大事就是没主意的人,这样冒犯上位者的事,竟也被轻轻的略过了!

    袁绍心乱如麻,发布军令以后,诸将道:“主公,恐怕还需添兵增援邺城……”

    袁绍依之,立时又叫了一将,领兵五千前去邺城援助淳于琼和高览。

    众将见袁绍不再追究,因此便松了一口气。又见袁绍脸色难看,便忙劝袁绍休息。

    袁绍一面为众将杀逢纪一事不满,却只能隐忍不发,一面则对郭图有点心烦。又担心袁尚安危,惦记着邺城。隐隐的还有怨憎袁谭不救之恨,再加上袁熙力有不逮之悔,一时竟没个主张。

    他想要寻人问个主张,可偏偏他转眼才发现,身边竟没什么人了。

    田丰,审配死了,沮授走了,逢纪也死了,辛毗死了,辛评在袁谭身边……许攸叛了他。

    其它人,除了郭图以外,俱都是无能之辈。叫他们附庸上来,尚可有一丝才能,若叫他们拿个主张,一问就三不知,生恐担责。

    袁绍似乎突然间发现,身边没人了。就连将士,得用的,俱都散在外。而儿子呢……不和……

    袁绍一时心痛莫名,突然就慌乱起来。

    当即便问左右道:“崔琰何在?!”

    左右道:“主公要唤其来耶?!”

    袁绍道:“且唤来……”

    崔琰听到袁绍的召见,又听了刚刚的事情,心中一叹,无奈的前来见袁绍。

    “季珪,”袁绍见到他,忙执着他的手,道:“快坐!”

    崔琰道:“主公兵强马壮,一向强横,从不见疲态至此,何故如此?!”

    他扫视了一眼这遍布左右之人,似有倾听之态,心中明白,恐怕袁绍身边俱都是小人的耳目了。有些话,他便是想说,也会有所保留。心里哪能不忌惮。想到田丰审配等人之死,这心里,哪能不伤其类?!

    既便他再有忠心,也早在袁绍偏听偏信之中,还有袁营的气氛之中耗光了。

    他也早习惯了说话有所保留。忠诚也得有相对应的回报,忠诚才有价值啊。不然,这忠诚就是落于污泥。

    袁绍什么都好,也不是不英明。然而他就是谁来说,谁说的有理,听着像那么回事,他就都听,听多了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这个也说的有理,那个也说的有理,结果就没了他自己的主张。

    心志是极易被动摇之人。虽有野心,却终究不够坚定意志。

    “绍心甚忧吾儿矣,”袁绍道:“袁尚兵马覆灭,如今只几十骑在外,也不知生死。袁熙在邺城外,折损这许多人马,狼狈逃回幽州去,此二子皆非吕氏兵马对手,绍岂能不心忧?!吕布……以往不曾真正的将他放在眼中,不料吾之二子,皆非其对手,挫我军锐气至此,焉能不心忧……”

    崔琰叹道:“先前审配言吕布必心腹大患,言之并不过甚!”

    袁绍悔的跟什么似的,道:“虎狼之师,并非言过其实。绍悔极矣。”

    “田丰当日言之与吕布先共诛曹操,先讨好之,主公也并不曾放在心上,此二言,皆善言。虽行事不同,终是良言……”崔琰道:“审配虽丢了邺城,然已死矣,田丰更是因忠不驯而被杀。主公,如今一失二败,三挫我军军心,不如先为此二者正名,主公亲自挽联,也许可收人心……”

    袁绍道:“善。绍必听良言。”

    崔琰道:“主公切不可因小败而伤士气,如此才避大败。士气低落,切不可如此矣。上行下效,主公若心情不堪,底下将士将何从焉?!”

    袁绍少不得要收拾心情,一一听从,道:“还有一事,绍更为忧心。此事是我长子袁谭。”

    袁绍一说及他,便有点怒气,道:“邺城失,此子不救,袁尚败,他亦不救,先生以为,此子意欲何为?!”

    崔琰一听,冷汗都下来了,能说真话吗?!不能!

    这是大忌讳。

    如今袁尚一系的谋士都已七零八落,袁绍身边是袁谭的人占了上锋。他能说袁谭的不是吗?!

    隔墙有耳啊。

    崔琰道:“青州地形复杂,大公子尚要防范曹兵,只怕是不能够分兵,也是无奈。然琰以为,大公子再与兄弟不睦,对主公必有忠孝之心,如何敢有违?!此二败,皆非大公子之失,主公因小人言而加诸于大公子,是否不公平?!况邺城失,实与大公子无干。若要追究,恐怕还是袁尚失职离邺城之罪……主公,切勿因小失而致大失啊。兄弟不睦,多数是主公不平所致。主公可曾想过,袁尚之失,为何要追到大公子身上?!父母偏爱,本也是常事,然大事之上,不可不平,不平则生怨,非幸事也!”

    袁绍听了竟默默无言。

    良久道:“……绍年事高矣,将来百年后来,能与之商议者,唯有先生耳,先生以为……长幼之序,绍当何从取?!”

    这,这是……送命题啊!

    崔琰沉默良久,道:“……都为主公之子,自都是人中龙凤。然废长立幼,终是取祸之道……一切,还需主公拿主意。”

    袁绍听了,默然良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可是,要他说出真正的心意,他也不愿。

    这才是最要命的。

    主公之人心中有所属,但是不能由自己说出来。他心属袁尚,但底下人不支持,人心不一。现在袁尚又有败,更不能服众了,长子却势大,他哪里能够安心?!

    的确是心属袁尚的同时,也是为了同时提起来,敲打一番袁谭气焰的意思。意思就是老子心意还未定,别以为你这个长子就能得老子的青眼,高枕无忧了。敢有反心。试试看!

    袁熙本就没啥存在感,只是袁尚一败,这势力眼见就失去了平衡,袁绍也急啊。急的要死要活。怕就怕自己也被颠覆了。

    一旦要立长子的言论烟嚣尘上,这可真是把老子也给压下去了。

    与其说要问崔琰意见,不如说是压一压袁谭一党的气焰。崔琰只是一个工具人。

    崔琰也明白这一点,见袁绍不再多说,便告退出去了。

    果然在外遇见了郭图,郭图难得的对他露了个笑模样,道:“……主公身边问策谋之人,也只剩季珪与吾耳,将来,可要共事久矣。”

    崔琰客客气气的与他告别,也没露出轻视神色。郭图满意而去。

    崔琰回了自己帐中,帐内有他左右二幕宾,早将一切看在眼中,冷声道:“与这个小人能有什么共事长久?!”

    崔琰叹了一声,道:“……主公身边俱是此人耳目。刚出,他已知所有谈话,吾不寒而栗。又敢公然在千金堂上锤杀逢纪,此人……”

    崔琰难受的道:“袁氏之庞大,败在于内而非外。兵虽不整,却是小事,只需要人心齐,何愁敌人不灭啊?!如今兄弟不和,便是再强,也难以为继,必然生大乱!”

    “逢纪虽有罪,然不应如此死,田丰,审配之死,还不够季珪决心的吗?!早早离开此是非之处罢。”左右劝道。

    崔琰终是不忍离之,道:“……再等等。”

    等什么,等到袁氏内乱,催枯拉朽的败落,才走吗?!

    袁绍果然为审配与田丰正了名,并且上了挽联,亲自设了奠,平了军心,誓要夺回邺城,杀了吕布才能报此仇。

    因此公告天下,吕布是袁绍大贼。必不死不休!

    事已至此,也只能不死不休为唯一的结局了。

    郭图如今可谓是志得意满,很快将此间之事报与了袁谭。

    袁谭将信与身边人看,道:“父亲恐有忌惮我之心。”

    众人听了皆心忧。

    袁谭对辛评道:“逢纪已死于郭图之手。汝可心安矣!”

    辛评大哭,道:“辛毗与我一家老小,尽皆死于此贼之手。大仇得报耶!”只是料不到会以这种方式报仇。他本来是要将逢纪杀个剁碎才肯甘心的。而现在,以这种方式报了仇,心里畅快的同时,也不得劲。他想杀逢纪全族。才能解此恨。

第971章 袁熙甄宓失名节

    郭图虽也是袁谭的支持者,然而,总非是辛评亲手报仇,他如何能解恨?!

    一时哭的肝肠寸断!

    众人少不得安抚之!

    待安抚了辛评,众人才对袁谭道:“百姓依赖长子,然王公贵族多爱幼子,却忌惮长子,威慑其威望,哪能不忌惮,便是无此事,恐怕主公也不喜将军多矣。不必以此为悲。因为父爱而有坚心,恐怕也是扶不上墙的丝萝。”

    “虽不为悲,终究惧父亲。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若是如此容易便好了!”袁谭蹙着眉头道,“正因知道父亲不喜我,有不平,更有不安。唯恐有削我羽翼之心!”

    毕竟这事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

    心腹谋士道:“吾等以为大可不必担心。如今袁熙惨败,袁尚不知所踪,无人去救,三子只存长子得志,此时正是军心涣散之时,无论如何,主公眼下都不会妄动将军。”

    袁谭听了心稍安,道:“只怕以后,若父亲召我回身边,谭不得不听从!”

    自上次的事件以后,袁谭对于回到袁绍身边这件事已经心存阴影了。

    他怕不救邺城和袁尚之事在袁绍心中存了根,袁绍现在不算帐,将来算帐,必要将他召回,束缚在身边,束住翅膀,削去羽翼,那时他可如何是好?!必生不如死,任人宰割。

    这份恐惧,身为长子的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竟也生了份杀意,当然,他没那么叛逆到对袁绍生出此心。而是止不住的对袁尚……

    当然,做是不能做的,至少眼下不能做。

    袁谭只能忍。他便是无法无天,也绝不敢对袁绍生出什么杀意来。

    只是,若去了袁尚,或废了袁尚,父亲不得不,或者说是不得不被迫依赖于他,这不也是好事么?!

    他不也能够心安么?!

    不过到底是没有彻底的发疯,或丧心病狂到敢派人去杀袁尚。说到底,这份兜底的东西不能撕破,倘破了,恐怕所谓世家,所谓袁氏之基在百姓心中的威严是彻底的去了。看看!不世之家兄弟相残至此,还能做什么表率,统帅天下兵马,并谓之以义!

    威严一失,再强悍,又怎么能够弥补的回来?!

    儒家那一套,令人不耐,然而的确是能约束住一些有狼心野心的人。不至叫中原的人发了疯,最终突破人伦。

    如果如此,这所谓中原文明,其实与野蛮人,或是野兽有何区别!?

    所以,这是底线,哪怕袁谭有时候也会想到这个点子,也不能做!当然,袁尚有时也恨不得弄死袁谭,也不能直接做。都是背地里悄悄的插刀使绊子而已。都是侧面对对方下死手!

    不死不休,是不假。但是有些事,在袁绍还在的时候,是不能这样放肆的。

    谋士们岂能不知他的担忧,便道:“届时,将军可不听从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主公又能如何?!”

    眼下也只能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当初出邺城以后,他是真的吓破了胆,反正那时已下定了决心,绝不敢再去袁绍身边半步去。

    不过现在父亲还依赖他防守青州,共对曹军,那么既便有什么想法,或是想要削他的权,至少现在是不会做的!

    正说着呢,斥侯送来袁绍的信,袁谭看过,冷哼了一声。

    谋士们接过来看了一眼,信中大骂了一通袁谭,叫他去接应袁尚,然后叫他防御青州,准备随时听调令,对付曹军!

    当然了,骂归骂,袁谭是看了不痛不痒,只恨袁尚。只说去救袁尚,得了吧。他打死也不救。况且父亲还派了人去捞他。因此袁谭看过便像没看过一般。只道:“……战事恐在即矣。”

    众人都肃了神色,道:“然矣,眼下备战要紧!守住青州,不得叫曹军冒犯分毫。”

    袁谭升帐,将军令一一下达以后,又接到了袁熙的消息。

    本也是常事,但斥侯略有些欲言又止,道:“……最近幽州与冀州略有些流言,不知何起,末将不知当报不当报!”

    袁谭斥道:“啰嗦什么?!还不速报?!”

    斥侯道:“袁熙兵败去后,突然兴起了流言,说是……吕布能放过袁熙将军,是因为献了妻室甄氏……因此,才得以回幽州去,吕布也不曾追……”

    袁谭一听,十分愕然。左右也是面面相觑。

    这个事,不讲究,多难听。何止是难听,这可不是绿帽子这么简单,是说袁熙没了气节,为了逃命,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为了活命,袁氏都是乌龟王八……

    袁谭想到吕布的德性,便面色有些古怪。

    “空穴不来风,那吕布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想必,也有因果罢。”袁谭也不是太在意一个女子,当然也不在意袁熙的名声,至于袁氏,他就更不在意了。反正丢人的袁氏,袁绍与袁熙,他只要自保就好。

    因此竟生出了些促狭心思,心道此事若传到父亲耳中,活该气死他。

    正说着呢,斥侯又来报,道:“吕布与司马懿闹翻,吕布单领大部人马,回兖州去了。”

    “哦?!”袁谭道:“为何缘故闹翻离崩?!”

    “说是因为吕娴遇险,吕布要救,司马懿不肯舍冀州,因此闹翻。”斥侯道。

    袁谭心里微喜,道:“既是如此,司马懿有谋无兵,不足惧也。高览淳于琼可夺回邺城。此事速报到前线去要紧!”

    斥侯应下了。

    袁谭笑的有些古怪。虽然对父亲不能做什么,但若是能气气袁绍,他也颇为解气!

    左右谋士低低叹息,道:“……献妻为活命,气节折尽,简直是闻所未闻……恐怕对将军的名声也有所伤。此流言怎么会怎么兴起?!”

    袁谭并没有深究。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便是想要管也是管不尽的,还不如不管!

    事情很快传到了袁绍耳中,袁绍果然被气了个半死。

    一时竟是不知该骂袁熙好,还是该骂吕布这个贼好。那张脸臊的简直不能入眼。喘着气,道:“……袁氏之哀也!气节折尽,不如死之!生子如此,还不如,还不如……”

    一时怨尽了袁熙。又恨袁谭。又担心袁尚生死不知,当真是心如刀搅一般。

    袁绍大怒道:“那甄氏还活着不曾?!”

    “跟着回幽州去了……”斥侯吓的不轻。

    “这种女子,还留着作甚,袁熙是疯了罢,还不尽勒死她?!早该在邺城外就该勒死她尽节!”袁绍气的手直抖,道:“下作的吕布,他日得破之,必将他家中女室尽为妓,男子去作娼。方解吾今日门楣之恨。”

    左右都吓的不轻。见袁绍脸色都极难看,谁敢接一个字?!

    斥侯不得不继续将吕布撤出邺城之事尽说了。袁绍的脸色才稍缓。道:“传令与高览淳于琼,一月内,必要他夺回邺城!吕贼已走,只有少余人马,若他们二人拿不下来,提头来见!”说罢甩袖去了帐内,想来是气疯了!

    这样的流言,香艳无比,只怕止也止不尽!

    袁绍发言,谁敢不听,很快消息就递到了袁熙跟前,袁熙才刚回到幽州,还未喘口气,就急着遣人救袁尚,谁料这个话就递来了,虽未明纸发言,却是父命不可违,指名点姓要甄宓死。

    甄宓若不死,便是违背父命。不忠不孝。

    袁熙手都是抖着的。

    甄宓惨然道:“女子清名,容不得一点污,况又牵扯到袁氏的门楣和气节。更影响甚大。倘我不死,恐怕不能息父亲之怒。”

    “你明明没有,我是知道的……”袁熙道,“父亲为何……”

    甄宓惨然道:“……便是真没有,外人说有,便是有!名誉一事,本就与事实未必相干。众口铄金。妾是活不得了!只是连累了将军,恐怕将军也成了献媚之辈。可怜将军清正之人,却偏被内闺给连累了。妾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将军,妾恐怕要与将军惜别了。生不能同,死后就算不能同寝,还请将军为我择一干净的香坟处安身,好歹将军是知道的,妾是清白的……是世人容不得我清白……”

    说罢便要走,一股坚毅!

    袁熙却拉住她,道:“我不在意什么连累不连累,清名不清名。我只无愧于心。纵然外人诋毁。我也从不曾在意。我并不争什么。哪里需要在意。败就败了。可我妻,不能死!”

    甄宓回首去看他,袁熙握着拳,眼睛胀的通红。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不管如何,她有多无辜。可也是心中无怨的。总归是有一个靠得住的丈夫。女子如蒲柳,若有所依靠,总归是有人护得住的。若无人护,在这个时代,便是清白的死,也不得干净。

    “妾若不死,将军便成了违背父命之人!”甄宓道:“非妾不敢担以色误夫之名,只是怜惜将军绝非此类人,天下便以为将军是这类人,妾为将军感到冤枉。”说罢哭了。

    袁熙道:“我若连妻室也护不住,又算什么大丈夫?!况此事只是流言,父亲听信流言而要你死,我不听从,这事并没有什么要害。你之事,是小节,本不与不听父命相干。此非军令,何必听从。”

    甄宓怔怔的,看着他。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死了才是心虚。我却能无愧于心,立于天地之间,何需听他人言。”袁熙叹道:“况且我是幽州刺史,败就败了,名声败了也罢了。可连妻也护不住,又叫麾下之将怎么看我,怎么听从……”

    “可总有人会顾忌外面人言,离将军而去。”甄宓哭道:“只我冤枉无处诉,还连累将军也没了名节!”

    袁熙苦笑一声,道:“战败之苦果而已。是男子汉就自己咽下罢了。然而你我并非是穷途末路的项羽虞姬。我不死,必保汝生!”

    倘若胜了,哪里又有这样的事。世事本就多锦上添花以及落井下石。

    甄宓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感动不已,道:“是妾贪生。不舍死也。骂名,妾与将军一起担!”

    袁熙叹了一口气。却很坚定。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有人说他想要抢袁氏宗位,他还是不听,该对兄弟的义,他得尽,能尽三分,便绝不会只尽一分。而对妻子,他也如是,哪怕流言如斯恐怖,他也绝不能负。

    袁熙要保妻子,谋士等与战将们拿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苦着脸想,为一女子,违背了父命,恐怕不得袁绍之喜了。本来当老二的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倒好,为了妻子,如今不得父喜,还要背父之罪,还得背负耻辱之名。战败之罪,太惨矣。

    一谋士叹了一声,道:“倒也无妨。将军能力是在这摆着的。主公再生气,恐怕也不会再有什么了。主公还要依赖将军将幽州之兵,与曹操决战。此事……只怕主公也不会再提。”

    不提是不会再提,但不喜肯定是压在心里了。

    另一谋士低声道:“……主公在前线,事情众多,这等不能听的流言,又是怎么听见的?!必是有小人传到他耳中。”

    “所谓父兄,呵,也只将军只惦记其义了。什么兄长不兄长。我不信此事与袁谭无干!”一心腹战将冷笑连连,道:“向来长兄号令,将军无不听从,尊之敬之,可他,却趁着将军败落,在背后使阴招,插刀子!”

    众人一愣,道:“……若果与袁谭有关,这可真是……”

    太讽刺了。

    “利用妇人之名之事来挑拨,令人不齿!”心腹谋士叹了一声,道:“无风不起浪啊。”

    袁熙是不会将袁谭想的太坏。可是甄宓能得保下来,全赖袁熙。但她本就是七窍心之人,焉能不打听?!

    这事也不难打听到,得知可能与袁谭有关,甄宓这心里像积了冰块似的。

    袁氏嗣位之争,本不与袁熙相干。凭甚袁谭要借此事,落井下石,打压袁熙?!

    是觉得袁尚废了,袁熙可能与之争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甄宓是对袁绍和袁谭彻彻底底的没了好感,恨死了袁氏。她嫁到袁族,福气是没享到什么。反而背负了这些骂名。还连累了丈夫。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战争诸事,本与内宅妇人不相干。可袁谭却偏偏用此事来恶袁绍,在袁谭心里,袁熙非为兄弟,而是可利用的工具人,何曾想过袁熙的名节?!女失节,则死。士失节,也需死,将士更重名节,袁谭这种行为,简直是让她十分恶心。

第972章 许褚徐晃出阵战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事何止是在袁营相传,连曹营都有了风言风语。自然也都进了曹操耳中。

    曹操听了始末,冷笑一声,暗道这吕布莫非也好妇人?!

    但这不是重点。

    他在黎阳这许久,总算是等到了时机。便召来诸谋士商议此事,道:“锯守这许久,时机已至矣!”

    一是吕布与司马懿分开,不管是真闹翻还是假闹翻,反正是分开行兵了。那么吕布必落入陷阱,暂时不足以惧了。不管所谋之事能不能成。暂时不必顾忌他会背刺。况又有程昱跟着他,倒也放心。虽说司马懿还在邺城,但曹操至少将这谋与兵分开,危害没有太大。

    二是袁绍父子三人不和,邺城失,二子败,袁谭各有异心,袁熙又顾忌妻室,与父兄有嫌隙。多谋士也都已死亡,这不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所以他才说,时机已至矣。

    众谋士早也一直在打听着袁绍营的事情。因为曹操虽来前线压阵,然而一直闭营,只守不出,他们也不能多事。

    但这些日子多有听闻这些稀罕事,一时喜道:“恭喜主公,终不负一番苦等,终于等到好时机了!”

    曹操哈哈大笑,连日来的压力和压抑终于拨开雾散去!

    “那张辽日日前来叫阵骂营,正好可与之战……”众将早忍张辽这贼久矣,此时得了确切消息,哪个不高兴?!

    因此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终于要开战了。

    早忍不得了!

    曹操笑道:“等盘算了好计,再与这张辽战。我有一计,暂且不表。届时可拿下张辽父子。杀杀袁营与吕营的威风!”

    众将大喜,也不追问。向来也是知道曹操用计一定要用谋算,绝不会轻出的。一般而言,经过盘算的战争,极可能赢,因此也没有莽撞出战,只等曹操下军令。

    曹操眯着眼睛道:“待战之事,先准备周全。”

    诸将听从,竟也不催!

    谋士们哈哈笑道:“天冷极而必转暖,若能在开春之季,打完仗回去,必鼓人心矣。主公,此战,我军必胜。袁氏内部已四分五裂,人心不齐,何能抵挡我营兵马?!”

    “近日袁营可有许多奇事,”一谋士取笑道:“本来邺城失于所谓四方盟手,已令天下人等讶异耻笑,不料竟还有匪夷所思之事,可见袁绍驭下,实在不堪!”

    营帐内一片笑意,道:“原以为吕布约盟四方拿下邺城,必遇阻,却不曾想如此之顺利。可见邺城内早已空虚。为小节而失大城……”

    众人纷纷摇首,十分不屑。

    曹操倒是淡定,道:“邺城为吕布所得,恐怕城中已被掏空。恩威并施,收买人心做的不错。冀州所有,恐已落入吕布之手。”

    “虽落入其手,然吕布终究弃邺而去。此类物事,恐落入的是司马懿之手。”一谋士道:“主公若写信与之,召之来,冀州唾手可得。”

    曹操眯了眼睛,道:“吕氏不败,司马懿并不肯降。除非俘之。”

    “待败袁绍,俘之不难。”一将道。

    曹操道:“袁氏强于外,可轻而得之胜。然司马懿却强于内,不可小视。欲俘之,如何容易,他留恋邺城不去,吾恐他还另有他计。不得不防!”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只听曹操解释道:“邺城一战,大败袁熙,袁熙几丧尽兵马,兵事上,败散尽易,大败破难,司马懿大破败之,虽有利器之强,然而若果无谋,岂能得胜?!吕布离去,他却在邺城不去,始终让吾心中忧甚!”

    不得不防啊!

    众人道:“主公既心忧之,防备可也。他余下只不到几千残余人马,又能何为,守邺城恐也难矣……”

    另一谋士道:“莫忘了还有马腾在。西凉兵向来强悍。马腾既不走,恐怕是一心的要跟紧了司马懿。说来也怪。他本为吕布而来,却偏留在司马懿身边,这是何意?!”

    “难道吕布是假败走?!吕布司马懿并未翻脸?!”

    “吕布断无此等心计,况且他已将至兖州境内,岂能为假?!”

    说的也是!

    曹操道:“程昱有信,言司马懿尽得邺城消息,若得了府库之物,只怕也有袁军的布阵图。倘得知要害……”

    众人一凛,面面相觑的吸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的确不得不防!

    “留一支防着司马懿来便是了。他若有来前线之心。也有备无患!”一将道。

    曹操点首。

    不再提司马懿,只道:“袁尚不知所踪,袁熙又败回幽州,袁氏元气大伤,此时正是好时机也。”

    众人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现在,哪个不喜?!都是大喜。战之时至矣!

    “吕娴小儿既败袁尚,必已来前线中途,此女也不得不防。”曹操道:“只恐她进许都。吕布敢掏邺城,正知她没有掏许都之心。虽有奉孝守着,到底是不放心啊。这小儿,几番吃她的亏,又诡计多端,操也心甚忧之!”

    众将提到吕娴,莫不心哽,当日曹吕之战而败,哪一个不想一雪前耻。然而,都知道,她并不好惹。要慎重的打。

    曹操提此事,就是想告诉他们,切莫轻狂,尤其是看到袁氏士气受阻之事,千万不要轻狂。否则,后必被刺。吕氏父女,还在阴暗处呢。

    “总而言之,眼下确是好时机。趁吕氏父女未至之时,先战袁绍!”曹操决心道,“第一战,激袁绍出战,当先败张辽张郃!此二人,何人可战?!”

    有二人出列,正是许褚和徐晃,道:“吾二人愿战此二将。”

    “好!”曹操笑道:“有勇士如此,操不愁矣。只是对阵并非二将,而是三将。张辽之才,汝二人也知,然而张辽子名为张虎,有号徐州二代首之称,汝等不可轻视,去会会之。切记,暂对阵可战,却无需进。”

    二人应声道:“是!”

    “传令于李典乐进,令其二人于河上待战,”曹操道。

    斥侯听命而去。李典乐进此时并不在营帐中,而是早屯兵河上久矣。

    “尔等当引张辽等人入河上,再埋伏之!”曹操道:“张辽急之久也,若知可得胜,必急攻而入陷阱。”

    二人听从。

    有一谋士出列,道:“主公,若用两位强将出阵,只恐张辽并不中计。不如替换一参将上场。”

    曹操笑道:“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不用二强将,张辽焉肯用力,只以为是我营要诈他。有强将而不退其兵,张辽岂能不疑?!”

    众人听了,便服道:“主公英明!”

    许褚与徐晃得令而去。

    曹操出帐远观袁军,道:“袁兵失一心腹城,又遇二败,士气低落。需一战定军心!袁兵必用尽全力。我军当全军戒备,大战将在后也!”

    “是!”众将都一一听从,传下令去!

    他们早已等之久也,等的都不耐烦了。

    当下散了帐后,曹操独与荀攸商议。郭嘉守许都,程昱紧盯了吕布。而荀攸则一直跟随在曹操身边。曹操很依赖他。

    “公达以为,袁氏可能胜?!”曹操道:“毕竟兵强马壮。”

    “三子心不齐,见死不救,怎能不败?!”荀攸道:“刚刚听闻之事,简直闻所未闻。只怕袁绍何止驭下无能,三个儿子,也并不齐心啊。谋士又多死。如今,眼看着,离分崩离析,只一步之遥。”

    曹操背着手,在帐中走来走去,想一想,袁谭见死不救,道:“……长幼失序,果然是大祸。”因此想到自身的儿子们,心里不禁戚戚然。

    这话荀攸哪里敢接话,只道:“田丰审配俱是国士,都已死,辛毗被杀,袁绍身边只剩下郭图之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一败,必败而再败。”

    “将之中,唯有颜良,文丑,斩之可也!”荀攸道:“其余皆是平庸之辈,一旦拔了腹心,便如散沙。攸以为,袁绍必败。”

    “如今袁熙元气伤重在幽州,袁谭有私心在青州,虽可防守这二州,然而袁绍若败,他们必自保自州,而不救……袁绍岂有不败之理?!”荀攸道。

    曹操笑道:“袁本初也有今日。可见他有今日,也是自作的。”

    荀攸笑,“主公所作的,便是穷追猛打。袁谭救不救,都不好说!”

    这个袁谭,是真的被上次的争斗给吓怕了。他就算救袁绍,又用几分力?!装装样子,还是用十分力救,是完全不同的。

    “袁绍若败,根基虽毁,然,四分五裂,也有难以收复的难处……”曹操看着沙盘,蹙着眉头道:“邺城在司马懿那,吕氏父女若不败,操不欲死攻司马懿,就算攻下城池,杀了他,依旧动摇不了吕氏父女根本分毫,与其如此,不如先不动。邺城便不急了……”

    “先攻袁熙还是袁谭?!”曹操道,“属袁谭势最大。至于袁尚……”

    曹操沉吟道:“还不知是死是活呢。他若在袁绍败战后回,气数已尽,能不能再重整冀州都难说……倒不必顾忌他。”

    “只怕主公要为司马懿作嫁衣了,”荀攸道:“倘袁绍大败消息回,冀州无人去整兵马,袁尚也失去气数,那么冀州各郡,必入司马懿手中……”

    曹操一听就无语。

    搞了半天,还是要为别人作嫁衣裳啊。真是不甘心。

    如今曹操也只能期盼郭嘉给点力,吕布父女哪怕弄死一个也成!

    只要吕布父女死了一个,不愁司马懿不降。

    “主公勿忧,”荀攸道:“当今还是要以攻克袁绍主力为主。其余诸事可一一克之。不过攸以为,眼下,主公可去信与袁谭。”

    “哦?!”曹操疑惑的看着他。

    荀攸道:“若前线溃败,眼见分崩离析,袁尚又未回,那么兵马将归于何人,必属袁谭无疑。”

    当然了,曹军也能接纳不少降兵。征战之利,不止在于杀伐,还在于能够接纳降将降兵,以及货利辎重啊,能壮大自身啊。

    “主公若逼迫袁谭,袁谭就算不救袁绍,必也拥兵自重于青州,恐怕一时也不能破。而青州并州一带,主公想要,司马懿必也要。袁谭有两敌,可能共攻之?!”荀攸道:“然,主公何需逼其为敌?!稍释善意,与之共克吕氏兵马为紧要。主公要说服袁谭,分析利弊,只要与袁谭说会分冀州,他必答应。本就恨吕布夺了冀州,若有主公襄助,他哪能不心动!?”

    “妙啊。”曹操踱步笑道:“袁绍之子皆短视。与其救父而未必能得四州,还不如不救或假救,留下手中已有的州县。再谋取其它州县。”

    荀攸道:“而安抚住袁谭,还有第二重好处!只要他信了主公。必不多防备于主公,反倒会攻袁熙与袁尚,收复四州兵马,意欲接袁绍之权于己手。精力若用于内耗,便是第二个袁绍……如此,便不足惧。青州一带,必属主公!并且还能与之共克吕氏父女。所以与其为敌,不如暂为友!”

    曹操佩服的不行,道:“善,大善。既是如此,操便亲书一封,去送与袁谭!”

    当下便想好措辞,修书一封,送去青州袁谭处。

    张辽几番叫阵,曹营皆无人出战,而今日照例叫战,不料竟是许褚与徐晃一并出列,张辽便与张虎对视一眼,心里十分狐疑。

    许褚黑着脸,率先出阵,指着张辽道:“贼将,连续叫我营几阵,意欲战耶?!若战,爷爷陪你一战!”

    徐晃冷笑着,用兵器指着张虎道:“上阵父子兵,叫你儿也一并出列与我战,今日我必取下贼将父子首级,为我营下酒!”

    张虎蹙了眉头,对张辽道:“父亲小心,恐有诈!”

    张辽点头,来不及多说什么,二人已飞马奔来交战。

    张辽在前,张虎在后,二人啥话也不说了,上前便各战住一个。

    许褚战张辽,唾骂道:“张辽,莫以为我不知你为诈降袁营!哼,杀了你,送你首级与吕布去,必有好看!”

    张辽冷笑道:“少挑拨离间,啰嗦什么,有胆便来取!”

第973章 许褚徐晃战张辽

    许褚见他甚为强悍,便道:“汝可知吕娴遇险,吕布已去兖州救之?!若你主子双双遇害,汝在袁营可得善焉?!还不如趁现在降了我曹营,必有重赏!”

    许褚本就是为了乱他之心,谁知张辽冷笑道:“吕布与曹操一丘之貉,要讨你们什么赏,叫我受降,不如送汝去死!”

    许褚见他油盐不进,一时大怒,拎着锤打的张辽的大刀哐哐的,瞪的眼睛比什么都大。

    张虎也颇力大,战住徐晃,竟也并不弱势,徐晃也施计,道:“吕娴遇险已死,汝可知耶,昔日受其恩重,怎么?!如今也不顾旧主矣?!”

    张虎道:“休用此言来激我。我年幼,汝老矣,当心被吾削了脑袋,毁了终生战果的气节。”

    徐晃冷笑,见张虎年虽小,却半丝不露破绽,面上无焦急之色,便心知动摇不了他的内心,便只全心的只战他!

    四方交手,如天雷打着地火,砰砰哐哐,嗨嗨哈嘿……如火如荼。

    张虎虽年少,胆识是有的,虽然谋略方面略显稚嫩,并不及张辽老成,然而,光论武力,有其父必有其子,张虎的实力并不在徐晃之下,徐晃见此子也十分勇武,敌之并不能轻胜,心生一计,大喝一声道:“小子回头看!汝父已落下首级!”

    张虎心一动,一惊,一个闪神的功夫,徐晃便斜下刺来,张虎骇了一跳,心知中计,当下躲闪不及,仓措之下已失了先机,既然失了战之先机,竟也不耽误,调头便跑。

    徐晃追之不止,张虎便回阵去了。

    徐晃见这样也不追入阵中,反而与许褚合力去战张辽。谁料张虎一见徐晃退避,便又跟了上来缠住了他。

    徐晃大怒,道:“小子!去而复返,莫非是诈耶?!既已胆怯,为何还来?!”

    张虎冷笑道:“只准你耍诈,不准我撤退?!休走,我虽年轻,也不可欺!倒是你这把老骨头,还能战得住年轻人否?!别被我刺下马来!”

    徐晃气的头皮发炸,大怒道:“竖子无礼!必枭汝首级!”

    当下战了个热血上头,足有百余回合,曹营见不能胜,便鸣金收兵。徐晃与许褚当即打了个幌子,也不恋战,回阵中去了,然后火速的回营,将寨门一闭。

    张虎也不恋战,并不曾追,接应了张辽,父子二人回了营地去。

    张辽蹙眉,闷闷不乐。张虎知道他是担心吕布父女安危。

    张虎道:“父亲糊涂!当日来时,女公子可曾说什么?!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事。既不在那,便也帮不上忙,急又有何用?!女公子自有妙计处理,切勿中了曹军的计策,乱了我们父子之心,恐怕不仅不能救远火,还得遭近渴。若露出行迹来,袁军上下焉能不杀我父子?!”

    张辽道:“并不曾担心女公子。却只担心主公。主公的性情,你也知道,他本去了冀州,拿了邺城。如今跑回兖州,还不知是不是计。叫人发愁。”

    张虎听了,也无语。毕竟吕布真的发起疯来,那可真是十匹马也拉不回。如今不在跟前,完全不知道邺城发生了什么具体的细事,哪能不担心?!

    “吾儿言之也有理。”张辽道:“我们只管好我们的事就好。切不可中了曹军的计策。”若是他们这里有什么闪失,只怕也不能活着回去见吕布父女了!

    当下也不纠结。毕竟他们还记得来的目的,本为拖住曹营。如今也算完成大半任务了!只要曹操的主力还在这里,至少大部人马在这,便是他们对吕布父女有什么计谋,恐怕也力有不逮。

    那便各尽其力吧!

    “我儿以为,今日曹营所欲为何?!”张辽道。

    “必是诈,不必信。”张虎沉吟道:“曹营许久不出,方今才出。只恐是要出动了。新近发生这许多事,恐怕曹操以为已到时机。”

    张辽笑道:“我儿如今也会看时势,不错,有进步。”

    张虎谦虚的笑,并不敢自满,知道父亲是在考校他。

    “袁公失了邺城,袁熙去救,却又败回幽州去,袁尚也出了事,这等良机,曹贼岂肯错过?!”张辽道:“我若是曹贼,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只怕还会偷袭幽州,冀州为主公所取,曹操焉能不急?!败了袁公,好瓜分四州之土,他心里岂能不惦记着幽州。主公取了冀州邺城,他便想要取幽州制衡。”张虎道:“可却不曾听见动静。儿子以为,必是兵力不足。或是有更值得用兵的地方。”

    还能有什么更值得用兵的地方,用在何处还用说吗?!是用在吕布身上。所以没有兵力去取幽州了。不然此时趁袁熙伤败,不是良机?!

    张辽心略忧,但也没多纠结,道:“曹兵必还来,我料他必有诈计。我儿需小心应付。”

    张虎应了。

    正说话,外面亲兵道:“将军,外面张郃将军到了。”

    “请进来!”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等张郃一进来,张辽便冷笑道:“曹兵来袭我,为何张郃将军不救?!”

    张郃道:“我此来正是此意,只想问问曹军先前闭营不出,现在却出战,死咬文远父子二人,到底是真攻打,还是假意如此!”

    张辽听了大怒,冷笑道:“张郃!你以为曹营与我勾结作戏不成?!”

    张郃笑道:“文远怒甚?!只是曹贼奸诈,我也疑惑。并非是疑心文远,文远千万莫要多心。”

    张虎细细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了!本是同袍,何需计较那许多。父亲莫计较张郃将军不救之意,张郃也莫计较父亲不敬之意罢了。大敌当前,还需齐心,方能得胜。”

    张郃深深的看了张虎一眼,只觉得这小子和稀泥的本事不得了,这稀泥和的,还真是向着他父亲向的不得了。什么叫他不救之意?!用这话来定了他刻意不救,来消弥张辽不敬之心吗?!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小子都如此老道了,这张辽……

    反正张郃至今疑心,不怎么信他们。

    不过也没多提,道:“也罢了。我不过是问一句。不料文远却多心。大敌当前,的确是需要齐心,方能敌曹营不假。”

    张虎笑着请张郃坐下,张辽的脸色也稍缓,道:“多次叫阵,曹贼皆不肯出,今日却突然主动来叫战,恐怕还有后续,张将军也打起精神罢。”

    “这是自然。”张郃顿了一下道:“曹操等候良久,此时已决定进,恐怕不会轻易甘休。不过他既已决定战,此事还需报与主公。倘曹军大举进犯,还可举全力击之!”

    张辽便道:“自然是要报与主公。不过由我等为先锋,打头阵。可不能先输了气势,少不得要尽力方好。”

    张郃笑着应下。

    虽有机锋,然而也就这样弥合过去了。等张虎送张郃走后,道:“还是不信我们,十分防范。”

    张辽道:“可见他也是个聪明人。可惜了。”

    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投入主公麾下。只是主公不在,想要收拢他,也难。以后看时运吧。

    “防范我们也是应该的,现在是恐怕我们与曹营勾结,来坑他袁营呢。”张虎笑道,“袁氏阵营之中难得有这样的明白人。可惜在袁氏阵营这般的氛围之中,明白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又何苦如此忠心?!这样防范,虽本是寻常事,然而他若因为防范我们而错过了战机,恐怕在袁绍那有生死之祸。”

    张辽知道他是知道田丰审配死后有感而发。也不知道袁绍到底在想什么,梁柱都死了,这袁阵营再大,又有谁能拿主意?!

    在谋略之事上,一个能够看清时势,析清利弊的国士,正是大梁。而在战略上,一个能够排兵布阵的将士,千金都不换,正是为柱。这两个是成大事的基石。

    可袁绍倒好,几乎都死绝了。空留一大摊的空架子,都是庸才和小人。花架子好看又有什么用?!

    他自以为自己兵力强壮,却殊不知,此时的曹操恐怕已经欢喜的疯了,巴不得把他打残,嘶咬下来,一口全给吞了。

    可见大而内虚,本身就是弊,而非利。

    一个不自知的人,可见有多糊涂。

    如今邺城失了,梁柱没了。袁绍还不自省。若是他,不如将四州一闭,火速夺回邺城去,然后把曹操先挡在外,先保存自身再说吧。

    这个时候还要决战,呵。

    曹操会教袁绍做人的。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张辽也拦不住曹操撕扯下袁绍一大块肉来吃。

    张辽点点头,道:“我们父子总是向着袁绍的。助阵之,挡住曹操。”纵然拦不住他撕扯,但至少能拦着曹操少吃点,留点给徐州。至少不至于一口吞下了。

    张虎却笑嘻嘻的道:“袁绍若败,必调四州兵来战曹操,届时各州皆空虚……”那在后方等了很久的高顺,难道是白等的?!

    张辽父子析清了眼前之势,心里是把稳了,反正是先帮着袁绍抵抗曹操吧。

    果不其然,第二日徐晃与许褚二人又来叫阵。

    张虎道:“这两厮竟又来了!”

    “一战而出动两员大将,若无所谋,谁能信?!”张辽道:“怕是缠磨上我们父子了。我儿一切小心。”

    张虎应下了。

    张辽道:“我有一计。我儿可听从。”

    “父亲请说!”张虎郑重道。

    张辽道:“他们誓不罢休,既下重本来,必死咬我兵不放,今日我儿不必出战,且在军中,倘他有诈要诱我,我便将计就计,随之去,我儿可见机行事,倘曹营可取,立时去袭曹营,先打个稀巴烂再说!”

    “好。”张虎道:“打的越热闹越好。儿子会送信去张郃,叫他也来战。”

    张辽呵呵一笑,道:“只准曹营有聪明人?我不贪功,不恋战,他们能耍诈我怎的?!放心。”

    张虎笑嘻嘻的道:“儿子是怕父亲战不过徐晃与许褚两人合力!”

    “混逑,谁说不能!”张辽瞪他,道:“但凡为战,既不惧死,怕他个逑!”

    张虎哭笑不得,却也怕张辽有闪失,便忙寻了麾下众小将,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且看你们的了,操练有时,如今正是展身手的时候。想要立功的,可别怕死!若是在我麾下还是原先那个熊样不能升迁,届时可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众小将们早就等的按捺不住性子了,急争道:“并不怕死!必竭力而战。”

    张虎道:“跟在父亲身边,我营中人不计耍赖,别听敌军叫唤什么一人战一人的屁话,他们敢来,你们歪缠也缠死他们,不能胜倒不怕,只要不落下风,便是好儿郎!”

    “是!”众小将喜滋滋的应下了。当下便随父子二人出战。

    张虎在阵中压阵未出,只张辽带着六七个小将出战,指着许褚与徐晃骂道:“汝二人也算名将,为何总来挑衅于辽?意欲何为!?”

    身后一小将笑嘻嘻的道:“怕一人不能胜将军,故而二人皆出尔!”

    张辽哈哈大笑,道:“极是极是!不然曹贼为何要出动二将?!”

    许褚早气的咬牙切齿,他本脾气爆些,冷笑道:“休说废话,有本事来战,今日公明不必出战,褚一人可战败此大言不惭贼尔!”说罢拍马而出。

    徐晃拦之不及,见张辽激战,怕他有什么闪失,就怕计不成,或是张辽有诈,心下暗急!

    张辽哈哈大笑,拍马而出,大刀朝着许褚的铁锤狠狠的砸了下去。

    当……

    这铁兵器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并不悦耳,虽不算刺耳,但也能显出冷兵器的厚重浑音。这些都是重兵器,这种交手,并不及后世只用花剑为展身姿的美感。它甚至是完全不具美感的。拼的就是谁的力气更大,谁的兵器更快,更好用。

    而力,是极重要的,力的博巧,更需要硬顶才能扛下来。而体力与体魄便显得尤为重要。冷兵器时代,大多数的重要战将,哪一个不是力大无穷?!

    那重达几十斤的兵器甩打起来,若不能运转如飞,还打个屁的仗!

第974章 河上伏兵待入瓮

    所以冷兵器时代的兵器必须要重,否则真到了战场是极吃亏的!也只有少数才能避开这重兵器的巧劲。例如赵云之类,并不在此列。他使红樱枪。但取巧韧之劲而为将者,大多数那份灵敏机巧,对臂力的要求也极高。因此大多数武将,都是大力士。

    所以李逵才能凭着两把板斧能令数十人不能近身,只凭着蛮力就能如大象般横行无阻,当真是古时战争的人形兵器,如同坦克一般辗压的存在!

    这类人无不力大无穷,也正稀缺,才如此稀少。

    而大多数战将,哪一个不是力大无穷之辈?!许褚是能拦虎拔牛之力,虽有夸张修辞,但确是力大无穷,在马上甩的那把几十斤的铁锤虎虎生风!当真是猛将。

    而张辽悍不畏死,哪里惧他?一把大刀厚重无比,砍切起来,比那厨子玩小刀还要凶残,还要速度,运转如飞。

    两人战的不可开交!

    曹军列阵排开,观战,张虎身后也是如此,两营中将士都在观战,看着便不禁一身冷汗来。那许褚当真是勇猛,那把大铁锤举起来,如同小儿掷球一般随意,若被这样的铁器锤一下脑门,不得脑袋开花?!说脑袋开花当真就一定是脑袋开花,少不得血腥至极,当场脑浆炸出来能当场身亡!

    若非对战的人是张辽本人,谁能敌得过?!

    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就一定有无敌之时。哪怕只是一时,也一定有过人之处。

    张虎指着战的人,对左右小将道:“敌将如此,尔等可敢有轻视之心?!”

    众小将不寒而栗,见许褚如此,哪里敢生轻视之心,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们都是新跟着出战的,还未曾真正见过多少的大将与战场,有些一直未经大战,难免随意,今日真正的见了,才知战场凶险,但同样的也是热血沸腾。

    如此对战,谁心里不想要有自己一席下场之地?!

    哪怕敌人再强,他们也是有争立功劳之心的。没那么怂瓜!

    张虎呵呵笑道:“今日若非是父亲,你们这些小子,便是十个上去,也是送死。知道什么叫大将素养了吗?!父亲便是!”

    众小将不禁肃然起敬。

    面对强敌,张辽不慌不忙,丝毫不被压气势,甚至还能气如狮吼般压回去,大刀挥的让人眼花却不凌乱!

    若换个人上去,哪怕有张辽这样的身手,也未必有这样的心理素质,一旦气势被许褚压住,心中一乱,一毫息之间,必死无疑!

    因此众小将更敬服,不禁也生出无限的勇气来,抱拳道:“吾等必以威震将军为榜样,敌强我强,必不生怯,不敢畏死。”

    威侯是张辽的武功所封之号。然在军中,军士们一般只称军中的封号,威震将军是曹吕之战后,吕布亲书所封,更有天子的加赐盖章。岂能不如雷入耳?!

    看着他们的眼神,张虎笑道:“大丈夫当以为是。可死矣,却不可怯战而死。”

    “是!”众小将十分兴奋。马上临战,岂是擂台上的切蹉可比。这是真的厮杀。这是来真格的。他们的心态也陡然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至少不是勇生怯退,而有了真正的锋芒杀意。纵然不是那种大名将,但至少已出鞘,多少能生出些英勇少将吧。

    擂台上的胜者,纵常胜也未必能在战场上常胜,只有真正的临场作战,不怕见血,又能将戾气收放自如,才堪为将才。

    徐晃见许褚战了三十余合不能胜,心中已是急了,顾不得了,便拎着兵器也勒马冲了出来。

    见识了张辽的勇胆之后,谁还敢怯战?!因此只等徐晃一出,一群小将,有五六人冲出去围住了徐晃,截住徐晃,大骂道:“想汝也颇有名声,为何下场,欲二战一人矣?!如此便是胜之不武。”

    徐晃大怒,道:“无名小卒给我散开!”

    这声厉喝,若是胆小的,早已经吓破了胆。

    众小将们却不怕,若论大声,平日张辽操练他们时,吼的比他还大声,如今哪里怕来,道:“你退回阵去,我等自散开!”

    徐晃大怒,挥着兵器便要来取他们性命。平时他凭勇力,寻常战将也拦不住他,甚至都不能靠近。

    然而今日五六人却十分默契,一人抵不住,便配合着将他困了个死死的。

    徐晃一刀要杀人,却偏有三四人的兵器合力来挡,配合的亲密无间,徐晃见杀不得,左冲右突的竟也困的出不去,气恼道:“卑鄙!五六人战吾一人?难道这就是你们的素养!”

    一小将笑嘻嘻的道:“若非徐将军要公然去助许将军,二人战一,何需我等来拦?!只准你二战一,不许我们六敌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这才叫公平待战!”

    徐晃被气的眼晕,一时挥洒开勇力,却又杀不了他们,便更大怒,便大骂张虎道:“竖子为何不出?!难道惧死尔?!只派出这些虾兵蟹将,莫非惧死矣?!给吾出战,叫他们退下!”

    张虎见他怒,欲激自己,他也不出战,只笑骂道:“阵前我父与许将军正交手,徐将军这般下场,确实不妥吧?!况且这些小兵小将本是无名之辈,哪里敢与将军交战?!不过是拦阻将军尔,若说他们六围一是胜之不武,恐怕他们还担不起这般的盛名。小兵小卒,难道还能拦得住徐将军?!只怕还拦不住,我还要增派些兵将去拦呢……”

    徐晃被气个半死。

    张虎道:“待我父与许将军战个胜负如何?!徐将军何必着急?!不若且退回去,免得被这些小兵小将歪缠!”

    这张辽的儿子,怎么这般的强辞夺理?!

    果然,与那吕娴混过的人,都是不要脸皮之辈!

    徐晃眼看是不能去助战许褚,又不想被这些狗皮膏药歪缠,不得不掉转马回到阵中去。五六个小将也不追,径自回去了。

    张虎心中暗笑,这些小将虽然经验不足,天生的骨骼可能也没有徐晃这样的天才精奇,然而,长久在擂台上摆弄手脚的人,那种默契不是一般的兵马能比的。因此配合无间,真的耍赖歪缠起人来,如怕是强将,也未必能吃得消!

    徐晃回到阵后果然不服气,大骂道:“卑鄙,战不过便耍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虎冷笑道:“昔年吕布被阻击,照样一人战五六人也不输阵。哼,那五六人好说也算英雄好汉,不照样围攻吕布?!怎么到了徐将军这,被几个无名的小将围住就这般的吃不消了,莫非徐将军在吕布面前,也只算得上无名小卒吗?!呸,既要脸又要皮,只准你耍赖,不准别人耍赖不成?!这么霸道?!”

    徐晃脸皮胀的通红,咬着牙道:“……你们这对父子,果然是佯降袁绍!”

    “吕布虽为贼子,然而天下皆知其勇,提都不能提了?!谁不提,便是心里有鬼……”张虎笑嘻嘻的道:“……哦!当初我父还在吕布麾下时,曹吕之战,徐将军也并非是对手呢,难道是战不过便生了忌恨?!用这种离间的下作手段,还要说人!”

    徐晃气的连连冷笑,道:“不愧是那位吕娴一手教出来的人,这伶牙俐齿,比女孩子还要利害!擅长嘴上功夫!这么会狡辩,不如手上来的利落,有种就下来一战!必打的你满地找牙!”

    张虎不理会他,只再去看张辽战许褚。

    许褚见时机差不多,便卖了个幌子,佯装失手,张辽自然不放过,提着大刀便追杀来,许褚哪有不跑的道理,勒马掉头就跑。

    张辽紧追而上。

    张虎当下率兵忙跟上,说也不说便朝着曹军冲了过来。徐晃自然率兵来抵,两相厮杀一番,又各自散开。

    张虎自命人跟着张辽而去,自己则去与张郃汇合,两人一拍即合,掉转了方向便往曹操营寨去冲。

    徐晃面色一变,急忙去守营寨。

    张辽追了一阵,与许褚且战且走,身后只带了少数人马。见许褚往河上方向走,心中便生了警惕。

    追了一阵便停下了马来,用心听了听,虽然只有风声呼呼,没听见什么异动,然而,张辽为求保稳,还是停了下来!

    看着这个方向,张辽心道,许褚的身手的确过人,今日若是换个脾气爆一点的,被激起了血性,恐怕是要中计了。但凡遇到这样的好敌手,哪个又肯轻易放过?!必要战个输赢的。这许褚又是且战且走,明显是在慢慢的引他。只怕伏兵就在河上呢!

    他停下马,不走了。

    许褚这样的人会逃跑?!除非是佯作如此。那么目的就必有埋伏。

    许褚哪里晓得张辽追到关键处便不追了,心中大急,心道这贼子若不上当,当如何?!这张辽果真性情稳重,百般相激,虽有不惧死的意志,也有热血,却并没有蠢货的脑子,也绝不会由着愤怒主导着自己的行知。这样的人,难怪是一方大将。得以重用。徐州将潜在袁营的重任交给了他。

    虽然他十分让曹营心烦,然而,这个人,的确是值得人忌惮的。今天若他不中计,岂不是不能除了他?!

    倘若他不败,以昏馈的袁营中人,说不得还得被他影响,届时必会阻拦曹营进攻。到时他便负了曹公所托。

    岂能叫他活着离开这里。既已施计,便不能由着计白白施的道理。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他既不肯上当,反正已追到此处了,不若他主动将张辽围了,也能将他扒层皮下来,哪怕不死,也得废了他的主力。少让他在袁营作歹!

    许褚真的觉得袁绍是世间最大的蠢人。这张辽得封将封侯,在徐州立下大功,只因小事就能叛逃吗?!这袁营当真是半点不防,也是烂透了。若非是太自负或是太蠢都做不出这样自大的事情。

    袁绍如今没甚人可用。倘张辽得用,说不定袁绍还要有眼不识奸,还得重用他。倘他又得袁兵再为伥,必然要阻止曹营与袁营决战,必拖累作战。所以才需要第一个废了他。

    又想到他这段时间天天叫骂营前,许褚当真是恨的不行。

    他吩咐斥侯道:“去告诉李典乐进,张辽并不肯中计,叫他们且撤出来,从两翼包抄下去,断他后路。我自再与张辽算帐,此时他兵少,合力必能杀了他!”

    斥侯匆匆去了。

    又有来报信者道:“将军,张辽勒马要往回跑了。”

    许褚心急,布下这局不易,哪里肯叫好不容易引出来的张辽给跑了?!便道:“取我弓来,速速!”

    早有随行亲兵将他惯用的曹公赐下的宝弓取了出来,又取了箭筒背上,转过头便反过来朝着张辽去追!

    张辽正准备离开是非之地,才行几百步不到,便听到空中有破空之声,尖锐的刮着风速而刺耳的朝着他后心来。

    张辽当即压低身体,躲过了一箭,哪知第二箭又来,却是朝着他胯下之马,马来不及躲闪便已臂部中箭,顿时马蹄前仰,张辽差点被甩下来。他只能借着力一跳,拎着兵骂下了马。左右皆慌乱不急,忙有副将上前,将座下马换给了张辽,道:“将军,恐是许褚早有埋伏,见我们不中计,他急了!此地不可久留。当速速离开!”

    “不必恋战,速走,必有伏兵!”张辽沉着眼,也取了弓箭在身,骑马便往回跑。身后诸小将也都弯下身体,拿上了弓在手,准备边跑边反击。然而背对敌人是大忌。回箭毕竟不便,竟是不少人中箭受伤!

    几个小将也是真的急了,道:“将军先走!我等且停下摆阵射死这个犬娘养的!”

    说罢竟是齐勒停了马,火速的摆下了盾牌,如往常训练时一样,朝着弓箭来的方向,立即就拉开弓回射。

    嗖嗖嗖!俱都是箭矢之声,空中全是飞来的流矢!

    “不可久留,速走!”张辽急命道。

    诸将听了,也是脸色一变,因为他们也听见又有铁蹄声来了。在冬日里格外的入耳,地都在震动。风吹过寒气,令他们瞳孔微缩,道:“保护将军,速速离开!”

    当下左右皆跟着张辽往回跑。

第975章 颜良归曹操发愁

    许褚紧追不放,眼见距离越来越近了,心中也是大急,生怕张辽跑了,怕李典乐进没来得及阻截,因此追的更紧,箭也放的更勤,很快就追上了,便缠住张辽的兵马厮杀。两方杀的正不可开交!突然从左右各闪出一队人马来,正是李典和乐进的兵马。

    张辽看到,大喝一声道:“手下败将,还敢再来辽面前丢丑?!”

    李典乐进听闻,是又害臊又气愤,又羞又怒,当然更忆起当初征徐州之战时,那灰头土脸节节败退的样子,一时咬牙,更深恨在心!

    两人一左一右,加上许褚便来堵张辽。

    张辽是没气炸,但是他身边的六七个小将是气炸了,大怒道:“臭不要脸!竟然使诈!”

    许褚记恨他们刚刚围徐晃时说过的糟心话,冷笑道:“怎么,只准你们的大英雄吕布使诈,便不准旁人使诈不成?!”

    小将们气死,这是报复张虎之前说的话呢。

    “今日尔等休想活着离开此处!”许褚咬牙道。

    张辽道:“各凭本事吧!”说罢大喝一声,道:“儿郎们,百日一练,只为生死一战,男儿若不惜身,何愁不能赢!杀,杀出去!”

    “杀!”厮杀声阵天响,那种发自喉咙深处,丹田之力,仿佛灵魂撕扯而出来的呐喊震的曹兵头皮发麻。

    张辽带兵向来不同,自曹吕之战后,更是抓紧练兵,不说及得上高顺的如同死卒的兵马,个个不畏死,至少是从不惜身。因此便是人少,却因勇猛,竟也完全不输阵。

    倒把李典乐进给唬了一大跳,心中暗忖,这徐州兵马比起从前倒更像精锐了,更精神百倍了!这么棘手,这一战,是艰难。因此也不敢分心,全心来打。

    许褚咬着牙,一心要围死张辽,因此不遗余力。

    小将们只分头围了李典乐进来战,张辽带兵向来是能突围更好,若不能突围,便是不要命了,也不能叫敌军以为他们怯了去!

    因此厮杀的热血腾腾,两方皆有死伤,当真是混战。

    许褚见一时不能胜,便命斥侯将河上之兵尽皆引来,今天要围死张辽。

    正混乱之间,突然听到一声炮响,马蹄声阵阵而踏来,似是有不少兵马前来,这阵势,不似曹兵。许褚正心疑间,有斥侯前来道:“……有举着颜字旗的兵马经过,听到动静,已是往这边来了!”

    许褚一听,便是惊疑不定。正进退不得之间,果然越怕什么便来什么,此时怕袁兵前来,果然正是袁后前来,而且还是颜良!

    当下袁兵见此处是曹兵交战,竟是驯了人马前来退敌,许褚见事不可为,只能败退。张辽哪肯叫他离去,火速来追。

    许褚拼死带着人马突围,趁着袁兵大部未至,赶紧的带着曹兵从另一侧方向跑了。

    颜良部下前来寻问道:“为何在此厮杀?!”

    “吾乃张辽,叫阵曹营,曹兵出战引我兵至此,欲围杀吾兵,将军来的正好,敢请派出两千人马随我前去追击许褚,或有大功!”张辽道。

    部下一听,忙道:“吾可往,既便传令去。”

    便与张辽合兵,往曹营杀去。半路又遇到徐晃来救,两相厮杀了个痛快,见一时不能分胜负,只能各自收兵。徐晃救下许褚回曹营去。

    张辽亦随去见颜良,又见张虎带人来寻,两相遇见了,张虎才道:“父亲去后,我杀入曹营,然曹营有重兵在,并不能得胜,只放火烧了一些营帐,便离开了,怕父亲有闪失,急来寻。”

    张辽道:“我无事,那许褚果然有兵埋伏在河上,险些中计,见计不得,许褚竟合兵力要来围杀我,若非正好遇上颜将军部下相助,恐怕不能轻意回来!”

    张虎忙对那部将拜谢道:“今日若无将军相助,恐怕不能叫我等父子再见矣。多谢!”

    那部将笑道:“不敢受也!若要谢,便谢颜将军便是。颜将军慕张将军久矣,还请前去一聚,将军正好路经河上。”

    张辽当然不推辞,笑道:“如此极好!请!”

    父子二人去见颜良。而张郃见不能大破曹营,见好就收,怕营地有闪失,也没来救张辽,径自回营去了。心中依旧并不信任张辽父子!

    许褚接应到徐晃,徐晃将后续之事说了,道:“若非我今日守营,恐怕要中了他们的计。”

    这将计就计用的实在是老辣。

    许褚顿觉棘手道:“张辽是领兵之才,如此警惕,恐怕轻易不能除,这下棘手了。他如今抵我营有功,恐怕还要得袁绍重用!颜良又回,这二人若相合,联起手来,便是你我也不能敌。要破袁营,只怕还要除这二人。只怕杀了颜良也好。”因为他领重兵,他若死,袁兵必如一盘散沙!

    “先回营报与主公,主公自有主张!”徐晃叹道:“这第一关便难过!”

    想一想那吕娴果然老辣,埋伏着张辽在此,为着的就是现在呢!那张辽不慕名利,只为功成,甚至敢俯低姿态这么久,受袁绍营这许多白眼和冷落也不走,若说他是真心效忠于袁绍,蒙鬼还差不多!

    当下便回去先将营寨收整好了,去见曹操。

    只说张辽父子到了河上见颜良,颜良带了大部兵马正在河上休憩。

    如此大将,便是张辽父子也不敢小视,上前道:“拜见颜将军。”

    颜良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辽父子,笑道:“文远勇识不在良之下,谈何拜见不拜见?!”

    他竟也不受他的,笑道:“同为主公效力,此番多赖文远之功!”

    “将军谬赞,辽之力只在不畏死也,若论勇才,岂能与颜将军相提并论?!”张辽叹道:“将军大才,能力远在辽之上。”

    颜良本有几分高看他的心思,当然也有几份忌惮之心,猜测之意。却见他如此谦逊,当下便开怀,大笑道:“彼此彼此,文远若此次立大功,将来高位岂在良之下?!”

    张辽连道不敢,便将经过之战给说了,又问道:“颜将军怎来河上?!”

    “接到主公之信调回,便急速赶来,不料曹营果有开战之意,幸而赶的及时!”颜良道。

    颜良并未说他之前在哪儿,他也并非毫无防备,对于张辽,是既有防范也有欣赏,还有一点比较才能的隐心。然而张辽并不欲与他敌对,只道:“原来如此!曹营有异动,恐怕是有进攻之意,此时明公调回颜将军,也是重重依赖之意。有颜将军引领各部兵马,想必曹操想要大举进攻也难以成事!”

    颜良心悦,笑道:“忠明公之事而已,当与文远共济事于明公!”

    “自是如此!”张辽拜见过他,又谢道:“今日多亏了颜将军相救,否则辽必死矣。”

    颜良部下笑道:“也是运气,恰好遇着,哪知这曹操奸诈,竟真在河上埋伏。可见忌惮文远之心。”

    “辽在曹营叫战良久,又有旧怨,曹操素恨我,若有机会,焉有不伏杀之理?!”张辽道。

    厮见一番,也没时间多扯,张辽便告辞,带着张虎和手下兵马回营去了。

    颜良左右各文武道:“将军,此人可信否?!”

    颜良沉吟道:“未必可信,但却未必不可用。今日之事,足以看出,曹操是容不得他敌对的,只要他与曹操不相容,便于我军有利。明公不是不能容人之人。”

    也是,袁绍也未必就真的信他。但也未必不信他,不能容他。只是没那么信重重用,不依赖他,也就没所谓的意思了。反正也不是吕布那样的不敢收的人。就算张辽有异心,至少没有大害。甚至还可能有用。

    众人深以为然,当下也没多说,也没耽误,拔营继续起程,要去见袁绍。

    张辽走出好远,见颜良的兵马也起身走了,才对张虎道:“只见颜良,不见文丑,不知此人在何处!”

    张虎道:“二人合兵,反倒难办,若分开,也许还有胜算。听闻此人颇为自负,又促狭,想要谋取他,可趁其不备,能得成耶。此类人,要杀之,无需万军从中取之首级的难,而可一人之力足以。只是需要机会!”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张虎道:“父亲对之可有胜算,可能杀之?!”

    张辽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能成之把握只有不到三成。还得取巧。”

    张虎道:“那便不能做。就算成,只杀一人,也不妥。要杀就得杀一双。还有文丑呢。”

    “无妨!”张辽道:“曹贼且有的烦呢。他要攻城掠地,有颜良文丑挡着,他若不诛之,如何大举攻破袁绍?!且先回营。只怕我们父子还得助颜良与文丑。”

    张虎应下,当下回营,清点了伤亡,继续盯着曹营的动静。

    曹操小计未成,心中有点不乐。

    许褚道:“若未遇颜良,今日张辽不死也残,只是不知颜良突然撤回大部兵马来,应是要进攻于我营,还请主公留意。”

    曹操沉吟,不提颜良,只问道:“张辽此人如何?!仲康竟不能取胜?!”

    许褚咬牙道:“此人有一腔死勇,若要杀之,须困杀,可惜今日未能成事。他十分小心。此人心,褚以为,必还在吕氏父女身上。”

    荀攸道:“观他行事风格,小心谨慎,并不急于争功。袁营上下莫有不争功者,他却不急不躁,想是有自己的步骤。仲康之言,的确在理。张辽心依旧还在吕氏父女身上。”

    “此人颇有大将风范,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又能身在敌营,不惜死身,以谋大事……”曹操可惜道:“若为我用,可为左右之手。”

    曹操是真的心里可惜。

    “张辽先前并不服于吕布,只是自有吕娴出闺阁而执戎事,此人已是敬服而死心踏地,便是将其擒来,他也必不肯降于主公。”荀攸道:“能身陷敌营,父子二人不惜死身,也要助吕氏成事。恐怕既使迫于压力降了主公,也绝不会为主公所用,反而可能是个祸端。此类忠心于敌于内者,只能杀之,主公无需惜此类人之才!”

    曹操叹了一声也便不说了。

    “若能争取,袁绍若败,麾下多少人,可收服可用者,未必亚于张辽。”荀攸道。

    曹操冷笑道:“袁绍营中还能有什么大才?!不都俱已死矣!”

    荀攸笑道:“这可未必!袁绍规而不整,得用之大才虽都横死。然,真正的隐慧者,未必在这种环境下肯冒头。若遇明主,何愁不能施展才能?!袁氏毕竟是大族,附庸于冀州者,不说占天下七,也有天下半,只要一捞子下去,还能没几个隐士上来?!”

    曹操点首,心中微悦。人才,将才,永远都是明主求之若渴的。

    说到袁绍,空有这么多人才去奔赴,结果从一堆里挑来挑去的,除了死了的那些能人志士,其它的全都是烂蟹臭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挑出来的!

    空有宝库,而不善用。无有慧眼,岂能识真珠!?

    天下占四州之土,不说分城池人口有多少,光他一摊子的将士与能人,曹操都心动。

    只是这些人,虽然在袁营不能得用,只隐在那蹲着,却也不太看得起自己。曹操是心知肚明的。只有不得不招揽来时,惧慑于自己之威,恐怕那时,他们也绝不肯为自己所用。

    隐士嘛,就像蘑菇,蹲在袁绍那都爱动弹不动弹的,就更不可能主动来投奔他了。只有被迫,不得不效力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些。

    曹操如今是真的求才若渴。

    因为他身边真的缺人,缺的不得了。不光缺文士,更缺武将。

    比如眼下,怎么斩杀颜良与文丑,就是个大问题。是不得不解决的拦路虎。

    若不杀此二人,怎么攻破袁营!?

    所以曹操喜完,就开始发愁!

    许褚与徐晃道:“愿竭力而斩此二人。”

    “此二人能得大用,并非是空有其名,不可轻敌。”曹操道:“临阵对兵时,姑且一试。若不能攻破,只怕是有祸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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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