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祢衡大骂逼颜良
“只怕少了,他不甘心啊,只给一两千,反而是得罪死了。”一将道:“多的我幽州也分不出来,不如借与五千人,夫人以为如何?!”
五千人,不少了!幽州现在能得用的人马才多少?!
分五千与袁尚,若袁尚还有怨言,那可真是喂狼了!
甄宓叹道:“五千人马,是将军竭力所挤出,他若还不满意,那便非将军之过错也。”
诸将心中冷笑,借五千人马,便是兄弟也仁至义尽了。这哪里是借,其实是给。若非亲兄弟,哪一个借,不是有来有回的?!或是有利可图的,也只有袁熙,是真的给,不计较的给。
他们却说不出来这番苦,想了想,道:“只要将军不去前线,便能避祸。”
袁尚大败,袁谭若知他回,还不知怎么个法子在等着他撕呢,必定要袁绍跟前撕个你死我活的惨烈的,这个时候袁熙参与进去能讨着什么好?!
不去,才最好。
他们此时所能想到的也仅仅是袁谭与袁尚的不对付,不欲参与其中。却是连想都想不到袁绍大营会溃败的。
等待着他们的不是袁谭撕袁尚,而是真正的溃败千里之崩。
当下便议定了,甄宓去劝袁熙,袁熙也知道自己身体并不能勉力上马参战,见她与众人皆苦劝,袁熙便同意了,又亲自与袁尚说了将分出五千人马与之,让他去前线,他则在幽州养伤,守御城池,就不去前线了。
袁尚听了,只是冷笑一声,既没拒绝,也没答应。旁的没多说,领了五千人马和粮草,竟是片刻也没多留,火速就走人了。
袁熙急的连送一送都没能顾得上。
心里还怕袁尚不悦怪罪。连道失礼云云。
只是甄宓反而冷笑。这才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给了人马,没得到感谢,反而惹出来不少抱怨。真是没天理。
难道袁熙就该欠袁谭袁尚的?!
为甄宓为首的众人心中皆有怒色。
袁谭坑一坑人的名声便罢了,来暗的,也只是恶心。可这袁尚,连礼数也不顾了,甩脸子就甩脸子,就不怕得罪幽州人马吗?!
这两兄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甄宓忧心忡忡,诸将也不好到哪里去,看袁尚走后,脸色都不太好看。被轻视被掉脸子还是次要的。
关键是袁熙为兄弟是真的尽力了。可是,看这情况,无论将来哪个兄弟上位,接替老爹的位置,袁熙的日子都未必好过!
如今是袁绍在位,哪怕再不重视这个亲儿子,那也是亲爹在位。可是兄弟与亲爹是一样的吗?!
等真的兄弟上位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难受了。
哪个不操心将来?!
袁尚现在还没怎么着呢,还没上位呢,就已经公然的敢甩袁熙脸面了,将来……不得更过份?!可是投向袁谭,呵呵,这个也不是好货色,上次的恶心事到现在他们幽州兵马还没咽下这口气!
甄宓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要暂时劝住了袁熙就成。偏偏袁熙还为怠慢了兄弟而自责。又去写信给袁尚告罪什么的,也是叫人无奈。
袁尚到了路上,气都没消,心里说恨谈不上,说怨是真有,但更多的是心里的不甘。
人,果然不能落于弱势的地位,否则以往的兄弟也会对自己应付起来。
如果说,过于成功会让人膨胀,那么经历失败和挫折也同样会让人迷失或过于偏执。
人带着成功或是失败的滤镜去看问题,仿佛一下子连问题都变得尖锐起来,甚至可以脱离了当下的情境,只偏执的想,为什么不如他所愿?!而轻易的能下论断,如:他嫉妒我过于成功或他刻薄我遭受失败。
那么问题就变得复杂,人也变得复杂了。事情就不再客观。
人心也会变得算计失衡。
所以,在成功或失败的摇晃中不失去客观判断的能力,理解别人的一些小心思,这是极难的一种能力。
至少袁尚是不具备的。
他怒意冲冲的上路了,还忧心着袁绍的责问,以及袁谭的刁难。甚至都没想过可能会遭遇到的大情境。
年少的他甚至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强大,都是可以被打破的。包括他以为的无坚不摧的袁氏阵营。
此时的颜良还未得到乌巢已失的信,只在埋伏着吕娴,只想着怎么射杀吕娴。
然而,这显而易见的地形,想要埋伏过于谨慎的吕娴,又怎么能轻易办得到。
颜良当然也知道,未必做得成,可人难的地方在于,放下!
至少眼下他是放不下的。
所以,他布置了人手,只专心的等着吕娴的兵马从此过,然后完美射杀!
祢衡冷笑一声,道:“曹贼已走,他不寻思去堵曹贼,以立奇功,反倒在此堵我军。连轻重也分不清。此人,可谓庸才!”
赵云道:“正平以为他陷于私仇?!”
“是袁绍的私仇,他想为袁绍解忧。虽说为主分忧为份内之事,可他却丝毫不忧心他不在,曹贼可能会直奔袁绍大本营,他竟也想不到?!”祢衡想不通,道:“我竟不知这是自负还是愚蠢。”
“……”赵云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觉得正平其实更一言难尽!
尤其是这说话的腔调,刻薄起来,比妇人的嘴还可怕。
赵云道:“若论勇武,云不及之!”
“不必妄自菲薄,能在他手下过招不吃亏,将军已是神人。若论智勇,见好就收的能力,他可不及将军。”祢衡道。
倒也不必如此夸自己!
赵云无视他的夸赞之言道:“如何破之?!正平可有计策?!”
“若要急过,是有点麻烦,若是拖着,他反倒先不行了!”祢衡道:“可有奇道能绕过?!”
“有是有,只是绕过,这路尽是崎岖,怕是很耽误时日,”赵云道:“反倒不如攻破这里的效率!”
祢衡一听就急了,道:“曹贼都过去了,徒留这颜良在这与我们死耗,岂不是便宜了曹贼施为!这曹贼实在太奸诈,他怕是故意的引着颜良前来拖住女公子!”
赵云见他抱怨,话痨病又发了,一时只能当没听见!
习惯了就好!
祢衡抱怨一通,便道:“走,且去他埋伏之地,会一会他。只不进埋伏,引引他再说!”
“他若不出战,当如何?!”赵云道。
“那我便骂他!骂到他出来!”祢衡道。
赵云身边诸将都无语的看着他。
“看我作甚?!”祢衡道:“他能逮着我军死磕,说明他这个人放不下私怨,放不下过节之人,这类人,最受不得骂!他必出!”
“能行吗?!”诸将苦笑道:“与其如此,还不如立巧计破了他的埋伏呢!”
祢衡冷笑道:“你们若是能飞,也许可以!”
听他连连冷笑,众人噎了一下,杠又杠不过他,就没再吭声。
这颜良选的这地形,倒也常见,就是只一道可过,然后他便将两侧全卡死,然后只留着这道,只等大军入瓮,一杀一个准!
除非能飞过去,转过头两面绞杀,这倒易了。
不然的话,就只能引他出来。杀进去是不行的,杀进去正好中埋伏。
这种计策,一般用作拖延计,或是埋伏计。是有点麻烦!
众人便看向赵云。
赵云道:“目前也没甚好的办法,不如且依此计一试。”
说罢便往后来寻吕娴和臧霸商议。
二人倒是不急,见赵云说了,便同意了,吕娴笑道:“攻伐袁绍非一日之功,不必急于一时,若正平急于求成,子龙可劝其一二。”
赵云叹道:“云知道了。正平他也是怕这颜良堵住要道耽误了女公子大事。”
“有什么可耽误的?”吕娴道:“大不了转回白马,从曹操那侧绕过去,也可。”
真走这道,曹军不得紧张死?!
“去跟正平说,急于战功也不是这么个急法。便是曹操占得先机又如何?!”吕娴道:“先占得住了也未必能守得住。战事一事上,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最终归于谁,谁说了也不算!”
赵云点首,便回去与祢衡说了。
祢衡噎了一把,道:“女公子倒是无忧。”
“不过也好,女公子未必与曹贼有入关之约。极好!”祢衡笑了一下。也是,当年入关之约,缚住的究竟是谁呢?!好似是缚住了刘邦,其实,真正缚住了的反而是项羽,因这约,反而叫项羽被人诟病,说他失了人心!
是啊,攻城掠地之战,要得到的只是城池吗,也未必!
是人心啊。只要有攻城掠地的能力,又有人心,曹贼得到了城池,守不守得住,也未必作数!
历来所谓盟约,从来束缚不住真正的英雄,若是真的被束缚住了,或是相信了的,反而失了更多。项羽无疑是守信君子。然而,他失去的,却更多!
守信是个好品质,只是出现在英雄身上,又用在了不恰当的偏执和对象身上,反而是一种灾难!
祢衡是真的心服口服了,就心理素质和心态上,他与吕娴的差距,是真的极大!
他的进步空间还多的是呢!
有吕娴亲自提点的机会,他很珍惜,也不想辜负!
当下没有多说,便率了一营人马,到达了埋伏之地,却不进去,祢衡大骂道:“颜良出来!”
里面没动静,一副没有人的模样。
“休做缩头乌龟,休以为这等埋伏想想骗过我军的眼睛,素听闻你善战,闻名于北地,不料不敢正面交战,却行埋伏偷袭之行,可负大将之约也?!”祢衡骂道:“袁绍麾下是无人可用了吗?!堂堂大将,竟行此事,若传至天下,天下何人不笑?!休再躲矣,出来战!要战便堂堂正正的一战!”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仿佛这地方真的无人。而祢衡像个神经病,在对空骂似的!
颜良听的一清二楚,在那咬牙切齿。偏偏不想被看破计。此时哪里肯出来?!
他没料到这被看破了。
可是,他还是不想轻易破功而放弃,他侥幸的想,或许,他们只是小心的试探呢,若是出去了,岂不是如了对方之意?!
他还是咬牙坚持!
祢衡哈哈大笑,道:“莫非颜良是浪得虚名?!也怯战耶?!传出去更惹人笑,堂堂一袁氏大将,竟怯我军赵将军。”
他身后诸将也大笑,道:“军师不知,恐怕几番败迹,已叫他吓破胆也,哪里还敢再出阵战?!若是输于我等无名小将之手,一生功名尽毁,他肯甘心?!所以才在此龟缩不出啊。”
“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龟缩着正是长寿之道,这狭道就不赖,在这里养老,就不用出来了,能活个千万年,气死秦始皇,岂不是赚了?!”
“哈哈哈……”全营皆大笑。
颜良气的脸色胀红,喃喃骂道:“欺人太甚!他们这是欺人太甚!”
“将军切勿中计,不必听他说甚便是,这祢衡向来能气活死人,他这般辱骂,正是为了逼出将军,切不可中计!”身后劝道。
颜良点首,终难忍,问左右道:“莫非是他其实已识破矣?!若是识破,岂不是此计便不成计?!”
“识破无妨。埋伏计变成堵塞其要害计,也可!”谋士道:“总之吕娴是休想从此过!”
颜良点了点首,但终究是不甘心,他哪里能真不听,还是悄悄的往外看。
外面祢衡还在辱骂,道:“怎么骂颜良都不肯出,当奈何?!”
好家伙,外面还一问一答起来了。
诸将笑道:“军师,他不肯出,恐怕是在学女子织布矣,与其叫他磨叽,不如去送一匹女子布与之,叫他立时出来嫁了,省了织布之功,岂不更妥?!”
“哈哈哈,善哉,他这堂堂大将,的确不如妇人多哉!”祢衡道:“送女子衣服,还是抬举他!这般磨叽却不肯应,只比老朽还要无用。便是那朽木枯骨,也不会见骂而不应,只甘心受之……”
外面传来狂笑声。
颜良气的脸色都胀红了。
他真想去喊一声有种就进来一战。可是他也知道,不能暴露于人前,否则前功尽弃。更重要的是,他们既已知道是埋伏,他这一喊,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俩。
因此心中大骂祢衡缺了大德!
第1022章 颜良落荒而逃谷
所以颜良气的是进不能,退不能,忍又不能,那可真是差点被逼疯!
祢衡又骂了一个多时辰,见颜良总不出,这才带一营人离去。
诸将都有点郁闷,道:“他只忍着不肯出,当如何?!”
“无妨!”祢衡冷笑道:“隔半日便来骂一回,他能忍一回,忍两回,我便不信他能忍三回!”
“……”诸将。
只有赵云无奈。祢衡果然有这衡心,竟真的每隔两个时辰便来对着空气一顿疯狂口水输出。骂的诸将都觉得累了,不仅心累,耳朵也累。
他们甚至有点迷惑,莫非颜良真的不在这里?!只是他们的想象,其实颜良早不在此处了?!这一顿疯狂怼,莫非只是在怼空气?!
连他们都有所怀疑,更何况是袁军众人,简直是忍无可忍,一忍再忍。
颜良听了那么多的骂话,简直是要了命一般的郁闷!
他整个人阴沉沉的,握着刀的手,是松了又松,紧了又紧,就怕一个暴走,忍不住就暴露了行踪。
可是颜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一个时刻,忍骂原来是如此的艰难,艰难到他有些怀疑人生了!
如果不是为了等待到最好的时机,他忍受着这无敌的漫长的时光。
这每一次心脏的跳动竟都变得如此的漫长而割裂的疼痛难挨!
这是一次此消彼长的消耗战。比拼的是谁的耐性长。谁破功谁就先输了!
是看祢衡先认为他们早不在这里候着,还是看颜良实在忍无可忍的先出来要杀了祢衡。谁先破功,谁就先输!
忍!虽然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是颜良也一直在咬牙忍耐。因为他不想要这一次的布置功亏一篑,他必须得忍!
外面又来了骂声,这是第几次了?!天黑了,天明了,天又黑了。那个唾沫横飞的书生,他又来了!
祢衡骂了一通,结果这边还是毫无动静。
“不应该啊……”有一战将疑惑的道:“再能忍,也该出头才是!倘有埋伏,只怕也会有烟火的气味。可是斥侯在此盯守过,不见有炊烟。只怕这谷里是空的,并无人!”
颜良听见风声里杂着的不甚清晰的对谈声,心砰砰的跳了起来。来了,骗过他们了吗!?
还不快进来杀!看我不斩杀了你们这群杂碎。
因为期待太久,这种渴望,已经变得无比的热烈!
外面响起了祢衡的笑声,道:“若是你守在这里,也要弄出炊烟和动静来,这还叫什么埋伏?!埋伏就得无声无息,当个乌龟王八,才能骗狗进去杀!”
“也就是说白骂了?!都不能确定颜良是不是在其中?!”诸将道:“可是他总不出,如何是好?!难道只能冲杀了吗?!”
“谁说的?非要用这种笨方法!?”祢衡得意的大声道:“……你以为这两天我是白骂的?!不就是在争取时间,女公子那边已经准备妥了,调头回去,从曹操走的一侧绕过去,宁绕远路,不走险道,懂不懂?!”
“……”颜良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个脸色都胀的青了,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向大脑,四脚却发凉。
什么?!
其它人也都听见了,道:“……将军,会不会是计?!是不是在故意骗我们露面?!不然他这么高声做甚?!”
颜良再也无法忍,他知道再藏下去,这祢衡也不会轻易上当了。
既然如此,不如将事做绝!
他额上出了些汗,那是因为激动和愤怒所致。他紧握着手上的弓,连青筋都很分明,然后接过箭筒,取了一支箭,搭到了弓上,快步走到有利位置,瞄准了祢衡!这个贱嘴!一定要射杀他,叫他口再不能言,下辈子投胎做个哑巴!
众将对视一眼,他们明白,将军这是放弃了!
一旦这一箭射出,这埋伏之计,就宣告失败,彻底的失败!
这一箭若是能射杀了祢衡还好,若是没杀了,谁知道那张嘴会将此事给宣染成什么样子?!只怕天下会传出祢衡空舌敌埋伏,逼出颜良计无施的话来。
这对颜良来说,实在太有损,而却能成就祢衡的声名。
历来名声二字,无不踏着叠叠的骸骨!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文士,一名成就之下,何止万士无声。而对于军中谋士而言,临阵对敌,而得大胜,并只凭一张空舌,所威名,虽不敌张仪苏秦,然而,所成就的何止是一点点的名声。
用颜良和袁军的一切去成就他!
不敢想!
他们也是极有默契的人,既然埋伏计注定失败,忍下去也绝不可能成功,那么就不如采取主动。他们做好了倾巢而出的准备。
准备一箭射出后就立即杀出谷去!
颜良瞄准,用力,然后精准放出,如同他刻在骨子里的重复了无数遍的那样!
嗖!
那一箭破空而来,直瞄准祢衡喉间,这是深恨到什么程度,是要直取咽喉呢?!
奈何祢衡实在太招人怨恨,赵云一直寸步不离于左右,就怕他这张嘴太得罪人,是自己找死,因此一直在戒备。在箭射出的一瞬,赵云就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去挡箭只怕挡不住,颜良这一箭必是用了毕生之力。因此他第一反应是去拖拽祢衡,一伸长臂就将他从马上拎到了自己马后。
祢衡万万没有料到会有此变故,他是被赵云提住后衣领给拖过来的,当时他正在口吐芬芳,这一勒,又快又急,他差点咬到舌头,一阵头晕目眩都没来得及问赵云是怎么回事,只见他的座下马惊叫一声,竟失了控开始狂奔,那箭赫然中了马屁股,马受惊,往前直冲,竟直直的朝着谷中而去!
赵云部下诸将也被变故给吓了个激凌,立即就反应了过来,谷中真的有人!
当下立即摆开阵势,道:“立即后撤,后撤,以防被冲,快!”
当下便有序后撤,也不敢掉头跑,只是原地往后,严防着谷中有袁军人马给冲出来。
早有斥侯已去后方叫援。
风声鹤唳之中,人人都很紧张!
袁军正想冲出去厮杀,却被那受惊冲进来的马给打乱了一些阵脚,立即就有人将上砍杀,将那马很快拖住杀死,这才除了后患,带着一身冷汗,扬着旗便列为两阵的冲了出来,道:“杀!”
谷上的弓箭手已齐齐朝着赵云之军放箭。
赵云的人立即列盾防守。然而能防得住箭阵,却怕是防不住这冲杀。
这远攻明显是为了近杀而做准备,是为了掩护列阵而冲来的颜良大军。
此时就连祢衡也有些急了,道:“将军且放我下去!”
“下去送死吗?!你省省心吧!”赵云堵住他道。
祢衡一噎,骂道:“我若不下去,你怎么战颜良?!莫不尽作力,若能一力斩之,将军当扬名天下!此之机,不要忘矣!”
赵云是个儒雅人,才不会翻白眼,但他心里是真的无语,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扬名天下,还惦记着厮杀这个那个的呢?!
要不是他只有嘴炮功夫,赵云估计这货要是能杀颜良,自己也就冲上去了!
有战将上前道:“将军,军师交给我,将军去与颜良交手,若能缠住颜良,弓箭手必停,那时才好施为!”
赵云点首,将祢衡一提,往他马上一扔,道:“你休要上前,速送军师回女公子帐下!”
“是!”那战将郑重应了。这番大事,他也绝不会逞强胡为,当然是连忙应了。
祢衡被这么一提溜,差点给吐出来,颠的他七上八下要死不活。他真的破口大骂,又呛的咳嗽又惊天动地的不被妨碍发音清晰的道:“……我非破口袋也,焉能如此待我!”
“!”战将哈哈一笑,道:“事情紧急,还请军师多担待。且送军师逃命去也!趴好了!”
“……”祢衡被颠的要死要活,不信试试横趴在马后的感觉!?
军师只是一句戏言,但代表着赵云全军上下对祢衡的认可。此时提及,也是认为,哪怕最危险的时机,他们也绝不会忘记保护他这个弱鸡首脑之意。
祢衡虽不怕死,通常也很作死,但是,他很感动于这时候还想着他的行为,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但不妨碍他破口大骂,道:“……逃什么命?!有什么命可逃。送我回去!”
战将不理他。
祢衡骂道:“别说是送我逃命,是你想要逃命吧。”
“是是是,是属下想要逃命。顺便带一下军师而已……”战将道。
“……”祢衡也是真的气的没啥脾气了。
身后是一阵乱码的狂骂,战将只是握紧了缰绳,耳朵有点痒,完全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还恭维着他,“军师之骂果然厉害,破了敌人的埋伏之计,还逼出了他们,古往今来,第一人也……”
两人鸡同鸭骂,正好碰上了率着救兵前来的臧霸。见臧霸率了两队人马前去营救,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祢衡还想回去,战将心道,送你回去,要是被踩成了肉泥,跟谁说理去!
因此道:“只恐女公子还在候着禀报,不如且去见女公子!”
……
臧霸赶到时,赵云带着人正与颜良的精锐混战。
两阵人马从两侧插到阵营之中,臧霸一来便要断谷后的唯一的退路。
袁军便是一惊,心知臧霸不怀好意,急击鼓要退兵。
颜良一见有援兵来,咬了咬牙,虽不甘心,也知道大势已去,便急退兵,然而臧霸哪里肯叫他撤走!提着刀守在谷外,一副拦截他的模样。
他与赵云也有默契。赵云见此,已是率马直追颜良不舍。
颜良欲战赵云,又恐纠缠之中失去了撤兵的最好时机,一时大骂道:“小人!竖子何敢如此欺我!”
大刀挥开赵云,竟直奔臧霸而去,大怒道:“就凭汝,也想拦我!”
破空之声,大刀直朝着臧霸斩下。
臧霸斜刀挡过,双臂经受了极大的力气,只这一瞬,只觉泰山压顶一般,汗沿着额角下来了。他虽有一战之力,然而,只怕挡不住太久。
此人不愧是北方名将,能在袁军中与众敌厮杀至此之人,又岂是平庸之辈。绝非浪得虚名!
他死死挡住,寻着破局之法。
而颜良的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似的,仿佛能吃了他。
他心里是怒的,是恨的,也是怨的!
就是这种小辈,令他斩杀不得的无奈感,让他竟生出英雄也困其境的郁闷!
若得天意,天意若在他这边,只要给他时间,他定能好好厮缠着杀了这两小将。可是,战局之事,岂能贻误?!
眼见再不撤,怕是再撤不掉了。眼前此人竟有一挡之力,若加上赵云,两人缠住他,他虽能一战,也不惧,但一旦被缠在其中,只怕是很难脱身的了!
因此,虽不甘心,却也知道不是恋战之机,挥开臧霸便要跑。
赵云上前来,直直的枪法朝着颜良一槊,颜良反身挥过,脸上是那种无奈,还有欺人太甚的愤怒,似能吃了赵云一般。
那是一种就凭你也敢偷袭我的蔑视。
赵云也不怒,见一枪不取,便又拍马再来。臧霸挥着刀,从另一侧也朝着颜良前来。
颜良并不恋战,掉头就往谷中撤退。
这心里的恨怒,岂能用一言可以概括?!
袁军急击鼓撤退,来策应的人马很快将颜良拥护着朝谷中撤退着去了。
臧霸与赵云二人带着人趁势掩杀一阵,然后将谷中杀了个血流成河,也将这路给通了。
颜良带着人马从谷中另一侧奔逃而去。
这条路却是清出来了。
臧霸令人把住谷,然后去通知吕娴,此谷可以通过!
臧霸看着握着大刀的手,有点发麻,还有隐隐的震痛,蹙着眉头,对赵云道:“吾二人合力可能取其性命?!”
赵云想了一下,道:“可以一试,但不敢说定有把握!”
这颜良,的确算是当世名将,实力犹在他们二人之上。
臧霸蹙眉道:“天下奇人辈出,此人之力,恐只主公可与之一拼!”
赵云道:“待赶上,包住他,可以一试!你我尽全力便是!”
第1023章 心意已决必回兖
二人默契点首,心中都明白,这颜良不死,是个大麻烦。眼下他兵马还不算多,最好是尽快的将他斩杀,若他率袁军大部人马来战时,恐怕那时……
吕娴率着大军已经赶过来了,身后跟着祢衡,只跟在吕娴身边的时候,他才算是老老实实的,不再另啰里巴嗦!
当下集合也没有多言,而是越过山谷,奋起直追!
颜良仓促奔逃,狼狈不堪,一面逃跑,一面则急送信回去,要等援军来,然后欲与吕娴一较高下。
而他送信与的人正是张郃和张辽!
他在山谷中耽误了些时候,根本不知道这短短几日间,局势已发生巨大的变化。
他左右都没接到援军前来,反而先接到了乌巢被烧的信。
不光颜良,他之左右诸将与谋士全都大吃一惊。
这个消息犹如一瓢冷水,冷冰冰的泼在了他们头上,让他们浑身一个哆嗦。
“将军!”左右皆急了,紧张而惶然的看着颜良,仿佛在等着他拿主意。
粮草若失,必有大乱子啊。
袁绍发信与他,叫他速回,颜良自然是要急回转,当此之时,哪还有半丝的要与吕娴你死我活的决心?!只剩下回头策援,然后防守大营的重任。
颜良沉吟,重重的道:“且速回。今日之仇,待稳住了局势,再一并与吕娴清算不迟!”
众人见他稳得住,这心里虽乱糟糟的,但好歹算是稳住了。
便加急往回赶。这个时候,他还没接到第二封信,因此他竟完全无知于张辽已叛之事。
有时候信息差,尤其是这种急转直下,战线前线上的信息差,真的要命!这种延误,会耽误多少事?!
颜良加急往回赶,吕娴见他跑的极速度,还有些疑惑,对臧霸道:“颜良不太对,莫非是袁营出了什么大事?!”
“也许是惧我军?!”祢衡道。
吕娴知道他是开玩笑加讽刺,她便笑笑道:“颜良也是英雄本色之人,岂会因为不得手而惨逃之理。他非此类人。必是有事,这才急回。”
臧霸道:“曹操回的也快,按脚程,他早回黎阳了。女公子,会不会曹操也有什么我军并不知道的消息?!”
“难道曹军攻破袁军的大营了?!”吕娴隐讳的道:“……还是……”粮草有什么变故发生?!
臧霸秒懂,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这个消息,吕娴只与他分享过,只说袁军的要害在于乌巢。
如果曹军也得了这个消息,提前把乌巢给破了,那么,现在的局势,就是曹军为主,吕氏兵马就成了打酱油,分土地的了,无功而争,这可于名声不大妥当!
当然,在政治上没任何毛病,都是脸厚心黑之人。若是不够皮厚,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纵然是抢土地城池,那也要披一张仁义礼智的皮。这是最基本的游戏规则!
“女公子?!”臧霸道:“要先停下大军吗?!”
“暂停下,先安营扎寨。”吕娴道:“再追颜良已无意义。”
要重新得到讯息,然后调整目标了。
当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就先停下来,然后等情报。多派斥侯要紧!
臧霸便令大军先停下,挑选地方驻扎下来。
而颜良也早跑的无影无踪。
赵云亲自去安顿了自己的人马,这才来寻吕娴道:“女公子,是否要出去寻一寻?!”
吕娴悠然而淡定的道:“不着急。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情报!宁愿浪费时间,也不要走错方向。”
赵云道:“那我便去巡逻附近,以免有敌军靠近!”
吕娴点首,笑道:“你首要的任务是让正平安份点。不要再出险招!可稳中求胜之事,无需冒险。现在不比在兖州时。我们面对的将是更强大的敌人,不是遇险就能毕功于一役的情况。”
赵云拱手笑道:“是!”
吕娴送赵云出帐,看他离开,悠悠的有所预感,道:“要出事啊!”
这种情况,说不清楚,虽还没得到什么确切的情报,可是这种预感,这种心里的感觉,有时候毫无道理,却又有点霸道的存在感。
她知道现在,不如等待。她知道她在等的是情报。可是等的更是一种解释不清楚的东西。
仿佛宿命!
吕娴心神不宁的一日过后,终于有密信前来了。臧霸急让这斥侯送上信,不敢耽误,立即递与吕娴看。
吕娴看完,脸色便是一沉,第一回竟是坐不住的在帐内徘徊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吕娴喃喃着。怪不得她总觉得不对劲。
臧霸略觉古怪,将信拿过来一看,脸色也是青了,急躁道:“女公子!”
赵云与祢衡得到消息,也进了帐,见二人神色竟如此郑重,便忙取了信一观。
赵云唬了一大跳,道:“这……”
祢衡大骂道:“司马懿,是狼子野心!其心昭昭!虽有破乌巢之功,然而,竟不跟随温侯回兖,其心思,只怕是……只怕是逆主谋上!”
他大骂了一通,却见吕娴很是沉稳,道:“女公子,其人须杀之!不可留!”
吕娴没有回应这话,只道:“我须回兖,去援救父亲!”
连臧霸都吃了一惊,道:“女公子,若回兖,司马懿这功劳,便是堂皇而赠与曹贼,曹贼尽得乌巢破败之功,女公子这是赔了主公又折损了进攻的目的。只怕来北方,是一无所获了。这司马懿倘若投曹,后果不堪设想。前功尽弃啊,女公子请三思!”
赵云心中一松,觉得吕娴真的重情重义。世间多少权柄面前,骨肉相残的不知凡几,可是吕娴第一时间是要去救援父亲。这番情义,让他觉得没有跟错人。
不过于大事上来说,他也反对回去,便也劝道:“……司马懿绝对有异心。倘如他意,只怕是为他人做得嫁衣裳!女公子,不若先取袁土,再救援主公。主公实力强悍,便是曹贼要所谋,也未必能得成!”
若是正面打,曹操当然不会有所成。可是若以她为诱饵呢,哪怕是假的。吕布也是九死一生。所以她非回兖不可!
史上的马腾怎么死的,就是这么死的。
马超也是万万没有料到,曹操说杀就杀,半点不留情面。
若不是算计好了的,郭嘉能布这么大一个局吗?!
他这是押死了,他们父女必死一个的决心。
无论吕娴回不回,他都有把握。吕娴回了,就算父女不死,袁氏之土,没她的事了,她只是被利用了的刀而已,看,剖开了这局势,却让曹贼得利。
若她不回救援吕布,就算得到了土地城池,失去了吕布,她也立不稳,还背了只顾权势,不顾父亲的声名,想要发展壮大,再无可能,徐州只能收缩再收缩,被困在徐州而守。仅此而已。
哪怕吕娴再强悍,也须赔掉三十年的徐州发展的时机。
这计,甚毒!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曹操与郭嘉,图谋这许久,当真是老辣异常!
“先去接应文远,”吕娴面无表情,道:“我有事交代与他。”
臧霸从未看到过她脸上如此的郑重,顿时心急如焚。
吕娴一向对于大事,都是不瞒着他的,都和盘托出。而现在,却隐忍不语,必是有必死的决心!这……
“女公子……”臧霸道:“女公子莫非是要将北方诸事,交与张辽?!”
“还有你,子龙,正平……”吕娴道:“我一人独回,父亲若见到我,便不会中计,便是被困,若知我安,也不会再被郭嘉所算计。所以,我必须回……”
祢衡道:“若无女公子在,这北方诸事,无主矣!”
“怎么无主,主有权柄,权柄可授予尔等!有你们在,这北方,有何难?!”吕娴道:“待和父亲汇合,我不回北,将与父亲直奔许都,届时汝等可告诉曹操,我在许都等着他!”
祢衡一听,抚掌一笑,道:“妙,妙哉!此方是釜底抽薪之法!若女公子非回不可,此时去许,恰如其分!直掏后方,而逼迫他不得不分瓜与女公子共食!”
“至于司马懿……”吕娴道:“他不会降曹操。他不能,也不敢,更不可能信任曹贼。当初之流言,受影响最深的正是他。与其说担心曹操疑心,倒不如说,他心里有鬼。比起他来,曹操可更袒荡的多!”
吕娴冷笑道:“此人,要用,也要疑。他绝不在寻常人臣之列。我是如此待他,我要汝等也要如此待他。要与他合作,却不可信他忠心。而要恰如其分的与之合作,这其中,文远更会拿捏。我知道你们可以处理好!”
“宣高,北方之事,尽托于你与文远父子之手,叫子龙辅助于你……”吕娴道:“要用司马懿,怎么逆风翻盘,怎么在北方得到更多,非军事一项可独为也,更要善谋之人。我与父亲皆不在,只看司马懿如何施为……两相配合,也许有意外之喜!”
臧霸拱手道:“霸已知之!便是死,也绝不负女公子所托!”
“万事与文远商议!”吕娴道:“至于司马懿,他不敢!我回兖,除非我死在了兖州,否则,司马氏全族,哪一个跑得掉!”
臧霸道:“若有意外,霸定诛司马懿!”
吕娴道:“若无我死讯,要学会与此类人合作。军事政事,不在于纯臣清臣。我得什么人都得用,什么人都要会用。而你们,则需要学会与什么样的人,都要相处共事!”
臧霸与赵云,还有祢衡皆重重应声!
“父亲之事,不可外传,不能叫曹贼现在便知我已知此事。”吕娴沉稳的道:“大军开拨,此次宣高在后押大军,吾与子龙为先锋,去接应文远。待交代了事,我自领军回兖。北方之事,一切交由汝等了。”
臧霸有点不忍,和不舍。哪里料到会有这番变故。
可是,战场之上,就是如此。
他不能拦吕娴回去,也不敢拦。
“女公子放心,霸虽死犹忠!”臧霸道。
“你虽年轻,却总要有独挡一面的时候!”吕娴道。
臧霸重重一拜。这是接下重任的信誓。
当下也没多言,吕娴扮成了副将打扮,带了自己的精锐和亲兵人马,混在赵云丛军之中,离开了大营。
臧霸看着她离开,闭营不出,却故意营造出吕娴还在大帐的情况。
他紧紧的抿着嘴唇,再过一日半再拔营起塞,曹贼方不疑心。
祢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有添堵,竟十分消停,老老实实的随着臧霸守营。此是非常时刻,祢衡哪怕平日再激进再不靠谱,真正事涉大事的时候,他还是十分靠得住的。
赵云对吕娴道:“女公子,不如云随女公子一并回兖,也好辅佐!”
吕娴道:“曹贼帐下大将如云,北方诸事,若无子龙,人手太少,难以成事。”
“可是,女公子一人回兖,足以应付吗?!”赵云忧心的道。
吕娴道:“曹操大将多数在此,官渡便有重兵,得知乌巢有失,必进攻,留在兖州的只有困境,而非有大敌之将。娴并不惧!只要与父亲汇合,父亲勇武无双,不愁也!”
赵云道:“虽是如此,可是这样太冒险。若有闪失,可如何了得?!”
赵云忧心忡忡,想到如今这两面难的局面,不禁也愁眉不展。
“子龙可要协力助阵,”吕娴道:“曹操以为掐住了我们父女的命脉,呵,这一次好叫他知道,只要我们父女没有死绝,哪怕只剩一个,也得取了他的命脉。”
吕娴的眼中有愤怒,也有雄心,道:“我两面都要,父亲不能死,而北方也须平!”
赵云见她如此,心中忧色淡去,有此志向,只要未绝,必能保其一。赵云道:“女公子放心,云,必尽全力!”
吕娴点首。她的眼中全是郑重。
这一回,必去许都。
就看一看曹老贼可会投鼠忌器!只要他们父女没有死绝,这一次一定掏了许都。
若是两得全,还能文取许都,若是只得其一,必武取许都,重创他的老巢!
她是不惧同归于尽的,就只看谁更输不起了!都要谋她老爹了,她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第1024章 路遇张郃默相让
竟然暗算至此,筹谋这件大事至此,而她竟毫无所觉,也是该死。她心中有自责,有无数的愤怒!
可是,第一反应,就是一定去救。然后直奔许都,叫曹贼再有兵,也前后不能相顾。她做绝了,方能回应这种算计!
他两面都要!
吕娴绝不会放弃吕布的!
绝不能!这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必须得以保全,方能力保北方大业能顺利进行!
吕布,她的老爹,可千万不能有事。倘若真的出了事,她必与曹操撕破脸,你死我活。誓分生死。
若是吕布无事,进了许都,也许还能和和气气的瓜分天下,还能有得谈,取得暂时的和平协议!
她在得到张辽消息的瞬间,心中已经有了全部的盘算。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设想到了的最好的局面,最不坏的局面,以及最坏的局面。
而最坏的局面则是,他们父女若都亡,她留下的人,必斩司马懿。
贾诩和陈宫也必得到消息,对司马氏斩尽杀绝。然后徐州经一番洗牌,或保吕英为幼主,或……另择主。
若选吕英为主,在他们父女之余荫,忠臣良将的保护下,徐州定能得一时之安!
她更知道,臧霸一定会把她的兵马,这些实力兵全部带回徐州去,有这些人马在,徐州的根基就在!而军兵实力,才是这个时代,甚至是和平时代唯一的根基。虽不一定要用到它,可是知道它在,权力就在!
吕娴将一切利弊,情况的好坏全部都想好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情义有时候它是会束缚人,害死人,可是不能说因为有人因它而死,而否认它是个好事情。就像水火虽无情,可是它们的存在,才让人类活的更好,人之所以为人,缺不了这个东西。
吕娴并非是意气用事。她必须得这么做。这是思路清晰,快速的设想中,所做出的决断。也是由着本能做出的决断。
也因为毫不犹豫和本能,赵云才深深的钦服于她。哪怕他依旧对吕布保留一点小小的意见,可是对吕娴,他是心服口服的。
也正因为了解,所以臧霸才没有狠拦。因为他更了解,吕娴就是这样的人,做了决定,必要有所行的人。说到未必能做到,但只要去做,才是慑人之本!
吕娴与臧霸之间有着默契。她没有交代太多,其实未竟之言,她的本意,已经交代给臧霸了。
万一,她真的死了。
臧霸也会尽忠事,做他该做的事。
以他的能力,又有许多根基的人在,稳住徐州,不是难事。臧霸本就是泰山之主,他若压阵,便是代表了他的态度。
不会有任何问题!
君臣之间就是如此。生死不知。也正因为有超脱生死的觉悟,才没有所谓的永恒,变故随时会来,而他们也得做好临时道别,甚至可能再不能相见的准备。也正因为有这番觉悟,才不需要多言。只有默契!
所有的事情,尤其是战争,哪能事事让人有所准备才发生?!
就在你不经意的蒙蒙的时刻,来猛然一击,而身为漩涡中的人,只能奋力去争,而未必有时间可以道别。
无常,遍布世界和人生。
而此时的张辽正在奋力的押着大军欲去与张虎汇合。他凭己指挥之力,力撑全局,便是马腾和张杨也都服气。
急赶两日,终于在夕阳时,在约定地点见到了张虎。
张虎眼眶微热,道:“父亲!”
见张辽无事,张虎才松了一口气。
“可有变故?!”张辽与他交换信息。
张虎方正色道:“袁绍命郭图率大军前来围堵父亲,郭图令张郃随从,张郃不从,眼下郭图已发布叛令,命全军见张郃立杀。张郃来送了信与儿子,方才急得脱。父亲以为,张郃心意如何?!”
张辽受了张郃的好,道:“只怕在权衡曹营与我吕营,不能做决定,否则已来投奔。”
张虎皱眉。
“此事先放下,急脱身要紧!”张辽道:“女公子已至白马,我等要急赶去与之汇合!若与女公子汇合大军,哪里还怕什么袁军追杀围堵。”
“果真?!”张虎大喜,道:“那就立即出发,只是父亲需防范郭图!”
张辽冷笑道:“无有大将可用,郭图来硬碰,只会送人头,以这奸贼之意,岂会来?!”
张虎道:“他不会硬拦?!”
“我儿还年轻,并不知此等人争势争功,不在于以命拼功,而在于投机取巧,此小人之心也,不必惧怕,立走!”张辽道。
张虎点首,当下汇合,保全着全力往白马方向赶!
张虎从部下中得知张辽斩了乐进和蒋奇,力破袁军与曹营,一时心中十分羡慕,要是他将来也有等的实力,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只不过英雄难得一见,父雄子未必雄的事也常有。所以不可强求。
张虎还是极高兴的,火速的按着既定规划好的路线前进。
因急赶路,也顾不得厮见,但也不妨碍马腾与张杨去看一眼张虎,张杨笑嘻嘻的对马腾道:“此子年少,却已如此有为,比之孟起如何?!”
马腾嘴角一撇,斜睨着张杨,冷笑道:“比孟起如何,我是不知,只是比起汝河内诸子,胜出天地之别。都是人生的儿子,为何如此不同呢?!”
张杨脸色一沉,气的胸腔鼓鼓的,像只活青蛙。
“遇事只会哭的倒有不少,儿子虽多,又有何用?!竟无一人留名于外,哼……”马腾道:“我马氏子侄皆早扬名,岂是汝可比?!比旁人,未必比得,比汝,绰绰有余!再说,都姓张,人家父子皆雄,呵……”
张杨甩着马鞭,气的直抖,指着马腾道:“你!……”
马腾冷笑了一声,正欲昂首走人,张杨怒骂道:“汝子便是再出息又如何,依旧在我贤侄女手上为事,叫东不敢往西,叫西不敢往东,天下何人不知?!有什么了不起?!我与奉先是兄弟之交,贤侄女之奴,便如杨之驱使之奴,为女子所驱使,有何出息?!我之子侄,去了徐州,也是奉先之子,与贤侄女是兄弟姐妹情谊,岂是你可比得?!”
马腾大怒,道:“张杨,你找打!”
说罢竟真要来抽他。
被身边人拦住。
马腾也知现在赶路不宜发生冲突,可是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骂道:“汝这匹夫,家中妇人尚且约束不得,有什么脸面,扯什么兄弟情谊。旁的不成,攀裙带关系,一等一的以耻为荣!”
张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笑道:“就怕攀都攀不上都嫉妒。我能攀得着,也是我的本事……”
这边闹腾的人仰马嘶的。
在后的司马懿听人报说,也是无语。
这二人,当真是一日都不得消停,偏偏一日也杀不了对方。
做人就是这样,必须得留有余地,方好相见。若是真的行动了,事件升级了,那可真是要付出代价了。
只是如妇人一般这样吵吵闹闹不休的,这也真是一把年纪了,丢不丢人?!
司马懿正欲遣人去劝,别叫张辽看轻。哪知道队伍停了下来。
司马懿一凛,马腾与张杨也停住了,突然停下,这是有事啊!若是要休息,斥侯早就奔走相告了。既无告知,必是有事!
“去问,出了何事?!”司马懿遣人道。
良久,有斥侯前来禀道:“……有袁军中人拦住去路。”
“何人?!”司马懿道。
“张郃!”斥侯道。
马腾与张杨紧急的调起人手来,准备接应应战!如临大敌!
这两人虽然有时候恨不得刺破对方的脸,扒下彼此的脸皮,然而真正遇到共敌的时候,也是有着默契的。马腾立即遣人往前,只问可要支持侧应,而张杨则往后,去看粮草补给。分工明确,虽不明言,但也在长久之中,而混合起来的默契。
而在阵前,张郃策马立于阵前,看着张辽。
张辽呼出一口气,出列,骑马上前,张虎忙带着人跟上,气氛有点紧张。紧张之中还透着一点点说不清的尴尬。
“儁乂,”张辽这是第一次叫张郃的字,也是透着亲切和信任的意思,寻常般的问道:“听闻郭图已将汝定义为反叛逆贼,你可有什么打算?!要去袁公面前辩护吗?!能顺利到达袁公面前否?!”
竟是绝口不提他拦着自己是为何意,这分明是不想交手的意思。
然而阵势摆了出来,这是准备应付交手之意。
张郃诡异的沉默了一瞬,竟也不答,更是不应,对张辽此时到底在护送着什么也不开口提。
两方人马,都有一种诡异的安静,虽然紧张之中带着戒备,可是,这对峙,有点莫名!也有点不安!
张郃良久才答道:“天下之大,若袁公处不能容,自有容人处矣。”
张虎几乎脱口而出不如去追随吕布。
却被张辽瞪住,张虎便住了口。
张辽只道:“然也,天下英雄多如浪沙,此处不容,自有英雄识杰,你如此之才,自有投奔所往。辽不忧也!”
张郃又沉默了!
张辽掐着虎口,还能稳住的笑道:“儁乂,是否还有话说?!”
张郃不答。
张辽道:“若无话说,可否相让,辽急着赶路!”
张郃竟也不问他有什么任务,显然对于彼此是了然于胸的。既不追问,便是有相让之意了。
张辽心里有三分把握,但见他犹豫一瞬,果然拱手,道:“文远请往。郃也去也!”
他这才心里松了一口气。当下便稳住的命大军人马赶路。自己则侧陪在张郃身边。
马腾和张杨心中诧异,见大军又要开拨了,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司马懿垂了眼眸。张辽搞定了张郃啊。
看来吕营不久后,必又能迎一猛将投奔了。
真是没料到。
这种魅力,相互吸引的魅力,便是武将之间惺惺相惜的吸引,再加上时势,很容易互得好感。这比起文士只凭嘴皮子哄他们入局,难得多了。张辽的优势……
大军开过,张辽才拱手道:“若你有往,祝前程似锦,若你无往,绝境时,立来奔辽,辽虽不才,必纳之而献英于主。绝无藏私!今日,谢过!”
说罢拱手,带着张虎走人了。
张郃也很紧张,到此时事成定局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刚刚的他也很纠结。纠结到底是拦还是放,是打还是不打。
到现在这个局面,是多方促成的结果。
他苦笑一声。罢了!
再寻出路吧。
见张郃果然不追,张虎走出好久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怕被追尾,他还暗暗戒备不少。直到此时方放下心来,道:“父亲,刚刚为何不叫儿子说话?!”
张辽道:“我儿有所不知。他有放我之意,然,并非是为前程,若此时抛出,反而坏事。二则是,主公他回了兖州,张郃多聪明的人,若知主公可能生死未卜,他既使应了,跟我们去,也会叛出。主公若有险,他焉能真正归心!?现在绝不是时机!”
张虎一惊,道:“主公真的回了兖州?!”
张辽点点头,道:“我已紧急送信回去,女公子若知,必要回兖!”
张虎惊的汗都下来了,也不想张郃的事了,此时想着他,是真的不合时宜!他是完全的顾不上了,道:“那如何是好?!”
“女公子必寻我,”张辽道:“必问底细,并且托以大事矣。待到前方,你我父子单独去见女公子,撇开司马懿方好!”
张虎惊觉有所变,心魂不定,到底年少,道:“主公果真是被司马懿所坑?!”
“算不上坑,只不过他力图冀州乌巢之事,而不愿跟随主公回兖,本身就是不忠。”张辽道:“虽不算逆,但也不算忠。与此人打交道,要留心眼!”
张虎咬牙道:“那女公子会杀他吗?!”
张辽低下眼睛,道:“若主公有事,司马氏不保。而我们,得看住他!若果真坏了事,杀之!”
张虎讷讷,道:“怎么会有这番变故。”
“我儿也无须忧心,若主公安然无恙,则是另一番局面了。”张辽冷笑道:“女公子回兖,直掏曹贼心脏,岂不顺手?!女公子从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第1025章 郭图兵败大溃逃
张虎松了一口气,虽觉肩上担子重,但有此志气,心气也就没落下去,道:“除非他能舍弃整个司马氏和自己的声名,否则,他断无脱身之法。”
“所以,此人,还可用!”张辽道。
只是以后打交道真的得小心了!
到底是还年轻,有些尾巴露的早,早才好。早,才会让人所防范。若是扮出忠诚无二心的模样,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以后再露野心,那时什么都晚了!
所以事情,得从两面看,未必是坏事!
有时候坑里,未必只是苦,也可能是喜,是另一番局面!
张辽相信打牌的人,出手的人只要是吕娴,就未必不能破解!
张辽父子回首深深的看了一眼,彼此忌惮而隐讳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继续没有耽误的往前赶路。此地已离白马不远,当速速前去!
马腾和张杨都挺沉默了,本来很戒备,见竟就这么通过了,一时诧异不已。跟着走出老远还回首看了一眼张郃的兵马,虽看不清面目,然而,袁军坚不可摧的滤镜,此时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虽然强大,却自负傲慢,自然强大,却没有凝聚力,反而被渗透的人策反了自己内部的人。这简直是,放虎归山!
张郃这么做,虽还没投奔吕氏,可是这又与投奔吕氏有什么不同呢?!
二人看看张辽,又看看司马懿,心中的担忧竟渐渐的稳固了下来。
此时忐忑已去,却有着不安还有期待,似乎是想要见到吕娴!
张郃见人走远了,才剩下茫然。
“将军,郭图派出人手,在追我军,如今将军已被他试为叛将,只怕路上遇上袁军,并没有解释的机会,便要被拿,如何是好?!”部下道。
此时遇上敌军还不是最麻烦的,最危险的反而是遇上袁军,到时为了领赏,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上来,他们又能如何?!
张郃在原地沉吟,一时竟有一种前路茫然的错觉。该去往何处呢?!
倘在外流落,一则粮草不足,二则太危险,容易腹背受敌。遇到袁军要被灭,遇到曹军也要被杀,这……
可是,直接去投奔曹军,他也是不愿意的。之前差点被曹军三将杀死,张郃心里其实挺膈应的!
他叹了一声,知道眼下也不是意气用事,或是犹豫徘徊的时候。
便道:“可有曹军消息?!”
“乌巢被烧,探到曹军出动大部人马,将攻袁公大营……”部下道。
张郃道:“且避开郭图,我军跟上去看看。”
众人领命,跟着张郃往前线去了。虽还打着袁军的旗号,却不敢再竖起张郃主将的大旗。都是袁军中人,只要肯隐去自身,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冒充一下别的营的袁军,并不难。
且说郭图本意是要先杀死张郃,奈何张郃跑了个没影,他也不可能大部人马全来追他,因此只派了一营到处寻找,又到处发布赏罚消息,见曹军蠢蠢欲动,朝着自己攻来,郭图无暇它顾,便仓促的先来应付曹军!
两方在一线发生激烈交战。
曹操对于郭图是很不屑,打的他节节败退,到最后只能逃的时候,曹军一面驱进,一面斩首!
直斩首千余,并将首级扔于郭图军阵之中,这种震慑,简直令人胆惧,袁军上下哪里还有战心?!
一是本就惧怕曹操这样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的狠辣,二是无有大将坐阵,仅凭郭图率领一些不怎么有能力的战将,纵然兵多,将却不广,哪里能够与曹操抗衡。
因此,竟是败的哭爹喊娘,在战场上要死要活。生不如死!
郭图也是被曹操这手段吓的两股战战,此时此刻,哪里还能再记得起张郃?!
眼前的曹操都已经令他肝胆剧裂,以为的立功,那是想太多!这心里哪能不着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曹操只带几千精锐就能把自己上万的人马打成这副德性。他真的是半点抵抗能力也没有。
因此逃都来不及,只能急急的挑选了高地就防守,扎营戒备。
一面急急的命人去报与文丑,道:“若无文将军前来救,指挥大军,我军,如何是好?!休矣,休矣!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军心如此,士气低落到此,能不败吗?!
更何况曹操这行径,一向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计,吓的何止让袁军失去了士气,更是两股战战,胆肝俱碎的恐惧。
很多袁军忍不住就开始发抖,暗暗的抹泪。
情绪的悲观与绝望是会传染的,隐隐的竟响起了隐隐的悲歌之声,那种摧毁是打击性的。
郭图本欲杀人震慑士气,但看这一情景,越是内杀,反而越是绝望,便也哭了起来,道:“恐命丧于此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大人,曹军已经山下集合。见其势,欲有攻上来之意。”斥侯急道。
郭图心中一惊,心中狂跳,心中是真盼着文丑来救,或是袁谭来把自己给救走。除非天降奇兵,否则,他还怎么脱身!
曹操之前被颜良一直拦着不能寸进,如今势如破竹,这心中之盛意,可想而知,绕着他们守的方位看了看,笑道:“坡上之众,乃是土鸡瓦狗尔!”
众人大笑,道:“丞相所言极是!”
“将他们围起来,待将士们养精蓄锐,半日后攻上去,一并屠之!”曹操淡淡的道:“尽斩其首,扔与袁军,袁绍必胆惧。破袁之事,迫在眉睫!”
必要赶在吕娴之前!
众将士军心大振,道:“是!”
当下便将这坡给围了起来。
曹操回到帐中来回踱步,哪怕有所功成,曹操也没有多少的喜意。荀攸一直在其侧,道:“主公所忧,可是吕娴尔?!”
“乌巢之事,看上去是为吾做了嫁衣,然而,那小儿,焉能坐视我军吞并袁军?!”曹操苦恼道:“操进则疑,退则忧。收拾袁军虽有功,然而,后续却顾虑重重!”
荀攸道:“只要在撕破脸来,尽量达到共识。”
曹操沉吟一声,问斥侯营吕娴已至何处。
斥侯营道,追颜良而出白马,正往前线而来。
“只怕要与张辽汇合了……”曹操拧眉道:“她若得知兖州之事,会回兖吗?!”
“必回。吕娴之根基,来自于吕布,天下人也许可失去父亲,她却不能,女为主,便是如此。对吕布的依赖很大。吕布是徐州的根基,她则是徐州的希望,二不可缺一!缺一则残!”荀攸道:“吕布若死,吕娴必被迫困守于徐州,以她的能为为,守不是问题,而再想出徐州,是不可能了。没有吕布,她极难立身发展!”
“只愿奉孝所谋,必有成效,便是付出很大代价,也值当了。”曹操道:“许都有奉孝,倒不必忧也!只是,她若回兖,倘吕布无事,父女二人汇合,就说不定了……”
倘若真是如此,只怕天意真的在吕氏。那时曹操只能认命!
“既然吕布之事吕娴得知已不可避免,当此之时,何不放出让吕娴知晓,分解吕娴的兵力,让她也分心。”荀攸道:“眼下也到时机也!”
否则争势之时,吕娴必猛。这袁军上下,多一个人进来分,总是不甘心。倒不如利用此事,先拿下袁营再说。看这势,瓦解袁营已是必定之事,只要猛攻,逼进,袁绍必躁而不能解。拿下冀州,不在话下。
没有吕娴来掺合就太好了!
曹操来回踱步道:“若告知,她回兖,兖州压力是否太大?!”
荀攸道:“总比在此好。她若在此,主公想要拿下冀州,是极难之事!”
曹操想了想,道:“既是如此,那便传出消息去,前线与兖州,皆尽力谋取!”尽人事,听天命!
荀攸点首,领命去办了。
半日过去了,曹操击鼓进攻,郭图一听,心凉了半截,这种时候,还能有救兵来救吗?!
郭图急的不成,此时想要保全全军便是难了,但自己一人脱身,倒是不算难,也是好办法。
郭图一咬牙,他知道出去后,弃军而逃的罪名必有大麻烦。然而,此时此刻,事关生死,他又怎么能甘心在此陪葬,在明知会死的情况下,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一时之间便要扮成小兵小将的想要逃脱。
袁军上下已被杀的哭爹叫娘,箭雨还带着火,将他们烧成了火海,到处都是厮杀和人被烤焦的味道,郭图看的心惊肉跳,脸色白着想要离开,但是却被火海给拦去了去路,一时之间,逃意消散,面临绝境,他只想要投降,就在他决定要不就降了算了。
突闻山下有一队震天响地的喊打喊杀声,郭图身边的亲卫哭了,又喜又笑又哭,道:“……大人,是文丑将军来救了……”
郭图一喜,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可还是坚持着道:“文将军……果真来了?!”
“来了,正是那面大旗……”
定睛往下一看,不就是文丑的大旗吗?!
文丑带着人就在向上突破,以来营救。
郭图的眼睛都要下来了,来的巧啊,来的妙啊,再来晚一些,他就要晚节不保了。
不用弃军而逃了,也不用降了!
曹操急令三将去抵挡,以期挡住文丑,将两军给撕裂开。
而这阵势,却只取决于哪方最强,倘若郭图的士气提升,两方夹击,这所谓的撕裂也就变成了这样情景了!
曹操道:“三将还可挡住文丑一时,即刻绞杀围军,斩杀首级最多者,赏最多!”
“是!”曹军士气极盛,锐可不挡,便是面对文丑的救援,他们也没有怎么退缩。
文丑见突破不易,便与曹军交起战来,厮杀的眼睛都是红的!
这山上几乎都被烧成了火海!
直到天微明时,才歇。
曹军退去,清点战绩,斩首竟有三千五百余。
文丑退军,苦苦的才接应到郭图,郭图一见到他就大哭。文丑哪里耐烦听他哭,见他如此不中用,伤亡惨重至此,还如此惨败,简直磨牙。
这只军到了郭图手里,也是倒了血霉,算是废了。俱都是精锐啊。
文丑的脸色不太好看,道:“待到主公面前,你再哭吧!”说罢甩开他,哼了一声,阴着脸走了!
郭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充满恐惧。
如此败绩,袁绍第一个饶不了他。
见如此惨败,袁绍能不怒才怪!
士气降到底,几乎无可救药的程度,一定会被杀的。
郭图想了想,便写了封信叫人递上去,信中只说为了追杀叛将张郃,这才中了埋伏,只怕张郃已投靠曹操,故意埋伏他,也是他大意,这才沦落到这个地步!把所有全推到了张郃的身上,然后马不停蹄的也不敢留下来了,带着人就死死的往青州赶。眼下这局面,留下来也是无用,还不如立即就回到青州投奔袁谭去,至少还有活路。而留下来,要么被杀,要么就得再上战场,他哪还能再上战场呢?!
他付不起这个责任。
与其如此,不如推出去,干干脆脆的丢下了个烂摊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文丑知道的时候,恨的拔刀,道:“这小人,在营中就该宰了他!”
“竟就丢下这一切干脆利落的跑了?!”文丑部下大怒道:“狗贼要不死在主公手中,要不就死在曹贼手中,才是他的最终宿命!”
“将军,要不要遣人去追他?!”一将出列道:“追上后直接斩于马下!他弄了这么大一个摊子就这么跑了,岂能轻易饶他?!”
“哪得空理会他?!”文丑道:“我自书信禀于主公,主公自有处置。眼前当忧心曹贼,如何破!?”
诸将道:“士气低下,粮草不足,军心涣散,再加上我军兵少,不及曹军士气高涨,兵多,只怕不易……还需要组织人马,方才能逼退曹军!”
“倘要击败,恐要对付那三将。如此难缠。”文丑头疼的道:“只怕曹贼是一心用来克制于我的!”
竟是顾不上追郭图,只对付曹操。
第1026章 托孤不得不一掷
因文丑实力在这,两方暂时陷入于拉距战之中!
而曹操知道,要破文丑,必要破其军心,因此竟也不等,于当晚便用车载了首级数千,前来阵前挑战。那些堆积如山般的首级给与袁军的震憾是何等的剧烈,简直是让他们抓不起兵器来!
曹操下令,立即投掷首级,目的就在于攻击人心!
一颗一颗的首级,像瓜一样的被扔进了袁军之中,那种从头而降的感觉,配合着这种黑暗的环境,像极了地狱,更像极了恐怖默片。
袁军守栅的人都是手在哆嗦,脸色发青,哪里还能握得住手上的兵器,他们双眼发直,头皮发麻,脖子发凉,分明是极恐怖的场景,可他们却像是被滞住了一样,像个默片,像停住了呼吸。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回头就跑,其它人也都绷不太住,开始后撤。
文丑见此,心中已是大急,骂道:“曹贼卑劣!有种便来一战,行此手段,算什么英雄?!”
这等的卑鄙手段,文丑简直是恨炸了。也气炸了!
曹操远远听见,也只是冷笑一声。又非是江湖义气之争,讲什么小义不小义的?!
庙堂之高,也许讲究大义。然而战之事上,这样的事与大义终究不相干!
也顶顶算不上卑劣。
若是受不得这等的激,充什么君子,还怎么能势如破竹。就算一时不能斩杀文丑,他也绝不能被文丑给挡住。
另辟奚径便是!
文丑本有心要抵抗,然而,袁军上下哪里还有半丝的士气,早被骇的调头就跑,而且跑的越来越多。
曹军又怎么能让他凝聚起军心来抵挡,见差不多了,便驱兵开始冲杀进营。
文丑带着少余精锐拼死抵挡,最后迫不得已,只能狼狈溃逃。
这心中的憋屈,当真是数也数不清。
曹军穷追不舍,眼见就要逼近袁绍大营去了。
袁绍听到这军情,也是又骇又急,尤其是得知郭图跑了,大骂道:“小人误我!”
“还敢骗我……”袁绍面上血色丧尽,哪还有半丝的英雄胆气,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恐惧不知所措之中。
而曹操也完全逆转了局势,成了屠夫的角色。偌大的袁营,竟涣散至此而不能抵挡。
岂不悲哉!
张郃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重重的一叹。
袁军上下是废了!真废了!
“曹贼手段实在太过骇惧,闻所未闻的暴烈。”张郃皱眉,心中不喜。
“他若要急胜,只能采取如此迅速击溃人心的办法。若是一点点的去打,便是他再强,也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谋士道:“少量作战,便能打击人心,达到最快最好的效果,这才是曹贼的目的!”
“毕竟他所顾忌的还有大后方的安定,以及吕娴的势力扩张。”谋士叹了一声,道:“将军是否无意去投曹操?!”
张郃明白谋士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倾向性,只是拖延着,犹豫不决罢了。说不喜曹操这个手段,也只是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其实在战场上,是无关紧要的。不会因为喜好不影响结果的!
所以说这个真的牵强。
身边诸将都是支持他的人,也了解他,见他如此,哪里能不分明他的心意究竟是什么?!
因此这才点破。
张郃见诸将看着自己,没有吭声,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必须得大多数的人都有这个倾向才行。而这个决定也必须众人都得下。将来才不至心生抱怨。
眼下很明显,袁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跟随的价值了。而曹贼……
诸将道:“将军与张辽是故交,又有放过之义,不如且去跟随,跟着他也好建立一番功业!”
有人道出,便有更多的人都纷纷附合,道:“曹军必将推进,在此逗留,已然不妥,若不离去,恐怕会牵扯其中。将军,我等附议,听从将军的一并前去跟随张辽吧。”
“我等也都附议!”谋士们也都开了口。
“汝等不悔?!追随一女子,将来……”张郃道。
“有何可悔及之处?!那吕娴凭着实力立雄,便足以令天下豪杰立足!”一战将道:“就凭她与吕布击退曹操,擒江东之主,又有实力北征,足已令我等跟随!”
张郃道:“既是如此,便在此议定,去追张辽,有前义在,他必能为我等引见与吕娴。届时再观看其人,与汝等再议如何?!”
“最好不过!”众人应下,觉得妥当,一一都答应了。
这才折转身,火速的掉头走人。
这里绝对不是久留之地了。曹军必将推平这里,他们再在这里逗留,若遇到曹军是战还是不战,以什么身份作战。就很被动。
因此,竟都迫不及待的要离开。
而此时的赵云与吕娴已经临近张辽,两方的斥侯已然相遇,赵云吕娴与张辽父子皆大喜。
张辽父子二人快马加鞭,先一步离开后军,急急的往吕娴的先锋营赶来。
“女公子!”张辽,张虎下马抱拳道:“参见女公子!”
“快快起来!”吕娴下马急忙扶起,道:“北方有此局面,文远功不可没!”
“不敢当功,逼尽袁尚,是女公子与赵将军之力也,辽远远不及。”张辽道:“况主公情况危急,此时言功为之过早,当早早决策要紧!”
吕娴点了点头。
那边已扎下临时大营,吕娴拉着张辽父子进帐坐着说话。
张辽道:“女公子比之上次清瘦不少。”
吕娴道:“冬日苦寒,这般也非我一人受苦,将士们皆是如此。”
张辽很欣慰,吕娴能吃这番苦,就不是一般的心志。
张虎看她表情严肃,知道她是心忧吕布,便也没有再叙旧,只是随坐在张辽身侧,很是安静。
张辽道:“司马懿就在后方,半日将至,女公子要见否?!”
吕娴眼神凉凉的道:“见,当然要见!要救援父亲,几日我也等得。”
她的眼神很冰冷,张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因为在他印象中的吕娴,虽有威严,但大多数的时候都很亲和。
“哪怕是为了马腾和张杨,也须一见!”吕娴道。
“这二人,女公子如何打算?!”张辽道。
吕娴沉吟道:“若留在北方,文远可能压得住?!”
“这二人若跟去,反而有异心,不若留在这里,虽帮不上大忙,却不会去拖女公子的后腿。”张辽道:“马腾比马超心思复杂的多!”
心思当然多,这父子二人一直都是军阀的心思,不想受制于任何人,可惜实力不济,经济上也不允许,就只能想一想,而马腾比马超,谋算的想的则更多更细,若无强大的威严,是压不住的。
若是老爹真出了事,呵,马腾是第一个拆伙的。
吕娴道:“只要马超不叛,还能合作,就能拿得下马腾。无妨!”
“就怕他轻于叛逆,女公子又不处置,到时威严无存!”张辽道。
“若是如此,只能请他回徐州久居了。”吕娴道,“我能不杀他,只是给他荣华富贵呆在徐州,便是给马超面子。要用马超,就不能动他。但不能杀,也未必没有办法对付。”
张辽一笑,道:“妙哉!”
张虎道:“观他与张杨十分不对付,我去问过,是因为在邺城外时,张杨急于立功要奇袭,结果马腾不救,以致张杨损失极大,两人因此结下怨憎。十分不对付!”
“张杨如何?!”吕娴道。
“很仁厚,但急了也咬人,也记仇。”张辽道:“我观他进取心并不强,与我徐州结盟,是真有投靠之心。河内这个位置很危险,他怕被吞并,只能投靠徐州。如今又与马腾不对付。更没了后路。他是真有归心。此人,可以信任,但却无法重用。能力,识人,皆不足,十分平庸。”
“胜在稳重,做后勤这类,还算认真!”张辽道。
吕娴听着心里便有数了。
张辽又道:“司马懿利用了一番马腾,马腾对司马懿虽崇拜但也有忌惮。女公子,辽这一路想了想,实在不懂,司马懿这是为何?!他不想拉拢马腾吗?!”
“马腾这个精的要死的人,他肯上司马懿的船?!”吕娴道:“他虽有心,却也知道脚踩几船,一有不对,就会立即撤的人,这样的人,作盟友不可靠,作腹心更不可用。既是如此,利用才是道理。司马懿这般行为,没什么问题。”
张辽细想了想,道:“司马懿果然通透。”
“我要用马超,就不能动马腾,我要赶路以父亲为主,劳文远看好他了。”吕娴道:“必要的时候,可问司马懿要策。他会给你提意见参考。”
张辽应下了。
张虎急道:“女公子,司马懿此人,还要用他?!”
吕娴道:“用,怎么不用?!费尽心机弄来徐州,为他耗费了多少心力。他又弄了这么大一个坑,在他身上投入的太多了,若不用他几十年的算计来还,我岂能甘心?!”
张虎一抖,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要扒了司马懿的皮似的!
吕娴道:“不管是接到我的信还是父亲的信,若知我们父女有事,立杀此人!文远可便宜行事!”
张辽郑重的起身,抱拳道:“是!辽记下了!”
“北方诸事交给你了!”吕娴道:“若上天保佑,我父必无事!”
“主公天下至强,必定无事!”张辽道:“只是……”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吕娴冷笑,道:“父亲若出事,退回徐州我是不退的。我会直奔许都。我已去信与高叔父。叫他直奔许都,准备与我汇合。曹贼做此事,不想要付出代价,可能吗?!”
高顺能力过人,见有他支应,张辽松了一口气,道:“如此,极好!”
“徐州空虚,若闻听父亲有事,必有惊变……”吕娴道:“有陈宫贾诩他们在,我是不怕的,司马氏并未掌权,倒不怕什么。只是恐有急攻。那曹贼既算计此计,焉能不与刘备通好?!只怕暗中已同盟了吧。”
张辽父子的汗都下来了,道:“会有人直奔徐州!”
江东都半废了,现在绝对做不到,有孙策在手,他们不能做绝。
那么,就只有刘备,比起巴蜀,徐州是什么地方,当然徐州更好,刘备当然想要!
齐鲁泰山之地,有鱼盐铁之利,这可是富国强兵之本。便是被北方和中原封锁,凭着大海,也断不了商贸之便,这样的地方,岂不比巴蜀好?!
徐州是宝地啊,除了一面没有天险以外,这里是真的强极了的好地方。只要守得住,绝对能立本强大!女公子又善经营,这里是真的风水宝地。若不是为了战争防御,其实这里比起中原还更好。
刘备不想要才怪!
“所以,我需要用马超!”吕娴道:“只要马超押住,必无虞,他想进也进不来。”
张辽明白了,她不急回兖,而是急赶来,一是为了交代自己,一是为了见一见马腾和张杨,以安人心。这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原来如此!
“马超可会叛?!”张虎道:“此人反复无常,若闻听主公有什么,他会不会反而攻进徐州!”
“我不死,他不敢,”吕娴道:“此人年轻气盛,倒不必担心他会与刘备联合。他若不是走投无路,高傲性情哪里看得上刘备?!只是我若是有事……文远回徐后,要注意闭守徐州。”
张辽心中一滞,如果真是如此,就太糟糕了。
徐州看着强大,其实,也如热锅上一样烫手啊。
倾覆只在一瞬之间。那种危机感,从未有过如此的时刻。
全线战略,随着这父女有事,若有一线崩溃,都是灾难级别的后果!
张辽痛心的不行,郑重的抱拳道:“辽,记下了!”
“一切交给你了!”吕娴道:“只要守住了徐州,保上二三十年不难。将来,若是吕英有才有志,可以出也。若不能守时,可泛舟出海。这是最不坏的结果了。总好过被人屠城!”
不出海还能怎么?!曹操之恨,孙策之恨,刘备之怨恨,哪一个不想把徐州踏平了?!
真败了,别指望可以投降,能好好活着。
张虎心中难受极了,没想到女公子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第1027章 吕娴迎马腾张杨
吕娴却没有时候感伤,见张辽沉重应下,便道:“子龙,随我前去迎接马伯父和张伯父!此二人与我父有结交之义,便是我之小辈,当以重礼相接待!”
赵云起身道:“是!随时可出发!”
吕娴道:“文远且在此休息,劳略准备酒席。”
张辽与张虎应下了,送她上马,和赵云带人前去。
说是酒席,其实在军中也不可能多丰盛。但辅个桌子,弄两菜当个样子,再弄点酒水还是有的,不然也太不像话了。虽一切从简,但也不能太简。至少那种宴的规格得弄起来,就是桌案的摆放和人员的迎接等,这些比什么果子,茶的摆设更有郑重和仪式感。有些东西还真不能缺礼,不然人家可不会说你节俭,而只会讽刺你出身低贱,所以才不知礼数。阶级社会,就是这样!在装样子方面,千万别抠门!
张虎一面命人准备,一面不安的对张辽道:“……父亲,真的可能会糟到如此地步吗?!”
张辽道:“这是最坏的打算!”
“那女公子此去最好的结果呢?!”张虎忐忑的道。
“进许都,与曹操达成共识,瓜分四州,并与曹贼共奉天子……”张辽道。
“曹操岂肯?!”张虎讶然道。
“所以,必死其一。”张辽道:“每一步都战战兢兢。”
张虎脸色有些难看。正心神不宁间,有斥侯来禀道:“有袁军在十里外出现,打着颜字旗!”
张虎更吃了一惊,道:“莫非是奔着女公子前来?!”
张辽看他一眼,叹道:“我儿心神不宁矣?!既不惧死,为何心神不宁!”
张虎反省道:“比起父亲,儿子还是太不淡定!”
比起老鸟的笃定,他还是太稚嫩了。他正要遣人去禀报吕娴,却见张辽拦道:“无妨!我且带人去会会颜良!”
“父亲!”张虎大惊失色,再也忍不住了,道:“既然已与女公子汇合,何不与赵云,马腾等人合力对颜良!也有胜算!万一父亲有何闪失,这……”
“若不斩颜良,何以令女公子震慑马腾这类人?!”张辽道:“这是天赐良机,值得一赌。况且,先前,司马懿也有策谋,此时,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张虎心中焦急,道:“父亲以为颜良不知女公子在此,不知父亲的消息?!”
“赌一把,可也!”张辽也不确定颜良现在知不知道,但眼下就是比谁更机敏,谁更敢赌的良机,若是错过,就再也没这个机会了。也许颜良早知,也许不知,张辽也没十全的把握,可是,他知道,眼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所以他想都不想,立即就要去施为。
张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来,若是赌输了,他就没爹了,眼前的局面也浪费了。一败涂地。他现在有点理解女公子的愤怒了,没爹的孩子,是根草。尤其是这乱世,没有庇护,哪个孩子不慌?!爹是庇护,娘是温暖的怀抱。哪怕他已能独挡一面,可依旧心生恐惧。
可他更知道,这个时候,他只能尽量的放宽自己的胸怀,去赌。
张辽道:“我既刻前去,我儿在此候着,老成些,莫要叫马腾等人看出不妥来!”
张虎眼皮子直跳,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辽毫不犹豫,头也不回的立即点兵就去了。
张虎心中砰砰直跳,真的能够成吗?!
此时此刻,他都觉得司马懿是不是想要借刀杀人,用父亲谋算颜良?!其实是想要拿父亲当刀,万一刀折了,对他也无损。
张虎也不知道张辽有几分把握,只是知道很难。颜良的能力摆在那里,张虎焉能不担忧,然而,比起担忧,他更明白,这份忧心只能放在心里,不能露出半丝的行迹来!
此时吕娴与赵云往前,远远的就已看到长长的队伍,她便止了马,在要道上候着。
赵云欲言又止,眉头紧蹙着,良久才不安的道:“女公子,倘若……”
吕娴道:“倘若真面临最坏的情况,吕氏女英,就托与子龙了。有暗影在,哪怕是徐州被攻破,也能保得吕英一命。只是,她若要活的好,离不开长者抚育,而光靠母亲和貂蝉是不够的。子龙的人品,能力,堪为长兄。将来,教导她成才,还要托庇于你!”
赵云不知怎的,就很心酸,抱拳道:“云若不死,受命绝不推违!”
吕娴从马上随身的包袱中掏出一精锻造的弹弓来,道:“我这做长姐的,未必有机会给长大的吕英,这个给你,将来,她若有勇武之力,可赠与之!就说,是父亲和长姐给她的。”
赵云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在随身的铁甲之中,深吸一口气,道:“云记下了!”
“将来,她要如何,皆是她的造化。能辅便辅,不能辅,做个普通人,也好!”吕娴露出一个缓缓的笑容,“她的父姐英雄一场,足够她引以为荣了!”
“定会引以为荣!”赵云道,“有女公子前慧在前,云必教之以勇武,辅之以品正,假以徐州贤者教以智慧,必有所成!女公子放心!”
吕娴点头。
马腾在前,隐隐的看到几十骑在路口处候着,也未张旗等候,一时发愣,吃不准他们是何人。
这般从容,应不是贼人吧?!该不会是吕娴来接?!
马腾心中隐隐古怪,心中也不知怎么的,跳的厉害。他暗暗唾弃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往常要见吕布都不会这么紧张,为何现在这么的没出息。难道因为她是女子?这个缘故也不至于像对怪物一样的可怕和紧张吧?!
张杨也默默的上前来了,估计心里也不安极了,他竟与马腾齐进,二人此时难得的默契的也没吵起嘴来,但谁也不想虚了声势,都没问对方什么。
气氛默静之中,隐隐的尴尬。
不过张辽帐下的将领们却已经认出吕娴来了,一时大喜道:“是女公子,是女公子来了……”
这声音中满是喜悦和哽咽。还有敬畏和拥护。
几十骑立时从军中先飞奔而去要拜见吕娴,一时欢喜的不成。
军中也略有些哗然,军士们紧张的脸上都有了些松快的颜色,道:“……果真是女公子来了?!”
“还能有假?!那白马将军正是赵子龙将军。快看……”
军中难得有些混腾。
这是久违了的相见的喜悦,算一算,也近半年未见了。能不想念吗?!
“女公子!”几十骑已然上前下马,抱拳喜道:“女公子,赵将军,怎么敢劳亲自来迎?!”
吕娴下马一一从他们脸上看过,笑道:“这一路,汝等辛苦了!若非随着文远潜伏于袁营,断无今日之会。诸位劳苦功高,娴既至此,怎么敢不亲自来接?!”
几十人一时眼中含泪,喜的不能自胜,道:“都是张将军领导有方,临危不惧,非我等之功也,不敢言功!”
吕娴哈哈大笑,道:“将随主将,跟着文远,尔等也谦虚不少。极好,长进不少!”
相处毫无拘束,一时都放松的笑了。
身后更有几十骑跑来,正是虎威军中诸将,喜的不行,一见吕娴就落泪,道:“女公子!”
“终于见到女公子矣!”诸将大泣。
吕娴一一扶起,道:“劳诸位在邺城一路来之苦,更劳诸位多番辅佐于我父,娴感激于心!”
“不敢,不敢当!”几十骑忧色道:“主公听闻女公子有恙,不听劝,一径非要回兖,如今也不知如何了,我们一路来,心中忧心至极!”
“无妨。我自会回兖策援。父亲必安然。”吕娴道。
他们对吕娴有着很大的期盼,见她说要回兖救援,这心里一口气就立时松了下来,绷了一路的担忧也彻底的放下了,道:“如此,父女相会,必叫曹贼付出代价!那曹贼实在可恨!竟利用女公子作文章,骗主公回去!”
说罢大骂了一番曹贼。
足有上百人围着吕娴说话,这一奇景,让马腾心中诧异,暗道,吕娴才多大?!在军中竟有如此威望?!
他一直难以想象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威望,一看以为是托庇于父恩。但是见这……
再想一想也觉得古怪,吕布又有什么恩于下之德?!
所以这想象就很贫乏,如今见到吕娴如此,这心里的分裂感还是很重!
马腾与张杨已至前下马。
诸将与赵云都欢喜的说着话,见他们已至前,便马上立在了吕娴两侧,往马腾和张杨走去。
隐隐的拥护之态,让马腾和张杨都有丝丝的紧张,同手同脚了似的,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因为,与小辈结交,低端,与女子主动开口,更低端,这就……
就算是讽刺什么,但看她身后这许多人,如此得拥护,想死才敢口出不逊。
吕娴仿佛看不到二人的尴尬似的,笑着带着诸将上前道,“小女不才,敢来迎接马伯父,张伯父,只看两位不以小辈才浅,而觉不足交,那小女便很喜悦了。”
马腾还没反应过来,张杨已经笑着拱手道:“岂敢岂敢,能得女公子相迎,实是杨之幸也!吾与奉先本以兄弟相交,奉先之女,亦为我女也,便厚颜受得女公子一声伯父了!”
很是欣慰的样子,道:“奉先有此大才为子,胜出人数子百倍啊。”
吕娴笑道:“伯父谬赞,既为我父之兄弟,便为娴之长者也。”
张杨十分高兴,但见她一身劲装,却作男子打扮,并无女子弱态,言语之中又大方,又有点恭维自己的意思,这心便放了大半,很是受用。也极欣赏,心中大定。
马腾倒是诧异于她的厚颜。心道,吕布好激,这个女儿却不是这般的性情,并不凌傲于人。姿态放的很低,伯父说叫就叫,说认就认,就这脸皮厚的程度,胜出很多诸侯了。没有心理负担的人,总是令人忌惮的。虽是吕布的种,却与吕布并不相同。
他正不知该如何应,吕娴已对他笑道:“观孟起之勇才,便知虎子必有虎父,今日见马伯父,果然更为英雄。娴能得见如此英雄,亦是幸运。我与孟起以兄弟结为义交,便厚颜叫一声马伯父了。”
马伯父,哼哼,是不是还要我给你见面礼啊?!
马腾腹诽,却暗中观察,笑道:“女公子实在客气。孟起生性凌傲,无人可进他眼,独女公子一人例外尔。孟起之性情,叫女公子多耽待了,他在荆州败之事,连累了女公子,腾心中实不安……”
“谈不上连累。”吕娴一副心腹交谈的语气道:“孟起年轻气盛,趁着年轻多吃点亏,未必是坏事。他有独才,才者极易刚愎。马伯父,恕我直言。孟起多不听马伯父之言,然否?!”
马腾面色有点郁闷,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何意?!这是到底是贬还是褒啊?!
吕娴笑道:“孟起这性情,这才能,极易凌才恃人而傲慢,若挫,则极易陷入自艾自怜之中,这是有大才者的通病。故而,马伯父可不要心疼孟起眼下之败。于他来说,不是坏事。多磨一磨,才出宝剑。孟起之能,若能磨得好,将来当得大用。”若磨不好,也就废了。
这啥意思啊?!是说马超活该挨打是吧?!
张杨在那已经在忍着笑。他认为她在内涵马腾。
“我与孟起相识于拳脚,却惺惺相惜,怜其才无所磨,实在可惜,因此自作主张将庞统送去与他磨砺心性。这二人,有相似之处。可相互激励,虽则遇败,然而能磨合之中又相互激发。是最好的搭档。还马伯父不要心疼才是。”吕娴道。
这话里是啥意思啊?!
马腾呵呵直笑,这话信息量太大了。
张杨已经笑着转过头去,笑出声来实在不雅,但是吧,他还是想笑。亲爹磨不住亲儿子,只好用她的刀来磨呗。
咋这么搞笑呢?!
马腾能说啥,说什么都不对劲。都觉得他这老子无用。
张杨简直能笑晕了。吕娴这话,他认为,这是直接刹住了马腾问责之意。把马腾噎在那,不上不下,只剩下干笑,礼貌而不失尴尬。
第1028章 三军面前问忠心
娘的!这贤侄女,厉害厉害!
客客气气的堵的马腾都不知道说啥,高明啊。
马腾能说不怪贤侄女嘛,不能,太丢脸,也不想说。因为说了这,下一步就得说是他自己无能,所以才无力管教儿子了……
吕娴仿佛只是亲近的认亲一般,客气而礼遇,没有半丝的不对。
马腾真不怕吕布直来直往的骂人,但怕暗里含沙的噎人。噎在那真是不上不下的很。
司马懿的车马到了,已是近前。
他隐讳的看了一眼吕娴,心道,且看看这女公子的度量行事,对于坑货司马懿,她怎么办吧。
司马懿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吕娴,上前深揖,道:“女公子,懿有罪也,未能劝住主公,是懿无能!”
这是将自己一军了。
吕娴淡淡的道:“仲达哪里无能,这一路来,烧毁乌巢,拿下邺城,立下奇功,我吕氏父女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能怨你无能呢?!要怨也得怨我父亲太轻信,太儿女情长,不顾大事。然否?!”
司马懿头皮顿时发麻,这是说他坑了吕布不说,还置吕布于不贤。
“这一路来,仲达保住虎威军至此,这份功劳,我与父亲都会谨记于心,虎威军上下,都不会忘了你的奇功。于公,当赏。”吕娴道:“然,娴只问你,可有私心否,弃主不顾,当得忠字耳!”
司马懿已是汗如雨下,她后一句,已问的他低下头去。
全军将士都在盯着他。仿佛都在拷问着他的心。
司马懿知道,她是在立威,是在杀他的锐气,是在三军面前,是一次拷问灵魂。这是阳谋。若说怒而打杀,便落了下乘,若逼他求饶,或是叫他跪下,今日吕娴都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对功臣。此时司马懿正是有功于人心的时候,这,怎么都不能服众。
唯有拷问人心,才是阳谋。因为只要心中无私,一定会说无私。那么一旦在众人面前说下什么,便是立下了flag,以后若是违背,立崩他在军中的人心。
这个吕娴,当真是!
司马懿闭了闭眼,被逼的感觉心里面最隐秘的,最阴暗的角落都无所遁形了。
马腾和张杨都是聪明人,他们本以为先见了面,吕娴必隐而不发,事后再谈,不料吕娴竟当面,当着三军直言。
然,不得不说,这更高明。这也更袒荡!
他咬牙道:“忠字在心,不在行!懿为大事计,无愧于心!懿,心中无私!”
“好!三军之中,军师敢说忠,敢言心中无私,娴自然信你!”吕娴道:“仲达敢言忠,敢言无私,娴便敢言,信而不疑!”
全军上下都是一凛,大呼道:“女公子英明!”
主臣齐心,才令人心安啊。
司马懿刚立功而回,若吕娴私下对他有什么疑心,有什么处置,哪怕只是小小谈论,那也是危及到吕娴的声名的。
司马懿略微有些恍惚,有些站不稳。
终究是他小看了吕娴吗?!
她怎么能,三言两语间,就稳定了军心,更稳固了她的地位呢。这种胆气,全军慑服。那么他所立之功,也只是为吕娴立功。
本以为的,小心的挑拨,以后的疑心种于人心之事,是完全不可行了。
怎么能如此?!怎么可以如此?!
她就真的不愤怒吗?!可是,能将这份愤怒,利用的如此巧妙,化他之功为她之绩,这份人主风范,令他一路以来的硬扛硬杠的所有的心思,全部化为乌有。
力虽弱,却泄他千斤重力!
司马懿有点茫然,怎么能……如此,怎么会如此?!
马腾与张杨的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微妙,对视了一眼。这吕娴,了不得!
吕娴道:“父亲虽有险,吾必救也。然汝等随军师出征之功,吾也记下也。待军汇合,立时报上功劳,都有重赏!”
军中大喜,大喊女公子英明。
吕娴对着众军拜首道:“这一路辛苦汝等了!待汇合后,可休息也。娴感激诸人为徐州尽力!为我父尽力!”
军中不禁大为感动,道:“吾等黔首,岂敢受女公子之拜!”
说罢都对着她一拜。
西凉军没拜,有点不知所措,在大军之中这直直的站着,有点微妙的不同,这就十分尴尬了。弄的他们觉得是不是也要拜一下才合适?!
那纠结的。
河内兵本就少,他们从善如流,也是一拜。此时河内诸将与谋士等人都已心中安定,觉得跟着张杨来此,是没错啊。这吕娴的能力,他们是放心了。
打仗是看不出来,用人也看不出来,但这驭下的本事,首屈一指!
司马懿还有点茫然,看着她四两拨千斤的将人心拢于吕氏之中,整个人都有点沉默。
马腾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一面暗爽他这样的人也有人克,活该,一面呢,还有点兴灾乐祸。原以为司马懿算厉害的了,但能降得住这样的人的人,更特么不是人啊。
想一想,也是,能降得住他那个狗儿子的,的确不算一般人!
这吕娴,虽是女子,的确有几把刷子!
吕娴已上前,对司马懿一拜道:“刚刚问心,冒犯军师了。”
司马懿麻木一拜。
吕娴笑着将他扶起,道:“军师与我同行,请马伯父,张伯父去汇合赴宴吧,我已命文远略备下薄酒了。这一路,多亏军师好计,会盟四方,进邺城,又将这二位带来此间。有军师之智,又有马伯父和张伯父相助,定能破败四州,尽吞袁氏!”
吕娴哈哈大笑,道:“这一切,还要多仰仗军师啊。”
司马懿毛骨悚然,他身边的谋士等人却都喜气洋洋,道:“……有军师之力,又有多人相助,定能再拿邺城!一切皆有军师布谋……”
“女公子与军师,古之人主与良士也!”
……
一路径往回走。
司马懿心中痛苦莫名,这一切,与他设想中的不一样。见吕娴,他也做好了迎接她怒气的准备。他却笃定她不会杀自己,虽疑心,却未必拆穿,要么隐而不发,要么怒而责罚他而失人心。到时候,她失态后,他再表以忠心,献上破袁良策,将功折罪,吕娴还得用他,依赖他,这事也就定了。而他受到苛责,也会得到全军上下的同情以及对吕娴的不满……
这一切,才是他想象中的事情。这一路来,他甚至谋划了很多破袁的良策,包括与曹操共撕的情景。
但……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以为他可以凭此拿捏住吕娴。
原来一切,是他想象中的美好。如果只是吕布死了,吕娴没死,他在她手上,照样拿捏不住。至少想要鸠占鹊巢是不可能的。而司马氏没有真正能吸引到战将归附的本事。一切需得在吕氏身上实现。
只要她在,他做不到。
甚至还会有生死之祸。
她说不疑就真的不疑了吗?!她只是在三军面前表现她的袒荡,逼迫他表明无私,忠心而已!说到底,只是做给马腾张杨和三军看而已。
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疑心是升级至无限,而他的私心却被打消于无形。
他眼下,终究还不是她的对手。
一路行至帐中,吕娴拉着司马懿,二人都恢复如常,迎接着马腾和张杨入帐中说话。
吕娴见张辽不在,便知有变故,却也没问。
张虎迎人进去后,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赵云。
赵云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颜良出现在十里之外,父亲去了,我怕父亲有闪失,还请赵将军去支援一二。”张虎道。
赵云道:“我立去,只是你护卫在女公子之侧,切不可大意!”
张虎拱手道:“这是自然。多谢!”
赵云挑了精兵,也没耽误,火速的去了。
张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吕娴身边侍立。虽是少年,却无人小觑。
今日是众将的主场,吕娴亲自犒劳了各位战将后,方才亲自奉饮于张杨马腾,深感其一路之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酒过三巡,诸将散去,各自小憩或是三三两两的休息去了。
马腾喝的半醉半醒,睁着眼皮看了一眼司马懿和吕娴,笑嘻嘻的道:“女公子果真不疑军师?!”
吕娴眼眸微眯,道:“我为女子,心却大也!”
马腾呵呵一笑,道:“奉先之事,女公子可有救援之策?!若不救应,只恐中计啊,那时,大好局面,未免毁尽。若弃下这里好不容易开拓的局面,又便宜了曹操。我若是女公子,心中难为,一方是父,一方是业。”
这话说的。不中听。
张杨扫了他一眼,道:“女公子自有打算,我等只听吩咐调遣便是!”
谁要听吕娴的调遣?!
现在这局面,毁了不可惜,为了西凉的利益,马腾是不可能去救吕布的。
吕娴笑道:“若马伯父有危,以孟起的性情,必定不救!难舍功业之故也!”
马腾僵在那里,一张脸半醉半胀半红,一时竟心生恼怒。
张杨哈哈大笑,道:“女公子顽笑,果然伤人,哈哈哈,不可如此揭短才是!”
河内诸将皆笑的不成。
“开个玩笑,马伯父莫要生气。”吕娴笑道:“我有仲达在,如此开局,如此谋略,两方皆要,有何不可!”
也不怕撑垮你,这个场面,真能撑得起来吗?!
马腾冷笑。
“君子立世,若不尽力而为,便有负一生教养也。我父,我不舍,这袁氏之土,我吕氏也要!”吕娴道:“马伯父为西凉计,也当尽力才能有更好的局面!”
马腾看了一眼司马懿,没说话。还真乐观,不怕司马懿有反骨吗?!
“仲达,”吕娴道:“今夜我便要带人回兖。此间诸事,谋在于你,军中之事,皆交于张辽,汝可有信心,与曹贼争个快慢?!”
司马懿道:“女公子所嘱,懿自有信心,也早有所谋,必不有失。”
“好!”吕娴道:“臧霸与赵云一军将另起道路,汝两军互为策应,当尽作力!”
司马懿吃了一惊,知道她必回便罢了,毕竟吕娴在诸侯间的位置,至少眼下还是取决于吕布的。可是,她独身回去,不是带着臧霸大军回去,这就令他十分意外了。
他道:“女公子独回,恐有危也!岂能如此?!”
诸将也劝道:“此刺客之行,焉能如此?!女公子不可,怕有闪失啊!”
吕娴笑道:“我独回,脚程速也!”
“只带少余精锐在后策应。我则速去支应我父!”吕娴淡然道:“兵之利,在于器。此次如此危急,少不得要借助一些利器辅佐速至救我父了。否则我父亲若是有失,岂不是趁了曹贼的计!”
这话,是在说他吧。
“女公子,还请三思。”司马懿劝道。
除非能飞回去,否则赶回去,她就算一人,再快,也来不及吧!
张杨略有些无主张的样子。
吕娴自来此间界,空间中的一些东西一直没有派上用场,除了当初防卫徐州不得不用一用土火炮以外,其它的,她并不想太依赖这些兵器,也不想把那个时代的武器带到这个世界,尤其是火器。
只是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有无人机替她侦察,她一个人行事,反而十分便利。
无人机将是她在天上的眼睛。而她手上,也是有火器的,并且是重火器。
至于行,则有轴承滑轮,各种险道,也不难过。
可惜没有飞机,不然能飞过去。有动力装备,毕竟最快。但退而求其次,她手上是有滑翔翼的,能应对各种地形。
本以为,这一种不遇险境,如赤壁之战这种规模的大战是用不上了。没料到会用在救老爹身上。
无论如何,老爹不能死。
吕娴不怕别人,就怕吕布自己智商不行,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所以,她不仅要去,还要快!
否则,去晚了老爹早凉了,又有何用?!
这一次,要违背本心了。一切为了生存啊。
这种东西,不能大规模用,但是一个人用于紧急情况,也情有可原。再配上机木仓和单人托举的重火炮,路上若真遇上阻拦的兵马,必须迅速扫清障碍。
吕娴摆手,止住司马懿的话,道:“曹贼想要算计我父,怕是难!”
她不打算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的东西,话到这些,便止了口。
司马懿也不再劝。
然而马腾和张杨却并不乐观。
马腾回帐以后对诸将连连冷笑,道:“蠢材,她以为她是神么,一个人回去?!呵,又是下一个孙策。曹贼能将他们父女一锅端了!”
他来回走动,此时哪有醉态?!
第1029章 马腾心不顺骂人
“这位女公子果真奇怪,看着像是有大谋略之人,可是行事,却又如此的乖张,”谋士看不懂,明明是个女子,却又并不普通,如此自负。这简直是!
不行啊,不能将宝押在吕布父女身上。马腾总觉得徐州要完。这对父女在作死!
帐中只剩下吕娴和司马懿。
吕娴道:“此时只有你和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才故意纵成了这个局面。只是司马懿,我告诉你。我的底牌,不止是这些。你想坑我们父女,怕是难成。”
她的眼神略有些阴郁,上前提住司马懿的衣领,怒道:“人前我不与你翻脸,可看你如此不磊落,难以消我心中之怒!你说,如何是好?!”
司马懿脾气也上来了,竟也不隐藏,刚道:“女公子可以打我一顿解气!”
“你很好,真的很好。不怕死,不怕看穿,也不怕被打,真是有种。”吕娴道:“我若威胁你,反而落了下乘了。你就这么笃定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司马懿直视着她,眼中无躲无藏,很是光棍。
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她到底能怎么样!
吕娴冷笑一声,道:“以你之志,想要脱离管控,自立为雄?!可是你不依托于诸侯,可能实现?!”
司马懿倔强的看着她,头一次,没有回避眼神。像头狼一样,从河内迁徐州所积累的怨,恨,憎,还有积累的一切,全展现了出来。既然瞒不住,瞒也没意思了,还不如开诚布公,他根本无所畏惧了。
“司马懿,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吕娴道。
司马懿道:“由此之时,诛司马氏一族,女公子敢吗?!”
竟是光头无畏的样子。
“你太小看诸侯的能力,也太高看你司马氏了。”吕娴冷笑道:“你以为我想用司马氏收买人心。可是,陈氏家族之类种种多少家族,都依附着吕氏好好的,独你司马氏被诛,对天下而言,影响也不大吧?!你真笃定我非用你不可,非要收买司马氏不可!”
“收买?!强行逼迫,尽祖族居地而迁徙,这叫收买?!”司马懿冷斥道:“女公子是否不知何为收买人心!?高官厚禄才叫收买,人尽其用才叫收买,礼贤下士才叫收买。自我进徐,女公子虽用,但从未疑过吗?!并非如此吧。用我,却又疑我。这不叫收买人心!我司马氏,也绝不会卑躬屈膝,如此被迫事主!”
他想要甩开她揪住自己的手,试了一次竟没移开。
吕娴笑了,道:“到底还年轻,果然身上还有血性。”没到后期老谋深算,隐忍不发的程度。
看看这个眼神,这是打算彻底的撕破脸了。以前的隐忍,忍耐在这一刻全要发泄出来了。
“你笑什么?!”司马懿更怒。
吕娴道:“先前之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恶心了你司马氏的人,是我的错!”
“?!”司马懿愣了一下,这件事怎么就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扯过了呢,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就道歉了呢。
她这么狡诈的人,会认错?!
“可是你怀恨在心,算计了我们父女一次,我们吕氏与司马氏之间也算扯平了吧!”吕娴松开他的衣领,与他面对面开诚布公的道:“这一回,阴了我父一把,心里可舒坦了,以后还要算帐吗?!两倍报于怨,可不算什么好汉!”
什么意思?!
不追究了。这个转变让司马懿有点没回过神来,他愣愣的看着吕娴。
吕娴冷冷的瞥着他道:“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这是由我们之间造成的,你司马氏报复心强,但我吕氏也的确有做错。然而从流言开始,我们都明白,吕氏和司马氏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这一点,我不说,你应该明白吧?!”
吕布死了,吕氏沉了,司马氏也得陪葬。
一股冷意从背上窜起,明白,他太明白了。所以他嘴唇紧抿,不仅没有反驳,更没有说一句话。
“呵!”吕娴冷笑道:“原来并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
这讽刺谁?!瞧不起谁?!
司马懿胸口起伏着,却只能一句话也没法说出。
有种就坑死吕布,大家一起死的意思!
这吕娴说话总是戳人心窝子。
是骂他暗搓搓的用这小心思,能成啥事呢?!
吕娴虽不会杀他,也不会揍他个半死,但是不妨碍她语出芬芳,道:“想自立门户?!你司马氏配吗?!捡屎吃都赶不上热乎的!”
司马懿脸上涌上一股戾气,堂堂一个士人,被气的被逼的想要对她动手,却被吕娴一把捞住脖颈,道:“就算你是一条毒蛇,只要你不敢同归于尽,你就永远玩不过我!司马懿,我不会杀你,至少我父亲没出事前,我不会杀你。”
司马懿额上的汗都开始掉了。
“这是最后一次!”吕娴淡淡的道:“不然我会让司马氏全族尝一尝灭族的滋味!多少氏族从夏以来,灰飞烟灭,史书无存。我吕氏出身卑微,有你司马氏陪葬,也赚到了!我会让你跪葬在我父亲的墓门前,让你世世代代,做鬼也要给你看不起的吕布守墓门!是生是死,只看你,是站着当臣,还是跪着当门人,也看你。”
吕娴狠狠将他一推,司马懿狼狈的一滚,差点滚了一圈,下意识的回首去看吕娴的眼神,那其中的冰寒,平生未见!
吕娴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道:“有种现在就去投靠曹操。你就算去了,我也会把你要过来,你试试曹操给不给!若是不敢,就只能逃到北方去茹毛饮血,当蛮夷与毛子生活了。好好的中原人不当,要去当毛子,我也敬你!”
这话充满了蔑视。把司马懿给蔑视的身体打着抖,有一种特别的无力感。
他虽豁出去了,不惜得罪她,也不怕她看穿。这对话,与他原以为的不一样。他轻视了她身上的孤勇之气。
如她所说,她是可以接受同归于尽,甚至觉得赚了的人。
这样的魄力,是懦弱的他所不具备的。他权衡着利弊,机关算尽,却终究抵不过她这一句豪言。
他瘫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给他的机会。只要吕布不死,他依旧无事,除非作死第二回。否则,司马氏与吕氏,一荣俱荣,一死俱死。
可是如果,吕布真的出事了呢!?谁能保证!
他露出一抹惨笑来。真的要逃去北方,或是投降曹操?!
他做不到。
说什么自立为雄,那真的是扯淡的话。
不管他愿不愿意,其实他早没有认清的是,他们司马氏早就与吕氏绑定了。
他心中的不甘散去,剩下的只有不安,还有几分颓然。
哪怕他机关算尽,筹谋着北方的一切,那也是不属于他的,他虽有实力可以趁机会夺取四州之土,而吕娴也照样能够将这一切烟消云散!
他不懂她,他以为看懂了,其实从来没有!
这甚至,都与胸怀再没关系。她因此事,心里其实对自己防备,怀疑,可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泄私愤。她要让他恐惧,一直恐惧下去。
伴君如伴虎,原来如同此意。就是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的心里被迫拔出了不甘的阴影,却种下了一片恐惧的深影,这才是吕娴的报复!
回到帐下,吕娴草草吃了点军粮,喝了水,天将黑尽。
她将自己空间中的重武器提了出来,很久没有触摸过了,略有点手生。可是,对于它们的纹理,流线,她实在太熟悉了。上手抚摸几回,手就熟了。
虽有没有温度,可是,它们是如此的可爱,比人可爱的多!
弓单药没有多少,吕娴仔细清点了下,看来还得省着点用。不然全用光了,这些小可爱,会全变成空壳子。
说是小可爱,其实都极重。重装备都是如此。
找了找,找到两套保温服,轻便,还能物理保温,边防用的,都是好东西。
如今这天气,若是高空飞行,没有保温服,包管飞上一天能直接变成冰雕一点点的碎掉。
这小冰河般的鬼天气,野外连野生的雕鹰这个时候都少有出来飞的。除非饿极了。
翻找了找,防弓单衣也找了出来,就算被人当雕射,半空之中,也不至于死。顶多算是失衡。要是撞在山上,绝对会死。所以降落伞也得穿上。这么一算,再加上她的体重,真的就是负重飞行了。其它的可以丢空间,不占重量。
就这套翼装,是军用的,集中采购生产,定制的,比民用的更好,也更便宜。但东西却比民用的更好。
民用的不仅贵,质量还算一般。一般的也得几十万,顶级的也得上百万,并且也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得到。得有翼装飞行证,并且国内很多地方是禁飞的。
其实军中也少有用这样的,但很多时候为了少数隐蔽登陆,这个东西就极好用了。尤其是在地形复杂的山形地带,比直升机好用的多。
但它也极具危险性,若是操作稍有失识,就是撞山死亡。所以就算是在特殊兵种中的人,也不是人人都需要训练此。这就需要机敏反应,而且还需要体重较轻的人,不然负重太多,翼装的负担太大。这就极为挑人了!
吕娴摸来摸去的,算了算重量,自己是能带得动的。军中之人,身材一般都保持在矫健的体形上,就是为了好驾驭,而她又生的娇小,就算练了肌肉出来,比一般的女子重,但是比五大三粗的男子来说,体重还是轻上许多的。所以负重飞行,不算难!
外面有斥侯道:“女公子,臧将军有信来,言已在三十里开外扎营。待扎下大营后会来接女公子!”
吕娴道:“知道了,你们也去准备!”
斥侯是亲兵营中的她的耳目,听了便应了声是,火速的去准备了。
吕娴将装备重新放回空间之中。
里面生存物资也有不少,当初双十一囤货是为了多囤些耐吃的放着,等出任务就背包一带方便随时带走,或是回家,没空出门买吃的时候用的。那时候打折打的多,买的就多。索性保质期长,耐保存。现在想一想,真是赚到了!
这一次,她得先一人去找老爹,等找到了人确保了安全再说。
算一算日程,哪怕最慢飞上个五六天的,也来得及!
况且,这里离兖州其实并不远,如果飞的快,中间不需要休息的话,三天左右就完全能够到了!算一算吕布离开兖州的时间,五六天内到的话,肯定来得及!
想到吕布,心中便是一酸。这个天降的老爹,真的是坑,可是,也是真的可爱可敬啊。
她心情郁闷,掏了桶泡面出来,用开水泡上,很快香味就冒了出来,她又拆了几根火腿肠,稀里糊噜的加了一餐。
泡面,就是香!
这味儿,吕娴营中的人是习惯了,偶尔他们也会分到一箱子的然后全用大锅煮了,再烫点干蔬菜一搅,分着吃起来,就能把人舌头吞掉。所以此时他们闻见味道,也只是馋的舔舔嘴巴,却是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的。
但是西凉军哪里受过这等的香味勾引,他们在寒风之中吸了吸鼻子,道:“……什么味儿?!这么香?!哪里来的?!”
马腾气的骂,道:“到处都是西北风,到处都是马粪味,哪里来的香味?!馋疯了吧?!怎么不把你大腿切下来煮了吃?!”
那几个兵士敢怒不敢言,缩了缩脑袋。
随即马腾便是一僵,因为他也闻见了一点香味来。
马腾寒着一张脸,道:“虎威军军粮这般的香?!留着我军上下喝西北风?!”
正说着呢,副将来了,道:“女公子派人送了粮草来,正在安排分食,喂马。”
马腾一窒,有点诧异的道:“哪里来的粮草!?”
从徐州运来的粮草?!怎么可能呢?!劳师动众啊。
副将打听了一点消息来,道:“……吕娴从兖州得的,还送了大部与曹操,缓了他的无粮之苦。”
马腾都气笑了,道:“给仇人送军粮,不愧是女子心胸?!怎么不再多送点?!哼!”
这是气不顺啊。
众人见他饮的醉了,还要骂人,一时之间,也是不敢吱声。
第1030章 趁其不备斩颜良
副将笑道:“将军郁闷,那曹操岂不是更郁闷?!说是她送的,其实不就是兖州粮草,也幸亏她有本事能弄出来。都说天下民苦,十室九空。曹贼为了准备这一战,是把所有的一切全准备上了,也赌上了命。把兖州都榨了一遍,没想到她还能榨出来这么多粮草,曹贼心中是何感想?!”
马腾听了心里才舒服了一些。反正他是对曹贼万分的不爽。
“既是有,也不该给那曹贼……”马腾哼哼哧哧的躺倒在榻上,吸了吸鼻子,道:“……这是什么军粮,怎么这般的香。奶奶的,是不是西域的香料?!真奢侈,刚刚在宴上怎么不舍得拿出来,这个时候,谁他娘的在吃独食……”
这骂骂咧咧的样子,实在是……
不过诸将也知道他心里不爽,也没在意。当下都退了出来,让马腾休息。
到了帐外这味儿若隐若约,被风一吹,消散了不少,可还是香啊。
因此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都道徐州商贸发达,所言不虚。只怕别说盐,便是这些香料,也并不缺呐。这香料,未必是从西域来,只怕是从海上来的,或是从泰山以北来的。那些胡夷,最喜用这种香料烤羊烤牛吃,尤其是一些碧眼金毛鬼,他们就多这些。”一谋士叹道。
比起徐州的富庶,西凉太苦了,肉食是不缺,但前提也是在丰年的时候,来一场风雪,能冻死多少牛羊?!肉够不够吃,得看天赏。蔬菜水果是奢侈品,调味料更是。尤其是盐,每年都用多少牛羊去换来盐。
可是人家徐州早就不怕盐少不够吃的问题了,还嫌味淡,别的调料也极多。
今天宴上是没什么菜,但是,哪怕简陋,也是有海带汤,再加上干蔬菜之类的,这在冬季,还是海产品,简直是奢侈品。对于肉,他们不少吃,但是这一类,是真缺。
这是叹息,也难免心里酸溜溜的。
也难怪马腾心里不是滋味,这些就不比了。只比儿女吧,这马超的性格,跟谁比都淡疼。跟张杨比吧,没人家儿子听话,人家儿子虽多也不中用,更无才能,可胜在听话啊。跟吕布比吧,自家这个还是带把的,但是也太会善自主张了,都发生这么大的事了,也没想过不管亲爹,可是自家的儿子呢,几次去信,皆不理会。叫了马岱去接,也不回。
足足能把人气死了又气活。
马腾这心里的滋味能平顺才怪!
这一路来,其实别说马腾,连他们也是不平顺的,被司马懿的手段吓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再被利用。马腾心中本就不爽,只指望着看吕娴和司马懿翻脸,结果也并没有,至少表面上并没有。
然现在确定的是吕娴要回兖州去救吕布,万一吕布出事,吕氏完蛋,那么马腾所代表的西凉在前面所做的努力和投资,打水漂了!
再加上本就与曹操有仇,这心里的烦躁,可想而知。偏偏身为人主又说不出来,马腾只能这样发火以泄怒。
就是他们心里也愁啊。吕氏前途未卜,那么他们,岂不是更加黯淡。司马懿又是一只狐狸,绝口不提后面的安排,马腾又没那个眼界,这心里就郁气陡生。
马腾是这样。
张杨倒还好,他早早认清了自己,知道自己在众强之中,若是逞强,只会灰飞烟灭,既已决定要与徐州一条路走到黑了,他就没打算后悔,在帐中对众将道:“观贤侄女如何?!”
“人中至强。”谋士与诸将道。
“只是,若是回转不利,又是下一个孙策啊……”谋士道。
张杨来回踱步道:“倘若真不能保,我便迁入徐州去,在河内,几无生存之隙。必死无疑。徐州自有强人,便是真有什么事,有他们在,也有我张杨的立足之地。”
河内这个地方现在随着热战,真的很危险。不仅危险,还苦寒,发展还难以为继。到处都是流匪。若是在盛世,河内这里是真的肥沃极了。特别利于养民养战。但是现在……
在他手里是烫手的。
左右面面相觑,张杨道:“诸位以为如何?!”
“我等追随主公便是。”诸人表态,道:“这只是最坏情况,我等以为,也许吕娴和司马懿不会坐以待毙!”
张杨笑了一下,道:“也是,奉先强者也,司马懿和吕娴又非弱势之人。必有生机!”
只说张辽一径前去寻找颜良,半路见其踪迹有点慌慌张张的足迹,便道:“如此凌乱,只怕是慌张而来,也许并不知女公子已在此地,此事,可以一图!”
左右小将道:“我等护在将军左右,倘不能成,便护着将军力战而回避便是,有大军在后,他们也不能如何。将军只尽力。若不能成,也无妨!女公子必不怪罪!”
张辽点了点头道:“不要露出半点行迹来叫他们心疑。”
诸小将点了点头。
这件事比的就是心理素质了!
张辽赌颜良不知道,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叛变袁营,谁也不能打包票。
万一他早已知情报,那么自己一靠近,对方就能来围自己,甚至会假装不知而陷自己。
这里面的风险,张辽是清楚的。
可是,为了赌这万一,也有值得冒险的可能!
他渐渐的靠近了。双方斥侯先见了面,俱吃了一惊。
然后报知颜良,颜良果然不疑,见是张辽来救,一时大喜,竟亲自来迎,道:“文远前来,不胜欣喜也,这一路来因为不备,多番失利,有文远相助,必能得作力而歼敌。且叫斥侯营去查探敌军所在,再合力行动!”
张辽拱手道:“辽先至,张郃将军与辽分兵而来,不知颜将军可有遇到张郃军?!也许他比辽先至。”
“并不曾,想必是不知吾之所在,并未遇上吧。”颜良道:“可是袁公命你增援?!”
“正是!”张辽道:“袁公已召回文丑去抵御曹营兵马,又命郭图率众支撑,想必便是曹军也讨不到便宜。只是乌巢之事,怕是军心涣散,主公命我等来接应,且速回要紧……”
颜良听了心忧不已,在纠结回与不回之前郁闷的道:“……那徐州吕娴追吾至此,正愁着无有援兵可与之一战。文远至,良且与文远和张郃汇合兵马再寻到吕娴踪迹,灭败之后回也。不然这吕娴又是强敌,到了营中再抵御,只恐为时已晚!”
张辽见诸将士隐讳而忌惮的看向自己,想来也是不信自己的,因此也没急躁,只道:“这般也好。”只是沉吟皱眉。
“怎么?张将军莫非与吕娴还有旧情,不想对手不成?!”袁军将士道。
颜良虽斥了一句,却没有阻止,而是看张辽怎么说,什么表情。
张辽叹了一口气,道:“……女公子是对我们父子有恩之人。实不忍与之交手。”
竟是不否认。这不否认,反而可信了三分。
左右战将也没多说什么,道:“汝子张虎何在?!”
张辽诧异的道:“自然守营。还能何去?!不知将军是何意?!莫非是疑我与吕娴勾结?!”
竟是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颜良忙道:“主公既遣文远来救,便是已深信之,尔等岂可疑文远忠诚?!不要寒了人心啊。尔等不必如此。”
诸将这才不说话。
张辽哼笑了一声。
颜良道:“是他们口不择言了,还请文远勿怪,且移兵去与我营汇合,如何?!”
张辽冷冷笑道:“看在颜将军的面上,便罢了。”
袁军诸将哼哧哼哧的道:“……等你敢败吕娴,我等自然不疑你清白,那时再与你道歉也可!”
“谁要你们的道歉赔罪?!价值几金?”张辽军中小将冷冷笑道。
袁营中将领见他们不好惹,想着还要依靠他们,心中虽不服,但好歹是住了嘴,不再多说。
颜良现在有心要拉拢张辽,想要依靠他与张郃,共同驱逐吕娴这个大患。否则若她与曹操联手,便成了大患了。
因此,竟与他并行,也没了高傲,言语之中,颇有些亲近,套着张辽的话,想要问问吕娴的用兵之法等等。
张辽沉吟着说了几句。很是不想说的样子。因是旧主,颜良见他如此,反而能理解。又问吕娴的性情,等等,张辽含沙射影,半说半不说的很是纠结说了几句。
颜良不禁叹道:“……虽是敌人,让人深恨至咬牙,然她带兵,的确稳重。年纪轻轻,却不躁进,怎么引她都不入埋伏。实在是……”
“还有那祢衡,”颜良咬牙道:“实为吕娴之鹰犬之流,若早早在战场上遇见,必要杀之!”
“其人,曹贼也恨他入骨,他竟在吕娴麾下?!”张辽假装诧异道。
“哼,”颜良冷笑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人配什么人在一块……”
……
行了一段,快至帐中了,张辽见他慢慢的放松下来,瞅准了一个时机,往西边林中一指,道:“……听,马蹄声,莫非是张郃将军到了?!我且带人去迎迎!”
颜良很是紧张,因为他第一反应不是张郃,而是吕娴,当下竟是全军的注意力都被引到那西边帐下去了。
“将军……”当下有人自告请麾,道:“我等愿去一探,去打个前哨,倘真是敌军,会立即示警,将军且小心!”
说罢有好几匹马冲了出去,往那林中飞奔。
颜良正紧紧盯着那边的情景时,只听张辽唤了一声,“颜良……”
他觉得有点不对,这虽是张辽的声音,为何不喊颜将军,而是连名带姓的喊人?!
他侧首一看,吃了一惊,想要再提刀挡或是躲时,已来不及了。
张辽眼疾手快,趁他不备,手起刀落,十分利落的已斩下他的首级!
咕噜噜,首级滚下去,死不瞑目,死死瞪着张辽。
他的身体重重的倒了下去。血流如注!
他座下马也嘶鸣起来,叫的不安的开始狂奔出去,撞的本就被这一瞬震惊的没反应过来的众袁军人仰马翻!
张辽麾下诸小将已带人冲杀,因早就准备好了,因此袁军败如山倒。
张辽将颜良首级拿在手中,道:“颜良已斩!速速投降,可饶命!”
“张辽!”被引走的袁军众将被这一幕给骇的不轻,恨的目眦欲裂,撕声裂肺的喊道:“……你卑鄙无耻,胜之不武!颜将军如此信你,你竟敢施斩恩人!”
“颜良算辽什么恩人?!”张辽冷笑道:“……各为其主。纵然辽手段卑劣,也不得不为!汝等还不速速投降?!”
“我杀了你!”有好几人气疯了,发抖一般的冲着张辽杀了过来。皆被张辽手起刀落斩于马下!
袁军顿时溃如散沙,哭爹叫娘的嚎叫着奔逃。
张辽吼道:“袁绍不仁,兄弟尚且不顾,焉能顾及尔等,与其死于马下,不如趁势投降!”
他带的俱是精锐,早将失了主心骨的袁军冲的再无斗志。此时一吼,袁军有的哭倒在地,直接就降了。两股战战,哭吼哀泣。此时恐惧收缩着他们的心,让他们连哭都带着可怕。因为颜良是他们的信仰,纵然颜良也不是次次都打胜仗,可他还真从来没有吃过大亏,吃过大败。如今就在他们眼前,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他们奉为神一样的人就这样死了,那种心灰,焉能用语言来形容?!只觉神魂俱灭,无影无踪,勇气消失的完全没有了抵抗的能为!
可还是有激愤抵抗的人,这些人在颜良死后,已经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很快被张辽的副将们斩杀,又逃了一大批。
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已定局。
“将军,可要追?!”副将等人问道。
张辽道:“不必赶尽杀绝。只将降军整顿带回,速回去禀与女公子要紧!”
斥侯营的人道:“立即去与女公子报信!”
张辽点首,待斥侯营的人走了,战场在清理的时候,张辽将颜良的身体给下葬了。搓土为香祭了一祭,他没有立碑,只道:“各为其主,不得不为!都为天下之人,奈何敌对。来世若得太平盛世,辽愿为弟,侍奉兄长,共同奉一主,以赎我罪!”
第1031章 皆为稳固盟友心
乱世之下,谁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这乱世作孽人不好活罢了!
死军丛中的袁军军服都被扒下来充作军资,张辽副将道:“这支是袁军精锐,供给俱都是好物,可供与军中有劳者使用。倒解燃眉之急!”
这一路来,是真没吃没穿了啊。袁军都是好物,战利品哪能不用!
张辽点头,自说着,有斥侯来报说是赵云来了。
张辽忙来迎接,赵云见这里都结束了,松了一口气,道:“张虎将军怕文远有失,特使我来支应,还好无事!”
“颜良已诛。辽不负重任。”张辽道。
赵云喜道:“文远大才,竟诛颜良。此人武力超雄,云也非是对手。”
“说来惭愧,若不是得几分信任,趁其不备,哪能得手。本非光荣之事,休再提及!”张辽叹道。
赵云闻言兴叹一声。
“女公子那如何?!”张辽道。
“已迎到马腾和张杨,已然聚首饮宴,目前一切良好。”赵云道:“只怕今夜女公子就得走!”
张辽心一紧,道:“那便速回,送送女公子。只怕得劳子龙送女公子出这黎阳曹军重兵之地了!只怕曹操心不死,会埋伏于女公子!”
赵云道:“这是自然!”
颜良一死,袁军又失一臂,必溃败如山倒。
张辽还得赶回去,速速与司马懿合作,吞袁。
张郃本是为投张辽而来,人还未寻到,却先碰上那些四散的袁军,一时吃了一惊,急捕了几人来寻问是怎么回事。
那些袁军逃散的仿佛没了心魂,痛哭不已,战战兢兢,见是张郃军中人,才仿佛找回了魂,到底是有过同样作战经历的人,因此才道出实情。
张郃一听,已是变色,道:“颜将军被张辽所斩?!”
“正是!”有军士痛哭道:“那张辽本就不安好意。当初还与颜将军一道击退曹贼,哪知道,竟这般的狠毒!我们颜将军死的冤啊,那张辽胜之不武,是趁人不备,方才得手……不然,凭着颜将军的实力,哪里能叫这贼子得手?!”
张郃与诸将,包括谋士在内,俱都面面相觑。
张郃心中隐隐的慑然,当下叫人安置这些逃散的袁军,得用的收归己用,不得用的遣散放过了。
又命人去探张辽往何方去。
斥侯回禀道:“张辽收拾战场后往西边去,西南方向又有大军前来。”
张郃心中寻思是吕娴来了,并且他们与司马懿,必已汇合。
张郃一时纠结不能决断,便扎下营帐,小心隐蔽,在帐中迟疑而徘徊不定。
诸将与谋士们也都闷不吭声。
诸将心中是震惊的。因为张辽,竟有胆气斩下颜良。哪怕再趁其不备,若无胆色,哪能得手?!
只怕是乌巢失,颜良又觉无功,心中有急躁慌惧,才致丢命。
“这张辽,十分了得,有谋有勇。”谋士看着张郃道:“只怕他从未真正的降过袁公。只一心的潜伏于袁营,只为了能够营造时机。等待接应。如今他已知晓我袁军的很多军情,再与司马懿吕娴一汇合,必提供情报,袁公怕是,抵挡不住啊……”
粮草烧了,颜良也斩了。后面……
一将道:“这张辽若论勇武,虽在颜良之下,却恐怕俱在我等之上。”
听话要听音,其实这话已经很明显了。
人的思维是有规律的生物。有时候商议是为了讨论出将来要走的方向和目标,但大多数时候,其实人们心里已经做下了决定,而为了这个决定开始为这一切找理由,甚至暗示或明示的引导别人也往这方面去想。
其实大家心里都早已有默契。
张郃一听就明白。他就知道大家心里肯定不妨碍再去想别的了。所疑惑的也只是他的态度。
他们在试探他的态度。
张郃便道:“终究是胜之不武!”
谋士看了看众人,道:“斩一将,总比斩万千首级威慑敌军的好。张辽虽然胜之不武,但只算是缺小义。不像曹操,是缺大义!”
张郃听着便叹了一声,沉吟道:“既是如此,众人都是要随我去投效徐州麾下了?!”
诸将抱拳道:“愿跟随将军前去,不会后悔!”
张郃道:“好,拔寨起营,去找张辽!”
众将大喜,当下马上就拔营起寨。
为什么曹操斩首千余就是手段残酷,而张辽用计杀颜良就不算呢?!其实并不是不算,只不过有时候涉及到他们的前程,他们也是双标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处境其实真的是无路可去的一种状态。
在世间生存,哪里能眼里完全容不得沙子呢?!若果真如此,还怎么能与乱世并存下去。
现在这情况,也只能是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则取更利。
至少眼下颜良已诛,徐州的兵马立下如此大功,想要再吞并,是轻而易举之事。
张辽与赵云还未回营,斥侯已将捷报通报各营,道:“报——!张辽将军力斩颜良,颜良已诛,歼敌千余,俘获千余!报——!”
西凉诸营与河内大营已是大惊。
马腾此时哪里还有醉态,腾的一下就从简陋的行军垫子上跳了起来,掀帐失色道:“……什么?!颜良已诛!”
“千真万确!若情报无虚,颜良已被张辽斩杀!”西凉诸将面色复杂的道:“难怪之前一直未曾见到张辽人影,只有其子张虎在。”
竟是人去诛斩颜良,一声都没透。
这里面不能深想啊,若是深想,怎么想?!是因为不信任他们,所以自己一个人行动了?!是因为他太过自信,还是,不想动用他们。
或者是为了取得颜良的信任!以利成事?
“待张辽回,一问便知真假!”谋士眼神复杂的对马腾道。
马腾捂了捂脑门,苦笑一声,这可真是平地一声惊雷啊,简直震晕了他的头。
然而全西凉军上下都是一种飘于物外的状态,包括马腾在内,都有点窒然,发呆状。
说到颜良的声名,是如雷入耳,随着袁绍的大势,颜良文丑二人名震天中原内外。提起袁绍的文臣武备,谁不会说一声,武有文丑颜良,何人可以犯?!无不震慑于关内外诸候。
如今,这个如同柱子一样存在的颜良就这么没了?!还死在张辽的手上。
令人无不唏嘘。
张辽怕是要名震于内外了。
然而,最令他们震慑的却是庞然大物的瓦解与崩溃,他们没有直面,却已经预料到了那种崩势,必是惨然无比,无敌的恐怖的。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还没有直面,光听着这消息,光靠想象,就已经……
这种震惊,无亚于当初看到庞大的罗马帝国的瓦解,包括苏联的停滞粉碎,那种心情,是什么感觉。它明明是钢铁般的存在,是无坚不摧的,是寄托了无法匹敌的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无数人的想象和诸侯的恐惧,就这么开始崩塌了?!
马腾要重新审视徐州。哪怕吕布此时危机重重。
他与诸将对视一眼,这,值得赌一把,并且可能是值得梭哈一把的。若是输了,大不了退回西凉去,管他们狗咬狗,打的彼此筛子,关他鸟事。若是赢了呢,那就……
所以,原本见吕布陷入危机,吕娴又不好惹之后,他已萌生退意,并且全无被徐州当枪使的意志。他甚至已经开始想着怎么逃避进攻袁氏,怎么只顾自己了。
而现在,随着这个消息的及时到来,他与身边西凉诸将的思想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也是张辽的目的。如何震慑于内,并且威慑于外,这便是武功的意义。
当此之时,真的需要稳固盟友的心。
而这个消息,来的最为恰当。
张杨的态度却有点夸张的喜悦,听到战报,握住身边谋士的手,哈哈大笑道:“壮哉我徐州,哈哈哈,张辽将军,当真为今世豪杰也。我原以为,若要斩颜良,必要奉先出手。万料不到,今已成矣……”
河内兵马也都很高兴,喜气洋洋的。他们的心态与西凉军不同。
西凉军是心里有点酸,有点不甘不爽的心态。那是一种想要说我也可以,但是却知道自己不可能的柠檬心情。
但河内兵马早已经躺平了,咸鱼的很,因此投靠的徐州越强,他们就越安全。就越光荣。因此全军上下竟都欢呼起来。
是真心实意的那种。
马腾听见,冷笑道:“……投靠作仆之人,就是如此!丢脸至极!”
他阴阳怪气了会,到底是没当面去说张杨,说张杨是没什么,但若是让徐州兵马以为他是故意对张辽斩敌之事不高兴,这个分寸就不妥了!
但他还是带着人准备亲自去迎一迎张辽。
张杨瞅见,哼笑一声,道:“嘴上不肯承认,身体倒是诚实!看看,做着狗腿子的事,却死也不认自己是狗腿子。呵呵……”
虎威军与张辽军,徐州军等都已经高兴极了。
张虎听见张辽无事,已是松了一口气,想到这些日子以后埋在心底上的阴霾终于散去,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来。
“女公子!”张虎急跑来寻吕娴。
吕娴笑道:“文远真是吾之倚重梁柱也。徐州之栋梁。爹这么给力,你也不要太差啊。以后好好跟着文远学习,要谦虚。文远身上值得学习的地方多着呢。不然以后说张辽虎父生了犬子,岂不是大大的丢人。”
张虎红了眼眶,郑重的点了点头。
“连高二娘都能立下如此战功,虎为男子,更为竭力!”张虎笑道。
“万事虽可赌却也不要凭白冒险。文远行此计,也是心中有计较,有把握。这是对势的度量。这种分寸才是最重要的。二娘也是。”吕娴道:“当前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心中都有不屈的信念。”
张虎点头,笑道:“二娘的爹可比我爹严劣多了。嘿嘿。”
张辽是性情温和,对儿子也不是那种动辙打骂,轻则训斥的人,可谓是当世好爹了。但是高顺性情却严肃的多,虽不会对女儿大呼小叫,但是是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对她这个女公子,他是下官,不会如此要求,但他对高二娘就严苛的多。
不过虽性情严肃,却不会严厉过头,二娘执意要做的事,高顺阻拦不住也就只能认命,不是那种违逆了意志就要对女儿动刑的人。
不过平日相处,肯定是针尖对麦芒了。相处之道上,肯定不及张辽张虎的平和。
吕娴笑道:“你们父子之间的相处,连我都羡慕,更何况是二娘!”
张辽父子算是最良性循环的父子关系了。
想到吕布的无厘头,张虎不禁一乐,又觉得笑实在无礼,就一直忍着。
“司马懿怕是此时不好受,”张虎轻轻一指,低声道。
吕娴道:“文远回来,要与他商议着行军。”
张虎郑重了不少,道:“女公子急着走吗?!”
“嗯。”吕娴心道,再不走,吕布还不得被人宰了?!
亲兵营的人进来道:“女公子,曹操亲笔信!”
吕娴伸手接过来看,笑了一声,道:“文远斩了乐进,曹操还有信与我,说什么攻张辽之事是误解的鬼话!”
这分明是平息事态。
但先围攻张辽的是曹操,曹操杀了乐进,也是活该。
她可不是傻子,真的相信这是求和,或是示弱。
乐进的死,曹操是肯定要算在她的头上,还有张辽的头上的。将来是一把算总帐罢了!说曹操不记仇?!哼,不知道心眼有多小。他能暂时不计较,无非是为了眼前更重要的事罢了。
谁会天真的以为,曹操真的只是为大局为重。
吕娴心里还是很生气。张虎也很生气,冷笑道:“派了两营人马偷袭阻拦,现在折了乐进,还来信说什么是误会的鬼话,这话谁会相信?!臭不要脸这曹贼。女公子,他是示意暂不要与他计较之意,此时当以征伐袁绍为重。这信此时前来,是为了安抚女公子!”
吕娴道:“我走之后,暂不要透露我不在这里的事实。我怕曹贼有什么图谋。”
第1032章 张郃率众来投降
张虎道:“虚虚实实,谁能知晓?!绝不会泄密,我只是怕……”他指了指司马懿的营帐,道:“……万一他透了消息,与曹贼一拍即合,故计重施的想要阻杀女公子呢?!阻杀之计,可是曹贼的好手。”
吕娴冷笑道:“他不敢!”
不敢归不敢,最重要的是,他也做不到!除非曹贼能飞,才能做得到了。
“将这信给司马懿送去。”吕娴吩咐亲兵。
亲兵去了。
“走,我们去迎接文远!”吕娴笑道,“这是大功!当大庆!”
张虎喜滋滋的去了。
刚出帐,斥侯来禀道:“女公子,臧将军已至。”
“叫臧霸来,将好消息告诉他,一并去迎文远!”吕娴道。
臧霸很快到来,三人汇合,往营帐外去,正遇上早候着的马腾和张杨,带着人就等在那呢!
司马懿正惊异于颜良被斩的消息,又看到了曹操的信。
他面上挺平静的,可是心里却极心灰意冷,意懒疏狂。他本以为烧了乌巢,占了先机以后,来了这里,既能掐住吕娴的咽喉,又能号令全军上下,得到无可匹敌的威望,威胁到吕娴,将他们父女架空成傀儡。最重要的是,让吕娴看到这种成为傀儡的恐惧,这个过程才是他最大的报复!
可是事实证明,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妄想。他拿下邺城,烧了乌巢,他是志得意满的,他以为这是举世之功。可是,不可一世的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他,在吕娴面前就只会感受到挫败。无法被击败的挫败。
这种挫败是积累到了心里,涌不住的那种意念万灰于尽之感。
以至于一切的一切,经历这一天一地的拉距,已近飞灰烟灭!
“军师,女公子送来此信是何意?!是与军师商议,还是问策?!”司马懿也是有心腹的,这种心腹不是军中的心腹,而是忠于司马氏的家臣的心腹。
帐中无有旁的谋士,他们是早听说张辽之事,迫不及待的兴奋的出去围观了,哪有心情理会他,还在此枯坐等候?!
当然,因司马懿喜怒不形于色,众谋士也只以为他一向以此示人,此时就算欣喜若狂,也是能稳得住的。这种可靠,让他们反而觉得军师遇大喜,都不动声色,当真是可靠至极。
然而司马懿之心腹,却是知晓司马懿真正的忧虑的。
司马懿摇了摇头,到底年轻,有些不悦,有些情绪,也不如史上老谋深算时藏得深。再不会悲春伤秋,形于色的人,内心也不会只是藏,哪怕是个不漏水的花瓶,它也是会稍倾泻一二的,没有任何人真的像器具一样,完全无心无情。只不过是有些人会藏,内心再汹涌,都面上不露而已。
他苦笑道:“张辽一路来所积累威望,已隐压于我,如今更斩颜良,立下大功,盖我多矣,更是震慑马腾,张杨之众。他是当之无二的功首。女公子之意,是让我明白,顺势而为,尽力尽心,徐州能人多矣,我绝非是做主的首选。还有什么威望能比得过这样泼天的战功足以振奋人心与军心?!不曾见那马腾与张杨都闻风出去迎了吗?!”
心腹谋士听了愁眉苦脸,道:“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是曹操来信,她便要问策,才是小看她的智慧。送信是一,真正的意思却并非只是这封信的意图。”司马懿道:“乌巢已烧,颜良已斩,袁绍谋臣尽失……这信却来的如此及时。她却未曾问我一丝一毫御袁之策。”
心腹谋士听明白了,道:“是要军师与张辽,配合曹贼争夺之意?!”
司马懿点头,道:“是配合,也是相互争夺!”
心腹谋士叹了一声,道:“天要兴吕氏也!”
他哽了一下,道:“军师,倘吕布……无救,这……”
司马懿面无表情,那她一定会叫司马氏陪葬。她没死,就一定竭力去做到。她若死了,她的追随之众,也会去做。
在这一刻,司马懿只觉得心灰意懒,自己的争扎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在泥坑里打了个滚,结果没爬上来,还陷得更深。徒劳而已!
同归于尽啊。他只想报复而不是同归于尽。
那么她的筹谋就比自己更大,怎么……敌得过?!
司马懿垂下眼皮,手搭下膝上,哪怕不想听,帐外欢呼着的,正是对于颜良被斩的兴奋呼声。这是什么?!这是军心。这是人心所向。
纵然张辽论智谋,可能远不及他,然而,若得军心,在战功方面,张辽是具有极大优势可获得无数的人心的。
自己与他,只能合作,这就是吕娴的意思。
在军中,战功才是一切。如同在商场上,产品才是核心。哪怕你平日再牛,可是关键的产品打不出来,就只能被狙击。而全无防守。
司马懿同样的也遇到了尴尬。他哪怕烧了乌巢,却也远不及张辽斩了颜良得人心。
隐隐如同巨石压在自己心上,闷闷的,如同一声惊雷劈下被烧焦的树,大雨再一来烧灭了,透心凉。只剩下飞灰。
人算不如实力啊。
张辽急赶回,赶到半道,斥侯道:“张郃将军率部来降!在后急追!”
张辽闻听,道:“如此快便来了?!”
他对赵云道:“不如且稍候之。”
赵云道:“虽是如此,却不得不防!”
颜良前车之鉴,可不能张辽也中了这样的计啊。
张辽点首,心中也有郑重。他虽信张郃几分,却也知晓,这可能是诈降,更可能是突袭啊。所以心里当然是暗暗戒备。想着来的如此之快,莫非颜良出事时,他在观战?!或是在附近?!
他宁愿小人心一些,也不想冒失而陷女公子于险地!
赵云命兵马都摆开阵势,以免诈降冲来。
张郃的兵马很快就赶到了。见到这情景,张郃率先下马而行,他身后诸将面面相觑一会,也都下了马,弃了兵器,跟随而来。
“文远,郃无用之人也,失天地席被,特来相投,还望收留!”张郃道。
张辽大喜,下了马,也弃了兵器,拱手道:“候儁乂久也,今得之,必荐于女公子,当重用之,以后你我为兄弟,齐头并进,同为主公与女公子效力!”
张郃松了一口气,见他接受了,心里的紧张反而放下了,投降吕布的那一点点的不甘不适也就放下了,反正不在吕布身边行事,倒眼不见为净。他估摸着他向来名声不显,吕布也瞧不上自己。瞧不上更好!他巴不得瞧不上。不然他还嫌辣眼睛。
“如此极好。郃慕女公子贤名久也!”张郃笑道:“闻听文远已斩颜良。颜良当世猛将,天下雄杰之中,独在温侯之下,文远能立此功,定传名于世……”
“说来惭愧,不过是侥幸罢了。休得再提!”张辽叹道:“犹记我们三人共抗曹贼,相互倚义之时。可惜,各为其主,辽,斩此雄豪,心中甚痛惜也……”
张郃见他隐隐有自耻之意,并不以此为荣,心中反而放下了戒备。
各为其主效力,而斩之,用点计策也无妨。
然而若为贪图而斩之负前义,张郃便要重新衡量张辽了。
张郃看张辽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也十分唏嘘,叹道:“袁营倘若不是连番失利,颜将军也不至于苦苦独撑,落得如此下场……不提也罢。各为其主罢了!战场之上,哪论私义?!”
竟是不再提负义,以及张辽假降袁绍之事。
张辽这才隐过这话,道:“且随我走,女公子早至,更有西凉太守马腾,河内太守在,只怕此时正是相谈甚欢时也!”
一面请张郃并走,一面急命斥候回去报信,言张郃率众来降。
“这是女公子军中急先锋赵云!”张辽介绍赵云与之相识。
张郃笑道:“如雷入耳。赵子龙之名,如入兖之蛟龙,军中传言,能腾云驾雾,隐身突袭,了不得啊……”
败了袁尚的人,袁营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赵云一听,传的如此夸张,不禁汗颜,道:“侥幸留名,岂敢应此传言?!”一面称谬赞,一面又恭维张郃。
营前,马腾与张杨见到吕娴,少不得一顿恭维,这一次就显得真诚了更多。尤其是张杨一张嘴,巴不得把吕娴夸出朵花来,又赞臧霸领军有方,军纪严明,令人心安云云。
四人或真心或不得不商业互吹时,斥侯来禀道:“……张郃将军率众来降,张辽将军已纳之,正往回赶,很快将至!”
臧霸一听,看了张虎一眼。
张虎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去了,立时就叫人准备。
这是报喜,也是示警。
是好事,但若不让好事变坏事,就得有所准备。万一是诈降呢。所以一切有所防备,就不至于连累大营遭受损失!
尤其是女公子还在的情景之下。小心无得大错。
马腾瞥了一眼臧霸,瞧他这不动声色的模样,心底里叹了一声,又来一个!稳重的,可靠的左臂右膀。
输了,输的实惨一个!他西凉大营若是有如此妥当可靠的将才若干,哪怕西凉是片荒地,只能种石头,也不至于发展不起来啊。
所以为啥才说中原叫人仇恨呢,就是因为他娘的妖孽般的人才太多了。叫人眼馋的不行!也牙痒痒!
马腾对吕娴道:“女公子好福气啊。”
这话说的。张杨瞧他一眼。这可就不是夸赞豪雄的话。反倒像是夸赞女子有什么好夫君那种小气话。对一个掌权人说这种话,就显得有点酸了。
他不免插科打诨笑道:“是奉先有好福气,生下女公子如此大才,才是天幸之人,哈哈哈……”
成功的把话给扯到了生儿生女的事上去了。
马腾也觉好好自己的话不太妥当,便干笑两声闭嘴。
他也不想口出酸言,奈何嘴巴它就是控制不住。
还好吕娴不是个小气记仇的,哪里将这口舌上的争执当真,只等着张辽领张郃来。
军中已是兴奋不已。
而祢衡虽随臧霸前来,却直奔司马懿大帐去,显然是要找不自在。
司马懿听说是祢衡在外求见,一时皱了眉头,这个刺儿头,可是赫赫有名。被他缠上,休想自在!
连曹操都心烦的想杀的人,此时来寻自己,必定嘴里也没什么好话。
司马懿向来瞧不上这样的人,哪里奈烦应付他,只觉心烦而已。
但不搭理又不行,难免要被他指着鼻子骂高傲。最可气的是,他不见他,可能反而提供了对方骂自己的把柄。说是心虚之类的。
谁会指责一个疯子发疯。一个常发疯的疯子突然疯言疯语的指桑骂槐的骂人,别人就只会劝他大度不要与他计较。
可是凭什么就得遭他的骂?!
他祢衡算个什么?!
司马懿心烦的不行,怕被缠上不想见,可是不见又不行。寻思了一下,便迎了出来,主动道:“久慕正平之名,懿仰之久矣,正平来的正好,懿正欲去营外迎张辽将军,不如携手同去,如何?!”
祢衡见他态度和蔼,仿佛平等相交,全无那些士人瞧不上的姿态,心中隐隐诧异,他本来就是有几分与他一较高下才能的心思,就是攀比心。顺便再来含沙射影的骂他一顿的。
哪里料到,司马懿如此礼数,如此的平和。
祢衡心中隐隐的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与他以往见到的那些见了面就想刺一刺的文士完全不同。
是来自于心内深处的危机感,或者说是防备心。
这个人……
呵,礼下于疯狗,非奸既盗!
祢衡也是有自知之名的,自己在许都的名声,在主流士人眼中就是声名狼藉,不受待见的疯狗。
可是司马懿不眼高于顶,也没有頣使气指,按理说,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可是并非如此,他心里此时唯一的直觉就是所有攀比心尽去,剩下的只有陡然而升起来的直觉上的防备心。
祢衡没说话,反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通,眼神中透着审视。
第1033章 吾有二张为大幸
他第一次有一种感觉。对于这种人,骂是无用的。反而显得自己无理。
若是要脸之人,你骂他,他若是羞愤欲死,骂就值了。可一个人若是心中无耻,骂他,那是白费口水。
越是真的嫉妒的,他会骂,若是真正防备的,他反而有所保留。
所以,营中出现了奇异的一幕,那就是祢衡一反常态,竟与司马懿一见如故,二人竟相携着往营外去,有说有笑。
在旁人看来极诡异的画面。
吕娴微笑,与臧霸对视一眼,这些时日以来,二人十分默契,知道祢衡是什么人,如此反常,必然是真的有所忌惮,方才如此。倘若非是忌惮,以祢衡的狂狷性情,早已经开骂了,哪里还会有如此奇景?!
司马懿与祢衡同行上前,道:“我二人前来共迎有功之人!”
吕娴上前拉住二人笑道:“幸哉我徐州,有汝二人,还有何愁!原以为正平性情刚烈,必不饶才,不料竟如此能容人,全叫我刮目相看!”
祢衡哈哈大笑道:“衡虽自负于才,然与司马军师相比,实在黯淡,不禁为其风所折服,便是再骄横,亦不敢在司马军师如此大才面前自负!”
众人听了便大笑,司马懿身边的谋士等人还松了一口气,原先一直听闻这祢衡实在不好相处,如今看来,除了嘴巴有点夸夸其谈以外,其实也还可以嘛。
只要不找麻烦就好。
司马懿微笑,连道不敢,又道早仰听祢正平名姓,岂敢在他面前自负有才。
祢衡则说久仰司马懿,这一来,连女公子也不拜见,一定要见一见司马懿再说。果然不出他的想象。
司马懿则说他辅助赵云击败袁尚,这等实力,令人钦服。
祢衡则说他神机妙算,火烧乌巢,更是大功,自己万万不如……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听的张杨头晕脑胀。马腾则是轻嘲不屑,中原士人这些花招就是多,这两人分明是相互瞧不上。马腾虽是个焦躁的人,却是个观察入微的人。若真相得其心,不会如此的夸张。
而这般的商业互吹,分明就是都不入各眼。不过是职业罢了!
林子大了,果然什么人都有,什么心思都有。但有一点比较奇妙的是,在吕娴面前,都很老实。这才是最真实的情况。马腾一眼就看出要害。
正说着,张辽已经到了,斥侯急报回来,众人也都听到了马蹄踏踏之声。
赵云带人先至,道:“女公子,文远带张郃来降!”
“快迎!”吕娴喜道。
张辽已至前,先行下马,然后带着张郃前来,张郃纳头便对着吕娴拜下,道:“不才张郃,率众来降。还请女公子不吝某才浅,纳入麾下,某愿为徐州效力!”
“张郃将军!快快请起!”吕娴上前一把扶起。
张郃惊诧于她的气力,这才抬首细看她眉目,好生英气的女子!就这一身气力,不输于自己之下了。
若是男子有这番力气是不稀奇,然而一个女子将力气练到这种程度……
张郃随事起了身,听吕娴笑道:“今日真是双喜之庆,文远斩颜良之功,更兼有张将军来投之喜,真是大幸!”
众人皆大喜。
吕娴笑着道:“吾有二张,何惧英雄群豪。快快请进帐说话!”
张郃见吕娴礼遇有加,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忙跟随众人入帐说话。
等进了帐中坐下,吕娴才一一介绍众人与张郃相识,张郃又一一推荐麾下战将与吕娴。两边很快融入,交谈起来!
张辽笑对张郃道:“早说女公子心胸广阔,现在可放心了?!”
张郃道:“不料竟是如此境遇,已然放心,只是心中感慨。”
他举起杯对张辽道:“多亏文远举荐,郃必不忘!”
张辽举杯亦正色道:“以后我二人共同为徐州效力!”
二人互饮一大杯,哈哈大笑。
张虎见无事发生,也终于放了心,到张辽身边叹道:“幸而无事,儿子提心吊胆至此!今夜实在冒险。”
“也是侥幸。”张辽不怎么乐意提颜良。张虎知他心思。也不再提。作为战将就是这样。战场之上连父子都没有,更何况是私义与友情?!
该下手时就不能犹豫,否则必受其害!
张辽道:“观营中军心如何?!”
“军心闻听父亲已斩颜良,大受鼓舞!”张虎小声的道:“眼见马腾对女公子是面服心不服,如今,却更为热衷,这些,全是父亲震慑之效。”
张辽松了一口气,沉吟道:“主公之危,他看在眼中,须得稳固他的心,看来现在是暂时稳固住了。他代表着西凉的态度,他参与我们之中,可以震慑中原,有他助力,推进袁绍地盘,方才更加稳妥!”
张虎点首,道:“曹操来了封信。言是先前围攻阻截我军是误会。”
张辽听了笑了一声,道:“能屈能伸曹贼也。乐进之死,他也能暂时咽下去。”
所以才说曹贼可怕呢。不怕别人记仇,也不怕别人发作。只怕为了目标而能暂时隐忍的人,都是干大事的人。
于外的曹贼如此,于内的司马懿如此。
“曹贼是什么人,他若有意,只怕还会拉拢司马懿,”张虎忧心的道。
张辽只笑,道:“两人都有相似的人,只会彼此不容。若互不相知彼此心思,也罢了,还能隐藏,可是眼下,已至此,再无可能。”
吕布能进兖,与司马懿也有关系,曹贼能没有忌惮?哪怕再有心思,心里也是存疑而忌惮的。
哪怕司马懿能明着坑吕布,而不能明着坑他,曹贼多疑也绝不会如女公子一样对他用的放心。
既是如此,那司马懿又不是个蠢材,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投降曹操呢?!
这一席上,俱都是聪明人,没有一个糊涂蛋。
就算不是所有人都是因为共同的志向,哪怕只是因为利益而团结在一起,那也是团结。
他们父子责任重大了,这一次,便要主导进攻袁氏了。光靠司马懿一人,是不足够的。
他走到司马懿身边,笑道:“军师,你我当同心协力,为徐州更进一步!”
“自是如此!”司马懿道:“有事商量着来,以文远之本事,必能所向无敌。”
二人饮了酒。都笑。
张辽又走向祢衡,祢衡早饮的半醉了,一把拉住他的手,哈哈笑道:“斩颜良,诛乐进,杀蒋奇,以身冒险投效敌营,接应乌巢,突破阻困,不愧是张文远,今我有幸见之矣!”
张辽见他虽动作浮夸,但却不是虚伪之意,不禁也是哈哈大笑,道:“比起正平堂上怼曹贼,辽之所为,微末之流也……”
祢衡听了心中大悦,道:“妙人,真是个妙人!这般性情,便是赵将军也比不得!”
赵云听了笑,道:“自然比不得文远优雅风趣。”
“便是连本事也比不得!”祢衡笑道。
赵云笑道:“本事也比不得,云为先锋冲阵之才,不比文远稳重推进押军之任。”
祢衡哈哈笑道:“子龙可服!”
“服!服!服!”赵云笑了。
张辽听他们一唱一和,都不禁乐了,这两人相处方式,还真有趣。
马腾来敬张辽道:“文远将军这等魄力,腾也甚羡,请饮一杯!”
“请!敬马将军!”张辽笑道,“以后便是腹背同盟,当生死交赴也!”
马腾喝的大了,哈哈笑道:“自当如是!与英雄为伍,腾荣幸也!”
张杨也来凑热闹。
一时间宴上其乐融融。
这是张辽的高光时刻,谁都遮不住他的光芒。
司马懿看着这一幕幕,心中明白,有此威望,张辽主押大军已是注定。一切,已成定局。
张郃一向是个聪明人,他观察着场中的一切,也隐隐的看出点东西来。在体制内混的人,哪怕换了个体制,这种洞察力早已练就,虽不至于到火眼金睛的地步,然而,也不至笨拙的一无所知。
正因如此,才有顺应时势的魄力。
臧霸亲自敬了张郃一杯,道:“张将军,往后还请竭力!”
张郃自然起身,道:“自当如此!”
等宴结束,已至后半夜。
张虎亲自带着张郃诸将等人去安排扎营驻寨之事。
张辽则对吕娴道:“女公子,辽定会事事与司马军师商议,尽力而为!”
吕娴道:“仲达那里我并无忧,只虑曹操,必不好缠。文远在此,须得小心!定要防备曹贼转移矛盾,借刀杀人!”
张辽一凛,道:“曹贼想要引袁军来攻我军,只怕也未必能得逞。”
吕娴道:“能争下多少,不算什么,能守多少,最终得到多少,才最重要。急着占下来的,未必属于我们,而最后能夺来而守下来的,才是最终属于我们的。”
张辽若有所思,道:“辽已明矣!”
吕娴开始打包小包袱。张辽有些不舍和忧心,道:“女公子一路可要小心啊!”
吕娴拍拍他的肩,呼了一口气,道:“你也要小心!”
张辽领命出了帐。
赵云和祢衡进了来。
祢衡道:“这司马懿,难为女公子能降服他。”
见他神情复杂,吕娴道:“连你都对他心生忌惮?!”
祢衡道:“今日我去他营帐外本意是想大骂他一顿的。”
赵云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为什么没这么做?!”吕娴笑问道。
“若是要脸之人,骂就能臊死他。可司马懿显然不在此列……”祢衡道。
吕娴道:“正平,劝你一句,少与他敌对。你虽自诩聪明,却不是他的对手。”
祢衡不服的皱起了眉头,却显然的没有反驳什么。
他不解的道:“为何要重用这样的人?!”
“好用,哪怕是双刃剑,只要好用,就得用!”吕娴道:“其实你们都觉得他是个大麻烦,是因为你们都压不住他。只要能压得住,他就出不了头,破坏不了。正平,你以为,天下间我最想要的人才,是何人?!”
祢衡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还请女公子解惑!”
“荀彧。”吕娴道。
祢衡一怔,道:“他病了,是女公子攻心所致?!”
“他有大智,还有良心,才会病。”吕娴道:“若是不病,这个人,反而令我恐惧。除了他,其它人,包括郭嘉在内,都只属于大才。”
“司马懿虽有才能,却也非管仲之才。这样的人,有什么怕压不住的。”吕娴道:“真正的建制派才可怕。所以荀彧才可怕。”
“管仲与曹刿的区别在哪里?!就在这里……”吕娴道。
祢衡心中大受震憾。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祢衡恍惚的明白了。所谓建制派,是指能建立制度而去调动一切国家力量和资源的人,不浪费各岗位上能才的人。而无论是司马懿还是张辽,都只是调动一定范围内的力量而已。司马懿甚至是要依附于力量才能调动力量的人。
而建制派却并非如此,他们不做细事,只管理领导班子,就足以做事。他们会调动一切的资源,调集人心聚集一块,并且能够构建一个人才的机制,像筛网一样,让鱼一样主动进筛网,只要进了网,找到出头的人才就可以……
而这种大智之才,寥寥千年,屈指可数!
所以祢衡觉得司马懿是个危险,是个麻烦,而吕娴却以为,他其实也不过如此。这就是看人的眼界的区别。
因为吕娴,虽未必有管仲之才,却有管仲一般的慧眼。
“抓住了大的,小的方面,比如战争,就算败再多次,也输得起……”吕娴道:“这才是真正的实力。”
而袁绍之所以大而不整,兵败就如山倒一般,催枯拉朽正在于此。
所以徐州真正重视的,是建制,徐州并不让司马懿染指。这才是真正的核心的力量。
只要徐州建制完成,就算输多少次,吕布吃多少败仗,只要不死,又有什么紧要!
而战争,比拼的不止是战场上的实力,更是背后真正的支撑力量到底有多强。而一个体制一旦完成,非一人可以独挡也,司马懿也不行。
个人的力量在真正的大象面前,只如同蚂蚁。
祢衡一时之间茅塞顿开,道:“多谢女公子解谬!衡已明矣!”
吕娴拍拍他道:“好好跟着子龙!”
祢衡道:“一路小心啊!”
臧霸进帐道:“女公子,走吧!”
第1034章 祢衡力推要竞赛
“走吧!”吕娴上了马,赵云带着她的亲卫都跟了上来,趁天还未明,连道别也没有,就急匆匆的走了,现在已经不可再耽误。
而这期间,吕娴并未与众人,包括司马懿商议进军之策,只留下句话:战场瞬间万变,见机行事!
张辽送出营外。
张虎追了上去,要去送送吕娴!
张辽目送着她远去,心中略有牵挂。张郃前来,听张辽道:“不瞒你,女公子回兖州驰援。主公闻听女公子有事,紧急从邺城赶回兖州去了。”
张郃吃了一惊,直到此时方才知晓吕布并不在冀州,竟然回兖州去了,而且还是为了吕娴。
他一下子就醒悟过来,道:“曹贼诈计?!”
张辽点首,道:“能叫主公如此上当,不嫌千里奔袭的,也只有女公子。”
他细细的看着张郃的表情,不错过他脸上可能出现的懊悔投降的可能,良久见张郃只是若有所思,而不是懊悔,道:“先前不便告知于你,是有重重考虑。还望你不要怨我。主公他……”
张辽当然要为吕布说话,继续道:“不提别个的,只说主公虽恶名于外,可是他的内心依旧是有仁义的。为了女公子,不远千里去救,这种义若说无义,未免偏颇。哪怕他这种义,不能为天下所理解。然而,在辽心中,主公虽有千万的缺点,如同这满天的繁星,可是,他只要有这么一个优点,亮如明月,便足以!”
张郃听了,知道张辽是在劝自己不要对吕布有所偏见,也不要以为吕布涉险,就后悔投降一事。他苦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难道还能后悔吗?!”
后悔又有用吗?!怨张辽隐瞒又有用吗?!他只是忠心。
所以,张郃只是有点略有点后悔自己可能是莽撞行事了。说是大悔也不至于。因为总归是要找到去处的。
“曹贼当真是诡计多端。”张郃叹道:“为了灭徐州,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此去,也不知如何惊险。”就怕赶不上啊。
张辽道:“相信女公子。而辽与汝,也当做我们应当做的事。儁乂,且随我去寻司马军师,共同商讨如何进军一事要紧!”
张郃见他如此之快便要行动,心里倒是微微震惊。
“兵贵神速,如此最好。”张郃听从,随着张辽去寻司马懿商议大事。
帐中坐着司马懿,对面则坐着祢衡,张辽与张郃进入帐中,感觉到帐中的气氛十分微妙。包括诸将也在,都没说话,而谋士团们的表情则是隐秘的偶尔瞅一眼祢衡。所有人都分成了隐隐的两派的感觉。谋士团们集体为一伙,而祢衡则自成一伙。并且气势丝毫不输于众人。
张辽一见,嘴角便是一抽。都是哑巴了不成,一个个都是交际小能手的,怎么现在被祢衡这么一坐,就都不会说话了呢?!
没人敢说。怕被祢衡喷。此人之名,说是赫赫是半点都不夸张。自负有才,竟容不得别人有半点的逻辑错误,若是哪里典故或是什么没对得上,那就被他给刻薄死吧。
所以,大家竟都在帐中枯坐不语。跟打坐似的。
张辽进了帐,那冷僵的气氛才为之一松,张辽像没看见这古怪的气氛一般,只道:“儁乂对袁营布署之事,略有熟悉,正好可与我等议及如何急攻袁营之事。不知各位以为如何?!辽以为,当下,宜速进,当要与曹操争个长短,方才能制住他的势头。”
有谋士道:“文远所言甚是,不如各议大策,女公子将前线交由我等,自当竭力配合,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不能来了此地,还要被曹操给夺去所有的城池。”
“正是!”其它人纷纷附和,心里当然有着对曹操的怨怒之气,对他祸水东引,占尽便宜,背刺等行为十分不屑,谁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要给他好看。
况且,争个高下,正是实力的比拼,徐州众人就是为此而来,就没有一个怂的!
“军师……”众人纷纷问策于司马懿,道:“军师只怕心中早有筹策,我等愿闻其详。”
众人笑道:“只怕与女公子已议定进军策略,请军师详说之。”
言语之中颇为信任和推崇。
就是没有一个人问祢衡有何高见。若是想抬杠,当然可以这么问。然而与一个杠精比抬杠。呵,如果想死的话,可以试试这么做!
祢衡看向司马懿,见他依旧不语,眉头微蹙起来。他又看向张辽,发现张辽也在看着司马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策略高见一般,心中不禁哼笑一声。这么大的事,女公子能与司马懿商议才怪。在场这么多人信司马懿,可他偏偏不信!
祢衡不说话,低下了头看着手边的茶杯,难得的竟然一言不发。
“军师,女公子可留下良策?!”谋士等人问司马懿道。
张辽笑着只不住点头,道:“只怕军师是被女公子授意,不能轻易道出。我等只遵军师策行事便是,休问这许多。”
他这么一说,众人便笑,这才不追问了。
司马懿看了张辽一眼,道:“有两位张将军协力,定能所向披靡,要打胜仗,要靠两位了。”
他对张辽道:“女公子军臧霸领大军,将从黎阳去协助曹操,一面是为协助,一面也为看住。而我军才是主力,协力官渡曹仁,去迎战幽州和青州兵马。官渡军必急进,而幽州与青州也会紧急调来兵马抵御,两方主力皆强悍,能拿下多少城池,全看我军到底有多少的本事。这是击败袁氏,蚕食袁氏的过程,但同样的,也是与曹军争个先机的过程。这其中,可能有各种陷阱,也有各种时机的判断,取得先机等事,需要更多的临场反应!”
司马懿道:“届时我军将与曹仁并进,互为腹背,但也充满危机,这便更要小心行事。”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有谋士道:“军师,曹军连女公子和主公都会算计,会不会明面上与我军协力并进,实则会坑我军!?属下只怕他们会与袁氏残军勾结,倘利用他们来反扑我军,我军防不胜防。”
司马懿道:“这不是好事么?!既可如此,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可也!”
“只是这种事,我军不能先开头,”司马懿道:“谁破先例,谁无理。战争一事,需占据一个大义和大旗。他们不这般做,我们便不先行此计。倘若他们这般做,立时可用同等之计反击!”
诸将与谋士们点首,讨论起来。一时议论纷纷。
祢衡哼了一声,道:“以我见之,曹军不会在战场上行此事。大小事之重,曹操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明明可与我军并进,只需忍耐,便能夺下很多,在这种破袁的关头,他又怎么可能会率先破坏盟友干系?!所以军师说了这话,等于没说。”
帐内便是一静,都十分微妙的看向祢衡。
司马懿倒是沉稳,道:“正平之见,以为如何?!”
“曹操只会抓最重点,他何须在战场之上对盟军施以不仁?!”祢衡道:“只需谋算主公与女公子之事成计,眼下前线所谓强兵,即刻瓦解,兵败如山倒。那时,便是汝等所谓军师自以为如泰山,便真能在前线绷得住了吗?!真能抵御得住曹军的攻势!?哼,那时军心涣散,能不溃逃,便已谓忠心。只怕巴不得窜逃回徐州去吧。”
众人听了一窒,忍不住怒道:“哦?!不知正平到底是欲说甚?!难道盼主公出事不成?!”
这话就有点抬杠的意思了。
祢衡当没听见,只连连冷笑道:“凡事只顺势而为,曹操如是,汝等亦是!曹贼现在不会攻陷盟友,只因时机未到,而汝等也不用太有信心,一旦主公或女公子有不测,便是全军上下如泰山一样强,也照样撑不住人心而溃散,不战而自败也。与其在这担心曹操会有反攻之事。还不如想一想怎么蚕食袁氏的地盘吧。乌巢烧之不易,主公与女公子能打到此来也不易。切莫辜负!”
谋士们当然不会辜负,只是听着这祢衡说话就是这么不舒服呢?!
“听正平之意,是有要策要提,若是如此,可提也,倒不必藏藏掖掖的这么含沙射影……”有人刺他道。
“我是光明磊落之人,何需藏藏掖掖?!”一面说话一面拿眼睛看着司马懿。
祢衡见司马懿依旧不动声色,心中更为堤防,笑道:“军师都说了要临机反应,既是如此,现在提前说,便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不过我心中正有一个好主意。”
他一副计上心来的得意表情,也不管在座各位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笑嘻嘻的道:“我随臧将军,赵云将军去协力黎阳作战,而军师与张辽将军以及汝等则协力官渡军前去作战,我二军相互驰援是自然,只是,既都要出力,为何不分个高下,竞赛一番如何?!”
哗!
这一声儿,当真是如泼进油里的水,只听诸将都议论纷纷起来,却不是质疑的,而是兴奋的,讨论着可行性的。
张辽忍着笑,他虽不了解这祢衡,然而看这行事说话,倒也不算是个完全的刺儿头。至少,这话此时提出,就很妙。
就连司马懿,都不由的高看了此人一眼。说是杠精不假,但也是个人精啊。他是怕自己不尽力而为,有什么其它心思,所以,便用这种方式去激励那些战将,调动人心了。想要打消自己的力气。
这般的用劲,是防着自己。呵。可见什么刺儿头,只要被吕娴收服,都会变成忠心的狗。看这疯狗,不也变成看家犬了吗?!
司马懿笑道:“此言善哉!主公与女公子本就一直在军中设有擂台赛,英雄榜。军队之间协助合作是自然,然而竞争也是无所不在。此意极好,极符合虎威军之传统。诸位将军以为可好?!”
诸将都很兴奋,道:“如果要竞赛,便要分个输赢,高下。既是如此,便要有奔头,必要彩头。不知祢先生以为如何?!”
“自然得有,”祢衡笑道:“可以综合评分,最少的伤亡,最大的胜利,最多的获利品,占有最多的城池与俘虏等等……这些都可以成为标准。而彩头便是,胜出者,可比一般的战功多封一功。两军上下皆心服口服,并甘愿为胜出者举荐!”
“可以,这个可以!”诸将一听便都兴奋起来,道:“如果如此,便要言出必行。只不知祢先生可能替臧将军和赵将军作主!”
“这般的好事,岂有不肯的。我自能说服臧将军与赵将军。女公子非是惜赏之人,只要有功,有何不可赏,况且,竞争本是好事,臧将军绝不会有拒绝之理!”祢衡笑道:“这般说来,诸位将军都要比了?!只不知司马军师以为如何?!可能作主?!张辽将军呢?!汝军上下,女公子尽托于二位之手,当商议好才好。”
张辽笑道:“求之不得!”
司马懿道:“岂有拒之理。自然可以!”
“好!”祢衡笑道:“那我们也效法古人,击掌为誓,如此,方才为君子协定!”
司马懿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见他也是眼睛炯炯的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十分得意的表情,不禁心中也哂笑起来。他被激到如此,焉能露怯?!便笑道:“有何不可!不过若需击掌,需文远与吾出面方可。然臧将军不在,只恐正平虽有此意,却未必能作得数!”
“哈哈哈……”祢衡笑道:“这便不需司马军师操心了!衡虽无用,却自诩有几分口才,必能劝下臧将军。此事,绝无反悔之理!”
张辽哈哈大笑,道:“辽有幸能参与其中,实幸事也,定能名传千古。”
马腾与张杨二人一直没说话。却照样头皮发麻。看着三人说说笑笑的在帐中击掌,仿佛很是热血的约定。其实,这般的机锋,他们哪里会听不出,看不出?!这祢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第1035章 降将招降有其功
马腾等他们约定完了才呵呵笑,道:“司马军师这里有我等助力,可是占几分便宜了。”
祢衡笑道:“非也,能综合各人各军实力协同作战,更显才能。可见司马军师能力卓越,叫人钦服。”
这话说的倒漂亮。这祢衡虽狂傲,也激人,但确实算不上蠢材。
司马懿只微笑,心道这人虽是狂傲之才,然而越是这种人,越是狂吠骂人时,反而无须在意他。他越是不骂,那就事就大条了,说明他记在心里了。现在,还这般的夸自己,这个人,对自己是不怀好意的。这种不怀好意甚至是压抑了他的本性,不是出于私心。
可见人都是会变的,一旦被收服,瞧瞧他做出来的事情。原本如庄子一般的人,连楚王的使者都能怼回去,毫不留情的人物,现下却对他夸赞有加,这里面,若说没有衡量和忌惮,他都不信。
处心积虑的提什么竞赛,不就是想要激自己吗,是怕自己不尽力,还是想要找个由头赛过自己,好有现成的理由凌于自己之上?!
就凭这喷子也配?!
司马懿内心十分不虞。
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种人会变呢?!
吕娴,竟能收服这种人,也是不可思议。她总是能降服一些,他觉得无法降服的人。比如马超,比如这祢衡。旁人只不说,就这二人,典型的出头的椽子!膈应的慌的存在。若是他,必要敲打出头椽,然后其余人震慑必然心服。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善待这种人。这两种人,实在是厌恶至极。
偏偏现在还要共事,真像吃了苍蝇。还好并不是一军之中相处,不然每天对着这样的脸,也是倒尽胃口。
但是这祢衡显然是盯上了自己,就怕他是个不要脸的,以后要缠上自己。每天来信的激励挑衅,也是烦不胜烦。
他轻呼了一口气,不再看祢衡,只推开地形图,对张郃道:“还请张郃将军上前一观!”
张郃从命,忙上前,细看了一下这图,瞪时瞪大了眼睛,盖因这地形图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现在军中作战都是简略的地图,只标出高山,河流,城池,要道等,而很多小道是绝对不会标上的,只会一代一代的在军中要人之间传承,作为军事机密而传下来。除了这些,其它地方都只是留白,这种地方是丛林,还是田野山村,只有到了地方才知,所以历来行军十分冒险,一旦进了路障,被毒蛇猛兽攻击的数不可胜数。
这个时代,很多地方还未开发,很多深山老林,甚至是原始森林,走到人迹罕至之处,遇上什么都不奇怪。最怕的就是见都见不着的障气,就是毒气等都不知道。而这些,都是没有标的,只要作战的将领自己去遇去解决。
而眼前这一张,却是如此的细致,细致到可怕的地步。不仅边境线突出,河流岔道也十分详细,连小道也十分清楚。甚至连气候温度等标注了范围。这种惊心,令张郃心中叹息一声,这叫袁绍怎么赢得天下呢?!
徐州的细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是细作,一为宣传。细作收集信息,而宣传则要宣扬徐州的伟大和战功,利于民心,而这两样,多么难!便是袁绍虽也有这样的,但是养的起的毕竟也有限。再加上各家族都有收集的渠道,有些藏私,有些则出于各种目的,隐去了最重要的信息,而故意放出很多其它的信息,弄的信息多而杂乱,将真正重要的隐在其中,而这一切,则需要取重放轻,去伪存真,才能得到第一手的最重要的信息。
所以徐州必然养了一个庞大的细作体系。一直在收集信息。
养这种体系,需要花费多少看不见的银钱?!徐州投入了多少进去,谁都不知道。没有半点消息。就连曹操,便是想养,养的也是有限的。
而最重要的是,有人有钱去运作这暗地里的体系,却并不依赖于此,也绝不会过度的依赖它成事。这里面的分寸很难。
暗有暗道,明有明路。暗在暗处的,是不能用于明面上的争霸的。让它司其职,只为收集信息而存在,是一种明君的克制。
张郃一时间想了太多太多。脑子里乱糟糟的。看到这张图的时刻,他的心中有了无数的信心。
他知道,这既是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考验。若是看了这图而叛,司马懿便有由头杀自己了,甚至还可以攻击一番张辽。
他只觉得这位司马军师也不是善人,只怕是将自己归类于张辽团伙了。
心里更添一层乱,但却更有一丝信心,对于徐州的信心。他心里想,只要吕布父女不出事,其实他走的这一步,是没错的!
他必是有前程的。管它的。哪一体系没有勾心斗角,归于张辽一系就归呗。比起司马懿,他更信任张辽。就凭他有斩颜良之功,又是徐州老将臣,以后的地位稳稳的。司马懿再有才志也难以撼动。甚至还要隐隐的忌惮。张辽是可以与司马懿掰手腕的人!
“这一条道……”张郃在图上一指,道:“是小道?!”
“是小道,也是险道,这路很惊险,在于它只在冬日有,只因这一段,只有结冰后才会出现。”司马懿道:“如今冰面还未完全化冻,如果疾行通过,可以直取邺城!”
张郃瞪大了眼睛,道:“如果疾行速,最多三日可取!然而军师已放弃邺城,现在再去取,只怕难矣!”
司马懿笑道:“谁说我已放弃!?”
“程昱若得知乌巢被烧,必发兵疾往邺城,我已留了兵暗候着他。”司马懿道:“若叫程昱得了邺城,曹兵左右相连,四州哪还有我们可取之处?!再拿下邺城,便是断袁绍后路,也令曹军有所忌惮。”
众人皆服道:“军师神机妙算,竟还暗有伏兵!”连他身边的人都不知。真是用兵神鬼莫测。
祢衡只笑,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司马懿,眼中有些郑重。这个人千机妙算,的确不可小觑。虽然女公子说他在行事方面不如司马懿他是不服,可是,观他行事,的确喜欢留有后手,而且先前还半点不说。这样的人,后门不知道有多少。与他打交道,要小心了。不然被他阴了,他这自诩豪才之人,一世英名竟为司马懿作嫁衣裳,岂不是用自己的才名骇骨成就了此人之名?!祢衡心中警铃当真是大作!
连张辽也笑道:“有军师在,我营必能大胜。正平怕是要输了!”
诸将大笑,却是善意的。
祢衡心里mmp,哈哈笑道:“这可未必!”
“哦?!”马腾笑嘻嘻的道:“再拿邺城之功,只怕正平需要拿下许都,斩下曹贼首级才能胜于司马军师了……”驱袁尚与烧乌巢尚且算扯平,但这再拿邺城,可就比不上了。
这不是坑了自己是什么?!马腾能笑死。
祢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借马将军力一用,可往许都,必能胜也,只怕马将军不敢!”
马腾呵呵笑,阴阳怪气的内涵自己又有什么用?!输人一招了吧?!
之前还说这祢衡先发制人,不是个好鸟,是个暗搓搓的。现在一看,嗬,这司马懿就在这儿等着呢。这是啪啪的反击的祢衡都说不出话来。
啧啧,怪人还需阴阳人制啊。
张杨只露出一脸微笑,心道,这一路来真看不出司马懿还留了后手。真是可怕啊。现在是反手两巴掌把祢衡扇蒙了吧?!
这司马懿就是蔫坏,非得等祢衡把自己的话说完了,他才撂出大招。
不说别的,只说拼谁沉得住气这一方面,谁都比不上司马懿!
张郃不管他们的机锋,只看着司马懿道:“军师是说,令郃去取邺城?!”
“正是!”司马懿道。
张郃道:“是说淳于琼高览未必得知我已降,去诈取城?!”
“诈取城是下策!”司马懿道:“张郃将军必也会冒险。既能堂而皇之而取城,为何要用下策?!”
张郃瞪大了眼睛,他明白了,他如天降,兵临城下,便是最好的招降之策。
“军师是要招降此二人?!”张郃道。
“然也……”司马懿道:“可用虚实之计。张将军去之后,这二人必惊慌,将军可去信情真意切的招降,而将军也可在这二水之间扬起飞灰,他们必以为要用水淹之计。我军走前,他们并未急追,将军若回,他们必心疑我军根本未曾走远……心中必惧。既惧,招之以情理,为何不降?!”
祢衡撇嘴道:“也许他们是硬骨头呢。”
没人理他。祢衡抱胸而气,连最基本的礼节也不要了。在那瞪眼。
张郃若有所思,道:“邺城拥兵二万余,本不应降,只是若闻乌巢烧毁,颜良被斩,溃败千里,心必有所松动,况温侯又征服过一次,再降一次,实不是难事……攻心啊……”
“张将军以为,这二将心性如何?!”司马懿道。
张郃沉吟着,不好评价。
良久道:“虽不平庸,但是也不爱出头……”
“只是在袁营之中不好出头,”司马懿道:“战争,就是投降的艺术。投降的好,就是立了功。投降的不好,就算反抗到底,还是输了城,也还是被斩之祸。袁绍必迁怒于之。两相权衡。这二人,自有衡量。张将军必能取得邺城!张郃将军可敢去?!”
虽然有大险,然而,倘若真取下了邺城,那么,就是白送了一个大功给自己了。
张郃寻思着便抱拳道:“郃愿去!必立此功!”
遣其它人去,未必有第二重的效果,他一个降将此时去劝降,反而更合适。
张郃想明白了,当然值得冒险!
“好!我大军将消耗袁军主力,张将军拿下邺城,当抵御程昱兖州兵,静候我等前去汇合!我军必为主公与女公子再拿下邺城和冀州!”司马懿道。
“军师威武!”诸将喜而拥护道:“我等也要尽力杀敌。方不负女公子嘱托。不负军师千般筹谋!”
司马懿笑道:“有计也需有利器,我为计,汝等为利器,相合而谐也!大善!”
全军上下都很激动。
司马懿的威望也在这一次次的积累中达到了深受信任的程度了。
而威望这种东西,你不能逆势而为,而需要顺势而行。否则,对着干,一是影响大事,二是影响关系,也叫底下的部将谋士等人都有点分裂,不知遵何出之令,这才是大问题。
所以张辽与祢衡当然是锦上添花。祢衡笑嘻嘻的道:“若是司马军师赢了,衡愿将大才之名让与军师……”
呸!好不要脸,谁稀罕你的大才之名。众人都被噎的狂笑。
张辽哈哈大笑,道:“若军师拿下邺城,不亚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等之功,天下名将也不如之!难怪说,谋敌者,需大将,谋国者,需国士,司马军师,当真不负国之士名也……哈哈哈……”
帐中气氛一直捧到了巅峰。又有战将隐隐的说张辽有斩颜良之功。内有军师,外有张辽,定能威慑的袁军不战而降。
张杨听的如痴如醉,这个想象,他喜欢,真是梦一样的想象,但也可能会变成现实。这才是魅力所在。
这可真是想得美!
马腾心想,真是奇怪的气氛,古怪的发展方向。
而马腾看了一眼司马懿,发现他依旧不为这吹捧所迷。这个人一直很清醒。
他一直看不懂这个人。
但不得不说的是,他这个人贼喜欢留后手。
马腾之前有点怕他,现在却没那么怕了,也没那么忌惮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件真正的核心之事,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司马懿之所以能发挥才能,他的才能当然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徐州实力雄厚,吕娴所积累之本,能让他肆意挥洒才能,这才是真正的根底!
这种底气,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马腾现在不悔走这一趟了,因为他知道了,看见了,更为雄厚的本质。
还是那句话,值得一赌!这一路来纠结的肠子,也终于缓缓的放下来了。马超那龟儿子,倒是会看人,会跟人。马腾心里酸溜溜的。看吕娴那英气的样子,让人折服的样子,该不会是他马腾要搭一个儿子进去吧!
赌归赌,若是折的本儿和儿子都折进去了,这……
这买卖果然划算吗?!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