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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1章 囚徒困境吕布勇

    想徒力把赤兔拉回来,奈何赤兔就是躁动要往回奔,吕布又怕伤着它,一时与它苦苦纠缠。赤兔的眼神甚至有点焦虑和幽怨,仿佛与主人失去了默契的苦楚。通人性的仿佛在埋怨吕布怎么就看不出它的急躁!

    就在这一瞬,突然灰尘扬起,众军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抬首看,却已听见军中不少处都被砸出了大坑来,不少人马当场发出惨叫而陨命!

    “主公!”跟在吕布身边的诸将立时反应过来,脸色已是大变,紧急来护,道:“有埋伏,速撤退!速退!”

    吕布一见面色也已大变!

    他的眼中都有了红血丝。咬牙切齿的心中大恨,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原来如此!

    吕布大怒,然而心下也已是慌了神,他红着眼睛,不住的往上看,到处在找那些石块的来头。

    为时已晚,有不断的石块被推下来,沙砾飞扬,带走无数人命!

    “撤退!速退!”吕布传令,额上青筋紧紧的绷着,道:“传令去后方未见大部队,立即,后撤,准备驰援,速往上去,杀了这些偷袭之徒!”

    场面虽乱,虽无措,但是传令之声还是一声声的不断的传了回去!

    顿时后面一阵慌乱,人仰马嘶之声,一个个的都焦急的不行,道:“主公,主公还在里面,速将主公撤出来,快!”

    然而进去容易,出来却无比的难,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进谷就更是,进谷容易,倒退着走回,是千难万难啊。

    他们慌乱一瞬,一时咬牙,道:“身手敏捷的,立即随我上去,干死那些王八蛋!”

    说罢准备往上突围了。

    谁料才爬到一半,上头也有石块砸下来。

    明明他们之前已经清理过周围,也探查过上方了,没料到,还是中了埋伏。

    死伤无数,谷中的石块砸断了路,断死了人马,还在不断的往下落。

    夏侯惇手上拎着一张大弓,道:“继续扔大石,切莫停,把他们砸死,把路砸断,叫他们进不得,也出不得!”

    虎威军不是自诩能力过人吗?!在这绝境之中,包管叫你天不应,地不灵,进退不得,路被砸断,人马也被分开,哭爹叫娘也无人救的苦楚!

    夏侯惇心中发着狠,心中既得意又狠辣,一只眼睛一直在下面寻找着吕布的身影。

    好不容易看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身影,哪里肯放过,他嘴角噙着狠辣,道:“找到了!”

    上箭,弓拉满,嗖的一声,夏侯惇咬牙道:“着!”

    “咴!”那一箭却被赤兔给带歪了吕布,直直的到马蹄之侧。赤兔也受了惊,叫的更加猛烈,性子上来,连吕布都有点吃不消,拉不住它。

    吕布也被这一箭给三魂惊去了七魄,见这箭入土三分,一时大骇,心知绝非一般战将能放出的箭,一时恼恨抬首,道:“是谁?!安敢偷袭于布!?”

    “主公!快避让!”诸将一见上方有人偷放利箭,一时大急,纷纷来拉吕布。

    夏侯惇趁机又放出一箭,一副不射死吕布是不罢休的姿势,凶狠又戾气。

    吕布大惊,身边有一副将早吓的不行,想也不想的扑到了吕布身前,以身挡箭。吕布推避不及,那箭已入他之体。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活生生的人,平常跟着自己的人,高兴的时候会吹捧自己,逗乐讲笑话,不高兴的时候会劝慰他的人就这么中箭而倒地气绝。

    吕布眼睛发酸发涩,抬首去看放箭之人,他的心中满腔怒火!恨不得吃了对方。

    这一眼,他也终于看清了是谁。

    他瞳孔微缩,道:“独眼夏侯惇!”

    虽隔的很远看不清具体的脸面,然而,他脸上瞎了一只眼,他是能看得清楚的。原来是他,原来是曹军早就在候着自己要作战了。

    吕布大怒,取来弓,搭上箭,咬牙切齿道:“布要射瞎你另一只狗眼!”

    嗖!

    箭直直的冲上来,像极了夺命索。

    夏侯惇吃了一惊,连忙避让,差点脖颈中箭,他不敢再大意,心道,这吕布的箭术果真了得,他连发两箭都未能取这蛮人性命。结果这么远,他还能一箭差点伤着自己。

    他不敢再叫吕布看清自己,但小心的开始避开自己的要害。甚至不留死角。

    “夏侯惇出来!有种与布单挑!”吕布大喝一声,道:“卑鄙无耻!安敢偷袭!所谓盟友,原来竟是欺人之术?!曹贼无信,待布出去,必不饶了他!”

    你还以为能出得去?!真正的围困大军还在后方来呢。现在只要困住了你,再围住了,慢慢拖也拖死你。

    夏侯惇冷笑一声,他握紧了弓,这件事不能急,越急越出错。明明是他占上锋,就不能急于求成!

    没关系的。只要困死了吕布。这一箭之仇,这瞎眼之仇,他有的是机会去报复!

    他高声冷笑,风声将他的声音传的很有妖魔的气息,很反派的气质,冷嘲道:“盟友?!曹丞相当世之英雄,汉室之梁柱,又怎么会与逆反之臣当什么盟友?!吕布,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权宜之计而已。说什么盟友不盟友,这货也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过河拆桥之徒!”吕布气的大骂道:“当初大败不得不退兵,与布结盟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曹贼奸诈,欺于布,诈于天下人,公然叛于盟友,竟然还敢宣之于口?!”

    吕布此时是越生气,理智就越发的回来了不少,他冷声道:“夏侯惇,快出来受死!否则,布立即杀光曹纯的虎豹骑!”

    夏侯惇道:“曹将军虽无辜,会枉死于汝手,然,他们也不得不为饵也!用他们,钓死你这头猛虎,能将汝灭杀于此间,曹纯将军必名传后世!”

    吕布眼睛一沉,他身边的诸将眼睛也沉了下来。

    竟然直接承认了,是饵,是诱杀之计。

    这是不惜代价,也要杀了吕布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为了杀吕布,不惜这二千精锐虎豹骑,甚至不惜曹纯一死!

    吕布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曹贼心狠手辣,布多不及他,所以才揣测不出他的真正意图。为了布,哪怕今日陷在谷中的是曹贼的亲生儿子,他也会牺牲,哈哈哈,布多不及也!天下皆言布为猛虎,然虎毒不食子。人却为了利益机锋而食子。当日曹昂,今日之曹纯,皆如是也……布,虽无义名于天下,然,终究不是禽兽!又怎么会比得上禽兽!”

    夏侯惇一听已是大怒,这贼人安敢自比自己是人,喻丞相为禽兽不如?!

    “闭嘴!安敢提我曹丞相长子!子脩孝于父亲之心,又岂是你这三姓家奴能懂?!”夏侯惇气的吐血。

    曹昂是曹操永远的痛,是不能提的存在,一提,曹操都有挖心之痛,就会落泪。

    如今到了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三姓家奴嘴里,竟成了食子的存在了!

    “吕布!汝可知,吕娴也如你一样,在此间中了埋伏而死?!你仔细扒一扒,她的尸骨还在这谷间……”夏侯惇哈哈大笑,道:“今日必叫你们父女相聚!”

    吕布果然胀红了眼睛,瞪的眼睛比铜铃还大,他握紧了弓,道:“吾必杀汝!”

    “主公切莫相信,曹军向来奸诈诡谲,必是乱主公心之语术,切不可相信!女公子如此机敏,怎么会出事!?若出事,早有消息。这夏侯惇是故意的,欲乱主公之心……”诸将死劝,然后十来个人拖住吕布就要紧急去避让到处砸下来的大石。

    吕布纹丝不动,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马死伤过半,很多人就在他眼前,脑浆迸裂而死,那种惨烈,那种剧痛,仿佛加于己身的酷刑!

    他红了眼眶,道:“全军听我号令,若还有能动者,杀了曹纯与虎豹骑。将他们的首级割下扔上去!今日便是死在此处,有这二千贼人陪葬。可也!”

    “可也!杀!”虎威军哪怕再狼狈,也从未怯过死,怯怕过打杀!

    “曹纯在前面早已调转了头来攻打我军!”有一将挤了过来道:“谷道太窄,不宜作战,怕得胶着!”

    吕布握紧了弓,翻了个身就跳到了赤兔背上,搭起一箭就射死了一个虎豹骑兵。

    “兵器捡起来,弓箭给布捡起来,往上射杀……”吕布道:“各生者,立即寻隐蔽。哪怕死,也给我死的像个人样!”

    “是!”众将军听从。

    当下发出号令,很多人都开始散开,各自寻找隐蔽的山石下方所在,避让大石。

    很多受了伤的被同伴给拖出来,寻了隐蔽处,而很多已死的则被石块所埋。

    谷内已经多为大石挡路,无法再快进快出了。

    诸将也将吕布给拖入了一片隐蔽的大石下方,道:“主公,上面大石快推完了,恐怕会有冷箭,一定要小心。”

    吕布喘着气,心口依旧猛烈跳动,他心乱如麻。

    对于吕娴的担忧,反而胜过了他眼下对于此境的恐惧。

    其实吕布不算一个特别无畏的人,他其实很胆怯,面对绝境的时候,他表现的心理素质,远不及张辽等人。

    他绝不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角色。

    甚至可以说,他有时候很怂的。

    然而此时吕布其实是很蒙的。他心里很愤怒,很慌张,也很担心。这一切裹成一团乱麻,让他击中了,然后他的应急能力其实也很一般。

    比如眼下,他虽忘了危险,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脱围。

    他满脑子都是吕娴若是死了,他该怎么办!?报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吕娴死了这件事,是无法想象的。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超越了一切。

    他虽与吕娴是父女,其实他对吕娴的依赖。比她对自己的依赖更甚。如今这一切,如果碎了,他不知道将面临什么,他的未来,可能也随之碎了。

    “主公,曹纯要跑!”有将领摸过来喘着气道:“巨石把我们与他们砸开了一个天堑,本来他们是拼死的想要杀我军,恨不得要同归于尽的。只是他们在前,如今一隔绝开,他们见有生机,就想往谷另一头跑!”

    吕布咬着牙道:“为质而来,布若叫他们跑了,颜面何存?!死也要拖着他们陪葬!不然布的脸面往哪里搁!”

    说罢便带了精锐,竟也不往后跑了,而是往前摸去,不少兵士弃了马,只带了兵器,孤身跟着吕布往前去了。

    夏侯惇到处在找吕布,只一心的往后找,以为吕布遇此大变,必定隐藏的想往后跑,所以一直在往后跑。

    他心里是轻视吕布的,觉得他连孙策也不如,孙策至少还有一腔孤勇,他此时却认定,吕布一定会跑,会脱身。

    所以就往后找,却没找到。

    “吕布躲起来了。”夏侯惇往下看,底下依旧有很多死角,他在哪里还真弄不清!

    “把入口那处的大石全推下去,阻去吕布的回路,他便是有翅膀也飞不出去,再慢慢困死他!”夏侯惇道。

    “是!”众军听从。

    吕布当然也错过了可以离开这谷的机会!

    夏侯惇见入口处给封了,这才冷笑了一声,这一次,三姓家奴非死不可!除非老天要他活,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他转首道:“去传口信,速围虎威军在谷外的人马。眼下将与军分离,是最佳灭虎威军的时机!这支兵马全灭,徐州没个十年都休想恢复实力!”

    “是!”他身后的战将眼中也带着兴奋,匆匆的去了!

    这一次,必得大功!

    夏侯惇则耐心的在这一带徘徊着寻着吕布,准备放冷箭。他现在仿佛就是岸上的猎人,拿着鱼叉,守着他已经封死的鱼塘,耐心的刺激着,诱导着大鱼出头露气,然后趁机一箭毙其命!

    那种耐心狩猎的感觉,那种兴奋,那种一箭穿喉的得意,不是猎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懂。这是处置,这是猎杀。这是属于人与狩猎者的残忍。同样也是他们的视为本事的艺术。

    对于战将来说,功业,便是一生的艺术!

第1052章 心中有悔叹草率

    “吕布……”夏侯惇一只眼睛瞄着谷下,像只悠闲的钓鱼的大猫,用诱惑的语气道:“汝可想知道,吕娴葬身在哪一段?!出来,惇不惜一语告之!你们父女,也算情深谊厚,惇实不忍心让你们葬身于各段而不能相见啊。去了地下,恐怕也不能相聚,岂不是太可惜?!”

    这一段,吕布注定是听不到了,他已经爬过巨石,堵住了曹纯,二话不说,提起方天画戟,对着曹纯就是一戟,曹纯没有兵器,手中只提了一个从死去的虎威军士手中抢来的长矛,他脸色大变,连忙去挡,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也下意识的去挡。

    然后矛尖与首级一并飞了出去。

    吕布眼中全是狠戾,上前一戟叉住曹纯的首级,道:“把它给布扔上去给夏侯惇那瞎眼的看一看!”

    “是!”众将领心中安定。

    “给布杀尽,斩之首级,一并扔上去!”吕布咬着牙,红着眼睛道:“给他们先开开祭!想要布死,除非把这谷给埋了!就怕曹贼无德无行,翻动不了地龙!若天要亡我军,布服输,若天不亡布,爬也会爬出去!”

    众军都应声!

    但吕布确实是被困住了。这是事实。

    无水少粮的情景之下,对于曹军来说,这就是垂死挣扎。对他们来说,军人陷入这样的地形,与地狱其实只一步之遥,无非是生与死的临界点了。

    夏侯惇见吕布总不出来,心里其实已经有点烦躁了,喝骂道:“匹夫,莫非惧死耶?!还不快出来受死!我好送你去地下见你家那个阴盛夺阳的女儿!以聚天伦!”

    话还没骂完,脏话都快要骂出来了,早有急急来送信的人道:“禀将军!前方崖下扔上来曹纯将军的首级!”

    什么?!

    夏侯惇脸色微白,瞪着眼睛,咬着牙道:“怎么回事?!不是已断了他们的连接了吗?!不是有兵马去接应了吗?!”

    “那吕布跟着曹纯将军不放,枭了首级,扔了上来。这只是第一个。现在还在扔……”那战将脸色微白,道:“吕布带着余下虎威军先锋人马,正在单方面绞杀虎豹骑兵。眼下,只怕是……”

    他们可是被缴了械的。

    夏侯惇大恨,道:“这吕布莫非是被刺激过头了,竟然不偷生苟且,反而迎难而上,深入谷中去?!”

    不是他小看吕布,而是一直以来,吕布就这德性。

    难道是因为谈到吕娴的事情,把他刺激到过了头?!

    他一面带着人往前方走,感受着要吃人的风,越是高处,风越是大,他浑身发冷,心中不住的想,也好,虽然曹纯已死,然而,只要吕布深入谷中,他就休想再出来。

    他一面走,一面极力思索,吩咐道:“把这里全部用石块堆死!”

    就算吕布想飞,连几道石块挡路,他都休想能活着出去!

    困也困死他!

    困兽哪怕再凶猛,也只是困兽而已。完全不必惧怕和担忧!

    可是,当他临到面前,看到堆积成小山状的首级时,脸色还是很难看。他身后的曹兵更是颤颤发抖。

    向来都是曹兵如此震憾敌军,几乎很少有被这样对待的时候,此时他们才知转换了角色,那种被震憾到的心情。

    犹如当年诸侯被楚霸王支配的恐惧,是由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止不住的恐惧和怯怕!

    他们明明知道,吕布打仗不如楚霸王,也远不如他威猛。可是,吕布之威名,早年便已鼎盛于外,曹兵哪怕早知道他是虚张声势。可是,见到他落于下风时,还如此的刚猛,这心里又怎么能不生怯?!

    尤其是看着被积累着堆出来的大山般的首级,那心里是说不清的惶恐攫住了他们的心。

    “怕什么?!”夏侯惇厉喝,振奋着士气,道:“将死之兽而已,纵有挣扎,也被束缚而挣脱不得!”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这般丧气!”夏侯惇骂道:“只要此番杀了吕布,消了丞相和许都之患,你我都是功臣!曹纯将军之忠也有所继,算是死得其所了!”

    曹兵们都点首,道:“是!”

    首级还是一个个的被扔了上来。落到他们脚边,附近,还沾上了不少灰和沙砾,混合着血迹,光看着都令以眩晕和想呕吐。

    人纵然是战争机器,也只是在行动上,可是人终究是人。他们都是有情感的。

    当这些同袍的首级一个个的这样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没有人脸色能好看得起来。

    心底里终究是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发酵。可以称为恐惧,酸涩,还有更多的东西。

    这些,曾是最精锐的人,也是最强悍的存在。

    两千人是不算多,可是精锐之师,这些培养出来,要花多少代价。

    可是说牺牲也就牺牲了。

    虽说是不得已的牺牲,可是,这种憋屈,是说不清楚的怯怕。

    因为所有人虽都明白这种不得已,却也更明白,想要杀掉吕布,用低成本的方式,已经做不到了。必须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才能办到。

    两千人,他们不心疼吗?!

    当然也心疼。可是,这真的无法忽略和保存的。

    甚至还需要用诱饵的方式才能达到这所谓中成本的方式。

    而用战争攻打,用那种举国之力攻打的方式,死的人只会更多,甚至可能会不成功!

    吕布或许还有许多人轻视着他,觉得他不成事,也就那个德性。

    可是他的实力,壮大着壮大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这一个个被扔上来的同袍的首级,他们的心里全是伤感。

    夏侯惇命人将这些都收集起来,准备焚烧。

    他咬着牙,红着眼睛,道:“必血债血偿!”

    他亲自将曹纯的首级装了匣,等功成以后得带回许都去交给曹氏宗族处理的。这是首功之将的首级,是真正的烈士。

    然而烈要成为烈,就一定要先有成功,才有功业。没有功业,烈士也只是死士而已。所谓死士,没有功业包裹,也只是无名无姓的死人而已。死了就是死了!

    唯有功业,可以让死士变成烈士,让他们死后也包裹在歌功讼德的光荣灿烂里,这才有意义!

    此时此刻,除了以牙还牙以外,还能有什么想法!

    他们必须要做成此事,因为,这一切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整整两千精锐的人头。

    便是夏侯惇自诩为铁汉,此时此刻,也是恨的磨牙,牙都能咬碎,眼睛也有点闪花。可他不能落泪。他必须带头起一个示范效应!

    否则,他一崩溃,底下的这些人马都得崩溃。

    为了阻击吕布,许都筹谋了多久?!为了做成这件事,他是多紧急的从官渡赶来,一路蜇伏隐匿,这其中的艰辛,真的不足与外人道也!

    这一切辛酸,隐忍,全为了这一刻。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吕布入谷,他又怎么能错过机会?!怎么能生生的在付出如此大代价的前提下,而令这一切功亏一篑呢?!

    因为在这一路,曹纯可能无法营救的事,他已经在心里翻腾过无数遍了。

    他试过了,但失败了,所以也必须要接受这一件事情!

    伤心是真的,然而,在眼下,根本无暇顾及伤心。

    他必须要把这个围困的笼子关的越死越好。叫吕布插翅也难飞。再慢慢的消灭他外面的虎威军,削其羽翼。虎威军无主又无援,只要包住,死命攻打就可以了!

    底下吕布红着眼眶,道:“独眼怪!布知道你在上面,有种与布单挑!尔等竖子,有质不救,纵然为胜,又有何用?!”

    夏侯惇冷笑,只要胜,哪里没用?!

    但他也知现在吕布依旧还有勇力,怕被射杀,也没有再露头。

    他心中纵有愤怒,此时此刻,也不想硬碰。他不急,他可以待吕布体力耗尽。到时有他受的!

    吕布在谷中骂骂咧咧,半晌都没停,然而上面连个回应都没有,只是前后两边不断的有巨石推下来。这分明是要拦住他,困住他来路去路的意思。

    吕布与赤兔都失散了。

    赤兔没有翅膀,就算没有失散,此时也只是无用苦等。

    吕布像有了躁郁症,阴沉着一张脸,来回徘徊踱步,一时一时的往上看一眼,一眼又一眼!

    虎豹骑只一个首级都没剩。全杀尽了,首级扔了上去。

    这谷中,血流成河。

    吕布脸上都有血迹,发冠也散了,他也不知道这血是不是自己的。

    他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刻,哪怕逃命,也不至于如此。

    那时虽然心慌无措不知前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令人窒息。

    尤其等人都前后探了探路,不乐观的对吕布道:“主公,他们就是心存困死我们的意思!主公还是歇着吧,哪怕骂一两个时辰,只怕夏侯惇也不会露头,安心当缩头乌龟了,曹纯都死了,他们都没露头,更何况是现在。”

    “这是铁了心要困死我们。”另一将劝道:“主公还是歇歇,保存体力要紧!”

    吕布也疲惫了,见天色渐晚,人就坐着歇了下来,一直抬头看着上方。

    静谧无声的,一声不应的画面,明明上面有人,却一个声音都没有,那种静默,足以叫人脑补过度,而将人逼疯!

    长久的沉默,足以令人憋闷欲死。

    诸将来回徘徊,又去前后探了探,发现根本不可能出得去,也开始狂躁起来。

    隐隐的还能听到哭声,是被关在谷中其它处的人马的声音,令人绝望的哭声。

    天色渐渐发暗,黑暗将要来临,那种恐慌,才渐渐的随着黑暗和沉默渐浮上来!

    就连吕布都开始有点慌张。

    不远处传来声音,齐齐的喊声,“……主公,主公……”

    “是虎威军,好像有火光……”有战将站了起来,眼睛红着,道:“是虎威军正在抢时间营救我们。主公,我等必能等到营救!”

    吕布眼中也眨起希望,道:“嗯。”

    外面喊起了厮杀之声。

    隐隐的还有马蹄震动地面的声音。

    吕布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道:“……有援军?!曹军的援军?!”

    诸将都愕然一瞬。

    这一刻,他们恍然大悟。是了,为了埋伏主公,又怎么会没有完全的准备。这一开始就准备是把他们给切断,困堵于谷中,然后再慢慢消灭他们的主力部队,让他们无法相救。然后慢慢的死亡。

    就像一条蛇,生生的被扼住了中断,首尾不能相救!

    这是困龙之计啊。

    吕布此时已隐隐有点悔意,道:“是布大意了……曹贼果然奸诈,为了谋算布之性命,竟不惜以曹纯作饵!”

    说罢落泪,沮丧道:“……我儿,莫非也……”

    “主公!”众人见吕布有心中崩溃的样子,忙止言道:“女公子机敏过人,怎么会被困于其中?!不可能的。主公还要打起精神,切不可多想!我军威武,未必不能有相聚之时!”

    黑暗会吞噬一切,包括人的心。吕布哪怕再骁勇,在夜晚的时候,也会变得脆弱,尤其是困在其中,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那种脆弱,不由的就会攫住人的心。

    他点首,期盼的听着动静,渴望着虎威军能来营救自己。

    但他心中明白,这个局面,其实极度危险。他甚至明白,这回只怕真的是九死一生了。吕布是很清醒的。

    是他草率了。

    他不由闭上眼睛,假如死在这里,假如有幸娴儿未死的话,一定要坐稳徐州啊。

    能坐得稳吗,底下的人心服吗,天下的诸侯不会趁火打劫吗,还有曹贼,好不容易杀了自己,一定会饵诱娴儿也一并除掉的。

    无论娴儿是生是死,自己的失败,都将给她和徐州带来无比艰险的局面。

    虎威军也的确是勇猛无敌,哪怕明知吕布被困住了,也没有主要的大将在,只凭着几个年轻的猛将,也照样打的曹军不能近前,一时不能得罪。想要轻易的搅碎灭杀,可能性不大。

    消息传给了夏侯惇,夏侯惇眉心跳了跳,道:“迟则生变啊。不能再等了。天明之前,一定要除心腹之患。来人,准备火油等物!”

第1052章 心中有悔叹草率

    “吕布……”夏侯惇一只眼睛瞄着谷下,像只悠闲的钓鱼的大猫,用诱惑的语气道:“汝可想知道,吕娴葬身在哪一段?!出来,惇不惜一语告之!你们父女,也算情深谊厚,惇实不忍心让你们葬身于各段而不能相见啊。去了地下,恐怕也不能相聚,岂不是太可惜?!”

    这一段,吕布注定是听不到了,他已经爬过巨石,堵住了曹纯,二话不说,提起方天画戟,对着曹纯就是一戟,曹纯没有兵器,手中只提了一个从死去的虎威军士手中抢来的长矛,他脸色大变,连忙去挡,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也下意识的去挡。

    然后矛尖与首级一并飞了出去。

    吕布眼中全是狠戾,上前一戟叉住曹纯的首级,道:“把它给布扔上去给夏侯惇那瞎眼的看一看!”

    “是!”众将领心中安定。

    “给布杀尽,斩之首级,一并扔上去!”吕布咬着牙,红着眼睛道:“给他们先开开祭!想要布死,除非把这谷给埋了!就怕曹贼无德无行,翻动不了地龙!若天要亡我军,布服输,若天不亡布,爬也会爬出去!”

    众军都应声!

    但吕布确实是被困住了。这是事实。

    无水少粮的情景之下,对于曹军来说,这就是垂死挣扎。对他们来说,军人陷入这样的地形,与地狱其实只一步之遥,无非是生与死的临界点了。

    夏侯惇见吕布总不出来,心里其实已经有点烦躁了,喝骂道:“匹夫,莫非惧死耶?!还不快出来受死!我好送你去地下见你家那个阴盛夺阳的女儿!以聚天伦!”

    话还没骂完,脏话都快要骂出来了,早有急急来送信的人道:“禀将军!前方崖下扔上来曹纯将军的首级!”

    什么?!

    夏侯惇脸色微白,瞪着眼睛,咬着牙道:“怎么回事?!不是已断了他们的连接了吗?!不是有兵马去接应了吗?!”

    “那吕布跟着曹纯将军不放,枭了首级,扔了上来。这只是第一个。现在还在扔……”那战将脸色微白,道:“吕布带着余下虎威军先锋人马,正在单方面绞杀虎豹骑兵。眼下,只怕是……”

    他们可是被缴了械的。

    夏侯惇大恨,道:“这吕布莫非是被刺激过头了,竟然不偷生苟且,反而迎难而上,深入谷中去?!”

    不是他小看吕布,而是一直以来,吕布就这德性。

    难道是因为谈到吕娴的事情,把他刺激到过了头?!

    他一面带着人往前方走,感受着要吃人的风,越是高处,风越是大,他浑身发冷,心中不住的想,也好,虽然曹纯已死,然而,只要吕布深入谷中,他就休想再出来。

    他一面走,一面极力思索,吩咐道:“把这里全部用石块堆死!”

    就算吕布想飞,连几道石块挡路,他都休想能活着出去!

    困也困死他!

    困兽哪怕再凶猛,也只是困兽而已。完全不必惧怕和担忧!

    可是,当他临到面前,看到堆积成小山状的首级时,脸色还是很难看。他身后的曹兵更是颤颤发抖。

    向来都是曹兵如此震憾敌军,几乎很少有被这样对待的时候,此时他们才知转换了角色,那种被震憾到的心情。

    犹如当年诸侯被楚霸王支配的恐惧,是由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止不住的恐惧和怯怕!

    他们明明知道,吕布打仗不如楚霸王,也远不如他威猛。可是,吕布之威名,早年便已鼎盛于外,曹兵哪怕早知道他是虚张声势。可是,见到他落于下风时,还如此的刚猛,这心里又怎么能不生怯?!

    尤其是看着被积累着堆出来的大山般的首级,那心里是说不清的惶恐攫住了他们的心。

    “怕什么?!”夏侯惇厉喝,振奋着士气,道:“将死之兽而已,纵有挣扎,也被束缚而挣脱不得!”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这般丧气!”夏侯惇骂道:“只要此番杀了吕布,消了丞相和许都之患,你我都是功臣!曹纯将军之忠也有所继,算是死得其所了!”

    曹兵们都点首,道:“是!”

    首级还是一个个的被扔了上来。落到他们脚边,附近,还沾上了不少灰和沙砾,混合着血迹,光看着都令以眩晕和想呕吐。

    人纵然是战争机器,也只是在行动上,可是人终究是人。他们都是有情感的。

    当这些同袍的首级一个个的这样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没有人脸色能好看得起来。

    心底里终究是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发酵。可以称为恐惧,酸涩,还有更多的东西。

    这些,曾是最精锐的人,也是最强悍的存在。

    两千人是不算多,可是精锐之师,这些培养出来,要花多少代价。

    可是说牺牲也就牺牲了。

    虽说是不得已的牺牲,可是,这种憋屈,是说不清楚的怯怕。

    因为所有人虽都明白这种不得已,却也更明白,想要杀掉吕布,用低成本的方式,已经做不到了。必须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才能办到。

    两千人,他们不心疼吗?!

    当然也心疼。可是,这真的无法忽略和保存的。

    甚至还需要用诱饵的方式才能达到这所谓中成本的方式。

    而用战争攻打,用那种举国之力攻打的方式,死的人只会更多,甚至可能会不成功!

    吕布或许还有许多人轻视着他,觉得他不成事,也就那个德性。

    可是他的实力,壮大着壮大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这一个个被扔上来的同袍的首级,他们的心里全是伤感。

    夏侯惇命人将这些都收集起来,准备焚烧。

    他咬着牙,红着眼睛,道:“必血债血偿!”

    他亲自将曹纯的首级装了匣,等功成以后得带回许都去交给曹氏宗族处理的。这是首功之将的首级,是真正的烈士。

    然而烈要成为烈,就一定要先有成功,才有功业。没有功业,烈士也只是死士而已。所谓死士,没有功业包裹,也只是无名无姓的死人而已。死了就是死了!

    唯有功业,可以让死士变成烈士,让他们死后也包裹在歌功讼德的光荣灿烂里,这才有意义!

    此时此刻,除了以牙还牙以外,还能有什么想法!

    他们必须要做成此事,因为,这一切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整整两千精锐的人头。

    便是夏侯惇自诩为铁汉,此时此刻,也是恨的磨牙,牙都能咬碎,眼睛也有点闪花。可他不能落泪。他必须带头起一个示范效应!

    否则,他一崩溃,底下的这些人马都得崩溃。

    为了阻击吕布,许都筹谋了多久?!为了做成这件事,他是多紧急的从官渡赶来,一路蜇伏隐匿,这其中的艰辛,真的不足与外人道也!

    这一切辛酸,隐忍,全为了这一刻。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吕布入谷,他又怎么能错过机会?!怎么能生生的在付出如此大代价的前提下,而令这一切功亏一篑呢?!

    因为在这一路,曹纯可能无法营救的事,他已经在心里翻腾过无数遍了。

    他试过了,但失败了,所以也必须要接受这一件事情!

    伤心是真的,然而,在眼下,根本无暇顾及伤心。

    他必须要把这个围困的笼子关的越死越好。叫吕布插翅也难飞。再慢慢的消灭他外面的虎威军,削其羽翼。虎威军无主又无援,只要包住,死命攻打就可以了!

    底下吕布红着眼眶,道:“独眼怪!布知道你在上面,有种与布单挑!尔等竖子,有质不救,纵然为胜,又有何用?!”

    夏侯惇冷笑,只要胜,哪里没用?!

    但他也知现在吕布依旧还有勇力,怕被射杀,也没有再露头。

    他心中纵有愤怒,此时此刻,也不想硬碰。他不急,他可以待吕布体力耗尽。到时有他受的!

    吕布在谷中骂骂咧咧,半晌都没停,然而上面连个回应都没有,只是前后两边不断的有巨石推下来。这分明是要拦住他,困住他来路去路的意思。

    吕布与赤兔都失散了。

    赤兔没有翅膀,就算没有失散,此时也只是无用苦等。

    吕布像有了躁郁症,阴沉着一张脸,来回徘徊踱步,一时一时的往上看一眼,一眼又一眼!

    虎豹骑只一个首级都没剩。全杀尽了,首级扔了上去。

    这谷中,血流成河。

    吕布脸上都有血迹,发冠也散了,他也不知道这血是不是自己的。

    他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刻,哪怕逃命,也不至于如此。

    那时虽然心慌无措不知前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令人窒息。

    尤其等人都前后探了探路,不乐观的对吕布道:“主公,他们就是心存困死我们的意思!主公还是歇着吧,哪怕骂一两个时辰,只怕夏侯惇也不会露头,安心当缩头乌龟了,曹纯都死了,他们都没露头,更何况是现在。”

    “这是铁了心要困死我们。”另一将劝道:“主公还是歇歇,保存体力要紧!”

    吕布也疲惫了,见天色渐晚,人就坐着歇了下来,一直抬头看着上方。

    静谧无声的,一声不应的画面,明明上面有人,却一个声音都没有,那种静默,足以叫人脑补过度,而将人逼疯!

    长久的沉默,足以令人憋闷欲死。

    诸将来回徘徊,又去前后探了探,发现根本不可能出得去,也开始狂躁起来。

    隐隐的还能听到哭声,是被关在谷中其它处的人马的声音,令人绝望的哭声。

    天色渐渐发暗,黑暗将要来临,那种恐慌,才渐渐的随着黑暗和沉默渐浮上来!

    就连吕布都开始有点慌张。

    不远处传来声音,齐齐的喊声,“……主公,主公……”

    “是虎威军,好像有火光……”有战将站了起来,眼睛红着,道:“是虎威军正在抢时间营救我们。主公,我等必能等到营救!”

    吕布眼中也眨起希望,道:“嗯。”

    外面喊起了厮杀之声。

    隐隐的还有马蹄震动地面的声音。

    吕布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道:“……有援军?!曹军的援军?!”

    诸将都愕然一瞬。

    这一刻,他们恍然大悟。是了,为了埋伏主公,又怎么会没有完全的准备。这一开始就准备是把他们给切断,困堵于谷中,然后再慢慢消灭他们的主力部队,让他们无法相救。然后慢慢的死亡。

    就像一条蛇,生生的被扼住了中断,首尾不能相救!

    这是困龙之计啊。

    吕布此时已隐隐有点悔意,道:“是布大意了……曹贼果然奸诈,为了谋算布之性命,竟不惜以曹纯作饵!”

    说罢落泪,沮丧道:“……我儿,莫非也……”

    “主公!”众人见吕布有心中崩溃的样子,忙止言道:“女公子机敏过人,怎么会被困于其中?!不可能的。主公还要打起精神,切不可多想!我军威武,未必不能有相聚之时!”

    黑暗会吞噬一切,包括人的心。吕布哪怕再骁勇,在夜晚的时候,也会变得脆弱,尤其是困在其中,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那种脆弱,不由的就会攫住人的心。

    他点首,期盼的听着动静,渴望着虎威军能来营救自己。

    但他心中明白,这个局面,其实极度危险。他甚至明白,这回只怕真的是九死一生了。吕布是很清醒的。

    是他草率了。

    他不由闭上眼睛,假如死在这里,假如有幸娴儿未死的话,一定要坐稳徐州啊。

    能坐得稳吗,底下的人心服吗,天下的诸侯不会趁火打劫吗,还有曹贼,好不容易杀了自己,一定会饵诱娴儿也一并除掉的。

    无论娴儿是生是死,自己的失败,都将给她和徐州带来无比艰险的局面。

    虎威军也的确是勇猛无敌,哪怕明知吕布被困住了,也没有主要的大将在,只凭着几个年轻的猛将,也照样打的曹军不能近前,一时不能得罪。想要轻易的搅碎灭杀,可能性不大。

    消息传给了夏侯惇,夏侯惇眉心跳了跳,道:“迟则生变啊。不能再等了。天明之前,一定要除心腹之患。来人,准备火油等物!”

第1053章 猛虎落泪吕奉先

    怕虎威军太猛,会生变故,这是打算用火油把谷中烧成火海的意思,哪怕烧不死吕布,闷也闷死他。光是烟雾就能把人活活呛死在谷中。

    曹军援军到了,辎重也到了。火油俱至,神仙也得烧成灰!

    夏侯惇一刻不想再等,连夜调动火油之物要扛上来。

    吕娴早就到了,观察几番,一见此景,没急着去虎威军中驰援,眼下之务不是与虎威军汇合,也救不了老爹。而是必须先解老爹之危。否则,被烧成灰,她到哪里找爹去?!

    她一想到这惊险,这心里不禁一抽,一身的冷汗来。要是来迟一步。只怕得在火海里找吕布的骨灰了!

    独眼的夏侯惇,这么狠辣老毒的。

    她从空间之中寻出她的单手重火包,扛着艰难的往那火油之物中飞去。瞅准了时机。

    “去你娘的!敢杀我爹,行把你们轰上天!”

    轰,轰,轰……

    火油还没有集中,分散的在两边艰难的准备扛上来,或是吊上来呢,结果才到一半,就被炸了,炸了一大片的火海!

    无数曹军被轰飞出去。

    巨大的炸动声,如同地震。

    惊动的虎威军,曹军,以及在谷中的吕布。

    吕布瞪大眼睛,看着燃烧的火光,道:“……怎么回事?!什么动静?!”

    夏侯惇早就呆了,急骂道:“火油怎么会炸,怎么会炸?!”

    火油只会烧啊,不会炸啊。

    “将,将军……天上有人!”曹兵这惊恐的声音,仿佛看到了天外来客,无亚于地球人看见了三体人那样恐慌。

    “什么鬼?!”夏侯惇根本不信,却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待看清了真的有个人形飞物拿着不明物在往下炸的时候,他总算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了。

    “这是什么东西?!”夏侯惇不敢相信这是人,以及她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见过!

    他依旧处于惊恐之中,下意识的便要去找弓射下此人。估且当是个人吧。

    但是强素质如他,此时此刻,也略微有点找不着北,见曹军比他更慌,他勉强压住恐惧,先稳住军心,道:“休要慌张,快寻隐蔽。快!快!”

    “弓箭手何在!速速准备。把天上的东西射下来!”夏侯惇恼怒道。

    吕娴先是把对方的火油等物全部炸了,才稍微有点放心。这是重点打击目标,给攻打敌人军队还要紧急的存在。她无法想象,一旦这些东西到了谷中燃烧起来,吕布还怎么能逃得出来。

    就是她是超人去救,只怕也救不出了。

    所以她先集中对这些进行了火力压制。

    这些东西炸的精光,她还不放心,细细的搜寻了一遍,见都没了,这才放心。

    这些一炸,炸死的都是曹军,有些离的近的,直接炸飞了。

    损伤亡者足有过半。令夏侯惇都快疯了的那种损伤。只不过是天上一人,怎么就可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他恍然想起一个情报来,曹真当时往许都报了信,说是吕娴有些神异手段,在这谷中是,曾将这里给炸塌了。完全的隔绝了追兵。

    难道是……

    “吕娴……?”夏侯惇又气恼又惊愕的难以置信,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人怎么可能会飞天遁地呢?!除非她不是人!

    “吕娴!”夏侯惇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大恼,此时也不恐惧了,反而被恨意包裹,余下的念头只有一定要消灭她。让他们父女在此团聚,才是最好的结果,那就真的是为曹公消除了最大的隐患了!

    他当下弯弓搭箭,作出一副射大雕的姿势,务必是要射杀吕娴的样子。

    哪怕只有一只眼睛,哪怕入夜间视物不清。然而他还是尽力的瞄准,然后拉紧了手臂,呼吸一瞬之间放出!

    嗖!

    那弓箭仿佛长了眼睛,朝着吕娴而去。吕娴感受到危险,立即转道飞远了,眼睁睁的看着那箭擦身而过。

    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来。

    本来在夜间视物不明,若是被射中,虽箭未必致命,但这箭一定会伤到她的装备,一旦失去平衡,她可是会坠落或是撞山而亡的。失了准头,若是撞到哪儿,岂不是死的更冤?!

    本来手上扛着重火包就已经很累,掌握平衡就极难了,若是再为了避险,来了这里,却死在这里,连吕布的面都没能见着,这也太冤!

    曹军的弓箭手寥落的开始集结,准备发箭,只等夏侯惇一声令下。

    吕娴远远瞅见,还是得解决了这些远攻的人。否则,她就算占天时,被射到也不是玩笑,真会死人的。

    她拉近着距离,似乎在衡量着怎么下准头。

    夏侯惇见一箭未中,吕娴飞远了,咬着牙又搭上第二支箭,下令道:“弓箭手都四散开,以免被一锅端!自由发挥,无需等令,目标,就是天上的这飞人!”

    曹军弓箭手都听令,开始四散开,却都不知不觉的缩了缩脖子,手也在微抖,拿着弓的手都在发颤。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万一,万一……人的恐惧会放大,尤其是攻击不明之物的时候,那种被恐惧支配的心情是极会影响准头的,不仅影响准头,还影响心情,所以有三分之二的箭基本上都到达不了吕娴周围,大多数都失了准头,直接就掉下去了。

    气的夏侯惇一面放箭一面大骂这些人无用。几乎要跳脚。

    但也因为如此,而暴露了他的位置。

    吕娴单手瞄准,对准了夏侯惇的方向就是一个火包扔过去。

    夏侯惇吃了一惊,往旁边一扑一跳,那火包还是把他周围给炸了一个大坑来,所产生的冲击波,炸的尘土飞扬,差点没把周围的人给埋了。

    “跑的倒快,这独眼龙!”吕娴见他的方向,又给补了一个大火包。

    嘭……

    吕娴估摸着这独眼龙不死也残,这才开始拉远到合适的距离,朝着箭来的方向,一个一个的丢火包。

    嘭,嘭……嘭……

    可怜曹兵哪里还有半丝的战意,被这火力压制给打击的完全的没了抵抗力,见夏侯惇都不见了,竟都是弃弓弃甲而疯狂的往谷下跑去。

    如此神异之事,简直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人还没死,看着一个个炸飞了的同袍,精神也都崩溃了。

    若主将在,还能勉强支撑得住,然而现在,哪里还能谈什么支撑力?!

    那剩下的曹兵一个个惊叫着像鸭子一样的往谷下狂奔。就算是再强悍的兵,最精锐的兵马,那也是人,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有着属于这个时代无法跳脱的限制,那就是敬畏鬼神,恐惧未知。一切未知,神异的事情,就能击溃他们的心防,哪怕来之前,作过最大的心理建设,但事到临头,眼睁睁的看着同袍天人永隔,天上的人无法解释的存在,无法消灭,被单方面吊打的恐惧,他们的心里防线也早早的崩溃了。

    这样的事,在这个时代无法避免。

    与吕娴所处的时代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兵士们的思想教育,其实是更胜一筹的,至少,她的时代,是无神论。像这种情况,哪怕是拼至最后一个人,也一定会坚持下去,哪怕面对未知。

    可是现在的兵士教育,也只是忠心的教育,守军法,忠心于丞相,这才是他们最多的教育,与现代到灵魂的思想教育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曹丞相的兵,哪怕汉室犹存,其实他们也只知曹操,而不知天子了。

    兵士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吃谁的军粮,他们就忠于谁。但,遇到神异之事,忠心也得崩溃。

    人这一跑,山谷之上本就窄,就没什么人剩下了,只余下战火,吕娴来回又搜索,检查了一遍,这才寻了个更僻静的角落降落。

    当务之急是把吕布那个蠢货给快点弄上来,要不然,真死翘翘了。

    真是一日不看着他都不行,怎么就把自己给作到这种地步。

    这作死的劲头,吕娴真的是又气又恨又想大骂。可是,这个老爹也是为了她,正因为如此,她就是想大骂,她也骂不出来了。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极少有。这种在乎,在意,她也从未感受过长者的疼爱。

    所以,哪怕真的是作死,吕娴也是认了。

    来了这里,有了这个老爹,是福气,也是怨气啊。

    就看着吧,栓在裤腰带上得了。

    吕娴苦笑。

    她收了各种装备,检查了周围有没有埋伏和敌兵,这才开始掏出轴承等装备开始敲敲打打的固定绳索,然后放下去。

    虎威军还在攻打,不远处的谷外还能听到撕打和喊打喊杀的声音。

    因为山上的变故,山下的曹军也乱了一瞬,两方暂时胶着状态,目前谁都没能占得上锋。

    吕娴不敢耽误时间,哪怕虎威军再强,到底是没有主将在,吕娴怕支撑不住。她必须得和吕布尽快汇合,然后下去与全军汇合啊。

    刻不容缓。

    吕布原本一直盯着谷上的动静,一双虎眼瞪的大大的,其实他也不确定上面是什么,他所面临着的到底是什么。

    他听到了上面慌乱的动静,然后是不住的火力爆炸的声音,还有余波冲击到谷下,身边的人还拖着他隐蔽了一瞬。可是吕布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移不开眼睛。

    也许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就算是他,也会生出怯意,怕希望落空。

    因为,这可能不太可能的希望一旦落空,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将面临着的是无尽的虚无和绝望,寂静和陌生。

    除非虎威军击败围剿着的曹军,然后把这里清理出来,才能出去。

    且不说这战争有没有可能赢,只说,就算赢了,也来不及了。因为人的体限,会被饿死在这里。根本来不及等这样的救援。

    人在临终之际,会想什么呢?!

    大概率会是绝望吧。这是一件极为恐惧的事情。

    能看到天空,却偏偏上不去,脱不了困的痛苦,将在生命临终之际而将人整体的包裹而杀死精神无数次。

    就在吕布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像是金属器物撞击到崖壁上的动静。

    “什么动静?!”吕布身后的人都毛骨悚然,道:“……该不会是有曹兵下来了吧?!”

    要是下来一堆,这是打算在谷里相互杀死对方啊。

    不过曹军怎么了,不是有火油吗,难道是被烧光了,不得不用人来杀?!

    外面必是出了变故!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的变故还是坏的变故。

    就在吕布警惕发呆,准备着要去看看的时候,身后的人拉住了他,道:“主公不可近前,我等去察看状况既可!”

    话音刚落,谷上响起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声音。

    “吕奉先!磨叽什么呢?!还不快上来!”扩音器的声音,被风一吹,断断续续的略有点失真。

    然而,吕娴的声音,吕布还是能认得清的,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的愕然。

    “是不是娴儿的声音?!”吕布紧紧的抓住旁边战将的手臂,差点把人的手臂都给捏断了。

    嘶……

    战将无奈的声音颤抖,道:“……听着像是,但,不可能吧……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莫非是女公子本来就在附近,来驰援了?!”另外有战将道。

    “娴儿,一定是我娴儿,来救布矣,呜呜呜……”吕布眼泪夺眶而出,呜呜哇哇的先开始猛男落泪。

    “……”战将们嘶了一声,升起来的希望和巨大喜悦,也被这眼泪给击中了,然后他们的兴奋,被这眼泪给完全的浇灭了。

    兴奋到流泪,他们且作不出如此情状呢!

    牙疼!

    “吕奉先,快上来!不想死的话,赶紧的……”吕娴见底下无人回应,也是真急了,大喊道:“我放了绳索下去,我们都会用的。徐州时曾教过你,快上来!底下的徐州人,还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排好队,马上上来!速速!我们早点下山率领虎威军杀了曹军!不上来,在底下种蘑菇吗?!吕布……还活着,别给我当乌龟,快吱个声!”

    吕娴也紧张了,还以为吕布半天不回声,出了什么事。

第1054章 吕布脱险杀敌军

    “娴儿,布在此处,安好无损!”吕布兴奋的大叫,又蹦又跳,带着哭腔,道:“娴儿,马上就上来,布马上就上来!”

    吕娴听到回应,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什么鬼?!

    怂的吕布常见,鬼畜的吕布不常见啊。难道在谷下吓尿了?!

    吕娴嘴角抽搐,片刻也不想面对这样的吕布,便拿着扬声器喝骂道:“不想死的话,赶紧上来!”

    “主公,速走!”身边诸将听出吕娴的声调来,确定这是吕娴无疑了,声音再像,然而这种说话的亲昵和语气,天底下做儿女的只有女公子才敢这么对吕布如此说话!试问天下诸侯各将领之间,哪个作儿女的敢对父亲如此言语?!不打劈了去才怪。也只吕布敢伏这样的语气,不仅不削她,还沾沾自喜。

    这世间的事情,很多都是说不清楚的。

    旁人再恭敬,面对落入如此险境的境地的父亲,也未必肯救。

    女公子哪怕言语之间对吕布再有不敬,她的心里也是救父心切的。这份信任,世间难有。也只有曹昂对曹操才敢比拟。亲情更胜情份,而义却是世间难有。

    “主公,女公子果真来救主公了,这可真是父女连心呐。”诸将喜的不行,道:“天降神人,天意不灭吕氏,不灭我徐州基业。幸哉!”

    “速上!”诸将不叫吕布耽误,寻到绳索就更放心了。这个资质,堪比徐州精工制造,当初也是女公子作出来的,徐州工匠多少巧手做了类似的,以供军中训练攀岩所用。

    而眼下这个,更是精炼,一见就绝非凡品。

    这上面的不是吕娴还能有谁?!

    诸人已不疑有他,火速的帮着吕布把绳索给勾上了,道:“主公,切勿耽误!”

    “布先上去!”吕布道:“未有受伤的,一会儿赶紧上来。有受伤的,寻找隐蔽之处,等支援,布会命人扔食物补给下来。”

    众将听从,眼泪包包的,道:“倘我等能救则救,若不能,以外面的军队要务为重。主公切莫挂记!”说罢落泪。

    吕布又哭了。

    往上攀岩。先上去了。

    吕娴已经伸出了手拉住他,二人手拉的紧紧的,这是生命的力道交握,吕娴叹气道:“老爹,我若不来,你这一次死定了!”

    “呜呜,娴儿!”吕布往上一跃,跳上来后就跟孩童一般抱住了吕娴,抱的死死的,放声哭。

    吕娴怔了怔,死里逃生的庆幸吗?或是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来的兴奋?!

    对吕布这样的人来说,与其说父亲是孩子的依靠,不如说,他其实更依赖自己的孩儿。

    这种情状,世间少有。吕布本就不算是含蓄的人,有此情状倒也难得。

    难得的让吕娴都不忍心嘲笑他。

    她实在不忍心,也有点感动,不忍心再骂他。

    吕娴拍拍他的后背,道:“死不了了,老爹。没事了!有我在,你这个祸害,能活百年!”

    “……”吕布又哭又笑,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真是难看至极,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又想哭又想笑,又是一副娴儿怎么又埋汰自己的表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模样。

    良久,才哽咽道:“娴儿怎么会在此?!”

    “说来话长,先把绳索放下去,”吕娴将他身上的钩子解了,又问道:“伤亡几何?!”

    吕布动了动唇,脸微白,道:“损失惨重,伤亡过半。受伤的一时上不来了。还有赤兔,也失散了,不知生死……”

    吕娴蹙了一下眉头,道:“先将未受伤的弄上来。伤员需要补给,吃的倒有,死马之肉可食之,也有火源。只是水,需要补给,不然撑不过去!”

    吕布道:“待与大军集合,立即遣人来补给,受了伤的人,想要弄上来,很难!”

    吕娴想,只能如此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可是,这些人不能不管,哪怕在此关耽误很久,她也必须为吕布所犯的蠢事负责。

    底下的人拿了钩子,慢慢的开始上来了,吕娴对下面道:“有死马之肉,可火烤食之。只要你们活着,我吕娴必不放弃你们。且请放心。会很快先送来水。还请耐心的等候,一定会移开这道,救尔等出来!在找出你们之前,切勿放弃而自尽!我军从徐州出来不易,走到现在更不易,无论生死与否,经历多少磨难,不要自己放弃自己!”

    底下很多丧失了希望的虎威军泣不成声,朗声道:“遵女公子命!”

    人还有不少。声音很齐。

    比起吕布,吕娴显然更让人感受到信服力。

    吕布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接过扩音器道:“若找到赤兔,它若活着,请看好。若是死了,尔等可尽食其肉!”

    底下人道:“……必为主公寻到赤兔。主公之马,便是我等饿死,也绝不会食之。”

    吕布一听,心中更添酸涩,想说点什么,比如忏悔的话,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

    看他有点黯然,吕娴道:“老爹虽然鲁莽,可是,我作为个人,我有这样的父亲,心中着实骄傲!”

    她主动抱了一下他,道:“纵有牺牲,可是我们父女齐心,天下何人是我们的对手。今日我们没有死在这里,他日,众诸侯,谁都敌不过我们。只能俯首称臣!”

    吕布点首,跟着他的人,是一条心,这种忠心,让他十分动容。以往带兵,从没有带过这样一条心的兵。哪怕他犯了错,也依旧无有怨言。

    这样的兵马,对他来说,无异于震憾。

    他知道,他以后要对这些人更慎重了。每死一个,他都心疼。

    这些人,是他的兄弟,不仅仅只是部下。

    因为他担心吕娴的心,他们也是感同身受的!

    不因受挫而忏悔,不因生离死别而怀疑往前走的心。这才是牺牲的意义。他终究与以前很大不同了。至少面对伤亡,他不再颓废。

    一个接一个的上来了,都十分欣喜,道:“女公子!果真是女公子!”

    “情急之时,不必多礼。”吕娴道:“我们分头行动,你们继续将底下人接应上来,我与父亲先行下山去与虎威军汇合,曹军不灭,终究是大隐患。”

    众人微凛,道:“是!”

    “小心余下曹兵,”吕娴道:“夏侯惇不知是死是活,若有余力可搜索一二,若活着,格杀勿论。若死了,将他切碎了扔下去!”

    吕娴说的淡定,却足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众人找到了主心骨道:“是!”

    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会遣人来支援你们。”吕娴道:“若情急,可用此号角。吹响既可!”

    众人接过口哨,郑重的点了点头。众人想要跟随,护着吕布与吕娴,吕娴却拒绝了,目标太大,反而不利行动。

    吕娴便拉着吕布要下谷去。

    “老爹,把你这花花绿绿的衣服扯了吧,这个时候了,巴不得告诉别人,你就是吕布吗?!”吕娴道。

    吕布露出痛苦面具,不过也二话不说,将头上的鸡翅给扔了。脱下花红柳绿的衣服的时候,仿佛丢弃的是整个节操。一副不舍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吕娴拉着他就走,一面警惕,一面赶路,手上握着一把弩,道:“爹怎么会来这里?!”

    吕布便捡重要的给说了。

    吕娴听了十分感慨,吕布进步很大啊,进邺城而弃美人,弃财宝,这个素养,真的没话说了。纵然有小节不美,然而这个大的方向是没错了。重点是除了自己的事以外,他肯听司马懿的,这就很令人惊讶。

    吕布现在很让她刮目相看。

    而且,为了自己,他能说放弃邺城就放弃,这个决定,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虽然蠢笨,可是,也是情真意切。

    这份心意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有。

    这个老爹啊,注定是要人操心的人了,以后少不得要盯着些。不要他死的不明不白,被人坑。

    吕娴不忍心说吕布,反而夸他,道:“父亲虽然骚操作不断,然而这份雄心,便是齐桓公在世,也不过如此了。父亲以后之功业,未必比小白差!”

    “果真?!”吕布一听这夸奖,一扫沮丧,兴奋的不行,道:“若论功业,布不及小白,然而,若论勇武,小白也不及布!”

    夸他几句还喘上了。

    吕娴忍俊不禁。吕布是个直性子,此时此刻哪里还记得问她怎么来的这里?!只一路不住的说曹操奸诈,故意放出不少虚假消息来坑他。一步步的就是为了诱他进这谷中埋伏。若不是娴儿早知,布已死于其中矣。

    “郭嘉为父亲用心之长远,令人侧目。”吕娴道:“如此之仇,岂能不报?!待与虎威军汇合,我们父女且一并攻进许都去与郭嘉算帐,如何?!”

    吕布大喜,道:“果真?!”

    “还能有假?!”吕娴道。

    吕布道:“去,一定要去!”

    若叫他一个人去,他还心虚虚的,不敢去。怂的慌。但若是有吕娴在,他就放松去了,进许都有什么可怕的?!便是入刀山火海,他也敢去捞一捞,趟一趟!

    他略疑惑的道:“娴儿大军现在何处?!臧霸呢?!”

    还大军呢。

    吕娴乐道:“在黎阳,想必此时已进冀州!”

    吕布吃了一惊,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道:“娴儿竟未与大军在一处?!”

    “嗯,分头行事。”吕娴道:“郭嘉设下计策埋伏于父亲,我又怎能坐视不理,故来救父亲要紧。破盟友之敌,更为紧要。郭嘉计策百出,必不止一计。父亲单独行动,我怎能放心!司马懿不肯舍邺城,只能我舍前线之功了。无妨。待我们父女接了天子,天下定矣。”

    吕布听了果然欢喜,道:“我儿不惜千里奔袭前来与布汇合。你我父女心齐如一,天下自然唾手可得。”

    吕娴道:“我们父女不相疑。天下必无敌。老爹怕是不知,袁氏兄弟必自乱而相攻伐,四州之裂,就在眼前了……”

    吕布听着吕娴说了前线袁氏父子兄弟的事,十分诧异,道:“袁本初之败,竟只在内祸。”

    如此庞大的集团,就这么裂开了,岂不令人唏嘘。

    “有仲达和宣高在,前线必无忧!”吕布道:“待败了曹军,进许都要紧!此次之帐,必要寻曹操与郭嘉算。当初未曾动郭嘉,是因为徐州实力不济。如今可能动得?!”

    吕娴哈哈大笑,道:“袁绍一灭,天下之强,不出曹吕二氏者,父亲不仅可以杀郭嘉,还能接天子。有何不可!徐州之基已稳妥矣。父亲,可以大兴义举,以伐无道。”

    “若能翦灭曹操,布,心足也。”吕布道:“天下首奸者,唯曹操尔!”

    如此之恨,不杀不快!

    “就算我们不找郭嘉算帐,他也活不久了!”吕娴道:“酒色之徒,便是神仙也难救。有才却寿短,说的便是此人!”

    吕布一滞,这酒色之徒的形容,怎么听着就令人心虚呢?!

    吕娴哪里知道他此时如何想,只是飞速的拉着吕布很快就下了谷,一路见到曹军就劈杀,很快就到了虎威军丛中,吕布威猛,夺过旗竿,又抢了两匹马,执着兵器就与吕娴上了马,高举旗竿道:“布在此!虎威军儿郎随布来,踏平曹氏贼兵马,以雪此耻!杀!”

    虎威军见果是吕布,一时军心大振,道:“……杀!”

    吕布还不忘吕娴,道:“吾儿且随吾后!”

    生怕她被杀了的关心神情。

    吕娴自然不拒好意,随着吕布一前一后,带着虎威军精锐杀入曹军之中。

    有人带兵是完全不同的,吕布一戟一个,其身势本就威猛高大,所过之处,完全如入无人之境,谁能阻挡?杀的曹军溃不成军,哭爹叫娘!

    溃势在一息之间已然逆转。

    曹军上下见有此变故,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见是吕布,已是面色大恐,很多人丢盔弃甲,辎重也不要了,抱着头就跑。

    吕布趁机跟上,血性与恨意上头,反击的如同砍瓜切菜。

    虎威军上下全憋屈着,找到机会逆转,哪里会客气?!士气大振,热血滚烫,在吕布所领下,左冲右突,杀的尸横遍野。

第1055章 敬畏鬼神而远之

    血流成河。

    曹军溃散,吕布带着人追,犹不解恨的恼怒!

    胯下之马并非是赤兔,很快就体力不支了。普通战马实撑不起吕布的速度,全军上下追杀了一阵,击退了围困大军,这才停下,都朝着吕布围了过来,哭道:“幸而主公无恙,险些陷入死境矣!主公怎么会出来?!”

    吕布道:“全赖我娴儿之力!布方才得脱,不然已死于巨石乱火之下矣!”

    众将这才到处寻找吕娴,到了此时才发现吕布身后包的严严实实的不显眼的黑衣人正是吕娴。

    这父女二人的穿衣风格还真是差别巨大。

    但不妨碍他们此时认出了吕娴,一个个大喜过望,道:“……女公子怎会在此?!女公子安然无恙否!”

    “女公子……”

    很多人围了上来。

    虎威军上下都很振奋,竟是以口相传,“女公子至此矣,女公子……”

    “果真是女公子?!怎会在此……”

    “除了女公子还有何人,主公身边的便是!”

    ……

    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复读机一般重复问,重复的说。

    一个军队有一个军队的性格。虎威军有这么一个主公,长久以后所形成的性格,其实比吕布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性格未必会传染,但主将的行事风格,说话方式,会传导到以下,以至于,军队也会受其影响,变成他的行为模式。相处之道。

    这样的事在臧霸军中发生的可能不大。但是在虎威军中却很寻常。

    吕娴也习惯了。

    虽然原始,却也忠诚而热血热情。

    吕娴道:“我军上下无事便好,幸而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诸将都是一阵唏嘘,又是磨牙,道:“若无女公子救出主公,恐怕我军全丧于此矣。军中无有主将,哪能敌得曹军刻意埋伏?!”

    吕娴问道:“可探出曹军共来了多少人马?!”

    “约五六千左右,崖山之上还有一些,不知还有没有其它援军!”斥侯道。

    “崖山上的人两千左右,俱已逃散,”吕娴道:“既要专心埋伏于我军,恐怕远不止这点人马。切莫轻率前进,先防范高地,把谷中清理出来再说。军医何在?!”

    “在此!”早有军医官上前听令。

    吕娴道:“做好准备,搭起帐蓬,救出伤员,先且救治。”

    军医听从。

    吕娴又遣出一支小队,去崖谷上清理敌军,探查和占据高地,并且给谷下受困的人马送水送食送火。这才集中了人力开始清理道路。

    像这种窄道极难清理,想要彻底的清理出来,再快的速度,没个五六天都不可能做得到。因此,也都不急了,有些受伤严重的,军医亲自从崖谷上下去先给急诊医治用药,先保住命再说。否则缺药少食,又没火,恐怕夜间寒冷,先冻死了。

    吕娴一来,章程就出来了。虎威军很快也发挥出了巨大的机动性。哪怕这支军队的性格有时候很沙雕,但是做事效率是有的。经过吕娴亲自领过的军,又经司马懿调教过的军队,虽然还有些吕布的性情,然而,做事上是真的一把好手,人人精炼,若非人人精英,又怎么能进得了虎威军。

    当然是一等一的精锐之师!

    这样的军队,死一个人都叫人心疼,更何况不是死在攻城掠地上,而是死在被埋伏上。这死的真的很冤屈。

    听着部下陆续报上来的伤亡人数,吕布心疼的直抽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对吕娴道:“攻打邺城,未曾用过一兵一卒,几乎无有伤亡。还有如此大功。然而,布这鲁莽,却……这一切,都是布之错。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说的正是我这种人吧。”

    看他如此自责,吕娴都不忍心听了,拍拍他的肩,道:“所以才说,上攻伐谋,谋臣之功,可比三军。将再有能力,若无谋士辅佐,也只是多牺牲而已!”

    “司马懿……”吕布道:“是拦了我的,只是我没听他的,也不肯听他的,更不能听他的。”

    “我知道。”吕娴道:“这一次虽阵亡了很多人,可是没有一场牺牲是没有收获的。父亲现在得知道,司马懿虽才有余,忠却不足。此人,不完全可信。父亲要听他的,然而,却不能完全的信他。”

    吕布愕然转首看向吕娴,道:“他果有二心!”

    “不是有二心。比有二心更可怕。若有二心,便是叛逃,杀之可也。父亲可听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吕娴道:“司马懿就是这种人!”

    吕布愤怒,道:“他莫非有自立之心!枉布如此信用,重用他,事事听从他,他竟然敢……”

    “用人就像踩在薄冰之上,无不战战兢兢,小心才不会踏错,信错。越是地位高,信错人的代价便越大。”吕娴道:“所以,很多事的发生,它也许并不是坏事,而是提醒着我们,行事的分寸。”

    吕布冷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只是一双虎眸之中尽含恼火和危险。再笨也明白吕娴所说话的意思了。司马懿就是默认他有危险会死,他也甘愿冒这个险。

    枉他如此信重于之。差一点辜负了他与娴儿对此人的重用。

    “天底下,果真有很多人盼着布死啊。”吕布冷嘲道。

    吕娴道:“这不是好事吗?!”

    ???吕布本来有点丧的,一听这话,就有点迷惑。

    “杀不了父亲,只能靠诅咒让人死了,无能之人,只能盼着人死。”吕娴笑道:“天下也有很多人盼着袁绍死,曹操死,但我们父女完全不必去盼,我们只会去攻打他,逼迫他!”

    吕布一听,便是一凛,道:“对,还有郭嘉,这一次布要将他吊起来,好好问一问,为何恩将仇报!”

    听吕布杀气腾腾,恢复了神气的样子,吕娴才放心。

    要是因为此事一蹶不振,事情就大条了。吕布这性格是要吃教训,但是因为跌的跤太大,而自怨自艾,怀疑人生,弄的跟怨妇一样,这也绝不是吕娴愿意看到的。

    吕布的性格应当是很难改了。

    所以吕娴决心以后还是多看着点他,哪怕费心。可是这个老爹,永远都是值得信任的,值得依赖和依靠的。哪怕费心一点,她也会有怨气,但是,习惯了就很好。

    这样的亲子关系,好过像袁绍与袁谭。

    幸而吕布是个直肠子的性格,若是像袁绍一样忌惮长子,弹压儿子,只怕吕娴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像袁谭一样有那么多的小心思。

    所以说,吕布有这样直的性情,对吕娴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谁都想要个好爹,厉害的爹,可是因为爹太厉害,而让自己无法出头,不敢出色,甚至连信任也不敢,这又何尝算是一种福气?!

    至少袁谭对袁绍,不像她对吕布。而曹丕对于曹操,更不像她对吕布一样不藏私。

    事情,或是人,都得看两面,若只是盯着不好的一面,就永远不知道另一面的美好。

    老说别人的爹怎么怎么样,可是天底下照样有很多人也嫉妒她有吕布这样的爹。吕布这个人怎么样不说,但他对孩儿,远没有这个时代的提防和忌惮。

    很多诸侯,儿子没有有才能的,就在那叹,儿子都是草包,没一个成器的,怕是人亡宗器。但是儿子太有才能,又怕自己被夺权。儿子们全都成器,那就更烦人。天天斗来斗去的没一个清静的时候,怕是要被气死的太快。

    曹操的儿子多,个个都有才能,虽然有曹操压着,但多少都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只不过曹操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曹家还不算斗的厉害的。因为曹操最想要的儿子,其实是长子曹昂。

    余下诸子,没有一个像曹昂有纯孝之心的。

    曹操几乎都不能提,不能想,一想就得落泪的,常说他是无福之人,才痛失长子。

    他虽不像晋献公一样忌惮太子申生,但是,若是曹昂还活着,这样的怀念也未必能保持下去。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复杂。活着的时候,忌惮着父亲的忌惮,哪怕再受看重,也不得不蜇伏着,一蜇伏,便不敢太露才,就显得平庸,与诸儿子无异,既不能太出色,又不能不出色,这样才是最难的存在……

    所以,曹昂死了,才是最好的儿子。活着的长子,也未必如意吧。

    世间难两全,哪怕吕布有太多的毛病,可是吕娴觉得,他真的是个好爹。

    很快战场就清理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攀上去,挪了些人到谷的另一头去防御,扎帐。准备全力两头开始清理谷中乱石。

    各个风口和路口也都准备了营,看守,防御战事。

    已有些伤员被吊索给先吊了上来,虽然缓慢,然而也在尽力的去做。

    他们被抬到了帐中,军医正在诊治,吕娴来看,众人虽脸上没什么血色,看到吕娴却是眼神一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吕娴了,道:“女公子为何能飞天?”

    重点还是来了。

    吕娴一凛,道:“不是我能飞天,而是借器物可飞天,如鸟有翅膀,人也可以御风飞行!”

    哇!

    一个个的全都擦亮了眼睛,燚的亮瞎了人的眼睛,道:“女公子,我等也可一试否?!”

    连吕布也想起来了,不甘落后,道:“娴儿是什么装备,给我瞧瞧,让我也试试……”

    吕娴嘴角一抽,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还有吕布那个样子,莫名的想到三哥玩飞机的感觉,也不怕摔机人亡?!

    她顿时头疼,道:“腿都断了你们还飞什么飞?!等腿好了再说吧!”

    众人这才闭了嘴,但都抿着嘴,一双眼睛盯在吕娴身上,用眼神表达着他们也想要这种飞行器物的愿望。只差不能摇尾巴了。

    吕布道:“连我也不能玩吗?!”

    玩?呵呵。呵呵。

    吕娴发出善意的微笑,盯着吕布。

    吕布这才不吱声了,道:“哦,娴儿只有一套。”这个台阶下坡很可以。

    人走不行,还想要飞天,你咋不上天呢。

    见吕布不再提了,吕娴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爹就是好糊弄。若是换别人试试,不把她架火上烤了,让她交出装神弄鬼的玩意都不罢休。在实力和危险面前,什么父女情,全是扯淡。烤了直接去见上帝。

    至于说什么装神弄鬼的弄个宗教什么的直接称帝,呵呵,没有实力,你就是神,也得被射下神坛。更何况是假神。

    别玩那一套,没有哪个诸侯是真的吃素的。

    装神弄鬼,是实力济以后才能玩的事情,而且还不能玩过火。否则你真捧出个宗令出来,岂不是给自己头上搬个佛祖压着?!脑子有坑还差不多。

    以后大祭司什么鬼的就天天以上帝的名义号令帝王,哪个帝王能忍得了这个?!

    灭佛就能毁去四千八百寺,杀光光头和尚。更何况是亲手捧出来的。

    没有诸侯的政治家是傻子。别玩火**。

    所以吕布不再追问,这件事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结果。

    别说能飞天什么的屁话,只说是飞行神器,就是器物助力,就得了。

    至于火包,那是烟花,懂么,我说是,那就是。一口咬死了它绝对是。我有实力我说了算!

    这才是正经的!

    好在吕布也没有追问,他的注意力转移的也快,一面命人找一找赤兔,一面叫人继续清理崖上,争取要把夏侯惇给翻找出来,不管是死是活,哪怕被石头压扁了,也得找出这个独眼龙出来鞭打出出气!

    吕布等待这些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拉着吕娴进了自己帐中,喜滋滋的道:“进邺虽未得什么,但却翻出了一些违禁用品,娴儿来看!”

    好家伙。

    箱子一打开,是一套纯黑绣金的龙服。低调大气上档次,集合了冀州府所有的工艺的最顶级。

    吕娴挑了挑眉,道:“袁绍还藏了这个东西?!”

    “他虽未曾穿出来,然而其心昭昭于日月,哼,汉室犹在,他却连九旌龙袍都准备妥当了。仪制等物一应俱全!”吕布不屑而愤愤的道。

    “好丑,这么黑不拉叽的。”吕布吐糟,嫌弃道:“谁要穿这个?!有谁会喜欢这个?!”

第1056章 杀人诛心夏侯死

    “……”纯色为尊,黑金为贵,这样的衣服丑?!这是封建社会最顶级的工艺和时尚好吧?!总比老爹这辣眼睛的装扮好吧?!

    五颜六色,要不是颜值过硬,真像个七彩葫芦娃。

    是的,吕布嫌自己在战事中脱了的花红柳绿的战甲太丑,现在又重新套上了一套五颜六色的装扮!像个开屏的孔雀。

    无法想象,以后吕布若是能为帝王,穿的花枝招展的上明堂,会是什么画面……

    太美,我不敢想!

    吕娴面无表情的道:“我觉得挺好看!”

    她在徐州时穿红装,在战场上基本上都是黑衣,或是与将士们一样灰不拉叽的颜色。

    “是吗?!娴儿就是喜欢这些寡淡的颜色。”吕布颇为痛惜不解的语气,手快的要命,扯了衣服出来就往吕娴身上套。

    吕娴简直无语,道:“爹!注意尊卑!”

    吕布当没听到,反正这里又没外人,他啧啧道:“穿在我儿身上还行,就是大了点!”

    所以说,你把这个从邺城弄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给她穿的?!

    好家伙,玉玺从袁术手上得了,龙袍从袁绍手上得了,直接祭昊天大帝称人间皇帝得了!

    称帝不是问题,但人间诸侯服不服你,是个大问题。不想出头被打成筛子就老实点吧!没有那金钢钻,当什么出头椽!

    吕娴风中摇摆,将衣服扯下来重新压进了箱底,道:“不许再拿出来了!”

    吕布有点可惜的样子,这衣服他是嫌丑,但也知道适合吕娴,再者虽然丑,但它尊贵啊。

    不过他也不吱声了。知道这是犯谮的事情。

    “邺城如何?!”吕娴问他。

    “风景秀丽,一望无艮!甚美!”吕布叹道:“冀州不愧是中原的腹地啊,是静心发展的好地方。若要扩充实力,在那儿,不出三五年,足以壮大。”

    “袁绍吞并四州后,若是潜心发展,精耕细作,约束自身和自己的团队,不出五年,足以灭众强。可惜他太急了。也太轻视了旁人。田丰的话,他一句都不肯听,走到这一步,也不无辜。”吕娴道。

    说到田丰,吕布犹豫了一下,道:“田丰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吕娴叹息了一声,道:“罢了,他既使活着,我们徐州也只能养着他,而用不了他。无非是图一个千金买马骨的名声。”

    “司马懿是否是有私心,才不能容此人?!”吕布蹙眉,他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了什么。当初吕娴说过若是能,务必要保田丰一命。他都已经进了冀州了,却偏偏没能做到,现在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虚而愧对吕娴。

    “哼!”吕娴道:“他当然嫉才。田丰的谋略远在他之上。徐州已经有贾诩陈宫压在他头上,他当然不想再有另一个。”

    “是怕娴儿会收服这田丰?!”吕布道。

    “并非只是怕这个,更怕他成为狂士,看穿了他,到处宣扬司马氏,他就藏不住了。”吕娴道:“司马懿虽有野心,却不外露,他也不想叫别人看穿。当然容不下这种名士。如果只是疯疯颠颠,狂名于外的人,他倒不介意有人叫破乱说,反倒是田丰这一类,他十分容不得。这二者说话,对世人来说,信服力可完全不同。”

    吕布恍然大悟,竟是不寒而栗,道:“文人杀人,果不见血!”

    “与这些人打交道,才要小心。小心眼的多,小气的也多,小心思的更多。司马懿心不算正,但也在礼义的规范以内,只要有这个,他就顾忌重重,想要成事,图谋我们什么,他想得美!”吕娴道:“就算没有田丰,他想要做什么,也难!”

    “我还道司马懿忠心为我,”吕布郁闷的道:“是我太自负了吗?他竟瞧不上我!”

    他有点愤愤不平,坐下来金刀大马的抱臂生着闷气!

    吕娴也坐到了箱子上,笑道:“他虽自负,却也算不上小人。不妨碍以后用他。他在管理军队一务上,的确有一手。虎威军几个月不见,士气比从前更盛。这个功劳,倒也不可没!”

    吕娴见吕布抱头犯困,便道:“休息会吧。”

    吕布确实是体力和精神都撑不太住了。在吕娴在,大大心安,便寻了个行军床,拖了被子裹身上倒头就睡,连战甲都没来得及脱。

    吕布虽是铁臂一大块的存在。睡下的时候,也露出疲累。体力与精力到底远不及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精力旺盛,仿佛一整天都有使不完的劲。

    是人就会脆弱,也会老啊。虽然他的实力依旧比大部分人强,可是,比起他自己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大不如前了!

    睡着了看上去就有点让人心疼。

    吕娴也累,更困,可是她没有急着睡,而是守在帐中,叫进来了吕布亲随亲兵,问他们进了邺城以后的事情,亲兵事无巨细的答了。

    吕娴道:“此物是父亲作主带回?!”

    “是,因为犯谮之物,主公并未叫人瞧见,只是带了出来,便是有人知道,也不敢声张。”

    这毕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吕娴道:“黄册鱼鳞册司马军师管带?!”

    亲兵道:“是。军师亲自派人看押着。”

    吕娴没说什么,道:“加盘火来!”

    亲兵们忙又去端了盘火来。

    吕娴打开箱子,将犯谮的龙服拿了出来,直接扔进了火盆之中。

    亲兵们都有点惊讶。

    吕娴道:“是龙是虫,无需此物来证明。更不需要用此物来打人眼,惹人话柄。我们将进许都,带着此物前去,天子诸侯如何作想?!”

    亲兵们点点头,他们不是一般的亲卫,能跟着他们父女身边的人,绝对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只是他们都有点心疼的看着这烧尽了的龙服,这纹线,这细工,这精密的,就这么烧毁了,这……

    要不怎么说谁的兵像谁呢?!吕布看到财物就是这抠搜搜肉痛的模样,他的亲兵也一个德性。

    亲兵们看出了吕娴无语的表情,干巴巴的道:“……女公子,主公并非是为此物,而非要带出。而是觉得衣着甚适合于女公子,一时爱不释手,这才情不自禁带出。并非是为了主公自己。”

    吕娴脸色一松,这她知道,瞧他献宝似的拿出来,就知道。吕布是藏不住事的表情,若只是因为这是可以穿的龙服,他才贪图,他就不是吕布了。

    毕竟天子之物,他是再也不敢的,他毕竟怂的很。

    况且吕布本身就爱穿的花枝招展,这种沉重贵气却色调单一的,绝不是吕布的审美!

    “主公还念叨说,天下至尊之服,女公子不穿,谁也不配穿。留在袁家遭踏了。”亲兵们道。

    吕娴忍不住笑了笑,道:“难得老爹这么看重我,记挂我。”只是这龙服,大可不必就是了!

    可不是嘛,带了一堆奇怪的不值钱的东西出来,这个箱子里的只是犯谮的,其它的却并不是,却是其它的奇怪的东西,有很多精密精巧而又杀伤力很大的兵器。全是投其所好的。

    吕娴将其它箱子打开了打开,也是佩服吕布,这么跑了,还不忘带着这些要给她。

    不赖,跟出差还不忘给孩子买玩具的爹一样。

    她掂了掂里面的东西,道:“冀州府库的精密兵器倒是不少。可惜这一类,不能量产。”

    若是量产能给全军上下装备上,冀州兵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些明显就是给贵族用的。

    在这个生产力下,想要大批量生产这类精工兵器是不可能的。既无精炼钢或是合金技术,也没有机器工厂精密制造,只靠着人力,哪怕再技术过硬的巧匠,所制造出来的兵器也有限。既是有限,也就必然有限供应。这就必然是少数人才有的东西。

    这一类的相当于锁在兵器库里,还要清点数量的存在吧。

    老爹都给掏出来了。

    吕娴笑道:“东西都是用的,睡着的兵器,留有何用。都拿出来分发下去!”不用留着过年啊。等战争结束了,这些也就用不上了。现在正是好刀用在刃上的时候,吝啬着抠抠搜搜的实在没有必要。

    亲兵一愣,喜道:“是。”

    外面有斥侯来报道:“回女公子,找到夏侯惇了。”

    “死了没有?!”吕娴冷声道。

    “只剩一口气了,只是血肉模糊,若非是独眼,只怕还错过了此人。”

    吕娴道:“我亲自去看看,他便是死,也叫他死的不瞑目!”

    杀敌人,何必要对方死的心服口服呢?!根本不必要。

    吕娴心里是含着一口巨大的怒气来的,就是因为曹营中人灭吕布之心不死,才害的她千里飞行,差点摔死冻死,结果差一点点就没能救得下来,她又不是圣人,又怎么能没有怨气?!

    敌人要千方百计的要杀害她的老爹,她若还心存仁慈,就真的是蠢猪一样的人物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于敌人就要不遗余力的打击。

    当初自卫战争是无法完全的撕破脸,可是现在,却已经是撕破脸了。既是如此,哪里还需要客气?!

    假仁假义的是真的没意思。

    吕娴是面无表情来到了夏侯惇面前,他在担架上,被人抬着来了营外,脸上还盖了破布,俨然是已被当成死人了。

    吕娴上前揭了他脸上的布,夏侯惇脸上已经烂了一半,一张脸都不能看,连动都极难,可以想见身体是什么惨状。

    他虽不能再动弹,可是,生命力却依旧顽强,看着吕娴,只一只眼皮都掉了一半的眼睛是恨不得吃了她,“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吕娴冷笑道:“替天要曹操命的人。”

    夏侯惇呼吸急促起来,颤栗着仿佛喘不过气来。他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她要进许都。

    不会的,她不敢,她也不能,郭嘉一定会拦住她,后面还有多少埋伏,她怎么能够突入呢?!

    只是她真的很邪门,她本人,以及她的本事,还有飞天的行为,手上的武器,简直无法用常理解释。这样去许都,便是郭嘉,又如何能保得住呢?!

    “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吕娴道:“很快的,你便是鬼,也会看到,曹氏集团的飞灰烟灭。我吕娴要杀人,绝不会用如此诡计。要杀人就堂堂正正。不像你们费如此大的心,最后还是失败告终。真是可怜又衰。”

    夏侯惇道:“……曹公当世之枭雄,岂会受你这个,这个……女子的可怜?!”

    “枭雄吗?!”吕娴冷笑道:“吾是当世之英主,何须当世有枭雄?!”

    夏侯惇气的呼呼的像风箱一样的开始喘气,那眼神既有恨意,也有鄙视,意思是她根本不配!

    他俨然都听不下去了,很是痛苦,只求速死,道:“……杀,杀了我!”

    吕娴道:“从个人的感情上,我是很敬佩你的,忠诚勇嘉。你放心,待灭了曹氏集团后,我会以吕氏正宗名义,为汝嘉奖忠义之士。”

    夏侯惇恨的吐血,假惺惺,可恶,恶心!谁要她的嘉奖。

    这吕娴恶心起人来,简直闻所未闻。比刘备那厮还恶心。

    感觉他还没死,但也离快被气死不远了。

    吕娴对左右吩咐道:“枭首示众半日,欲害我父之人,无赦也。”

    左右诸将听从,上前一刀就斩下了夏侯惇本就奄奄一息的头颅,拎着竖起来,道:“奸贼已死。”

    吕娴看众人心里有解恨的心情,她除了这些,其实还有别的感慨。若一个人的心胸只为报仇,那就太狭隘了,她就必须高于这一普通情绪。她的心里是怅然若失的。

    “江山世代埋忠骨啊。”吕娴感慨的道。

    杀了夏侯惇是为了定虎威军的军心,树立吕布被堕下的威严。为了维持威望就一定要有枭敌首的本事。否则常败将军,又哪里真的能长久不衰呢?!

    只是她必须要有超出历史和地理上的对现在人的限制,一定要有超脱的眼界。否则,与普通的割据称雄的诸侯又有什么区别?!

    夏侯惇是敌人不假,但他也是夏商之后,都是一样的人。纵然一时为敌,为不分阵营,但这并不妨碍她心里对此人的评价。虽死而求活,只一心忠于主,这样的人,不称为忠骨,谁又能称为忠骨呢?!

    所以这一次牺牲的人中,吕娴问了意见,决定道:“还有家人在徐州的,带了骨灰回去交与家人。若是无家无室之人,可尽埋于骨在此。将来,九州偕同,我吕氏必为牺牲者立碑。”九州必归一,既是如此,埋在这里,也是家里。

第1057章 几惊变袁熙失州

    诸将听从。他们听到是以为这兖州,已被女公子视为囊中物。所以自己人埋在自己的地方,有何不可?!

    吕娴却知道,天下虽分分合合,但终究走向统一,或是在统一的途中。

    自始皇起,九州一切英雄活动,都是为了统一。

    既都是夏商之后,埋在哪里都是后花园,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不过有家人,就一定要给与家人,埋入祖坟的,家人也有地方祭祀悼念!

    吕娴吩咐人继续救人,又叫找出曹纯的首级,到时装匣一并送往许都去!

    因司马懿不在,谋士团中大多数都在司马懿帐下效命,因此虎威军中军务已是一团混乱了。

    吕娴哪里能休息?匆匆的开始整理军务。军务不整是要出大事的。

    渐渐条理分明起来。

    在救援的当口,吕娴随着吕布又去慰问了伤兵,将死亡将士安葬,洒祭一通,又亲自看伤员,慰问。每一天都很忙碌。

    随着谷中的清理,赤兔也找到了,倒是没事,只是肚子空空。明显的瘪下去了,见到吕娴都是一顿亲热的蹭,明显带着点小委屈,小可怜。

    吕娴笑的不成,道:“鬼灵精,平日再不肯理我一回,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平日再傲骄的马,此时此刻也是激动的,感觉活过来了,活力也回来了,所以完全不嫌小主人很烦人了。亲亲昵昵的舍不得走。

    吕布抱着赤兔就是一顿狂摸,不住的道:“好,好。布出征半生,妻子儿女都没你陪着我长。生随我,死也追随于我。若失了你,布恐怕最伤心。出来就好。”

    情到深处,眼圈也红了。

    亲自牵着赤兔去吃豆草。

    诸将感慨的道:“可见主公与赤兔都命大,在谷中时,如此艰险,都活下来了。不容易啊。若非赤兔阻拦着主公一回,只怕更深入其中,死伤会更多。”

    “宝马便是宝马,是有灵性的。”

    众将十分感慨。

    谷中内外都在忙忙碌碌,清理工作,很艰巨,吕娴拿出地图来细细的划,若是郭嘉,下一关会在何处呢?!

    没关系,若高顺得信,必定已突袭兖州,直奔许都。

    届时汇合兵马,便是郭嘉能力再强,也有的受的!这个祸害若是一直为祸下去,吕布说不定就真的被算计死了。以吕布的智商,就不能给郭嘉第二次的机会。

    绝不!

    此时幽州,袁熙闻听前线消息,得知前线溃败,袁绍身亡,袁尚授遗命领四州牧的消息后,不禁大哭,崩溃吐血,道:“哀哉我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可恨这曹贼,这曹贼……”

    袁熙这一惊一怒又悲伤,吐血后本来将愈的伤口,顿时又都不好了。

    诸将却惊愕于此变,正想与袁熙商议面对袁尚发来的军令怎么办,见袁熙如此悲痛,哪里再能再提?!

    只得先举父丧。

    因此幽州上下,全部戴孝。

    袁熙是真的孝顺。

    以至于忠孝到只顾伤痛,而忘了临危应变的重要性,危险将至,都不知道惊险。而这危险来自于内,而并非外。

    幽州因地理原因,并不是曹操军中上下首要的攻击目标,因此,曹军虽有来,但并不众多。目前来说,御敌还不至难以应付。

    而真正的危险来自于内,甚至不是来自于兄弟,兄弟虽会加于刀兵,但现在隔的远,也不会这么快,还需要时日发酵来相斗。真正的危险,是来自于部下的叛变。

    如此惊变,若是从小读史书,有正经的政治师父教导的,早已经敏锐有所应变。但袁熙显然并不是。倒不是说他书读的不多,而是他对此本就迟钝,本就没有争夺之心,自然不够敏锐,再加上袁绍并未刻意的令人教导帝王心术,以至于沉浸于父哀之中无法自拔。

    越是动荡的时候,越要安抚人心。更何况是这种遭逢大变,又临危换主这样的事情,若没有危机感,震慑人心,是会出大乱子的。

    诸人不敢劝袁熙,以免打乱他为父尽丧,只好来找甄宓。然而甄宓也是一介女子。虽然出身不低,教养更不低,但自小在家宅后院,所得到的教育,只是后院的教育,因为听众人说的可怕,她一时竟也束手无策。

    她只好来劝袁熙,然而还未开口说什么,已然有斥侯来急报,道:“报——”

    “焦触,张南率众叛变,现下已率众前来攻伐幽州府……”

    “啊?!”甄宓大惊失色,道:“为何会叛变?!”

    叛变就叛变吧,你叛去了也行啊,为何还要反过来攻打旧主呢?!

    这简直是可恨。可怕。

    “只怕是听闻袁氏惊变,已有异心。”诸人恼怒道:“必早有投靠曹贼之心。”

    甄宓一阵后怕。

    见有诸将请命要去剿叛军,袁熙又不顶事,便只能将诸事交与诸臣处理,然后不少人便领兵去剿贼了。

    而很多人领了兵马,却一去不返,有的干脆与叛军混到一块调过头来攻打,有的呢,是直接另寻他路去了。还是卷了兵马走的,这一切,都叫甄宓眼前发黑,欲哭无泪……

    这种时候,武将不可靠,以为文人就可靠么?!

    不……因为叛乱,文臣趁机相互攻伐陷害,这个以要捉拿奸细为名,到处搜查与曹贼通信的证据,那个就要胡乱举证,说谁谁谁与许都有亲戚,有旧友,有同窗师友等……一时之间,一团乱象,哪里还有半点的府台营的样子?!

    甄宓一见这,不得不哭着来寻袁熙,道:“将军若再只顾悲伤,不顾己身,不拿事来,震不住宵小,恐怕你我二人是要死而相见了……呜呜呜……”

    袁熙眼泪未干,正欲答话,忽有侍女惊来报,哭道:“……闻听袁公薨逝,刘夫人已自缢于梁,跟随去矣……”

    什么?!

    袁熙瞪大了眼睛,道:“为何突然如此?!她不知袁尚已领四州牧?!”

    “不,不知……”侍女瑟瑟发抖,道:“刘夫人并不知三公子已为主,只以为生死不知……”

    刘氏被软禁,消息早就断了,哪里还能知道这个,若是知道,就舍不得去死了。

    袁熙又痛失嫡母,不禁痛哭道:“……如何是好,三弟若知夫人之事,恐怕,恐怕会怨怪于我……”

    甄宓也呆了,她这是完全的得罪了新主了。

    难保以后袁尚不会算帐。

    她颤着道:“夫君纵然有错,然而也有借兵之恩于他。哪怕,哪怕看在这兄弟情上,也许……”

    她自己虽知也是幻想,但却知道,这不可能。观袁尚之前行径就知道早就不满。

    袁熙跺脚道:“哪里有什么借兵之恩?!借与三弟的兵马,悉数半道逃去,三弟都不恨我,便已是兄弟情深,夫人之事,叫熙如何与三弟交代?!”

    袁尚来时,都没想得起来自己的母亲。但是活着的跟死了的可不一样。活着,哪怕不亲自照看一眼,都想不起来,那也没结仇。可是死了,死的这样……仇就大了,深了!

    “……只言夫人哀悼主公,追随而去……”甄宓哭道,“不然我陪条命与他便是!都是我的错!”

    袁熙悲从中来,道:“你又何苦说这般话。”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侍母不尊,以致此事,不如以死谢罪,以弥补夫君与新主之间的兄弟之情吧,若因我而致手足相残,我不如一死。”甄宓是真的脸白如纸。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是无法弥补的。甚至就算她死了,袁尚也绝不会放过袁熙的。无论是因为权势集中,还是为了刘氏,或是为了其它的。

    袁熙见父死母丧,兄弟又如此,部下又叛变,一时更是心乱如麻,痛不欲生,若此时此景,又失爱妻,他就是个彻底的失败者,活着还能干什么?!

    不禁沮丧道:“熙无用之人也,若汝死,不如熙也随后。左不过是无用之人,何需惜一死!”

    夫妇二人遭逢大变,竟是抱头痛哭。

    “将军,焦触与张南的叛军已至城下,兵临就在城下了。还请将军决断,否则必遭横祸啊。”斥侯紧急来报。

    幽州上下竟是大乱。

    “封闭城门,”袁熙面色发苦,而发令道。

    可是现在人心惶惶,哪一个又能铁了心帮他守城。

    这城铁定是守不住的。

    甄宓心中已然知晓,心一横,道:“夫君伤还未愈,人心也思浮,只怕闭城也无用。这二人在城中谁知有没有奸细内应外合,总会有人替他们开城门,到那时,城不光守不住,城中百姓也得遭殃受死!将军不知冀州之失,也是为此矣?!主公在时尚如此,更何况今时今境!?”

    “那可如何是好?!”袁熙捂着伤口,感觉还是隐隐作痛,上马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伤筋动骨百余日。他这个样子,如何能领军作战?!指挥作战?更何况现在最难安定的便是人心,人心本就已经有了其它念头,既知袁熙不能力敌,谁还会效忠?!在这种前途未明的时候,甚至有很多人什么也不作,只静观其变,都已算是对袁熙忠诚。

    人不就是如此吗?!

    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兄弟得势的在外的儿子,就是如此。

    “不如且弃城而去,城已无法再守。”甄宓道。

    袁熙动了动唇,想硬气的说宁死也不能弃城,可显然,他没有这么迂腐。

    良久道:“若走离此城,便等同于叛了新主。只怕是天下虽大,也无处容身了……”

    “袁谭几番来信,有拉拢将军之意,将军以为,袁谭可能信任?!”甄宓犹豫着问道,也是六神无主。

    “父新死,而子不睦,熙怎么能忍心助一而攻另一?!不忠不孝之行,绝不可!弃城而走,已是如丧家之犬般,若是如此,便与猪狗无异矣……”袁熙哭道。

    掺合进兄弟之争中,他不愿意。

    况且,看这情景,袁谭必定是要与袁尚势分水火的。这个时候他去站队。岂不是……

    除非他还有实力,一定会弥合这两兄弟共同抗曹。

    可是现在他自保都难,而且又受了伤,哪里还有余力弥合什么兄弟。他再做不到了。不禁沮丧的不行。以为自己快死的感觉。

    人被击溃,也许只是积累起来的几件事就能做到。先是在邺城大败受伤而回,痛失精锐。然后再遇到这样的崩溃大事,袁熙哪怕再是有心要弥合兄弟,此时也完完全全的丧失了所有信心。

    甄宓傻眼了,道:“那可如何是好?!”

    “不如且去乌桓……昔年曾有交情。想必还能容纳我等之身。总好过在兄弟之间选好……”袁熙犹豫了一下道:“焦触与张南也不知是投降曹贼还是归于袁谭。不管如何,这幽州,暂时落不到曹贼手中。”无非是归于袁尚或是袁谭罢了……

    甄密不禁落泪道:“也好,将军养好身体,那时再夺回幽州,指日可待矣!”

    袁熙道:“能不丧己身便已是荣幸,如何还有妄念?!父已亡,幽州归谁,新主所主,熙如何敢说夺回二字?!”

    好人啊,真的是老好人啊。

    老好人把自己逼入绝境了。

    众将都不知道该说袁熙什么。见他如此。又如此大变,顿时离去者过半。有些忠心之人,也因失望而离去了。也不知是嫌弃他无用不争,还是嫌他竟是要弃城而走去异族避难。怂就没有怂成这样子的。袁氏虽败,但也不至无路可走,可是怎么就这样了呢?!

    实在不懂,干脆也不多说了,直接走人。

    袁熙见离去者众,心里不是滋味,他心里倒是没有怨恨,不像张绣一样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原因,而是惭愧道:“曹贼当前,熙本当弥合兄弟,齐心以助兄弟而退敌稳住四州之势,奈何实力不济,不得不奔走自保,以图惜命……诸君离我而去,实是本属应当。非诸君之过也,而是熙无能也……此去,不知前途生死,只愿诸君保重!”

    这仁厚的,都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些叹气离开。

    余下的便跟着袁熙从西门杀出条血路,然后护着袁熙和家眷,一路往北,投奔乌桓去了。

第1058章 袁谭撕信兄弟裂

    袁绍平定公孙瓒后,因与乌桓打过一仗,后来平定震慑,为了交好,而结了姻亲。可以说,是有姻亲之投靠的。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前去!

    况且,他本就是袁绍公子,本身也是具有投资价值的。乌桓不可能不收容。以待以后若是袁氏有什么进展,他们好操作而有行动!

    说的难听点,保着袁熙,眼下是有利可图的,若是以后袁氏还能兴旺,他们便是有功之外族,好处多多。能要到,或是袁氏主动分好处,总好过年年冬天去抢掠打秋风。再则,他们也有小九九,万一这边果真有什么大变故,比如曹操真的夺了这边,或是吕氏夺了这幽州了,他们有袁熙为质在手,若是能换来好处,也说不准。

    乌桓一向对这一片土地虎视眈眈,以前是忌惮着公孙瓒实力强悍,实在打不过。后来就是袁氏,也是打不过,索性结了姻亲就这么过吧。

    现在呢,这边打的你死我活,他们最期望的恰恰是最好这块地无所属,那可真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们来抢,就是如入无人之境,谁还有空来抵挡?!

    这简直不要太妙。

    在史上,中原与四边蛮夷外族的关系其实千丝万缕,尤其是越兴盛过的朝代越是如此。汉武帝时期,看看匈奴来犯过多少次?光记载的都了不得。越是兴盛,国越强壮,民越富,就是现成的肥羊。更何况军队也不能时时盯着,或是说盯着了一块,总有别的一块块的地方有空子可钻。中原向来也是以和为贵,能不大动军队就懒得动,能不与这些蛮夷动手动脚也就懒得动,所以也养成了他们平时没事就喜欢骚扰的毛病。

    反正是要激怒中原,但是呢也笃定打仗长途跋涉实在太大动干戈,劳民伤财。所以基本上就是东戳一下,西欺一下,就是打定了主意,你国大财厚,却顾忌太多,只要不把你中原腹地掏了,没几个帝王能动不动就打仗的,打是可以啊,关键是你能说服你底下的文武大臣和百姓吗?!

    这样的事不知道多少,直到把人欺到忍无可忍,他们还得寸进尺。

    一般而言,多数帝王因为受限制于部下的因素,或者各种顾忌,只能一忍再忍,给钱给粮给联姻,也就图个长久的安宁,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不是打不起,而是实在是太劳民伤财啊,而且会动摇国本,会破坏稳定,打不了……打了还管不了十年,那可真是不划算……

    若遇上比较狠的角色,那外族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汉武帝就是如此,能打到把对方的窝给掏了。曹操也是,幽州这一块,乱起来,是真的要被乌桓视为囊中物的,史上的他,也不得不远征一回,彻底打服,以平北方,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可以说,越是盛世,其实外族的日子越好过。中原的油水足,国强民富,懒得与他计较打仗,有时候拔根毛就够他们吃喝一冬的了。甚至也不妨碍做贸易。做帝王的也多数是守成之君,只要你不要太过份,威胁到我的臣民,你们在边疆小打小闹的,也就懒得理会。

    反而越是乱世,他们的日子却越不好过。

    乱世之时,中原无主,或许是可以长驱直入。但大多数,也是打不下来中原的,这样子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再被诸侯之军,或是民兵给打跑,是极丢脸的事情,甚至一次打残,三十年都未必能出一个英主,部落也会陷入内乱。

    而现在的乌桓偏偏遇上了不一样的乱世。

    中原现在的确割据各方,各诸侯之间也是相互争伐不休,然而,没有一个是真正好啃的骨头,想要在这些诸侯身上占便宜,难的要死要活。

    以前是有公孙瓒占着幽州这一块,他们想要占点好处,结果被公孙瓒追着打。后来公孙瓒死了,袁绍来了。本以为是个雄主,因此讨好结交吧,但也没占到便宜,结果这才多久,又倒下了。现在又是曹氏和吕氏来,但显然他们虽是投机份子,却根本是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的。

    也是弄不懂,这些中原人相互之间水火不容,打的你死我活,让他们讨点便宜又怎么了?!

    奈何这些人玩套路还与他们不一样,明明恨不得打死对方,却嘴上总讲什么仁义道德。还不如他们北方人直接。

    这些中原人守自己锅里的肉,彼此是打的你死我活,但是他们想要抢上一口,那是想都别想,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能遇上一个愿意结姻亲的,是很难得的。所以这个袁熙他们当然得保,而且还得保住了。有了质子,呸,不对,有了中原人在手,想要进去中原也有了由头,现成的理由,助袁氏成事啊。

    所以袁熙投奔乌桓,暂时日子是不难过的。

    袁熙这一路,幽州自然落到了焦触和张南手中。

    焦触也没有死追袁熙,见他跑了,装模作样的追了追也就作罢了。这追不追的也是有讲究的。

    若是追的太紧,真杀死了袁熙,恐怕他的名声也未必就真的好。若是不追,还以为他怂了。

    所以,就这么打跑了正好。反正他幽州已经得了。

    眼下还是以安定幽州要紧。

    焦触与张南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焦触道:“我们二人得了幽州,恐怕袁谭袁尚势不会罢休!”

    “还是要投靠一个靠山要紧!”张南道:“曹操与吕布,将军可已做出决断?!”

    焦触脸色犹豫。

    张南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不是在这二人之中选一人为难,而是,虽是反叛得来的幽州,他却绝不愿意拱手让人!

    张南笑道:“将军何不自封为幽州刺史,再投降曹操,请求朝廷亲封。如今曹操要征伐袁氏余孽,必与袁尚胶着,哪里还有空来幽州,若幽州定而投效之,曹操必大喜,而去一患,焉有不肯之理?!”

    那么这自封为幽州刺史之事,在曹操那还算是事吗?!

    无非是封个官就能得到忠心,后背都不用再担心了,这样的好事,曹操只怕是巴不得。

    焦触笑道:“妙。曹丞相向来赏罚分明。能纳有功之人,你我有此之功,必能得到重用。不如你我二人共同请封。同心共掌幽州,当互为助力方好。”

    张南道:“这是自然。”

    二人虽见袁绍死就反叛了,但也不是无脑之人。没理由见吕布坐大就想投降吕布,至少眼下,曹操还是有天子在手的,反叛的人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而被杀害。投靠曹操立即就能正名,这一点又岂是吕布能比的?!

    再者幽州这个地方也十分紧要,袁熙虽逃了,但很可能会打来,袁谭与袁尚也会打来。比起徐州远水难救近渴,保不了他们。曹操就能遣援军前来。这一点,他们也是盘算的极妙的。

    朝廷还指望他们防卫幽州,抵御袁氏三兄弟的攻打,这一点上来说,区区封赏官位,那真的就是小事一桩了!

    比起曹操麾下的将领来说,自然是两人相互更信得过。扶持共进,恰恰是最好的选择。

    无非是低个头,向袁绍或向曹操低头有什么区别?!

    但是向曹操低头,不仅能坐拥幽州还能名正言顺,这么美的事,谁不高兴?!

    坐拥幽州实际权位,与称雄割据有什么区别,只要以后防御袁氏有功劳,为曹操立下大功。曹操退回许都,他们守着这一块,与土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一时竟是美滋滋的。

    因此二人一人自封为幽州刺史,一人则自封为抚北将军,上了表书与曹操,投降曹操!

    这里的变故,袁谭很快就得到消息了,袁尚也得到了消息。

    袁尚脸上的表情有点凝重,来回踱步,他是没料到会有这番变故。他本来是对袁熙有诸多不满,可是再不满,那也是自己的兄弟坐阵于幽州,他是不担心袁熙做什么的。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他新主刚立,就面临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够服众?!

    竟是叛者如云,说出去,这样的事,都难堪,更令人要轻意叛他!

    袁尚焦虑的要死。

    而袁谭,先是看到袁尚来的信,再得到幽州的消息,不禁冷笑连连,道:“他算什么新主,想要坐稳四州牧,想得美!”

    “焦触张南已投降曹操,叛变出去,只怕去信他们也未必肯归于将军。这却是壮大曹操之势啊。”身边人道。

    袁谭脸色难看,听着也有点脸色青黑起来。

    身为袁绍长子,他也是有着属于长子的骄傲的。

    哪怕是袁熙部下叛变,也是因为不看好他这个长公子,否则哪怕是为了投资价值,他们也会来投奔他,或是劝说袁熙投奔自己,站队自己,而不是直接投降曹操。

    袁谭虽说对袁绍很复杂,可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袁绍的死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这是分崩离析的开始。

    之前也戴孝举哀,然而,当时心里是有点畅快的,像石头从心上离去了。可是现在,他才真正的有点伤心起来。

    失去了父亲庇护的儿子,是如此的无助,而失去了主君的臣子,如此的无措。

    如此变故,当真让袁谭措手不及。

    “将军,此事一出,袁二将军那边怕是指望不上了。还为此与曹操树敌。那幽州被曹操所得,只怕是会攻我青州啊。”

    袁谭一听就头痛欲裂,计划不得不变,之前他还想要拉拢袁熙的,没料到……

    虽知二弟一定会在中间调和,然而袁谭是铁了心要拉拢他过来的。哪里知道会直接白白的便宜了曹操呢?!

    他来回踱步,眼神焦虑,道:“官渡大军围我欲破军,而袁尚又岂会不趁机攻伐于我?!若是如此,当何如?!”

    他将袁尚的信一丢,冷笑道:“什么新主,竟是以新主名义而欲号令我。什么以大敌当先。是要反击曹操,然而,我与袁尚之间也势不两立!”

    “将军……”左右想了想,道:“大敌当前,恐怕将军与袁尚之事,还得暂时压住。不如先弥合关系,先协力退大敌要紧。待败曹操,那时再分个主臣也并非不可!”

    袁谭是百般不愿,可是情势如此,他也有点迟疑。嘴上却冷笑道:“毒害父亲之辈。却要我伏他?!哼,通报依旧要发,我虽暂且不欲与他誓分生死,然而,也必要与他分个真正的正统。”

    这样也行。本来就是商议好的事情。

    因此,袁谭撕了袁尚的信,直接对外宣布,将与袁尚誓不两立。袁尚毒害父亲,以谋尊位,实属大逆不道,袁谭定要大义灭亲云云……

    反正檄文写的很是激昂。

    兄弟自然决裂。

    曹操的信也到了,袁谭看到信,不禁冷笑,道:“未曾作战,谁肯伏他?!哼,谭还未到如此地步!”

    因此拒了使臣,打发他走,又有斥侯来报,说是张绣领军来战,离此已经不远了。

    袁谭果真大怒,道:“前脚欲拉拢于我,后脚便派兵前来与我作战。曹贼果真不可信。”

    “曹操怎么会轻狂大意?!他定有两手准备。一手大棒,一手封赏招安。此等心术,不可谓不强。盖因他有天子在手。实占据天时之故。”谋臣道,“虽说如此,可到底不得不防啊。曹贼定欲挑拨将军与袁尚交战,好混水摸鱼。”

    袁谭脸色来回转变,道:“封住我青州,我自然与袁尚分个高下。曹贼不安好心,我也不欲与他交战。诸君可有良策?!”

    谋士道:“何不留条后路?!安抚住曹操。倘若有变,也可临机应变。否则腹背受敌,终究不妥!”

    袁谭若有所思。

    他是不想在与袁尚没有分个死活的时候,被曹操分心。

    但叫他投降曹操,现在的他,怎么可能呢?!

    所以安抚住反而是最恰当的。

    “既是如此,追回使臣,”袁谭道。反悔了,也是常有之事。

    袁谭还是不安,道:“何人可以出使曹营?!”

第1059章 声东击西击程昱

    辛评道:“评愿去曹营为主公说项!只愿主公力伐袁尚,以继正统!”

    辛评是恨袁尚的,若非他没守住冀州,辛毗又怎么会死的这么惨,辛府满门啊。

    袁谭知晓他心中恨,便道:“可也!便依你之愿,去曹营说项。且稳住他。我自与袁尚说。”

    辛评道:“必不负主公所托!”

    袁绍一死,袁谭自然也是主公了。如今分了派系,自然都各为其主!

    焦触张南之事,信传到曹操手中,不禁大喜过望,哈哈笑道:“幽州已唾手得也!”

    说罢将信递与荀攸。

    荀攸与诸将都喜,笑道:“果然袁绍死,皆大乱。”

    曹操自然是喜滋滋的收下了这个大礼。感慨的道:“兄弟不和,分裂至此,本初地下有知,想必痛哉!”

    得知曹操唾手得了幽州。

    祢衡冷笑道:“曹贼倒是幸运。”

    又骂司马懿,道:“他不是有设法欲扫揽袁熙吗?!可惜晚了,慢了曹贼一步。哼。所谓谋算人心,也不过如此。再抵不住时势。”

    “是袁熙不顶事,人算哪及天算?!”赵云道:“谁能料想到部下叛变。只怕他也措手不及。司马懿再能明事,这也是不可能提前预测到的。”

    “袁熙在邺城败,想必打击重大。”臧霸道,“可惜仁善过了头,若非如此,何必去投奔乌桓,进了贼窝。”

    父死,兄弟不和,他力有不逮,无余力而弥合,只能这么狼狈的奔逃了。

    祢衡嘴里没什么好话,刻薄的道:“优柔寡断,对别人不狠,对他自己倒狠。此人,庸才也。有仁善之心,却无雷劈的手段。”

    他不住摇头,撇嘴道:“走了便走了,这样的人得着了,也没大用。更何况连幽州都没了!要他何用?!”

    赵云看着他不说话!

    臧霸没说话,虽说祢衡的确刻薄了一些,然而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这种时候,父丧未绝,而兄弟不睦,又大敌当前之时,他无能无力做什么就算了,却把自己给逼入了死胡同。妥妥的又是一个太子申生的性情。生在这乱世,自求多福吧。

    当然,司马懿也得知了消息。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不料竟是失算了。

    看来这袁熙不仅身伤的重,心也伤的重了。这种时候,失了幽州,以后他还怎么回中原来?!

    一颗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棋子一废,司马懿也大为可惜!

    司马懿不会为废子费心,只一心的与张辽备战!又一心的等待邺城的消息。曹操的确有所急进,然而,司马懿也不着急。

    此时的张郃正在小心翼翼的渡过冰河,因为是小道,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又因为路十分窄,所以路极难通过,再加冰雪逐渐消融,哪怕是冰河也会化冻,一旦化冻,这条路就不存在了。所以张郃是紧急赶路而来的。

    “快点渡过冰河,要加快速度了,倘明日升温,这冰河必不复存在,今夜,所有人都有序渡河。”张郃暗暗的对手下诸将道。

    “是,只是辎重怕是不好携带,只恐需弃之!”诸将道。

    张郃道:“挖个坑给埋起来,切莫留下痕迹!”

    诸将点头,很快去执行。

    张郃军开始有序的渡河,而且还不能急进,否则,引起共振,河面一崩,全部完蛋!

    兵车是不能带了,粮草只能人背着带上一点,牵着马慢慢过去,军队分成几队,有序慢慢的过河。

    张郃观察了一瞬,又看看天色,又去摸了摸冰河的冰面,心中庆幸,幸亏赶上了。否则这一趟奇袭算是黄了。

    身后谋士道:“幸而此道海拔略高,还结着冰,山下都已经化冻了。”

    海拔这个词,是吕娴的地图上的名词,他们也渐渐的习惯了用这种描述。

    “难为徐州如何找来这条道。”谋士们都啧啧称奇。

    张郃并不敢大意,只叫速渡河,否则就来不及了。

    一面又急遣出斥侯,先行渡河,先去秘密探查程昱兵马的进度,好准备抄近路,堵住正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日幕已落,夜幕降临,然而山间冰河面上,依旧有着人马有序的渡河。夜间温度降了不少,军士们都裹紧了身上的战衣,瑟瑟发抖,然而,这冷的反而是令人安心的温度。谁也不想走在冰面上的时候,那冰咔嚓就碎了!

    等到日间第一缕的阳光升起来的时候,最后一点人马也终于全部过了河。

    张郃松了一口气,去时还可,等回时,恐怕这条路已不复存在了吧。

    “辎重暂存对岸,若有机会再重新挖出。眼下要取人马嚼用,还需另取!”张郃道。

    对岸是无人烟的山间,附近也没什么村落,估计是没人会上这种险山上来。

    诸将道:“待破之程昱大军,可夺其粮草辎重食用。倘若不能,冀州各郡,我等也还有相熟之辈。去信,便是骗不开城门,也可要些粮草给与人马食用,想必不难。”

    哪怕是为了避祸,不得罪各路人马,很多郡县也是宁愿给些,也不愿意得罪人,而惹祸的。这种例子倒也多。

    真正的硬骨头或是头铁不肯给的,那基本上,很少有下场不凄惨的。

    军队来打秋风,最好的办法就是给点军粮。不给,真结仇了,可不是顽笑的。人家手上有兵,若是胜了,找个由头来找碴,谁能消受得了?!

    所以军队来化缘,最好是给点儿。结个善缘。当然,很多人只以为是怂。

    说是怂也不假。但是呢,这种广撒钱的投资,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不就赚了命又赚了功劳?!

    若是真的白给,哎,那就只当是肉包子打狗也得了。

    军队要粮这回事也是正常操作,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因此张郃道:“可。只是在目标之前,不可暴露出我们的存在,以免泄漏军情。”

    “是!”诸将听令,小心潜伏,甚至避开了主要的郡县,斥侯很快禀回了程昱军的消息,张郃急速赶至,便等候在程昱大军必经之道上。

    程昱率领大军已进冀州,将进邺的消息,自然报到了高览与淳于琼的面前。

    二人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他们站在了火山口,内与外都是火山口。

    二人表情严肃,相互对视着对方,心心纠结又极度的揪心。

    袁绍死,刘氏相随而亡的消息已经传遍各郡与四州,袁尚继位,袁谭发檄撕裂关系,他们也已晓知。再加上幽州叛变,袁熙逃亡乌桓,幽州归于曹操的消息,更是令他们心神不宁。

    面前就有一封曹操发来的招安令。随之的便是程昱大军既将兵临。

    同时也有一封袁谭和袁尚的信。

    是归顺新主,还是跟随袁谭,是个难选的题。

    是不战而降曹操,也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题。

    二人心中虽早就已经对袁氏不满,然而眼下,这个时机,旧主刚死,分崩离析的时候,他们就立即率邺城降了曹操,连抵抗都没有,那么,他们与焦触与张南这种人又有什么区别?!

    率众而降,当然没问题。但是带着旧主的人头或是核心的利益直接投降,那就有很大的问题。

    更何况旧主刚死,最是丧哀最是难的时候,这种时候还涉及到了仁义的问题。

    守着旧主的心脏,旧主一死,立即卖城而降,这……

    怎么都不妥吧。

    虽知此时投降曹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们二人也有点纠结。

    “若率众去投,可也,只是举邺投降,怕是不义。”淳于琼苦笑道:“只是弃城而去,恐怕无功,还得被曹公不喜。以后怕也不会得到重用。”

    高览拧眉,这么说来,他们守着的这邺城,还是个烫手山芋了?!

    正说着呢,又有斥侯送了封信来,道:“司马懿的信。”

    二人吃了一惊,然后苦笑,道:“又来一个……”

    等拆开看了,二人不禁心惊肉跳,这,这是何意?!

    这话里仿佛什么都没说,但仿佛什么都说了。什么叫只安心守着邺城,无需急于投诚各方势力。这里面的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只且不说,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司马懿走前另有安排?!”淳于琼道。

    高览苦笑不已,道:“各方势力都已盯着这邺城,你我二人,若是此时站错了,只怕是灭顶之灾。不如且搁置静候。且观变化罢。”

    淳于琼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不禁苦笑点首。

    二人心惊肉跳,手上兵马虽多,然而袁绍一死,他们就如岛上的浮萍,无所依置,倘若一直不投靠一方,只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也很无奈,然而,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等了。

    又入夜了,风很大,然而这一次的风不再是冰寒入骨的冷,而是在那刻入骨髓之中的冷中而带来的一丝温暖或者说是躁热的风。

    这是春天的风,虽依旧如剪刀一样冰冷,然而,这是有生的力量含在其中,它带来了万物复苏的力量。人也好,动物也好,将从冰冷寒彻骨的冬天里清醒过来,迎来生长。

    而有人生长是为了长骨骼,长力量,长大。

    而有人生长却是疾病在增长,死亡力量的剧增,这也是生长的一种。

    春天好吗,当然好,人类会长身高,会抽条,像新树抽条。

    春天也有不好,病菌也会生长,你不知道一位老者或是病人体内的细菌群发生着怎样的变化,又最终走向何方。如同一株老树,春天与它而言,已经不再那么激动,因为等待它的,只是枯萎,死去。

    犹如春风拂大地,而大地之中生长出来的是禾苗,但也同样可能孵化出无数的害虫,飞蛾,蝗虫……它们肆虐在春天里,沙尘里,所过之处可遮天蔽日,暗无天日。

    变化,会带来生机,但同样的也可能会带来绝境与死亡。

    人类每一次抗过来,都是一次次不惜命的抗争。

    天气的变化,无常,令程昱有点心神不宁。

    “白日就已经明显感觉到春天至矣,到了夜间,风也如此躁热……”程昱蹙着眉头,站在帐外,捂着眼睛防沙,一面则看向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战旗。

    “大人是怕有什么变故?!”众人道:“只是风大,如此天气无常,便是担忧有敌军来袭,这种天气里也不大可能!”

    程昱却不敢大意,道:“我只是在想司马懿。他离去前,岂会料不中我若闻变必来取邺城?!又怎么可能不做防范?!”

    众人沉吟,道:“他与吕布分道而行,却故意防了我们一手,可见此人心计极深。大人所料也未必不会变实,他只怕还真另有防备。只是,他终究只是一人,非有三头六臂,手上兵马也终究有限,如何又能够隔如此之远而安排什么神妙之兵?!”

    程昱正想说话,忽听有唿哨之声齐齐响起,惊到了军营中的马,一时马都受惊嘶鸣起来。

    程昱捂住耳朵,因为这个唿哨声很尖锐,尖锐的令人的耳朵都有些受不了。

    他捂住耳朵,脑袋都有些嗡嗡作响。

    如此高分贝,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动物,马受惊若集体狂奔,那是什么灾难?!那简直是自乱阵营。

    “敌袭,”程昱大喊道:“各营稳住马匹,作防御。速传令!”

    传令兵脸色都变了,飞奔出去报信。

    兖州兵都各乱起来。

    尖锐的唿哨声越来越高,很多曹兵都顾不上自己,先将马的耳朵给堵上了,即使如此,马也受惊不小,虽还没有自乱,但是用是用不上了。

    他们咬牙,这一切,怕是有备而来!

    “报,西南方向有火攻来……”斥侯跑的身上都出了汗,道:“他们身穿锐甲,都着黑衣,举火各射我营辎重粮草……”

    “怎敢偷我营粮草辎重,速去退敌保住!”程昱道。

    诸将听从,火速的奔去。

    “大人勿忧,我营中如此之众,又怎么会叫这些宵小而毁去粮草,司马懿就算有伏兵,想要重现乌巢之失,也不可能……”众谋士安慰程昱道。

    程昱眼皮直跳,道:“你们若是他,会如此明目张胆否?!”

    众人一愣。

第1060章 张郃大刀阻程昱

    又有斥侯来报,道:“西北方有大军突入,兵马强横,踩踏死不少我军将士。他们的马都塞住了耳朵,恐怕是为激乱我营中马匹……”

    声东击西之计!

    程昱头皮发炸,道:“如此多的人马,为何斥侯营不曾探出,他们在冀州藏于何方,驻扎于何方,食用于何方,如何能全然无知!?”

    斥侯营讷讷不敢申辩。

    眼下也并非是质问的时候,道:“斥侯营需戴罪立功。传令各军,设下钩伏手,钩了他们的马匹。我军人多,困住他们,再施行!”

    斥侯营应命急匆匆的去了!

    程昱眼睛焦灼,他是文臣,他太知道一战若不利,之后所产生的连续的影响将有多么深远。

    大军压境,淳于琼与高览的压力前所未有,不光邺城,对于整个冀州来说,这都是极大的威慑,那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只在眼下。

    只要邺城一降,冀州各城池哪个还能再坚持,也都会跟风而降,那么整个冀州都已定矣。

    在听到了前线和幽州的事后,冀州本来就已经在摇摆的心,必然已经有了降心。

    眼看这一切,只等就绪,只等去接手了。再好好招安纳降安抚一番,即可平定冀州。

    然而万万料不到的是,司马懿早在等着自己,也就是说他早已经有所防范。

    这天下,竟有人比他看的还要深远,防备的还要缜密。

    也就是说,司马懿其实也是知道的,这一关至关重要,这是他们比拼实力给邺城看,给整个冀州看的时候。

    让那些失了主心骨,无依无靠的将领与文臣有一个投靠的机会。而选择谁,就在于谁终究能先来,并且击退其它人。

    所以这一战,又何止是一场战争那么简单,那是争夺冀州归属的战争。

    谁能真正的施威于冀州,谁能击败前来竞争抢夺之人,那么,谁就能得到冀州的归附。

    冀州人想的也很简单,谁强,谁来就跟谁。万一跟错了,先投诚了,结果还没坐稳两天,又来一波人把他们打跑了,那他们岂不是白白投诚了?!精力节操都跟着亏损一波,被割一波韭菜,谁能愿意?!

    所以,正常来说,冀州各城池都在观望,都在等着它最终的主人。

    所以,只怕冀州都在观望,甚至连军队都不轻出,而是在观战他们双方,到底,谁更计高一着!

    程昱怕还有什么奸计等着自己,盘算了一通,便做两手准备,道:“全营上下分为两营,一营防守大营,准备作战,另一营,火速撤退,若能包抄就包抄,若不能包抄,先行寻到撤退之处,准备远攻辅助。”

    斥侯很快就去传令了。

    这一次,程昱怕人马不够,带了足有两万五千人马来,可见军队之众,人马辎重之重,包括粮草足丰。

    辎重里是准备了攻城器械的,为的就是若邺城不降,这些便能用来攻城。所以辎重有多重,可想而知。

    人马许多,大营占地广亵又复杂。

    传令需要时间,而且是在这乱糟糟的情况下,信息难免有所延误。

    兖州兵营中一片混乱,很多人马因为防备不及,而被箭给射杀。

    许多辎重都被烧了,一片火海连天。到处是哭爹叫娘的嘶杀之声!

    程昱远远的看着,心中砰砰直跳,他心中总是不太踏实。因为他总觉得,这些只是声东击西之计。

    司马懿若万全而来,必定还有别的兵马。

    在哪里呢?!在何处呢?!

    快点出来,我好做应对。

    程昱不断的盘算着,盘算着,然而乱之事,需要的是情报,人的算谋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在没有情报为眼睛的情况下,便是神也很难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因为你根本看不见对方的棋盘。

    兖州兵分了两营,一营去包抄攻进来的兵马,去扑灭被烧的辎重和粮草上的火。另一营则已经开始火速的撤退,做准备以辅助远攻!

    程昱的眼皮子直跳,看着黑夜之中的黑暗森森,让他心神极为不宁。

    一定有哪里不对,一定有他未曾得到的情报。

    而他的兖州兵马像个摸黑的大象,便是再有能力,此时也只像是瞎了眼的巨人,而只能任人捶打。

    兖州兵得到了程昱的军令,也火速的反应了过来,取了弯钩,开始组织有序的去钩对方的马匹,有些马匹被钩到,他们一涌而上,能连人带马给戳成筛子。

    两方陷入胶着,厮杀声阵天!

    张郃远远的看着,不禁叹道:“司马军师所留下的兵马不愧能蜇伏这么久,俱都是不惧死的死士,虽人不众,却没一个人逃或退的。”

    若非是不惧死,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蜇伏到现在而不被人发现。

    这类人都是无比的心性坚韧之人。

    “若成大事,恐怕还得要靠这般的意志。”张郃道。便是没有他们来援,或是与他们配合什么,以他们这等不怕死的意志,恐怕也叫程昱脱一层皮。两面都讨不了好。谁都别想轻易的得到冀州。

    司马懿的心思,他懂了。宁愿冀州依旧在淳于琼与高览手中,也不能叫它落入到程昱手中。否则,一旦落入就很难再撼动。

    军队之事就像围棋,最怕的就是连势。连势是什么,是曹操在前线节节大胜,逼死袁绍,又唾手而得幽州,若是连冀州也得了,这便是势,势就是人心骇惧而不敢叛。一旦势成,再想从他口中抢肉吃,那就难了。到那个时候,没人敢叛曹操,怕被诛,必会拼死反抗,到时要打冀州一定会比现在难打数倍。甚至你都不能直接与曹操交战。曹操就可以借力打力,他部下的这些想要出头立功的战将都能直接把他们给耗死。

    这就是势成之后的威力。到那个时候,你拿精锐去与他耗,结果还动不了曹操的根本。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司马懿与程昱都知道,一方要成势,一方要破坏他们的大势所成。

    “将军,我军是否出动?!去接应他们?!”军师道。

    张郃点点头,道:“听司马军师所议,做十面埋伏之计。先声东击西,再挫锐气,再乱意志,此战,我军可胜矣……”

    众战将大喜,早已迫不及待的分头行动,像早先计划好的一样,开始行动。

    “我军突然出现,料是程昱再会算,恐怕也料不到我军凭空出现……”张郃道:“兵贵于奇道啊!”

    身后谋士点头,跟着张郃上马,道:“将军此番必能击溃兖州兵。他兵虽众,又有程昱压阵,然而,一则他料不到有将军在,二则,他是文臣,军中并无一个得用的大将,只要拿住了他们的士气,兖州兵必大败而归!”

    张郃笑道:“劳你亲领一军截去退路。设下埋伏。届时可多多追杀也!”

    谋士笑应了。

    张郃便热血冲冲的提着大刀去了。

    程昱不知道为何,眼皮就一直没能歇的下来,一直在狂跳。

    突然有斥侯来急报,道:“敌军来了援军,他们后方有尘土扬起之势,兵马奔腾之声。”

    程昱头嗡了一声,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必定是有诈。

    他不敢大意,道:“哪个方向?!”

    “正是西南方向。如今见有援军前来,与我军交战之敌方先锋营作战越加英勇,我军军心,微有不振,陷入慌张之中……”未知的人马数量,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因为未知,才觉得慌乱啊。

    况且军中并无预警,哪一个心中不慌?!

    程昱道:“立即去抵御,切勿叫这两方人马汇合!”

    “是!”有战将急急领命去了。

    斥侯又急来报,道:“东南与西北方向,皆有兵马前来,共有旗帜无数,恐怕是有备而来!”

    “速去抵御!”程昱道。

    各战将依次领命而去。

    “大人,带主力先撤退再支援吧,否则这是要被给围住而杀啊。一旦陷入被围之境,恐怕……”有谋士劝道:“此次只怕是司马懿早有所备。”

    程昱跺脚道:“是我草率了,早知他诡计多端,焉能不多加准备?!只是,昱十分不明,这些人马,到底是如何出现的?!若说都是早潜伏于冀,昱并不信!”

    难道是飞来的不成!

    程昱眼见四面八方都陷入战火,若再不突围,恐怕真的要被围了,心一横,道:“随吾撤退,再加外面支援。切勿中了敌军埋伏之计。”

    若围着他们的营打,便是人再多势众也无计于施。处于劣势就会一直处于劣势之中。

    程昱一带主营的人撤退,曹军军心就略有些涣散了,又见各方敌军都如火一样的扑上来,当真是厮杀的哭爹叫娘,狼狈不堪。

    到处都是冷箭,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到处都是死了或是伤了的人,还有乱窜的慌乱的人。

    程昱一见此,当真是心乱如麻,问左右道:“对方主将可知是何人?!”

    “不知,还未遇到此人,得通姓名!”左右道。

    正在奔逃之中,张郃拎着大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截住了程昱。

    程昱身前众人吃了一惊,大骂道:“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张郃,徐州虎威军麾下战将。奉司马军师之命前来阻截程太守前去邺城。”张郃道。

    众将听了大恼,道:“汝本是袁氏战将,为何改姓为吕氏?!阵前投敌,可谓忠矣?!”

    “受旧主污陷,有何背义之说!”张郃不在此事上多言,只问道:“敢问程太守,不守兖州,前来冀州,意欲何为?!”

    程昱道:“这冀州,莫非已被司马懿定下不成?!昱为何来不得!”

    张郃笑了笑,道:“来是能来得,只是若再往我后去,只问我大刀可放行了!”

    “好大的口气!”兖州战将大怒,拍马飞出二人来战张郃。程昱止之不及,一时便知晓他们必死无疑。

    果然,张郃上前轻轻松松的就斩下二人首级。

    曹军尽皆骇惧。

    程昱心中也震动不已,如此大将,竟被吕布所得,简直是……

    这一次是他太难为了,身边没一个可以用的大将。全都去了前线和官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美好的前景在眼前,却没有有本事的战将可以为曹公立功而取来。

    程昱一时跺足不已。心中大为呼痛。他已经知道,再想前进,怕是折蹄了。

    这一次,又是难了。眼睁睁的看着果实成熟而不能取,这种心痛,谁人能知?!

    难道司马懿果真是自己的克星?!

    程昱再强,再想趁火打劫,实力也不足。此时此刻无敌的后悔,没有一个能够来助他拿下张郃的人头。否则,这点人马,哪里能拦得住他兖州兵的铁蹄?!

    程昱脸皮抽搐了一下,两方一时都未动,个个神情紧张,都似乎胶着,盘算着利弊。

    身后传来的八方的厮杀之声,战火烧之不绝。

    这是一场胶着。

    而张郃深谙人心,为将之人,目的不止是为了打杀,更多的是为了平衡权衡。他在等待,耐心的很。

    他知道程昱此来是为了取邺城,是为了摘果实。而不是自卫战争。若是为了自卫战争,哪怕拼个全军覆没,也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不是,他冒着全军覆没,可能兖州也无险可保的风险而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值得么?!

    张郃极为看事看势,在袁营看了许久的眼色,若连这点也分不清,他就真的傻了。

    他站在这里,在告诉程昱,若再进一步,你我可能都会全军覆没,然而,大家都别想摘到果实。你的损失比我甚至还大一些。

    程昱哪不知道这场心理战术,他深深的看了这张郃一眼。知道他不是普通战将,这等的心理素质。普通战将哪里会有,普通战争只知冲,或者退。却不知势之高下的端倪。

    二人不说话。

    程昱眼神抽搐,良久道:“汝本良将,为何助贼?!何不入曹军麾下效力,以汝才能,可位比列侯。不在话下。为何要助纣为虐呢?!”

    张郃道:“各为其主,休得多言。”

    他将大刀一横,道:“若退可速退去。若不退,只且一战!”

第106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战?!怎么战?!何人可退他杀他。上去也不过是送人头。

    曹军上下苦笑不已。

    张郃身后擂鼓阵阵,只见八方四面皆是战旗,尘土飞扬,仿佛只需一声令下,就能与他们兖州兵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虚张声势之计。程昱心知肚明。可是他再以为司马懿也凭空变不出许多兵马来此,他也阻止不住曹军上下会如何作想!

    程昱甚至都不用回头去看,都能想象的出来整个曹军上下是什么样的表情。

    谁不是面色惊恐,谁不是两股战战?恐惧于未知的敌人的数量!

    程昱权衡了再权衡,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撤退出去,然后再进行反击!可他也更明白,一旦失去先机,处于劣势,就极难翻盘。

    可他有的选吗?眼下死磕,根本就是处于劣势了。并且军心也已开始动摇,此时征战,只增不利。

    程昱便拱手道:“既是如此,不如张将军且让道,让我军撤退。你我两军相安无事,可否?!”

    张郃道:“如此甚好,程大人撤兵,我军也撤兵,你我两方各退让三十里。”

    程昱点首,传令下去。

    张郃便退开,让程昱带着兖州兵撤退。

    “将军,恐怕他们撤退包围后,会反扑我军啊。”左右战将对张郃道:“不如此时追击如何,他们必不敌而大败!”

    “我军人少,兖州兵众,要进行包围战术,我军根本做不到,与其胶着而被对方消耗,还不如稍纵之再战!”张郃道:“此时程昱必然全心戒备,以防我军后袭而偷袭。正是军心大防之时,不宜追出。不如稍待之,再战。我已做出规划。尔等切莫急躁。此战,绝不可心存一战而定之心理。否则,必遭败。”

    张郃是要在消耗程昱的同时,尽量保存自己的力量,否则,就算打赢了程昱,结果人马不足了,又怎么能震慑得住邺城和冀州各城池?!

    那些人都精的跟什么似的,张郃太知道他们的尿性了。

    所以,张郃的目的甚至不在于消灭程昱,消灭是不现实的。目的在于击退。把他赶出冀州就可!

    想要办到这件事,在己方人马不足的情况之下,就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越急越会中程昱之计。因此张郃有十足的耐心!

    程昱带着精锐先撤,后续大营也都跟上了。

    张郃与当初司马懿的伏兵汇合以后,互通了名姓,然后等程昱跑的差不多,他们才开始全速追击。

    而此时曹军上下经过了慌不择路的一顿逃以后,见追兵未至,这心里的一口气自然就泄了出来,此时恰是最为疲累之时,正欲休息。

    忽报张郃率领兵马分了几支,竟追了上来。

    程昱甚至都没来得及再重新分布阵势准备作战,就不得不仓促让全军上下应战,自然是吃亏的。

    厮杀一阵之后,曹兵再败,再溃逃。

    程昱此时忽的十分后悔,悔于自己营中竟无一个大将,而能主持这场战事。倘有大将,何至于此?!

    打仗就是这样,若是败了再败,士气低微,就必须得立即奔逃,否则必定会逃兵如云般散去。

    因此竟有些慌不择路了。

    哪知又有一军在前截去他们的退路,大喝道:“张郃部下在此,程昱哪里去?!且吃我一刀!”

    曹军大惊,不禁仓促应战,之前被伏兵杀了个措手不及,如今又有一军截去他们的去路,哪里还能有什么战意。再加上张郃带着兵马像追兔子一样的钓着追着他们。他们逃的快,张郃就追的慢,他们逃的慢下来,张郃就开始死追,直把他们给弄的筋疲力尽,此时哪里还能有什么战意与这些兵马交战?!

    一时之间哭爹喊娘,丢盔弃甲而逃。

    有几人忠心护着程昱跑,带着精锐,逃窜,却是根本无法抵抗。

    程昱不禁悲从中来,喃喃道:“昱罪人矣,明知己无能于武将之事,却偏偏要来夺下邺城,以至于蒙蔽了眼睛而致不备,陷于如此之境,置曹军上下于险地,有此之败,叫昱如何有颜面去见曹公!?”

    说罢大哭。

    身边跟从之人也都哭了,眼泪包包道:“非大人无能也,大人出兖,是决断也。然,无有大将主持战事,才至如此。不然我曹军如此实力,哪至此败。”

    只小小一个张郃就叫他们这样了。

    程昱不禁心灰意冷,他心知夺邺和冀州无望,虽不甘心,也知道见败就退的道理。明知而不为,还要一直死磕下去,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既不能进,便只能退。

    只要谨守本分,保住兖州不被犯,他便是已不负曹公所托!

    曹军被拦去的兵马厮杀一阵,张郃带着兵马赶到,又是一阵厮杀,然后又追了很久,这才慢慢的拉开了距离。

    而程昱只恨不得一气跑回兖州去,直到甩开了张郃以后,清点兵马之时,程昱不禁感伤不已,落泪写泪书于曹操,自称自己是无能之人,有如此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却根本没有能力去实现而为曹公摘得果实,立下功劳。耻于再见曹公云云。然后又提及司马懿天才绝艳,能力卓越,有此人在冀,恐怕要小心防范。有他助徐州,只怕难缠,以后四州归属之事,恐怕还有多番波折,提醒曹操务必小心处理。

    然后又说罪人哪怕不能为曹公拿下邺城和冀州,但一定会守住兖州,让曹公无后顾之忧。罪人能力有限,所能为的也只有如此云云。

    这封信,光见着都无不动容垂泪。

    程昱清点大军,几损一半,辎重粮草俱丢失了干净。

    就是再不甘心又如何,只能狼狈先回兖州守着兖州,以免再生波折。

    “狐狸来,本欲是为叼下一块肉来,奈何能力不济,不仅没吃到肉,还被打了满头包。”有徐州死士笑道:“这些粮草,可不就是现成的送与我们的食物?!涉远送粮,这份厚谊,得感激程昱啊……”

    语气是嘲笑之中还带了些调侃顽笑的意味。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罢在那哈哈大笑,东倒西歪,甚至是有点站不成站相,坐不成坐相的样子。

    这样的军纪,若是在张郃军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然而,没有人会小瞧这些人。

    能蜇伏在冀州许久都没有被发现的人,都是狠人。而他们更是看到了他们作战时的凶残,有一将甚至脸上被横切了一个大伤口,十分狰狞,却也面不改色,甚至还在那与人肆意调笑。

    他们作战的时候,不要命,发疯玩命。完全不惧死。

    他们不作战的时候,玩笑的时候也从不会假正经。

    亦正亦邪,男儿本色!

    张郃想,这些人,若以常理度之,真的不算是正规的兵,然而,能潜伏在冀州这么久的兵,当然不可能是全然正规的兵吧。这类人身上,难免还带有了一些说不清的习气,若不是见过了他们作战时的凶残样子,只怕张郃军中上下还瞧不上这种痞气。

    如今一看,这种风格,也许与吕布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郃面前走来了一个将领,笑着拱手道:“幸亏有张将军来协助,否则今日我军上下兄弟尽埋于土中矣!”

    这话叫张郃肃然起敬。

    这是什么兵,这是死士之兵。哪怕是不惜死,也要把程昱给拖住打残的意志。

    张郃道:“郃实在未曾帮得什么忙,将军实在是言重了。比起诸位之英勇,郃这又算得上什么。”

    很是羞惭的样子。

    “非也,如张将军这般的将领,才是真正的将领,我军只用在特殊的时候。而正规军才是军中的常态。若论战事,以死而消耗敌军,其实是下策,只是眼下,不得不为。”那将领极年轻,却极有见识,笑道:“若人人都不怕死而是死之,这徐州还如何能继往开来呢?!张将军之才,在于领军作战,在于审时度势,而不在于以死作战。如此,战略之胜,战争可胜矣。”

    张郃不料他们竟有如此之见识,一时竟是愣在那里良久。

    等人走了,各自扎营去休息。张郃才听身边谋士道:“打听清楚了,他们在虎威军中是特殊兵种。”

    “特殊兵种……”张郃有些恍然,道:“倘徐州兵上下人人不畏死而至此,天下何人可挡?!”

    谋士与诸将们也都有些恍然,道:“倘真是如此,这便不是普通的兵了。”

    兵只知领兵饷上阵杀敌,而这些兵却是知道继承意志的。

    他们身上有火种的传递。

    那种震憾感,让人心中起敬。

    说不清楚的一种东西。

    倘这种见识,本就是普遍存在的,那么徐州上下各兵都人人可立火种,人人都能上马征战。天下不是徐州的又是哪家的?!

    他们的特殊在于他们的意志。而不在于他们的军纪。

    在不作战的时候,他们十分放松,是有点散漫的,甚至还会拿彼此的伤口开顽笑。

    他们也会认真的祭奠他们死去的同袍,化为骨灰,然后祭扫,再背在身上,随身携带,然而也还是会嘲笑他命不好,竟就这么死了,不能活着再见荣光,实在是可惜。

    不过他们会带他们回徐州的。只叫他们放心!

    悲伤,不能说没有,只是与普通兵明显的不同!

    张郃问他们可要同行,他们却道:“我等另还有任务。只恐不能与张将军同行了。但愿张郃将军一举而能得邺城,不费吹灰之力!”

    张郃点首,没有问他们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只是分了粮草辎重,然后看着他们散去。

    张郃目送他们离去,心中一叹。这样的精锐中的精锐,不仅有过人的能力和武力,还有更坚定的意志和忠心。这种忠心甚至不止是对徐州和吕布的。是一种他说不清楚的理想。

    虽他们也有痞相,看上去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样子。可是张郃从字里行间和他们的神情以及言谈之中就是知道他们刻入灵魂之中的一种理想。

    一种共同的,说不清楚的会传递下去的东西。

    这是比当世诸侯争夺土地更高等的东西。

    所以张郃心中才略有些震撼。

    这世上从来不缺愿意为了理想而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牺牲自己性命的人。然而,当这样的人多了,以后,理想本身,就真的不会实现么?!

    张郃心中有点闷闷的。当今天下,为了土地和封赏,多的是为了实现自己价值而进入军队的将领,也多的是如许攸为了个人利益而到处奔走的谋士,或是为了实现个人的理念而投奔于各诸侯的谋臣。然而,这样为了天下人的理想,已经很少见了。

    “让天下都能吃饱饭,有地可种,有屋可住,能够安居乐业,这样的理念真的能实现吗?!”张郃讷讷的道。

    “唯有英明之主,方能实现。”谋士低声道:“曹操显然不是。他是乱世之枭雄。”

    说的也是。张郃笑了一下,道:“徐州的变化在于吕娴。她的影响力的渗透,郃今日才知!”

    “将军……”诸将道:“可要直接去邺城下?!”

    “遣出斥侯去探程昱动静,他虽败走,却依旧不可大意。”张郃道:“另,汝等若有信发出,现在可发出。若有直接来降者,皆纳之,再禀明司马军师。我却写封信去与邺城!”

    众将听从,取了补给,便一路发信,一面则往邺城而去。

    张郃的信很快到了邺城。

    “程昱遭遇伏击,狼狈遣回兖州,兵马已退去。”淳于琼叹了一声,这可真是来潮来快,退潮也速。心有余而力不足。果然曹操未至,程昱一人很难成事。

    高览内心有点焦虑,道:“张郃有招降之意,你我二人当如何做?!他人马是不多,可是身后有司马懿,还有潜在冀州的伏兵。这……”

    淳于琼则是看着张郃信中的谆谆告诫,语气十分平和,并没有威逼利诱,而是平辅直叙的告诉他们战场的情况,以后曹操所处的优势还有劣势,以及袁谭与袁尚之间的撕裂关系。

    所以归于袁谭或袁尚,那就算了,别想!

    目的只在于曹操与吕布之间。

    而程昱败回,他们就算投降了曹公,曹军又真的能守得住这邺城吗?!到时候,他们若投降错了,还是落入司马懿手中,只怕只有斩首被杀这样的下场。想到此人,二人都有点忌惮。

第1062章 佯凿冰河淹邺城

    高览道:“张郃所言不错,这一路来,徐州虽然征战不多,然而几乎没有大败过。哪怕到了关键时期,也没有随意出兵。可见能沉得住气。淳于将军,目前臧霸一军十分低调,他们的兵马几乎还未真正的露出实力过。不可小觑啊。”

    淳于琼也是纠结又纠结,“之前所惧者是曹操先至,邺城无守,那时,我等可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肉。况袁谭与袁尚又岂会束手不理我等之叛降!?”

    二人纠结,迟迟未能决断。

    眼见着张郃渐至城下,这心里就越发的焦急。

    然而张郃还未至,他们还没做出决定,却先是收到了冀州各城先是投降了张郃的消息。

    二人直接先蒙了!

    “这……”高览叹道:“张郃毕竟是袁公麾下之将,连他都投降了吕布,为此而不惜来招安。司马懿派出此人目的自然昭昭。何其高明!?他本身就是一种招安信号。”

    淳于琼沉默,良久方道:“恐怕这是大势所趋了,也是天意。也罢了,若是投他之下,他有此功劳,便是在吕布麾下站稳了脚跟。背后又有司马懿指点。你我二人与他也有旧,若是能共事,比投降曹营自然好得多。”

    他们两个在袁营中也没什么建树,去了曹营就能得到重用了?!想得美!

    与其看曹营中各战将眼色,还不如与张郃共事。毕竟有旧,再加上张郃沉稳。是真的没得说的!

    然而,现在只是有倾向性。二人并没有马上做出决断,最怕的就是突然有了什么变故。因此就沉住气稳住。

    因为不管是任何一点点的不对劲,他们都付不起任何的代价。不管是触怒了哪一方,后果,他们都不堪承受!

    而唯一的路径是选择一个可靠的靠山,并且是能够靠得住的那种。否则,一旦投错了,那就真的把小命都给搭进去了。

    若是得不偿失,又何苦来这一遭呢?!

    所以二人便先是观望。

    张郃已经到了城下了,然而却并未靠近。

    他在观察着他们,他们也在观察着张郃军的动静。

    两方并未有书信来往,而是有一种诡异的沉默。

    “将军,他们好能沉得住气啊,莫非是根本不欲降我军?!”张郃部下都有点着急,人都已经到了城下了,万一没拿下来,又怎么对得起这么远的跑来这一趟,哪里对得起苦渡冰河之苦。

    最重要的是,假如邺城未能拿下,那程昱又卷土重来,与邺城内外相击的话,那他们可就回不去了!

    那冰河在回去的路上可就化了,没路了。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诸将脸上都有点焦躁,都看着张郃,又将心中顾虑说出。

    “冰河化了,岂不是好事?!”张郃笑道:“我军可去挖河道……”

    诸将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喜道:“将军高见,双管齐下,不信城中不慌!”

    张郃笑道:“岂是我之计,此计是司马军师临行军面授。”

    诸将恍恍惚惚,不禁服道:“司马军师料事如神呐……”

    不仅算过了日子,还算过了气候的变化。更算过了人的心理。可想而知,这冰河一旦挖起来,尘土飞扬,给与邺城内的压力会有多大!

    到时候,淳于琼他们还能拿什么乔?!再沉得住气,都不是人,而是圣人了!

    张郃军中上下都做出一副要挖冰河的样子来,那尘土飞扬的动静,还有马跑动的震动声,让邺城以内的人都心中慌慌!

    淳于琼见张郃人虽来了,却并未前来围住邺城,一时满心的疑惑,正愁着思索为什么张郃军不前来城下相逼的时候,听到斥侯这一声汇报,当真是魂飞魄散。

    高览在城墙上巡示,也发现了,一时脸色凝重。

    “如今河已化冻,莫非是欲水淹我邺城?!”高览面色焦灼的对匆匆赶来的淳于琼道。

    “也许是虚张声势,令我城中紧张……”淳于琼一面张望,一面道:“那司马懿好生绝计!他怕我们二人据城有粮又有兵马可守,而不理睬张郃,故而用出此计来逼我们,就算是虚张声势,我们也不能小觑他。”

    因为赌不起啊,你猜他是虚张声势。可若是真的呢?!

    若真是水淹了邺城,那可真是捡来的失败!

    自古以来,被水淹过的城池是什么下场,那是人畜无存!

    司马懿那厮绝对做得到,这货本身就心狠。

    所以哪怕你疑心他是虚张声势,只是奸诈,可你也不敢赌。

    而这一计,也恰恰破了他们的驼鸟心态。想要龟缩于城中拖延的计策也完全的被破了。

    本来他们是想据城而守,静观其变,奈何人家一来城下根本就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高览大骂司马懿道:“竟还有比曹贼更奸诈的人!”

    “他哪里是奸诈?是蔫着坏!”淳于琼苦笑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军如此多人,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高览道:“这般大的动静,若是我军再不出动,恐怕城中要生乱了。淳于将军以为,若我们二人去一战,可有胜算?!”

    淳于琼道:“你又怎知,他们没有陷阱等着我们!”

    高览哑口无言。是啊,也许做出这一幕戏,为的就是他们出去,好引蛇出洞而一往打尽呢。人家做出这么多,总有目的,总不会故意挖土挖渠只是为了好玩。你又怎么能知道,人家根本就是挖着陷阱等着他们送上前去呢!

    那么!

    出去,不就是正好如了他们的意?!

    如今是出去也不行,不出去也不行。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城中生乱?!

    这样可不是办法啊!

    “吾先带斥侯出城一探……”高览道:“总好过坐以待毙!”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淳于琼道:“城中若知我等并无动静,恐有动心之人,此等压力之下,不仅要防外,更要防内城出乱子,高将军,在事定之前,还请用心。我们二人同心,切不可胡乱行事!”

    这意思是说,有什么想法一定要沟通,千万不要相互捅对方一刀,然后有别的想法,投奔别的人去了的意思。

    高览道:“自当如此!已走到如今之地步,览又岂会背同袍之情!”

    淳于琼点首。

    高览道:“城中暂交由淳于将军了。”

    淳于琼送他带人出城。他面色忧心忡忡,与被架在火上烤并没有什么区别。

    高览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城下有几员战将前来道:“……将军,城中异动频频,很多人恐有暴动之嫌。”

    淳于琼微怒,道:“他们欲待何为?!”

    “城中不是军法管制吗?!怎么敢在此时此刻多言?!”身后的谋士道。

    那几员战将道:“有人急了,并且各有心思,有欲投降曹操者,也有欲投奔袁谭或袁尚者,竟是要集体出城而逃,止都止不住,我等又不能妄杀,因此来请示将军……”

    淳于琼来回踱步,道:“他们凑什么热闹?!谁都不准出城。再有闹者,抓几家出来弃市,再敢有欲出城者,皆如此。”

    “不错,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口就堵不住了。”谋士道。

    诸将听从,听命而去。

    又有战将前来禀报道:“……城中有听闻张郃前来为徐州取邺城者,闹的沸沸扬扬,也不知怎么他们就听见了说是张郃要凿冰河水淹邺城,一个个都慌了,有人闹着要出城避难,但是有更多的人说不如直接投降……”

    淳于琼一听就头大的要命,这么大的动静就知道定是瞒不住。

    张郃的目的就是这个,现在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

    太阴险了!真的!

    “为何要劝我军投降?!”淳于琼百思不得其解。袁公新死,尸骨未寒啊。这邺城怎么就不想着等袁谭或袁尚回来呢?!而只想着投降?!

    谋士沉吟一声道:“先前吕布进邺,施恩而未用大刑于民,可见他们怕是知晓,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有家破人亡的风险……”

    战争之中,哪一次战争不是城破人亡的惨淡结局。正为了避免此,战争之中最重要的发明,就是投降的艺术,而投降,什么时候投降,以及投降于谁,以及投降的方式就很重要了。

    而这种时候,显然,投降于吕布,让他们很有安全感。

    这是避免伤亡的最大的可能。

    “民心如此……”谋士看出淳于琼心中的郁闷,道:“……此等之时,百姓想着的不是依靠着两位将军和城池而挡住外敌,而是投降。可见他们并无战心。若军心无继,只怕再扛也是扛不住的。他们甚至都没想过等袁谭或袁尚回来……”

    这二人回来?!呵,不分个势如水火的正统出来,能回得来吗,能顾得上守邺城吗?!

    等他们把这些继承之事搞定,邺城黄花菜都凉透了!

    谋士低声道:“将军,没有多少人心还指望着袁氏来救,可见人心如此,终究不可违啊。将军顺应民意,便是将来……也是名正言顺。”

    淳于琼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并没有说什么。

    高览带着人靠近着细细的探查了一番,恰巧不巧的就碰上了张郃带着人来堵。高览心中一慌,也不与他交手,调头就跑。

    这货是长着眼睛还是怎么?!竟然还盯着自己城中动静的,怎么就预测的如此之准呢?!还能堵到自己,这可真是邪了门!

    高览调头就跑,张郃自然带着人追,一面追一面道:“郃欲与高将军说几句,跑甚?!不如且停下一叙!”

    高览心中冷笑,谁知道他有没有准备陷阱,谁知道他会不会放冷箭?!

    哼。他是投降了吕氏阵营。那张辽他可是听说了,趁着颜良不备,一刀斩首。

    能与张辽沆瀣一气的家伙,高览可不信他会讲什么义气情谊!

    就算张郃声名还不错,之前在袁氏阵营中三人也相处的不赖,然而,现在敌对之下,什么节操,都见鬼去吧,反正是不能信!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覆水难收啊。万一以后投降了,还得当同事一样相处,再想起这旧事互骂来,难免心里不痛快。

    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趁口舌之利。只跑路要紧!

    也不是每一个战将都如张飞一般,杀人嫌不痛快,还得骂够了再说,便是杀不得,也先把狠话撂了。

    人的性格各异,至少高览与淳于琼这种性格,就是这种话不多。不愿在口舌上树敌的人。

    高览带的精锐都有弓箭,回首放了几箭,然后麻利的跑了。

    张郃追了一阵,本来是想堵截住,奈何对方跑的太快,以至于张郃连句话都没能来得及劝说。

    “……”张郃看着人没了影,笑骂道:“跑的比兔子还快!本来是欲好言相劝几句,连给我劝说他的时机也不给我!郃也曾与他共事。怎么现在像是要吃人的狼一般,躲的比什么都快!”

    诸将也叹道:“我军人马也不多,不至于躲成这样吧……”

    都很诧异。

    张郃心中却清楚,他们惧怕的并不是他们本身,而是他们身后站着的吕布的势力。

    莫名的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诸将莫名其妙的,道:“将军,这沟渠还挖么?!”

    张郃摸摸鼻子,道:“挖,继续挖!”

    诸将只好回去挖渠了。

    张郃转向谋士,道:“要不,我再写封信与邺城!”

    “将军勿忧!”谋士笑道:“我料司马军师,必还有后招。信写多了,反而有多舌之嫌。还不如静候他们作出反应!既然敢出来探,就说明,已经权衡了。”

    也是!若是一心反抗,出来的就不是探查,而是军队直接前来了!

    张郃点首道:“希望此番顺利。这一仗,怎么就让人心里没底呢!”

    高览一气跑回邺城,气喘吁吁的道:“果然有埋伏,这张郃果真阴险……”见淳于琼眼神复杂,他上前道:“可是又出了事?!”

    “袁谭与袁尚的信……”淳于琼一脸复杂。

    高览一凛,不顾疲惫,上前来看,一看已是勃然大怒,“竟直接定义我等为反贼矣!”

    “不顾安抚,竟如此草率下定论加罪于我等……?”高览不敢相信的道。

第1063章 袁尚狼奔图自保

    淳于琼道:“是信息有差,司马懿使了计策,怕是让这二人误以为,我等已是直接叛降了吕氏徐州了。他们就来了这信,说是要诛杀我等,碎骨万断……”

    高览心中憋屈的要死,道:“怎能如此的不清青红皂白?!就定我等之罪!”

    “这二人,当真是蠢材!”淳于琼失望至极,道:“而司马懿也心机太深!”

    二人面面相觑,陷入纠结之中。被算计了,这心里,能高兴得起来吗?!谁愿意背负一个反贼的名声呢?!

    一直盯着司马懿动静的祢衡见司马懿卑劣如此,不禁冷笑道:“……雕虫计策,可以令人一时臣服,却不能令人心服!此人,不负一个奸字,却不配一个雄字!”

    臧霸听了,竟然没说什么,可见是同意这个评价的。

    赵云也是诧异,道:“计是好计。奈何不留余地!逼人过甚了!不够大气。”

    “他们被逼入绝地而降,便不会真心臣服。”祢衡道:“既不真心,何来忠心?!司马懿此人恐怕从来不知何为信任,他不信旁人,所以也从不会在意旁人值不值得信任,他只是会利用人,仅此而已!”

    “如此,他是能得到邺城,然而……”祢衡蹙眉道:“取城之道也,非取天下之道。”

    “袁谭袁尚真是蠢猪一样的人物。”祢衡大骂。

    谁也别想拦住他嘴上的刻薄。

    赵云道:“邺城算是定了……”无路可走了,只是一座孤城,不就只能投降于张郃吗?!

    这个事,赵云竟不知该如何说。

    心里却已经将司马懿划列为绝不可深交之人了。

    威逼利诱都比这计好。这一计,败就败在把人逼到绝境了。这就好比逼迫一个人,把她的后路全给断了,然后强行的留在自己身边,还美其名为,除了我,没有人对你好。

    完美的pua高手!

    但人心里服不服,司马懿竟是不在意的。

    赵云也不懂这个人。为达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吗?!

    臧霸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一向极少,极少肯去评价别人。然而,他心中自有一套评价标准。他对刘备就有不一样的看法,如今对司马懿,也差不多如此。

    这些人,终究比起吕娴来,差的远了。吕娴胜在一个袒荡。

    不是说司马懿这个手段不能用,用当然能用,然而,霹雳手段背后就必须要有慈软心肠,才能叫部下真正安心。否则,为势所趋,为利所逼,就不算真正的归心。若是强盛还罢了,若是不够强盛,这就是埋祸的开始。

    徐州一向重视人心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兵一卒,车夫挑夫,也重视思想。有的时候,人心的躁动和思想的躁动,论再聪明绝智之人,又怎么能够完全控制得住?!

    司马懿就是太聪明。

    这样的人,臧霸天生的不喜。

    “邺城必已定!”臧霸道:“我军只要做我军该行之事便可。”

    祢衡噎了噎,道:“与袁尚僵持着,能做什么该行之事?!”

    他跟话痨一般,道:“这曹操也阴险的很,溜着袁尚玩呢?!说打他也不打,就是跟着,狼随羊群一般。呵,袁尚如今后有追兵不舍,前又邺城快没了,袁谭又与他撕裂分生死,我仿佛看到了曹贼溜着准备一口吃掉猎物前享受他逐渐失血的乐趣……”

    见他叭叭叭个没完,赵云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他激愤的时候,话其实是可听可不听的。赵云渐渐也习惯了。

    果然与什么人相处就一定能影响到自己的性情。都说久在鲍鱼之肆不闻其臭。

    以前赵云绝不是不尊重人说话的人,绝对不会这样。但是对祢衡吧,不知不觉,渐渐的也就这样了。就是他话痨抱怨骂人的时候,耳朵它不听使唤会自动过滤……

    赵云当然还是以前的赵云,他对旁人从不会如此,但是对祢衡……能不呛他,就已算是修养好。哪里还有能那么多耳朵可以听他那么多垃圾话的输出呢?!

    因此祢衡说他的,赵云道:“宣高,我军何时出手?!”

    “我军要保持可以出手的可能,但不必太露头。”臧霸道:“袁尚若灭,袁谭反而会去投靠曹贼,这将对我军大大不利。届时所面临的将是我军与曹军的对立厮杀!”

    赵云听了若有所思,这一仗,当然不可能速战速决的意思。

    “那就继续跟随曹操前行,”赵云道:“只怕曹操也是如此作想,必然防备着我军。他若看我军不动,反而以为我军主要是为了他。不如我且去探探袁尚军的动静,如何?!”

    言下之意是去探敌情,但并不打算与袁尚交战,做给曹军看的意思。

    臧霸还没开口,祢衡急了,道:“我随你一并去,去问问他当初怎么还有脸回到冀州去的,再问问他,有什么本事主领四州牧。他袁尚何德何能,败将之将而已!”

    赵云道:“你去了,只会激怒他与我交战。不可!”

    祢衡道:“难道还不准我骂他?!他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无,还妄想做什么四州牧?!”

    话是这么说的吗?!你去了那是挑衅啊。唾沫都喷到人脸上去了,骂到脊梁骨上去了,人家现在再狼狈,也是瘦死的骆驼,不与你拼命才怪。到时候倒叫曹军看笑话,何苦来哉?!

    臧霸道:“正平不可前去,只子龙前去就可。”

    祢衡脸鼓鼓的,双臂抱在胸前,满脸不服,然而到底是主帅发话,祢衡忍了忍,便没再作声。

    赵云怕他生事端,劝了几句,祢衡这才不甘放弃了,道:“若果遇袁尚,不必与他客气。”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呗!

    赵云无语,清点了兵马,便出营前去。

    袁尚此时正押着大营从黎阳往回赶,好生狼狈。一路上,各城池有的臣服,宣布对新主效命,有的则是阳奉阴违,前脚刚对他说会效命新主,后脚就投降了曹操或是袁谭。

    袁尚筋疲力尽。而累的并不是行军打仗之累,累的是心,是怎么齐整人心,能累煞人也。

    便是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在想哪一个可信,哪一个不可信,哪一个会叛,哪一个不会叛。

    那种不踏实感,像是梦在高空之上,而只临空一脚,往下一看,那理想中一直想得到的高台之下,根本连根基也没有,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那种遥遥欲坠的感觉,令他十分心慌。

    要么,被人拉下来,要么,自己掉下来。

    袁尚还年纪轻轻,可是头发却是大把大把的掉,焦躁,焦灼……口舌都生了泡。

    身后还有虎狼在追。前途未卜,而袁谭又与自己宣布决裂,誓分生死了。

    袁尚哪里还能踏实的睡上一个好觉,吃上一口好饭?!

    他不得不坚实着亲自领军,以安人心!

    升帐之时,又有斥侯来报营中少了多少人马和辎重,那种无力感,让他咬牙。

    众叛亲离的感觉,很不好受。

    这个时候,他就会红着眼睛想念袁绍了,手上还戴着孝布,他已经是失去了庇护的人主。

    倘若不能顶立起来,一切全都会分崩离析。

    这一切,会像烟雾一样散去,失去!

    他看着身边的战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路线早已确定,只等到达,而这途中,除了激励人心以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他看着这一张张人脸,压下心中的焦虑,道:“随吾去探一探后方敌情!”

    众将听命,跟随袁尚出来。

    探完曹操的军营所在方位,好巧不巧的就遇上了赵云。

    赵云是孤雁那种角色,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避过袁军身后的斥侯的,竟然靠的他已如此之近。

    袁尚骇了一跳,一时忆起旧恨,便红着眼睛磨着牙要去追,被身边人阻住,道:“主公如今是千金之躯,岂能再与此人纠缠?!不如且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袁尚心里憋屈,他也是有傲气的,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确不宜再冒险,便只能被众人拥着后撤。

    哪里想到赵云却一马当先跟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放出一箭。嗖……那箭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入了袁尚的发冠之中。袁尚出来并未戴头盔,此时发冠一中,顿时披头散发,人也吓的三魂去了魄。不禁冷汗淋淋。

    这赵云是人狠话不多。他此来是为着什么,是想告诉他,杀他实在容易,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袁尚既恨又怕,头也不也回,火速撤回。

    他也想有种的去追赵云报仇,可是一想到兖州时,就是紧追不舍,这才中了埋伏一次又一次,又心有余悸了。

    袁尚回帐之后,脸色发白,坐在帐中喘气。

    诸将与谋士们都没说话。

    这赵云,是否对袁尚来说,心理阴影过大了一点。

    这要是新主顶不住,就算回到了大本营,真的就能主持大局,击退追兵吗?!

    散帐之后,心腹谋士道:“主公如此,万万不可啊。被一敌将而至此情状,部下焉能对新主有信心而跟随着出生入死?!这可是大忌,万万不可啊……”

    袁尚当然知道这是大忌。一时又哭了,道:“尚无用人也,如此奇耻大辱,却偏偏不能报仇,还露出怯态,实是该死!”

    主臣二人,竟都心酸莫名。

    何时就落到这境地了,当初可从不会如此。袁绍何曾怯过天下诸侯啊。

    但袁氏之中也不乏忠心之人,当下便有人去而复返,主动请麾道:“……末将等愿为主公分忧,前去追杀赵云,取下他的首级!”

    袁尚已经恢复冷静,道:“赵云前来,是为乱我之心。尚岂能中他之计。当下大敌当前,还是要率部回去,保存实力要紧,否则一切都是妄谈!尚并非不能隐忍之人。君子报仇,何愁会晚?!”

    部下心服,抱拳道:“只是主公受委屈了。先主在时,何人敢如此追逐?!”

    袁尚眼神一黯,摸了摸手臂上的孝布,红着眼睛道:“总得保住父亲的灵柩回冀州去……还有母亲,一并安葬。”

    父丧母死,兄弟决裂,后有追兵,这可真是好惨好惨了得!

    当下探查过后,加急行进,曹军来围堵时,恰巧有支持袁尚的城池来援,两军汇合之后,就火速的前进,然后入了并州与冀州交界所在城池,将边境一闭,开始清点和整理损失和人马,一面又发父丧,要与曹军分个你死我活,以报父仇。

    齐聚人心,同仇敌忔,还真像那么回事。

    曹军也没有急追,见他们走了,也稍缓下步伐来。曹操见袁尚一顿操作,不仅发笑,道:“稚儿所为,终究有限!”

    “此时若迫的太紧,恐怕袁谭会与袁尚同心对抗主公,反而不利!”荀攸笑道:“袁谭已与袁尚决裂,如今袁尚率大部兵马而回,袁谭岂能坐视不理。主公何不坐山观虎斗。”

    “不止是要隔岸观火,还要防范臧霸大军啊。”曹操道:“他们兵马并无大动静,我心中十分不安!”

    “主公如此作想,焉知那臧霸不是如此作想?!”荀攸道。正是那句你防着别人,别人也防着你。都是一样的心理,短暂的平衡,谁都不会妄动,而打破平衡!

    曹操道:“在此驻军何如?!”

    “自是如此,方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并州冀州内定降城如云!”荀攸道:“主公只稍候之可也!”

    曹操因此便将大军驻扎下来,每日操练兵马,但是并没有妄动,却叫袁尚喘了一口气。

    然后辛评到了曹营了。

    曹操出来迎他时,还笑道:“仲治果真没有走错大营?!若寻袁尚,他可不在此处。”

    辛评内心尴尬,却也正色维持袁氏兄弟,道:“本初新丧,曹公亦为其旧友,不思悼念,反倒笑起萧墙兄弟之乱,可为君子矣?”

    曹操一听,这才正色,道:“是吾轻狂矣。”

    说罢赔礼,道:“本初实在可惜!昔年,是何等的威风号令北方,哪里知道……我心里甚为惋惜啊。”

    那也是被你逼死的。

    辛评嘴上便道:“此等不幸,也非袁氏所想。只是英雄折于道,我等为人臣子的,则更因无能而惭愧。”

    袁绍算什么英雄。

    曹操上下打量着辛评,道:“仲治有才之人,本初已去,袁氏必将乱于萧墙,何不弃暗投明,你我共同辅佐天子如何?!”

第1064章 借桑骂槐报旧怨

    “曹公嘉誉,评愧不敢当。虽卑鄙出身,却也通晓士之者,从一至终。初效力于袁公,袁公待吾并不薄,岂能趁此乱时而弃之,评不忍之,也不屑为之!”辛评道:“曹公厚爱,实在担不起!”

    曹操见了,便知他心意,也不再多言,只笑道:“且请进帐说话!”

    辛评道:“请!”

    一时进了帐,荀攸与众谋士班列,武将们也都俱在。

    辛评一一看过去,心中略有些恍惚,如此肃然有序,昔年袁绍之强盛,文武班列是何等的风光,如今不过是烟消云散,一去而不复返!

    辛评抱拳道:“曹公厚爱袁谭将军,实是我主公之幸。我主也有投效之心,然,眼下袁公举丧,实不宜来拜见,故遣我为使前来与曹公说明,还请稍缓,待袁公遗命确定以后,我主必来投效。袁公去的突然,很多遗命,都不明确,若不弄清,我主如何甘心,还请曹公体谅我主哀不能止之心!”

    曹操道:“吾料仲治此来,亦是为此,既来使者,操岂能不以约为信?!话已至此,操便以酒为约,只等袁谭料理丧事清楚,再候之不迟!”

    说罢举起了酒杯。

    辛评忙也举杯,与曹操一饮而尽。

    辛评退下以后,荀攸道:“这是安稳住主公之意,袁谭誓必要与袁尚分个胜负。主公可稍缓之。否则攻之越急,二兄弟必合,若缓之,反而有利。”

    “辛评来使,其意如何?!”曹操眯着眼睛道。

    “辛评虽有忠于袁氏之心,然若论私义,却终究被家族所累。说来也确实可怜,辛氏一门尽丧于袁尚一系之手,他如何不恨?!”荀攸道:“故而先安抚于外而先攘于内。兄弟相争,人心不齐,终是败亡之象。现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曹操来回踱步,道:“虽是如此,然而有辛评等有良心的谋士相佐,袁谭未必不能成事。青州俱是强兵,我心里也甚为忧之……”

    曹操从来不会轻看旁人。他现在还不至于膨胀到赤壁之战的时候。

    荀攸笑道:“袁绍活着时,都不肯听众谋士的意见,袁绍死了,无人可压得住袁谭,此子野心甚大,岂会不张狂行事?!”

    荀攸连连摇头笑,道:“他岂肯听辛评等人的意见?!”

    曹操露出幽默的笑来。其实他怕的是袁绍虽死,可是袁谭的实力还是很强,万一他真的励精图治,听从谋士的意见,他要是一时拿不下来,以后想拿就难了。

    故而对于延迟行动也有所迟疑。

    这世上没有笃定的事情,曹操才会忧心。然而想一想袁谭的性情,心又放了一半下来。

    “主公若顾忌辛评等有志之士,不若给与使者封赏为朝廷官员,”荀攸笑道。

    曹操心领神会,道:“妙,妙计!”

    “袁谭野心大,心却小,好生妒,妒嫉兄弟之人,必然也妒嫉身边得用之人,若得知其受朝廷封赏,岂能高兴?!”荀攸道。

    一计可破袁谭重用辛评之心。

    辛评必然心如死灰,能被气死。而见为袁谭办事却落得如此冷落嘲讽之境,袁谭身边的人,岂不齿寒。

    有时候这种计策,比什么都有用。比正面的挑拨都有用。

    曹操当初也对吕布使过这计,奈何吕布虽妒下属们得了朝廷的官爵和厚赏,却对吕娴受赏不仅不妒,还觉得应该。这尼玛更是个奇葩。

    “既是如此,便依此计!”曹操哈哈大笑,心情甚佳。

    正与荀攸计议间,有斥侯来禀,道:“禀丞相,帐外有自称崔琰者来投奔!”

    曹操正想说话,荀攸已是先站了起来,道:“快,主公当速去迎此人!此人是袁绍帐下高士,只是向来低调,虽不及田丰审配等名贤天下,然而若论实力,不亚于二者!”

    曹操一听已是大喜过望,慌忙出来迎接。

    崔琰不止一人来的,带了他的亲信和家眷,还有一些也想投奔曹操的袁绍营中其它谋士,众人见曹操竟亲自出来迎接,不禁一怔。

    正欲厮见,却见曹操已是握了他的手,大喜道:“幸得先生来投,如凤凰栖于梧桐也,操大幸甚!”

    崔琰忙道:“琰卑鄙人也,岂敢当凤凰之称,丞相谬赞。”

    一时竟是迎着入帐,曹操亲自执了他的手,十分亲热。

    “若丞相不弃,琰与众人愿投于丞相麾下,为朝廷效力,失主之犬辈,还请丞相不弃收之!”众人道。

    曹操大笑,道:“岂有不收之理?!得汝等,操大幸也。”

    一时设宴相待。

    辛评还未回营,听闻崔琰来投,一时呆住。

    良久等宴结束,辛评来见崔琰,二人相见,默默无语,辛评眼神复杂的道:“袁公不负季珪,为何要负袁氏?!”

    崔琰倒是挺平淡,道:“袁公在时,琰尽力尽心而佐之,奈何常不听我。”

    “袁谭袁尚都非人主之象,”崔琰欲言又止,道:“仲治回去,且多保重吧。”

    辛评的脸色很难看,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甩袖,道:“下次再相见,誓分生死。”

    这是打算跟着袁谭到底,然后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这其中之意,是说袁谭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投奔曹操之心。

    崔琰当然不会告密,因为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袁谭想做什么,曹操哪里不清楚?!也用不着他告发什么。曹操甚至是默认辛评这般做的。

    待人走后,他身后的谋士们都很脸青,道:“道既不同,何故说此等负气之言。”

    众人气苦,崔琰黯然的道:“仲治身上背着家仇,又有忠直过枉的性情,刚正不阿。这样的人,只怕会被屈死!”

    众人听了默然,都不傻,辛评能力是有,然而袁谭不信任他,不用他的计,不听他,甚至还要冤枉他,就足以气死他了。

    他气性多大,明明忠心还要被人所疑,必定会……

    而袁谭又哪里是曹操的对手。曹操甚至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加封赐爵于辛评,就能立马废掉辛评。

    正因如此,崔琰才来投奔曹操啊。

    若不是看着袁谭与袁尚实在是骚操作不断,败亡之象,他也不至于如此。本来他也是想要隐匿于江湖间算了的,可是,他也有抚民之意。他希望在曹操麾下效力,能在征伐四州的时候,尽量的劝曹操安抚百姓,少屠杀……

    崔琰心里挺难受的,倒不是看昔日有旧主之谊的同僚与他分道扬镳。而是,眼睁睁看着人的选择不同,人生际遇将有大不同,那种心情,说不清楚的复杂!

    崔琰当初是眼睁睁的看着田丰因刚直而死,审配为袁尚站队而死,沮授被囚,如今轮到辛评,明明都是仁人志士,为何命运却……

    可是崔琰却无法劝辛评什么,人各有志。明知他有辅佐袁谭之志,哪还有能说的出口要他折转志向事于曹操?!

    这种话就千万不要开口。一开口都是折辱!

    曹营的动静,祢衡是一直盯着的,先是听说辛评来了,他是冷笑两声,再是听说崔琰来投奔曹操,祢衡心中大怒,二话不说就上了马,就来了曹营外。

    看他冲动,臧霸是黑着脸,遣了人来护着他。怕他有闪失,还急让人去叫赵云回来。

    这祢衡一天不骂人,他肺就得炸不成?!

    臧霸命人来劝他,道:“我军与曹军互不干扰,你何故对着曹营中人指手划脚?!速速回去,否则曹操加怒,必会杀你!”

    “我怕什么曹贼加害?!”祢衡道:“我来骂这两个厚颜无耻之人!能不当面唾弃其面,便已是客气!你等且回去,只告诉臧将军,我不怕曹贼,不引他怒意便已是客气!”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阻拦,坐在马车上,以手指鞭,道:“袁绍已死,辛评,崔琰,汝二人为何还不死?!主死臣辱,才是为人之道,为何不仅不殉,还要事奉那加害袁绍的奸贼!这就是汝二人事主之忠?!”

    “我只问你们,去了地下,可有面目见袁绍,你们的忠心,你们的骨气都被狗吃了吗?!”祢衡大骂,咬牙道:“想汝等亦算名士,不思复仇,竟还要事于国贼,汝等忒是无耻之辈。出来!衡必以鞭笞汝等面目,断发文身,到了地下,好叫袁绍认不出来,不然必耻汝等这些断脊折梁之狗辈。呸!袁绍之所以大败,就是像汝等这些折了骨气的人太多……”

    “祸起萧墙之内啊,袁绍尸骨未寒,汝等就迫不及待的折节而事奸贼,吾为士人虽狂名天下,然,我也亦汝等二人为耻,呸!”

    ……

    祢衡在营外大吐口水,他身后的人急死了,生怕他找死,引来曹营之怒。

    这个时候,若是火拼,疯了吗?!岂不是叫袁氏兄弟看笑话。

    可不是火拼的时候啊。

    但不大动肝火,曹操也受不了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骂曹操,可是,这指桑骂槐的样子,实在引人气愤。

    辛评听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心情复杂,却并未理会这个狂人,只看曹操如何行事。

    崔琰听到,倒也平淡,见众人义愤,便道:“……他是恨我等不投徐州而投曹营。故来相骂。非是骂我等,其实是借桑骂槐,以报旧怨。”恨曹操的意思。

    “难道真当缩头乌龟,任由他骂不成?!”众谋士气炸了,要去与他互喷。

    “与他对骂是什么光荣之事?况未必骂得过他,他又是狂士,汝等便是骂赢了,也不会留美名,何苦来哉?!”崔琰摇头道:“若说理,你们说不过他的理,便是讲的过理,他还能人身攻击。都捂住耳朵,当没听见便罢……”

    “他不是骂我们,而是故意的以此理由来找茬罢了!”崔琰道。

    众人气愤道:“他在许都被逐,只恐深恨丞相。此小人,怎么就得了徐州的看重?!真是该死,还养着他恶心于谁?!这徐州……幸而我等并不曾去投他麾下,不然与此种疯狗共事,真是恶心无异于踩屎……这徐州是无人可用到疯了吗?!怎么麾下尽是这种无耻之狂徒!”

    “此疯狗真是该杀!”

    ……

    赵云听说祢衡扯了马来骂曹营,冷汗都下来了,就知道这货一天都不老实。不惹出点事,他都不罢休。

    他本来就准备回营的,便转道急去曹营。

    曹操听到祢衡大骂,怒上心头,道:“……此贼竟还敢来相欺?!该死之徒!”

    他麾下诸将早已经气怒交加,纷纷上前道:“愿奉丞相令,立即去营外取此贼首级!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曹操还有理智,不过虽还有理智,也是气的咬牙切齿,道:“只杀此贼,不可与吕营动刀兵!汝等皆可去!若取此贼首者,操有重赏!”

    “是!”诸将气炸了,纷纷出营要去杀祢衡。

    “吾必杀此贼!可恶,可恨!”曹操黑着脸,他很少有被激怒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在许都时,这祢衡就已频频找死,现在更甚。

    曹操是真的容不得他了!

    曹将纷纷出营,为首者正是许褚,他人未至,先发一箭,大骂道:“狗贼,一箭取汝咽喉,必死之!狂徒胆敢辱骂我曹营中人!”

    箭未中,被另一飞来之箭挡去。

    许褚眼一沉,见一白马将军飞奔而来,又搭起了另一箭,两人又互射一箭,皆未中。

    许褚对于赵云的大名也是有所耳闻,见他庇护祢衡,更是大怒,当下也不顾再与赵云交缠,而是径直出营,直奔祢衡,拎着大刀就斩他的狗头!

    赵云汗都急下来了,情急之下,将手上的长枪投掷出去。

    铛!

    力极重又冷,正中许褚刀刃。许褚受力而歪了马,不得不转变方向,一时大恨!

    赵云已飞马至前,对祢衡也没了好脸色,道:“首级还在否?!”

    祢衡不仅不心虚,竟还大笑,道:“天幸吾哉,岂会弃吾首级?!我首级不弃,口舌便不废!”

    说罢便对着许褚大骂道:“……颜良是我吕营张辽所杀,我知汝,三敌一都不能胜,无能之辈,还敢在我吕营前逞什么威风?!战得过我军良将大名鼎鼎赵子龙吗?!汝,名不及赵将军尔!”

    赵云黑线,这货,还要为他拉仇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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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