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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95章 混战中捡漏补刀

    他心中一沉,担心张郃能否守得住,因此二话不说,拎着刀便来战夏侯渊,道:“不想死就让开!区区汝这点人马,也想堵住辽?!”

    二人很快绞杀在一块,而张虎早跟随张辽身后,见夏侯渊被张辽缠住,立即见缝插针的开始带着兵马突围,一面对张辽喊道:“父亲当心此贼,儿且去也!”

    “且速往!”张辽道。

    夏侯渊见他们父子竟玩此招,不由大为惊怒,道:“奸诈似鬼,果不愧是司马懿带出来的诡诈之徒,当初便是这般取了颜良性命的吗?!张虎休走,纳拿来,还我子廉!”

    “看刀,还有空寻我儿?!”张辽拦住他。

    夏侯渊气的七窍生烟,却不得不狼狈的率军与张辽厮杀在一处。

    两人实力相当,夏侯渊所率的兵马多一些,哪怕仓促之下,依旧命部将率一支紧追张虎而去。

    张辽骂道:“如此死战,无非是玉石俱焚,飞灰烟灭的下场,曹仁为何死咬住此不放?!”

    夏侯渊冷笑道:“那更要问你们,实力明明不济,只会玩些阴谋诡计,为何要死咬住这冀州不放?!”

    这话还用说吗?!

    “想要提什么玉石俱焚,只怕你们徐州兵是投机取巧之辈,不配说这四个字!”夏侯渊道:“看刀!不杀了你,难道还指望着我曹军上下这许多人马束手投降吗?!做什么美梦呢?!”

    张辽心中一沉,冷笑道:“行,你与曹仁且在此死抗,我徐州兵与你们久耗便是。看谁能耗得住谁?!只看曹操能否在许都制衡住局势了,哼,一旦失利,纵有你们这些雄兵在外,又能有何用!”

    夏侯渊大怒,在说他们不顾许都,反而只顾着盯着冀州吗?!

    当初吕布涉险,司马懿不也是如此只盯着冀州?!

    现在说这些屁话给谁听呢?!

    夏侯渊是真的特别愤怒,便冷嘲道:“区区吕氏草贼,便以为能摆布得开庙堂朝廷之事?!就怕你们有这个野心,那吕布父女却没有这份本事!许都天子所居庙堂,岂是草莽之贼可以问的?!曹公回去,必吊汝等那草贼之主的首级,等你们爬回去叩问吧!”

    张辽忍着气,率兵朝他杀来,两人打的如火如荼。

    夏侯渊道:“司马懿在后面当什么乌龟,此贼如此诡计,怎么不露头?!遣你在前面交战,自己却躲在后面保全,莫非是等吕布父女死了,他好坐享其成?!张辽,奉此狗贼,你可甘心否?!”

    张辽冷声骂,“与吾交手,尚还不忘挑拨离间!这是黔驴技穷才致如此吗?!”

    “问我军师作甚?!便是激他出来,我军也绝不会暴露出军师所在,中汝之计!”张辽冷笑道:“鼠辈,要战便堂堂正正的交手,休玩那些小儿手段!临阵挑拨算什么本事,辽却以为是汝惧耶!”

    夏侯渊大怒,当下不再多言,与张辽杀的难舍难分。

    两人实力都很强,张辽本就极勇,悍不畏死,夏侯渊又知他有斩颜良之力,因此更不会轻视,两人交手几十合,却都没有寻到对方的隙处,一时都没有得手,只能胶着!

    夏侯渊与张辽所率俱都是精锐,两方发生激烈的交战,各有伤死。

    而张虎已突破曹军的围追堵截,一路寻张郃去了。

    张郃看到张虎到来,轻微的松了一口气,道:“不料军师竟派文远与汝前来支应河上!”

    “军师言若要邺城,必守河上,绝不可落入敌军手中,故而遣我与父亲前来,还望能够齐心协力,护守河上!”张虎道。

    “定当尽全力!”张郃抱拳道:“既便是死,也不会叫此地落入曹军手中!”

    张虎点首,二人合兵,见有曹军各军中前来,便分兵前去击退。

    张郃手中兵马本就有万余左右,又有张虎前来支应,张辽在外支应,因此,河上暂安!

    张郃看向邺城,那里已成一片火海,光远远的看着都是触目惊心。

    那个动静,厮杀声,击鼓声,投石机还有弓箭交合的节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着都不由揪心!

    张郃有点担心曹军若死咬住邺城不放,恐怕城内未必能守得住。他怕淳于琼和高览二人守不住。不由心中更加忧虑。

    “军师言,曹仁兵力雄厚,若是死缠着邺城不放,恐怕邺城很难守得住!”张虎道:“若不得已而守不住,则一定要守住河上,绝不能落入曹军手中。”

    否则就无法制衡得到城池的曹军了。

    张郃点点首,“若淳于琼与高览可出城,能接应否?!”

    “自能接应。”张虎道:“现下曹仁全力攻城,这邺城城墙能守到何时,不好说啊。他们的外围人马又死死的咬住了我军,不叫去救援,眼下只是拉距战,只有消耗而已。”

    张郃心中微沉,想要全力的牵制曹军,只怕是来不及牵制!

    现在就看,到底是曹仁攻城的快,还是外围牵制的快了。

    两人眼中只能死死的守住河上,绝不叫曹军上下靠近一步!

    到处都是厮杀之声,到处都是冒出来的一支旗兵,或是敌军,出其不意的就会咬上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马腾率着西凉兵去见缝插针的攻打曹军的后防,不料又遇着了曹休,曹休二话不说只放出一支冷箭。

    马腾见到又是此人,脸色都变了,此曹休,怎么就阴魂不散呢?!他的伤还没好呢,又遇上这夺命的鬼,当下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怂就怂吧,再强悍也没用,都没有比命重要。

    他马腾可以为了西凉而死,但是莫名其妙死在这里,他心有不甘。

    曹休大怒,骂道:“狗贼,还往哪里逃?!”

    马腾哼哧哼哧的,远远的就看到袁谭率着兵来了,便叫人急忙去送信,二话不说,就引着曹休往那去了。

    袁谭听说是马腾正被曹休追杀,直接就杀了过来要围杀曹休。此时此刻,他恨曹兵如许,恨不得杀一个是一个,自然不嫌多。

    因此很快袁谭的大军与曹休混战在了一块。

    马腾则避到一旁。轻轻的喘了一口气,道:“腾虽无用,然惜命人也,岂可死于此处,且叫他们狗咬狗去吧。”

    西凉部将们听了,都挺一言难尽的。怎么说呢,草原上的狼老了,叫人心里都一言难尽的了。显出老态与无能是真,但显出卑劣狡诈也是真。

    不过马腾虽然做的难看,说的也不忍叫人听出去,难免有胆小惧事之嫌。然而,贼是贼了点,但说的确实是实话。

    这里本来就不是狼的主场,本来就是作为附属的诸侯而出现在这里的,在这个地方喧宾夺主,没必要,也没那个实力。在这里白白逞能而丢掉性命,真的毫无意义。

    罢了!狼王虽老了,索性小狼王是个猛人。有马超在,虽然莽,但以他与徐州的关系来看,将来,西凉的愿景也是可期的。

    所以虽然对马腾有点无语,但也没有敢有反对意见的。至于二心,那就算了吧。都走到这一步,再谈什么二心,那是扯淡!

    事到如今,除了一条路走到黑,还能怎么?!不能叫前期的投入血本无亏啊。况且眼看着徐州现在,也没有翻船的可能。

    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想东想西。

    鸡贼就鸡贼一点吧。

    曹休一想到又失了马腾,这心里恨不得吐血大骂,跌脚不已。先前射中了他一箭,结果被这马腾给跑了,现在也是,这狗贼一见自己就跑,跑就跑吧,结果还鸡贼的把自己给引到了这里来,他不禁破口大骂道:“……马腾!什么狗屁世代公卿,什么狗屁的西凉将军?!不过是个懦夫!有种休跑,且来一战!”

    马腾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高声回道:“……曹将军,腾老者矣,本就已伤,杀我这一老者,与汝又有何益?!曹军莫非只能靠欺辱老者来立威了吗?!”

    “老匹夫!”曹休脸色铁青道:“候着!吾必射杀汝!”

    袁谭见他还能分心与马腾互骂,不禁冷笑道:“小看谭矣?!且看招!”

    袁谭现在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尤其是青州兵,基本上都没有经过大战和消耗,此时正是疾待争功之时,看到曹休就像饿久了见到了肉的狼似的,大部兵马如虎狼般猛扑上曹休,曹休哪里能敌?!

    待战得一通,便只能且战且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曹休还是很懂的,因此急于奔逃去寻援兵了。

    袁谭当然不放过他,驱兵而上,杀的血流成河。

    马腾也率着西凉兵跟在后面捡漏,杀了不少曹兵,待袁谭走的远了,他才率着西凉兵马从周围去找曹军的空子,时不时的就去补上一刀。

    反正现在外围就很乱,马腾想要捡漏,或是补刀还是能做得到的。

    曹军太大了,想要完全的护在外围,也只能护住几个据点。因此,马腾不遇强敌而取的性格,简直展现的淋漓尽致。

    反正要他付出生命,那是万万不能的,但酱油也不能打的实在太不像样,因此,这捡漏的功夫就顶级一流。甚至也清理了不少地方,杀了诸多曹兵。功劳也不算小了。

    像极了狼老了的感觉,已经认怂,但还有狼的尊严,带着狼群,时不是还会捕个猎,不甚尖锐的牙,也依旧会在猎物上咬一口。

    但,一些强敌,大型的猎物,他已经不会再去招惹了。

    认老服老其实是挺难的一件事,尤其是身为战将而言,古尚有廉颇饭否的不甘,身为战将又怎能没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尴尬,只是,人得学会认输,躺平。

    只有认清了自己的实力之后,才会越来越长久。

    人最怕的就是弄不清自己的份量,那么悲剧将从这里开始!

    马腾沿着曹军的痕迹,一路补刀,然后就遇到了袁尚,袁尚远远的看着马腾的兵马,眼神十分复杂。

    昔年父亲曾号令马腾,马腾虽然没有心服,可却也没敢公然的反对过父亲,一直很怂很龟缩在西凉,不敢在袁与曹之间站队,选其一。

    只是后来,他竟跟随跟吕布攻伐邺城,并且还拿下来了邺城!

    更料不到的是,他们竟遥遥的还算是暂时的战友,共同围剿曹军。

    这种莫名其妙的发展,令袁尚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袁绍在时,天下何人敢反锋芒?!说召集诸侯,也没几个敢不来。

    而今这一切的荣光,全都飞灰烟灭了。而他身为袁氏子,却最终不得不与群贼共同抵御曹仁大军。

    而就算逐驱出曹仁又如何?!

    这些难缠的诸侯,也不过是下一个死咬住邺城和冀州不放的群雄。

    就像汉天子一样,驱出去一个,又来一个,无穷无尽。而属于他的,也只有一个名份,甚至连宫室和都城都没了。

    而袁尚自己呢,没有实力去做到他想的一切,去维护袁氏的尊严,以及把这些群雄赶出冀州,甚至都不能令兄弟心服。

    他毕竟是袁绍亲自指定的嗣子。

    如果,他死了,或是光芒淡了,而不得不与袁谭服软的话,这说明袁绍的指定已经毫无意义。袁尚一人的败,不是他一个人的光芒褪去,更是袁绍的时代结束了,甚至袁氏的时代也结束了,这是一种终结。

    袁尚是死是活,只不说,只说袁谭……如果连袁绍的时代都结束了,那么袁谭实力再强,哪怕再有能耐能够雄锯一到两州,又有何用呢?!

    当褪下去袁氏的光芒,他也不过是与父亲的时代割裂,变成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诸侯。甚至与马腾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边缘诸侯而已!

    袁尚心中是很丧的。他看清了这一点。然而他不知道袁谭是否看清了这一点!

    实力再强,丧失了中原的核心地带和召号力,沦为边缘诸侯,袁谭究竟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是被翦灭,还是不得不屈从于一个强有力的大诸侯而生存?!

    袁谭又能真的低得下去头吗?!

    袁尚看了看马腾,又看了看邺城的城墙,默契的没与他会合,而是另寻路去了。

第1096章 守城之艰巨惨重

    马腾看了一眼,嘲道:“袁本初专横一世,不料亲自挑的嗣子,实力却不过如此。功业不传二世,难怪被人欺至此。”

    都说袁氏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内部不和。

    他却以为,不止是因为不和,而是袁氏诸子都自视甚高,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也就那个鸟样。

    可见,当老子的再有能耐,儿子不行,最终还是得败啊。

    “倘若吕布兵败如山倒,吾不信吕娴连徐州也震不住……”马腾叹气道:“这就是差距。这袁氏败的不冤!”

    而袁氏已经连冀州老巢都扛不住了。现在沦落到被曹军攻打到这个地步的时候。这对兄弟还在被司马懿利用。

    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这里的主场,竟不是他们。这难道不够悲哀吗?!

    西凉部将深以为然,正想说点什么,不料马腾话锋一转,道:“所以,当爹的人,再有能耐也未必见得有用。还是,少折腾,早早找个可靠的靠山,才是长久之计!”

    西凉部将都露出黑人问号脸。

    这是什么结论?!

    马将军,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可是不愤于躺平而愿意屈从于徐州的啊?!现在你怎么成了这样的马腾了呢?!

    躺平的这么理所当然。是什么意思?!

    而且以前对于马超听吕娴的话,十分不甘,总觉得卖了儿子。可现在这态度不对劲啊。

    这是卖儿求荣不止,还要卖己求荣了?!

    你的尊严和决心还有骄傲呢?!见鬼了吗?!

    马腾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怎么说呢?!很多时候,像一些小诸侯,边缘诸侯,也许上马作战的能力可能差一点,但是见风使舵的能力就一定不能差。否则,站错了队,跟错了人,或是固执过了头,后果就是很惨烈的!

    身为小诸侯,或是边缘诸侯就一定要有清醒的认知。如果各诸侯混战时,情势不明,那就是自己可以独立发展的黄金时期,那时候稍狂一些,有点志气也无可厚非。但若是局势渐渐明朗,天下形势有明显的趋向的时候,脑子就一定要清楚。到那个时候还认不清自己的前景和份量,代价必定是极为可怕的。

    很显然,马腾就是这样的人,也许他老了是真老了,怂的时候也是真怂。可是,眼见天下形势已至此,倘若还看不清,看不明,那么多吃点苦,被捶打都是轻的,重则会死啊。

    中原的力量,是他不可对抗的。这是事实。

    而中原的战争,也是他不可企及的,能在中间捡个漏已算不赖。

    中原诸事,他们实在掺合不上。但至少一定要跟着大船走,这样就可以走的更顺。

    但若是掂不清份量,或是自视甚高,那也是一阵风一吹就跑了。

    众人听明白了,也有点无奈。

    是啊,虽然怂,却要明白,在中原的事上,西凉的任何人都从来不可能是主场。看一看董卓的下场就知道了。所以跟个大船跑还行,万一大船翻了,他们还能调头,就从容的多!

    袁尚一路走,一路杀曹兵,一面观察着邺城的状况。

    砰!

    无数的投石机在火光之中重重的砸向城墙。

    那城墙坑坑洼洼的已经有无数的坑洞,就像一个巨人,纵然高大,屹立雄武,也是也架不住这么多次的打击。

    这样下去,邺城只怕不乐观,必会守不住。

    袁尚心急如焚,想要突破,去援邺城,然而,外围的曹兵实在是太多了,杀了一个又涌出来一个。把这里打败了,那里又来援,无穷无尽,就像网一样,困的他根本想寸进都难,他只能与马腾一样在外围打转,看着城墙干着急!

    外面的境况,斥侯禀给了曹仁,曹仁观察着城墙上,道:“继续投石!待他们力尽,再登云梯。”

    现在登云梯是白白牺牲生命。

    曹仁是决心要先上重器,先把邺城打的没脾气了再说。当城墙都不能再成为阻碍,谁还能挡得住曹兵对于邺城的进攻!

    巨大的投石机固定上,数人操作,很快就有无数的巨石重重的砸到城墙上!

    邺城内死伤无数,兵士狼狈不堪!

    淳于琼头上带着伤,往城墙下看了一眼,道:“再这样投石下去,这护城河都要被他们给填了……”

    护城河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挡敌军登云梯用的。

    可是曹兵一直这样投石,无数的石块被砸成数块,然后散落在城墙上,城墙下,掉下去,砸伤砸死不少人,也慢慢的开始将护城河都给填干了。

    这个消息,未免令人恐惧。

    高览心中更是焦急。

    所以城墙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呢?!所能抵挡的也不过是少数人马。人马不至如此多,这绝对是能守得住的。

    而如曹仁这样体量的人马,怎么抵挡得住,又怎么守得住?!

    所以但凡遇到这样的敌军,基本上不可能决战在守城之战上,守城之战也绝不是用来抵挡这样的大军的。这在史上的战争上,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的。一般到这程度,都是灭国之战了。灭国之战到这程度,基本上已经不是战争的问题了,而是怎么投降的问题。这里面战的意义更不大,而是如何谈判的问题。没几个国家会这样打仗,直到了这个程度,一般不可能有什么玉石俱焚的程度。而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接不接受投降,怎么处置城内生死,是强势一方的决定,并且是唯一的决定。

    邺城的问题是现在就是主力尽丧,邺城也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降又不能降,现在也只能死扛,其实两人心中都清楚,他们真的不可能将曹军挡在外。

    “我们,能守得住三日否?!”高览喘着气,累极道:“只怕城中军士的极限只有三日……”

    最怕的是三日不至,已经到极限了。

    淳于琼苦笑道:“……哪里用得着三日?!你且看看这个局面,能守到明日,就已到极限,一旦曹兵下令登城,我城中军士早有死伤,如何能将这密密麻麻的曹兵阻挡在外,一旦他们突破了城墙,一开城门,我们城中……”

    “曹军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进了城后的愤怒,谁能承受得起?!”淳于琼喃喃道。

    付出的成本越高,就越愤怒。曹军死这么多人,曹仁必定不会阻止曹兵上下进城泄愤。

    二人无言,眼中带着茫然和痛苦。

    更多的时候,没有退路的痛苦,无法选择放弃的艰难,是更难以承受的!两人心中都有着煎熬。

    无数的投石机投的石块继续砸在城墙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坑,城墙建筑之时自觉无敌的坚固,然而,当它被震动时让人心中产生的恐慌,是一次又一次对城内人心中恐惧的放大和自信的瓦解。

    这座城墙真的能挡得住这样的攻击吗?!

    更何况还有无数的石块越过城墙砸到了城中去,砸倒了无数的民屋,砸死无数的百姓,到处都是逃难,避难的,到处都是悲号哭喊声。

    每一声都让守城的军士们眼泪直掉。那是同情,恐惧都升起的慌张。是一次又一次对他们内心自信的摧毁!让他们内心产生动摇,怀疑,他们坚定守城的信念也会瓦解,恐怕升上来,就会产生腿软和投降的心思。

    强大而数目庞大的敌人所带与他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在这一次次的恍惚之中,不慎被石块砸中,带走一波又一波的生命。

    有些甚至连投降都说不出口,就已经连命都没有了!

    石块砸在邺城内,摧残着城墙,掉入护城河中,渐渐将城城河填平。

    谁都不知道这场战役能坚持多久?!

    他们只是觉得无尽的疲惫。

    城墙上的投石机也在工作着,反击的虽少于曹军的数目,然而也造成了很多的打击,也摧毁了敌军的几个投石机,后来虽渐渐失了准头,然而,投下去的石块也顺利的砸死了很多的曹军,甚至有计划有目的投放石块,以期对于曹军的进攻而产生阻碍,就是在他们大军的中间进行石块的拦截,以期在打击敌人的同时,还能用石块垒起一道类似于阻碍的防线,以拖延曹军进攻城池的时间!

    而这个效果当然是短期有效的,因为此举,曹军迟迟没有发动攻城命令,就是因为顾忌这个。万一一波攻城不能得逞,便会影响军心。

    而仓促登城,就可能会出现兵马支应不上的问题,因此,二人算是达到了目的。至少在明日之前,可以确定的是曹军不会仓促攻城。

    只是城上的情况不容乐观,是因为石块有限,投石机也远没有曹军的数量多,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拖不起。比起曹军,他们就会先垮掉。

    曹军的攻击强度渐渐开始下降了。

    二人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一面命将士们轮流吃喝休息,一面则令值班的人马开始补充兵器和物资,抓紧时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间隙,在攻击与攻击前的间隙而已。

    但哪怕是能喘一口气,也能够稍微缓上一缓了。

    “将军。”部将上来禀报,道:“弓箭数目不多了。只余三分之一。属下已命人去城中将敌军的弓箭收集起来,以资军用,只是,有些损坏的也多。”

    高览面色不太好看,倘曹军发动弓箭优势,他们的人马得要吃不少苦头!

    这明显曹军的弓箭远攻还在后呢。

    攻城是先用大器械先洗一遍城,一般都是投石机,再用弓箭远攻辅助,然后就是登城,这是最后一步。

    然而,光这第一遍,已经累的他们城中伤痕累累,人心惶惶,再来一遍弓箭洗城,这……

    高览看向淳于琼。

    淳于琼道:“将火油之物都准备上来。小心布置,倾倒入城墙下。”

    用火势来制造障碍,至少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虽然火油之物用在投石机上更有效,然而,这么大规模的敌军,他们的火油只是常规守城储备,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眼下要用时,所有的物资都是紧张的。

    部将领命去了。

    “曹军准备了不少上柴火等物,只怕他们先会用火攻啊,”高览道:“若弓箭用上火箭,我城中,必然燃烧殆尽……”

    曹仁早早的挖了坑洞,他们也用了火攻,然而效果并不大,虽射了几波箭,然而因为黑夜中本就视物不清,他们又有坑洞掐挡攻击,所以,他们的效果很小。基本没有造成灭绝性的效果。

    反倒是他们,这样已经很是焦虑了。

    淳于琼道:“尽人事,听天意。如若不成,先放走百姓,各自逃生去吧,我们两个尽力到最后。若是也不成,烧掉府库……再行撤离!”

    他指着河上,道:“那边动静不大,虽也有火光,然而基本没有撤营的迹象。只要河上稳在张郃手中,邺城就绝对成不了曹仁的据点,他得到了,又有何用?!”

    若司马懿将邺城一围,再挖渠放水,曹仁兵马再多,又能往哪里去?!

    得到了城,却守不住,这邺城,哪里还是什么据点,只会变成烫手山芋,鸡肋一样的存在!

    二人议定,抓紧时间休息,准备着第二波的打响。他们知道,第二轮,不会太久!

    天渐渐亮了,曹仁也令曹兵将石块都清理了清理,整出了好些道出来,可以直接攻城的路。

    曹仁观察着城墙之上,先令曹兵轮流休息,整治伤者,攻势已暂缓渐停。然而,这只是为了酝酿第二轮的攻击开始。

    这二人,倒是能守。只怕是铁了心的要守城到底了!

    斥侯来禀道:“袁谭,袁尚,马腾,一直在外骚扰,目前是曹休将军一直在击退他们。只是他们去而复返,十分难缠!”

    “夏侯将军依旧在攻河上,只是遇上张辽父子去援,一时不能克!”斥侯道。

    “司马懿大本营何在?!”曹仁眉头紧皱道。

    “一直守营,只不知可在营中,”斥侯道。

    曹仁道:“密遣出一军去一探,倘若遇之,可趁无人杀矣,若不能,且退。切记,若寻得曹洪,务必救回!”

第1097章 早有计诱敌深入

    斥侯道:“是!”

    他们是领急命而去,并非事先准备,为的就是图一个出其不意。

    曹仁看着城墙,见外围暂安,心中稍缓。

    此番,若一举而将司马懿除掉,那可真是意外收获了。只是此人向来小心,他也是存有侥幸之心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不管能不能成,总得去一试。

    之前夏侯渊说的时候,他之所以斩钉截铁的拒绝,是不想夏侯渊去冒这个险。曹军已经不能失去大将了。

    那么,只能用低成本的方式去一试。

    若是出其不意而能成功,那便是意外收获,若不能,也不妨碍。

    攻城之势已暂缓,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停顿而已,算是中场休息。

    不光是曹军,邺城以内的所有人都很疲惫,包括袁谭,袁尚,马腾等人!

    张辽与夏侯渊厮杀的不分胜负,后来都力竭暂时收兵,张辽火速的去援应河上,与张郃汇合。

    张郃看着密密麻麻的曹军大营,头皮发麻,道:“攻势虽已暂缓,然而,只怕第二轮将要开始!不容乐观啊!”

    曹仁这是铁了心一定要邺城了。进去了又能如何呢,倘若不能占据河上,所得到的邺城也只是一座空城。拿住了水源,又是空城的城池,他要去又能怎么着呢?!

    “曹仁没有退路,他必须竭力。”张辽道:“这样死磕,我军也吃不太消。”

    曹仁的大军体量实在太大了。

    张郃道:“先做好接应邺城撤退的事吧。”

    张辽点首,心中明白,恐怕在这种攻势之下,邺城绝对是守不住的。还是做好接应之事要紧!

    当下一面扎紧河上之军,做好防御,一面则扩展兵力,分兵出去,准备接应邺城而出的人马,无论如何,都需要清理出一道口子来,让邺城的人马能够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出城来!

    而一支曹军已经悄悄撤退,慢慢的往司马懿的大本营摸来。

    斥侯早有所感,道:“曹军是为军师和曹洪而来,军师且避。”

    司马懿从善如流,道:“曹仁此举,恰证明了心中没有底。想要釜底抽薪,却哪那般的容易?!”

    他带着亲兵和斥侯营的人撤退,很快将准备好的兵马分头调动,开始诱敌深入!

    曹兵等真正入营的时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一座空营。

    “不好,中计了!”正欲撤退,斥侯来探道:“回将军,寻到曹将军的踪迹,前方有一队正在捉着他撤退,形神苍惶,我军斥侯急追,对方恼怒,欲杀之。”

    “必是曹将军无疑。”此时不管是不是,也值得冒这个险了。

    当下发布军令道:“追,若遇曹将军,必救之!若遇司马懿,屠之带回其首级,振奋吾军军心!”

    当下军心激昂,有这个引着,便毫不犹豫的开始追。

    说来也怪,追了这个,消失了,然后找踪迹的时候,另一队又出现,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追之,反而失了曹洪等兵马的踪迹,连司马懿也没有追到。

    一时心中大为疑惑,待稳定了心神,定下来时,却已到一个平坦处,忽听一声炮响,四面八方各闪出一阵兵马朝着他们杀来。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曹兵不防,顿知怕是中了诱敌之计,一时心慌意乱间而仓促应战,便显得有些狼狈。

    两军很快绞杀在一处,曹兵不得不到处突围,然而无论他们往哪儿突围,都会有一支兵马拦住去路,一时转道,反而更加麻烦,因为这样冒出来的兵马无穷无尽。

    曹兵怎么打都出不去,心中便有些虚。

    “莫非是见了鬼,怎么回事?!刚刚的领头兵,是不是之前遇到过的人马?!”曹军将领道。

    “将军,只怕我们是在敌军的阵中,”副将也有点心虚的很,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一类,神鬼莫测的叫人毛骨悚然。

    “之前出现的人又出现,很显然他们只是在阵中困住我们,人马却并不多。司马懿身边必然已空虚,故作虚实之计。张辽带走大部人马,他身边能有两千都勉强。可惜我军之中无有可破阵之人。这可如何是好?!若有高人,反而能破阵找到司马懿,一举而杀之!”副将脸上和心中都是焦虑,显然是真的焦急了。

    曹军将领来回奔走,十分狼狈,见敌军一直在赶鸭子一样的似乎在引导着他们见到阻截就另突围,这是否本身就是一种将他们陷于阵中的阵法?!

    也不会尽力而杀他们,仿佛是在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准备把他们的体力给耗尽再杀之吗?!

    他咬了咬牙道:“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若遇敌军来驱赶阻截,我军硬着头皮突破,不要被他们牵着走,否则等我们体力耗尽,便是死在这阵中了!”

    众曹兵咬牙,自然听从,然后跟着他火速的走,再遇一支军队来阻截时,便也不避,而是冒着生死之险,疯了一般的杀过去。

    徐州兵见曹军勇猛,人马又众,一时不能敌,只好退散。曹兵依此计而行,终于凭着勇猛杀出一条路来,火速而狼狈的奔窜回去了。

    这一行,曹洪没救到,司马懿连影子都没见着,结果还损失不少,几乎是被司马懿给牵着鼻子走,他们都无颜面回去见曹仁了。

    当下回去禀报,深深感慨司马懿实在是用兵诡诈,不可测。

    见不能图,曹仁自然也放弃。他不能在这个事上死磕。能投机一把,已算是作赌了。没有理由输了就无限的开始作赌!这常常都是不知放弃的人的悲剧的开始。只是头疼徐州营还有这么一号难缠的人。这个人的存在,与吕布父女一样,都叫人深为忌惮。

    司马懿骑着马,远远的观察了一下战场,见雄壮赳赳,吹起黄沙,带过来无尽的燃烧的火的残烟味道,他知道,第二轮很快就要开始了。

    战争,是对人的生命还有城池,文明,甚至包括土地的一次摧残!

    在一次又一次的征伐之中,人类所创造的文明,生命,城池,土地,一次次的被摧毁,在火中毁灭,又在火中重建,这是人类永远都逃脱不了的循环。而身为其中的一员,就不得不加入其中,而争取胜利。这是所有局中人的宿命。唯有胜利,才能得救。而其它的所谓的理性的思考,以及一切,都只能退居幕后!所有人都只有战争与燃起的热血,没有人眼中还能剩下其它的东西,此时此刻,包括思考都是奢侈的。

    打胜仗,活下来,是他们所有的心声和渴望!没有人不渴望活命。没有人不想要胜利。而为了胜利,抛下一切,必须去收割敌军的头颅。

    城墙外又击起了鼓声,淳于琼与高览刚眯上的眼睛,一瞬间就已惊醒,他们像草原中的被警醒的狼一样很快就拎着兵器站了起来,睁着未得到充分休息的红眼丝的眼睛,疾步到城墙边看向城外。

    火光,到处都是火光,而且是点点星火,别误会,那不是美丽的星星,而是,一支支已经点燃了的火箭。它们最终的朝向,是他们邺城的所有人,包括城墙,包括一切,这是毁灭的力量,令人刚看一眼,腿就发软,窒息,心生恐惧!

    淳于琼只觉有些呼吸不过来,这哪里是什么美景,这是毁灭之前最后的盛宴。

    高览的手紧紧的抠住了城墙,他知道,守不久的。残破的城墙,再经这第二轮,必然是经不住的,一旦敌军开始要登云梯,他们能守多久?!

    天知道?!

    淳于琼吸了一口气,见所有战将和守城兵脸色都很难看,眼中带着惶恐和不知所措,便下军令道:“只要敌军要架设云梯,即刻点燃城墙下的火油!”

    “是!”城墙上的兵马应了。

    “准备反击,我军投石机和弓箭手都列队,立即!”高览道:“听我号令。”

    “是!”城墙上的兵马很快就从疲惫中清醒过来,不得不加入这场还没有结束的战争。

    曹仁看着城墙上,命人去城下喊了一遍,道:“降不降!?”

    这是例行寻问,也是战争的规矩。

    “回去告诉曹仁,邺城中人可战死,却不会投降跪死!”淳于琼放下一箭,道:“战则来,废话少说!”

    斥侯回去禀回,曹仁冷笑,万箭待发,曹仁拿着令箭,冷冷道:“发!”

    一声号令,大旗一甩,号令一出,万箭如雨一般,离弦朝着邺城城墙而去。

    嗖,嗖,嗖……

    恐怖的密度,能将人扎成筛子。

    哪怕有盾牌和城墙作盾,也依旧有不少人中箭身亡,这密度几乎是无孔不入,一不留心,只需半秒时间,人已毙命。

    可是既使如此,高览急速的也带着人反击。

    无数的箭朝着曹军而去,尽管相对比起来,只是毛毛雨,可是反击也未曾停止。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血像河一样的流淌在地,渐渐变温,变的冰冷。

    曹仁一面令弓箭手不停发箭,一面命步兵持着盾牌往前,开始准备架设云梯!

    来了!

    见步兵扛着云梯开始往城墙缓慢推进,高览立即将弓箭营的精力全放在了拉近距离的曹军身上,开始进行精准打击。

    然而曹军依旧不惧,虽也有伤亡,然而有条不紊的开始列出数队,一步步的往前,步伐虽缓慢,却是坚持着在推进。

    淳于琼一看这战况,心中便是发沉,见他们越来越近,已近护城河边上了。一时心中一沉,命令兵士们道:“立即点燃城门与护城河中火油。点火!”

    无数的火把被扔下城墙。

    那火油一遇热,一遇火,很快就燃烧起来,熊熊的火光十分有威力,窜的足有半城墙高,以至于让曹军的云梯根本无处架设,而人也无处下脚。

    然而,淳于琼和高览都知道,这火油会燃烧尽,只怕他们还没有将敌军烧的如何,曹军已经等到火油燃尽了。

    城中的持续力哪里及得上曹军的实力?!

    然而也是能挡一时是一时了,事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咬着牙坚守!

    曹军数队,却根本没有多受火的困扰,一见火油几乎将城墙给包住,便吩咐道:“无柴之火,只是虚火,不可耽误,立即登城!盾兵何在,速灭火!”

    早有持盾的曹兵听了调令,开始掩护架设云梯的曹兵,他们拿着手中的铲子,开始去现场挖土掩火。

    一堆堆的土和沙,朝着那火油处开始扑洒。

    护城河中本就已经被乱石给填的将平,里面多数是石头,而火油没有易燃物的支撑,它终究还是扩散不大。倘若只是水中,也许还能持久些,然而在石头之中,火的威力便变得十分分散,有的落入石缝之中去,在底下燃烧,根本造不成大的影响,唯有城墙上的火一时扑不灭。但是靠近地面的那些火,一遇沙土来掩埋,渐渐的开始熄灭。

    这个简直是太出乎邺城守兵的预料。万万料不到曹兵准备万全至此。

    原本以为还能挡住,拖住很久。

    可是这火一灭,他们立即登城,他们还能守多久?!

    看着密密麻麻的曹兵开始不要命似的架设云梯,淳于琼当机立断,道:“速去开后城门,先放百姓离开。高览,你去烧了府库,立即先从后门离开!”

    “淳于将军,你呢?!”高览急道。

    “我还能坚持一会,为你争取时间!快去!”淳于琼道:“守不住了。速撤退!”

    高览急的上前拉着他道:“淳于将军,若守不住,守之无益,切莫死在此处,毫无意义!”

    淳于琼郑重的道:“我必来!后门必也有曹军候着,一切小心!”

    高览红着眼睛,匆匆的去了。

    淳于琼赤目竖发,亲自拎着弓箭朝着开始攀登云梯的人放箭,“放箭,放箭!立即放箭!快!”

    一箭一发,很快很多的曹兵因为火,或是踩空,或是中箭而掉下了城墙。然而并不妨碍后面不断的涌上来的人,他们踩着同伴的尸骨,疯了一样的往上爬。

第1098章 重伤城破急撤退

    城墙上的邺城兵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无数的人倒下,无数的人开始面临崩溃,一面反击一面哭。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崩塌,当身边的同袍纷纷倒下的时候,给与人心中的恐怖是指数级的增长。

    更何况,还有仿佛永远杀也杀不尽的敌军。密密麻麻,光看着都叫人崩溃!

    淳于琼却不想轻易放弃,因为他的身后还有整座城池,整个城中的百姓,如果这么快的沦陷,这些人就会成为这些曹兵的泄愤的出气孔,会发生什么?!谁能知晓?!

    他知道他不能轻易的退,就算要逃,也绝非眼下。

    必须要撑下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都杀红了眼,不知道撑了到底多久,恍惚间回首时,只见府库已经烧起了熊熊的火光,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见城中出现骚乱的动静,便知道高览已经开始带着百姓撤退。

    就这么一个恍神的功夫,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胛骨,淳于琼差点一命归天!

    “将军!”众副将忙哭着扑了过来护住了他,道:“将军如何?!”

    这箭得有多利,穿透了坑坑洼洼的铠甲,直达命脉。

    这个位置,风险得有多大?!若是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伤及心肺,那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因此无人敢拔箭,都哭着道:“将军,撤退吧!”

    淳于琼见他们一张张仓惶的,恐惧的,后怕的,还有受了大大小小伤的脸,喃喃道:“撤,马上撤,放弃城墙防守,立即掩护百姓离城!”

    能救出多少算多少,现在死挡着城墙,已经毫无意义了!

    凭他们这点人马,根本挡不了太久,一旦曹军成势而上了城墙,他们死的将毫无意义。

    还不如撤退离守,即刻护百姓离开。

    众将见他发话,当下便有序的开始组织撤退,下了城墙,扶着淳于琼到了马上,道:“我等先去组织百姓撤退,将军且先离开,这伤耽误不得,久之必死无疑!”

    没有上好的凝血药,这还要奔波作战,这伤就算一时要不了心肺的死的命,但,不止血,这光流血,人的血也会流光啊。

    能跟随淳于琼到今这一步的,俱都是死忠,是打算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的,因此哪怕到了这地步,也没有舍弃离去,而是尽于忠守于职。

    “汝等也不要耽误时机,速来!”淳于琼道。

    众将应了,当下分了人护送淳于琼先行去后门,他们则安排着奔逃的百姓,开始撤退。

    城墙上失了防守,曹兵哪里还能止得住,当下便如流水一般的涌进了城里,然后到了城门处,将城门给拉开了。

    那曹兵便如洪水般往城里涌来。

    百姓仓惶恐惧奔逃如泥,有些来不及逃的,当场被马踏死,或是杀死。

    军队入城,是绝对不能被阻拦的,在行军途中,还未到安城的时候,哪怕是一只狗挡在了面前,也得杀死,不能阻碍大军的行进,战场之上,不分兵与民。

    一时之间惨绝人寰。

    曹军将士一进城便一面安排人追杀撤退的兵马,一面则立即去封锁城中各要道,又急于去安排人去府库救火,整个城池都是冰火两重天。

    追兵在后面追杀不止,邺城兵抵挡着,艰难的跟着百姓往后门跑。

    高览在前,厮杀的疲累至极,哪怕手都已经累到麻木,他也不能放松,他的眼皮上杀的全是血,可是片刻也不敢放松。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开后城门,曹兵便涌上来绞杀,高览不得不带着人马在前开路,百姓们苍惶喊叫,多有无辜被牵连而杀者,哭天抢地,那种属于将死之者的无助的悲喊,让人不忍卒听!

    曹兵无穷无尽,仿佛没有尽头,见城门开了,无数的兵马开始往这聚集。

    人多的根本杀不完,仿佛要被淹没在这里,死在这里。

    这种窒息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览差点以为今天必是出不去了,可能会死在这里的徨彷无助感不住的涌上来。敌军真的就像洪水,没有尽头,不断的涌上来,仿佛朝着他们冲过来,能用人潮将他们淹没。包括高览在内的很多人都已经开始绝望了!

    突然,远远的一列旗印入了他们的眼帘,而且越来越靠近,那个鼓声很令人熟悉。

    “张辽在此!”张辽亲自扛着旗,往城门口冲,要来接应曹兵,在后方不断的将曹兵杀散。

    高览一听大喜,道:“是张字旗,是张辽来接应我们了,儿郎们,且速速往他推进,快!”

    当下士气大振,仿佛是久渴之人见到了梅林,不顾一切,忘了疲惫的开始往张辽那边冲杀,两边很快接应上。

    “高将军,辛苦了!”张辽道:“且先撤退,我只在此处候着城中百姓!”

    高览道:“淳于将军还在后面,还望张将军接应到他。览谢过,且领百姓去也!”

    张辽抱拳道:“张郃正在后方接应,必保无虞,高将军只安心!”

    高览大喜,带着百姓,带着人开始冲杀回去,寻找张郃,待与张郃汇合以后,便又带着兵马前来接应城门。

    张辽很快就守到了淳于琼,见他受了重伤,吃了一惊,道:“且速送回叫军医诊治!辽断后!”

    淳于琼不放心的道:“等到我军后方出来,张将军切不可久留,已尽人事,余下皆是天命,莫要强求!”

    张辽郑重的应下了,火速叫送淳于琼离开。

    张辽接应到了后面的人马和一些百姓,看城中曹军已逐渐占领,若再不走,恐怕与城门的曹军汇合,他就走不脱了,便也不再犹豫,带着这些人,火速的开始往河上冲杀,竟凭着勇气,一劲的杀回河上去了。

    张郃与高览接应到,一行人马便护着百姓很快到了河上。

    张虎料到必有伤员,已是安排好军医,搭好空帐蓬,收诊了伤者。

    只是百姓多数都惨不忍睹,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都留在邺城出不来了。很多的人,甚至在逃命的过程中,已经目睹亲人的死亡,他们悲痛号哭,既哭家人,也哭家尽毁,张虎听的泪包包的。

    当初,若是徐州没能守住,只怕徐州所有百姓已遭曹操毒手,百姓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邺城虽然无辜,然而能保下这么此,已经尽了他们的大余力了!

    高览看着这一幕,内疚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哪怕再心硬的在战场能毫不犹豫斩下万人首级的将军,他也首先是一个人,而一个人,可以对敌军下死手,然而对于手无寸铁的百姓,很少有人能丧心病狂的下屠刀。

    而这些百姓,也是他守着的百姓,他自责的是自己没能护好他们。

    虽然知道,守城不易,他也尽了力,可是这心里,还是很难受。

    尤其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无能为力,曹军终于攻破了城池,占领了邺城的时候,那种挫败感,令人沮丧和自责不已。

    他眼睛酸胀,来看淳于琼,军医已经给他处理了伤口,箭也拔了。

    “血止住了,伤口也不大,还好未曾伤到心肺,否则怕是无救了。”军医道:“虽然看着恐怖的伤,但未曾伤到骨头,这是万幸。”

    骨伤难医,更何况是这个位置,若是伤了骨头,或是断了,养好了,也一定会留下后遗症,想要再自如的用手如初是不可能了。

    高览道:“能有救吗?!”很多兵士一开始并不是死于钝器伤,而是在被钝器伤以及的继发感染。那种慢慢死掉,眼睁睁看着感染而无法控制,人一点点的腐烂掉而无法控制的绝望,像一场生者的酷刑。与其这样死掉,还不如一开始就被杀。至少不用活受罪。痛快的多!

    他看着淳于琼都没了血色的脸,心中十分担忧。

    “我们有特殊的药,淳于琼将军体质还可以,对这药也不过敏,只要控制得住,便能控制住感染。”军医道:“虽不能保证一定没事,但大概率下,是有效的。多数兵士已经证明了这一切。高将军请放心。”

    高览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劳累军医了!”

    军医道:“比起感染,反而是受重伤后的发烧更麻烦,且速去准备煮退烧药。速速!”

    药医很快听从,不断的忙碌起来。

    张郃宽慰几句,便带他来见张辽。

    张辽道:“高将军且休息一二。”

    高览虽已疲惫至极,然而却并没有真的能放下心来休息,道:“曹仁占得了邺城,必会来攻河上。这里,能守得住吗?!”

    张辽道:“死也会守住!”

    正说着,斥侯来禀道:“传军师令,几位将军且守着河上,切勿谨守。眼下军师已经率大军,围到了邺城以外,另外还有袁谭,袁尚,已经分营而至,欲驻扎于邺城外。”

    高览吃了一惊,这速度这么快?!

    这是虎视眈眈啊。

    张辽道:“回去告诉军师,言吾已知,叫军师也务必小心。”

    斥侯领命而去。

    “父亲,不如我且去援军师,只怕军师身边无人可用!”张虎道。

    张辽点首道:“可,我儿且与斥侯一道回去,若有变,急遣人来报!”

    张虎听从,带了少数人马,很快就回去了。

    张郃道:“我与文远在此,曹仁若知河上不好取,只怕会紧盯着城外的兵马,文远不回去,可以吗?!”

    “军师可以随机应变,可以随时撤退,然而河上却万万不能丢。军师心中自有计较。无妨!”张辽道。

    张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就是司马懿这是守在城外,其实是笃定了叫袁谭与袁尚也守在城外的意思,曹军在邺城的动静,必激怒此二人,他们必是要死咬曹军不放的。这等的羞辱,身为袁氏子弟的他们,哪里能受得这等的污辱?!

    司马懿守在城外是一个态度,但他是可以逃的。

    高览已经累的不行了,见局势暂时稳定,便先去休息。

    他们在城中牺牲太多,所带出来的人马,也只几千众,大多数因为守邺一战,都牺牲了。一场大规模战争对于人口的消亡,是难以想象的。

    曹仁进了城,立即控制住了城,见府库烧了,心中连连冷笑,再见百姓家中的粮草也都尽烧了,甚至把储水的水缸都给砸了的时候,这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这是根本不欢迎他们的意思,所以宁愿砸锅砸缸,也不便宜了他们。

    这做的真绝。

    曹仁愤怒,曹军上下自然更愤怒,会做什么,不言而喻。

    恰此时是需要震住人心的时候,所以很是杀了一批人!

    曹军在城内大开杀戒,袁谭便亲自带着人绕城而骂。

    曹仁见司马懿,袁谭,袁尚把城给围了,不禁冷笑一声,他已据城,想要攻进城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曹军根本不可能全军入城,大多数还是在城外驻扎,又有夏侯渊亲自领兵,便是袁谭实力再强,又能敌得过几面作战吗?!

    “他骂什么?!这个时候来卖弄这邺城还姓袁氏?!”曹仁道:“这袁谭野心颇大,佯降主公又叛之,叛逆如此,其罪当诛。仁必要除他。解决后患!”

    “只怕司马懿会在外援他,”左右道:“我军虽得了城,依旧压力很大啊。这司马懿分后而扎,分明是要分散我军的注意力。若只一个袁谭,怎么打都成。并不是多大的难题,只是几方相互撕咬,攀扯,只怕我军也吃不消。况且还要争取河上,否则这城池便不能保持现在的局面。”

    河上不在他们手上,他们当然是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曹仁怕什么,就怕张辽张郃一言不合就要开挖沟渠,准备引水淹城,若是如此,这邺城拿下来已经不是守城,而是变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

    曹仁道:“紧盯着他们,看看可曾有动静。若有,立即出城打击。不能叫这威胁形成。”

    将领领命去了。

    “这袁谭袁尚也如狗皮一般,一只来是没什么,可就怕他们联合在一块,三人成众啊。”曹仁忧心道:“这袁谭,与司马懿凑一块,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得有个什么法子,能挑拨一二呢。

    只怕是难,因为现在他得了邺城,袁谭必是嫉恨入骨,更是非要死缠着自己不放了。

第1099章 无能为力是袁氏

    代表着袁氏最重要的城池,被他夺下了,虽然代价很大。然而对于曹操威信力的复捡和加持,是巨大的。而邺城一而再三的从袁氏手中失去,袁谭身为袁绍的儿子,还以为这事传出去还能号令群雄吗?!只怕冀州的郡县都不会再服他了。

    袁谭真正恼怒的是这个!

    曹仁一面谨守城池,一面准备争夺河上,而城外的夏侯渊则分了重兵驻扎于城外,这是互为犄角之势。

    而邺城外,经过两天两夜的战争,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焚烧过的痕迹,到处都是血,是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局面。

    袁谭守着在城外,咬着牙看着邺城被曹仁所夺,这心里当真是百般滋味,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邺城,这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袁谭哪里甘心,三番几次的到邺城下来唾骂,逼迫曹仁出战,巴不得要将曹仁给骂个狗血淋头。

    曹仁也不生气,反而上了城墙,对袁谭道:“今日得城者,仁也,然而,昔日夺去邺城府库,并将之搬空的人却是吕布与司马懿,而汝身为袁本初之长子,一不能夺城,重振袁氏族业,二不能夺回邺城之府库,只敢在此辱骂,有何意义?!袁谭,你竟不知这城中留下来的只是一个空壳子吗?!司马懿与吕布进过邺城,岂会留与珍宝与吾?!你真是糊涂!府库被烧尽,那淳于琼与高览方才脱身,不顾城池之毁,这等叛将,你不去报复,反而在此与我缠歪?!我不欲与你为敌,你且退开。我只想与司马懿,张辽决一死战!”

    袁谭听了,心思不属。

    “袁谭,你叛曹公之事,姑且不提。仁自以后再与你计较此事。只是,想汝也为袁氏贵子,名门之后,曹公重礼欲下与你,你不珍惜,反而被司马懿三言两语而挑拨利用,天下蠢猪如你,你,竟不如猪耳!”曹仁冷笑道:“为免邺城内痛恨与你,你还是早早滚开吧,休在此处丢人现眼!”

    说罢放下一箭,这是藐视之意,也没理会他,径自下城去了。

    邺城内已经如同地狱,百姓们惶惶不安,听到袁谭在外,也没什么反应,事到如今,这邺城的人心,早已经对姓袁的没有任何感念了。就算以前有,也曾期盼过,现在,也半点都不剩下了。被折磨的久了,连感念都是奢侈!

    他们只想着如何活下来,而经过曹军一番屠杀,所剩下的已不到一半百姓,一个个的如同猪狗一样,只祈求活命,不敢求其它!

    曹仁将邺城内的贵族豪族挑出,一一将他们的家给封了,然后搜出不少书信来。他都一一封存,也没有再难为他们,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赶尽杀绝。

    曹军上下的一口气经过一战,已经泄出,没有必要再扩大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面对邺城,好好守城!

    “将军,袁谭已离去!”副将对曹仁禀报道:“他会听吗?!”

    “这个蠢材,永远拎不清自己应该做什么,是有什么重点。被人利用至此。”曹仁都不忍直视,忍着心中的怒意,道:“他听与不听,都不影响大局。此间之事,不在于他,而在于司马懿。若不能除此人,终究是心腹之患!”

    众人对于袁谭也是又恨又觉得他实在太蠢。

    所以为什么要背叛曹公呢?!现在这么随着司马懿打酱油,还是没能拿下邺城,反而被人利用的团团转,他真的是丢了西瓜,却连芝蔴也没捡着。

    如今看着他们拿下了邺城,自己在那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又有何用?!

    曹仁不挑一挑他,都觉得他实在太蠢。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司马懿,这个袁谭,他实在是懒得去对他。他永远不是重点,也永远分不清重点。

    袁谭有时候,就是这样。虽然之前被司马懿说动要共同对抗曹仁,可是看曹仁拿下了邺城,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心里不是滋味。

    若是一条道走到黑,他也许还能见到时机,可是这个人,太急躁,也太会见风使舵。总是在关键时刻做出最令人窒息的操作。

    如果此时,他依旧与司马懿合作,先把曹仁给打败,自己再拿下邺城,也是一种策略,但是他不。他此时已经有点后悔,被司马懿给说动。

    曹仁这些话,的确是说到了他心里去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更令人窒息的操作,他带着兵马,不去围邺城,而是,到了河上去要淳于琼和高览,要他们问罪。问什么罪,是问丢失邺城之罪!?

    司马懿听闻了此事,不禁一乐,意味深长的道:“……袁本初生子如此,嗯……”

    余下之言都未道尽,但众谋士都一言而明了。

    不过还是担心的道:“他后悔了,军师,倘他反刀相向于我军,只怕情势变得复杂。”

    “邺城已是一座空城,我军守在此处,并非是为了重新夺回邺城。既是如此,便是别无所求,有何可惧?!”司马懿袒然道:“在此,只是为了困住曹仁而已。我军不惧消耗,该畏惧消耗的是曹仁。至于袁谭……如今威信丧失,哪里还有他的余地,跳梁小丑而已。”

    邺城再次易主,却与袁氏诸子无关。那么,袁谭还能号令于谁?!

    他再作下去,身边的将领和跟着他的青州将领也会一一叛去!

    这个人实在是反复横跳,十分无常,没有一个始终坚定的目标,甚至连盟友也没有。这样的人,有前途吗?!

    他必会遭受来自内部的叛变。或迟或早而已。

    袁氏子的光芒终究会淡去。而这北方,从这一刻开始,彻底的与袁氏不相干了。说白了,就是曹氏与吕氏之争。

    谁能占得上锋,谁就能令余下城池不战而降。

    所有人都会观望。都在等待。

    可惜,这袁谭,不光反复,连看局势的眼力也不具备。完完全全的就是草包一个!

    现在这个时候,与徐州兵翻脸,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说他是蠢材,司马懿都说的过于客气了。此人在袁绍死后,这份蠢,暴露无遗。可见以前是有袁绍与众谋士托着,他还显得有几分才能。而现在,所显露出来的,何止是平庸二字可以衡量?!

    司马懿知道张辽自会应付,因此竟不将袁谭当回事。

    袁谭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的确是令人唏嘘。

    营外,是袁谭的大军到来,袁谭在外大声叫嚣,叫淳于琼与高览出去见他谢罪,解释邺城之事。

    张郃听到禀报,都气笑了,对左右古怪的道:“他有什么立场来此问罪?!莫非以为高将军与淳于将军守邺城是为他而守?!邺城关他袁谭有什么相干?!”

    “只怕是为撒气而来!”左右道:“见邺城被曹仁夺去,心里丢不起这脸面,所以来寻隙问罪。”若是淳于琼与高览为他而守,早就放他的兵马入城而守了。这袁谭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个时候来河上滋事挑衅?!

    “可笑,”张郃道:“若是袁公在世,还能来问罪。他算什么?!”

    葱姜蒜都算不上!

    左右道:“将军还是莫去为好。只恐他拎不清,还要羞辱将军!”

    张郃道:“无妨,郃并不惧他。今日除非是袁公来问郃,郃才稍有愧色,否则,谁来都不好使。”

    袁绍已经死了,但就算袁绍没死,来问他的罪,张郃也仅仅只是有愧而已,也更改不了现在的志向和选择。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轻易变节。变节之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方才所为!既已有所为,便绝不会再更改。

    袁谭这人,张郃真是对他无语至极了!

    张郃正准备出去会会他,高览已经来了,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是经历过激战以后的疲惫,身体过于疲劳,压力过于大之后未得到充分休息的反应。但他听闻袁谭来了,依旧心有愤怒。见他执着于要见自己和淳于琼,心中既悲又怒,便道:“览去见他便是。他还敢来问罪,最不配问罪的人便是他!”

    张郃劝他道:“他本就是故意来刁难人,高将军何必理他,我去打发他走便是。”

    “无妨,便是为淳于将军,也该骂回他去!”高览道:“览受屈无妨,可是淳于将军为邺城死战尽忠,岂能被他所折辱,断断不能叫受这无端之气苦。”

    “也罢,郃随汝一并前去。”张郃怕他有闪失,因此跟随。

    到了营外,袁谭果然大骂不止,看到高览大骂道:“我袁氏待汝不穷,为何丢失了邺城而奔命于此?!弃城而叛,可谓忠臣?!当初你受我父命来守邺城,这邺城便是这般守的?!”

    高览听了不禁冷笑道:“袁公可来问吾罪,只你不配!当初邺城受危,览领命前来,袁熙将军尚知前来支援,只你,手握重兵,却心中藏私,不肯来救。如今邺城已失,你却来问罪?!袁谭,你有何资格问吾之罪,览与淳于将军为守邺城,已尽力护持百姓,为守城而力竭,淳于将军还受了重伤。吾二人自问问心无愧,你呢!?心中可有愧疚?!”

    袁谭听了大怒,骂道:“分明是投了敌卖城,竟还敢言问心无愧?!吾父若在,你焉敢如此?!”

    “的确,袁公若在,焉敢如此?!只是袁公已不在,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来问我?!该守时不守,现在邺城与冀州与你又有何相干!?”高览冷笑道:“见死不救之人,不配问邺城和冀州!”

    袁谭听了大怒,拎着兵器指着他道:“狗贼,叛了袁氏,还敢机巧言语如簧,出来一战,谭必枭汝贼首,以谢我军!以谢邺城百姓!”

    张郃拦住高览,道:“他来,何必理会他,高将军只休息要紧!”

    说罢,自行出战,道:“袁谭,要战便与郃战。欺负守城之将力竭之苦之人有什么道理?!”

    “张郃!”袁谭一见张郃心中更怒,道:“背我父,叛我军,与张辽合伙,叛于颜良,若不是你这狗贼,我父断断不至于死!”

    张郃冷笑,道:“若非你见死不救,袁公的确断断不至于死!袁公悲哉,子叛部下离心,落于这等地步,也是冤枉!只是有你这样的儿子,也不算完全冤枉了。”

    这话简直是指着袁谭的鼻子在骂他不孝。

    如若不是他不救有私心,袁绍岂会落得这个地步?!

    此等诛心之言,已是惹的袁谭暴怒,当下竟率兵杀来。

    张郃哪里惧他,当下便驱兵去与战,交手几合,张辽已然赶来,大骂道:“无用匹夫,邺城被夺,若有种,自行夺回便是,来拿旧部下撒气又有何用?!被曹仁三言两语挑拨至此,这等的猪脑子,还敢来现眼?!”

    说罢驱兵与张郃一道掩杀之。

    袁谭不敌,只得且战且退且逃。

    二人没有追的太过,只杀散以后就守住了河上,没再管袁谭。

    袁谭奔走,有安置在河上的百姓见到,不禁悲怒从心中来,纷纷捡了石块往袁谭军投掷,虽然离的甚远,是造不成实质的伤害,但污辱性却极强。

    袁谭部将与袁兵皆纷纷色变。有些想到还有家人和亲人在邺城中的,也不知是死是活,一时悲从中来,都面有哀色,兔死狐悲,没人对百姓做什么。

    袁谭见这一幕,脸色也是倏忽变了。

    军心哪里还有?!只掉到了谷底一般,连捡都捡不起来!

    他心中惶惶,这件事,怕是又做错了!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草草的领着人马回了大营,却是丧气的不行!

    在营中闷闷不乐。

    袁尚听闻,心中嘲讽,感觉他真的是个草包。在谋略方面,远远失格。

    袁尚自知没有实力,在此,怕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身边人看着他心中苦闷,便道:“在此已然无益。将军,不如且走吧,趁现在乱时,走之。否则,就算不被曹军与徐州军害,恐怕也会遭受到袁谭之害!”

    此时的袁尚哪里还有实力能与袁谭火拼,更别提回冀州与邺城了。

    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第1100章 河上之战是根本

    而失势这件事,只会更糟糕,更难过。

    袁尚喃喃道:“……尚无处可容身人也,若是走之,可去往何处?!失了冀州,丧家之犬而已!”

    说到此处,不禁姗然泪下。

    现实就是残酷的,他来不及为袁绍悲哀,更来不及为失去的邺城和冀州悲哀,现在的局面已经糟糕到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竟是丧到此种地步!

    “如今邺城已落入曹仁手中,无论后面如何,恐怕都不易夺回,在此也只是凭白消耗而已。”左右心腹道:“邺城的争夺,是司马懿与曹仁的争夺,将军恐怕是沾不上边了,在此,极易被人利用,甚至可能会被消灭。将军果真想要死于此处吗?!未免太过委屈。”

    袁尚心中难受至极。他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志气和骄傲,全被辗碎的半分不剩了。

    没有实力,连光芒和希望也都已经散去,剩下的只是末路和穷途而已。

    “邺城已失,袁谭又犯蠢,”左右心腹道:“恐怕会将气撒在主公身上。不若早早离去吧。否则,主公可能会被袁谭所害!袁谭绝非有谋略和容人之心之人。若是他胜了,也许还有给与主公宽容的时限,然而,此种情境,看他所为,只怕会对主公不利啊。”

    袁尚道:“尚将往何处去?!”

    “去辽东吧。”左右部将道:“袁熙已投去,不奔兄弟,又将奔何方?!”

    “公孙度是能容人之人?!”袁尚道:“尚只惧为其不容,反受其殃。”

    “袁熙能顺利离开乌桓,恐怕是有人要保他,否则,他早已经是乌桓手中之傀儡。”左右道:“幽州受乌桓所苦,若息了冀州之务,岂有不整治幽州事之理?!袁熙定还有用处,方才能得保。去投他,准没错。若说忠厚之人,除了袁熙可以为主公所依靠,还能有谁?!”

    袁尚良久方道:“你们是说,袁熙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是司马懿在保他?!”

    左右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然而幽州这地块,司马懿焉能没有算计?!用袁熙是最好的人选。”

    袁尚不知怎么的,竟是苦笑一声。袁熙到了此地步,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他呢?!他只怕是不死不行的。没有人可以容他。

    袁谭如果不叛曹操,其实只要肯低头,还是能被人所容。袁熙就更是如此。他的利用价值更高,并不妨碍他以后的存活。只有他,当初袁绍为他所正名的继嗣之主的身份,反而令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死。

    袁尚真的不知道现在这狼狈样,还能有什么活路,去了以后,真的能被人所容吗?!

    就赌上袁熙对他有兄弟情,哪怕顾忌着袁熙,也不会轻易害了自己?!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依托兄弟,才有苟活的可能。

    只是袁熙也是无根浮萍,能否真的保得住自己,都不好说!

    “罢了,便依你们之计,速速离开要紧,这里,已非久留之地!”袁尚看这局势,现在也怕了,留下来掺合什么?!当炮灰而已。可能连掺合的资格都没有,袁谭就首先不容他。

    当下众人议定,悄悄的留下了空营,火速的悄悄的离开。

    袁谭走后,高览来看淳于琼,他人已经醒了,但这伤重,因为疼的不能动弹,脸上都没有血色。只是心气还是在的!

    他已听闻袁谭过来辱骂问责问罪,心中是既气又悲,心中何止是气苦二字可以形容?!

    高览最知他的心情,便劝道:“养伤为要,何苦与这样的人生气?!这袁谭如今,也不过是无头苍蝇,行事完全无度。我等与袁氏故旧已了结,实不必为这样的人生气,好好养伤要紧!”

    淳于琼骂又不好骂,只好叹道:“袁氏覆灭只在眼前了。可怜袁公生子都是如此,无一人可以守住一隅。竟是连守一隅的能力也没有啊。”

    哪怕只是守住一州苟延残喘呢。

    看这样子,是根本不可能了。

    “你既已知,不要多想,实不该与此类人生气!”高览道:“他行事无常,恐怕翦灭之日只在眼前了!”

    “大祸临头还不知,竟来问我等之过,只会乱他自己部下的人心。”淳于琼冷笑一声,道:“自取灭亡之道,我看他是活的太腻了。”

    背叛了曹操,虽与司马懿达成暂时的同盟,可是司马懿什么也没有承诺给他。现在呢,他反过头来攻击河上,脑子坏掉了!

    曹氏与吕氏哪一个能容他?!

    他真的是不知死活。

    淳于琼虽是理智,知道自己不能气,可还是气不过。心中大骂袁谭真的是蠢材,无可救药!

    高览正劝着呢,张郃过来了,道:“……刚斥侯回说,袁尚空营,已然离去!”

    “……”二人一愕,这袁尚反应倒是快。莫非是早就已经准备好,要找个时机离开这里么?!

    “要追否?!”高览迟疑的道。

    “只怕袁谭会追,我军何苦去追?!”淳于琼讽刺的道:“兄弟不和,已要图于自保,不用追都无妨。”

    张郃道:“我军只尽力守住河上。”

    轻重还是能分得清的。现在最重要的重点是守住河上,而不是将精力放在无关的袁尚之上。

    就算他跑了,还能挣扎多久呢?!

    以他现在的丧家之犬的局面,就算离了这里,能号召些人,召集些兵马,也只是一盘散沙!终究已造不成大害。

    既是如此,便不必急于一时而赶尽杀绝。

    高览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到底是曾跟随过袁绍的人,虽然那时候袁绍自负而阵营混乱,但也没有到这种时候的苍惶可悲。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个人自奔个人的前程去了,自保去了,然后袁氏的一切,都不要了,舍弃了。虽知是不得已,珍重生命之意,然而,这难免叫人不齿,觉得袁绍很可悲,也许死的早也是一种幸福。

    不然活着,见到自己所积累的一切,一点一点的分解,消散,又该是怎样的悲哀和凌迟之痛?!

    等袁谭发现袁尚不见的时候,心中更是大怒,急命人去追杀,却因为现在局面太乱,而根本都没有追到。

    袁谭气急败坏,怒骂道:“原来与吾暂时结好,就是为了逃走这一步。这袁尚,当真是鸡贼至此!”

    他当然不肯就此罢休,竟遣了好几支兵马去追,去找。到最后甚至是亲自带了兵马去追去找。

    没有找到的时候,这心情便更差,气急败坏的辱骂袁尚耻为袁氏之子云云……

    司马懿早就听到了此事,也料到了袁尚走了以后袁谭会如何做。

    “军师,袁尚可要截杀之?!”谋士们道。

    “不必,”司马懿道:“等了了此间事,袁尚已经是穷途末路,何需现在就截杀。况且没了袁尚,袁谭更不好牵制。”

    有袁尚在,袁谭一半的注意力都在袁尚身上,这是他的局限和牵制,袁尚的存在,谁都取代不了。

    众人一想也是,袁尚就算跑了,所能制造的后患也很小了。

    至此之时,袁氏所能造成的压力已经很小很小。

    “只是袁谭也不知何时会离开这冀州,若他也逃回青州自守,恐怕才是大后患。”众谋士道。

    “他怎舍得这冀州?!”司马懿道:“袁谭若是果决之人,哪里会有今天?!”

    他若是果决之人,能决断的时候,早已经自绝贪心,先求自保,自己先退回青州去了!

    到了青州,是他的天地,他想要守住青州一时不破,守个几年都是可能的。因为没人能顾得上他,若是有能力,再发展上几年,不管是曹军还是徐州军想要拿下青州,也得啃掉些牙齿。

    但袁谭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在这里,是误以为自己有机会,看到了机会。

    而局面,他根本看不清。误以为这是好时机。

    可惜的是,对袁谭而言,现在的局面只会一步步的坏下去,而他,完全不能阻止,更别提预测了。

    司马懿写了封信与袁谭,信中言,邺城被夺,非你我所想,若叫曹仁占据了邺城,恐整个冀州都会成为曹氏中人,君已得罪曹操,若曹仁拿下冀州,焉能不图青州,此时若回,能一时得保,却不可保一世也。

    又说,袁氏之基几丧殆尽,如今连袁尚都逃了,若是君都要退回,这冀州,并州与幽州,只怕再无收复之日。君甘心否?!

    若徐州兵在败,许都再次强盛而曹操重新号令于天下,区区一青州,能抵挡几时?!

    因此便劝他务必要留在这里,消灭曹仁,便是对自己最大的自保。否则,不光只是放弃冀州之事,局势一变,青州也保不住了。

    袁谭看了信,虽然恼怒于司马懿,被人三番几次的利用,甚至说中心事。

    可是,这的确是扎中了他的心思了。

    他是有心回青州去算了。

    可是,回去以后能保有几时呢?!

    因此袁谭十分犹豫。

    终究还是自诩实力强盛,误以为这里还会有机会,因此,便是众人劝他先行离开,不要被司马懿利用,等着曹仁与司马懿两败俱伤以后再出青州,再寻时机,袁谭也终究是不舍放下嘴边的肉,没有听从!

    袁谭非要留在这里不可,还要掺合,一面还在到处寻找袁尚,以期能抓回,他身边很多人都已经失望透顶。

    有句话说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明明连袁尚也跑了,这样的局势,竟然还以为有机会,而一意孤行。这袁谭,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看不清局势,又如此的不听劝,他们心里当真是失望透顶。

    就算之前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现在呢?!

    随着邺城被曹仁拿下,随着这局势逐渐转变为曹仁与司马懿的较量,而袁谭从局中人变为了边缘人这样的变化,他们的心理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并且是难以抑制的。

    内不能团结兄弟,外不能抵御诸侯污辱,又实力不济,独木难支,却轻易叛逆,而不知团结长久的盟友,自视甚高……

    这……

    难道对自己还没有清醒的认知吗?!是不是真的以为这个时候,还是袁绍在的时候的盛况?!

    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主场了啊。他还不明白吗,现在只被司马懿一激,就已经完全的陷入到了自嗨之中去。

    司马懿对他甚至都不如曹操,曹操还有封赏和笼络,至少还有好处,司马懿承诺了什么没有?!连利益驱动都没有。

    袁谭,真的很难让人不心生异心。

    细数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所作所为,无不都昭示着他其实能力有限,头脑有限,还善猜忌嫉妒,并且还分不清形势。

    前者,也不是大毛病,几乎是每一个主公都有,因为这是人性啊。既使是刘邦,也有,但他能听得进去劝,虽然脾气又臭又差,还不如街坊的老汉那样讲理,但是,至少他能看清形势,又有决断。

    但最后一条,是致命的。对一个要争霸的主公来说,这一条缺点就是致命的!

    袁谭部下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虽还未采取行动,也只是在犹豫,或者是说还在没有更好的时机而已。或者是无处可去,或者是愁着无有投名状,不知何往,这种心思浮动之下,袁谭却全然看不见,不得不说,人要灭亡,先是从眼瞎心盲开始的。

    连自己部下对自己离心都未曾察觉,离众叛亲离只有一步,这得自负到什么程度,才会有如此的自信?!

    不自知的败亡的开始,都是从一步步开始的。而现在,便是下滑的开始。而所有的上升不易,而下滑,却轻而易举,甚至会产生加速度……

    曹仁已经率领了军队前来骚扰河上,张辽早料到曹仁会来,但是他们的反应如此的快,张辽便明白,曹仁是怕他们会迅速的挖开渠沟,用水淹邺城,所以,曹仁才如此的果决。

    没有拿到河上,曹仁大军当然是不安的。不速速的搞定这里,怎么叫坐阵邺城,将这里当成长久的据点呢?!

    所以,河上之战,将是双方之后的长时间内拉距的根本!

第1101章 据人质临阵要赎

    张辽火速的去击退曹军人马,但是他们来了又走,然后换个地点,又来,并且来又复往,无穷无尽,这样的骚扰,是烦不胜烦。

    张辽部下对他道:“将军,他们的本意是骚扰我军开挖河道。并且收集军情!”

    这是猥琐袭击啊,伤害是不大,但是易让军队疲惫作战。而且恶心。

    张辽道:“绝不可松懈,对于河上,务必要坚守,各军各营,若有懈怠者,斩之!”

    各军听从,集结着兵马,各司其职,按班职守,轮流休息。就是这样,曹军也是时不时的来攻打一波,然后,打的两方都力尽,然后又奔走。

    偏偏张辽又不能安排兵马去追,因此,这仗打的各部将领都是火冒三丈,人人心里都憋着愤怒,大骂曹军实在是这骚扰作战猥琐至极。

    但是守河上至关之重,张辽不叫追击也是正常的,毕竟一旦涉入陷阱,河上失守,他们的兵马在这里就会失去最重要的据地。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只能是被曹军辗着杀的地步了。

    因此,只能被动防守,而不能被引的主动出击,然后被曹军拖入陷阱。

    此时此刻,其实急的兵马是谁,是不言而喻的。

    曹军虽据邺城,然而水源有限,若不能得到河上,人马饮水一定会成为问题。

    城内的水井,水源全都有限,所以,曹军虽已经据了邺城,然而,若得不到水源,他们自己就会濒临崩溃。

    张辽心中明白,这样的压力,只会让曹仁攻击的越发频繁,这种时候,不动是最好的防守。只要坚持住,曹仁便是再有智谋,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夏侯渊又率着兵马前来河上攻杀一番,路遇张郃,两方打了一番后,夏侯渊不得不撤退,心里却极为焦躁。

    “将军,张辽与张郃二人谨守着河上,防守严密,这……”部将们道:“想要突破,寻到时机一举拿下河上,只怕是难!”

    夏侯渊皱着眉道:“一举而攻是易,然而,一举而夺之,战胜却难。若是一举不克,军心必会受到影响,那么再想拿下就难了……因此现在只能先暂时不停的骚扰,让他们不能开挖河渠。若要夺之,还要再缓缓,吾与子孝商议出一个稳妥的战术要紧!”

    众部将听了,虽然心急,却也明白轻重,点了点头,对夏侯渊道:“眼下也只能如此,越是急躁,反而越会中他们的计谋!”

    夏侯渊写信与曹仁,商议对策。

    曹仁道:“河上若不夺,据城反而受其害。既然河上难夺,不若且从司马懿身上下手!”

    “将军是说,先灭司马懿?!”众部将道。

    曹仁点首,道:“去与他交战,张辽张郃不能接应,自有利处。倘他们来接应,从中击之,必能得隙!”

    当下议定了,便回了信与夏侯渊,让夏侯渊紧盯了河上,困住张辽张郃,一面骚扰让他们不能挖渠,一面则困住他们,倘若去援应司马懿,便立即从中击杀,如此便居于不败之地!

    曹仁则亲自领着兵马,带着曹休,出城去战司马懿。

    司马懿与马腾等兵合于一处,据在城外,看到曹仁前来堵杀,他微微一笑,道:“懿早料到曹仁必要来。”

    马腾与张杨都很心急,道:“我军兵力俱在河上,这里兵少,如何应敌?!”

    张虎道:“父亲虽不在,然虎可以据敌。”

    司马懿点首道:“有俘在,若不用,岂不可惜?!提曹洪来。张虎且去摆开阵势,我军可以要赎。”

    马腾与张杨虽然不对付,此时听了也是对视一眼,眼角微微抽搐。正儿八经的交战,这,怎么弄的像是山贼打仗?!

    要赎金是什么鬼?!

    张虎依言已去押着兵马去摆开阵势,去迎战曹仁了。

    司马懿此时方提着曹洪到了阵前去。

    曹休一见,果然大怒,大骂道:“司马懿!放开子廉!你这狗贼,意欲何为?!”

    司马懿道:“懿奉徐州温侯之命,前来拱卫邺城,为何在此逼迫不让?!曹仁,懿拿下邺城时,温侯不伤一民,不杀一畜,以仁义温礼而待邺城百姓,而你曹军进城,城毁百姓死伤过半,如此残暴,这便是你们曹兵对待冀州的方式吗?!温侯待邺,如和风细雨,而汝待邺,则如狂风暴雨,摧残毁折,如此不仁义,也是朝廷的手段?!曹丞相一向以奉天子令自居,然而,天子何曾会毁伤城民,可见,曹氏之贼,之不仁,是本性,而非天子之命。”

    曹休听了已是大怒。

    曹仁止住他,道:“明明是觊觎此地,却偏偏不肯承认,以为可凭小义小仁而欲收买此处人心?!司马懿,恐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司马懿笑道:“那可未必,温侯重兵至许,天子必以诸侯大礼迎之,扫榻而侍坐,百官皆惊喜,那时,又哪里能有曹丞相立足之处呢?!廷上无曹操之位,汝等又以何等立身?!在此便是诛杀懿,毁城杀民,恐怕也不能长久。失去根基与靠山,纵然兵多人众,与山贼何异?!”

    曹仁生生气笑了,道:“司马懿,没料到你也有一张士人之巧舌,以前倒是不曾预料到。是朝是野,岂是我说了算的?!一分高下,自然知道,谁是朝,谁是野!就凭吕布,安敢肖想朝廷之上?!想要稳坐朝堂,呵,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专杀义父之徒,不忠不孝之首恶的贼人,若进许都,朝廷人人得而诛之!谁肯臣服?!休得多言,且战!”

    徐州兵已将曹洪推至前,令他作出一副引颈就戮相,司马懿道:“辱人者,人恒辱之!汝待邺城百姓如猪狗,今日,曹洪也被待之如猪狗,你若敢进一步,马进一蹄,我军宰之,亦如杀牛羊,曹仁,你敢进么?!”

    曹仁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曹休更是气的眼睛胀红,虽想不顾一切的冲杀过去,可是,他不能,他不想曹洪变成一具尸体。

    曹兵尽皆哗然,十分不安的躁动起来。

    曹洪奄奄一息,自从被擒以后,就拒绝吃饭喝水,企图饿死自己,怕的就是眼前这一幕。这对一个战将来说,是耻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眼前发昏,看到此景,悲愤欲绝,十分微弱的挣扎了一下,却无力的只能被按在地上,随时等待着被收割着头颅。

    一人之死,是荣耀。若是死在战场之上,便是失败了,也是荣耀的。

    可是死在这样的刀下,又算什么呢?!牺牲,震慑,或是洗刷不去的耻辱?!

    曹洪眼露绝望,与其面对这场景,不如死了,也不想连累曹仁大军。

    这是属于他的骄傲,一个战将的骄傲。

    这被临在战场上的威胁,让他生不如死!

    曹洪流泪了,不是求生的泪,而一心求死的泪。奈何徐州兵防着他自尽,他竟是不能张口,嘴里堵着布呢。

    曹休气的大骂,“卑鄙!吕布是恶贼之首,天下不容,你这狗贼便是助纣为虐的恶贼之臣,该杀!无耻至极!”

    司马懿不理会他,当没听见似的。

    曹仁道:“你待如何?!”

    曹仁沉声看着司马懿,扬声道:“你可以杀了子廉,那么我军就等着扑过来,必与你同归于尽,杀你报仇,不死不休。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司马懿道:“别误会,懿自恃兵力不足,不敢不自量力。只要你们退兵,懿可以放了曹洪!”

    “放回子廉?!”曹仁道:“有什么条件?!”

    司马懿道:“拿邺城百姓来换!”

    什么?!

    曹仁听了脸色大变。这哪里是要赎金,这分明是要收买人心!

    是说邺城以内,除了吕布和司马懿还在乎里面人的生死以外,曹军或是袁谭都毫不在他们的生死。

    曹仁在这一刻,觉得上当了。

    他根本就不应该问要怎么赎,问出了口,不赎便是错,赎了也是错,而最错的是,这个问题他还问出了口!

    曹仁无比的后悔,他竟然掉入了司马懿的言语陷阱之中去。

    司马懿淡定的,不动如山,坐在兵车之中,没有盖的那种车,气定神闲,仿佛一点也不颠,半丝狼狈也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马腾看了他一眼,后背有点发麻。

    所谓阳谋不过如此了吧,这等的心术,真是了不得!与这样的人为敌,也不知是曹仁的悲哀,还是不幸。

    局面僵持住了。

    这司马懿明明处于弱势,却偏偏用着一俘将了曹仁一军。这比项羽在军前威胁要杀了刘邦的父母妻儿高明的多了!威胁者明明有把柄在手,却最终威胁不成,反而处于了弱势。这简直是还不如不操作。

    可是司马懿明显是高于一招,兵力不足于人,大军逼迫,他哪怕有俘在手,也是弱势的。可是他就是敢临阵威胁要赎。

    原本马腾与张杨都以为,这临阵威胁,怎么着都胜之不武,不怎么高明,甚至还可以有一种黔驴技穷,不得已之感。都已经做好了狼狈万分的准备。

    但万万没料到,司马懿就是司马懿!

    这一招,简直让曹军上下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甚至连收场也不能。完全的被乱麻给裹住了一般。

    马腾简直是要拍案称奇。

    曹仁一阵沉默,道:“邺城百姓皆安,何必换?!你何不交换其它?!”

    “子孝是不敢么!?还是邺城内,已无活口!?”司马懿道:“所以不敢应?!区区一城百姓,如何抵得上一员大将?!汝军已失去要将数名,难道还要失去曹洪吗?!如若不赎,他的父母妻儿,汝军上下会如何作想?!”

    马腾哈哈大笑,道:“只怕是以为区区一将,换一城百姓,是不划算吗?!曹洪命贵,百姓轻贱,何苦不肯放出?!莫非也要以为人质耶?!”

    曹休见曹仁不语,便低声急道:“将军,换吧,驱出城内百姓,待他们冲向徐州兵时,我带着兵马前去趁乱杀的他们片甲不留,便能破司马懿!”

    曹仁苦笑道:“不可!”

    司马懿棋高一招在于战略制衡,这话一出,曹仁已经失去主动权了。无论换与不换,都已经算是失败。

    曹仁忌惮的看了一眼司马懿,对曹休道:“若如此,曹公名声在冀州当丧尽。冀州人心必惧曹公,而不敢归附于我军,那么,人心尽会倒向司马懿与吕布,他能坐收渔翁之利。岂能叫他如愿!?”

    曹休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冲杀又不能冲杀,换又不能换,难道只能受此贼的窝囊气?!”

    冲杀过去是爽了,是能解气了。可是,曹洪必死无疑!

    可是就这么退回去,这等的窝囊气,简直能让人发疯!

    曹仁道:“司马懿,别以为仁不知你如何打算,你故以人质为慑而收买邺城人心。天下谁不知你心计极深。可惜屈于吕布,有何前程?!何不归于曹公!?仁写封请曹公向天子上表,为你表平定冀邺之功如何?!”

    马腾听了不禁笑了,这是傻了眼,一言不和就要招降?!

    他嘲讽的笑道:“天子是汝曹氏之天子耶?!曹贼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天子?!天子要重用谁,以后也不可知呢?!你少拿天子唬人!?我只问你战不战?!若战,且来,腾摆布待阵。何曾惧你?!”

    曹休大骂道:“马腾,匹夫,老贼!这里岂有你卖舌之地?!再敢多言,必割你这舌头以谢罪!”

    马腾听了冷笑,道:“就凭你,还不配!人无大名,口气倒不小。马氏公卿之后,岂能被你这一小卒所辱?!”

    小卒?

    曹休气恨交加,道:“狗贼,我必杀你!”

    马腾哪里怕他,道:“不用说狠话,现在就来!谁不来谁是孙子!”

    曹仁拉住曹休,对司马懿道:“容仁细想,再行定夺!”

    “那就恭候佳音了。”司马懿道。

    曹仁此时怎么做都不适宜了,还不如退。因此也没有犹豫,带着兵马原路回城去了。

    司马懿逼迫曹仁退兵,张杨心服不已,叹道:“军师之谋略,天下难有人可及也!”

第1102章 一举两得曹仁计

    马腾和张虎也松了一口气。不然真打起来,他们未必有胜算,难免沦落到苍惶狼狈之中。

    “可退一时,却不能保久。”司马懿道:“曹仁焉肯吃这个亏,咽这口气!”

    马腾心中微动,道:“他会如何?!”

    “他一定会从袁谭身上作文章!”司马懿道:“袁尚已撤出此地,只余下袁谭眼下像无头的苍蝇,困于其中却不知如何下手,这样的人不利用,还有谁能利用?!”

    马腾皱眉道:“都到了这地步,这袁谭难道还能被曹仁利用?!”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马腾真的不理解,甚至觉得莫名其妙。幸而当初袁绍以势压人,他虽怂了,却没有真的就归附于袁绍,否则今日若是不得不跟着袁谭,这令人窒息的操作,也挺叫人无言以对的。

    司马懿说到此处,已是不再多言,显然心中有数却不明言,袁谭会做出什么操作。

    他只叫马腾与张虎严加防备。

    张杨也是紧盯着后防,若是马腾与张虎没出问题,他的后勤若出了问题,那就丢人丢大了!

    马腾喃喃道:“袁谭会有什么反应呢,会被激吗?!”

    张杨在私下也跟部下叹道:“生子如生猪,若是子不肖,简直是灾难啊。想当初袁绍也为一方雄主,眼看着其势大到能争鼎天下的地步,万万没料到,他死后,儿子更加不堪……”

    张杨心有戚戚焉,道:“可见,若是儿子之中没有贤能的,还是趁早歇了心思的好。”

    比如他吧,儿子们全打发去了徐州,他们这些怂瓜,没一个出彩的,去徐州学会抱大腿吧。别的,就别想了。人呐,首先要认清自己的斤两,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若是野心大了,能力又不匹配,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

    说到豆腐,张杨啃了一块豆腐干,不得不说徐州的物资供应是真的很强了,这军粮是真的顶腹饥。也不知是怎么弄的,还能压缩在一块真空的竹筒里面,只要没漏气,它就不会变质。因为是熟食,而且顶饿,就大大的节省了造饭的时间。军士们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的强。

    曹军他们还要做饭,每天光这个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对水和木柴的需求也会比较大,其实是十分吃亏的。

    做饭要水,要时间,还要柴,有时候粮不够吃,还只能煮成稀的,人一天里大部分时间是饿的,这就非常悲剧。

    而这豆腐类制品,其实也是豆子做的,但比豆饭好吃又方便多了,最重要的是,它太节省时间。

    其它的比如说蔬菜干,只要洒一把,煮上一锅,就能喝到饱,甚至都不必放盐,里面自配了盐。若是能掏到鸟蛋,打进去就是一锅美味。

    竹筒的罐头这东西真是好发明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甚至把米饭蒸菜,里面还有肉靡都给弄进去,行军之中打开就能吃,这在行军打仗之中,是真的很强大了!

    张杨寻思着做后勤也有后勤的好处啊,至少吃喝是真不愁。

    等以后去了徐州,他若掌管一块,这是多大的权力和油水。若是能把这什么军粮生意做到民用上,贩卖给那些行商露宿之人,这里面的利润……

    所以,一定要活到最后,才最重要。要是中途死翘翘了,那就白瞎了!

    入夜,张虎安排好兵马,就听到天上有打雷声,他蹙了眉头,来见司马懿,道:“军师,怕是要下雨了。”

    “速搭帐蓬!”司马懿道:“野外苦寒,若下雨,必会有涝,要小心。”

    张虎应下了,匆匆去。

    谋士团们道:“这雨一下,却缓了邺城里缺水之急。倒是利于曹仁驻军了……”

    “有利也有害。若雨水多,河上涨水,曹仁纵然不苦城里无水可以人马饮用,但是,河水不在他手中,他能否睡得着觉,都不用说。”司马懿笑道:“耗着吧,耗的越久越好。他能急,我军却不能急。”

    众谋士深以为然。

    笑道:“军师所言极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看谁能留到最后。想必许都也会有进展,只要主公与女公子能有好消息传来,曹仁又能如何?!那时他再强,也无法阻止这种局势。向来阵前之军,也并不完全的能自主决定,终究是取决于大后方的。”

    司马懿走到帐前看外面的天象,正好有倾盆之雨覆盖而下,哗哗嗡的雨声入耳,略有些吵人。

    外面兵士们忙乱的给马搭上防雨棚,来去匆匆,很是忙乱!

    亲兵取了一双靴子来,道:“军师,换上此靴吧。”

    众谋士有些眼热的看了这靴子一眼,别误会,不是看它有多贵重,不是那种天子赏的什么蜀锦绣的镶了珍珠的或是有金玉象牙的贵重,而在于它极为稀少。

    它是一双雨靴,就是后世很普通的那种十块一双的雨靴。这个时代的手工艺极为难得,它是一体成形,目前所得的也只有几百双,除了少数人会有一双以外,其它人想要的话,还得等更多的制造出来,才会有,至于说每个兵士都会分发,那不可能,暂时是做不到的。

    因为它的材料极为难得!

    它是橡胶树上的胶做的,而橡胶树在中原是没有的,南方也没有,徐州有了它是因为吕娴要出船的人到海外去找这种树,然后大量的购买了回来。

    当地的树很多,然后割了胶下来,也很便宜,一点粮食或是一点盐就能换上一堆回来。

    只有少数是做了雨靴,用来行军穿。而大多数都是做成了防雨的军中装备,以供军用的。因此,有这种靴子的人很少。

    司马懿得了一双,其它人自然都露出很是欣赏的眼神。

    毕竟现在的中原,雨天就只能赤脚走,完全防雨的鞋子是不存在的。既便是贵族可以用动物皮来做些防雨的鞋子,却也做不到完全的一体成形。多少还是受皮质的影响。水一深根本不可能完全的防雨。

    所以这种后世极常见的雨鞋,在这里,简直是神器一样的存在。他们从来没见过。

    “这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树种……”一谋士笑道:“可惜无法移植树种回来。”

    “只是暂时无处可种而已,将来若拿下南方,南边鸟屿到处都是湿障气候,种这种爱温热的树倒也不难,”另一人笑道:“到那时,此树一成,取之无穷,军中上下,甚至民间百姓也不缺这鞋子穿了……”

    对于中原来说,南方真的很不适合种植,太他娘的热了,用来种树,岂不是很美?!

    再种点果树,种点甘蔗类的经济作物,那种气候是最适宜的。

    后世的南方是经过开发以后的南方,其它还适宜居住,生存些,但是现在,说是原始森林,也是不怎么夸张的。

    又湿又热,障气横生,野生动物巨多。人嫌狗憎之地。

    若非如此,中原为何几千年来为争此地,你死我活,征战不休,还不是因为在这里日子最好过!

    这个时代,森林葱茏,中原甚至都是有大象生活的,中原尚且如此,更别提南方了。

    但现在这不是过不去吗?!江东还没拿下来呢,因此,橡胶树暂时是移植不回来的,只能靠商船带回来,但商船有限,再加上还要做其它货物的生意,所以此物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司马懿穿与不穿是不在意的,他笑道:“如此珍贵的鞋,便收起来吧,懿岂舍得穿着糟践了。若是戳坏了,岂不更心疼?!”

    众谋士也能理解,毕竟只这么一双啊。

    他们上前观摩了一二,啧啧称奇,感慨了一番世间无奇不有,这才看着亲兵将它给收了起来。

    “听闻用此物做鞋颇为浪费了,所以只做了几百双,除了有功之人有一双以外,其它的全都是用来军用,”一谋士对司马懿道:“军师可知,此物最大的用处,是可以制造轮胎,听闻将它充完气,安在马车上,便不会太颠,过坡也如履平地,也不知是怎样的情景,可惜眼下还不能亲眼一见……”

    司马懿只笑着听着。

    “虽然不颠,但是还是要依赖大路啊,将来是要修道要紧,不然过山拔水,一遇路障便要人扛着车马过,实在太累了。”一谋士道。

    另一人嘀咕道:“虽然此物不颠,但依旧要仰仗于马拉车行驶,在军中的价值其实也不甚高吧……”

    “自古以来就是马拉车,难道还能有车自己行驶?!”

    一时都说笑了,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司马懿敛下眼皮,时间越长,越觉得徐州的神异。吕娴所知之世物,非本世所有。他司马氏藏书多少,可从未有过一本提及过橡胶树。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也许这就是天降神人的神异之处吧。

    司马懿心中略有些怅然,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清的天,只有雨的哗哗声,眼前是一片看不清的天色,还有他内心里的茫然。所以,作为人,谁能看得清天意呢?!他心内是很是失落无措的。

    如今已经没了多少求而不得的不甘,有的只有面对现实的无奈!

    吕布的牌面的确是被他打的很乱,而吕娴有这样的父亲,也许牌面远没有袁绍好。可是,她自身自律,又有实力,又有各种各样的小东小西,这些积累起来,是一个恐怖的量。又有心胸,能容得下人,对于形势和战争,更是有自己的谋略。司马懿不知道她活着,他的未来有多黯淡,和无措。

    只能活在她的光亮之下了。

    徐州的一切,都被她给盘活了。当初,谁能想得到?!

    诸侯征伐之中,对于徐州的地利,其实,很多诸侯都以为徐州易攻难守,虽是平原,虽是良地,然而在乱世之中,它其实并不怎么完美。

    现在看来,还是要看在谁的手里,以及天意和时势会帮谁!

    吕布父女能有今天,难道不能说是天意如此吗!?

    天意不帮他们,都说不过去。每一次危机的度过,每一次主动的出击,每一回的对时势的把握……

    而这一回,只要许都有所大进展,徐州将有着质的飞跃。

    还争什么啊,还能不甘什么呢?!

    吾只是凡人,不知天意为何,猜不透,看不出,纵心比天高,也不得不折羽翼,臣服于之下。她为鹰,吾为燕,仅此而已!

    虽永远不会甘心,可却渐渐的心灰和认命。不然,还能如何?!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实在太忧郁了!

    雨一下,曹仁果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已暗暗心焦。

    雨缓解了城内的缺水状况,但雨量若增大,河上水必涨,这简直是叫人坐立难安!

    曹仁来回踱步,众谋士都来与之商议,当然是尽快的争夺河上,这是最重要的。

    但对司马懿的威胁,众人也是意见不统一。

    曹仁也是陷入两难之中。

    有一谋士对曹仁献出一计,道:“司马懿提出要邺城百姓交换,实是收买人心和为难将军之意。将军不愿换,恐怕伤了我军军心,曹洪将军若不救回,军心岂能安定?!不若将百姓推出。”

    “难道白送与司马懿,成全他的美名?!”曹仁冷笑道:“成全的也只是吕布的美名,这司马懿脑子坏了!”

    谋士道:“我军自然不可攻杀,不然难免落人口实。然而,袁谭尚在外。邺城民曾是袁氏子民,便是袁谭子民,袁谭若得知此事,能不来争夺?!那时,将军依言将百姓放出,司马懿若不放回曹将军,我军必怒而攻杀,他若放回,自然更好。此事也就有了了结,否则置之不理,绝非好事。”

    曹仁想了想,道:“虽是好计,然而袁谭难道会去杀邺城百姓?!”

    “他需要人心,他就必定会去阻拦百姓去寻司马懿。”谋士低声道:“先前河上城民投掷石块对袁谭军,人心早已不向之。他若去阻拦,得到的也只是唾弃和石块……袁谭那人,将军也知晓,若是遇到此种情境,可能会恼羞成怒,若做出什么来,也并不奇怪……”

    “此是一举两得之计。”谋士道:“将军可一试。”

第1103章 慌不择路回青州

    曹仁道:“罢了,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然而子廉可能回不来。”

    司马懿绝不会放他回来。

    这才是最让曹仁生气和愤怒的地方。

    等于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司马懿给摆了一道。

    而曹仁对此,竟无能为力。

    每每与之交手,他都有一种被掐住命脉的无力感。曹仁心里其实很懊恼。

    这一次,只怕还是救不回曹洪。

    那种不想放弃,然而却不得不放弃的无奈和苦闷,何人能懂?!身为主帅并不是只是大权在握,只会发号施令的,更多的时候,高握权柄,同样受着常人所不能忍的隐忍,甚至屈辱,这其间的种种衡量与权衡,岂是一般人能懂?!

    曹仁已是下了狠心,哪怕曹洪果真回不来,还是上了这司马懿的当,他也不得不做这恶人。恶名是不背,然而白白的放出百姓,更不可能,少不得要祸水东引了!

    因此,竟是一面派人开始集中驱赶城中百姓,只留了少数权贵,方便以后可用,一面则暗使人去通报袁谭!

    邺城百姓好生苦也,之前吕布与司马懿虽占过邺城,然而等他撤出以后,是高览与淳于琼接手,当时虽也严厉,却不至于到此种之境,很多富贵人家,能逃散的都趁着淳于琼与高览在的时候,逃出城门,四散各方,去寻亲去了。当时的淳于琼和高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城中只给出不给进,给出,手下的兵士还能得些贿赂,这种事都是屡禁不止的,因此,也就默认了。只要不太重苛勒,当将领的,很难阻止这种行为。

    因此,当时逃掉的也有很多,比如有些大族,那是举家迁逃,只带了人与珍宝,赶紧的投亲去了。有些机敏的怕这邺城守不住,也走人了。

    有些单纯是不想将来落到曹氏或是吕氏手中,因此他们出了城后就去了冀州其它城池,此时此刻,这些人全部都逃过了一劫。

    而现在落到这地步的百姓是什么程度?!

    没吃没喝,忍饥挨饿,他们是一面挖坑掩埋死去的家人或是同城人,一面已是易子而食,都到了这种地步了。

    此时乍一听闻,司马懿要用他们去换回曹洪,都不禁哭出声来。

    所以,也不知心里该麻木,还是该庆幸,或是觉得屈辱,这些全都没有了,有的只有惨然,他们战战兢兢,有些根本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出得去,是不是又是另一种陷阱。

    军队打仗,百姓饱受苦楚,若不生在乱世,怎能明白人生如浮萍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他们哭哭啼啼,有些则是麻木着,面无表情,或是根本不抱希望的开始被推搡着往外走,曹军上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见有人走的慢了,还会拿鞭子在后面抽打一顿!

    每个人都只能顾得上自己,再顾不上同行之人,没人有能力去救,也没有人敢去救!

    他们麻木的看着受到如此对待之人,如同他们同样如此对待的自己!

    当一个人连自己都不在意,甚至都不敢在意的时候,哪里还能有什么余力去救旁人呢?!

    他们都是洪水之下的草,得活一根是一根,洪流之下,已是顾不得别人了。

    城门开了,曹军将他们驱赶着往外赶,有些人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出了这道门,没人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然而,当自己的家,自己的城成为火炉,只要是有一点希望在眼前,他们也希冀着能够逃离这炉火的炼狱。

    他们拼了命的开始往外挤,像疯了一样,不断的开始推搡着别人,为着的就是能先一步逃出城,甚至不惜将同行的人踩在脚下,踩在泥里。

    在生存的时刻,还能指望有什么样的人性?!

    所面临的都是**的生存危机和野性。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袁谭军队的弓箭。

    袁谭听闻司马懿要用曹洪换出来百姓,一时大急,没有多想,便来了城下,将百姓给堵住了,道:“汝等皆是我袁氏子民,身为邺城人,焉能投奔司马懿?!速且回城去,或者随谭走,否则,休怪谭以反罪论处!”

    邺城百姓再料不到会是他,听了此言,哪里还有什么理智,拼命的开始往外冲,有些是听到这些话,有些则根本连听都没得听,只是知道来了城门口,必须要逃出去,谁都挡不住,谁都别想阻止,他们疯了一样一个推着一个的开始往外冲,甚至都发生了踩踏事故。

    袁谭一见大急,见百姓不受自己所召,一时大怒,急令人发箭,道:“安敢藐视于吾?!且停下,否则我军之箭,并不能停!”

    哪里有人理会他说什么,不住的往外冲,跑的极快!

    一时弓箭如矢,死伤无数。

    袁谭见此,心中也莫名哀痛,再命发箭,身后军队却停了下来,个个露出不忍之色。

    他们不是来救百姓的么?!他们不是来接应百姓的吗,为何发箭!?

    发了一轮,已是震慑,难道还要一直震慑吗?!

    这些人,是他们的同袍啊,可能有他们的家人啊。

    他们出自这里,如今回不了家便罢了,却还要向着来处的同乡发箭射杀,如何能执行?哪怕军令如山,也做不到啊。

    军队中人也是人,在外抢杀是在外的事情,可是对于同乡,他们做不到……

    袁谭见指挥不动军队了,一时又羞又恼。百姓不理会他也罢了,如今连军队也生了锈般调令不动,一时大怒,道:“速发箭阻止,否则,以军法论处!”

    邺城百姓见箭矢停了,哪里还有理智可言,见是袁谭军,是袁氏旗,全部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睛不怕死的往这冲了过来,大声道:“……与其被射杀,不如冲过去,反杀他们……”

    “狗贼!袁氏不为人乎?!为何对着我邺城人下手?!”

    失去理智的百姓一涌而上,像蝗虫过境,密密麻麻的冲了过来,手上无兵器,就拎着石块来砸,来扔。有的一面哭一面大骂,道:“……吾城中民纳税赋,养汝等军,如今却反手相向,可配为人乎?!”

    “同为邺城人,奈何相害?!”

    百姓们所受的惶恐,屈辱,迫害,在这一刻积累到了极致,在看到连袁谭都不放过他们的时候,那种心痛与愤怒全被引了出来,疾声大呼道:“……为何连你们也欺负我们……我们所奉养的军队,实为豺狼乎?!与你们拼了!”

    “同归于尽!”

    “与你们这些也欺人的狗贼一起死吧,都去死吧……”

    无数的石块朝着袁谭的军队扔来,可是军中很多将领和兵士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没有一个人能下手,可以下手!

    如此势下,只能仓惶逃跑!除了逃跑还能怎么办?!

    此时此刻的狼狈,便是袁谭也阻止不住,袁谭面临此事失控,也是陷入茫然和不解,还有说不清的愤怒,大骂道:“刁民,谭来救他们,竟都攻击军队!小民不知礼,果然如此!无药可救,简直是救无可救……”

    是啊是啊,无药可救,所以,各人奔各人的前程去吧。

    百姓们听了更是愤怒,开始狂迁怒攻于军队。袁谭不得不狼狈逃走。见百姓和军队都不听指挥了,这心里竟是慌乱无比。

    他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好像又办砸了,这心里就很是愤怒,他仿佛是怎么做都是错,最近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难道留在这里,守住邺城和百姓,就是错的吗?!

    他来只是想要把百姓带走而已啊。

    将领们却不吃这一套了,他们知道袁谭其实根本不想要百姓,若是他得了城池,安抚百姓很正常,可眼下城池并不在自己手中,在外本就行军艰难,他怎么会愿意带着拖累?!

    很多将领,已经失望到不行了,他们知道袁谭想要翻盘已再无可能!

    因此趁着这乱,一咬牙一狠心,干脆开始率部下离开袁谭,此时的袁谭便是想阻拦都阻拦不了,甚至是有些将领有了异心,都离去了,他都不能及时发现。

    等他甩脱了百姓,郁闷不已的要升帐的时候,已经调集不全所有的将领和军队。

    袁谭在那一瞬间也开始慌了。

    如果说百姓们反扑向他,他是懊恼加憎恨的话,此时此刻的袁谭,是被众叛亲离的不解还有无数的茫然,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便已是一言难尽的恐惧。

    正在慌乱连人马都集不齐的时候,斥侯禀道:“司马懿率兵在帐外,言同是邺城兵,为何要为难邺城百姓,同城相害,实非人道,叫将军出去问话!”

    袁谭心中恼恨,道:“邺城之事,他显摆什么好人,若非是他,百姓怎会叛我?!”

    他气恼的要去会会他,却被谋士拉住,道:“此时此刻,他来绝非好意,将军切不可上当!”

    “他一面要用曹洪交换邺城百姓,一面却又来与将军算百姓之帐,这分明就是为收买人心,如今将军已跌入谷底,连百姓都对将军失望了,留在此处已然无益,还不如立即回青州,守住根基尚有来日。若是不回,恐怕……”谋士脸色难看的道:“吾闻失人心者,难以成事。如今部下叛去,邺城不得,百姓也误会将军,若不立即回缓,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袁谭心中也蒙生惧意和退意,也知道时势他早已经不占任何一方了,便道:“那就回青州去,防守青州要紧!”

    天时,地利和人和,他一样都不占了,想要冀州,袁谭现在也认清了现实,他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若是不想折戟此处,就必须得逃了,哪怕狼狈与不堪,哪怕不甘,他也要以防守为主了。

    否则,只怕连这里都出不去。

    见袁谭听进去了,谋士心中松了一口气,安慰道:“青州是将军久经经营之处,与冀州不同。这里已然不能争,不如回去青州,若有时机,击退乌桓,收回幽州和并州,将军尚有三州!”

    袁谭胡乱点头,病急乱投医,等司马懿一撤军,他便立即火急的开始准备撤军。

    “这个糊涂蛋,果然要跑,”司马懿道:“真是不经吓,一吓就逃走,不是自入陷阱?!”

    谋士一言难尽的叹道:“这袁谭,我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

    说罢竟是摇头。

    失去了这里的人心,难道回了青州就能集聚人心了?!

    身为武将,能经得起几次失败啊,若总是输,别人会想你这么不能打,众叛亲离是迟早的事。

    在冀州遭受的一切,会在青州得到反噬的。

    “本为同城人,为何对百姓下手?!”一谋士无语道:“再蠢的人也不会如此自负!”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倘若是袁氏最强盛的时候,哪怕袁谭真杀了百姓,也不是大事。因为权势决定话语权。

    可是他本好意,因为急却办了错事,走错了步子,这就是他咎由自取了!

    所以说,徐州军是真的很怀疑袁谭脑子可能坏掉了。

    不过也是,眼看着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他越急躁,可不就做出点奇怪的事来了?!而且光听着都觉得莫名其妙。失人心至此,只怕连袁谭自己都没有料到过。或许在他命令百姓追随的时候,他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袁氏还有以前的威望。

    再加上这么火急的撤退本身,也是糟点满满!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司马懿轻笑,不得不让他轻蔑的是,袁谭这样的人,连正经的对手也算不上!也难怪他会如此。袁氏的真正谋国之士还剩下几个?!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有,良言也难听,袁谭这等认不清自己的人,能听得进去吗?!

    所以他有这个下场,实在是一点都不奇怪!

    正好,撞进他组织的网中!

    袁谭带着兵马狼狈要往青州赶,路到一小坡处,突然鼓声擂动,旗帜招展,两军从两翼卷入他军中杀入,为首之人,正是张虎,他微笑道:“袁谭,欲何往?!”

    袁谭大惊,道:“你,你怎会埋伏于此处?!是司马懿之计?!”

    张虎哈哈大笑,道:“蠢材!军师去你营问策,便将你吓的半死,一头撞进来。袁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亏你也算一州之主,却连袁尚也不如。袁尚当初兵败折损,只余下几十骑,也依旧潜行扮作而回到袁绍身边。得知形势不对,立即空营脱身!你却好,大张旗鼓,生恐人不知,不就是引人来杀的吗?!”

第1104章 逼走袁谭深怨恨

    袁谭咬牙,脸色青白,也是横着心将兵器一提,道:“屈屈孺子,也敢说谁的死期的话!狗贼,若非是你擒了曹洪,也不会有交换人质之事,是你们陷害于我!收买邺城百姓,这是小人所为!邺城内外,俱被你们挑拨的与我反目,憎恶曹军了,呵,难道司马懿真以为凭这点兵力,收买些人心便能轻易而得到冀州?!做梦!”

    “冲过去!”袁谭此时此刻一腔怒火,哪里还能有什么战术,一心只想要突破,然后窜回青州去。

    张虎冷笑,道:“且来!”

    袁谭身侧两员战将已是先出,直奔张虎,道:“吾等愿为将军开道!将军速走,莫要与他纠缠,此子,甚为奸诈!”

    袁谭一咬牙,就算有心想要与张虎分个生死,他也不能有这种意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只是普通战将,也许他可以一战,然后一血前耻。他当然也有这种热血和义气。

    然而,张虎是能生擒曹洪的人,张辽更是斩杀了颜良的人,哪怕这对父子有点胜之不武,用了奸计,然而,这恰说明他们本身就非是按常理出牌的人,绝不可轻视。更不能中计。因此袁谭也没有犹豫,立即带着人冲杀过去。

    张虎急拦,却被这二员战将缠住,袁谭到底兵众,又急于离去,因此,竟冲破过去了。

    张虎还留了一手,没对这二人下死手,一面抵挡一面道:“袁谭已是穷途末路,众叛亲离之人,既不得民心,也不得部下之心,跟随于他,还有何前景,徒被冀州人骂而已,二位将军亦是高手,何不弃暗投明?!投奔徐州,我徐州有雄主,亦有英主,内外贤明,战将无不奋功而不畏死,前程无量。”

    二人却是袁谭死忠,冷笑道:“便是死,也不跟随三姓家奴,小小竖子,也敢招降?!黄毛小儿,有那个份量吗?!”

    张虎见这二人不降,便道:“汝二人押后,助他离开,真有牺牲精神,可惜,袁谭却无回头相救之意,真是好深的主仆之情呐。曹操当年逃生后,尚且对牺牲将领有所加封和怜惜,厚待其子。无不精心。只不知袁谭回去后,可记得汝二人为他所做的牺牲……”

    二人一听,心中已是狂躁。心烦意乱。

    “果真以为袁谭能跑得过去!?”张虎已生杀意,见二人依旧死缠着自己,已是不再留手,而是一刀一个,干净利落的挑了人头,然后挑了起来,高举道:“袁谭不仁,百姓皆叛之,汝等莫非要追随不仁不义之人?!袁氏诸将叛者如云,离去者只已过半。你们还要死撑吗?!为何不降?!!”

    “我徐州仁义,厚待百姓,也厚赏降军。如今正是用人之时,若降之,我军军师必编汝等为军,待遇从优,不记前嫌,与吾徐州军一样一视同仁,若有功,论功行赏。若不降……”张虎大声道:“死之!”

    远处还有人擂鼓唱歌,“……冀州军民,不留冀州,欲往何处,本为良民,奈何潜逃为贼?!袁谭城外击杀百姓,人神共愤,此等之贼,有何可投奔,可有为之赴死之忠,此之谓忠耶?!忠于仁人义士,方为忠。追随弃仁背义之义,只为贼!”

    “邺城城破破家,百姓流离失所,汝等怎忍心弃城绝家?!还不速速投降!”

    “降,降,降!”

    鼓声擂动,声声入耳。

    很多青州兵都哭了,尤其是很多本就是冀州人的,此时一闻,哪里还有心思打仗,当下便丢了兵器,降者如云。

    只有一些青州兵狼狈奔窜,意欲突破。

    张虎招纳降者。对着余下诸部急追而去。

    袁谭奔逃,而张虎在后面一经招纳降兵,青州军如溃败之水,四散而去。

    跟在袁谭身边的兵马已不足当初的半数!

    袁谭闭着眼睛,都不敢想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他已经疲于奔命,没有时间去悲伤或是思考。以至于越狼狈,越走入死角。

    唰!绊马索拉起,无数的兵马因为来不及停下马,连人带马给摔飞了出去。而前方,则是一个陷坑,掉入其中,被铁钎给刺穿,血流模糊,惨不忍睹!先头部队折损至此,让后方不得不停了下来,开始转道而走。

    立即有无数伏兵冲杀而出,拎着弯刀去斩马腿,则另有一支去给陷入坑中的活口补刀,一刀一个,精准杀人!

    “袁谭,还不束手就擒!”为首之人,是徐州军小将的打扮,看着军阶不高,却极年青。看到袁谭方向,拎着长矛追杀而来!

    袁谭红了眼睛,道:“无名小卒也敢欺我!”

    那小将长矛一刺,直奔袁谭,袁谭用大刀挡过,咬牙切齿的红着眼睛,道:“我杀了你!”拎刀对着他便砍。

    小将却半丝不惧,长矛一抵,竟将大刀抵退。

    “将军速走,切莫与他交缠,若被困住,便走不脱了!”身边的将领们都急了,道:“待回青州,算今日之帐不迟。何必此时分输赢高下?!”

    袁谭红着眼睛调头便走,道:“司马懿利用我,欺我,诈我!今日之仇,谭必报之!”

    之前用他对付曹仁的时候,用的好不应手,如今曹仁还未败,他便已开始下死手。此等之贼,袁谭恨不得生而啖之!

    “司马懿!”他哀而大愤,气急之下,竟然流了鼻血,狼狈至极。

    他匆匆用手抹去,开始择路奔逃。

    待得知张虎已招降了他的押后兵马,心中不禁诧异不已,忧愤交加,又混合着恐惧,竟是不顾一切夺路而逃。

    只知道照着回青州的方位先逃,也不知走到了何处,突然闻到暴喝一声,道:“袁谭!汝欲往何处逃?!”

    袁谭心中大惊,抬起面首一看,还未见到人,只见一支冷箭嗖的已往自己面门射来。

    袁谭情急之下,拉起身后一人火速挡在自己身前,箭声噗哧入身体的声音并不好听,那人再料不到会被拉来挡箭,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发出闷哼,还不及反应和回神,就已经被袁谭扔入地下。仿佛无法面对辜负过的人一样,连头都不回,立即混入自己兵马之中,火速的跑了。

    张辽拿了第二支箭,却已经没了袁谭的踪影,见此情景,他身后的人也都惊呆了,瞠目结舌的都不及反应,道:“……这,这,……”简直突破了他们的认知。损人不利己到这种程度,啊这!正常的战将哪一个会用手下的兵挡箭的?!这是贼才会做的事,正规的战将若是如此,兵士们只会离他而去。就算张飞那种性格不好的,也顶多是鞭打一下兵士,而绝不会做出这种突破军中认知的行为。所以他们的三观都碎了。更何况是他们,一直以来,张辽张郃等人都是身先士卒,不管有多艰险,都是厮杀在前的。便是吕布偶尔打仗很怂,会有人为他断后,但,他绝不至于拉人挡箭挡刀的程度……

    “卑鄙!”徐州战将们都惊呆了。

    张辽有点懊恼,道:“一箭不能取其性命,若叫他逃了,怕是青州后面还有的难办。这可如何是好?!”

    他来堵袁谭,却不能死追不放。他还得及时回去守着河上。河上才最重要!

    “将军且安心,我等分兵去追之,若能招降,便招降带回,若不能,尽力截杀一些。”众将道。

    “也罢!”张辽道:“且去,只不过追过甚。当要速回。曹军虎视眈眈,切莫大意。辽且回河上。只怕曹军会来骚扰!”

    众将听从,便依令分兵去追袁谭,追击如辗鸡走狗。袁谭真是苦不堪言。疲于奔命。

    张辽速回河上,还未至,就已听闻夏侯渊又来围攻河上,正在截杀挖渠兵马,张郃已去应对。张辽听了,便转道先去河道上截杀夏侯渊。

    夏侯渊听闻张辽回转,也没有久留,将这边打了个稀巴烂,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张辽去拦杀却没能拦到,一时回到沟渠旁,这里下过雨,又挖过渠,泥土甚多,变得坑坑洼洼洼,泥泞不堪!

    而这沟渠已经被破坏的乱七八糟,一团乱泥。

    张辽上前,张郃略显狼狈,他是极好脾气的人,也是不禁破口大骂,道:“明知下过雨,这沟渠本就积水甚多,不宜再施工,他便来破坏,将这一大截都给堵上了。”

    守军也很狼狈,很多人为了护这个,都滚到了泥水里变成了泥人,此时正在怨声载天的收拾着,咒骂着曹军卑鄙。

    张辽道:“下雨河中涨水,曹军急了。”

    张郃面对这糟心局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因此很快调整回心态,道:“可有杀了袁谭?!”

    “甚为遗憾,虽射出一箭,却未能取其性命。”张辽有点忧心的道:“他若回青州,只怕集结人马甚多,以后必是大患。”

    张辽身后亲兵不愤的道:“将军不取,不是将军无能,而是袁谭无耻,他用身后一将挡了箭,这才避过一死。”

    张郃听了十分诧异,道:“此种人,已名声丧尽,便是回到青州又如何?!”

    “倘他勾结乌桓,当如何?!”张辽道。

    张郃道:“乌桓,非我中原族类,他若自甘堕落,这中原便更没他的容身之处。此人若敢如此,众叛亲离,是早晚之事。”

    现在的他,已经算是众叛亲离了。

    张辽想了想,也没再多想,道:“他得罪了曹操,如今又不容于我军,百姓与军士皆叛之。若是苟守青州不出,也许可保一时,倘若还想合纵连横,只会更快自找死路。也罢,此事我报与军师知晓,好作防范。”

    张郃也知道他怕什么,怕春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袁谭哪怕再怎么,他也是袁绍的儿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现在兵力是不多,但回了青州,他只要把青州守住,再重新募集人马,凭着袁绍的旧名,依旧可以集结英雄。更怕他与曹仁勾到一起,那可就对他们不利了……

    司马懿见张辽没能一箭射杀袁谭,虽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多纠结,只道:“也是他命不该绝。只叫他苟延残喘些时日吧,也不长了。”

    “军师,他若回青州与我军作对,如何是好?!”众谋士道。

    “除非他能重新倒向曹操,俯首称臣。否则单打独斗,终究难有支撑起基业的根本。”司马懿道:“袁谭心大,自视甚高,却偏偏不认自己没有挑起一方大梁的能力。既不肯低头,此类人,不足为惧!他甚至连袁耀也不如。”

    袁耀好仁,倘若他敢,他想,他是能纠集起一批人的。当然了,能不能做得到,只看徐州能不能压得住。

    但是袁谭,真不是司马懿小瞧他,看他作为,都不像个明主!

    在这乱世,若无英明的头脑,在势去之后,还能苦苦支撑到恢复荣光,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大多数子承父业的,很少有青出于篮的,孙策已经算是极优秀了。

    所以袁谭是既低不了头,又没有能力独挑大梁,把烂摊子给重新搭起来。他的确会是祸患,但若说是心腹之患,是真的抬举他了。

    “先与曹仁耗,袁谭就算死灰复燃,以后也会扑灭。”司马懿道。

    “曹仁来信,与军师要曹洪去。”斥侯道。

    “去回他,言百姓并没有全然安出,懿此处并没有接到全部百姓,甚至还有被截杀的,曹仁既不甘也无心放回百姓,懿也并不强求,既不守信,那么曹洪自然也绝不可能放回了。”司马懿这是公然的耍赖。

    斥侯领命去。

    “曹仁必怒而来攻我军。”谋士忧心的道:“也许只是找一个由头来攻。可以不顾曹洪了。”

    之前是要赎被挡回,现在当然就是司马懿不守信便来攻杀,曹洪这个由头都挡不住了。

    “军师可有策?!如今已无袁谭可助我军,他必大军前来,只怕……”谋士道。

    “就怕他不来……”司马懿笑了笑,道:“袁谭必须离开这里,到了如今,他已绝非我军助力,还可能与曹仁勾结攻陷我军。如今,他是阻碍,是风险。”

    所以,这一切都在军师谋算之中吗。料到曹仁不甘心放回百姓,所以料到他要用袁谭作文章,所以安排了人截杀袁谭,痛打落水狗。逼的他无路可走,只能先走人。

第1105章 决堤之声彻天地

    曹仁听闻袁谭奔走遇袭,而司马懿却收了他小半的人马纳为己军扩充了实力,一时大恼,冷笑道:“兵不放过,民也要招揽,能有何用!?难道他还有实力安置城民吗?!早晚要因为假仁假义而被拖死。他既不肯放子廉,我岂能饶他?!出城,这一次且看他如何说话?!今日必与之一战!”

    曹仁便亲自率大军再次前来司马懿营前,只叫司马懿出来说话!

    司马懿见曹仁已摆开阵势,也不惧他,坐到四轮无盖小车,由人推着出来了,曹仁一见他如此,大声辱骂道:“装腔作势之徒,焉敢如此理直气壮?!放不放子廉?!你要邺城百姓,吾已驱出,为何不守信诺?!得了人却不放回俘?!”

    司马懿淡定的笑道:“非懿不守信用,实是子孝十分不诚实,想要放百姓,却不甘放百姓,明明驱出便可得到曹洪回去,却偏偏故意去告知于袁谭,以致百姓有无谓伤亡,此亦为守诺乎!?恐怕不能算吧?!既不能算,如何能叫我放回曹洪?!明明是子孝不守诺,耍手段在前,懿不守诺在后,也是仁至义尽,能没有杀了曹洪,扔了他的首级,已算我仁厚。还敢前来我营前问话!”

    曹仁大怒,道:“袁谭前来,我实不知。然而看你也未必不知,知而不救,分明是故意如此,什么要换百姓,实是收买人心,假仁假义之举,对你这贼士,还有什么话好说?!出来一战,再来论个是非对错!这一回,且看你又有何话说,如何退我军之愤!”

    司马懿淡淡的,坦然道:“无话可说!”

    说罢亲兵已将他火速的推至后方去了。

    “司马懿休走!”曹仁大怒,骂道。

    司马懿难得的翻了个白眼,不走难道等着被人杀一杀,或抓为人质啊?!我有那么傻?!

    所以赶紧撤。

    徐州军已将他掩护在层层军队之中,面对曹军的步步逼进,徐州一众年轻小将道:“曹仁,要战便来战。想要曹洪,是别做梦!”

    曹仁大怒,曹休黑着脸色道:“将军,待休前去擒到司马懿,再与他们废话。”

    “大军驱进,看他们如何抵敌!”曹仁鞭子一指,向着司马懿的军队冲杀过去,他早有备而来,所以大军各分为几队,火速的朝着司马懿的军营虎视眈眈而冲来!

    唰!

    率先出动的却是徐州军营中的弓箭手,他们也早有所备,一见曹军齐唰的往这里冲杀,那箭雨像不要钱似的射向了天空。漫天的都是箭雨,往下,带起一**的血气弥漫。

    然后是无数的木刺被推了出来,挡在营前,一层一层,足有五层,马便是飞跃也是跃不过去的,有这个物理阻止,方便弓箭手的攻击。

    西凉军本都是用弓的高手,与徐州军配合着,击杀了无数的曹军。

    “从侧翼攻击,速速!”曹休见徐州营攻势甚猛,一时大恼,立即避开火力最猛的方向,调整方位,从侧翼攻来。

    这却正合徐州军下怀,左翼是早就挖好的陷坑,里面是尖利的木刺,那马跑过,便连人带马栽进去,能扎个对穿。右翼则是无数的绊马索从枯草尘土之中被拉起,曹军立即陷入一片混乱,前仆后继的摔倒在地,一时停在那里。

    徐州兵正等此时,趁乱一涌而上,拎着砍刀,如同砍瓜切菜,如同屠狗杀猪,有砍的,砍刀下处,肢体横飞,有刺的,白红子进,红刀子出,直到血淋淋的血将刀完全染红,像涂了一层厚厚的油漆,腻腻的带着血独有的腥气,曹军想要反抗,然而因为前方阻滞,后方的实力部队暂时被迂堵住了,根本进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袍被宰杀,只能发出悲愤的嘶吼。

    那是无能为力的愤怒,有很多曹军已经顾不上分什么敌我了,这个时候,杀一个是一个,有无数的人拿起了弓箭,批头盖脸的朝着徐州军射来。有的伤了徐州军,而有些,则是射杀了这边无辜的曹军。

    他们一面放箭,一面往这里围堵,推进。

    曹仁见此,已是紧紧的拧了眉头,道:“司马懿早有所备。果然!”

    “围起来!”曹仁道:“我兵众,他兵寡,将他们围起来慢慢打!若张辽等河上兵马前来支援,夏侯渊立即去拿河上!”

    众将领兵而去,虽然司马懿有所准备,然而凭着兵众将广,只要死围不放,司马懿还能飞出去不成?!

    他们是铁定了心肠,一定要坐定邺城,拿到冀州坐定于此的。哪怕司马懿再难缠,他也绝不肯放过此处。

    曹军有序的开始准备围攻司马懿的军队,并且准备包饺子。

    马腾在后方有些焦灼,他匆匆的寻到司马懿道:“军师,一旦被曹军包了饺子,我军必处于劣势,如何是好?!”

    “马太守不必惊慌。”司马懿露着微笑。

    马腾迟疑不定的看着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惊慌?!能不惊慌么?!万一真被包了,他们有什么实力去突破!?是兵力足以抵抗曹军,还是能飞出去啊?!

    更何况也没有袁谭的兵力再吸引火力。现在拿什么跟曹仁的军队相比?!

    曹仁的军队的体量,是他们能比得过的吗?!

    马腾是真的急了,一旦陷入劣势,再聪明的脑瓜子也没用了。

    马腾有点想溜的心思,暗暗的与自己的部下们道:“司马懿莫非不懂排兵布阵?!他真的懂打仗吗?!张辽也不在此处,万一……这可如何是好?!”

    部将们也都无语,马腾就是那猪八戒,虽然是上了贼船啊,但是动不动的就想明哲保身,一见危险就想散伙。

    他们的马太守是真的老投机者了,一见风头不对,就想撤退是丝毫也不含糊的。

    众人便劝道:“司马氏是名门望族,排兵布阵之术,是必学之术,他岂不知?!如若不知,女公子岂会任命他为军师,又将吕布的性命托付于之!?他的实力必是有的,何必担忧?!”

    马腾眉头皱的像毛毛虫,伤口也隐隐作痛,就老想着赶紧撤的心思,挡都挡不住,他心中存疑,难道司马懿是想把他们的命给填进去,去成全他自己吗?!

    “曹洪呢?!”马腾低声道。

    部将们一愣,只听马腾道:“去把他摸来,拿在我们手上,万一被围,我军有曹洪在手,可有一线生机……”

    众人嘴角一抽。曹仁若铁了心要攻杀,这等的攻势,分明是来真的,就算有曹洪还能有个屁用?!哪怕曹洪死了,不顾他生死,仗打到这一步,已是无法停止的了,能在他们真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放他们一马,只要曹仁脑子没崩,就绝不会这么干。

    有时候吧,他们对于马腾真的是不知道该吐糟啥。

    因此便敷衍道:“张虎小将军亲自押着呢,我军也不能轻易靠近的。”

    马腾冷哼,道:“哼,这是信任张虎,却不信我西凉军罢了。说到底,我们西凉军还是被他当成外人。总有一天,与袁谭一样,要被驱逐……”

    “……”部将们只当没听见。司马懿也许是这么想没错。但凭着马超与吕娴的这一层关系在,说西凉军是外人,他们可不信哦!

    “将军,且先退敌吧,多想无益。”众人皆劝。

    马腾道:“我去找找张杨那老匹夫。我在前杀敌,他倒在后面躲懒。我且将他带在身边,倘若有恙,我拿他在我身前挡刀!”

    一时闹腾腾的开始行动起来。

    司马懿看着密密麻麻的曹军倾涌,无边无际,活像个蚂蚁窝,不禁微笑,曹仁百密终究一疏。

    他只一味盯着河上。却不知,就等着这一刻。

    河上,是太重要了。所以他押了重兵,双方的焦点全在那里,然而,司马懿是吃白饭的么?!

    等的就是这一刻!

    司马懿吩咐左右道:“且战且退,且往高处慢退!”

    司马懿扎营是依山坡而扎营的,这也是符合扎营的准备,一是最好不要太开阔的地方扎营,不然敌军一冲,如水冲一般,立即溃败如山倒。所以一般是依山或是依坡而扎,这样一边可以不用防守,只需要把另三边扎死,就能进行大营防守。二是也要依赖水源,给与人马饮用,而且最好是要在上游,不然在下游,敌军在上游投毒,好家伙,直接人马全部放倒。就算没毒可投,也能把水源给挖竭断了,一困,一围,人马无水可用,不战而自溃。

    司马懿依着的这小山坡,原本是没人注意的,因为这在军事上实在太正常不过的扎营办法。

    而此时,这小山坡却成了撤退的地方。

    徐州军慢慢的仿佛被逼的往这坡上退。

    曹军大喜,他们知道,只要将他们逼上山坡,那将底下一围,不出两三天,他们就不战而溃了,哪怕是慢慢打,也能将他们给打死!

    一时战意急胜,汹涌不已,道:“……围之,杀之!为曹洪将军报仇!杀!”

    弓矢如雨,徐州军少,节节败退。

    司马懿老淡定了,自己兵马在节节败退,他的脸上没有半丝的焦躁。

    谋士们心中都有点暗暗的焦急,可是见司马懿如此的淡定,他们也只能假装淡定,心下却十分捉急。他们在心态上,是不如司马懿的,更何况他们并不知军师全部的布谋,因此心中没底。

    而马腾带着西凉军也不得不撤退,狼狈不堪,眼见着将被困于方寸之地,心中是真的慌的一批。

    “完了,完了……”马腾喃喃,脸色呆滞,道:“完了,完了……”

    若是被困在这小坡上,只能等着张辽来救,一旦被曹仁从中间劫杀援军,两边不能相顾,那就真的完蛋了,河上和山坡上都得全部被屠尽。

    到时候还谈什么夺邺城?!

    这个时候还不撤退?至少还能夺命还逃啊。

    可是眼见着已经被围,而且是四方被围了,马腾的眼睛都直了,不住的道:“……完了,腾今日休于此贼坡也……”

    娘匹皮,真的上了贼船了。现在下还来得及吗?!

    张杨痛骂道:“你怕便怕,何必拉着我挡在前?!狗x的放开老子!”

    马腾骂道:“我要死,也要死在你后面。狗马x的!半丝力都没出,只知道在后勤打酱油摸鱼,还想在我后死!呵!”

    何苦互相伤害?!

    两人唾沫横飞,开始互问候起祖宗来!

    西凉军和河内兵马都有点无语。死到临头了,敌军密麻的来了,踏也把他们踏平了。这个时候还计较个啥先死后死!?有意义吗?!

    他们都开始有点茫然,他们心中隐隐的也知道,陷入到这个地方,必死无疑。这他娘的真的是死局啊。

    司马懿那呆子,真的会排兵布阵吗?!这真的是他们所有人的疑惑。要被他坑死了啊。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撤退,逃命?之前不是约好了吗,说万一打不过就逃!为何不守信。

    他们在心里问候着司马懿的祖宗。

    底下全是四面曹军,怎么打,八方皆是曹军,怎么活?!

    完了!

    曹休见此势已成,心中这才稍缓,得意的道:“等把他们堵上坡,我军挖也挖平了那坡的地基。今日便将他们全部活埋!”

    曹仁心中略有些不安的感觉,道:“文烈,汝可见张虎?!”

    曹休愣了一下,道:“并不曾。此贼子是去追袁谭了吧?!袁谭逃跑,司马懿可是安排了人马去追。张虎必在那。将军且看,司马懿的军队好像少了一多半的人马。原先的人马,可不止一坡的人。”

    曹仁整个人的眉头都拧了起来。不对,有点不对劲。

    司马懿是故意只留下一坡能装得下的人马,他要做什么?!

    曹仁急寻来斥侯道:“速去看周围,看可有异动,快!”

    曹休见他紧张,便道:“我也去看!”

    斥侯回禀道:“有邺城百姓在十里开外集居,应是无处容身,在那安置。”

    原来是百姓啊?!曹休虽然不放在眼中,然而还是道:“我且去驱散,看看可有不妥,也许是司马懿的军队装扮而成……”

    他才刚走几十步,忽听坡上响起阵阵的号角之声。

    那震动之声,能鼓动人的耳膜。

    这,这是什么意思,曹仁与曹休整个人都愕住了。

    然后真正的变故开始了……只片刻便听到了一种沉闷的声音,这是一种大地的浑音,浊音,响彻天地间的自然之声。

    这分明……是决堤之音啊……

第1106章 水淹曹军大失败

    “不好!”曹仁脸色大变,道:“速撤,快,速撤!”

    曹军上下也略有点慌,他们一面乱于曹仁的命令,一面则被这声音给惊到了,这号角声后配合着的还有地动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沉闷又浑浊,却因为急速流动甚至让地都在颤抖。

    嗡!曹仁的脑子都转不动。他陷入思维误区了。

    他一直防着河上水决堤会淹邺城内。却根本没有想过,司马懿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误导着他,引导着他,以为他们就是要淹邺城以内,所以张辽张郃重兵几万余人,守着河上,是寸步不离,一直在挖渠沟。曹仁一直担心着这个,便命夏侯渊在城外扎营,专门破坏,去打乱他们挖渠的步骤,不断的去骚扰,他也不断的挂心。两方就在这拉扯……

    这是他的思维。

    却不知道司马懿的思维根本已经跳脱出了这个僵持。

    他是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淹邺城,而是一步步的将他们引来攻打,然后,用水淹城外。

    这堤只怕是一两日间就已经挖妥,要水淹城外,根本不需要挖很精确的沟渠来引流到城内,只需要挑选一段河段,把堤挖断就行了。

    所以,张虎才不在此。所以,才有之前的事,什么用曹洪换人,他的目标分明是袁谭,又故意将张虎调去,假装人马变少的假象。

    营造出一种处于劣势,只能被动防守,连逃都没法子逃的模样!

    好奸险!

    曹仁的脑子转不动了,在这一刻,脑子扎的针疼一般,细细密密的汗都涌了出来,司马懿,要杀,该杀,该死!

    “回城!快!”曹仁几乎都不能呼吸得过来!急的脸色青白交加,像恶鬼一般。

    兵多就一定占据优势吗?有时候优势也会变成劣势,人越多,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就越像蝼蚁!

    当洪水卷着泥土,各种各样的杂物,甚至连树都连根拔起而卷来的时候,那种恐惧,那种渺小,足以令人绝望。

    曹仁再命令也来不及了,因为洪水已经滚滚而来,而曹军上下已然惧怕若斯,有些人甚至抬不起脚去逃,还怎么逃?!

    脚抬不动啊,很多曹军拔腿便要跑,兵器也不要了,发出哀嚎,然后推倒其它不动的人,然而,却很难寸进。甚至洪水还没至,已经发生人踩人的悲剧。

    水,奔涌而来,足有五尺多高,并且越推越高,一层叠着一层往他们涌来!

    然后呼啸而下,卷着人,将人吞没。

    什么也顾不上了,曹仁见洪水已经将前方的人马吞没,再也无暇顾及大军,带着少数精锐开始突围,那边曹休也反应过来了,急忙回转来追曹仁,一面咬牙切齿,心中大恨司马懿,他追上曹仁,道:“将军,先寻高处躲水……”

    当下狼狈的慌不择路的开始寻思高处去。

    他们甚至不敢回头。

    江水已经一点点的将人马吞没,它滚滚而来,毫无感情,人马滚在其中,尽皆冲涌,尽是嘶鸣与哀嚎,无数的人淹死,呛死,或是被冲走着往下一波,仿佛无穷无尽的都是水!

    卧糟!马腾看呆了眼。

    卧糟!张杨也是惊呆了。

    狠还是司马懿狠!这一招,够狠,也令人想不到,甚至是不寒而栗,后背发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都没敢抬起眼皮看向司马懿。这个人,从来不叫人猜到他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处于明显的劣势之中,却偏偏瞬间翻盘了。

    所谓翻云覆雨,不过如此。

    曹仁哪里是他的对手?!

    谋士团的人都已经反应了过来,带着些微笑,道:“军师妙计!哈哈哈……”

    “此计一出,曹仁立时损伤过半……”另一谋士笑道:“他们必守不住邺城,必要转攻为守。水一退,邺城定矣,冀州定矣……”

    司马懿道:“此计惊险,故而不敢与人商议,生恐泄漏,幸而张虎行事周密,这才成事!”

    “原来如此!”谋士团们毫不介意,笑道:“如此破敌之策,自然不必与人商议,行之则也。事不密则泄,反害自身。”

    司马懿点头,依旧是不咸不淡,宠辱不惊!

    马腾看着滚滚洪水,已经将山坡淹了过半,心中极度的震荡,部下道:“……孟起信中所败,也是为此计所破。将军,用此计之人,与司马军师有异曲同工之意啊。我西凉数千精锐,皆死于水攻。”

    “我知,那是诸葛亮。”马腾道:“此贼之恨,腾已深记。”

    西凉人不熟水性,同样的曹军也是。这样的洪水滔天之下,既便是熟悉水性的南方人也未必能吃得消。会潜水会用水是一回事,而在滚滚洪流中独善其身又是另一回事了。便是会游水的鲨鱼,在这种洪流的冲击下,也很难不被波及或避免受伤。

    坡下嚎叫嘶鸣声不绝于耳。

    坡上的徐州军都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是马匹却很是受惊,躁动不安的想要扯开缰绳,一般都是几人合力把马扯住不叫乱踩乱跑,才勉强能安抚住。

    面对大自然的力量,动物也会想要混乱,想要避开,这是本能。

    而人的本能是,哪怕知道这些水中沉沦中的人是敌军,前一刻还不死不休,可是面临如此,他们心里还是有着悲伤和同情。这无关于敌我之分,而是人性。

    人是很复杂的,在战场上拿着战矛的时候,他们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然而,面对这样情景的时候,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心里就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或者说是创伤。身在其中,可能创伤还小一些。而隔绝于外,袖手旁观,反而有说不清的共情。

    共情于人类的卑微,共情于大自然力量的恐怖,他们心生敬畏。

    很多人眼泪就开始掉了,不过是无声的。

    确实有鳄鱼眼泪的意思,因为不会有一个人去救敌军,甚至当有些人爬到山坡边上要往上涌的时候,他们还会去补一刀,只能去砍了他们的手,逼他们入水。在不危及己方人马的情况下,他们才能空出一点点的心里的空间去同情。

    然而乱世为敌,各兵有各军的不得已和职责!

    很多曹军把能上坡当成唯一的救命草,眼见就要抓住了,却见一个个的被剁了手,被洪水卷走,他们呛着水,眼露绝望,伸出手来,道:“……求,求……救,救我……我投降……”

    徐州军虽心生不忍,砍刀却是毫不犹豫的挥下。

    坡上生,水中死。一线之隔。却是敌我的界限!

    因为小坡容纳不了太多的人马,人一多,就要被洪水给冲垮了。

    司马懿之前算过的,要决多大的堤口,才能既保证水淹敌军,又能保证己方人马的安全。所以他遣走了多数人马去追袁谭。能不能斩尽杀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局很重要!

    张虎带着人马,还有百姓们站在江堤上,看着滚滚洪水,心中万分感慨,他去安抚百姓,道:“……待水退,逼走曹军,尔等便能回家了……”

    邺城百姓都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口中言谢不能止。

    他们深恨曹军,看他们被水冲,心中只有痛恨和痛快。

    只是此时想来,如若不是被司马懿要出城来,他们城中也会被这水给包围,曹军可以躲上城墙,他们却不能,哪怕是在城里,也会被水困住,有什么生路?!

    所以,他们对于司马懿军只有感激。

    事到如今,又看到了徐州军的实力,还能有什么妄想。

    徐州军还算仁义,经历这许多,人的志气,所谓的偏向,忠心全都不值一提了,什么袁氏子民,都去见鬼去吧,他们只想要回家,谁能护住他们,他们就忠于谁!

    人如蝼蚁,也有尊严和忠义,可是,在生存面前,所谓的这些忠义又算什么呢?!是拖累,甚至是单向付出而不被珍惜的一无用处的傻瓜一样!何必要如此卑微。他们既然要依附强者,去依附能保护自己安定的强者不香吗?!徐州军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这一切。他们可以相信,可以忠心,可以托付以义,可以献出忠诚。

    识时务为俊杰啊。

    不识时务的只能去死了。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张虎看着他们泣不成声,感激莫名,信任莫名的样子,心中有点感慨。

    司马懿一举而定邺城,又定了人心。这计有多高明,都不必人说。水退之后,邺城包括邺城的人心都已经是徐州的了。甚至冀州,邺城一定,整个冀州已经毫无悬念。

    争夺不放,为何要邺城的理由也在于此。曹仁若定了邺城,冀州就算定了。而司马懿定了邺城,冀州也就毫无悬念了。

    张虎自然要替吕布宣扬名声,他上前亲自去扶起来前方的几位老者,道:“温侯进邺之时,不伤一民,不取一物,为的便是能安定邺城,安定冀州,待此地安定,温侯必驻军于此,保一方太平!这些年,温侯担负了很久的黑名,是天下贼人所刻意抹黑宣扬,温侯虽有瑕疵,然一腔爱民之心,众所皆知。百姓安,则温侯安。还望众人知晓,吾主十分牵挂此处!”

    百姓们皆纷纷道:“温侯大义,草民们皆已知晓,待能回到邺城,家家户户必奉生祠,以尊温侯爱吾等之心。”

    这是十分的爱戴了。

    张虎见他们情真意切,便叫众军将粮食分了一些与他们分食。

    百姓又磕头谢过,领着搬回百姓所暂扎驻处了。

    军民互不相扰。都在等水退!

    那边夏侯渊见水势如此,都吃了一惊,赶紧带着人马火速的往高处去避水。他看着茫茫的水,再看向邺城,脸色难看,眼神忧虑。怎么会这样呢?!

    他想不通,想不通……

    张郃与淳于琼和高览三人看着漫漫的远方的大水,都纷纷愕然。

    淳于琼虽带着伤,但是精神还不赖,看着这一切,默然无语。幸亏没脑子发抽,降了曹仁,否则……

    高览与他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大庆幸。

    张郃来寻张辽,道:“此计一劳永逸啊。曹仁完了!司马军师果然用计深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定乾坤。”

    张郃俨然已是司马懿的崇拜者了。

    张辽哈哈笑道:“若非如此,女公子怎么显用人高处。女公子视人之绝妙,正在于此。为司马军师效力徐州,你可听闻过女公子曾费了多少力?!”

    张郃叹道:“自然有所听闻。为此种之才,费如此心力,的确值得。女公子是神人也!”

    当初为了司马懿,动用了多少力量?!吕娴亲出,一路护送,赵云与臧霸二人带着兵马从兖州,一路护送回泰山,司马氏全族方才能保。

    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平常人吗?!

    这是不可能的。

    张郃转而钦服起吕娴来,虽见的面数少,而且还不太了解性情,但能得张辽如此忠心耿耿,隐隐有拔高吕娴而刻意压一压司马懿的这份忠诚,只怕绝非凡人!

    吕布就算了。这货不管是亲眼见到过的,还是耳闻到的,真的是骚操作不断,有时候做的行为吧,就让人一脸黑人问号。

    “待水退,便去拿下邺城。”张辽道。

    “不需接应司马军师吗?!”张郃道。

    “无需,有吾子与马腾在,必无恙!”张辽笑道:“与军师这点默契还是要有的。我们的目标是夏侯渊。”

    张郃自然听从。

    河上还是要防守的,淳于琼与高览押兵于此。

    等两日后水退,张辽亲自领兵往邺城。

    曹仁已然被接应到邺城以内,看到张辽前来,忙紧闭四门,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狼狈之徒还不走,在邺城何为?!好叫你知道,须让出城池来,才得安宁,否则,全军上下不保!”张辽道:“到了此刻,还不放弃冀州吗?!”

    “狗贼,是你们奸计得逞。”曹仁道:“叫吾放下冀州,做梦!”

    “休执迷不悟,袁谭已回青州,汝若带余军去追,尚可得青州。在此与我军死磕,只会全军覆没!”张辽道:“我军必不追汝军,如何?!你去青州,我军得冀州,相互不相扰,若再不决断,青州被袁谭一封,你可自行思量!”

    曹仁听了,默然不语。

第1107章 曹仁痛心激勇退

    张辽正欲说话,夏侯渊率军赶到,二话不说,便与张辽兵马杀在一起,邺城外全是泥泞,一片狼藉。

    战争的痕迹,洪水的痕迹都是破坏性的。

    因为被水泡过,这里的很多土地依旧还有泥泞,有些地深之处,还有水坑,连绵之处,甚至还有水沟,便是骑兵在此处,也会折蹄,一旦马踩到坑里就极易摔下来,人再在这泥坑里滚上一滚,这仗还怎么打!?

    双方其实都没怎么讨到便宜。

    夏侯渊是恨不得宰了张辽,一副要与他狠狠厮杀,不死不休,同归于尽的气势。

    张辽却不欲与他多纠缠,见他杀的凶猛,便且战且退,以避其锋芒。

    夏侯渊死追不放,红着眼睛,道:“狗贼,有种休走!”

    张辽只不理会他,一径的带着人且战且退。

    曹仁怕夏侯渊有失,忙命人来追夏侯渊,道:“将军命夏侯将军休要再追。速进城商议要策要紧!”

    夏侯渊不甘的又追了一截路,便脸色难看的回转,进邺城去了。

    城外淹过,邺城内也有积水,虽然已经排过了,然而,还是一片被淹没过的痕迹,兵士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并且心里很是难受。那种消沉的意志,一看就觉得不祥,一种死气沉沉的模样!

    城外张郃已接应到张辽,张辽道:“且去继续挖渠,曹仁若能退便是,若不能退,继续这番事业。”

    张郃佩服的看了一眼张辽,他知道张辽这个人是有勇有谋的,这个时候避着夏侯渊跑,是为了避其锋芒,也不愿意逞匹夫之勇。倒不是说现在夏侯渊深恨在心,越战越勇,他心里怯怕,而是,这种时候,是拉距撕扯的时候,张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拉距战的赢时。他并不愿意逞一时之勇。可以说,审时度势的能力,在战场是极优秀的了。

    他在等结果。

    不是那种死磕的时候,张辽是绝对不会死磕的。

    极勇之人,虽不惧死,但也绝非莽夫!

    张郃低声道:“曹仁会走吗?!”

    张辽笑道:“经此一败,军心必一蹶不振,他不走还能如何?!”

    若只是不甘心而死磕,那曹仁也就不配为主帅了。主帅是什么,是能屈能伸啊。哪怕再不甘心,也得为大局着想的人。身为主帅,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张郃听了笑道:“也好。我军且继续挖渠,倘若夏侯渊还不甘心的来阻止,便与他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张辽哈哈大笑。

    之前雨下的蛮大的,现在就只是毛毛细雨,倒不影响军士们去挖沟渠。个个头上戴了一个防雨的苙帽,然后拿着铲子,热火朝天,军心大振的开始去挖渠,仿佛挖的不是渠,而是曹军的坟场。也不在意什么泥泞不泥泞了!

    张辽笑道:“若曹仁在此之前离去,这坑也不必填,用来埋曹兵的尸体便好!”都是现成的。

    众将听了不禁纷纷一乐,深以为然!

    春天了,这经过水一淹,若是这么多的尸体不处理,会出现瘟疫的。

    到时候,受害的还是邺城的百姓和他们的军队。

    所以这些必须得处理。若是焚烧也是处理的常态,但是这战场上少说也有几万具,若是焚烧,得把这里的所有木柴给烧没都未必烧得完,工程量太大了,不如埋了一了百了。

    这里是河上,挖的渠也是通往邺城的偏僻之处,埋深一些,是既不会污染水源,也不会污染到城里的用水和空气。倒是好地方!

    只是这个量确实是有点大,估计到了夏天的时候,会有点发臭。

    曹仁站在城墙上,入目所极之处,皆是一片泥泞,他的心里多么灰暗和负能量,以及懊悔,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他的嘴里发苦,嘴唇都干裂脱皮了,眼睛里是忧虑,心里像沉了一块大大的石头吊着,揪心的慌。他站在那里像一根木雕。

    夏侯渊急急的上了城墙,道:“子孝!为何不急着反扑?!倘若他们再挖沟渠,我军将如何抵挡?!叫我上来作甚,我即刻领军去与张辽那厮拼了!”

    “然后呢?!拼了,你死了,我军还剩多少可领兵之将?”曹仁声音沉沉的,夏侯渊一听都吓了一大跳,这浓浓的丧气,像拥有一股死气一般。

    “你!”夏侯渊上前看着曹仁。

    “仁为罪人,不料司马懿之奸计,才过失引如此多的兵士失去性命,仁愧对主公之托。”曹仁红着眼睛道:“主公在许都要与吕布父女纠缠,而仁在外大败之罪,加二等也。此事若传回去,许都人心溃散,仁死也不能赎我之罪!”

    “子孝!此是司马懿奸计,非汝一人之罪啊。”夏侯渊道:“你又何需自责?!伤及己身?!”

    曹仁苦笑一声,只觉得喉咙里,舌头上,所有的嗅觉和味觉都是苦味的。

    “妙才看一看城中的兵马,”曹仁指了指城内,夏侯渊一眼望去,只见他们或麻木的坐在无积水的地方发呆,或是全身湿透了,却无心换衣,而是干净坐在泥坑里,用脚无意识的拍着一动一动。这分明已有了刻板反应。

    曹仁所带出去的兵马是守邺城的三分之一的人,除了少数随了他回来,其它人全军覆没,而眼下邺城中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人马,可是,他们已经盲目且麻木了。

    水淹的时候,城内也倒灌了水进来,淹了大片的民屋,他们也没有幸免,很多人虽上了城墙保了性命,可是当看到外面同袍只能在洪流之中挣扎等死,或被水冲走的那种恐惧和震憾,难以言尽。

    这种丧气,还怎么守?!还怎么打?!哪里还能再打得起来?!

    士气已经一蹶不振了。

    夏侯渊看着心里都沉沉的。

    更何况水来的太快了,虽然粮草有抢救一部分上了城墙,然而大部分都被淹了,还怎么吃?!

    这城内就更是糟心,一旦发出聚集性瘟疫,那这邺城就不是他们的守城,而是坟场了。洪涝之后一定要注意防疫,可是他们连干净的水都没有,怎么防,更别提药材,或是吃食了。

    而这种情况之后,如果士兵不得不去喝脏水,那么,随后呢。

    两人都是带兵多年之人,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再细想。

    “撤军吧。”曹仁道:“妙才押后,以抵挡司马懿的追杀。此贼必得知我军必撤退,他焉肯放过追杀的机会?!”

    张辽说什么只要他肯放了这里去青州,他必不追,呵,曹仁会信就是真傻子。大家都是老阴阳师了,其实心口不一,都是常态。就像这贼人佯装降了袁绍,结果呢,把颜良给坑了。

    夏侯渊十分不甘,咬牙道:“难道要将这邺城拱手让于司马懿?!我军死了多少人,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攻破了邺城,才拿了下来。结果他竟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去,我不甘心!”

    他死捏着拳头,眼睛通红。

    “非走不可!”曹仁道:“不能得利,至少要及时止损,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与他们耗,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咬住这里不松口,哪怕得了邺城也付出了大代价,敌人又越来越多。守在这里的意义不大了!我们去青州!趁袁谭还没有把青州扎死,我们火速拿下青州要紧!这样,就算司马懿得了冀州,我军也保底了青州,可以分庭抗礼,保卫许都!相互制衡!”

    “四州这是拿不到了!”夏侯渊极不甘心,明明他们人马众多,结果,司马懿凭着奸计,凭着这点人马,就得到了这里,夏侯渊极不甘心。

    “拿下青州后,便拿下幽州,驱走乌桓,并州恐怕暂时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夺,我军的战线拉不了太长……”曹仁道:“我军一路来虽招降了不少人马,也得到了大的扩充。可是,司马懿也没白吃干饭,他招降了张郃,得了五六千人马,又有高览淳于琼,虽说袁兵死伤过半,但也足有万把人跟着他投奔了张辽司马懿,他又追杀一次袁谭,从袁谭那得到了不少降兵,他的实力还弱么?!再加上马腾张杨,张辽本身的军队。这个实力,再磕下去,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经此一胜,他们都会成为司马懿的信人,必竭死力,我们的胜算已经很小很小了,再有必要再赌。”

    原先曹仁是以为司马懿虽然招降了不少人,但是因为手下的人员太杂,像马腾,以及新招来的兵将,必不会死尽力,如同当初的袁绍召集十八路诸侯,其实,看着人多,但是想要齐心,可以听从他一人的调令,怕是难。然而,司马懿经此一役,震慑人心,这些降兵降将必将司马懿奉为神人,以后必定能事事听从,还能像以往那样么!?不可能了……

    说到底,司马懿也知道人马太杂的弊端啊,所以,他才不走寻常路。

    曹仁一叹,他终究是弱了司马懿一筹,算来算去的只从人员上算,却根本没有料到,他趁着那暴雨的几天里做了多少布置,那江堤只怕就是那时候开挖的。

    趁着雨幕遮挡视线,斥侯也不便出去侦察,不易掩藏足迹,他便一举而计定。此人太能沉得住气了。

    邺城人心都已向着司马懿,他其实知道,这里,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争的能力了。无论是力量,还是人心,都已经完全的败了。

    如果再死磕,已经是极度的不明智之举!

    夏侯渊不是想不到,也不是不愿意退,他只是,不甘心!

    这就是心理上的沉没成本。因为在这里付出了太多,沉没了太多,反而无法理智的抽身自拔。

    这就像是炒股,炒红了眼,投的本钱越来越大,本以为能捞一票大的,连本带利的拿回来。结果,不仅血本无归,还继续无门,因为停牌了,甚至退市了。

    岂能甘心?!

    夏侯渊闭了闭眼睛,人要恢复理智,其实是很难的,尤其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候。

    愿赌服输啊。

    “好!”他咬牙道:“撤退,我掩护子孝带主力撤退!这冀州,将来,必定要夺回!”

    曹仁道:“司马懿诡计多端,若要撤退,不可像袁谭一样莽撞,需要多番安排方妥。”

    “我即刻出城,以进为退,以攻为守。”夏侯渊道:“缠住他们,叫他们不能轻易来追。”

    “一切小心!”曹仁不放心他,道:“绝不可恋战,一旦见不对,且速来,切莫在此纠缠。尤其是千万别被他们围住,我军粮草不继,若被围困住,只怕坚持不了太久。”

    “放心,我不会自断退路。”夏侯渊道:“此仇我记下了,将来必报!”

    说罢曹仁与他约定了撤退的时辰,夏侯渊便急急的出城,率领了兵往河上这边杀来,做出一副要夺河上,依旧要死战的架势。

    而此时的司马懿已经带着兵马下了小山坡。寻了一相对干燥处扎下了大营。

    到处都是死人死马。

    兵士们将器械等物收集了收集。

    张虎亲自带着百姓前来打扫战场。拖死人,宰死马。

    虽说马死了并不好吃,但百姓和兵士们岂会怨这不好吃,哪怕不太新鲜了,但趁腐烂之前,能饱一饱口腹,也是美差事。

    只是,这死的量太大,触目惊心。

    张杨看着那些高头大马,有点可惜,若是活物,这些良马,真的很珍贵啊。可惜,死了就只是肉而已了。猪肉羊肉也能吃,反正是肉。但羊,猪,与马是一样的吗?!当然不一样。

    马腾看着这一幕,依旧触目惊心,心有余悸。

    仿佛那水漫漫的场景还在眼前一般。当时在坡上是没什么,现在下来了,反而腿有些发软,站不大住。

    便坐在一片干净的地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在说,看看我的腿,它们不是腿,它只是面条!

    张杨撇了撇嘴,上前嘲讽道:“西凉蛮子,未曾见过水还是怎么?!吓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到现在还在记恨他在山坡上拉自己挡在前,怎么挡刀挡箭的恨呢。

第1108章 司马懿收服冀州

    马腾看了看他,看他也是狼狈相,不禁冷笑一声,道:“说的好像河内比西凉好到哪里去似的……”怂包,一辈子也没见这样的场景吧?!跟谁比,谁是正宗中原人呢?!不都是没水只有山的穷僻壤处。

    张杨冷笑,道:“比你是好得多,至少不会见到水就软!”

    马腾听了火爆三丈,怒呛道:“张杨,你找死!”

    两人正在互呛着消遣,主是是为了打消心里的震憾和恐惧,却见张杨部下来道:“大人,眭将军有信前来。”

    “哦?!”张杨一愣,忙接信来瞧。

    部下道:“眭将军还有信送与了司马军师。”

    张杨怔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马腾耳朵细,一下子就听到了,哈哈笑道:“怂包,怂包。若我西凉部下敢私下联络旁人,我马腾绝不会放过他。张杨,看来你约束部下也不甚严,对部下是不是太宽松了?!”

    张杨听了一脸郁闷,但也没有计较的意思,计较啥啊,他本来就是那种老好人,对部下很宽容的。就算是造他的反那种反叛之罪,部下一哭他就能饶了的人。

    待看完信,张杨道:“眭固说兖州有兵去袭河内,幸而司马军师早要他有所防备,眼下他已经固防河内,击退兖州兵。”

    他颇有种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张杨的心腹部下却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马腾在这看笑话呢。

    马腾果然嘲讽一笑,他的嘴可不客气,道:“司马懿去过一次河内,便能避你而调动眭固。啧啧,厉害厉害。若说绿帽子属谁最绿,也只张太守了,腾远远不及这心胸,这胸怀,这气度!”

    张杨听的面色古怪,他虽好心,但是听话还是能听得出好歹的,便道:“总比你亲生儿子被人支使的团团转的好,亲爹几去信都叫不回。”

    马腾一听果然要与张杨拼命。

    张杨懒得理他,也不揭短了,只回了帐内,惆怅叹道:“……冀州一定,便有雄主,河内依附,也是人之常情,眭固与汝等若依附之,也实属正常。往后,便都是徐州之将,站在阶下,麾下,都是同袍了。倒不必再提及什么隐匿,叛逆之事矣。河内本属九州之地,非杨独有也,杨也绝不敢占。”

    张杨的部下们都听的挺一言难尽的。好人啊,老好人啊,看看,部下都被人挖墙角了,也只当没事发生。还要为旁人着想。

    不过嘛,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是抱上徐州的大腿了,管以前的同袍各归谁效力。总归是要依附了徐州。大老板都带头抱大腿了,他们也就各顾各人的吧。

    只是这眭固,实在是不讲究,私底下与司马懿来去信的火热,只怕这一次是避不过了这才来了信。

    之前,河内遇袭的时候,眭固却是一声都没与张杨说,可见是已经无视张杨了。

    也是张杨仁慈。

    倘若是马腾,部下敢如此,恐怕以他的心性,能气炸了肺!

    张杨想来想去的,安慰自己道:“军师也是为吾着想,战之紧急也,若叫杨知河内有险,吾必分心,而自乱。便瞒了我,只叫眭固退敌。军师之计,果然远谋远虑,连这也能料到。杨有军师指点河内防守,幸甚也。”

    “……”你阿q你厉害!服,不服不行!

    张杨走后,马腾的疑心病也起来了,因为西凉的来信之中,几乎没有什么遇袭的消息。他不禁与部下们嘀咕道:“韩遂在腾走后,能如此的消停?!趁吾不在,必来攻杀,怎么,半点信也不见?!”

    部下们道:“敢越过将军而与旁人通信,恐怕没人敢。况且马岱和庞德守着西凉,能有什么问题,之所以不来信说,恐怕是韩遂来攻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年如此,日日如此,并无甚稀奇,能有什么可值得禀报之处?!”

    说的也是!

    马腾想了想,自己的老窝应该不像张杨那样不中用。况且庞德他还是有信心的。再不济还有马岱呢,这是本家侄儿,当亲儿子一样的,不会蒙他。

    这就行了。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洋洋自得,不管怎么,他的老窝,比起张杨那倒霉催的死人好多了。至少,司马懿的手是插不进去。

    而此时帐中的司马懿看完了眭固的信,河内的危险已除。只等曹仁退兵,河内与冀州便能合力合兵,这一带,暂时是无人可以撼动的了。

    假以时日的经营,这冀州早晚归心,他能将这里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

    中原之所以叫中原,就在于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它的恢复能力极强,自我修复的能力也极强,只要恢得了和平,有人口和土地,再给与足够的时间,它就能够壮大,只要没有外部势力的打压,它就能够壮大到让周围人不敢进犯的程度。

    这一带,是中原人的发源地,是永远的腹心。

    只是要守住这里,需要做的清理工作还有很多,很多!

    司马懿叫了张虎进来,道:“曹仁必退兵往青州,集合精锐,准备追击。”

    张虎喜道:“是!”

    司马懿与谋士团商议道:“曹仁兵士气衰减,粮草也不足以奉他们到青州,沿途必定抢掠。既是如此,不如去召降各城池,冀州各城镇,必能归降我军,以期庇护。”

    谋士们都笑道:“正是此理。还可宣扬一二曹军在邺城的暴行。”

    黑死他就完了。

    当下,文官武将,分头行动。

    司马懿则带着人马收拾行囊,准备接手邺城了。

    曹仁果然率着兵马开始分头的撤退。夏侯渊则押着大军押后,张辽与张郃都知道他攻击河上是为了掩护曹仁主力,因此此番交手,都是尽力厮杀,不遗余力。河上,是血流成河。

    张虎率兵也跟上,然后夹击夏侯渊,三人欲包围夏侯渊,夏侯渊也知敌不过,因此是且战且退,虽有损伤,但还是顺利的撤退了。

    大军虽狼狈,但也算有条不紊的撤退出邺城范围以内。

    三人带着兵马追了很远,直到将他们赶出冀州境内,这才停了下来。

    谋士们已至各城,与军兵们配合着召降各城镇。

    见司马懿连曹仁都给打跑了,冀州各城镇哪里还有什么脾气,几乎都是开城门备酒浆,迎着众军入城。甚至还有三老敬酒和百姓上街欢庆的。

    不欢庆不行啊,面对铁蹄,并且是胜利的铁蹄,哪怕哭也得给笑出来。

    他们很快开始布置冀州的防线,各城池降者如云,不愿降的也都杀尽了。

    而谋士团们则顺势黑了曹军一波,这里不再详述。

    而此时的邺城虽已残破不堪,然而,司马懿亲自带着兵马,带着邺城百姓与父老们进驻进去。

    父老们看着这残破的邺城,他们的家,有些人不禁痛哭出声,伏地不起。

    也许对军队来说,虽然大伤,但是也只是他们打习惯了的一场厮杀,他们在战场上经历过的无数次的那样。可是对于百姓来说,每遭一次,都是生死之祸。

    小民不知死,想的只是安居乐业。而每一次的征战,或是灾难,都是一次毁灭。

    挺过去了,仿佛历了一次劫,没躲过去,就只是死啊。

    这一场,对他们来说,是家破人亡,城内的百姓已不足半,城墙残破不堪,他们的家被淹过,被抢过,被打砸过,几乎什么也不剩下了……

    等司马懿进了城防守住了邺城,百姓们也都携手各归家去。

    痛哭过后,接着便是重建家园。

    人类只要没有亡种,每一次的战争或是灾难过后,都是在讯废墟上重建家园。

    百姓自发的,组织了一半人手去清理城外的曹兵掩埋,清理城外的道路。方便砍树回来修房子。另一半则在城内疏通内河,清理水井,修理房屋。

    将士们也没闲着,把破旧的城墙和城门给修上一修。

    城内忙的热火朝天。

    百姓们暂时也不缺吃的,那些死掉的战马都被切成了肉,烤干当肉干带在身上,腹饥时啃食几条,它暂时不易坏。

    况且春天来了,城外有的是野菜。配合上黍米煮上一煮,谁还敢嫌这不好吃,嫌这稀呢?!真没得吃的时候,连土也不嫌难吃。有这就不赖了。要是寒冬腊月,哪有什么野菜吃?!

    哪怕野菜有些老了也无所谓。

    疫病也有草药煮上军民取用,因此生疫的只是少数。

    再加上砍了无数柴回来烧热水喝,便阻止了这扩散。

    徐州军是极有效率的,在组织人手,利用民力方面,他们自有一套心得。

    马腾在城内无所事事,司马懿就请他的西凉兵去助淳于琼和高览二人驻扎河上,准备填沟渠,再加固河堤了。

    马腾带人到了河上,见到淳于琼与高览,三人都颇有些默然以对。

    若说以前吧,凭着淳于琼与高览在袁绍麾下的地位,其实哪怕职位再不高,也足以藐视地方太守的。这就是中枢的力量。宰相门前都七品官,更何况他们是有领兵实权的人物。

    这两人以前领兵,都以万数,西凉兵马加起来都没过万,所以,马腾以前哪怕权位上没有,但是在实际上,的确是矮一等的。

    但现在嘛,反而翻转了过来。

    这不就尴尬了。

    三人竟也不知道该怎么相互打招呼。若说亲密以后真不晓得哪个更亲近。这两人的确也是得用的人,以后若率兵马,很可能会率兵马依旧过万,还是比马腾的人多。

    但是马腾马超父子与徐州关系有点不可言说,也不是他们可以藐视的。

    所以,三人干脆就尽量除了公务以外就零交流。

    都心里别扭啊。

    他们合力将河堤加固,掩埋沟渠,以防水患,一面还抽空回了邺城一趟,拜见了一番司马懿。

    司马懿将二人扶起,道:“主公与女公子对冀州,对邺城寄与厚望。若知得二位将军,必大喜。只盼望二位与懿齐心协力,共同防守冀州。稳固金汤!”

    二人拜首道:“吾二人定为徐州,为主公与女公子尽心尽力。军师若有调遣之处,只管吩咐!”

    司马懿笑着请他们坐下,道:“军务上的事,还请二位将军为懿分忧!”

    “军师水淹之计,是神人之计,吾二人心服不已,岂敢言分忧,只愿为军师竭力以赴。”淳于淳与高览道。

    司马懿笑道:“有二位将军助吾防守冀州,冀州必稳固,以待主公与女公子来!二位放心,吾已去信与主公,必为二位表功请赏。”

    “降将不敢言功,”二人谦虚的不行。对于司马懿,是半丝的马虎也没有,这个人,他们是再谨慎审慎都不为过。心里钦服的同时,其实也有点恐惧。这是人之本能。本也无可厚非!

    他们呆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河上,继续驻扎。曹仁兵马众多,这个时候其实都没有松懈,怕的就是万一还有伏兵在此,趁他们不备再去攻占河上,可就糟了。

    邺城正在废驰之中慢慢的开始复苏。

    曹洪也被押到了邺城之中关押。

    当他被押到司马懿帐中的时候,他咬着牙,怒视着司马懿,恨不得吃了他,喝骂道:“汝使诈计,方才得逞。若非如此,凭你区区之力,怎么与我军抗衡。司马懿,你助纣为虐,简直愧为名族之后。”

    司马懿只笑,道:“是谁规定我司马氏就不可以主宰这冀州呢,非得听什么枭雄的调遣?”

    曹洪瞪大了眼睛,似有所悟一般,道:“你,竟有反噬之心,哈哈哈,好,极好……吕布父女早晚要被你所噬。我曹洪在地下一定看着。”

    反不反,倒与姓曹的说不着。司马懿也懒得与他多说他与吕娴的事。

    “可惜曹氏若覆灭在前,便看不着了。”司马懿道:“你竟也知道这是你的死期。”

    “要杀便杀,休得废话。”曹洪怒道。

    “待斩下你的首级,我会将我的信与你的头颅一并送与曹仁。”司马懿道。

    曹洪不惧死,只是死死的盯着司马懿,道:“好狠的手段!”

    这是想要气死曹仁啊。

    痛打落水狗吗。落井下石吗?!太毒了!

第1109章 初定冀州人心浮

    曹洪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此时此刻,他怕的不是死,而是怕曹仁受不住打击!

    他咬着牙,死死的瞪着司马懿,道:“要杀便杀,我若讨一声饶,枉为好儿郎!”

    司马懿道:“好!懿也服气子廉之英雄气度!”

    “只是司马懿,你可想好了!”曹洪咬着牙道:“你若杀我,便是公然与曹公为敌,与整个朝廷为敌!”

    整个朝廷?!太拔高曹操了。

    若说与曹操为敌,之前还有顾虑,现在嘛。司马懿微笑道:“正愁不能气死曹阿瞒。便以汝首与之宣誓。懿与曹贼,誓不为同谋。天下诸侯,皆以国贼同耻,懿亦如之!”

    曹洪被气笑了,道:“好,好,好!洪便在地下等着你司马氏有何好下场!你这小人奸贼,哪里配得上与曹公同为陛阶之臣?!呸!”

    他狠狠的啐了一口。

    司马懿也不怒,只道:“推出斩之!”

    众将一拥而上,将曹洪给推了出去,曹洪临死骂之不绝,一口一个小人,一口一个司马氏必定没有好下场,一口一个贼害天下首者,必为司马懿,小人,得志便猖狂,早晚要受害!

    待首级奉了上来,封了匣,司马懿亲书一封,道:“一并送与曹仁!”

    斥侯领命而去。

    谋士团们笑道:“只恐曹仁要被气死。”

    “懿也有言而无信之嫌,然而,事已至此,早已经撕破脸,无法再回头掩饰什么了,便不必再粉饰太平!”司马懿道:“夺冀之恨,杀曹洪之怨,懿一并受之。曹操誓要杀我,我也必与曹操分个界限。天下以为我还有投曹之心。此举,便向天下证明,我与曹贼,实是两类人,实不为同谋,也不可能为同谋!”

    这颗首级,才是证明,才是划清界限,再无可能的证明。

    那么天下要黑司马懿说他有投曹之心,也再不可能有人信服了。

    “军师自证自清之心,吾等皆知之。军师有此志,天下人也必知晓!”谋士团们叹了一声,心中是服气司马懿的分寸的。

    因为之前就已有很多不好的传言。也不知是袁军之中传出来的,还是曹军中传出的,说是司马懿有投效曹操之心,眼下在徐州营,不过是暂时居之。

    这种传言,有些人半信半疑,有些人其实是有些信的。

    而这一颗人头所表达出的态度和决心,才是司马懿的反击!

    “我本明心向日月,”司马懿道;“不求天下人知我,但求,汝等并不疑心!”

    谋士们皆道:“并不曾有疑心!”

    他们是坚定的维护着司马懿的。觉得他有勇有谋有分寸有决断。就算有些方面可能有些令人质疑的动机,但他现在已经证明了他两袖清风,心无杂念,并不曾有异心。

    他们因此更为心服。

    行刑台上血迹还在,徐州兵将曹洪的肉身给葬了。到底也是敌将,死后尊严要给的,并且还要立个碑。

    马腾瞅见,咋舌不已,嘀咕道:“这是要气死曹操啊。”

    曹洪是曹操的心腹战将,更是倚重之人,若得知曹洪被杀,曹操真的能气个半死。最重要的是能震慑整个许都。若得知司马懿已经攻下冀州,这对于许都来说,更会战战兢兢,风声鹤唳!

    曹操本就哀丧于曹洪之死,若知局势急转直下,甚至会影响整个许都的人心,只怕得会急得头风发作。

    这哪里只是杀一个头怎么简单。

    若只是杀一个战将,在战前杀之祭旗都容易,还能激励军心。

    可是在大胜之后杀,他分明就是落井下石,欲令曹军的形势雪上加霜。

    这是攻心之举。更是对于形势的一种预判,以及精准定点打击。

    马腾都有点怵司马懿,觉得这个人不仅打心理战很厉害,对于形势的判断则更厉害。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司马懿甚至是不输于曹操的,尤其是整个格局方面。

    若说唯一输的地方,只在于人主风范。

    曹操是枭雄,而司马懿是人杰。有诸多共通之处。

    甚至在冷血冷酷方面,也极为相似!

    政治本身,局势本身就是冷酷。倘若今日马腾处于曹洪这个位置,也只是乖乖被杀的命运而已。

    马腾看着这血迹,心中对于中原这一块核心上的慑惧更深一层。

    这就是中原对于周边的威慑力。正因为中原冷酷而冷血,所以,才能保持对于周边的领导力,所以,但凡这边有强权,西凉,幽州一带,辽东都不敢有任何动静。乖乖的趴着蜇伏不动。因为惧诛!

    因为中原的冷血政治是动真格的!

    马腾跑上了城墙,看着邺城以外的广阔,那种拥有感,令人心胸搏发。当时邺城不安,他心中忧惧是完全不曾有现在的这种感觉。而现在,仿佛张开双臂就拥有了半个天下!

    邺城内还是一片凌乱,到处都是百废待兴的样子,然而,邺城以外,往北,可俯瞰北境,往南,则可俯视两河流域,这里,是九州之首。这里,多么雄阔。拥有了这里,驱走了外敌,不管是谁,都会对这里产生痴迷和雄傲之心。必以为可以取之天下。

    至少,马腾现在就有这种雄阔之感,仿佛感受到了当初袁绍的傲慢的来源。

    谁雄锯此处,不会产生自满之心呢?!

    马腾心中激荡着雄阔,拥有的人并非是他,可是现在,他还能稍微感受到那种拥有的虚妄感。

    这冀州,非实力不能得,这天下,非实力也不能守。

    终究是属于强者的特权。

    马腾看着看着便一连三叹。

    张杨前来查看后勤,看到他叹气,便道:“叹甚?!”

    马腾难得的没有呛他,道:“在想军师。总是温温和和,仿佛无害之人。谁知下手,如此快准。我二人远远不如啊。”

    张杨笑道:“何止不如,你的性格更为暴躁,更不如……”

    马腾道:“是不如,可惜你也不如。都说河内太守好说话,脾气好。可惜若无人相护,早已死之。而军师的温和却是一种实力和特权。”

    张杨不语,对这一点也不否认。

    “脾气好就像水,你这样的浅流溪水,只会受人相欺,而军师的水,却能够淹没大军,何人敢蒙骗欺瞒,这是第二点不同。”马腾道。

    张杨听着有点不对,怎么感觉这家伙是在用自己与司马军师对比,来踩低自己呢?!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他对着马腾怒目而视,道:“军师是高山大河,杨自是小坡溪流,自然不能比。马太守倒也不必捧高军师来踩我之实。”

    马腾哈哈大笑,道:“腾还以为你这人听不出话的好赖。原来能听得懂啊!?”

    张杨特别无语,脸色都扭曲了,想要大声斥骂他,却偏偏不少人都在看着,张杨忍了忍,狠狠啐道:“你这厮,不是好人!”

    正说着呢,城下有各郡遣了使者前来送节铖,二人吃了一惊,向远处看,果然有不少城郡陆续已经到达。

    很妙的是,他们已经改旗更张,袁旗,曹旗都没了,捧着的是徐州的旗。

    乖乖,这个政治觉悟,马腾深以为他们怕是连夜找人绣的。

    俗话说的好,这些州下各郡县能有什么立场?!不过是倚门卖笑的品性,谁来就抱谁的大腿,这话是半点都没错。

    张杨组织人手去迎接。他管后勤,对于司礼这一块,也有参与,自然是他负半责。

    马腾则急匆匆的找司马懿去了,道:“河上已处理完毕,有淳于琼和高览盯着,必然无恙。也搜寻过曹军的痕迹,确实是没有遗留之兵马。军师可以安心!”

    司马懿道:“马太守辛苦。趁着各郡来,还请与我一并迎接招待。”

    “这是自然。”马腾欣然从之,有这个机会能蹭一蹭流程,多认识些各郡的马屁精们也不赖。他在冀州是有功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夺冀之功,司马懿怎么也隐没不了他的功劳。与他们熟悉了,将来西凉缺粮,就可以来这溜达一圈,到各郡去厚着脸皮要一点,相信没人敢不给……

    打着这个主意,马腾那叫蹭的一个快乐!

    各郡各县都真诚的表演了一番什么叫抱大腿的节操和变脸的欢乐。嘴上说着袁氏不仁,曹兵暴虐,冀州百姓苦之久矣,盼仁义之主久矣,终于,盼到了徐州军来,各郡各县都恨不得举锅相庆云云,反正厚脸皮的话是捡了说,反正也没人去揭他们的脸皮说他们说谎……

    然后司马懿就说一些套话官话,说温侯早牵挂冀州百姓久矣,之前来一番未能大定,因要克曹,便举兵先发许都,挂心冀州之事,故而留下他在此,如今不胜辱命,不负百姓之念,已驱走曹兵,收复冀州,得乡老敬崇,想必温侯必喜之也。

    然后就是你来我往的说些场面话了,司马懿代之请他们赴宴。他们则又是送酒又是送粮,然后旁敲侧击的问着司马懿将对冀州各郡县有什么打算等等。

    忠心也表了,东西也送了,旗帜也改了,狗腿子本性也露出了,只剩下最重要的话题,那就是以后冀州之策,会不会变天。

    司马懿却是个打太极的高手,打着哈哈,就是将这话给应付了过去。

    马腾趁机倒是结识了不少人,不管以前是什么关系,各自现在心里的想法如何,反正是打好关系要紧。

    冀州因有各郡县送来的物资,慢慢的开始恢复元气。

    西凉兵马对于司马懿其实也有猜想,对马腾道:“……先前徐州不管拿下何处,都有文臣进驻,进行治理,想必冀州也是如此。不过军师之前不是已掌握了冀州人口土地之册吗?!恐怕未必想完全给徐州……”

    马腾听着一个激凌,道:“他难道还想自己主理不成?!疯了吗?!吕娴能饶得了他?!”

    “别处不说,反正河内,恐怕是掌握在他手上,”西凉部将也不是吃素的,呆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再没脑子,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渐渐的学会了看眼色。况且他们的主将马腾本身就是一个看事行事的高手。

    马腾蹙眉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河内来的人与司马懿甚为亲厚,这是倚之司马氏为大族之意。”部将道。这是撇开张杨的意思了,瞧这不中用的,被甩的当小妈一样丢了。

    马腾听了若有所思,道:“司马氏本身就是河内人,若说与河内亲厚些也无可厚非。然而,若河内也有如此依附之意,司马氏依旧要在河内扎根啊。本就是他的家乡,他岂会放过之理?!他如今有些功业,若是扎根深入下去,所谓乡党,已成矣……”

    “将军,司马懿难道果真有守冀州不走之意?!”部将道:“徐州不能将他调走?!”

    “调是能调走,只是眼下,只有他能守得住,”马腾道:“曹军依旧环伺,虎视眈眈,程昱还在兖州,眼下这一块,好不容易打下来,只有他能守得住,又有谁能取代他呢?!”

    “加以时日,他经营下去,”部将们道。

    马腾哼笑了一声,道:“这司马懿奸着呢,若说他没有异心,打死我也不信。”

    “这件事还在于许都。”马腾道:“若是吕布父女有所大进展,这冀州也就定了。司马懿也没空经营此处。倘若吕布父女有什么意外……这司马军师,可得拥兵自立了!”

    西凉部将嘶了一声,觉得座下的椅子又开始烫屁股了,那他们留在这里还干啥,是非之地啊。

    “怪不得张辽没有回来。”马腾想了想,道:“两权在此必相伤,张辽在此也约束不了司马懿,更不能相伤,还不如直接守边境。还能以兵力制衡。这徐州的局势的复杂情况不亚于曹氏与袁氏啊。嘶,哪里都难混……”

    西凉部将们面面相觑,那他们怎么办啊,是撤退回西凉,还是去找张辽,或是去别处?!

    马腾也有点纠结,他想了想,决定不要脸皮,去与司马懿要东西,说当初来是为了夺邺,现在邺城夺了,他不要城池,但要分东西,当初可是说好了的。

    司马懿也很光棍,道:“邺城一战,如此惨烈,城内外皆焚之一炬,如何分,不然,马太守把西城墙带走?!”

    “……”马腾嘴角一抽,娘的,失误了,这是被套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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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