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三国吕布之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10章 公孙父子之小道

    马腾面无表情的看着司马懿,司马懿对他微笑,道:“为利而来,必为利散。马太守,莫非要夺路而回去?!”

    马腾道:“不能回么?!”

    “回是可回,”司马懿只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要抢东西回去,那就别当别论了!

    马腾真的想咬他。这就是说冀州已经是他的了,不管他抢哪郡哪县,那都不行。

    这就……很尿疼了!

    所以马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回西凉还是继续留在这,他很蛋疼。跑到这,大腿是抱上了,但是,好处也没捞着啊。之前约盟四方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的,结果吧,兑现的时候,邺城打了个稀巴烂,他还能怎么办呢。好东西肯定是有的,难道真的从他手里抢?!

    马腾暗骂了一声司马懿阴险,便悻悻的退出帐去了。

    司马懿的心腹低声道:“这马腾果真有些反复。”

    “他是坚定的跟着徐州,然而,却不想被我套牢了,所以才纠结犹豫的想走。”司马懿道:“这老贼可不是善人。要好处,露出自己很贪的短处来,无非是另有他图。他是想要告诉我,套牢他,那是不可能的。这个老贼,懿早知不可信任,并且不可用。”

    “西凉边陲的人本性便是如此,”心腹道:“马腾虽为名门公卿之后,然而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式,很西凉。”

    现实的不得了!

    “比其子马超少了无限血性。”司马懿道:“然吕娴看中马超,便是看在这个关系上,他也不能得罪的太过。他若想离开,便叫他回!”

    心腹笑道:“只怕他不甘心呢,好不容易走到如此地步,功劳便在眼前,岂肯轻易舍去?!既还想要好处,又不想担了坏处,故而来试探军师之意?!”

    司马懿微微笑,所以才说马腾这老家伙,敏锐的很。

    想要坑他,难。

    不过,也犯不着坑他。除非将来,能将马氏灭了,把西凉整个的拿了,取而代之。否则,马腾死了,还有马超,后患无穷。

    马超那个不讲理的,想要以常理去约束,很难。他想要热血上了头,不管不顾的要打打杀杀,哪里管什么制衡,叫他收手?!

    这种莽夫,还是少惹为妙!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麻烦人,庞士元。这家伙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疯子的疯在于敢赌,你料不到他一抽疯会干出什么来。那些克制之类的东西,不能以常理度之,便是司马懿也很忌惮。两个疯子合在一处,就很头疼!

    司马懿开始整理冀州内务了,暂时并没有外扩的打算。要守住这里,把这里消化,把这里扎死。就已经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实力。

    若是扩张,贪多嚼不烂,很可能冀州还会丢了。思来想去,自然谨守为上。

    司马懿是很务实的。

    张辽和张郃则守着冀州边上的几个郡县。张虎接到了父亲的信,便急急的夺赴前去与张辽汇合。

    “父亲!”张虎上前见张辽。

    张辽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道:“我儿最近壮实许多。”

    张虎笑道:“在外征战,自然进步神速。可见兵器要多磨,人要多历练。”

    “父亲,为何急急唤我前来?!”张虎道。

    张辽道:“你跟着我在此处,我好安心。你可知我叫我与你,还有张郃守在这里的用意?!”

    “一是震慑敌军,二是制衡司马懿?!”张虎想了想道。

    张辽道:“我怕许都有甚变故。司马懿就要拥兵自立了。”

    张虎蹙眉道:“他敢!他若敢,儿子去杀了他!他再会玩弄权术又如何,手上并无多少兵马。冀州就算被他收服了人心又如何?!也只是文人的手段!”

    “若是徐州能分得出身,必遣文臣前来接手冀州内务,只是眼下,江东与蜀巴益之地,需要的人才太多,此处只能依托于司马懿,这便给了他壮大的机会,若是女公子与主公无恙,他也翻不了天,”张辽道:“倘若有个什么,我与我儿,先去邺城杀司马懿。”

    张虎点首。

    “本来是想留你在邺城,我们父子里应外合,更妥当。然而司马懿绝非常人。他杀曹洪,毫不犹豫,将来若杀你,又怎么会犹豫呢,”张辽道:“在吾身边,与张郃一道。吾们合兵一处,将来可取兵道。至于高览与淳于琼,本就是袁氏旧将,张郃略有交情,这二人绝不是笨人,司马懿想要私下收服这二人,怕是难!”

    这两个真不是傻子。就算司马懿有结交之心,又怎么样?!他们并不会傻到撇开徐州,直接与司马懿混在一处的意思。当同事可以,当主公来效忠,这怎么可能呢?!

    “父亲,我明白了。”张虎笑道:“不过,他可不敢!女公子此去许都,必能叫曹操脱一层皮。司马懿没有机会的。有贼心无贼胆,也没机会,能成什么事?!父亲也不想想,郭嘉此次必死。曹氏集团内部还能有什么人可用,若说武将,连曹洪都死了,还剩下几个?!折兵损将,智囊大失,女公子不会有闪失的。”

    张辽笑道:“事无绝对,没有成前,谁能如此乐观,我只是怕有万一。”

    “如果许都顺利,邺城司马懿想坐稳,是不可能的。女公子必迁重兵与邺城,震慑北境。”张辽道:“这么重要的地方,必有女公子亲自坐镇,司马懿想干什么都不可能。至于江东,有文臣武将,足以灭之,犯不着女公子亲出……”

    张虎想了想,心中狂热,道:“若是如此,问鼎天下,只差一步!”

    “不可胡说,”张辽嘘声道:“曹操没敢,袁绍没敢,现在才到哪儿,女公子与主公便是要做,眼下也绝非好时机,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虎道:“这不是旁边无人吗。我们父子说一说又有甚要紧?!本来就是注定的事情。只要把大诸侯都平定了,是与不是,都只是一个名份的差别。实质上,统慑九州,就已是天下之主!”

    张辽听了默认,只是叹息了一声,道:“汉室江山的运气,终究竭枯了。”

    “宗室不出奇人,汉室江山,无人可以挽救。这样的气数,除非出一个猛人,能力挽狂澜。否则,江山易主,实是寻常之事。”张虎道。

    张辽到底年长些,生于汉天下,对于汉室其实还是有感情的。但张虎不同,正是年少,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崇拜和信仰。是完全对于汉室不抱指望了。

    对于烂成这样的汉天下,还是早早的推倒了重来的好!

    天下需要雄主,而天下万民也需要新的皇帝和气数。

    张辽笑了一声,道:“也罢了,旧的总会过去,新的才会到来。也是常数。”

    所以人老会死,江山老去,也会有新气象。这些都是定数。

    徐州都是新的血缘,孕育的都是新的体制,和功业。若是依附于汉室,呵,全化为泡影,哪个会乐意?!所以,这已经不是吕布父女会不会的问题,就算他们没这想法,后面的人也会将他们推上去,因为他们就是新的血液的代表。

    像张辽这类还对汉室存有情感的人,终究也会迎来新的时代。但并不妨碍在情感上那种怀念,因为那是人生的一段啊。与信仰未必相干。

    而此时的辽东,袁熙带着少数部下,以及甄宓已到辽东境内。他们在司马懿人手的干预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

    公孙度此时也已收到了司马懿的信。

    展开看后,心中十分忧虑。

    “父亲,可是心有忧虑?!”公孙康被急急的召了回来,看公孙度面色犹豫,急问道。

    公孙度道:“你看看信。”

    公孙康急急看过,道:“司马懿……他是河内人,与我辽东并不相干。何必听他的。”

    公孙度道:“他深得吕布父女信任重用,眼下正出兵冀州。连袁熙都被这形势逼的到处奔走,无处容身,可见那边战争之激烈,袁氏败至此,司马懿还能立得一席之地,若不听之,只恐他怀恨在心。”

    公孙康听明白了,司马懿能在中原争一席,便是有实力。

    “父亲是怕若收留了袁熙,得罪了许都?!”公孙康道,“可是不收留,眼下便是得罪了司马懿与吕布父女,与其如此,不如且收留之,再静观变,只要他们在手中,以后是放是杀,都由我们作主。也是容易!”

    公孙度来回徘徊,道:“曹操若是知晓,只恐又是事情。”

    公孙康道:“司马懿信中说,若父亲收留袁熙,保他周全,若征高句丽,徐州会协助粮草船只,这能信否?!何时徐州还有这般底气了……”

    “只怕徐州的发展,是我们父子并不知晓的。”公孙度道:“消息滞后了。”

    “徐州之细事,儿子的确知道的不多,不过,最近海上的风浪却极大。”公孙康道:“高句丽沿海一带都抢惯了,有时候连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想打,却是跑的太快。不过从去年起就突然出现了一支徐州的商队,说是商队也不尽然,他们的船上有兵,而且是正规军,去年到今年便有几次将海匪剿了个五六成,如今那一带的匪类一看到徐州的商队,掉头就走,绝不敢再硬碰硬了,若如此说来,他们的战船,的确是可能有的。”

    “哦?!”公孙度道:“此事我怎不知?!”

    “海上小事,小打小闹,贸易来往,抢抢杀杀,实是太寻常不过,因不是大战,哪里值得汇报,”公孙康道:“听闻这徐州商队只是要做生意,并不是要攻杀城池的意思,所以他们没有登陆,因此事便也没有值得汇报之处。高句丽的尿性,父亲也知道,不把刀子逼到近前,嘴比铁还硬。徐州想拿下这一块做贸易,怕是不容易。现在一联系,怕是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一并将高句丽征服。听闻徐州在海外各夷洲小国,已经开了航线,只有这里还没有拿下了……”

    公孙度百思不得其解,道:“吕布父女连夷洲小利也能瞧得上,果然是匹夫出身。”

    很是瞧不上的意思。

    公孙康无奈,老爹啊,你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暴利啊。诸侯不屑于说,所以发大财的都闷着声做呢。就是因为像你这样态度的人太多,所以好处全吃不上。

    “高句丽有什么,值得用这份心思?!”公孙度更瞧不起这爪鸡之地啊。瞧不起是真的,但要打他,其实也没钱没粮,苦啊。

    “人参,树木材梁,各种特产,海产,盐……”公孙康道:“海上的贼人是不成势,若不然也是一股大力量。若不是利大,他们冒着海风之险,拼死拼活的干什么呢?!为着的就是这暴利。海上那些,有出息有能力的抢商队。没出息的只能上岸抢抢渔民了。只是,看这样子,徐州商队,已是海上一霸。他们招安了不少,也杀了不少,把剩下听话的组织起来,编成了队伍,对他们来往收税。把住了几个海湾,俨然要坐大并正规的管理之意。”

    公孙度听着也明白了,沉吟道:“徐州底蕴不够,之前我还寻思徐州军费从何而来,只以为是掠夺百姓取得,不料,是抢的海上的。原来如此!只是与海为邻,抢掠夺杀,终究是小道。”

    “虽是小道,取之而养活了陆上的流民,便是大道。”公孙康道:“父亲只怕并不知这海上的暴利。若是把住海沟等处,不光占了军事要道,还把住了这税收,一年下来,只怕收上来的不比征的赋税少。土地上的产出都未必比得上海上的利益。”

    公孙度吃了一惊,道:“这么多?!”

    不是他见识浅,而是自古以来,剿海匪是正常操作,哪一个太守都得做,但很少敢替代海匪做生意的。这得被朝廷骂死啊。好家伙,你是一片地的太守,不守着土地和人民,在土地上下功夫,却去与海上的暴民较劲。这叫不务正业,自甘下贱,是死罪。

    所以,这见识也就被土地给束缚住了。

第1111章 虽为兄弟命不同

    公孙康因外放,与一些街霸豪杰什么的来往颇多,再加上辽东这个地方有海,他这才了解的多。其实他私底下也包庇了一些海匪,在海上搞点收益当军费的,只不过不敢公开的弄,大部分利益,都给那些人去了,自己收到的其实极少!这个乱世,军费开支真不是贫寒的辽东能供应得上的,不设法弄点外快,怎么供应得上开支?!光靠土地和人口的产出是真不够啊。辽东这一带虽然也不算贫穷,然而因为气候的原因,种的东西一年只有一季,两季那是少之又少,再加上地貌复杂,所以,很多都种不了地,只能用来种树,树又不能种果树,因为气候不行,说来就可气,再加上朝廷向来都是罪犯发配辽东的,搞的这一带的民风更是混乱不堪,不光军费开支大,连公共的管理方面也开支巨大,动不动要抓劫匪,什么抢杀的犯人啥的,开支巨大。

    而这里,又近海,还有海上来的匪患要处理。这开支能不巨大吗?!

    说这辽东贫寒是真的一点不夸张。一般良民不来,所以这里的人口也就丰足不起来,人口不足,这土地产出就少,交税的人就少,这就穷啊,而开支又巨大,不搞点钱怎么整活这辽东?!

    还有高句丽时不时的恶心一回,还得打打仗,虽说大仗还没有打吧,但是小骚扰不断,公孙父子是打算彻底的搞一回高句丽的,但没钱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辽东的汉子们难道就弱吗?!个个都是恶贼一样的发配来,若是能吃公粮加赎罪,谁不愿意立个功变为良民,还能得点封田,荫及子孙的?!

    辽东是真不缺打仗的人,但缺粮缺钱缺兵器。

    别的不说,这里的地形是极为复杂,沿海嘛,得有船,一条战船造价惊人,这种战船还不能是江边的那种船,那江东造的小船肯定是不能在海上用的,因此这船要钱多吧?!又多山,器具得要多吧,打铁是不是钱,更别提战马和防护用具了。现在战乱,战马供不应求,好一点的战马,都能开出天价来。

    这个时代,没马你还打个屁的仗?!

    所以辽东说好也好,这里黑户多,罪户多,那基本在这里可以实现某种自由,因为官府也管不过来,基本就是半躺平的状态,只要不结聚成众,一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说辽东不好,是真不好,这里太乱了,杀人越货的不知道多少,所以很多商队,都不爱来,来的多数都有护卫,而且都是大商队,这一种也不好惹。因为来的人少,这价格方面不就被垄断了,他们说啥价就是啥价。

    搞的辽东的经济真的一团糟。有时候都搞不清楚到底谁是韭菜,公孙康常有一种被这些大商队给割了韭菜的感觉。但这些人来头都大,有些是几个大家族组合起来的,得罪不起,就只能忍。

    不能说,一说就苦不堪言。在外面有多强,其实取决于内力,内力虚弱,就那鸟样,在外面能不怂吗?!所以公孙公子就在辽东窝着,打是真能打,但没钱是真没钱,怂也是真怂。袁绍来了怕,曹操发令来了也怕,现在徐州兴起,他们也怕。搞不过他们,个个都有钱又横,还能打。他们头不敢铁。

    现在公孙度问起来,他才想起来说上一说。

    公孙度在那拍腿,若是能公然的搞一些,赚点钱。好家伙,哪用得着在地里抠食,与民抢税赋,天天苛刻小民?!

    若有钱那曹贼也就犯不着去挖人祖坟发死人财了。不都是没钱给逼的吗?!

    “怎之前不提?!”公孙度道。

    公孙康叹道:“若非是被逼无奈,并不愿意与海上那些匪类为伍。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儿子便没敢与父亲提及。”

    公孙度听了便不语。哎,当诸侯也不好混呐。连曹贼都得去挖坟搞钱,他们去与海上匪类抢饭吃,也无可厚非。

    罢了罢了。不追问最好。

    公侯这类人,就得有藏污纳垢的心胸,有时候很多事吧,也知道禁不住,干脆就装起了瞎子,只会自欺欺人的想,反正这些脏事,别弄到我眼皮子底下来就成,管你们怎么捞钱。

    “那便依我儿之见,收留袁熙,以宾礼相待。以后,以后等许都有消息了再说……”公孙度沉吟道。

    曹操赢了,就把袁熙的人头送去,徐州赢了,就当与徐州交个好。哎。虽都是天下诸侯,名份上是没什么大小之分,可是有实力强弱之别啊,对比起那些个大诸侯的实力而言,辽东,实在是弱的可怜。好一个惨字了得。

    到现在也得看人眼色行事。实在是能力有限,支楞不起来!

    公孙康应了,道:“……那,父亲需要见一见袁熙吗?!”

    见还是不见,这真是个难题,连公孙度也被哽住了,左右为难,见吧,万一以后要杀他,这就……见了面难免要套套近乎,称兄道弟,称侄唤贤的,这以后说翻脸就翻脸,唔,未免难看。

    若是不见呢,司马懿说了要保此人一命,万一以后袁熙得了重用,他如今这个不见的事,岂不是很尴尬?你说好人做了就做到底呗,这做一半可能还得到人的怨恨,这就……

    “当年重耳路过卫国,卫文公连见都没见,结果后来就惹了祸事……”公孙度一脸苦相和纠结,有点挣扎,道:“我装病若何?!”

    “这……”公孙康有点无奈。

    祭出装病**,也没啥用啊其实。谁不知道这个潜规则,就是不想见的意思。

    “罢了罢了,见就见一面,将来若翻脸,便是我被骂也无所谓,本就不是什么强主。便是被骂反复,豁出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公孙度道:“我儿亲自去迎进来,安排好舍馆,不可亏待。”

    公孙康道:“是。既然要迎,我公孙氏也博一个收留袁氏子的美名,才是一举两得!”

    公孙度点首,随他去操作。

    公孙康亲自去迎袁熙,袁熙一众本来很是忐忑,虽去了信,但怕公孙父子无情不肯收留。毕竟,袁绍已败,人死威消,袁氏的威重还有没有用,都不好说。但没有料到公孙康亲自来迎,并且安排到了馆舍去居住,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准备了宴准备招待他们。

    袁熙稍微松了一口气。

    甄宓与他商议道:“将军晚上赴宴,定要小心,只恐有诈。万一有什么陷阱,这……”

    “应不至于,公孙康说司马军师亲书一封,他力保我们到处,必不会有异。”袁熙这个轻信的毛病,是改不了的了。袁熙道:“若是要杀我,何苦劳顿这番心力?!况且,熙本就是走投无路之人,杀与不杀,又有什么区别呢?!倘若要杀我,路上便能杀了,何苦要这般?”

    “公孙父子既愿迎我们进来,若是宴上要设伏,难免要落得恶名,与其如此,还不如收留我,”袁熙到底是沮丧的,或者说是对自己是消极的一种态度,道:“如今熙是一废人也,杀我又有何异,与宰羊并无区别。”

    说罢一阵苦笑。

    甄宓知道他一向自视甚低,想要安抚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一路来话都说尽了,她也累了。知道他消极,便与他部下的人商议,道:“宴上倘发现不对,保着将军出来。”

    众人道:“纵不惜一死,也会力保将军。”

    只是他们心中都清楚,他们是入了窝的羊,人家若真心要宰,便是奋力杀出府来,又如何呢?!这座城都是公孙父子手里,是逃不掉的。

    昔日坐拥幽州,哪里料到过会有这样的境地和局面?!

    因此不仅是低估了自己,更丧气的觉得杀了自己也无用,这就是袁熙现在的状态。这还是把人往好处想了。他的生死,到现在,事实上早已经不由自主了,他自己都决定不了,而是由着局势决定的。

    甄宓看着越近黄昏的天色,就很是担忧。

    古人宴宾客一般都是黄昏到晚上的时间。礼数上就是这么规定的,尤其是喜事之类的,是阳阴相交的时刻最为适宜,利于相交。而宴宾客之礼也差不多吧,就是黄昏近夜,掌灯时分,最为合适。

    彼此张灯结彩,十分美好,仿佛一切都无有发生,昭示一切太平。

    这个时候的灯烛之光,也别指望有多明亮,再加上那宾客的桌案离的又远又长,无非就是起身,敬酒,然后再聊个天,称个兄道个弟,再观一观歌舞,这礼数也就走下来了。灯光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是最适合举办大事的。尤其利于管理表情。

    反正套路就是这么个套路,就得这么来。

    公孙度是亲自出迎,迎了袁熙进来,然后分宾主坐下,又客客气气的说了一道官话,也可以说是废话,然后喝喝酒,吃吃席,听听歌也就完事了,等公孙康亲自将人送回馆舍,这事也就结束了……

    说实话,袁熙和他的人都累,公孙度和公孙康也累。

    等完事了,甄宓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今天公孙夫人还送了不少吃喝用度的东西来,这也是礼数,意思就是来了不用愁,吃穿用度,包管无不尽心,公孙氏全给包了。虽未见她吧,但友好就是表达了。这个时代,还没有后院社交,除非必要,一般很少是有后院社交的。主要还是战时,为了安全起见,这一类,基本上只有对亲近的下属才会使用,如严夫人见一见高顺他们的夫人女儿什么的,或是江东吴老太见一见臣子的儿女,小辈,夫人啥的,其实都是社交……

    反正就是养着吧。按套路,哦,是按礼数来便是。

    公孙父子这才刚安置好袁熙,才松一口气呢,结果又一个烫手山芋来了。

    “袁尚的信?!”公孙度吃了一惊,看着公孙康纠结的表情,道:“……他也来了?!”

    公孙康露出一抹苦笑,道:“人还未未,信先至,说是要来此处投奔父亲,见一见袁熙。”

    公孙度赶紧拿了信一观,心里便不太舒服。这信是袁尚身边的人起草的。居高临下的气味十分明显。与袁熙的人的态度完全不同。

    袁熙还是很谦和平静的,他身边的人也都很老实,基本上没有頣使气指的人。

    可是袁尚明显不同,这副高高在上的气度,就很令人厌烦。

    公孙度立即就皱紧了眉头,道:“看看这信,还想反客为主不成?!他想进城,做什么美梦呢?!”

    公孙康接过信,道:“他手上有兵马,并非无助之人。再加上又得了袁绍遗命,收留他,后患无穷。除非假意迎他入城,立即杀了他。才能免我父子祸难!”

    “可是,杀他一人也不妥啊,”公孙康道:“杀了他,便是得罪了袁熙,没理由兄弟二人杀一人留一人的道理。儿子以为,不叫他进城,是最稳妥的法子,为免他来叫我们辽东难为,儿子立即去信,将他逐回!”

    “逐回,逐回,不必客气!”公孙度也不怕得罪袁尚,反正袁绍都死了,袁氏只剩下袁谭还有实力,他们又不和,只要不是生死之仇,他不迎接难道还能怕袁氏的人报复不成?!

    今时不同往日了,叫公孙度还要顾忌着袁氏的实力的时候可过去了!

    公孙康点首,领命自去了。自去回信拒绝袁尚不提。反正言中是毫不客气。

    要不怎么说,人一旦被架上高台就下不来呢。弯不下腰,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剧?!地位越高,越正统,还是越谦虚才好,才能有些余地。否则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人人回踩一波,那是真的可悲可泣。

    袁尚再不曾料到会被回绝,见到信是既生气,又恼怒,他背对着河水,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看着那波粼粼的水,恨不得投身进去,也算是归宿。可是,这般自绝,终究不是英雄所为。

    天地茫茫,他竟无处可走。

    众人面面相觑,问他,“主公,还去辽东吗?!”

第1112章 毕生仇曹仁吐血

    以他们的实力,能打辽东,非得强迫人家收留吗,或是把辽东打下来作为据地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何曾悲哉,连曾经最不放在眼中的小小辽东诸侯,都避他如蛇蝎。他的高贵,或者是自以为是的高贵,无处安放。他的贵重,早已经随着袁绍的死去,袁氏实力的瓦解,消散的连影子也不剩了。

    只能在这流浪,无家可归!

    拔剑自尽吗!?可他并没有楚霸王的魄力,也并非是他的处境。终究也不是四面楚歌,不肯过江东的自尊酸楚。

    他只是无路可走。天下却容不得他的无奈与苦闷!

    冀州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幽州也失了,并州如今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它一定是跟着冀州走的。他还能往哪里去!?去投袁谭,别搞笑了,他怕死在袁谭手上。

    袁尚孤独的坐在河边,满面沮丧,面对属下兵马的问题,他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一个主将连方向也失去了,那么,就注定这支军队已经迷失了。

    无路可走,就是他的处境。

    斥侯带来消息,“司马懿用水淹之计,已击败曹军,曹仁已率军撤退,往青州去了!”

    袁尚瞬间回神,道:“水淹之计,他淹了邺城!?”

    “是淹了城外,当时正在交战。”斥侯道:“袁谭在此间已避锋芒,被司马懿和曹仁一并逼回青州去了。如今袁谭已进青州,封闭了青州各境,曹仁必不会轻退军,誓必是要拿下青州的。眼下,袁谭是自顾不暇,恐怕无力追逐主公!”

    袁尚应该喜悦才对,可是他却也喜悦不起来。

    “冀州已落入司马懿之手?!”袁尚喃喃道:“最终还是落到了徐州手上。”

    “主公,若不,我们回并州去吧,并州各城池,倘能收拢,也能足以自保。”部下们道。

    至少可以暂时苟安。

    身边部将道:“不管如何,总有故旧,还有袁氏亲信,只要收附之,占住了并州,尽力与袁谭守望相助,也许可以破困局。这局面,未必不能打啊。时不可失啊。主公!司马懿占得冀州,只怕也一时无力要并州,曹仁更是如此,他一定会征服青州,幽州正与乌桓撕缠……”

    也就是说,现在这可是个空窗期。利于回去收复失地!

    袁尚一咬牙,道:“行,立即回并州。只要暂时自保,以后总会寻到机会突破!”

    并州其实很尴尬,若独占此处,是难以自保的。倘若有冀州在,保并州并不难。

    袁尚反正是无处可去了,不如去收复,先苟安自保要紧。总归是有个归处。总好过到处流浪的好。

    至于并州以后将如何守,事到临头再去想也不迟。一个几乎没有明天的人,哪里还能有什么思路去想的长远呢。这才是袁尚真正的困境。

    当下一行人也不去辽东了,而是转道,立即往并州赶。趁着各军空隙,先把并州拿回来再说。袁尚也知道,以现在的局面,并不容易,袁氏的威望尽去,然而,要不回来,也必须得各种手段并上的硬拿回了。

    因此,火速往并州赶去。

    而此时在兖州的程昱,得知冀州失,曹洪死。曹军折损近三分之一的兵马,那股心里的郁闷怎么也消不去。便是有一块石头坠在心头一般。

    曹军得力战将已所剩不多,现在连曹洪也死了,曹仁必然损伤惨重。如此之势。程昱是真怕曹操在许都控制不住局面。

    这是一场场风暴的撞击,谁能料到,在占赢面的情景之下,会有如此惨败!?

    程昱是急的心头火起,整个人郁郁不堪。然而他不能出兵,之前已经遭到教训,他在颓势之下,只能尽量保全兖州。他不能连兖州也守不住,这是最后的守成之策了。

    即使知道轻重,程昱心中也依旧是挡不住的郁气。

    苦闷之下,竟然来寻沮授说话。

    沮授整个人当然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军营之中并未苛待他,甚至每天供食有酒有肉,饮食衣被都是干净的,然而也挡不住他精神上的颓废。

    每天饮食都不怎么碰,吃不进去,只把酒喝的干干净净。

    看到程昱来,一看他脸色,便道:“想必程太守也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情,来寻授解闷了。看来是解决不了的事啊。”

    程昱进了牢房,将酒放下,与之对坐,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昔日,汝散尽家财,遣散家人时,是如何想的?!预料到袁氏之结局了吗?!”

    沮授哈哈大笑,道:“料到有大败,却不料料到,袁氏会四分五裂,可惜,一族之兴起,几十年上百年的积累,败时,却只需一旦,父父子子,袁术与袁公不和时,就该料到,袁氏兄弟不和,终究是会遗传出族谱,袁公三子竟至此,真是万万没有料着……”

    这笑容里,有些苦涩,只是不肯落于妇人之态罢了。洒脱之中,带着彻骨的郁卒。

    “晋因兄弟父子不和而裂,却也因不依宗室,只依强臣而兴,”程昱苦笑了一声,道:“古今之事,尚无定例,谁又能说得清呢。”

    可不是嘛。

    沮授道:“说来,到底是袁氏子弟皆不肖,没出强豪。否则,哪轮得到旁人染指冀州。那都是袁氏的。”

    兴旺大族,到底如昙花一现。

    “程太守来,不止是为了与授讨论这事的吧,是要放我,还是要杀我。给个痛快话吧。难道关我一辈子?!”沮授道:“袁氏已败,授只求泛舟于江湖,隐退而当一闲人草民而已!”

    沮氏连家都散了,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程昱怎么可能会现在就放他,只道:“先生有所不知,官渡军已撤出冀州,往青州去了,必要狙击袁谭。”

    沮授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后微微一笑,道:“司马懿果然天纵之才。以少胜多,竟能克曹仁大军。有此人在克,曹阿瞒想要成事,怕是难了。”

    程昱眉头一皱,心中咯噔一声,道:“倘若先生与之相对呢,谁高谁低?!”

    “司马氏本出良族,授虽不自轻,也不觉不能敌之,然而,程太守应明白,成事不止人智,还需人力。”沮授说的很明白,司马懿能发出威力,在于他的兵马也很给力,有良将。

    况且,沮授怎么可能会与曹操效力,这意思却很分明了。

    程昱果然失望,也许他并非是为劝降,更多的是排解苦闷。问这话也只是例行一问。

    就知道问了无数次,也知道会得到怎样的拒绝,他也要例行一问。

    天才也许只有天才可以惺惺相惜。所以程昱虽可惜的同时,也明白他的志向。

    而冀州发生的事,也只有沮授能理解一二了,所以,才会不自觉的来找他,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

    因为,除了说话,他也没有别的可以做了,只能谨守兖州而已!

    不再失误。

    “司马懿占据了冀州,曹操便失了一势,对他现在很不利。”沮授道:“若不能压住,或是力挽狂澜,很可能就这么败下去了。向来胜则盛,败则成势,一旦处于劣势,只会越来越糟糕,若不遏制,很难再转寰。曹操失此一城,负面影响很大。后患无穷。”

    程昱当然知道。

    沮授喝了一口酒,道:“然而对于徐州来说,也未必就没后患。”

    不过是司马氏替代了袁氏,想要在河内一带坐大发展呗。

    程昱当然知道。

    “无论哪种局面,都对曹操极不利。便是压制住了吕氏父女,还有司马懿,他得了冀州,自然不会轻易吐给曹操,想要攻打,实在难打,若不攻打,又咽不下。难办。几年过去,必成大患。”沮授道:“若是没压住吕氏父女,曹操则更处于弱势,司马懿必依附吕布父女,势则更大,徐州与冀州一旦合力,形成包围之势,犹如山一样压在曹操面前,如何突破!?只能设法共存……”

    所以才难顶,无论怎么,要么是多出一个敌人,要么是吕氏的势力变得更加庞大。

    程昱道:“不是没有挑拨过,也不是没有试过招安司马懿,奈何晚了一步。”

    “此人心性如狼,只依附最强者,若无最强,他自坐大。”沮授道:“只怕最盼着曹操与吕布父女两败俱伤的便是他了。”

    “……”程昱叹了一口气,所以这司马懿才难办。打又打不过,招安也招安不了,偏又极为聪明,想挑拨,也没能成功。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就很郁闷。要是司马懿反骨够大,像张绣一样就好了,包管能狠狠的在后背咬一口吕布父女。偏偏指望此人野心大,又犯蠢是做不到的啊。

    能有野心,却又克制,能控制到这个地步,看时势极野极准的地步,程昱都不得不服这司马懿是个人才。

    当然,这种人,一般都不怎么讨喜就是了。反正程昱是深恼此人不够坦荡的,甚至有时候还十分鸡贼。经常玩弄心眼和手段。

    程昱也喝了一口酒。

    沮授道:“难得程太守也是天才,竟被时势所压所克,不能伸展,也是可惜!”

    程昱苦笑一声,道:“强敌在,时势不助,不得不屈尔!”

    沮授笑着笑着,就难受起来,被强敌所克,至少比起他要好的多,他是有谋而不能得用。那更憋屈。

    两人竟闷闷的喝起酒来,一个想到自己的际遇,一言不发,一个则是担忧许都的局面,叹自己只能困在这,什么忙也帮不上。心急如焚。

    而此时的司马懿的信已经送到了曹仁手上,当然还有曹洪首级的匣子。

    曹仁一打开看,便当场气吐血了。

    众将围上,一面大哭一面大骂,一面则急寻军医来为曹仁看。

    夏侯渊匆匆赶至,见到这一幕,气的也差点吐血而亡,他不禁落泪,道:“子廉……”

    “如此深仇大恨!”夏侯渊咬牙道:“我曹军上下当谨记之,将来必报此仇!”

    “必报此仇!”曹军将领们虽然狼狈,然而此时此刻,被此一激,一恨,也都军心激愤。恨不得吃了司马懿,一时全军皆哭,为曹洪举哀挂白。

    “子孝,”夏侯渊忍着悲痛,扶着曹仁道:“还要保重啊,切莫过悲。全军上下还要依赖于你。”

    曹仁头嗡嗡的发疼,道:“拿司马狗贼的信来给我看。此贼,不守信。从未见过如此贼人。仁,恨不得生啖其肉。”

    想到曹洪,眼泪还是下来了。

    夏侯渊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看。

    曹仁坚持,夏侯渊便叫他克制悲痛,将信取了来。

    曹仁打开看,司马懿信中写,子孝既走如何能忘记曹洪呢,懿不忍见分离,故送来曹洪首级,并葬其身,给与死后尊严……

    看到这一段,曹仁真的气炸了肺,他捶着胸,道:“狗贼,狗贼,故意云此言,便是要气死我,我不中他的计,我偏不中他的计……”

    曹仁的手都在抖,整个人都看不清后面的字了,后面更是气死人不偿命,说着什么非懿不守信,实是两军对敌,不得不设伏为诈尔。胜负兵家常事,而是设伏诡诈更是兵家常事,劝曹仁不要太生气,不要太伤心,不要太在乎生死与胜败……

    这类的屁话,曹仁哪还能看得下去?!

    当下捂着胸口,大骂道:“司马懿,吾毕生之仇也,若不杀之,仁不甘死。愧于子廉!”

    当下曹军各部将们都哭了起来,白色孝布在风中烈烈作响,仿佛应着余悲。

    官渡军恨死了司马懿,并宣誓,将来必要取司马懿首级,方才解今日之恨!之悲!

    曹军陷入悲怒之中,已经到达了青州边境。

    袁谭见曹军大军压来,整个的都很紧张。他积极备战,然而青州却陷入内斗与分裂之中。因为各城池都因袁氏威散而不及前,都有了异心。袁谭想要发作,却又不想在大战之前搞内斗,不发作,又怕他们在临战之时背叛自己,搞的很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青州之战,这是生死之战啊,袁谭若让出,或是不得不退出,而是败退,都是将青州拱手让于敌人。那他就也成了丧家之犬。

第1113章 高顺曹性至许都

    一想到此,袁谭不由一阵抗拒。

    整个青州军营都面色凝重。大敌在临,已至边境,只能用命守了。

    而此时的许都城下,几方人马已然汇合。高顺将兵马驻扎于十五里外,带着曹性急来拜见吕布与吕娴。

    “主公,女公子!听闻惊变,顺甚为忧心,幸而无恙,否则叫顺在彭城如何是好?!”高顺是极忠心的人,当然说话也就不怎么见外,看着吕布语重心长的道:“主公,若能戒急戒躁,或许并无此间事,此事若非女公子及时赶到,便是顺等部将长了翅膀也无法援急,倘主公有失,叫徐州上下,如何办!?根基动荡,必入紊乱,主公也须知如今为一方诸侯,当为千金之躯,岂可如此冲动?!”

    吕布默然以对,嘴角微微抽了抽,心中腹诽很多,就这性情,一万年也不改。每每劝人都像是亲爹一般的惦记于他。时时教谆,叫吕布有时候就特别的不耐烦。所以以前的他,是真的喜欢高顺,但也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最怕的就是被他念。所以他行事,一般都把高顺打发的远远的,虽然倚重,但真的经不过这样的规劝。

    “高将军所言甚是!”吕布虚心的道:“布往后一定戒之改之!”

    吕娴与曹性在那勾肩搭背的窃笑,吕娴哈哈笑道:“高叔父,我爹你还不知道吗?!当下忏悔,以后还要再犯。周而复始,循环不休也!”

    曹性在那闷笑,大约是觉得这话实在好笑,想忍没忍得住。他真的不想笑,真的,笑主公这难免不尊啊,是不是?!但笑与放屁一样,忍是忍不住的。

    吕布黑线,对于女儿拆自己的台,他也不生气,只是一笑置之,搭住高顺的肩膀,哈哈笑道:“你来的正好,来来来。我们喝一杯!”

    说罢拉着他就往帐中走。高顺无奈,本还有话要劝,奈何实在挡不住吕布的热情和转移话题,只好随了他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吕布这德性了。不过见他无事,还是老样子,这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之前是真的很担心他出事!

    “高顺,你,是好样的!”吕布道:“生了一个好女儿,巾帼不让须眉,真是有布之风也!哈哈哈……”

    曹性跟在吕娴身后,差点没被笑死。听了这话,笑的要在地上打滚。

    这话多叫人误会,若叫高顺夫人听了,会咋想?!

    高顺对于吕布的口无遮拦也是习惯了,虽有点无语,但还是道:“二娘能名震江东,俱都是受女公子影响,若非主公之风范可以效仿,她岂有如今?!”

    高顺语气中既有点无奈,也有点骄傲。

    “确实如此。”吕布连连点首,笑道:“我听娴儿说,那孙策的妹妹孙氏,便是有英豪之志,却也被人压着,只能屈于闺阁之中而不能出,女子也为强,若是被束于闺阁中,岂有成名之时?!可见叫女儿施展才能的魄力也并非人人皆有。就冲这一点,布与汝高出江东那些匹夫多也!”

    吕布大笑道:“江东虽出豪庶与英杰,却不及中原人的疏阔,哪及你我,如此包容!江东有此之败,也许就是此故,若是能叫女子出战,也许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那孙氏,也只能落得个联姻的结果……”

    高顺失笑,当初女公子不也差点……可见,命运这东西,其实是实力决定的。倘吕布没有今日之成功,自身都难保,更别提联不联姻了,恐怕连联姻的资格都未必有!

    “提及这孙氏,顺出彭城前,听闻已将送她速往徐州来……”高顺道:“也不知道真假,不知是送来和亲,还是何故?!”

    吕娴听了一乐,道:“老爹怕是又要纳美了。”

    吕布一噎,脸色有点古怪,他喜欢娇美的小娘子,可不代表喜欢弄刀弄枪的那种厉害角色。自个女儿若这般,这是很好。但是,这一类为小妾,这就很如哽在喉,难道以后一见面就先上演一番全武行吗?!

    见他一脸苦相,挂在脸上,吕娴哈哈大笑。

    “我儿少揶揄为父,就更好了。”吕布无奈的道。

    吕娴拉着曹性坐下,各将也都喜气洋洋的回来了,见了面,少不得要饮一回酒,将这前困谷中之险急,一一回忆复述一遍。听的曹性与高顺只觉惊心动魄。尤其是吕娴的从天而降,仿佛神迹,很多将领光提起都已经双眼放光!

    曹性看向吕娴,他是信的,他手上的弓与望远镜,至今仍是神器。就算徐州名匠一直在仿制,也始终达不到这个水平。曹性可爱惜了,没事就擦上一擦,睡觉还要抱着。

    “女公子果真能飞天?!”曹性小声道。

    吕娴笑道:“是他们略夸张了些。不过是借助外力,这世间哪有神力。这话自己说说别罢了,别鼓吹这个。所谓鬼神之道,是兴起之道,也是覆灭之道。若是能有神异而成事,当初的黄巾早已经成事了。”

    曹性很快冷静了下来,道:“对,不错,此事还是抹去淡化为好。”

    倒也不必刻意的抹去和淡化,而是徐州本身就有一套班底,可以传奇,夸张掉任何事物,当一件事情,匪夷所思到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时候,就算它是真的,也会认为是夸张的假的,虚虚实实的,其实已经玩的炉火纯青了。这套班底,就是戏班,说书之类的,别小看这一类,它是最强最快的宣传口子。

    每走一个地步,先行宣传起来,总有一天,会至九州的。吕娴知道这个的力量有多强。说书与戏班的穿透力在这个时代,是无敌的。

    “彭城如何?!”吕娴道。

    “性与高将军出彭城前,徐州已调了兵马前去拱卫彭城,必保无恙。”曹性道:“程昱虽可动兵马攻打,然而,他也惧怕腹背之敌。上回司马懿将他赶回兖州以内,他就没了动静。”

    吕娴道:“就怕他不动,他若去袭彭城,仲达岂能白白错过兖州?!我徐州眼下只缺兖州。冀州这一带,有仲达在,必能拿下,问题是不大的。然而若无兖州为界而连接,冀州只是飞地。以后我军与曹军相互卡着骨头,彼此都难受。”

    “彭城守是没问题的。”曹性道:“眼下的曹军已不可能再大规模的进攻彭城,他们只能被迫防守。”

    “华佗好吗?!”吕娴笑道。

    “好的很,没事就骂骂人,与吉平斗斗嘴,因这二人带的弟子都颇多,徐州的医学进步了许多。”曹性道。

    也是在这个时代,外科才能发展,否则若是民风不开时,想要实施外科手术,能叫百姓们把医馆给砸了。

    吕娴点头。战乱之世,是一切重组的时候,抓紧这个机会,可以将一些东西置入人心。中医之所以一直不能发展,就是因为敝帚自珍,再加上一代比一代更保守,渐渐的,好的东西也在时代的车轮之中完全的丢弃了。外科本来就是中原先开始的。

    华佗这老头子,得将他的医术发扬广大啊。

    “吉平本是太医,脾气也傲慢,不过虽然执拗,却也认可了华佗的本事,两人正在汲取众长。”曹性笑道:“两位都是可爱的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却并不迂腐。”

    吕娴笑,其实在汉末的士,都还很开明的,他们本身当然也会具有偏见,对女子也好,或是对外科野术也好,但只要他们心里服气了,认可了,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认知的不足,他们会改变自己。

    而到了明清后世,那就是极端的士,这样的其实用实力已经完全不能说服他们了。你不仅不能让他们服气,他们甚至还要找别的点来人身攻击你。思想的极端的发展,已到了极致。根深蒂固,很难改变,像病入膏盲了一样。

    若是在那个时候,女子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想得到他们的承认,那就算了吧,事是她做的,功劳却是他们的,是他们指导的好,能把人气的没脾气。

    而在汉末,其实强女子的日子过的还舒服。会武的,把他们打服,来文的,把他们辩服,几番打脸,他们也不生气,不说一些天为阳,地为阴的怪话,被打了脸,他们还能反过来追捧你,像追求真理。

    这个时代,还是有真理的。她说的真理,是那种纯粹的真理,不带有任何后世偏见的真理。

    吕娴若是失败了,他们踩一踩是没什么,但若是成功了,有的是人为她立传写书,奉为明君并且捧为至理。

    哪怕到了唐,史书对于武则天的评价也还是客观的。怎么说呢,到了一定的层次,其实士人的气度,也会不一样。

    汉末比起明清,更宽容,更追求真理。

    曹性道:“贾大人来了信,说是伏了一支暗兵在许都外,随时可以奇袭。若是都出,恐怕现在的许都未必能抵得住。女公子想好了进了许都后如何做了吗?!”

    吕娴道:“自然是把皇帝接出来,换个更大的皇宫居住!父亲和我都是很尊重皇帝的。”

    曹性心中失笑,这调侃的语气,挺有意思,倒像是看上了皇帝,要把他接来关到更大的华丽的笼子里去。

    “还不到时机呢,火候未至,我和父亲自然都是遵奉汉帝的。这几日,你帮我看着,严禁全军上下有违禁之制,一概都不许出现不符诸侯的礼仪。若有谮越者,杀头!”吕娴道。

    曹性拱手道:“是,性一定紧盯着,若有此种颠狂之人,性一箭射杀,先杀后呈。”

    “此时想全灭曹操,也并不现实。”吕娴道:“然而足以将他打个半死不活。其实打不打个半死不活都不要紧了。我和父亲进了许都,偷走了天子,许都被掏,曹操还有什么立天下之本,威严必丧失殆尽!他不死,也与残并无区别,而要歼灭他,还需要时日。”

    吕娴道:“此番进许都,并不宜大动干戈,出师之名不够啊。”

    吕娴笑道:“急一时意气,并无用处。我与父亲已商议过,好饭不怕晚,我徐州是禁得起等待的。此时越急,越会陷入如袁绍一样的境地!”

    曹性听从着。

    “进许之后,不能叫天子与众臣骇惧,”吕娴道:“若叫这些人不满,将父亲贬为董卓之流,那这进许都之事,也就坏了大事了。父亲名声本就不好听。此番借一借汉天子的名声,洗一洗。我已命暗影的人先跟进,无非是君君臣臣那一套,进去了,自然尊奉天子那一套,要广扬出去,我父亲,是大大的汉室良臣……”

    至少眼下是!

    曹性道:“女公子放心,性必盯紧了军中。倘有混入宵小,必严查。”

    “尤其是进许都以后,不可犯禁。否则一点点小事都要被人黑死。”吕娴道:“我要许都既怕我军,又敬我军。我徐州军可不是当初董卓那不中用的西凉军,只知道打砸抢。把军风都给我支楞起来,哪怕进了许都看到了宝山金河,都不许碰一丝半点。切记!曹性,你是我军中老人了。此番进许,不是明面的打仗。然而,在里面也不亚于打仗,甚至比打仗更难。我赠你望远镜,是希望你当我的眼睛,紧盯了自身别犯错,比进去了盯紧着旁人更为重要!打铁更需自身硬!”

    曹性拱手伏地,道:“性唯听女公子之命,定不辱命!”

    吕娴扶他起来,道:“高叔父治军严明,我深信之,唯惧父亲略有躁急,我须得跟在父亲身边,军中光你帮我看着了!”

    曹性郑重的道:“定不教女公子失望!”

    吕娴哈哈大笑,道:“明日便去锤城!”

    几队军马已在许都外汇合,岂能不叫许都骇惧?!是谨固城门,城内惧怕者有之,欢喜者有之,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恨不得都要刷一波存在感。

    宴毕,高顺道:“听闻曹操已率军赶回,可会有变故,不如顺去拦截。”

    吕娴道:“不必,只叫他来。”

    高顺不解,看着吕娴。

    吕娴道:“杀曹操,在此时却未必能定北方。”

    吕娴是很清醒,很克制的,道:“高叔父有所不知,曹操一死,北方必乱,而父亲的威望还不足以克重诸侯与外敌。一旦压不住,这对汉室与百姓来说,都是巨大的劫难!袁绍虽已死,我徐州要北方,也早有这个实力。然而,若是政治此事,只是简单的实力对比就能够定下,袁绍哪里会败?!曹操又怎么能据天子而威慑天下,若论实力,他不是北方最强的。”

第1114章 许都城下吊伐罪

    高顺听了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曹操眼下还不能死!”

    “再给徐州一点时间吧。”吕娴看着在那拉着众将喝酒的吕布,笑道:“也给父亲一点时间吧,现在的他,搞不定许都诸事。曹操死了,摊子到他手上,只会一团糟,我若时时看着,就等于我们父女二人被困在这勾心斗角中,这才是大失误。徐州要发展,而冀州也需要人震慑。我与父亲困在许都,司马懿谁还能克得住?!冀州与河内,司马氏便要兴起了。与其如此,留着曹操,是最好的局面。我并不怕与曹操扯皮。他始终是个聪明人。许都,不能乱!”

    吕布比起曹操,水平还是差的远了。

    若是吕布陷入这许都汉室的烂泥之中去,那就完了。

    曹操若死,曹仁若据蕃镇,这么多的兵马,实力,也是无穷的祸患。他们父女得要被这北方的乱局给缠死。而江东还有麻烦,彼此齐来,才是给了敌人最大的发展良机。

    到时候,一个刘备,一个司马懿,哪个不会坐大?!

    她就愿意留着曹操,将司马懿的饮源给抽干。一辈子只给打工,不叫单干。

    “贪多嚼不烂,容易成为第二个董卓。”吕娴道:“等进了许都,便与曹操谈判。我们徐州一定要兖州。”

    高顺听的有点分明了,道:“顺已明矣。”

    “只是委屈了老爹,”吕娴道:“曹操与郭嘉如此算计他,我却不能现在就给他报仇!”

    “若为立业,岂能只顾一时之私仇?!”高顺道:“女公子也不必太纠结于心。主公并不是心窄之人。相反,他的心其实很宽阔,若说明白,他自能分明。”

    吕娴笑道:“有高叔父在许都外维护,我与父亲心甚安。曹性自会与我进许都,城外诸务,便交给高叔父了。除了曹操以外,其余兖州兵,或是曹军兵力若想进许,皆不容许。待谈出个结果来之前,这许都,都须是只进不出,是一座不能与外界连接的死城!”

    高顺道:“顺明矣。女公子安心!”

    进许的风险,并不比真刀实枪的风险小。相反,它是极大的。

    所以吕布父女须带全部兵马进去,高顺守着城外,把着这进出的城门。叫进不能进,出不能出,才妥当。高顺做事向来极为沉稳,他若守在城外,必定是连只蚊子苍蝇也不叫放出。吕娴是极为放心的!

    斥侯已经将许都所有的地图凑到了纸上,基本都是从暗影各部手中得到的细节,一一绘于图上,诩诩如生。

    吕布喝醉了,便在那睡着打着呼噜。

    “这就是许都吗?!”曹性与众将凑上来看,众将用手量了量,再算了算比例,道:“比起徐州,好像也大不了多少。”

    “许都建都晚,只是临时都城而已,不比长安与洛阳,那两城已残破,便是遗迹都颇为壮观。”吕娴道:“许都自然不能与之相比。比起它的城池,徐州自然不差,然若论底蕴,天子的气蕴在此,自然聚集天下文武,具有帝象,自然是徐州不能相比。”

    最重要的是政治氛围强啊。有很多死跟着汉献帝的政治家族都在这里苟且生存。这个,就是徐州还是比不上的。

    虽然,许都的这些早已经暮气沉沉,徐州是具有新气象,然而旧的还未入墓,新的还未完全长成,若说底蕴,现在还是不能比的。

    “曹操裹挟着天子,这些家族自然任他取用,被他把持在手中,他们便是想灭曹操,也顾忌着汉帝,自然不能有所为。”吕娴用手丈量了一把,粗略的算了算,道:“汉帝就委屈住于这宫室之中?!”

    “是,说是宫室烧毁了,正在修整,汉帝便暂居于此处了,其实,就相当于被关在曹操的后院。”斥侯指着这一片道:“丞相所居,重兵把守,重重关卡。外臣想见天子,要查几重,说话皆有人紧盯着。天子想宣召外臣,也难如登天。”

    “这个环境,天子便是想吃一块肉,也十分难,有是有,不至于苛待,然而,却要看尽宫人为难的脸色,此等憋屈,非常人所能想。”斥侯道:“暗影中有人已入其中,汉天子,空有其名,其实,已无帝王之实。”

    好一个惨字了得。明明拥有天下,却不得不困于井中,只能孤独的看着每天一样的一小片天空,不得伸展不得自由。

    “这曹操过份了,便是养猪,寻个栏也比这一块地方大!”一将领嘀咕道。

    吕娴道:“那就把汉帝接出来,接回家去养着。我徐州一定造一座金殿给他住,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天子居住吗!?便是我和老爹俭省些,天子不能委屈。”

    众将皆笑,道:“接回徐州去吗,女公子?!”

    “不,接到冀州邺城。”吕娴笑道:“天子不居中原所在,何必要住僻偏之徐州?!”

    “袁绍已败,冀州迟早要被司马军师拿下,若是叫天子去居,不赖……”众将笑嘻嘻的道:“天子去镇守,犹如一金殿可镇慑群魔也。”

    “把许都掏了老底,留一个空落落的许都给曹操,极好。”曹性笑道。

    “只是,天子的那些老臣会答应吗?!”众将道:“只怕阻力甚大!”

    “女公子,这些人带不带?!若是带,天子与众臣劳师动众的迁都,难免有不好的名声传出啊……”众将七嘴八舌的道。

    吕娴笑道:“没事,我会忽悠小皇帝的。”

    众将失笑,小皇帝也不小了吧?!

    “哪怕是明知是傀儡,他也想要些许的尊严,明知要蹲笼子,换个大一点的不更好?!”吕娴道:“他总归是会接受现实的。我和父亲不会亏待他。会让他保有帝王尊严到老到死。死后也会葬与帝王威严。”

    只是没有社稷传到下一代罢了。下一代封个没有实权的王侯就行了。汉室气数早尽,就算有子嗣,还能建立什么假政权吗,不可能了。若说刘氏皇族的后嗣都能怎么,那汉室的宗室满天下都是呢,还能一个个的除掉吗?!

    没有这个必要。

    “进了许都后,尔等务必敬尊天子,谁敢不尊,娴一定不会仁慈!”吕娴郑重的对他们道:“如今戏谑之言皆存于心中。见了天子,我要你们,尊之重之,不可不敬!可知晓?!”

    众将正色领命道:“是!”

    吕娴道:“曹操对汉帝虽有借名之嫌,然而也保了他一命。这也算是曹操的仁义。我军,绝不可做的比曹操还差!否则,曹操为忠臣,我军依旧是乱贼!我徐州,绝不至于连天子也容不下!这天下,我要你们都记住了,敌人不是汉室,从来也不是汉室,而是乱祸诸侯!我们都是汉天子的忠臣!”

    “是!”众将领命。

    “进许都要比进邺更为敬重,许邺城为一历练,现在进许,猖狂者死,不敬者死,扰民者死!”吕娴沉稳发令道。

    “是!”众将无不慑于吕娴之令。

    虽然她也会有不稳重而调笑的时候,然而这叫上位者的亲切。事实上现在的吕娴,早已经具有英主的气质,无人敢不慑服!

    许都的城池守卫当然是重兵。而许都原本的防卫,是不靠许都本城的,一个都城被人兵临城下是耻辱,而他原来也有关隘可以将敌军拒之门外,只是被吕布父女火速的攻破了。

    现在便是兵临城下。

    第二日,吕布与吕娴便带着兵马到了城下,准备攻城。

    许都城上的曹军无不骇然变色,守将大骂道:“……吕布狗贼,益欲反耶?!”

    吕布命人高声朗声道:“……吾主受赦命为温侯,昔日实力不济而被挤出,不能保得天子,如今已在徐州略有发展,一腔忠心不来保天子,岂有为人臣之忠义?!许非汉之都也,天子昔被协迫到许,贵为汉室皇帝,却居于陋室,寝食尽皆受制于人,真是岂有此理!曹贼是天下贼相也,今日布领兵来城下,有诉求二,告城内军民百姓,一,须进城拜见天子,尊奉天子,曹贼坐许,有何资格阻拦诸侯陛见陛下?!二,郭嘉几番陷害温侯,进许之后,务必清君侧,此等戕害诸候之臣,不死何为,其祸乱宗室,乱于天下,崩坏诸侯,陷天子与地方为不义,必杀之……”

    城上来了一个文臣,向下大骂道:“狗屁!狗屁不通!诸侯无诏,何人敢进都城?!吕布,你欲反耶?!”

    “如何无诏?!”吕布答道:“……布有天子诏为证,你这狗贼,竟敢违旨抗令,莫非也为贼众矣?!当杀之!”

    说罢便要取箭。

    那人一滞,避开他的攻势,道:“什么诏书,拿出一观?!”

    “哼,你是什么东西,瞎了狗眼的东西,天子诏书是你这蠢货能看的?若叫你验,你验得出来吗?!”吕布发出一箭。

    那人险险避过,道:“必是虚造,是假的,天下何人会信?!谁人不知吕布反复,是董卓之旧臣?!莫非效汝义父之前事耶?!反贼,还敢不认?!”

    骂就骂,提什么义父?!

    吕布气不过,又射了一箭。

    吕娴道:“郭嘉何在?!郭嘉若不上城,我徐州军可要奉诏攻城除贼了!”

    “军师祭酒岂会被你这黄毛丫头所诏?!廷下堂上,军中阵前,何曾见过女将,你这个女贼,牝鸡司晨,叫什么军师出来一见?!”那人骂道。

    得,干不过就要进行人身攻击了?!

    吕娴道:“去报与郭嘉,三息之后,我军将攻城,他可以避而不出。只是我军攻城,许都这城门是禁不住的,届时误伤,都是自寻。我父女誓要陛见天子,接出天子,汉帝尊严,他置于何地,囿于一陋室之中,亦是贤相所为?!今日必要除辱吊伐其罪!”

    三息之后?!

    那文臣恨的咬牙切齿,却不语,匆匆的去寻郭嘉了。

    吕布磨着牙,道:“这些善作文章,卖弄口舌的最为可恨,只知道鹦鹉学舌。天底下最该杀的就是这类王八……”

    吕娴笑道:“若与他们打起嘴仗来,可就落入陷阱了。父亲只做事,不弄嘴。他们提鞋也不配,何必与他们计较。”

    吕布一想也是,与这些人拔口舌,还不如去打猎呢。

    “呆会儿攻城,避开城中方向,”吕娴道:“只对准城墙和城门,不可伤及城中百姓。尤其是天子所居。”

    众将听从。

    曹性上前道:“已列十二队弓箭手准备妥当。随时待命。”

    吕娴看了看地图,古时建城都讲究方方正正,还讲究中轴线。只有中轴线才是一个城池的首脑和核心。一般最贵重的人都居住在这里。

    所以,一堆权贵,包括天子和相府都在此中。

    而居住在城墙边上的,多数都是贱民。贩夫走卒,是连鞋子都没有的最低等的城民。这乱世,挣了今天的吃食,没有明天的吃食的贱民,不知道有多少,并不会因为是城里人而比野民高贵一二。

    城中一些贱业都是城要贱民做的,所以,这样的人处在最底层,居住在外围,战时,他们就会被推出来当成挡箭牌。曹军是没什么节操的,为了保住内城,牺牲些贱民又算什么?!赶他们出城的事,是很可能会做出来的。

    其实徐州军这样的,已经算是反时代了。那个时代,真的做到不抢不伤民的,都是少数,而且一般下场极惨,比如岳家军,戚家军,有收买民心之嫌,都被干掉了。就连曾国藩虽治军强,却也不得不纵容军士们去抢掠,为的就是自污,否则你太清白,那就绝对是格格不入,早晚要被干掉。

    这说明,抢掠的军队才是此时正常的军队,不抢掠的军队,是正常的军队吗?!所以曹军为了保住内城什么干不出来?!

    有人肉盾牌,他们是绝对不惜用的。贱民不识字,不会发声,他们就算死了,也不会在史上留下任何一笔,是无所谓的。

第1115章 曹丕审问汉献帝

    吕娴清楚,一旦攻城而不下,郭嘉就得如意了,而一定要攻城拿下,这些人,可能就成了牺牲品。

    非常残酷。冷血。

    而军人是不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同情的。如同钟东战场上,你越同情敌人,死的越快。

    这些人,你若把他们当人,他们还是敌人,虽是贱民,却也一定会伤害你的军队。这些人,你不把他们当人,一一杀尽,只怕第二个董卓的名声,就会传的沸沸扬扬。

    封建战争,冷血又很恐怖。在战场上又能讲什么武德呢。

    所以仗得打,而话语权也得夺。

    她拿了一个扩音器,站到了马上,对着城内喊道:“……温侯与我皆是为守卫天子而来。并非屠戳百姓之流!敬告城内百姓,速速远离城墙,以免误伤。徐州军,不欲伤及平民百姓。且速速避险。汝等为汉民,我与父亲也为汉臣,绝非敌对!望各民知晓,速往城中撤离,我军只攻城墙,绝不发一箭一矢往内城,切勿慌乱!”

    “尤其是此时打砸抢而栽赃于我父女者,皆为国贼,我徐州尚未进城,此等趁乱伤民之人,不如杀之!”

    躲不躲的,她也不能影响了,但话要先放出来,也好别人栽赃的时候有个掰扯的空间。

    扩音器的声音是很尖锐的,而会传播很远,音域是没有很浑厚很宽,然而,它的穿透力极强,像魔音入耳。像天外来音。传到许城内,对于百姓的影响,可想而知!

    先前便已经有很多关于徐州的音讯传入许都,特别是在底层关于很夸张的成分极多:比如,徐州有一火炮,可以射发雷火,能把人烧焦,曹军很多都敌不过,所以曹军当初才有那场败仗而归。比如,徐州的兵个个都是巨大,威猛无比,抓起一个吃一个人,那都嚼着不带骨头。再比如,徐州有许许多奇奇怪怪的兵器,能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很离谱,什么传言都有,传的比当初黄巢军还夸张。

    而这些流言也立志将徐州军队塑造成这样的残暴形象。

    民间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本来传流言的时候就巴不得往夸张,神话那种程度上去扯,更加上许都有意无意的默许,渲染,再加上吕布本就是董卓义子的这层摘不去的身份,也塑造出来的徐州的形象,能好么?!

    原本百姓对于这些的听闻,再次加工,传播也只是当成一件稀罕事去刻意的夸大,当成奇事一样去的。但是万万没有想过,这些人会打进来啊。当稀罕事变成恐惧本身打进来的时候,那种恐惧就深入人心的可怕了。

    至少这魔音一般的声音传入他们耳膜的时候,百姓们的脸上都是茫然加上恐惧莫名的。

    “徐,徐州军要杀进来了……快,快逃啊……”他们开始往内城涌,然而阻拦他们的却是更凶悍的曹军。

    “你们要干什么,内城是天子所居,贱民不得入内!退后,退后,否则以谋反罪论处!”曹兵上下各个都很紧张。他们都是天子禁卫军,然而事实上却是曹操最可信任的一支力量。

    内城各门都已经封闭了,而守内城的主心骨正是曹丕。

    曹丕看着这境况,眉头紧紧锁死。

    “拜见中郎将!”有将士急速而来,道:“百姓已被恐吓,径往内城狂奔而来,倘不采取措施,他们突破内城门,恐怕我军力量将被他们牵制,那时内外门皆守不住。会造成很大压力,还请将军定夺。”

    这是要方案的意思。

    曹丕道:“父亲最晚还有多久能到?!”

    众人面面相觑,道:“很久没有接到丞相之信了,恐怕在路上不宜来信。”

    然而他们心中清楚,曹操的个性就是诡诈多端的,就算有信,也未必真实,他向来喜欢藏着一手。就算有信说快来了,也许还很远,如果有信说还未至,也许早就已经近了。

    能守在内城的,没有一个不是曹操的精锐,没有一个不懂曹操。想到曹操的手腕和心术,他们还是会一凛,哪怕他不在,威慑也依旧是在的。

    曹丕道:“我不怕城被攻破,反而更怕城内反倒思起哗变,内城如何?!”

    “这……”诸将道:“略有心乱之辈,在哗众取宠,意欲迎吕贼入城,而且这类人并不少。”

    “比起这些贱变之变,内部人心乱,更为麻烦。”曹丕道:“若是丕守不住内城人心,只会更加混乱。”

    “中郎将之意是?!”诸将道。

    “这内城之守交由汝等,当采取手段逼迫他们退后,”曹丕道:“丕去守天子宫外!若有事,立即去寻军师祭酒。尔等务必力保内城!”

    “是,愿以人头作保,我等在,内城在!”众将领命。

    曹丕匆匆的下了内城,纵马往天子所居去了。

    “天子廷外,何人敢纵马驰骋!?”有一黄门没有看清是曹丕,出声寻问。却被曹丕一鞭打倒,骑着马从他身边纵过去了。

    那黄门捂着脸躲到墙角,差一点没有被踩死。他再不敢吱一声,哪怕脸上血流满面,此时也是缩着,一动不动。

    若是平时敢这样冒犯曹丕,早被他身边人拖下去打死了。不过今天实在是没人顾得上与一个黄门计较,纷纷随着曹丕进了内宫。

    这时才有小黄门将那黄门给拖到了一间宫室之中,看他伤成这样,便哭了起来,却不敢太大声,只是小声啜泣着。

    内宫黄门,低贱不如奴。以往得势的时候,外臣谁敢对他们大呼小叫呢?!如今,竟是连最低等的马奴都不如。

    所谓的宫墙角落里墙皮都已斑驳脱落,细碎的地方长满了苔类青色的东西,显得更是晦暗与阴暗。墙角都是阴暗的,颓废的,虽为皇宫内室,其实早不是当初那个巍峨的汉帝所居之所了。汉帝随着权势几迁,宫室烧的烧,毁的毁,所处之境,与城外贱民的区别甚至都不大。不过是囿于其中,难见往日之盛。

    自汉室式微,民如畜,帝王如牲,民不聊生,活的卑贱如泥。大势之下,人人如此!连帝王都如此,而很多所谓往日尊贵的附庸的日子自然也更难过。

    曹丕一径跑进宫室,众黄门无一人敢拦,曹丕已径到汉献帝面前。

    曹操对天子尚且还有几分好颜色,但曹丕却完全不会。他是二代,心里有所倚仗,只会更狂盛。

    他蔑视的一步走向汉献帝。

    汉献帝唬的脸色都微微变了,虽然知自己是帝王,却更深知自己是毫无尊严的帝王。他再如何,也只是人,哪怕很自律,也很有尊严,然而,人,在这种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能不怕吗?!

    他不禁往后退,道:“爱,爱卿,你待如何?!”

    曹丕看着他,心中当他只是一颗被圈起来的猪,哪有半丝的尊敬。他为刀,而他为猪,随时可以变成猪肉,这种主宰的主次之分,让他脸上都不禁浮现出戾气来,他摩挲着刀,不动声色的问,道:“吕布父女言,他们奉诏而来,不知天子可知,奉的是什么诏?!”

    汉献帝哑然失色。面色再藏不住心中的恐惧和尴尬。

    曹丕道:“陛下还是早早交代,是谁拿了天子的诏书出的许都方好。是谁,是何时出去的。最好好早早交代清楚。否则,陛下身边所有人都有嫌疑,一个也保不住!”

    汉献帝道:“你,你敢胁迫天子!?哪有,哪有什么诏书?!”

    竟欲噬口否认,无论如何是想要保住身边的人再说。

    曹丕心中哪不明白,道:“陛下说没有,就一定是有了?!陛下真不肯说吗?!”

    汉献帝斥道:“我不要胡搅蛮缠,随便诬人!”

    “来人……”曹丕道。

    身边将领俱都来听命,“将天子身边近身黄门俱都严刑拷打,将新近一年里,天子所见的所有人全部呈上来。后宫也别放过。今日,若无结果,丕便不离开!”

    “是!”众将如狼如虎一般的往各处去了,宫内顿时一阵鬼哭狼嚎,全是惨叫。

    这一幕,虽不是第一回了,然而汉献帝还是骇的面无人色,指着曹丕道:“你,你,乱臣贼子……”

    曹丕上前压下了他的手,笑道:“陛下是有教养的人,怎么能学民间小民指着人呢?!臣是忠臣,吕布父女作乱,在城外,臣守着陛下安全,当然是最大的忠臣。陛下如今被外臣糊弄,竟然忠奸不分,被真正的乱臣贼子哄去了诏书,此等诛心之贼行,怎么能不审出?!陛下身边出了奸佞小人,才是大事,才是重事,臣务必会审出。必不叫陛下失望才是。如此之时,陛下该与臣守望相助。切勿为小人而自误。”

    汉献帝被气的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像是那种文弱书生,一句脏话都没有说过,一句骂人的话也不会,连气势也被曹丕压倒,到最后只能像个菜鸟一样,虽悲愤而无余事,只能任由着这愤慨主宰了自己的心,眼睁睁的看着曹丕的眼神,然后一点点的挫败的低下了头,颓唐的坐到了地上,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看着这一幕一幕,入耳的是撕心裂肺的尖叫,还有陛下救命的求饶声,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情况,汉献帝能没疯,都算是心理素质极强,极能忍的了。

    他是汉室颓然以后的皇帝,所谓尊严,也渐渐的随着汉室的垂幕之态而几趋于无。

    可是,皇帝是没有任何退路的,他甚至都不能成为一个平民,他想要的注定得不到,他想退后的,也注定不可能做到。哪怕做一个自由的平民,也是奢侈,而等着他的无尽的便是这样的忍耐。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像极了懦夫!

    曹丕笑道:“陛下不说没关系,臣会叫他们说的。陛下是天子,自然有不开口的权力。”

    但是,你可以不开口,我会让你身边的人开口,直到把你身边的亲信全部扒光。让你毫无尊严!

    汉献帝脸色煞白,他知道,随着吕布父女的攻势,今天,远远不会轻易结束!

    曹丕是不会让吕布父女接触到自己的。

    如果,吕布父女真攻进了城,曹丕一定会带自己撤离。

    曹氏父子怎么会放过自己呢?!汉献帝心中不禁一阵绝望。

    到他这一步,就算连躺平也做不到。竟是只能任人宰割,欺辱到连尊严也是奢侈。连死,也做不到……

    “将军,宫外有几位大人要求见天子……”将领们道。

    “这个时候求见,也是巧了?!”曹丕似笑非笑的道:“莫非也是来保护陛下的吗?!”

    “去传进来!”曹丕道。

    汉献帝已是面无人色。

    以伏完为首,身后诸多文臣尽皆进来了,看到曹丕只是稍愣,但似乎并不意外,便忙给汉献帝行礼,又与曹丕行礼。若论品级,他们当然比曹丕的官职高,然而职场之上,若只论职位高低就不对了,得看对方是谁的儿子。所以,哪怕身为汉臣,品级都不低,在曹丕面前也低人一等。

    曹丕也一一受了,只道:“诸位大人有心,知道吕氏贼人在外,这才来护佑陛下吗,竟与丕想到一块去了。”

    伏完笑道:“将军有心,若无将军在此,老臣等恐怕也会不安。”

    “是啊是啊……”众臣也都纷纷附和。

    曹丕笑意很深。你来我往的套路套话,十分不吝。一切人仿佛对于眼前的惨叫都像没发生似的。身为汉臣久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过,只要没露馅,便能假装一切无事发生。这是身为汉臣最基本的政治素养!

    “几位来的正好,丕正在审问这些内奸,”曹丕道:“那吕布父女口口声声说是奉诏讨贼,只不知讨的是哪个贼,奉的又是哪个诏?!若不审问清楚,许都漏成筛子了都不知道。这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何人何时带出,经过谁手,这些不都是许都的内奸。若不寻出,只怕诸位与我都坐立难安吧?!”

    伏完道:“吕布是董卓贼子,本就是贼诈之流,他来攻城,必要有名,也许只是诈称有诏而已。若是大做文章,恐怕正中其下怀。可就中了他的计了。大人,此时还是不要动天子身边为好。不如等退贼之后,等丞相回,再细细彻查不迟。”

第1116章 三息已至时辰到

    曹丕冷笑,道:“只怕等那时,反贼内外一勾连,许都已被攻破!”

    “这……”伏完知道曹丕不是曹操,曹操是老谋深算,但曹丕心计极深,也更阴毒一些,而且他行事向来都是说做就做。他既要拷打,恐怕今天没个结果是不会放弃的。

    伏完等人面上是没什么,然而心里其实已是慌的不行了。此时吕布父女在外,哪怕是飞进来也救不了他们。

    今日,怕是要死在这曹贼的儿子手上!

    罢了,他们忠心为汉室,死也不值钱。至少,无论如何,要保住陛下,等到吕布父女啊。吕布父女不管是忠是奸,至少还有个希望,一个不会这么待陛下的希望。

    伏完低头已是想的明明白白,尽量拖延,瞒住,直到拖不住,瞒不住的时候,他就将一切给认下来。要将陛下脱身。无非是担个矫诏与贼斯通谋反的罪名,他能为陛下死,哪怕是背负一个谋逆的罪名,他也认了!

    而此时的内城已经开始驱散慌乱的百姓。

    为了保住内城,箭矢如雨一样的发出去,特殊时刻,当以谋反论处,所以那些箭矢入体之声,不绝于耳。

    百姓手无寸铁,比起正规军来,就跟白菜没有任何区别。

    一旦恐吓逼退,他们就会怕起来,很快越靠前的百姓倒下的越多,越靠后的便开始往回退,边退边跑。

    一时竟不知到底是内城的箭矢可怕,还是城外的恐怖的能发出尖锐魔音的吕布父女更恐怖。

    大多数的百姓,在这个时代,如同蝼蚁,如同走狗猪锣。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甚至有时候是别无选择。大多数时候,是前进是死,留下也是死,他们只能尽量选择两相害时可以晚死哪怕片刻一刻的那个选项!

    百姓渐渐的驱散去了,只留下不少尸体和狼藉。

    内城上的曹兵忧心忡忡,依旧无法更改忧色,道:“倘若外城破,内城只怕会挡不住!”

    古时城池的规模其实是不算大的。哪怕是许都,也不大。若是长安和洛阳会大一些。但是许城本就是小城,虽经过扩建,然而,又分内外城,若是外城都被攻破,本就不大的城池,内城也就更显得小了。

    到时候哪怕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内城也绝对是守不住的。

    这样的小城规模,注定一场大战,是一定会血流成河的。

    “军师祭酒可有令出?!”另一员将领道。

    “并无。”诸将道:“只叫守城。”

    “吕布父女实在狠辣,竟然要军师祭酒的人头。”

    “这分明是挑拨离间,欲我军上下自乱阵脚之意。”

    “切不可中这贼父女的计。”

    就算拿到了人头,就真的会退兵吗?!别搞笑了,曹军上下没有一个人信。曹军中是没有人提及这个的。

    但是文臣之中给与郭嘉的压力却很大。除了忠于陛下的那些人,或是曹军上下的忠于陛下的文臣外,一些墙头草已经在开始造谣,给与郭嘉压力了,他们是既不忠于曹操,也不忠于汉室,只想要混水摸鱼的保命。怕被吕布攻破城池,他们活不成,竟开始说,只要把郭嘉的人头扔出,必能退兵。

    隐隐的竟还有一种逼迫郭嘉主动自尽将首级献出去保城的意思,否则就是不忠。

    这一些,让曹军上下都十分愤怒。他们都是战派,敌军来了,打便是打,守便是守,这样把军师的人头扔出去的行为,简直是比投降还耻辱。

    况且郭嘉是曹丞相离去前交托于所有事务的人。明知道是最高指示之人。却还要传出这种诛心之论,让全军上下都很愤慨。

    其实有天子在手,的确有很多便利,可以裹挟天意,然而,天子之臣中也有很多宵小之辈,这些人恶心起人来,是内部永远的拖后腿的存在,每每总是恨不得捏死他们。

    但他们不管在哪个群体之中都是灭之不绝的,杀了一批,又有一批,每一次危机,他们都要出来造谣,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一定要按着他们的去做,退让,妥协,才能得到生存的机会。他们怕极了死。

    而一旦被他们主导,或是他们的想法占了主流了,那么懦夫之行,什么软弱的事都做出来了,也就不奇怪了。

    退让,并不能换来生存,否则要军队干吗?!这个才是曹军上下的信仰。

    郭嘉当然不是舍不得自己一颗人头,如果他死能保住许都,他当然毫不犹豫,他远没有这些懦夫天真,当然知道,既使送出一颗人头,也难消吕布父女之怒。甚至这根本不是什么怒不怒的事情。而是吕布父女好不容易得到的可以进攻许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借口而放弃?!

    在所谓吊伐罪名之外的,其实是权势的争夺啊。

    所以郭嘉稳住了局势,虽然已经挡不住吕布的攻城,然而,他也会奋战到底。

    “荀彧回信了没有?!”郭嘉问左右道。

    左右谋士尽都摇了摇头。

    郭嘉道:“倘守不住城,吕布父女必杀我,届时许都无人主持,若等不及主公回来,许都的局势就完了……”

    一旦天子被吕布父女捏住,这……

    所以他需要荀彧。

    不仅他亲书一封递了给他,甚至程昱和荀攸都写了信与他。然而,却至今没有任何声息。

    门外有斥侯回禀道:“中郎将大人去了陛下廷宫,眼下已在拷问宫人,宫廷内外不通,已经封锁,以伏完为首的几位大人进去后,至今为出!”

    郭嘉沉默,咳了一声,用布巾抹了一下嘴角,隐隐的有血渍。他知道自己时日真的无多了。最近的担心如同煎熬着身心。既便是当初被俘在徐州时,也不曾体会到如今的心情。可见再是洒脱之人,当面临真正担忧的事情的时候,他也是焦虑的。甚至是一种自我折磨。那些以往的淡定,全都不见了。

    郭嘉没有对曹丕所为发表意见,毕竟是曹操长子,况又有长幼之争,他是从不会涉及其中的。但他知道,曹丕是个极拎得清局势的人。而且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就抓住了要害。

    如果真的守不住,曹丕胁持着天子,出走许都,只要等到主公汇合,自然有惊无险。

    许都可失,都城也可迁,然而,天子却绝不能落到吕布父女手中。

    哪怕破了城后,对曹操的威望,一切都损害太大,然而只要最基本的东西在,这些全是虚的,还能再重新构建。

    也罢了!

    虽荀彧依旧不出,有曹丕在,他也能去赌一把。

    “诸军与嘉去守外城。”郭嘉道:“倘破城,嘉随城亡。可矣!”

    “大人!”众人不忍,急道:“何至于此?!只要大人在,哪怕城破了,我等也会护着大人避退。否则,待丞相回,叫我等以何面目面对主公?!”

    “我的一颗人头,是十分重要的,若城破,我死而吕布父女不退,自可让内城以内侥幸之徒放弃幻想,否则,他们必弃内城。一旦此事成势,内城也会很快攻破。嘉一颗人头,若能叫内城多拖延时日,值矣。”郭嘉道:“我本是时日无多,何惜一死?!诸位不必再说,随吾走!”

    诸将红着眼眶,道:“是!”

    当初谁也没有料到,郭嘉几计不成,更也没有料到,郭嘉会被逼到这个程度。几番抵挡不住,已被逼到兵临城下。

    许都一破,这后果……光想想都难免惊慌失措。

    城中到处都是杂乱声,还有跑动的声音,是有人在外面乱起来了,然后军队开始挑杀。以免有人从中作乱。城中戒严时,都是格杀勿论的。

    所有人的府上都是紧闭着大门,在府上战战兢兢,没有人敢出去走。

    到处都是血腥气,在外跑动的人,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城还未攻下,而城内自乱……”荀彧喃喃的看着城墙的方向,他也不知道如今的坚持对不对。他甚至是无能的想,哪怕他出面,也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了。

    如今还能力挽狂澜吗?!

    他不是什么都不做,他只是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正因为看到这样的局面,他才如此的痛苦。日渐消瘦。

    空有一颗汉室之心,而现实却早容不得他这样的人了。

    “陛下……”荀彧喃喃一声,对身边心腹谋士道:“……伏完等人怕是保不住了。”

    心腹谋士骇然色变,道:“那诏书果然是伏完等人递出!?”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荀彧道:“天真!吕布进许都能改变陛下的境遇吗?!太天真了!”

    “吕布父女扩张至此,竟有伐许都之实力,这样的人,若说没有不臣之心,只一心为主,天底下怕还没有这样的诸侯,他的一颗心早非汉心。”心腹谋士道:“如今袁绍已死,袁氏势力必然四散而不能再得势,曹丞相被拉扯牵制,吕布父女恰逢此时之便,只怕天下的局势是要大改了……”

    大改也不知道怎么改,他只是知道,汉室天下,早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丧的什么也不想做,因为他知道,什么也挽回不了。

    天底下诸侯争来争去,其实都是一样的。

    荀彧坐立不安,道:“此时我只怕天子会成为曹丕威胁吕布父女的筹码,陛下受罪多矣。”

    这……

    汉天子若成为他们彼此争夺的存在,难免会有不好的下场。万一这途中死了,这就……

    天下就乱了!

    甚至是更乱。

    所以他想要保汉天子一命。哪怕知道一切都改变不了,至少天子还在的时候,保存他的性命,保有他的尊严。

    “大人莫非是要面见天子?!”众人道:“曹丕可非曹操。曹操也许会听大人一言,可曹丕……而且是此时,他恐怕更不会理会大人,倘若此事将大人牵连其中,那荀家可就担了莫须有之罪了。明明大人什么都没做,可世人却未必相信,曹姓也未可取信!”

    荀彧道:“天子危急时不出,何为忠臣?!”

    他想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挣扎着起了身,道:“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大人,恐怕出不了门啊,外面全都戒严了,无命皆不得出,”众人阻拦。

    “拿我的手令来,去递与中郎将,言我务必要见到天子。”荀彧道。

    众人阻拦不住,便只能匆匆的拿着手令出去寻找巡街的将士。

    荀彧心急如焚,坐立难安,来回徘徊不定。又细心的听着城外的动静,就怕万一城外开始攻城,就难以收场,再难以控制局势了。

    克制的人又有几个?!战争杀红了眼,在这个时代,屠城杀人,是常事。当年洛阳城破,死了多少权贵,那时所谓权贵也不过是卑贱如狗。

    此时城外的吕布已经等的不大耐烦,他摸了摸赤兔的耳朵,揪了一下它的毛,对吕娴道:“郭嘉这厮是不是怕了,怎么还不来?!”

    “要不攻城吧?!”吕布急的恨不得要抖腿。

    吕娴道:“三息未至,如何能违反?!在许都一旦不能守时而取,先落得了诈的名声,进城易,安城难。父亲不必着急!三息一到,郭嘉不管到不到,我们都攻城!”

    吕布这才继续耐心等候。

    赤兔不耐烦吕布总揪自己耳朵,便甩了甩脑袋,响了个鼻,不耐烦之意很是明显了。

    城内的声音响动很大,这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骂声,并不是军队的动静。

    吕娴听了听,道:“平民往内城去,又被赶到了城墙边。若是误伤,一个残杀城内平民的名声是摘不掉了。父亲可做好了,落得了与董卓一样名声的准备?!”

    吕布哈哈笑道:“布是与不是,也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便是骂我,我也不在意。布何惧人诋毁,也不怕人当面揭短!往日之不义,已尽改。今日之忠义,也不怕天下人不知!”

    “好。”吕娴笑道:“要挨骂,我陪着父亲一道挨骂!”

    “好!一鼓作气攻破城墙,直取内城!”吕布道:“有我儿随我助我,布必与曹贼一较雌雄。看看是他的儿子是英雄,还是我的孩儿更出色?!”

    鼓声敲了三声。这是时间已至的声音。

    吕布看着吕娴,吕娴对他点了点头。时辰到,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1117章 降维打击式攻城

    吕布捞过大旗一挥,道:“众将听令,各部听令,攻城!”

    咚咚咚!擂鼓进攻的信号已发!

    整个徐州军都仿佛醒过神来,肃然一振!像个巨人终于呼出了口气,从城上看去,整个兵马的排面,像极了平铺在地面上的旗帜和人墙,更像是风吹皱了麦浪,层层叠叠,踢踢踏踏,整个画面都由静止而转向了活动,像注入了电流,像注入了灵魂,一声声号令鼓声擂动的传了出去,徐州兵像缓缓的画卷开始展开活动。

    从城上看下去,浩浩荡荡,仿佛永无尽头,光看着都给与人巨大的心理压力。

    可怕的席卷而来。

    曹性拿着旗帜,高高扬起,直指许都城墙,道:“发!”

    十二支弓箭队伍的箭像不要钱似的开始往城上发出!

    “再发!”曹性与高顺在外围指挥,负责远攻!

    高顺的步兵已经准备好。虽然他可能用不上,然而,也是坐于马上,一动不动的在等着效命的。

    许都城上曹将曹兵果然惊慌,心中狠狠的一沉,也禁不住的有些发怵!

    能不发怵吗?!

    这么大的排面,这么多的兵马,光看着都令人心慌莫名,他们立即安排防守,一面也开始准备反击。城墙上的弓箭也带着火,像不要钱似的对准了徐州兵开始往下射!

    然后曹性的弓箭营是既有攻也有守,他们有盾牌。并且形成了规模,足以抵挡高处来的箭。而举盾之人,则是力士一类的人,一个弓箭团体是由三人组成,一名力士,主要负责举盾掩护,用于抵挡高处的弓箭,尤其是处于低处,要抵挡高处的敌人的时候,他们都是标准的必须在的防护盾。而另两名则是善射营的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善射手,然后每天至少要射几百支箭,以保持准度和力度。能进弓箭营的人,挑选的都是十分严苛的精英。因为一旦箭力退步,或是受了伤,不能再胜任,是要被淘汰出去的。所以曹性带人,只挑精锐,而不以情感挑人。能,你就上,不能,你就可以调去别的营。保证的正是弓箭营的力量,永远都是最可靠的精锐,远攻的利器。

    所以,他们都是有防护的,而且攻发一体,并且保有一定的节奏,如同日复一日而训练了千万次的时候一样,他们是没有情感的机器,至少眼下时,一旦拿着弓发出箭的时候,他们的眼中只有目标!

    当,当,哐当……箭带着火,往下射的时候,撞击在盾牌上的沉闷的声音,令人感觉到残酷。

    若不是力士可以抵挡盾牌的阻力,只怕这个频率,谁也拿不住盾牌太久!

    郭嘉匆匆的已上了城墙,才发现晚了一步,对方已经发起了攻击了。

    郭嘉心中一沉,众将相护着他,围着他到城墙上观察敌情。

    “军师,”曹军将领略有些狼狈的来禀报道:“……对方目前只远攻,并未靠近城墙近攻。我军也已发起回箭,然而对方早有攻城之势,安排了盾墙,我军的火箭伤不了他们什么。”

    郭嘉远远的隔着一座烽山台的小口看着城下的局势,沉默着。

    城墙上已经是箭雨如飞,他们甚至都不能出烽火台一步,否则,就得被射成筛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郭嘉喃喃道:“当年秦能灭六国,盖是兵强而器利。吕娴既来攻城,如何能不准备妥当?!高顺从彭城来,必然是准备了利器的。”

    只怕还没有拿出来呢。

    “军师何意?!”曹军将领面面相觑,是说他们的器具没有对面的利吗?!

    郭嘉心中清楚,别说外城保不住,恐怕内城都未必能保得住。他的心不禁一步步的往下沉。

    “吕娴并非等闲之辈。若只吕布一人在,只是莽行,嘉并不惧,可是有她在,诱敌计她必不中计,我军的胜算并不大……”郭嘉道:“如果外城抵敌不住,尔等当速撤,去守内城。如果幸运,也许可以等到主公回来。如果不能,恐怕……”

    曹军诸将心不住的往下沉,道:“军师何出此言。只要他们父女靠近城墙,我军马上就可以发动反势。”

    守城无非就是淋油,把攻城的人烧成焦炭。

    郭嘉却苦笑一声,道:“我许都城墙不够高,兵不够精,器不够利,填再多人命,恐怕今天也守不住……”

    “你们不明白,吕娴不会轻易靠近城门的。她不会轻易的让徐州兵用命填着来围城!”郭嘉心中不住发沉,道:“如果城墙不可守,你们当速撤退……”

    曹军将领道:“军师呢?!”

    “我自然是拖住他们,也许我可以令他们攻势稍缓……”郭嘉道。

    “军师,我军绝不至于如此之境,”曹军将领至少眼下是不相信他们的城墙是如此的不济事的。

    “就算是付出生命,我等也誓死保卫城墙,我等如何能弃军师于不顾,令军师陷入敌人手中!”曹军将领使劲摇头,脸上俱是急切,道:“军师不可先放弃,动摇军心啊。”

    他们认为郭嘉心中怕是已经怕了,或是放弃了防守。

    郭嘉道:“这是军令。你们若遇此变,一定要守军令!”

    诸将面面相觑,脸色难看,拱手道:“是……”

    “吕布父女虽凶猛,但我们有城墙之固,必能坚守,何惧之有?!”有一将领不满的道。

    郭嘉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外面是拉满了弦的箭雨,精准点射,不少冒头的城上曹兵很快死去。这一过程,显得漫长而沉闷。

    曹兵上下在等着徐州兵靠近城墙,以准备反击。甚至连吕布也在等着这一幕。因为常规的攻城就是这样的,先用远攻辅佐把城墙洗一遍,再用投石机开始砸城门和城墙,然后就是等着架设云梯来登城了。

    这几乎是攻城战的铁律和行事方式!

    吕布在等着箭雨停,然后投石机问路。

    吕布对吕娴道:“攻城之利的箭弩更强,还是城墙更厚,只看今日。公输般之攻城器械的发明,真是战争的利器。”

    除了一些正规军,可以制造以外,其它的小队人马,只拥有野战的能力,比如拥有些骑兵,干的其实是打家劫舍的本事,可以夺取小城,但这种大规模的城池,是没有办法攻城拿下的。

    比如之前的刘备,基本就是一种流匪的模式,吕布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抢一点马和兵器,而拥有匠人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要想要匠人效忠为你行事,你得有一个基地,这是最基本的条件,还得保障他们的生活,甚至他们的家人的生活。

    所以,以前的吕布不具备,刘备更不具备,刘备至今也没有能够攻城的能力,就在于器不利。只能靠智慧开城门了。想要正规的攻打,是完全的做不到的。

    天底下,之前除了曹操,也就只有袁绍有这个能力。

    就算在西凉的马腾,以及其它诸侯也很少有人能够独立的建造这种利器。甚至连孙策,也是暂时做不到的,江东这一片目前的基建能力,只是造船,多多的船,他们想打一个广陵都很困难。就是在于器不利。这种陆地上的攻城战,江东人是很难玩的转。

    吕娴笑道:“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吕布转过头,侧耳倾听。吕娴道:“攻城之弩虽强悍,然而依赖人力过重,需要几十人才能架设,并且其间间隔时间长,一箭到另一箭,中间出了任何一环的问题,都是废物。而且它移动极为困难,若被解体,它在战场上更是大麻烦,甚至会落入敌人手中。”

    这种弩箭造体实在太大了,攻击力虽然强,甚至能够穿透城墙城门的凶猛,如同猛禽,然而,它的弊端也同样大。因为目标大,很容易成为敌军的目标。

    “而且它准头也很一般,只能造成无差别攻击,打击能力虽强,却死伤过大,威力虽重,却过于残忍,极易失了准头,误伤城中百姓和小皇帝……”吕娴道:“今日攻城之器,非此弩也。”

    吕布不解的道:“只有投石机?!”

    “城上才有投石机,恐怕不一会,敌军便要发射投石机和弩机了。”吕娴道:“父亲只等着看便是。”

    高顺派了人来,回禀吕娴道:“发现城墙上八处有投石机和弩机位。”

    吕娴道:“找出来,一一打掉!别遗漏。”

    斥侯应命去了。

    吕娴道:“我徐州兵俱是精锐,死伤一个我都心疼。今日要许都,但不能伤亡太重。我军精锐若死在攻城之上,就是暴殄天物了。不要靠近城墙,以免被火攻!”

    吕布听了,心中发抽。之前在谷中损失惨重,死了很多人,他更能理解这种心情。他更不愿意再有折损。他的兵马,他也是极为心疼的。

    高顺去找曹性,道:“已找到机位,城上共八处,应该没有遗漏。”

    曹性道:“大家伙就位了吗?!”

    “已掩蔽就位。”高顺道:“要先打掉,否则他们一旦用此来反击,我军必有损伤。”

    曹性咬着牙道:“准备精准攻击,等把他们的攻击力打掉,我军再慢慢的打城墙与城门。”

    高顺点头,去了。

    曹性道:“传令各军,寻找掩体,切勿集中,并切勿靠近城门!”

    攻城可不能急躁,得慢慢的瓦解,慢慢的将它解体。如果太急躁,太急功近利,很可能会步入敌军的陷阱。那时若久攻不下,军心的心态也会崩。

    这是一场拉距战,对城上,还是城下都是如此。

    攻城不是一攻不成就能二攻的。打仗就是这样,如果输了一次,久攻不下,甚至还有伤亡,那么全军撤退后光调整心态就需要太多的时间,这其中的变数,其实太大。

    所以,曹性知道先远攻,慢慢打,耐心的攻打,都比没有计划,盲目的先上去打一波,再莫名其妙的打不过再撤退的强。

    许都如此之大,敌师如此之强,之众。这是很多诸侯都不敢挑衅的存在,这么大的一块肉,得慢慢的啃。

    “爹,等着看我们徐州军的真正攻击力。一定让你大吃一惊!”吕娴道。

    吕布哈哈大笑,道:“好,那就叫郭嘉大吃一斤!”

    吕娴哈哈大笑。

    城墙之上,已经开始在装石头,准备放弃弓箭而用投石块和弩箭了,但这种巨箭的数量有限,大多数的铁器都用来建造小箭去了,这巨箭用一支少一支,他们虽准备了很多的石块,然而,如果敌军一直攻打的话,也是会用完的。

    虽不知能支撑多久,但是,没有人想放弃。

    投石机瞄准徐州兵,巨箭也在准备装箭,曹兵忙的大春天的都出了一身的汗。然后齐心合力的对准,准备攻击。

    而徐州兵也在等它们发威,或者说是暴露更精准的位置。

    轰!嗖!

    投石机和巨箭都已发出。

    “快,定位,瞄准,点火!”掩在曹性的弓箭营后面的赫赫是可移动的炮台,只等着对方先发动攻击,暴露位置。

    一等他们位置现出,立即进行瞄准,然后像猛兽一样露出了獠牙,展现出它的威力和真正的凶猛,以及至于这个时代,如降维式的打击能力!

    投石机的石块都已落地,正砸在人群之中,徐州兵无法阻止这种攻击,略有死伤。巨箭也穿透人群,带倒了一片,死伤不少。

    然而曹军都没来得及欢呼和松一口气,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准备一个石块和巨箭发出的机会了。

    轰!不知是什么,从天而降,落在投石机的周围,轰的一阵响,火团吞噬了投石机附近所有人,有不少甚至被炸飞的掉下了城墙,死伤一片。

    “快,瞄准,点火……!”

    轰!

    天火一般的雷一样的存在,炸毁了投石机,以及巨箭,巨箭本就巨大,多数部位都是木制结构,一经火便炸开裂了,马上熊熊燃烧起来。

    曹军上下措不及防,全都陷入呆滞。而这一带的兵士,死伤何其的惨重。

    郭嘉心中发沉,果然,那吕娴已经做出可以带着出征,可以移动的炮台了。先前在彭城所见,都只是死物,杀伤力和投掷能力远没有现在这样强大。那个时候,那物是很鸡肋的,只能用来守城。而现在……它诡异的进化了!

第1118章 降可也休战不可

    郭嘉回许都后,也叫匠人研究过这个,但成果并不大,而且造价高,需要全铁结构,这对缺铁的军队来说,建造这一种死物,只能放在城墙上防守,几乎没有移动能力的东西,当时很多人都反对。

    郭嘉虽坚持着要人建造了一座,然而,它实在很鸡肋,不仅不能精准瞄准,甚至需要的人手太多了,又笨重,有这个摆弄它的功夫,都可以发出几百支箭了。所以,它一直被搁置。

    而现在,许都终于是错过了第二回的更新。

    郭嘉一直知道吕娴是天人,虽不知从何而来,但她身上有很多神异之处不能解释。

    也许,这才是她的天赋所在吧?!

    他虽知道,会这有一天。城池也早守不住,可是心里还是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滋味。真不甘心啊。之前这么强的计策,都没能弄死这对父女。现在人都打到城下了,带着利器强兵,以不可击败的能力,垮掉人心的强大,而降临在他的眼前。

    难道这就是所谓天命?!

    他实在不懂,因为人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时,除了用天命安慰自己以外,他真的要钻进死胡同里要把脑子想炸。

    整个曹军都被这个给杀的呆了,城墙上一片哀嚎,还有恐惧之声。

    天雷,天火之类的东西本身对这个时代的人就有震慑力,他们从不怕敌人取自己的性命,但他们恐惧未知!

    人心也被此物给击溃了。

    还在不断的移动,瞄准,轰轰轰声不断,整座城池都在震动,仿佛地震。

    外城的百姓们吓的如同鬼来收人,到处乱窜,有不少人生生的吓死了,有些人则是被混乱的人群给踩死了。

    地动声,还有火光,巨大的动静也传入了内城以内,内城很多权贵吓的脸色苍白,在那不知所措,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曹丕本来是耐心的坐着,等着审问结果,结果听到这动静,立即一秒站起,脸色阴晴不定的走到了廊下,道:“去探,城墙怎么回事?!”

    有一将领领命而去,急驰马出城去问。

    伏完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对于这样的动静,他们也是没有料到的。这动静,当年董卓入洛阳,也没有这么夸张,只有马蹄的跑动共振声,如同鬼杀进了城,吃了人。

    曹丕脸色阴沉的从外面又重新走了回来。

    汉献帝看他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仿佛带着地狱的煞气一样。人在极端被逼的情况下,其实都是很露出本性的。曹丕比起曹操,则更阴沉险毒,他甚至都没敢看他的眼神,不敢接触。汉献帝并不以为自己会惧怕一个臣子,然而,事实远比这更为残酷。

    “陛下,他们还是不肯说,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是臣审错了人?!这些贱奴一概不知?!”曹丕道。

    汉献帝脸色青白,道:“那吕布必是诈称有诏,子桓,何必与这些宫奴过不去?!他们都是最低等的贱人,若是一直审问他们不放,反倒显得子桓不恤下。”

    “陛下不知,这些贱奴,若宽以待之,他们反倒欺上,”曹丕笑道:“不过陛下有一点说对了。审问不出来,必是审错了人。的确不宜再与他们过不去。陛下身边十之去九,都不肯说,必是他们是不知秘事了。既是如此,那只能换人来审。”

    “来人,去请皇后!”曹丕道。

    汉献帝急了,道:“子桓,朕的皇后,怎可审问,她是一国之母。”

    伏完也流下汗来,道:“中郎将大人,还请放过国母!”

    曹丕不理会伏完,只看着汉献帝道:“陛下,千万别在我的面前称朕,陛下以为,自己一言九鼎吗?!”

    他哧笑了一声,道:“陛下何德何能,又能号令于臣呢?!不要以实力的角度,来号令臣,这一点,请一定记住。陛下千金之躯,可免于刑役之苦。臣再如何,也不会审问陛下。臣子,怎敢以下犯上!?”这一句如同嘲弄皇帝。

    他的眼神如鹰,如蛇,盯准了他不放。

    汉献帝像卸掉了所有的力气,后退半步,栽坐在地,他也不想如此窝囊,可他就是如此的没用,现实就是,他的确反抗不了曹丕,他哪里还有什么实力,除了一个皇帝的虚名以外,连尊严也没有。不过是傀儡罢了。如今连皇后也保不住!

    汉献帝眼睛红了,却努力的想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他不想展现懦弱和愤怒,他甚至连捏起拳头来都不敢,他不敢表现出来愤怒。

    什么尊严,他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都已经被曹家给瓦解了,什么也不剩!

    曹丕的确是没有虐待他,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然而,他通过催毁他身边人的方式,让他慢慢的连最基本的情绪都不敢表现出来了。

    包括愤怒和悲伤。

    这比打骂更狠毒,更摧毁人,尤其是一个帝王。通过瓦解他身边所有得力的,可信的人开始,拔除他身边的钉子,然后将这方式以屈辱的方式将他禁固。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你……”汉献帝还不甘的喃喃着,虽知没用,可还是自言自语,不敢面对将来的一切,道:“……她是皇后,她是国母,她是一国之母,你为臣子,怎么能审问一国之母!”

    喃喃得到的只是曹丕的哧之以鼻。

    伏皇后很快被押了来,士兵们不敢冒犯她,伏皇后也保持着仪态,尽量不露出狼狈恐惧的表情,她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因此是从容着来的,虽然脸色苍白,却步伐坚定,维持着她这个身份,所代表着的尊严最后的仪态。

    汉献帝似乎想爬起来,却被曹丕阻止,道:“……陛下何故包庇罪人!”

    曹丕示意,她身后将领将她一推,伏皇后不防,跌坐而跪在地上。

    伏完等人脸色俱都苍白不能止。心中既愤又忧!

    “敢问臣妾为何是罪人?!曹子桓可以以口而定皇后之罪吗?!”伏皇后狼狈,却质问道。

    “看来皇后也不愿意说?!”曹丕道。

    伏完上前道:“中郎将纵是丞相之子,也不可轻意审问皇后!”

    “审问皇后总好过审问国丈,”曹丕示意人将他拖回去,道:“上刑!”

    “你,你……”伏完气的挣扎,想要扑上来,脸色铁青,道:“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大不敬,你岂敢如此?!”

    董昭已经哭了,战战兢兢的对曹丕道:“到底是一国之母,还请大人给与一丝尊严,莫要当堂如此……”

    曹丕可没有说拖出去三个字,也就是说,是要当着他们的面,包括陛下的面对皇后上刑!

    这哪里是审问,这是杀鸡给狗看!

    这个曹丕好狠呐!

    伏皇后早做了必死的准备,她看向汉献帝道:“臣妾恐怕是不能陪陛下了,在此向陛下告罪,先辞一步……”

    伏完哭了出来。

    汉献帝眼神已是呆滞了,涕泣齐下,几乎是毫无仪态的爬了过来,去拉伏皇后的手,却没拉住,只扯到了衣袖。他死死的不肯放手,道:“梓童!”

    伏皇后却对他笑,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这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开口的意思!

    她与在座众臣已经决定以死也不说了。决心赴死。

    汉献帝扯着不放,身为一国帝王,他却连最亲近的妻子也护不住,天地至极之人,却连一丝的心意也不能如意,这天地间最大的悲哀,让人生不如死。位越高,而自尊越重,当最基本的都得不到的时候,那种摧毁,何止是忍耐可以明白?!

    “陛下,放手吧……”伏皇后道:“扭过头去,不要听,不要看!”

    伏完被人踩在地上,爬不起来。董昭哭着哀求道:“中郎将,还请中郎将仁慈,不要当着陛下的面处置皇后!”

    曹丕却没有答应,道:“董大人也可以选择将知情全然道出,方能免皇后之罪!否则,她身为中宫,却蛊惑陛下,连通外贼,此等大罪,如何能赎?!”

    董昭眼泪直流,却是一个字也道不出。

    汉献帝还是没能扯过伏皇后的袖子,她被人往后拖到了廷下,夹棍已经被扛了过来。

    接下来的则一番酷刑,汉献帝看的面色煞白,手微抖着不敢面对,人都在发抖,像被抽去了骨头。

    曹丕却看的津津有味,还观察着伏完等人的神色。

    “不说?!不说继续……”曹丕道:“我的耐性是无限的,一个一个的来。直到有人开口为止!”

    伏皇后还能说话,道:“……给我,一个痛快罢……”

    曹丕却偏不,看她被打成这样还一个字不说,心中更恨。

    外面有将领进来道:“中郎将,荀文若有口信来,要见中郎将。只等即刻进宫。”

    荀彧?!

    曹丕对此人却不得不慎重,他可以将皇帝当根葱,当个玉娃娃供着别摔了,但着实是不放在眼中,但却知道此人是通世之才,便道:“可有说是为何事?!”

    “并无说。”将领道。

    难道是退敌之策,还是要见陛下?!

    曹丕来回踱步,道:“去接他前来侧院。”别到这里将这一幕杵到他的眼前就行了。

    曹丕知道荀家有荀攸,荀家已经效命于父亲。然而,荀文若却一直以病推托着不肯出世。只怕是对皇帝有心结的。

    曹丕想了想,也没耐心审问伏皇后了,道:“赐白绫!”

    “不行!”汉献帝急求道:“不要杀皇后!不行……”

    “一个死了的皇后比一个受了刑的皇后更有尊严。”曹丕道:“通敌之罪,皇后也不能幸免。陛下勿忧,陛下万金之躯,会有新后。”

    汉献帝拼命摇头,舌头在嘴巴里打滚,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绫已绞在伏皇后颈上,开始缠紧,无论汉献帝和伏完等人怎么哀求痛哭都没能叫曹丕住手。

    伏皇帝断气了,颈骨都断了。

    汉献帝崩溃大哭。

    “继续审问,”曹丕点着董昭,道:“就从董大人开始……”

    如虎狼一般的将士将他拖到廷中,开始拷打。

    外面响起骂声,将领难为的进来了,道:“中郎将,是曹妃在骂大人!”

    曹丕吐出一口郁气,曹妃是他的妹妹,是曹操的女儿,因着这层身份,曹兵们也不敢对她如何,没怎么拦得住,曹妃以死相拼,从后宫跑到了这里,在外面口吐芬吐的骂曹丕,是欺国辱帝的国贼,虽然骂曹操是有点心理负担,但是骂兄弟,那战斗力是丝毫不在话下。

    听的曹丕心中郁气陡升,偏偏对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办。

    倒不是舍不得打杀,而是不能。若是落得个不悌兄弟,不恤姐妹的名声,他这个曹操长子的名声……

    “她来做什么?!”曹丕头疼的道。

    “来救皇后……”将领们道:“只怕是拦不住了!”

    城墙上经过几轰几炸,箭体已被摧毁,投石机也早被盯上的位置给连发几次而被炸了个稀巴烂了。哪怕个别还能勉强用,也因为人被炸飞,根本无法靠近,而再用不起来了。

    城墙上的曹将曹兵已经积累了无数的失望。

    休矣!

    吕布惊的拍腿而叹,道:“好生利器。此等利器是独有徐州有?!”

    “然也!”吕娴笑道:“虽只得四台,然高叔父秘密运来,为着的就是攻这许都城。此城非下不可!”

    “非下不可!”吕布十分兴奋,道:“郭嘉便是有女娲之能,今日也休想逃生!”

    吕娴依旧没有让兵马近攻,而是调转了炮台,对准了许都的城门。

    有斥侯来道:“主公,女公子,城上挂了休战旗,郭嘉在城上,说是有话说!”

    这种时候,谁也没傻冒的真到城下去送人头,因此都是斥侯飞奔带话。

    “去问郭嘉要说什么!”吕娴道,“若要降,可也,若休战,不可也!”

    斥侯飞奔至城下,将话传达,城上沉默良久,郭嘉方道:“嘉愿一人降,愿以死而退汝军,天子所在,还望温侯与女公子,切切息怒,不要再攻城!”

    斥侯传话而回,吕布兴奋道:“他要下城投降?!那还等什么?!”

    吕娴笑道:“他倒是给我们父女出了道难题。若不答应,就是我们冒犯天威,也要攻城,是狼子野心。若是答应,取了他的性命,却还是不退兵,便是失信,而曹军上下也知投降无用,反而会升起反抗到底之意。”

第1119章 箭在弦上必发耳

    吕布听了便冷了心情,道:“事至如此,还有如此谋算?!他人头要取,城池也要攻取!今日布定要到天子面前听聆,他如何能阻止?!去告诉他,休玩把戏!今日凭他一人,难消我军死伤之怒!”

    吕娴还没阻止,斥侯已听令而去。吕娴笑了笑,也没有叫回。罢了。事已至这一步,再玩那些虚的假仁假义没有任何意义了。

    攻城要紧!

    无非是死战。

    “曹兵必有抵抗,城破之后,全军攻杀!”吕娴道。在战场上没有控制住局势之前,对敌人玩仁慈,无异于自杀。这种所谓仁慈要是玩的不好,很容易成为下一个宋襄公。宋襄公就是那种在战场上玩仁慈,在政治上玩残忍的人,他当然也有属于他的理想,只是在那个时代背景之下,他的理想主义,显得那么的愚蠢,到最后把自己给玩死了。毛爷爷评价宋襄公是蠢猪似的人物。对于这一点,吕娴是同意的。当然在个人遭遇上,非常同情宋襄公,这家伙,怎么说呢,太理想主义,想用商朝的模式来统治当时周朝的诸侯,结果玩崩了。

    吕娴同情此人,却绝不同意他的很多做法和观点。站在第三人的视角,当然可以给与以人类同体的同情,但并不代表我们要成为我们同情的人,或是同意他们的做法。

    “是!”徐州军声势如洪钟。如同虎狼,声势滔天一般,震慑着城上的曹军!

    斥侯将吕布的话带到,郭嘉沉默良久,喃喃着道:“嘉虽知兵马非一人力可以退敌也,然而,嘉依旧希望此种情形之下,可以争取些时间!”

    曹军将领们个个脸色难看,气愤的道:“军师,此时此刻,便是向他们投降,献媚,也无能幸免于攻城之患,既是如此,我军死战到底便是,何须军师投降,倒叫他们轻看我军怕死,而不得不放弃军师!”

    郭嘉对斥侯道:“去问温侯,如何能避免攻城,如何息怒?!”

    斥侯很快回话,道:“温侯说,放下武器,打开城门,举城投降,可幸免攻城之役!”

    郭嘉脸皮微抽,这也是他的底线,他若率军而降,那等于迎吕布入城有何区别?!他不要面子吗?!曹操不要面子的吗?!

    这与曹操投降又有什么区别。

    “去回温侯,死可矣,开城门不可矣。”郭嘉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就打呗。”吕娴道:“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天子要奉,城也要攻,郭嘉的首级,我军也要!”吕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吕布早迫不及待的发令道:“攻城门!”

    大旗高扬,鼓声激进擂动,点火,瞄准目标。轰!

    是天雷火般的冲击力打击着城门的声音。许都的城门是铜制铁制的,很是厚,也很坚固,然而再坚固,也需要人防守,而这种攻击所产生的爆炸的力量和冲击力是很大的,包括热量也能蒸死人。

    许都城门下虽然有很多的兵士在抵着城门,然后冲击波一来,他们都被轰飞出去,有的当场吐血,失去听力,挣扎着爬不起来,倒了一片。隔着城门,没有直接的伤害,然而这种间接的伤害也足以致命,尤其是在城门边上的兵士直接被热气给蒸伤了,或是烫伤了,或是死去,有些甚至眼膜受到了伤害,直接瞎了。

    哀嚎声随着地动声,让整个许都城都战战兢兢。

    没有人有任何能力能够阻挡。

    曹军将领见此都红了眼睛,亲自带着人下了城,然后拖开人,找了不少的器具来堵城门。明明知道,这只是时间早晚而已,都只是徒劳,然而,没有人愿意放弃。尽管这些所谓器具在自然方式的加成和利用之下,根本没有大用。然而,曹军依旧拼死的用东西来阻挡着,来挡杀着。

    “与徐州军拼了!”曹军嘶吼着,红着眼睛,保卫着他们的城池。因为他们知道,退无可退。一旦城破,他们的仅存的这一点点人,根本不足以与徐州兵厮杀,一定会处于弱势,唯一的倚仗便是城墙。

    不是不想出城与徐州军一战,而是他们的兵力太少了。根本达不到出城战的条件。

    大部兵马都出征了,留在许都的虽都是精锐,然而,兵太少,与徐州兵比起来是杯水车薪,况且又派出去不少,在出隘口,在谷上也牺牲了不少,兵力急俱锐减,已经连最基本的战争形式也做不到了,他们背后只有这座城墙作保护。

    “继续开火,不要停!”吕娴看着这形势,道:“不要靠近城墙,郭嘉在城墙上备了很多的火油,一旦我军靠近,必然有近损伤。”

    吕布听了皱眉道:“若是进城时,他们还要淋火油,如何是好?!”

    “将他们的火油找出来,一并焚之。”吕娴道:“父亲勿急,此城我们要,但不可急要,慢慢攻打,这城门一定守不住的。我军只别太急着进城便可。他们耗不住我军的。”

    吕布点了点头。便耐心的等着。

    这里因是许都,所以攻城之战,与常规的围城方式也不同。若是旁处,他们兵马众多,其实完全不必这么急着攻打,可以围上三五个月,甚至还有围上三五年的那种,在战争之中十分常见,基本上围着不打,等城中人相食,自行崩溃了,自然不战而得城池。这基本都是常规操作。都是强对弱的一方的攻打方式。

    而也有顶着三五年也不肯投降的小国或小诸侯,哪怕人相食,他们也要争取到敌军不战自退的时间,为了不亡国,不灭宗祠,他们什么都可以等,可以忍耐。

    然而这一点,对许都是不行的。

    因为天子在这里,一旦吕布围而不杀,围的不是曹操,而是天子,这是犯上。拖的时间越长,越麻烦,假如拖的时间更长,还没有打下来,变数就会越大,等其它诸侯都反应过来了,一旦形成势头前来许都救国,比如说刘备可以利用这个团结诸侯来攻杀吕布,这是危险的。

    当然,说救天子还是救国,其实都是个名头,但这个名头在,刘备就有可能会这么做。实质上都是争地盘,争势,而救城救天子只是一个名头,而这名头对刘备来说不是一个机会吗?!

    他一定会这么做的,眼下的他可正缺一些大义的名头,能够团结力量。倘若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入主许都,他能不趁乱而起吗?!

    除刘备外,其它诸侯,大大小小的地方势力,其实还没有完全的定下来,一旦等他们反应过来,全围了过来,吕布与董卓一样,其实也一定会凉。

    哪怕再肥壮的马,也耐不住大小蚂蚁群的死逮着疯咬,真的会咬死的。

    所以打许都不仅要快,而且还要快定下。因为一旦定不下,就得撤兵。否则就等着被围死咬死吧。

    况且曹操已经回援,这其中的变数其实很大。

    吕娴因此才动用了这个作弊器的力量。否则,攻城之战,她是不是太想用改装好的这种力量的。

    只是,曹操不可退,而他们父女也不可输。

    火尖之上,只能前行,而不能倒退。

    攻许都若未成功,后患就不大吗?!一旦攻不下来,退兵了的确是可以保有徐州的力量。

    但徐州自上次曹吕之战后,其实危机一直存在,当时是保下来了。但是,若是给了曹操时间,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搞死徐州。

    徐州的地势,作为战争上的地势还是差了一点。

    如今袁绍已灭,剩下的只是袁氏势力的再分配,这些只是需要时间,不急的事情,但若是给了曹操反应的时间,袁绍的后背之患已除,他一定会拼了命也会与徐州搞。一旦被他困在了徐州,他将兖州一封,呵呵,曹操将继续坐大,司马懿便真成了飞地,而得到冀州可以发展了。

    而他们父女想要再来中原,想要再拿下许都,甚至兖州等地,需要多少年?!

    或者说,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曹操,刘备,司马懿,还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难道到最后只能被逼的远走海上吗?!

    到时候,用脚想一想都知道,这三方势力必要把徐州给困死。

    徐州外面是海,只要把西边一封,又没有天险可以拒守,那就等死吧。不出十年,就完蛋!

    所以战争之势上,就是一个机会二字。失去了这个机会,你可能会失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当然,就算你内部发展的好,还能拒守,但是时不时的消耗战,就能把徐州的实力一点点的拖垮,甚至都不用急打,只需要慢慢的蚕食就够了。哪怕徐州内部兵再壮,地里再丰收,其它百业俱强,商业再发达,也阻挡不了这个大势所趋。

    这才是现实,这就是势的力量。后世的宋朝就是这样的。失去了一块地,仅仅只是一块地而已吗,不,是再也不能阻挡被逼着南下的趋势了。

    所以吕娴没想过拖延,她可以输,可以死,但没有输没有死的时候,就是要突破,要奋进,而不是只在徐州的地盘上沾沾自喜,只守为进。

    到最后也只是落得与刘表一样的下场而已。

    刘表只想守荆襄,到最后守住了吗,不进则死啊这个时代的英雄豪杰。刘表失去了襄地,也代表着他开始萎缩了,哪怕荆州一切都太发达,也阻止不了这个进程。

    这个进程其实是极为残酷的。

    吕娴一直都很清醒,必须要火速的,立即的拿下许都,然后把曹操的力量灭的差不多,然后再与曹操谈判,二人再定天下之局,二方联手,才能让天下暂时再恢复暂时的平衡。

    而只靠他们父女二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因为吕布,眼下还不足以服人心。

    不想被天下所灭,就暂时不能杀曹操。因为杀了曹操,吕布,徐州也暂时定不了北方,压不服的话,就只能靠武力镇压,然,武力镇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永远无止尽,这对现在的徐州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

    吕娴的战略很分明,拿到天子,就是拿到了话语权,与曹操谈判,共奉天子,平定人心与北方,便是暂时息事宁人。

    人要认清自己的实力,进位,该吃进去的东西别吐出来,而不能吞下去的东西,就暂时别碰全部。否则,不是饿死,就是撑死。没有中间的路可以选。

    天下之势,其实很残酷。

    而徐州想要真正的定鼎天下,需要征伐和平衡的地方还有太多。拿下江东,平定辽东,征服巴蜀,进攻乌桓,而这一切,慢慢的形成了势头,无法阻止的势头的时候,那时人心向吕,才是真正的到了吕家盛世的时候。

    而眼下,而现在,远远不是!

    所以吕娴清醒的从未膨胀过,吕布也是。

    所以她极力攻城,没有答应郭嘉的投降条件,是因为,接受这个,是愚蠢。若只要郭嘉死,而退兵,那么后面十年,将是徐州的末日!

    吕娴和吕布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吕娴对一切战略都有精准的定位,但吕布不一样,他攻城时还是有点迟疑,或者说是胆怯的,想不到这么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是怂,因为许都有天子,他一遇到天子的事,他还是怂的慌。

    这一次若非吕娴在此镇着,给他信心。说不定这货就被郭嘉一通说,威吓哄诱,也就退兵了。无非就是天子在此,你要是攻打就是造反,吕布就会怕了,再以天子的名义加封吕布,给些好处与虚名,然后当个忠臣,有名声又有好处的事情,以吕布的性格一定会见好就收,他一定会退兵,那就真的歇菜了。

    来攻许都,要么,你不来攻,自然不会有这个危险,但是来了,就一定要攻破,来了又退兵……这就真的是作死的行径。这个黑名声顶在头上,就等着许都回过神来,以天子之名号令诸侯去咬死徐州吧,好家伙,哪个诸侯不想捞点好处,有这么好打的仗打,还能多占土地和人口,打仗是能夺城得利处的啊,还能得许都天子的封赏,何乐而不为……曹操又极善于鼓动人心,一定会说进了徐州,谁抢到了就是谁的,那基本是一掏一个城一个准,屠城便是常事了。徐州再怎么样,也耗不住这样打……

第1120章 以点破面进许都

    轰,轰,轰……

    城墙门已经变了形,变得巨热无比。滚滚热浪,人都已经无法靠近。

    再这样下去,必然城破。

    曹军将领是真的急了。

    徐州军显然是重点突破,所有的火力全部只盯着这一个点,这一道城门。它一定会被攻破的,这样下去,许都外城被破,只是迟早之事了。

    “去寻外城百姓来,哪怕用人去填,也务必要将城门给堵住!去抓壮丁来!”曹军将领道。

    曹兵领命火速的去了。

    最令吕娴不齿和不忍的事还是发生了。曹军上下竟然拉扯了不少外城百姓前来堵城门。城内一片鬼哭狼嚎,百姓们早被这动静和地动之声震的头皮发麻,三魂去了七魄,现在被曹军押着前来,更是腿抖如筛糠,别说没见过这场面,便是平常无事,他们见了凶恶的曹军,也是惧怕不已的。

    此时此刻,他们只是眼含热泪,根本不敢反抗,竟顺从的被迫的往城墙处靠拢,慢慢的走近了城门!

    长久以来生活的艰难,饥饿的袭击,贫苦流难的生活,让他们养成了很多顺从的性格。此时此刻,谁敢反抗,谁又能做到反抗,不肯往前走的,当场就击杀。

    无非是被逼着走向艰难的战场。火力攻击点所在。

    不少百姓因为被震动轰飞,有些则是不得不爬行往那靠近,面对凶狠的在后面催打着的曹军,他们只能用浑身的皮肉去填这热滚滚的城门。用肉盾,堵住这城门。

    这一幕,简直惨不忍睹。

    吕布听了,都略有些不忍。

    吕娴道:“继续攻击,疾力突破,休要停!”

    斥侯领命去通禀。

    曹军将领在城上大骂道:“徐州不是自诩仁义,收留流民吗?!城下百姓,为何还要攻杀?!”

    郭嘉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了,他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荒诞,可他没有阻止。因为已经没了更好的办法。他向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是眼下,这被迫之下,显得有些残忍。

    “城破之前,城内一切,皆为敌人。”吕娴道:“你们的守城不降,便是用百姓人命去填城门,这就是曹军守城之道?!”

    要黑就黑吧,反正被黑的也不只是吕布一人。

    城上无答,而攻击点依旧在沉默的继续。

    吕布道:“曹贼比起刘备那假仁假义的,的确是狠毒多了。刘玄德虽说有些让布无言,然而,这样的事,他是绝不肯做的。今日守城之人,若是刘玄德……”

    “若是刘备,只怕父亲也要脱下层皮来……”吕娴道:“草菅人命的枭雄,与利用百姓成名仁义的英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若是刘玄德,守城的必是无数仁人义士,他们若死在父亲手上,父亲攻一城,而尽得罪天下名门,声讨之势才会上天。”

    刘备是不用百姓抵挡,但他会用别人心甘情愿的守城而挡。那些人,更麻烦。伤一个,都能黑一世!

    利用被吕布所杀,而成就守城之节名于后世的死,对于这些麻烦的人来说,还是赚了。一死而青史留名,对于不少追求死的有价值的人来说,才是人生最大的追求。

    吕布听了竟哑口无言。在这方面,他吃尽了苦头,哎。不提也罢!

    这是阶级社会,百姓的死能与这些名士的死一样吗?!不是,百姓如草芥,他们甚至在史上不会留下任何东西。而名士却不同,话语权在他们手上,盘根错节,他们能写很多东西黑死你。所以一定要胜利,要赢,才会有话语权。

    吕娴下令,道:“加大火力,攻城门!越密集越好!”

    快点攻破城门,也就少些无辜的百姓来填人命。

    一波又一波,一轮又一轮,密集而沉默的火力攻击开始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再厚的城墙也撑不住了,终于在众盼之下,轰然被炸飞,倒塌,而向城内飞去,化为碎块,砸死砸伤不少百姓与曹军。

    眼看城门已破,郭嘉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就在他准备一等吕布兵攻进城的时候,马上就淋油**式的杀敌,也绝不会举城就降的时候,却发现,吕布的兵马很是沉默,他们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城门破了,而立即如虎似狼的攻杀进来。

    而是在等待着命令。

    吕娴道:“一台集中清理城门,勿叫再关上,另外三台,攻击城墙。逼他们下城来战!”

    “找出敌军藏火油所在,点燃它们!”吕娴道。

    四台立即待命,开始攻击。

    城下有徐州兵的几支动了,他们分成了小队,开始靠近城墙,却极为分散。

    “军师……”曹军上下很是焦虑,道:“他们不肯靠近城墙,还等待时机吗?!”

    现在淋油,效果不大啊。只这么点大,难以对徐州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郭嘉心中发沉,道:“用箭射杀。将火油集中一半到城门处,让他们不会轻易进城门。”

    “是!”曹军将领火速的去了。

    很快城门处熊熊的烈火燃烧了起来,寻常人根本不能轻易靠近。而曹军正在不断的扔着易燃物。造成火墙的效果。

    吕布有些迟疑,道:“娴儿,可要攻城?!”

    吕娴道:“郭嘉在接到我们父女来的消息的时候,人手不足的情况之下,焉能无备?!父亲,此时靠近城墙攀爬,是送死。必须要将他们的火油找出来,全部炸掉。不急,用火攻一个个的找,总能找着!将城墙上全洗一遍,再上城!”

    吕布道:“好,便再等等。”

    曹性跑了过来,欲听命。

    “弓箭营配合着火力攻击,先清理几个易登的点出来。”吕娴道:“宁愿慢些,也要保证安全。务必保我军登城之军不必火烧。”

    曹性道:“城门已破,敌军心已瓦解,女公子放心,此时行此事,极易。”

    说罢抱拳,急急的去了。

    火力依旧压制着,它是利器,很快有战略有节奏的开始洗城,再用弓箭手洗一波,很快就洗了几个可以攀登的点来。

    “火力掩护登城,弓箭营掩护务叫敌军用箭或火攻,尔等死士当速登城,首要之务,非为杀敌,而是找到他们的火油所在……”曹性道,“若发现,立即发信号,并立即躲避。若此不拔除,我军登城必死伤惨重!天明之前,今夜,务必叫曹军束手无策。”

    “是!”众死士穿上黑衣铠甲,拿了登城器具,分别往各点去了,一点点的往上攀爬。死士营中也有哨探,而他们并不是为了刺杀而死在的死士,而是为了哨探而存在的死士,因为隐蔽,忠心,不畏死,刺探情报,不怕牺牲,才成为徐州军可靠的眼睛,他们通常执行的都是战地任务。

    而这类任务都是九死一生,但这类任务的执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兵马避免更多的死伤,或是深陷于不得已的征伐战中。

    他们就是为此而日复一日的训练的。

    吕布看着他们火速的上了城墙,城墙上果然有不少曹兵急了,但他们不能靠的太近,因为火攻十分密集,而曹性的弓箭营也在远程辅助,他们只能远远的去射杀攀上城墙的徐州死士,然而,效果并不好,黑夜掩护了太多的东西,加上火光的刺激,以及城上的抖动,他们的箭失去了很多的准头。

    吕布看向吕娴,发现她在攻城方面真的是有天赋的。他略有些骄傲。吕娴与他很是不同,若是他攻城,不会这么有战略,顶多是人手优势,齐上的打,然后可能不克,而陷入焦着的情绪中去,这就大不妙了。

    吕布笑道:“为父还是擅长野战,可惜这些曹军却不肯出来一战……”听起来很是郁闷的模样。至于攻城战,还是算了,他本不擅长。在这方面,吕娴与司马懿都比他擅长。

    司马懿擅长攻略人心,邺城几乎不费匹夫之力而得。而吕娴则擅长战略的,精准打击而瓦解要害,然后得到城池。

    在这方面,吕布觉得自己还是不逞强的好,当条咸鱼,坐享其成的时候则更好。

    吕娴看出他的心情,笑道:“父亲,务急。我军能很快进城了,那时才是父亲发挥能力的时候。”

    吕布点了点头,她说的务急,其实只怕还要好几个时辰,好吧。

    他干脆下了马,开始松松骨头,命令待命的军士就地坐下休息,喝水吃点饼补充体力。大规模战争是没有定时的,不可能说打仗打到一半给你休息的时候可以上厕所,可以喝水休息,所以这种战争,身上备点水和食物是常规了。

    众军也都下了马,依言坐了下来,吃了饼,喝了水,解决生理问题的去集中解决了。然后还给马喂了水和豆子。

    持久战就是如此,对于体力和耐力是一场浩大的透支。但只要能赢,一切值得。有时候撑上几天几夜不怎么得到休息,几乎是常态了!

    这种紧张的时刻,说发困那是不可能。因为这气氛下,能睡得着的人都是神人。谁不紧张的待命,随时准备厮杀啊?!吃东西的时候,兵器都是竖着靠在身上的。再说了,这夜里的风,倒春寒来能刮的人头皮发麻,睡得着的才是人才。

    士兵们轮流休息,将领们也是如此,随着吕布观察着城上的状态。

    夜越入深了,已有不少死士摸到了城墙上,然后潜行着,有不少人发出了旗帜的信号。

    曹性立即叫人火力定位,等半息功夫,等差不多人闪避了,这才令发火。

    轰……火力定位以后,点燃了更大的火,果然是找到了曹军的火油点,这城墙上很快就亮如白昼,火势触目惊心。曹军整个的都乱了,有些开始四散奔逃。

    郭嘉急速的咳出血来,他就知道,想要在吕娴手上拿下守城的优势,太难。

    如果只是吕布在此,许都未必守不住。

    可是吕娴抓重点的能力太强了。她有利器,宁愿重点打击,而瓦解城墙布置的同时,又击溃了人心!

    眼看着不少曹军已乱,到处奔逃。郭嘉知道,现在守城的意义都已经不大了。

    一个点突破,很快有更多的死士率着徐州兵从这里上了城墙。如此类推,将所有放火油的点都给突破了。

    一团团冲天的大火将整个城墙照的透亮!

    吕娴道:“时机已至,先头部队准备登城,遇曹军,皆杀之!”

    “是……”先头部队如鹰一样的开始往城墙上攀爬而去。

    “准备进城!”吕娴道。

    吕布为首,各将领,全军上下皆是一震,人都站的笔直了,然后火速上马的上马,抓兵器的抓兵器。

    死士进城很快将其它城门都给开了,吕布一马当先,率着骑兵很快入城,他身后则是无数的将领和效命的虎威军。大旗一扬,城内胆肝剧裂。

    高顺很快就将许都城门皆控制住,只叫徐州兵进出,城内一个也不会放出!围的如同水桶。

    吕娴随着吕布身后入城,很快命人控制局势。

    “城内不相干之百姓,有家者归家闭门,无家者,双手抱头蹲下投降,否则一律格杀,手执器物,皆视为反抗,一律射杀!再重复一遍!城内百姓,有家者归家闭门,无家者,双手抱头蹲下投降,手不可执器物,否则视为反抗!徐州军不杀良民!”

    高效高分贝的扬声器如魔入耳,很多百姓听了,有些来不及归家的,当下就跪下抱头伏地。能归家的赶紧的跑。

    徐州兵见执了器具的一律射杀在地。投降的搜身,将有利器的当场处置,然后当无器具的良民,都安抚到了一边。

    因此街巷上很快控制住了局势。

    吕娴道:“占制高点,不得骚扰民居。高处若有人,不管是民是兵,皆杀之!”

    徐州兵很快分开行动,上墙的上墙,不管是民居的高处,还是高门大户的高处人一律就地杀死。

    尸体排成了一排,但这一行,也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城内的局势。

    吕布早与曹兵们厮杀的到处是火,到处是血。

    吕娴传令各军,道:“全军上下,若有扰民者,死!闯入民居者,死!若抢财物,或是欺于妇孺,死!”

第1121章 曹丕掠走汉献帝

    “是!”徐州兵本就纪律严明,吕娴一向急申令,基本是言出必行,因此没人敢犯!

    所以徐州兵不仅没有乱,而且是更以更快的速度,包向内城!

    “清理巷子和街道,”吕娴道:“保持畅通。将所有要道全部封锁。若遇曹军,不受降,皆杀之!”消灭曹操的力量本身,就是消耗他的实力。

    徐州兵很快一一领命而去。

    铁蹄一步步的开始有规律的列队,往内城靠近。

    一声声,一步步。纪律分明,完全没有内乱。规律的往内城而去。

    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百姓和阶小的官员,听着这动静,既怕又有点诧异,没有破门而入的厮杀,也没有杂乱的嘶吼惨叫,更没有抢杀掠夺,有的只有铁蹄的声音,像踩在他们的心上,令他们心烦意乱。

    远处还有曹军与徐州兵血战的声音。

    但谁处于优势,显而易见。到处都是徐州兵的声音,“温侯威伍!”

    吕娴一步步的包向内城,曹军护着郭嘉往内城撤退,然而,此种局势之下,想要撤退已是晚了。

    因为内城已经紧闭了城门,不管是己军还是敌军都不准放入。

    所以郭嘉很快被俘获到了吕娴的面前。

    郭嘉略有些狼狈,看着吕娴,略觉有些陌生,不禁苦笑一声,道:“女公子好本事。嘉不得不服也。几番算计,你们父女皆幸免,必是天意。嘉是心服口服。如今是我败了,我也认输。只不知女公子将如何杀我!”

    吕娴看着他,淡定的很,道:“一路与父亲前来,在路上时曾恨不得将郭奉孝剁碎了喂狗,直到你狼狈的在我面前认输,我还是这个想法。”

    “难道临阵改了主意?!”郭嘉道。

    “将你剁碎,是匹夫之复仇。”吕娴道。匹夫之勇,不足取天下!

    郭嘉显然怔了一下,道:“嘉欲速死,怕也不能了。”

    “二为俘虏,感想如何?!”吕娴道。

    郭嘉苦笑一声,在外被俘,与在老巢被俘能一样么?!

    郭嘉站在那里从容的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怨恨自己的样子来,然而她依旧如此淡定,仿佛一切由来皆是命数。她没有逞能立即杀了自己。如果,她只是逞勇,就没有那么难对付了。

    郭嘉剧烈的咳了起来,他本来身体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受到刺激,就又吐出口血来,看上去有一种极弱与凌厉的冲突感。明明智计可敌千里,却偏偏如此瘦弱,此时看上去是真弱不禁风,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只有吕娴知道,此次不可能再放过他!

    见郭嘉不语,吕娴也无空与他多闲话,只吩咐左右道:“看紧他!礼遇之,不可慢待!”

    左右虽不服,但是很听吕娴的话,依言将郭嘉给看守了起来,押到了一旁。

    郭嘉见她匆匆的往内城门而去,问左右道:“你们恨我,我知道,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为吕布报仇。就是我,当初设计的吕布,吕布差点死于其中,你们军中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不想杀我报复吗?!”

    左右哼哧道:“主公中计,是不慎,我军之人为主公牺牲,是为忠心。不管敌人是谁,这些都是兵家常事。好叫郭军师知晓,我军中人虽恨你,然而,你已为俘虏,杀你又有何益?!若郭军师一心求死,恐怕是不能够了。”

    “因为活着的我比死了的郭嘉更管用?!”郭嘉苦笑道:“何不取吾人头,扔入内城去?!”

    左右的兵马都古怪的看着他,“匹夫之怒,走不长远。郭军师,难道不知?或是根本是知而故意骗我军泄愤?!”

    郭嘉一时哑口无言。

    管理军队,克制比起泄愤更难。而吕娴能叫全军上下都克制而守军令,忍下愤怒,这一点,便是郭嘉也远远不如。

    为什么不杀他呢,拿了他的人头去震慑内城,一定会让内城恐惧,并且是断了内城投降内乱之心,也毁了吕布的名声,一进许都便大肆杀戮的名声。然而,眼看着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天不助吾,”郭嘉道:“偏遇此雄才。天克地冲之格,时不我待啊。”

    他知道,再也没有第三次机会与吕娴一较高下了。

    吕布此时已经带着虎狼之师,将所有的街道全部清理出来,杀了无数曹兵曹将,几乎将外城守城的曹兵曹将全灭,父女二人在内城外集合。

    吕布几乎是兴奋的冲过来的,哈哈大笑道:“布之一腔憋屈,在谷中之愤,今已报矣!”

    “过瘾否?!”吕娴笑道。

    “过瘾,太过瘾了!”吕布哈哈大笑以方天画戟指着内城,道:“何时攻城?!”

    “擂鼓!”吕娴笑道:“先慑其胆色,留出一口子,静待出处便可。能守株待兔,自然可不费力而得到天子!”

    身后战将早传令下去,开始擂起鼓来。

    外城的曹兵几乎已经被杀尽了,吕布就是要消灭许都内的曹军实力和有生力量,这是一种消耗。打到他们没人可用,可以反抗。这无异于消去曹操的一臂。这也是父女二人早就商议好的。

    “郭嘉已擒获,”吕娴道:“父亲想要杀他么?!”

    “杀他虽可消除全军与布这怒,然,于全局并无益,与其如此,既已俘之,可以不枭首,”吕布道:“雄鹰虽强,削去翅膀足以!”

    吕娴笑了笑,吕布现在进步很大啊。之前是恨不得要把郭嘉给剁碎的,可是当真正的进了许都以后,其实郭嘉死不死,是不是死在他们的手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大的目标:天子,天下之权,以及对敌人谋士的尊重的虚名。

    “我儿对于内城有计策?!”吕布道。

    吕娴小声道:“外城已破,内城不足守,人心必乱,昏乱之下,曹丕与曹操的心腹必胁天子欲出城逃走。父亲且攻城,攻进内城,我则守株待兔,一举而可获天子和曹操的儿子为俘虏,不费吹灰之力。且故意露个死角与他。曹丕对于出城早有布置,他以为我军刚进城,不会留意到,其实,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出了。”

    吕布喜的不成,抚掌笑道:“好计,好计。比起攻进内城胡乱寻找强得多。”

    到处找,肯定是找不着的。而吕布也知道,曹操必然绝不会放弃天子,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吕娴说的可能。

    既能不费吹灰之力而得,自然是省了许多力气。不然进去了就算找到了,也难免伤到天子。

    “布且在明,我儿在暗,若得天子,俘获曹丕,此计便是大功成……”吕布道。

    “父亲进内城后,且佯作到曹贼府上去寻天子,曹府必乱,父亲也不必动杀心,尽将俘之,可也。”吕娴道:“曹操的儿子当中,只需得一俘虏,便足以。以后为质,在我吕氏手中就足够了。其它儿子,难有与曹丕可比者。”

    毕竟再聪明,也难以与已经成年,并且已经成势的曹丕相比。要多了没用。而且要多了,万一以后死了一两个,还是大麻烦,得到那个最重要的,就行了!

    吕布似乎有点奇怪,道:“曹丕是长子,在此危难之时,难道不护曹氏的家人离开?!”

    吕娴笑了一下,道:“曹昂会。曹丕,呵呵……”

    这笑声就有点意味深长,吕布一下就秒懂了,可能是因为吕氏人少,所以吕布真的理解不了兄弟不和的人是怎么想的。吕布若是能有兄弟为助力,那肯定好过单打独斗的。

    “曹丕必保天子,”吕娴道:“父亲去端一窝,我去堵曹丕,必有收获。等曹操回许时,一切已定,那时将曹氏家族人都安好的还与曹操,父亲也能搏个美名。”

    “甚好。”吕布一想,心中极兴奋,毕竟这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却极强啊。

    “父亲去要小心,以免曹府中有行刺之人,曹姓子弟与袁绍府中不同,切勿小看。”吕娴道:“不保没有欲行刺父亲同归于尽之人。”

    曹操身边的人才储备还是很多的,有忠心的也有很多。愿为知己者死的才士也有很多。吕娴不想吕布出事。

    吕布一凛,道:“必不叫人轻易近身。”

    “只要不伤他们的性命就可,不必太过礼遇。若有靠近套近乎的反而要十分小心。不明之物,不要食用。”吕娴道:“父亲可要机智些,不要临门一脚了功亏一篑,曹操的儿子当中,乏有智勇双全者,不可小看!”

    吕布一一记下叮嘱,带头开始去击鼓,做准备攻内城门。

    内城门的厚实程度远远比不上外城门,外城门都被破了,内城门又能有什么用?!内外城在设计的时候,外城是抵御外敌入侵,或是诸侯造反用的,城墙与城门自然极厚。而内城的设计,当然只是为了防止大夫卿族或是士族将门的造反,而这一类的也不过是城内的规模,远远不达战争的程度,所以,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守住宫城的作用,不叫军队靠近,一般内部的问题,关上内城门也就用宫内的金吾卫就能解决了。内城门的攻破,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甚至都用不上大型的攻城器械。

    所以攻城门的主要工具变成了攻城木,多人合力抱着,开始撞击它。

    撞击城门发出的声音沉闷而令人恐惧。

    内城上的曹军曹将都已经慌了,不断的发箭,堵门,然而,效果并不大,他们守不了太久。

    吕娴已经带了少数精锐撤到了城门外的地方。

    外城一破,内城其实早乱了,有不少贵族大夫已经在准备开城门,迎温侯,或是恨不得插旗投降保命。有些已是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在家里跪拜昊天大帝能够保佑吕布那厮进城的时候不要灭门……

    外城都破了,内城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还能往哪里跑?!便是想出城都不可能了。到处都是一片哭声,尤其是妇孺,想到临死到头,那眼泪就扑簌簌的开始掉。

    这个时代,对于都城被破的畏惧是深入骨子里的。董卓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哪怕有很多人没有经历过,光听,都觉得恐惧。

    很多在洛阳经历过的家族,已经不复存在,飞灰烟灭了。所以,乱世对于各士族的打击很大,其实很不友好。很多有气节,很刚的家族,基本有好下场的少。

    剩下的,要么苟着,要么暂时屈从于各诸侯,龟缩着才有保存。

    地方豪族尚且如此,而在天子身边的更是如此,十不存三的程度,可谓打击深重。他们曾都是汉室最坚实的拥护者,然而,却渐渐的消失,或是迷失……

    荀彧刚进宫,就听到外城破了的消息,脸色也是一白,手都微颤着,似乎有些站立不住,道:“怎会如此之快……休矣。宫中一切休矣!”

    他隐有所感,怕是,内祸已成。

    “是何人在哭?!”他问左右宫人道。

    “曹妃,”左右将领脸色难看的很。她见到了皇后之死,一时悲愤莫名,在哭着骂曹丕,骂的很是难听。然而这话却不好与荀彧说。

    曹丕听闻外城已破,也是吃了一惊,面对曹妃的纠缠,自然更加不耐烦起来,他看着曹妃,终究是不能对她下杀手,便吩咐左右道:“将她送回曹府去。”

    曹妃大喝道:“曹子桓,汝欲何为?!父不在,兄已死,而汝为大,不思保存天子,却敢以下犯上,擅自主张,害死皇后,拷问大臣,你,真是丧心病狂!放开我!我要死,也在死在陛下身边。”

    曹丕不想理会他,扯着汉献帝准备从宫中离开。

    曹妃大喊道:“陛下,你要带陛下何处去?!”

    汉献帝茫然,差点绊了一跤,曹丕道:“委屈陛下,脱下兖服,换上兵服。”

    汉献帝脸色苍白,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无法做选择,他根本没的选,只能扮成小兵模样,跟在曹丕身后。

    已有身量与他相似的人接过他的冕服,装扮上,然后到了宫中。

    曹丕对余下的人抹了抹脖子,曹妃被拖出宫去了。而余下的伏完等人,等待的只有被灭口的命运。

    曹丕要带走天子,却不可能让天子的近身所有人,包括宫人,后妃,死忠臣子包括皇后,落入到吕军手中,成为吕氏的棋子和可以代言皇帝的代言人,所以全杀了,在这危机时刻,最好的结果!

第1122章 火烧宫室荀彧急

    “陛下……”伏完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是无所谓自己生死了,只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汉献帝被曹丕带走,心中大恨,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陛下便能等到吕布,哪知曹丕这个贼子不亚于曹贼的心术,一时心中大恨,道:“……贼子,你,你不得好死……”

    早有凶狠的曹军将领去将他绞住,当场绞杀,然后悬挂以梁上,以作殉帝之状。

    曹妃见之,不禁狂怒,哭道:“曹子桓,便是父亲在此,亦不会如此,你怎能丧心病狂悖上杀忠臣?!”

    曹将领怕她道出实情,忙用布绢堵住了她的嘴,很快就将他拖出去了!

    可怜伏完,追随伏皇后而去,董昭,董承等忠臣,亦都被绞杀,吊于梁柱之上。

    后妃也没有幸免,包括所有宫人与黄门,俱被曹军杀死,然后淋上火油,点燃了帐幔。

    等熊熊的火很快蔓延开,荀彧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脸色血色掉尽,他不仅没有往后退,反而往前狂奔,虽早知伏完等人必死,然而,当真的面对这一幕的时候,他的心情无以复加,只有一股冲动,冲进火中去,随着大汉天下一起葬送了罢。

    他的眉毛,胡子,下巴都在微微颤抖,眼泪簌簌的下来,无声的在痛哭。

    汉室如此无有威严,到此地步,他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没有人能知道!

    洛阳一役,一把火,葬送过一次了。如今陛下还要面临第二次。这种感觉,无异于摧毁其尊严。

    陛下,难道是曹氏的手中玩偶么?!

    堕帝威于此地步呵!

    “大人!”随从见他不仅不后退,还要往里面闯,忙拉住,然后抱住就开始撤离。

    “火甚大,速离宫。”随从是武士,下意识的保护他。

    荀彧哭道:“救陛下,为何不救陛下!?”

    哪怕在他的家臣眼中,陛下也没有救的必要,所谓汉天子,早就只是一个傀儡,甚至到了生死关头,没有人想得起来去救一救的地步。

    随从果然很难为,不想离开他的身边怕他有闪失,但是毕竟是汉天子,他也出于道义不能不救,便只能找借口道:“……火势如此之大,恐怕没救了!”

    荀彧悲从中来,不禁痛哭出声。

    随从将他扛起,几人合力将他带出宫去。

    却在外面看到了帝驾的车马,一时都吃了一惊,不禁都拔出剑来。

    “荀令君,见帝驾为何不行礼还要拔剑?!”曹军将领愤而也拔剑道。

    荀彧看着帝王座驾,也是一愣,迅速的冷静了下来,道:“车驾之中,果然是天子?!”

    “不是天子又是何人?!”曹将领道:“宫中失火,还请令君随吾一道离去,护天子车驾去避险。”

    荀彧不动,他不知道车驾之中到底是真天子还是假天子,可他问不出口,便执着的道:“还请陛下露出真容,好让臣知晓,陛下在车中,臣好护驾!”

    曹将领大怒道:“莫非荀令君以为车座中还有假的不成?!既是如此,汝且离去,不要呆在帝驾车旁!”

    “臣早已非令君矣。”荀彧低首拦住了车驾,道:“还请陛下示臣以面目,臣愿以死护陛下左右!便是遇徐州贼臣前来,愿也以命相挡!”

    “让开!”曹将领狂怒,道:“既已非令君,便已非朝臣,天子车驾不必汝护在左右。且退开!”

    荀彧不退。只是看着不动的车帘,道:“非无官职在身,然,荀氏,世代为汉臣公卿,一腔忠心,为何不足能护陛下车驾?!愿执辔鞭,为马前驱,愿以身挡贼之刀。只求陛下示下,授与臣如此之职!”

    曹将领听了一时脸色不大好看。

    这是他疑心车驾之中根本不是汉献帝吧。

    这一耽误的功夫,宫里的火势已经大大的蔓延开了,熊熊的有能吞天之势。

    天还未亮,然而这火势却已亮如白昼一般,令内城更加恐惧,恐慌。

    “宫内失火了……宫内失火了,为什么会失火,怎么会失火……出事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尤其是汉天子的忠臣,心如如焚,在家里哭,“陛下,陛下……何人能救陛下……陛下可还在宫中,可还安然……贼未杀入,内城已乱耶,天下贼首,当为曹氏尔……呜呜呜……”

    不少公卿士族,臣子,等全看着这火,在那脸色苍白,吕氏一来,连天子都不保,他们呢,不过是杂草罢了。

    不管是吕氏,还是曹氏,恐怕都不会在意他们?!

    天子尚且如草芥,他们又算什么,连踏脚石都算不上,无论这火是不是曹氏子放的,都只说明一点,在真正的掌权者眼中,他们……就算为公卿,也卑贱如泥。如今朝不保夕,还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是吕布进城搞屠杀,还是先死于曹氏手中,嫁祸于吕布。

    所谓,乱世,受罪的何止是百姓。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畏惧,恐慌,害怕……占据了很多人的心。

    熊熊的火光,看着触目惊心。汉室天下,曾经多么辉煌过,然而现在,这信仰,又彻底的崩毁了一次。

    他们,就是各诸侯,在玩着争夺龙珠的游戏,天子就是那颗龙珠,抢的是龙珠,然而龙珠就算在这争抢之中碎掉了,又有谁真的在意呢,抢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龙珠是完整的,还是碎的,就已经不重要了,谁赢才重要。而他们作为依附于汉室朝廷而存在的公卿,又算个屁!

    这火,焚烧的何止是汉室尊严,还有汉天子的命和尊严,以及他们的尊严。

    而此时,已经无人有力可以去救驾。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倾巢之下,谁都无能。

    火势太大,连外城也看得见,吕布看到这就先乐了,道:“……布还未攻入其中,内里却先杀起来。”

    “主公勿喜过早,看方向,火势可是从陛下宫中传来的……”身边斥侯道。

    吕布吃了一惊,脸色也略郑重了,在他的心中,汉天子,永远是天子。他的志向,远不是曹操,或是其它早有野心的诸侯。他一开始立志,其实是被吕娴教育,逼着立着志。而他的心态永远也没有天生的那种渴望。他的心态也一直是以臣子的心态而来的。

    所以他的心里对汉天子,有怯,也有怕,更有敬畏。

    吕布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改正作为人臣的心态了。这没办法,这是先天条件决定的。

    所以他听说天子居所失火,心中甚忧,又怒道:“难道曹丕敢杀天子灭口?!他疯了吗?!便是要自以为无救,要**,也不要拉着汉天子**!”

    “应不至于,曹丕心性刚韧极善忍耐,他不会**。他更不可能杀害天子。他没这个贼胆!”左右将领道。

    “曹操是无此胆,然而,崽卖爷田不心疼,曹孟德经营至此,可谓至胜之局,然而眼下,也许他不想天子为布所救,干脆杀害而灭口呢?!临阵之际,如此丧心病狂,也不是不可能……”吕布哼道:“为人子不肖,不知经营艰难的,做出狠事来,未必亚于曹贼。”

    左右听了,默然无语,该不会吧?!

    斥侯道:“应不至于自毁城墙。若陛下死于曹氏之手,恐怕曹氏名声传遍,是自毁曹操之城墙矣。”

    “是啊,主公,曹丕应没这么蠢,只怕此举是不想令我军找到天子所在。”左右将领道。

    “快攻城!”吕布咬牙道:“布要速进城去查看情况。这曹丕,果然够狠!行事狠绝。”

    众徐州将领也是一凛。

    既是如此,恐怕会遇到硬刚的人了。这曹丕也不知打仗如何。

    还是要慎重为上。不然真打起来,若落于下风,就丢人了!

    当下跟在吕布身边,疲惫尽去,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没有完全控制住局势,半点都不能松懈。

    这内城,还有狠人啊。至少在他们看来,这种能放火烧宫室的狠角色,真的不是一般人。他们暂时与项羽给联系上了。

    不然谁给他的勇气,敢烧天子所居?!若无霸气,难道是与董卓一样?!

    徐州兵果然加急攻城,速度都加快了!

    轰!

    积累到最后一破,门一下子就狠狠的撞开了,一旦开了,就再也挡不住,吕布令先锋先攻入,清除城门边的曹军,一阵厮杀,吕布带着兵马,已是火速的攻入内城,迅速的开始控制各个巷街,火速的往着火起的方向而奔去。

    曹兵依旧在顽强抵抗,吕布遇谁杀谁,几乎无人可以近身。

    弓箭营与骑兵在他身边,箭无虚发,兵刀之下,几无敌可以幸存,尽皆杀死。

    铁蹄踏下,整座许都城都为之颤抖。

    “贼入城了……休矣……”这是大多数内城的人在家中的恐惧的心声。

    然而徐州兵却并没有破门抢掠杀人,而是火速的开始控制局势,只是严禁各宅门内的人进出,一旦有犯而出门者,尽皆射杀。

    一时街上安静异常,无人敢出触逆鳞。

    吕布疾往曹府而去。

    “曹子桓何在?!”荀彧依旧挡在车驾前,凌厉的目光直盯着曹军将领。

    曹军将领面对这样犀利的眼神,也没有慌乱,只冷笑道:“曹将军自然早去抵御敌军!”

    荀彧根本不信,车座之中起了挣扎声,还有呜呜呜的急急的声音。

    他一听,上前便要强行掀帘。被人拿住了手。

    曹将领大怒道:“大胆!竟敢对帝驾不尊!”

    “车上何人?!”荀彧怒道:“汝等胆敢绑架天子?!”

    这对峙的功夫,城门只听咚的一声,轰然倒塌,随即是铁蹄和火光,还有厮杀声传来,越来越近了。

    “不好,城门破了……”所有人都有点慌乱,曹将领道:“快,快带陛下离开此处,吕布必来劫帝驾!”

    说罢也顾不上荀彧了,当下将他推开到一边,火速的带着车驾离去。那马似乎听到厮杀声受了惊,狂奔而去!

    车上的假帝与曹妃都被撞的东倒西歪,差点掉出车外。

    荀彧被推的差点跌在地上,幸而随从扶住,他才勉强站稳,他呼吸急促,有点喘,喃喃道:“……怎会如此之快?!怎么会如此快就破门?!”

    随从道:“大人不问外事太久,却不知天下之势已大改,徐州之实力,今非昔比,有雄兵利器,攻城之速,实不怪尔。”

    荀彧闭上眼睛,早听闻吕布不费吹灰之力而得邺城,如今又来掏了许都,铁蹄之下,陛下,汉室还能有存吗?!

    袁绍已死,曹操被掏了腹心之地,吕布又强雄至此,依他性情,绝非仁慈之主,若是第二个董卓,这……

    他真的能善待陛下吗?!

    难道汉室当真是残喘于今而必断于今夜耶?!

    不能啊,汉室不能倒啊。不能没了啊。无论如何……他得拼着老命,也要规劝吕布,切勿造杀孽,存有汉室……他一定要劝吕布,留下汉献帝,保存汉帝。

    想到此,不禁流下泪来。汉室不能,不能没了……

    “大人,速走吧,听这速度,恐怕吕布必先来此!”随从急了。

    “我要等吕布来,尔等先走……”他低声道:“纵然一死,也要保汉室。”

    “大人!汉天子已被曹军接走,怎会落到吕布手中?!”随从道。

    “那是假的……”荀彧笃定的道:“曹丕怎么会放天子单独离开,必是虚实之计!”

    他冷笑一声,道:“我若不死,必劝吕布与曹丕交涉,两兵相争,勿伤及天子!”

    随从想把他拖走,奈何荀彧铁了心也不肯走。

    这在劝之间,吕布铁蹄已越来越近了,感觉到地面都在震动的时候,随从的腿都开始在发软。

    近前了,也不知何故,马蹄声缓了下来,吕布先行下了马,道:“天威所在,布与汝等当下马前行。”

    众将听令,随着吕布一并下了马,往失火处前来。

    踏踏踏!规律齐整的声音,怵人心神。

    一头雉尾衣冠鲜艳的吕布已率先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牵着马,手执方天画戟,好生威风,时光似乎并没有在这个中年吕布身上留下太多的苍老,仿佛他依旧还是壮年曾鲜衣怒马跟随在董卓身侧的时候的威风凛凛。只是现在的他,已是执兵雄锯一方,实力强盛的大诸侯!

第1123章 荀彧试探连失利

    荀彧看到吕布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见他先行下了马,不管他是真尊重天子,还是只是听了谋士的话作作样子,他都觉得有机会可以劝,能劝就好。能听谋士话的人,应该不至于太固执。

    虽然他依旧对于吕布可能会反复无常有些担忧。然而,至少看到了希望。

    护在吕布身侧的几员将领已是先冲了出来,执着利器将荀彧快速包围,道:“汝是何人?!为何在此?!”

    荀彧道:“在下荀彧,目前可是温侯吕布?!”

    吕布一听,吃了一惊,忙斥退众将领,忙上前道:“竟是荀文若?!布失礼矣。”

    说罢便上前去执礼,众将领怕他有闪失,忙簇拥着吕布,生怕有刺客,表情十分紧张,一面护着吕布,一面则警戒着左右。

    这么多人,以及高大的吕布逼近的压力是惊人的,那种虎威之气,便是荀彧也有点些紧张。扑面而来的王八之气,令他都有点说不清的压力。

    “失敬失敬,”吕布道:“布慕文若久矣,以往无有慧眼,不识良才,今才知天纵之才竟在布眼前。请受布一拜!”

    说罢感慨万分的样子。

    荀彧心道以前在洛阳也没瞧见你尊重过文才的样子啊,他吸了一口气,见吕布态度还算恭顺,也没与他多客套,还礼后只道:“敢问温侯领兵入许,是为何?!”

    “自然是来尊驾迎帝,”吕布看着这一片火势,蹙眉道:“这里为何会失火?!何人纵火?!”

    “曹丕,”有一将领上前道:“曹丕进过宫城,放了一把火,已经逃去了。跟着踪迹已遣人去追。必能追到。”

    吕布听了微怒,道:“胆大包天,天子所居,竟也敢放火。陛下呢,何在?!”

    “不知何在,刚刚看到有帝驾离去,已遣人去追,只是还未追回。”一将领道。

    吕布听了,道:“陛下安否?!”

    众人面面相觑,哪个敢确定啊?!

    荀彧叹气道:“温侯率军入许,城内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天子也为诸侯所累,温侯果真有安抚陛下之意,而无杀意?!”

    吕布道:“怎敢对陛下有杀意,难道文若以为布是为灭社稷而来?!非也,布入许都,是为了解救天子于曹贼之手。”

    “温侯果真是要保社稷?!”荀彧还是不放心他的,比起曹丕,他更不信吕布,至少曹丕若不到逼不得已,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碰天子一根头发,他轻重还是能分得清。但是吕布,是蛮夷之地所出之人,蛮夷是什么,是反复无常,说是为保天子而来,哪怕此刻他说的是真的,他也会变,而且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变。

    说的当下,毫不犹豫的真心,他相信。然而说变就变,亦是本性!

    这也是一直以来,中原人极度排斥蛮夷的原因,厌恶心理是从内到外,根深蒂固的,就是因为他们有始无终,反复无常,说变就变,前一刻跟你称兄道弟,后一刻说插你一刀就插你一刀,就是不知礼法,不知尊卑,不知人之忠义不能轻叛,他们全然不懂。

    可是荀彧哪怕再不相信吕布,此时此刻,城已被攻破,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吕布奇怪的看着他,道:“秦入周而毁周王社稷,然,布非为此矣。是为除国贼而来!”

    “温侯果真要保汉室天子?!忠于汉而不叛逆?!”荀彧道。

    “布会救出天子于水火,保这许都百姓太平。”吕布道:“文若若不信,只等消息!”

    不信吕布的人太多了,吕布一开始是很生气的,但久而久之,也渐渐习惯了,对于别人的质疑,他现在甚至是连争辩都懒得争辩了!

    “去灭火!”吕布道。

    早有徐州雄兵提了水上前,开始灭火,火势渐小,然黑烟依旧滚滚,但人是可以进入的了。里面已经烧了个七七八八,人都已死了。有些是被绞死,有些是被杀死,而一副被吊死的模样。

    吕布见了,心里很是沉闷不快。

    一一上前看了,见确实是无有身为帝冕之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曹丕果真丧心病狂。”

    荀彧观察着他,道:“温侯是为扶持社稷而来,还请善待许都朝臣,不要骚扰百姓。”

    “自是如此。”吕布眼下也顾不上他,派人将他安置到安全地带,便匆匆的开始清点人数。但眼下知晓宫中人数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也不能很确定有没有逃走的。

    所幸天子不在,吕布也就放开了,只叫安置好这些死去的人,待后再说。

    “将军,荀彧恐怕在观察将军。”一将领对吕布道,“他未必信将军。听他之言,虽有规劝,然而,却对将军始终抱有质疑。此事,要不要禀报女公子?!”

    “可,”吕布道:“娴儿一向重视此人,将此事报与娴儿,只说荀彧在此。若有话,娴儿比布会说。布之承诺,天底下除了娴儿会信,旁人都不信。原也不怪世人不信布,谁叫布当年糊涂事做的太多?!不义名传至天下。”

    诸将领听了心中略有些不忍。但这是事实。吕布虽然有时候还是糊涂,但现在懂得反思,也接受了事实,这是好事。

    等女公子与人谈,确实比吕布本人有信服力的多!

    吕布的速度是奇快的,宫室的火灭了,只剩下余烟雾,然而这宫室内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曹丕果然狠辣,这是杀人灭口啊。

    吕布想了想,估计是想要把血诏这件事情给抹去,连人证也没有,那么,吕布进许就是造反,而不是奉天子诏。他攻城之际,宫室烧了,这罪名不就安到了他们徐州军头上?!

    吕布往荀彧看了一眼,此人心高气傲的,恐怕不会为徐州军背书,唔,想要他为徐州军说话,恐怕还得娴儿来谈!

    有军士前来禀报,道:“帝驾已拦截带回。只是车上之人,不知是否为陛下!”

    “请文若来认。”吕布道。

    车驾上的人脸色煞白,看着吕布,一句话也说不出。

    荀彧摇头,也松了一口气。

    吕布大怒道:“竟然敢冒充天子?!拖下来,把衣服扒去。去审,天子何在?!”

    当下此人便被人给拖走了。

    车上还有一女子,正是曹妃,她唔唔着,有军士将她布巾一拿,她便急道:“……陛下被曹丕带走,不知何往,恐有杀身之祸,若温侯欲救天子,还请速速。臣妾恐怕陛下有难,无人绥矣!”

    说罢大哭。

    “汝是何人?!”吕布道。

    “曹氏女,陛下后妃,”曹妃哭泣道。

    吕布叹了一声,道:“曹操子女之中,亦有赤胆忠心于陛下者。”

    曹妃听了落泪。

    “且好生送去安置。切勿伤到。”吕布道。

    曹妃哭哭啼啼的走了。

    荀彧道:“曹操许女与帝,是为了保护陛下。曹妃也知此,故而伤心。”

    “终究是子不及父多矣。”吕布道。

    荀彧无言以对,若论大谋大略,绝对是曹操属上,曹操虽然未必有仁慈之心,然而对于汉天子,也是同情的,想要保护的,至少比起诸多贼诸侯来说,至少他留了汉帝一条命。将女儿留在汉献帝身边,也是为了保护汉帝。而其它诸侯会吗?!当年汉天子流落在外讨饭,恨不得被人当烫手山芋,人人避如瘟神。

    荀彧看向吕布,道:“伏皇后与国丈,皆死矣,陛下无后,温侯若保天子,可许女与帝为后,奉社稷,可为天下第一诸侯。令从一出,无人可比之权位。”

    吕布听了,默然无语。想做出不好的表情来吧,又怕对他失礼,因此只当没听见。

    荀彧本意就是为了试探他,见吕布竟然罕见的不说话,连表情也没有露出不满,或是高兴的样子,只深觉诧异。

    他心中有点荒谬的猜测,又觉得不可能,然后都开始有点分裂了。

    他说这么多,就是想要保天子,他怕吕布嘴上说着是为了帝王而来,实际上真找到了汉天子,马上就灭社稷和宗室。说白了,还是不信他。

    都要卖皇帝了,怎么吕布还不被此所诱呢?!

    他实在理解不能,道:“……温侯若为国丈,又有兵权,可堪为陛下倚重,天下莫有能与温侯争者。”

    吕布嘴角一抽,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便道:“曹府可已围之?!”

    有将领前来道:“已围之,然并不能轻易突破。”

    吕布蹙眉道:“是有重兵把守?!”

    “曹彰领兵在府中戒备,言若将军急于突破,他宁愿胁府**,也绝不愿意束手就擒,说大不了鱼死网破。”将领无奈的道:“说曹家子宁为火中鬼,也不为贼人俘。若我军执意突破,恐怕只能一死。若是死之,等曹操回,必与温侯不死不休。”

    吕布听了,哑口无言,道:“这曹彰倒是血性!”

    “将军,可需强行突破?!”将领道:“若围而不杀,还以为我军是怕了他。”

    “杀的满地是血,有什么好看?!”吕布一面往曹府走,一面道:“杀人妻儿,不义之行啊。布不愿为之!走。去看看!”

    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关键是曹操还没死。天子还没找到,曹丕这个凶猛的狠人也没找着,杀的他家犬不留又有啥用,除了凭添仇恨以外,没有重要作用。

    所以重点,吕布还是能分得清的。

    匹夫之怒,不光一点用处也没用,只会增添无数的麻烦。

    他也是进过邺城的人了,当初连甄宓都没动,现在也算是能止住杀怒,也能对财色美女不动声色,有经验了。

    况且,这曹府的骨气比起袁府,可真是天上地下。

    叫吕布也略有点佩服。

    见吕布走了,荀彧露出一抹苦笑来。试探就是这么个试探,然而结局并不尽如人意。这吕布不是很笨的吗,怎么看着,其实是大智愚了呢。

    他都要卖皇帝的身了,结果吕布还不乐意?!能当皇帝的老丈人,还能把握天下大权,吕布为什么不心动。他来许都不就是为了这?!

    这下麻烦了。

    荀彧本意是想出山的,只要能利用贪欲把吕布忽悠住,规劝住,保住汉室和社稷,再利用吕布的军权,然后与曹操相互消耗,那么,汉室江山便能在这消耗之中找到平衡,慢慢的恢复元气。这是借力打力之势。

    然而,吕布不接话,不接招。

    荀彧心中一下子就没了底,连底盘都不稳了。

    一切,都出乎意料。他想了很久,从吕布进许开始,他已经开始有所盘算,他一直觉得是个机会。只怕董昭,伏完等人也是这个意思。

    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强臣环伺,或者,根本就没有天子周旋的机会?!荀彧看了看手,他手微微颤抖,汉室竟卑微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是卖身,也被嫌弃筹码不够大,不够重,人家还瞧不上?!

    他闭上眼睛,心中更加痛苦。

    筹码都不够,怎么赌?!连赌桌都没资格上,他哪怕再有才能,还能有翻云覆雨的机会吗?!

    只怕是被吕布拿捏在手里,而不是他以为的能够出山保汉室,周旋着为汉室迎来新的生机的机会。

    这太可笑了!

    问题出在哪里,也许……只有见到吕娴才能找到答案!

    吕布骑上赤兔,虎奔到了曹府大门前,这里已是重兵围着,然后没有吕布的命令,谁也没有破门。

    曹彰架着梯子站在墙头,看到吕布前来,想也不想就发出一箭,正中吕布脚下土地,徐州兵果然很着急,一面准备防御,一面拉满了箭要反击。

    吕布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进攻。

    曹彰大骂道:“不义之贼,不许靠近魏王府门前半步。呸,休脏了魏王府的地。”

    徐州军大怒,前半句被骂是真没什么,吕布早习惯了,但不要脏了魏王府的地是什么意思?!一时回骂道:“什么魏王府的地?!呸,明明是汉天下的地,国贼之府,也配称魏王?!什么魏王,是曹贼自封的吧?!”

第1124章 吕娴截获汉献帝

    吕布哈哈大笑,半点没有生气,道:“五十步笑百步,汝曹氏能好到哪里去!?布虽不义,然为私不义,而汝父之不义,为国之大不义,岂不闻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曹操国贼,天下皆知,汝以贼子而来笑布,恐怕不能服人吧?!”

    曹彰冷笑道:“吾父是尊汉室,保社稷,敬天子,是天下豪雄,止乱天下纷争,自为忠臣,与你这三姓不义之贼,有什么可比性,休往脸上贴金,吕布,休要靠近半步,否则,必与汝同归于尽!”

    “你是曹彰?!”吕布听了不怒反笑道。

    “正是,有什么说法?!”曹彰道。

    “以一人之力挡千军万马而不迫,宁死不屈,布甚为感慨,孟德有子如此,难怪曹氏兴旺。”吕布道。

    曹彰听了蹙眉,啥意思,要杀尽之前,先赞美一波?!

    他都做好心理准备要死战到底,宁愿死,一把火烧了曹府,也绝不叫家中人受屈受辱,也不叫吕布进来糟塌。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吕布道:“吾闻有功,则封妻荫子,而有罪却不及妻儿,布与孟德之怨,自会清算,与家人并不相干!侄儿只可放心,布兵马严明,必不攻进府上。可叫内眷等安心!等孟德回,布自将汝等安然送还孟德手上。”

    “谁是你侄儿?!”曹彰一听,就觉得怪怪的。这明明是好事,然而听着就这么不对劲呢,这还是吕布做得出来的事么?!

    “不可叨扰,不可攻进府中,若府中有缺衣少食之事,尽供与之!”吕布道。

    “遵命!”徐州兵应下了。

    曹彰脸上抽搐,满面不可思议。

    他没有说话,一直微微露头看着外面的情景,尤其是盯着吕布。他本以为吕布是故意如此,骗他们放松戒备,他好一举攻入府中,拿下他们。

    然而等了又等,终究是没能等到攻进府中的消息,反而徐州兵略退了一些,只把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曹植此时也在府中,他上前道:“兄长,吕布是何意?!”

    一个蛮子,公认的不义之人,突然也会玩起套路来,搞那礼遇一套,怎么看都觉得古怪又可笑。当然,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危机感。

    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是易杀的,规则以外的人,一定会被灭。然而一个开始遵守规则并利用规则开始反制而用规则来重导秩序的人,才是一个恐怖的转变。

    二人都略有些愁绪,他们都明白这种转变,不是好的转变。

    甚至是这个消息太坏了!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与吕布同归于尽的准备,然而万万没料到,竟是如此!

    怎么会如此的呢?!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明明郭嘉差点弄死了吕布,吕布父女一怒而甚或发檄来要绞死郭嘉,他们本以为,一旦城破,他们曹府必被屠尽,是决心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伤徐州军尽量多的人,这才算是骨气气节。

    可是,吕布竟能克制住愤怒,这一点,十分诡异。

    二人都不是傻子,他们是政治家族出身的人,当然具有高度的政治敏锐度。

    这,分明预示着不祥。

    泄愤不难,难的是克制。

    进了天子所在,若大肆杀戳,必被人诟病,然而,只围而不杀,这其中的微妙,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太多了!

    曹彰道:“围住我们,虽无生死凶险,然而也困住了我们。如今许都落入他手中,恐怕他会拿我们与父亲对质。”

    所以他们都沦为质子了吗?!

    曹植道:“只怕没那么简单,天子倘也落入其手中,整个许都都是他的质。父亲必处于下风。”

    曹彰道:“子建还不知真正的要害,他不欲与父亲你死我活,而是要拿捏住这些,与父亲谈判!”

    曹植一愣,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不可能,吕布断无此主张。他本就是无谋之人!”

    “他有一女,甚有谋略。昔日父亲败于徐州,全赖此女之功,父亲也常言,吾子虽多,终不及吕奉先一女也。”曹彰道。

    曹植道:“如果如兄长之言,曹氏虽无灭族之祸,然而,恐怕会失去很多。亦不知哪一点更优。”

    这才是最无奈之处,兄弟二人都露出苦笑来。

    他们已无余力保许都了,但至少要保住曹家无恙。

    兄弟二人将曹府布置周密,依旧严谨防备。后院中不少女子已是哭哭啼啼,但每一个人都很坚强,且并没有抱怨。与袁府十分不同的是,至少没有人将她们给献出来而图保曹家子弟的安全。如果如此,这将是曹府的耻辱,也是曹家子弟的耻辱,好男儿若不能图保,只能靠牺牲女人而苟活下去,这是他们绝对接受不了的。

    曹植背着手,听着外面的动静,任他发挥最好的想象,他也想象不出吕娴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可以想象天上的神女,缥缈抓不住,他也可以想象女子的娇羞,如出水的芙蓉,如洛神之美,闭月羞花,但是,一个强权的,有谋略的,武艺超群的女子,是该有怎样的英气,他想象不出来。

    想着想着便不觉有点痴了,在那发呆。不是叹气就是惋惜。好好的女子怎么能打打杀杀呢?!

    必定长的凶神恶煞如夜罗叉!

    不管如何丑陋,但此类女子,世间罕有,若是能见一见此类女子,也是死而无憾了。在他心中想象的是,吕娴等于张飞的体格。

    曹熊看着曹植的背影,小小的身体略有点大人的沉稳了,道:“……三哥又犯病了。”

    文人的通病,就是这样,见花落泪,见月伤心,若无多愁善感的心绪,又怎么能做出如此多的好诗。曹熊年纪虽小,然而,却也知道几个兄长性情各不相同,而三哥曹植,文才优,人风流,善言辞,父亲甚喜此子。但他却觉得三哥多多少少的有点大病。

    而这点病,也恰恰是他的优点,因文采飞扬,吸引了无数的同道中人不自觉的依附于他,所以他交友极广,不乏有雄才者,这就是天生的优势,所以一直以来,曹丕对于曹植,都是隐隐的有嫉妒的。

    如今家族有危机,曹丕却不见了。

    曹操的儿子中就没有笨人,他们心中清楚,只怕是在曹丕心中,他们……不及天子重要。

    虽是政治家族必须的选择,也无可厚非,然而,当现实真的发生的时候,曹熊等人心中,其实还是有所腹诽,只是事涉及兄弟之事,他们不便说出口罢了。否则兄弟多口不一,很容易出问题。这不是曹氏兄弟想要的名声。在外不和的名声,能是什么好名声吗?!

    哪个家族,不管是外面的名声是不和,还是和,背地里不都有一本烂账?!

    曹丕用假帝驾吸引走了吕布的注意力,便带着少数人马,准备从后门撤出许都去。然而整个许都都被重重包围,他又怎么可能出得去?!

    他将汉献帝抱到自己的马上,放到身后,用腰带紧紧的扎住,道:“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将人带出去。尔等务必尽忠尽心,保丕离开许都。”

    汉献帝只有一个,而只要帝王在哪里,许都可以有很多个,只要汉献帝没丢,哪里都是都城。汉献帝是绝不能落到吕布手中的。宫中人都已杀死,而伏完等人也都伏诛,没有汉献帝,吕布的血诏书就是假的!

    就是矫诏谋反。吕布就永远不会有正义的一面。

    只要出去了,与父亲汇合,曹操依旧可以假借天子之名,召集诸侯占住大义,可与吕布对抗。

    曹氏的势力就不绝。

    在这里的人俱都是曹丕心腹,自然都道:“是!”

    不仅是心腹,更是死忠。

    然而曹丕与曹操有一点是相同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就是曹丕心疑病重!

    此时此刻,想要从城门,或是城墙上出去都是不现实的了。然而,曹丕早先就有一条密道准备着。

    曹操能在死后设疑坟无数座,而曹丕也一脉相承,他准备这个,未必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带着汉献帝离开,然而,用到了这个地方,这不就是命中注定吗?!

    待进了一处民居,曹丕进了屋,移开桌案,掀开案板,这才露出一个洞来。

    曹丕道:“委屈陛下随我离开了!”

    汉献帝面色早已苍白如纸,本想拒绝,却身不由己,被曹丕扔进了洞中,顿时弄的灰头土脸,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人已经迟钝了,他甚至连斥责曹丕大胆犯上的资格都没有!

    曹丕朝着身后的两人微微点头,二人点首,表示分明。

    见曹丕进去后,忙将洞给掩上,然后拎着刀,朝着其余心腹军士尽皆砍去!

    其余人是连反抗也没有,他们本是死士,也早已料到会有灭口,竟是十分坦然的接受了!

    二人屠尽所有人,然后掩去痕迹,便自尽于井中!

    曹丕自以为万无一失,其实不管是城内城外,早已经被吕娴摸的透了底,筛子都筛细了。更是围的水泄不通。暗影在许都潜伏这么久,并不是吃素的!

    等曹丕带着汉献帝,一路摸着像迷宫一样的地道从地底钻出来的时候,本来安静的坟场,突然冒出来许多火把。

    “曹子桓,你要去何处?!”吕娴轻笑了一声,娇小挺拔的身影,从马上跳了下来,像轻盈的燕子,连声音都没有。然后走向曹丕。

    曹丕吃了一惊,立即就拎着刀,也不顾狼狈和灰头土脸,防备的站在汉献帝的面前看着吕娴。

    “吕娴?!”曹丕猜到了她的身份,顿时咬牙道:“你怎在此?!”

    汗从额角滑下,从背后渗出。只觉此女虽不似修罗,却无比的恐怖,她到底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怎么会知道此处呢?!

    “为一见曹子桓的风采,不得不来尔。”吕娴笑道:“地道通于乱葬岗,真是绝妙的计策!”

    曹丕盯着吕娴,汗从额角一点点的滑了下来,甚至滑进了眼睛里,辣的眼睛疼,然而他已无暇顾及此,只浑身像起了刺般,死死的盯着吕娴。

    吕娴走到十丈远,盯住曹丕道:“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不要起拿着刀用陛下来威胁我的主意。授人以柄的事,想必孟德的儿子不会做,孟德之子没这么蠢!”

    曹丕冷笑,眼中闪过锐芒,也是突然袭起,剑尖突发直取吕娴。

    功成在此一役!若能杀吕娴,当得大功,死也不可惜了!

    的确,用刀架在帝王的脖子来要胁是授人以柄,然而既然有质在手,自然吕娴才是最大的筹码。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立即就决断要制住送上来的吕娴。

    然而他终究轻看了吕娴的实力。

    吕娴完全没有与他拼刀剑的意思,她拎了一把枪,砰,将他手中的剑打穿,曹丕不防,被这力量弹到后退半步,带倒在地,然后看着手中的断剑,再看着吕娴手中之物,似乎不可置信。

    “女公子!”诸小将急疯了,见吕娴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即上前围住了曹丕,刀戟加身,怒道:“放下兵器!”

    剑都断了,还放什么放?!

    曹丕满身戾气。

    汉献帝已经惊倒在地,惊疑不定的看着吕娴,她虽然笑着,却感觉她状似修罗,尤其是手上的枪,真的出乎人的意料。

    这等暗器,谁能防得住?!

    吕娴看着曹丕笑道:“这种时候,谁要与你讲武德,一对一的打,虽然我也不怕你的功夫,但孤死决心之辈,我也不愿以身涉险与你死拼。更何况还在陛下面前。”

    说罢上前就去扶小皇帝,道:“陛下吓到了吧?!放心,这贼人,已经被我制服了。陛下可心安矣!”

    小皇帝惨的要命,脸上都是黄土,一点帝王的威严都没有,被她铁臂一样的劲给抓住,下意识就想要甩开,终究没敢!唯唯诺诺的竟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道:“……汝是吕布之女吕娴?!”

    “陛下也知我名!?”吕娴笑道。

    “是,是啊……”如雷贯耳,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汉献帝还摸不清她的行事风格,但显然是被她出场方式给吓着了,就怕她突然反复,给他也来上一枪。因此,像小媳妇似的被吕娴给抓着手,也木呆呆的一声都不敢吱。

    做皇帝到这个程度,可以说是很悲哀了其实。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348/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作者:real觅尔所写的《三国吕布之女》为转载作品,三国吕布之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吕布之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吕布之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吕布之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