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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全文阅读

作者:real觅尔     三国吕布之女txt下载     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70章 道德绑架荀彧难

    “……”荀彧再想不到,原来汉献帝其实对于诸侯的事情是知道不少的。连这些都有数。

    其实是因为汉献帝最近想了很多,就是将以往从曹兵军士中听到了流言蜚语一下子串起来了。

    “听闻徐州粮产亩逾千斤,那粮种,能活万民……”汉献帝喃喃道:“……天意在吕,许都之变,曹操败退,吕布还能安然回来,朕已然相信,天意真的在吕。”

    小丑真的是我啊。只是我啊……

    君臣二人沉默了良久。

    他们有他们的骄傲,但也有属于他们的迷信。

    时代的眼界,到了这里,还能不迷信吗?!凭什么徐州发展最好,最得民心,凭什么粮种出自徐州,而徐州得到巨大的发展,百姓自发投奔?!又凭什么,吕布迟迟不死,一直能化险为夷,只凭运气?!不,是天意,天意啊!

    君臣二人心中的一口气,突然卸掉了。

    怅然若失。

    若说吕布父女有什么黑点,是有的,吕布专捅义父,所作所为,天下皆知,而吕娴是个女子。与其它诸侯的黑点比起来,这对父女这明显的缺点,其实只要天下人肯接受,好像真的不算什么,比起其它诸侯的黑料,真的什么都不算……

    若说世家大族不接受,但正如吕娴所说,如今徐州的根基不是他们,不屑他们,那么他们接受不接受,有用?!他们甚至都是待宰的羔羊,吕娴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如今乱世,十室九空,对于能活命的百姓来说,管他上面坐着的人是不是喜欢捅义父,是不是不义之人,管他上面是不是女子为继承人?!只要能活命,有饭吃,有发展,有盼头,有地分,能有屋子住,能有老婆娶,有地种,还能读书,有向上攀登做官的希望,哪怕帝位上坐一头猪,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加上吕布父女超强的军事力量为后盾,如今最强的袁氏曹氏都元气大伤,她再控制一下各诸侯的局势,利用这个空档谋发展,什么做不成?!什么天下坐不得?!

    将现在局势一分析,各诸侯一对比,吕布父女的优势当真是无人可以阻挡了,除非假以时日,各诸侯联合灭吕,但这先说能不能齐心而实现,只说,真要联合,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先不说联合的说服等周旋时间,只说联合以后呢,出兵的进机,钱粮的筹备与分配,这些都是问题,而这个空档的时间,足够吕布父女筑固现在的成果了。

    而曹氏兵马与袁绍溃散的兵马与领地,有司马懿等在牵制,要走到联合那一步,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呢!

    从今以后,天下人攻击吕娴唯一的黑点只是她是个女人,到了那个地步,吕娴恐怕只剩下哧笑。那时,她想要怎么对付世家,都只不过是弹手之间了……

    “令君……”汉献帝突然想通了很多事,难受当然难受,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了,什么情绪都没有用。

    “她既然盯上了令君的才能,恐怕是不会罢休的,”汉献帝道:“就当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如就由令君主持吧,徐州贾诩坐镇,那边又到处在打仗,恐怕分不出人手来管许都了,盯上令君也是不得不为。与其让她憎恨世家大族,还不如令君先暂时缓和一二,也许有些生机也未定,哪怕不能,也能稍迟缓些屠刀……”

    荀彧闻言落泪道:“恐怕臣将来会被他们攻讦为世家之贼,还不知会被骂成什么模样……”

    他做,总好过吕布父女动手,她可不会与他们逼逼赖赖的浪费时间在这上头,恐怕是以血开路了。但这明显,是吃力不讨好,还要被骂为贼的事情啊。

    “不料有一日,臣会落到与司马懿的境地的地步。”荀彧无奈道。司马懿投了吕布,不管是有意无意,都被各世家骂惨了。

    现在几乎已经没有选择权了,他做或者不做,其实,都由不得他选。

    汉献帝苦笑道:“他们如果成为历史的尘埃,那朕又算什么呢?!阻挡历史的臭虫吗?!”

    “这件事,我想帮令君,恐怕也不够格,甚至都不能出面,”汉献帝无奈的道:“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吕布要请赏的时候,写一份诏书,仅此而已了。”

    “陛下……”荀彧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只能道:“她要发行货币,丈量土地,统计人口,这可是个大工程,只怕需要组织些人手。种地,恢复经济和手工业,都不是容易的事啊……”

    “听闻她的军队对于百姓秋毫不犯,想必百姓对他们也很亲切吧,百姓见他们父女,只有欢喜的,有他们庇护,这里要恢复生机,并不难……”汉献帝道:“令君恐怕是不知道他们的号召力。吕布父女所过之处,恶匪皆避,善寇来投,不敢冒犯,百姓见之如见父母……”

    “……”荀彧闭上了眼睛,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敢想像,不能想像。

    “给与时日,哪怕诸侯不败,世家不降,光靠百姓的依附,天下,还有什么能阻挡日月的光辉呢?!”汉献帝笑了一下,只不过是苦笑,道:“我听闻,吕娴在徐州曾骂吕布是夏天的太阳,如今再看,他已经知道怎么调节四季,冷暖交替了……吕布曾亲自指导农夫种地,这一点,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也就只有刘皇叔能比。”

    “?”不怪荀彧吃惊,这事他真不知道,他之前装病很久,只听闻过徐州的发展总概,细节哪里清楚?!

    若是以往,他是觉得吕布装腔作势,但看如今徐州之富庶,恐怕是真心实意。

    “所以,她是真的,而不是假装爱民如子?!”荀彧喃喃道。

    “能直到现在,才展现出真心实意,若如此都不算真的意志,那曹操又算什么呢?!”汉献帝喃喃道:“当初曹操也曾扮演过爱民如子,呵呵,势力一壮大以后,彻彻底底的变了。他终究还是要靠世家才能成事,只不过世家之间,分为了支持他的和不支持他的而已!终究还是那一套规则。而吕娴,要发展新势力了……”

    只不过在对待他的问题上,曹操演的更久,而吕娴,终究是坦荡之人,进了许都以后,就直言相告了,她大概很不擅长骗人,连演的过程都免了。

    当然了,吕布还在戏中,但他估计,吕布也演不长。

    “新势力……”荀彧苦笑道:“这才是真的天下大变……若民意起,谁能抵挡?!倘若知识流入民间,治理他们就更难了。到那时也不知是否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们起来了,谁还能压得下去呢?!这吕娴……”

    荀彧哪怕再超前,再有见识,他终究还是现世之人,也是有自己的局限性的,尤其是自己的阶级,限定了他的思想,固定住了他的傲慢。他不能脱离世家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包括未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马懿与他也是同样的人,终究都是先有阶级,再谈家国。维护阶级利益是刻入骨子里的,而身为世家之人,他们争夺权力与话语权,也是写进基因与传承里的。

    这就是陈登与他们的不同,同样的傲慢,同样的阶级,但是,陈登却能脱离自己的阶层,真正意义上的去为世界做点事情,做到了某种意义上的仁。这种仁还是大仁,他甚至能脱离本身的傲慢和偏见,宁愿去接纳吕布父女,违背自己的意志与阶层,也愿意拥抱新的世界,或者说,对他来说,不是新世界,而是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与名声去作个赌注,去赌能够让百姓活的更好一点,所以他看到粮种的时候,知道反抗不了,也就认命了……

    但是荀彧现在是分裂了,他有点接受不了。

    反倒是汉献帝,他的思想也好,他的人格也好,他的意志也好,甚至是身为皇帝的特权与傲慢,早都被粉碎了个彻彻底底,他此时,反而没有多少所谓的偏见,更能客观的看到一些将来。

    他知道抵挡不了,此时也某种心态上的彻底的想躺平了。

    而心中涌起来的反而有另一种好奇,好奇,她会走到何种地步,能不能完成,甚至发展。

    汉献帝想了想,劝道:“与汉室同休,和为天下百姓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并不冲突,令君不必忧愁,只当是为天下人做点好事,而不是为吕布父女出力吧,这样想,也许令君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她,你看她,言出必行,能够违背吗?!”

    荀彧筋疲力尽,喃喃道:“我要想一想,想一想……”

    汉献帝道:“许都已安,令君赶紧回府休息要紧。要叫太医吗?!”

    这个年纪,又这样疲劳和心累,容易出事。

    荀彧摇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只向汉献帝告退,被身边人扶着,踉踉跄跄的回府去了,新时代的冲击,让他头昏脑胀。

    原来如此,他明白了,当初徐州用言计击中他的心事,让他亏心愧于汉室而不愿用于曹操,现在进了许,先是假装会尊重他的意志,让他跟随汉室同生共死,不会逼着他为徐州做事,但一击退了曹操,占据了优势,稳定了局面,立即就原形毕露,也不说是要他为徐州操劳,而是拿天下人来说事,让他觉得为天下人做事,并非只是为徐州行事,呵呵,难道徐州=天下人?!

    她吕娴何德何能,敢这样自比?!

    她能代表天下人?!

    仿佛他不出来主持局面,就对不起天下人一样?!天下现在破烂成这样,还不是你们这些地方诸侯搞出来的事,弄的各世家也不安宁。现在更是道德绑架一套又一套的!

    要不是进了你们父女的瓮中,谁又愿意这样内耗,去思考纠结这样的问题,非得做出选择呢?!

    荀彧脑袋都要想破了,如果他龟缩着不愿意,只怕吕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废而不用,无非是守着陛下,不得自由而已。

    可是,他不出来主事,她要是对各世家大开杀戒,杀到无法收手怎么办?!到时候,世家还能存多少?!

    可他要是出来了,就是背叛了世家,世家只怕是容不得他了。到时候恨不得唾沫都能淹死他,他又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待遇?!

    再者,出来又能做什么呢?!无非是周旋于世家与吕氏父女之间,再为陛下争取些利益,但也仅此而已了,而他所要付出的,是什么,是声名,是一切啊……

    至少在现世,以及死后,要被人唾骂很长一段时间了。

    难,难,难!

    荀彧从未面对过这样艰难的选择,怎么比曹操给他的难题还要难?!曹操至少不会有她这样,让他在世家与百姓之间做个选择,直接把他们与百姓对立起来了……

    “该死的吕布父女……”他在心中破口大骂!

    等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家中妇孺看到他皆惊惶哭泣,泪不能止,喃喃道:“……家主,当下可有主张?!那对父女可否会,会……”

    他们怕被杀。

    他们六十多个小时未曾闭眼了,都是被吓的,荀彧是直接陪陛下共生死去了,但是家中妇孺都没了主张,外面杀的又是火又是血,又是冲阵又是叫骂,哪个不战战兢兢,吓的哭都不敢大声哭,胆都要被吓破了。见他迟迟不归,又怕他出事。现在见他回来了,又怕他触怒了吕布父女,全家被杀。

    之前隔壁就有这样的动静,全家被拖出去砍了,家也被抄了,那个撕心裂肺的动静,当真是要人命。

    看家人如此,荀彧便是想休息也不能够,只能安抚一二。

    家中族老子弟都惊慌,对他道:“……如今困在这其中,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彻底的落入那对……手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荀彧红着眼睛道:“公达误我!”说罢泪如雨下。

    族老们吃了一惊,连问荀攸可是惹怒了吕布父女,出了何事。

    荀彧道:“他为曹操,以人肉充军粮之事,尔等可知?!”

第1171章 敲山震虎信之由

    族老们一怔,随即讪讪,都不语了。

    也就是说,本就知道。不仅知道,而且还都不当回事。

    荀彧闭了闭眼睛,知道他们完全不在意这事,吕娴说的对,世家中人,没人把老百姓当回事,至少这种乱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争权夺利了。

    荀攸做到这个地步,其实也是为了荀家。

    而他其实也少不了责任!

    “外面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荀彧道。

    “曹家被灭了……”族老们有些后怕的道:“留在许都的,都被灭了,他们的首级都挂在城门上呢,乱平定以后,刚刚已解了禁令,可以上街查看了,我等不敢出去,只叫仆从出去查看了一番消息,外面全都是血,曹家人……都没了……”

    说的时候,他们脸色发白,神情有些恍惚。

    说罢颤抖着道:“是不是因为公达,吕布父女也会将我们荀家也,也……”该不会真的要把他们也杀了泄愤吧?!

    一时颤抖胆小不能已。

    荀彧道:“曹家留在许都的只剩下曹子建了……”

    “他还活着?!”族老们惊道。

    荀彧苦笑道:“留着他,还能翻天去吗?!曹操都被击退了,来的人中,全军覆没……”

    “……”族老们更颤抖,生怕变为吕布父女的刀下亡魂。一个个都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这就是所谓世家啊,骨头都软成了这样,之前的傲气呢?!在真正的屠刀面前,也变得胆怯了吗?!

    荀彧闭了闭眼睛,如果你们知道她要我违背所有世家与你们作对呢?!你们还能劝我投降吗?!

    他觉得人生到了这个地步,进退维谷,有点可笑!

    “如今曹操实力大损,在外能用的人中,也就曹仁等人了,”荀彧道:“吕布父女占据了许都,天子又在这里,恐怕天下之大,再也无人能比得上他们父女的实力。再假以几年的发展,他们会牢牢的控制住这里,曹操想要夺回来,难如登天!”

    “何不暂时依附他们父女,吕氏无义之人,将来倘曹操再回来,我等或可再投曹营……”族老们道。

    “再投曹营?!莫非诸位以为曹操还能回得来?!”荀彧道。

    族老们面面相觑,只听见他喃喃道:“小义有缺,大义却无损,这样的人占据了许都,曹操哪还能回得来啊?”

    “这……”族老们颤抖的问道:“家主何意?!”

    荀彧苦笑,他本来是想休息的,可是哪怕回了家中,也休息不得,脑子停不下来,又如何休息?!

    外面彻底的安静了,只是血腥味还是很浓重,渐渐的起了脚步声,是有人在打扫外面的血迹。

    遣了家仆出去查看,家仆战战兢兢的回来道:“是吕氏兵马遣了城中百姓在清扫,清扫完后可领粮食二斤……”

    “领粮食二斤?”族老们脸色古怪,遣了百姓打扫还给酬劳的?!

    这……

    看不懂,但大受震憾!

    看不懂的何止是荀家人,不少官员幸存下来的,先是遣人出去查看,见无恙,有些也大着胆子出了家门查看去了,见确实如此,而且有秩序,吕氏兵马只是检查路过人有没有带兵器等诸事,却并不阻拦行人行走,甚至连城门都打开了,可随意进出,吕氏兵马正从城外运送军粮入城,而城内的百姓也用车拉着断肢残臂等出城去焚烧……

    而内城门上,悬挂着曹家人的头颅,不仅是曹家人的,还有城内有名有姓的被灭掉的人,在叛乱中丧生的只要还有头颅的也都悬在这上头。

    除此之外,还有徐晃,典韦,以及许褚的头颅,城门下写满了战功,以及头颅是何人所属,何人所杀的信息……

    这一幕,不亚于恐怖片。

    让不少人都开始腿软了,都不敢抬头看吕氏兵马的任何一人,生恐对视中被杀。

    战战兢兢中也不敢讨论,偶有大着胆子的前去看了公告,大受震撼。

    吕氏军兵严整有序,不闹事的,基本不管他们走动。

    而刚经过一番血与火的洗礼的许都幸存者都乖的跟小羊羔一样,不仅走路安安份份的,甚至连脚步声都不敢太大声,生恐惊动了杀神。

    吕氏军马还是很人性化的,有些犯的情节不算太严重的,是城乱之时被误杀的人家,若有亲人来收敛,他们便会登记一番,便由着他们的亲戚将之安葬,焚烧等诸事。

    在管制的同时,也兼顾着人情,百姓们一开始战战兢兢,后来见他们严守纪律,似乎并没有恐吓以及无事鞭打他们的事情发生,胆子也就渐渐的大了起来,后面几日,家中缺食的人,都结伴到城外去或挖或找或买野菜去了……

    城外也有吕氏的大营,他们见到百姓并不驱逐,只是令他们不可靠近军营,并分出小队去看护着他们。并不管他们日常的生活。

    如此,许都的生活秩序也就恢复了。

    后面,竟还有出来就街摆摊的了。不管经历过何等的地狱与恐惧,百姓的日子总是要过的。能在这乱世幸存下来的人,哪一个又心理不强大呢?!

    能活下去就已经艰难万分,所谓的心理上的病,没人在意,更不重视。而穷苦的百姓也因为眼前缺食少衣之事,麻木到可以忽略所谓心理的创伤,形成了一种屏蔽的机制去保护自己的灵魂不受损。

    所以,不到十日的功夫,街上的血迹不见了,有些人家的亲人也都埋葬了,也敢出来逛街或是讨生活了,孩子们也都敢出来疯跑了,渐渐的竟有了些欢声笑语……

    有些人甚至还能从吕氏军兵手中讨到食物,还有些被雇佣着干些杂活,每日都有结算的粮食……

    荀彧出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感慨。

    与如丧考妣的世家不同,百姓们就像杂草一样,被焚烧过后,恢复起来特别的快,快到不可思议。

    某种意义上来,她说的是对的,百姓的利益与世家是对立的。

    而世家的损失,城池与州土的失陷与百姓有关系吗?!他们保住了命就是保住了全部,至于曹家与世家失去了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上面的人姓曹还是姓吕,无所吊谓的!

    无情。呵,原来如此。上对下无情,下对上也无情!

    他的心里若有所悟。所坚持的信念这一刻崩塌了,瓦解了……

    吕布父女在干嘛呢?!

    在城外操练兵马,劳军,处理虎威军和陷阵营的损失,尤其是人刚刚失去,需要安抚,以及哀悼,哪怕是战时,有些感情太好,也是需要时间从悲伤中走出来的,两军之中损失庞大,对于同袍来说,有点难受。

    而吕布则更是,这一次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数千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虽然没有让大军伤筋动骨,可是,对于直面过因为自己而导致失去的残酷教训,让他有点创伤后遗症。

    他最近很老实,大营之中听不见他的嚷嚷声,也不怎么爱笑了,酒都不喝了,无聊的时候就看看兵书,发发呆。

    吕娴没有骂他,更没有责备他,只是陪着他,这个时候,事教人比人教人更让人领悟许多。无需她多说,吕布知道轻重与教训,而谈论此事,不能在这个时候,得让吕布缓一缓。

    所以吕娴只是陪着他,她准备等,等吕布愿意主动提起这件事,愿意处理自己的心结的时候,吕娴才会提起。

    所以父女二人劳军以外,相处还算和谐。只是大营不似以往喧闹,十分安静。

    吕娴写完信,主动递过来给吕布看,道:“我写了封信给司马懿,叫人给他送去,也好知道,他的想法。他最好是没什么想法。”

    吕布接过来看了,道:“冀州那边我儿不打算过去接手吗?!”

    “那边人手众多,很多牵制,有文远他们在,不妨事的,袁绍已溃败,只需要稳住局面就行了,接下来便是与曹操对峙,曹操刚失去许都,这个时候他要孤注一掷,对我们也不妥,所以,我打算先守在许都,用心发展,也让曹操缓一口气,穷寇不猛追,我军与他对决,才会损失惨重,更何况此时袁绍残部也有不少,必须要收拢,倘若我们咬着曹操不放,逼的那些残部投了曹操,麻烦就大了,还不如先缓一缓,合围必有缺口,”吕娴道:“唯一的变数是司马懿这小子!”

    吕布皱眉道:“他敢反?!”

    “人心最不可控的,所以我才与他写信最勤,”吕娴似笑非笑的道:“爹,我们留在这里,发展许都。一为震慑,二也是为发展,这边其实收拢了实力以后,所得到的不少,尤其是那些世家,还有土地的安顿,百姓的安置,都是事。这里,有我们父女在,必安然无恙。”

    “我们先暂时镇守许都?!”吕布道。

    “嗯,本来是想退回徐州的,但是怕有反复,倘我们走后,有些城池又复叛,这许都得了等于未得,”吕娴道:“如此曹操已击退,我们总不能把这里真烧了吧,那可真是走了项羽的老路了。”

    吕布沉吟一声,道:“也罢,本来我挺担心江东的战势,”

    “那边的确很紧张,但是相信陈登吧,唯一无奈的是文远不在,若他有分身术,留一半在陈登那,那江东还能有什么想头,只会损兵折将,”吕娴道。但是没办法,比起孙权那小子,司马懿更让吕娴忌惮,她得把张辽放在那边扼制那老小子。省得没事就想阴他们父女。

    “还有贾诩在,徐州虽然兵力不多,但是,能直接威胁到徐州的兵马也不多了,”吕娴道:“所以倒不必急着回去,把这里稳住才是正道理,发展几年,这里就彻底的稳妥了。到时,有高叔父镇守,无忧。”

    “况且还有天子,本想带回徐州去,但是,我这几日想了想,也很不妥,天下人会说我们父女掳了天子,倒真像那么回事,”吕娴道:“带去冀州,有司马懿在,我更不放心了。我们随军也不能总带着天子,这不是办法。”

    吕布无奈的道:“是啊,天子怎么安置,真是麻烦。”

    “不能让司马懿直接接触到天子,”吕娴道:“所以,还是逼荀彧出山。”

    “荀彧出来为我们做点事,同时也能安守着天子,一切无忧,只要他手上无兵,汉室,早已经无虑了。”吕娴道:“有他在,哪怕其它诸侯想对天子做什么,也过不了荀彧这一关,他也知道,其它人,还不如我们父女呢,他知道那些世家与诸侯都是什么货色。”

    “所以,让他得罪死了那些世家,与他们对立?!”吕布似有领悟。

    “嗯,这也是因为荀彧太有才能了,”吕娴道:“不用可惜。但司马懿这老小子也逃不了,他暗偷偷的想与其它世家联合,或是联姻,这种小动作,我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在许都所为,他也得复制,我要让他开点杀戒,把冀州那边的士族豪门给我料理清楚。我们父女得罪死天下世家了,难道他司马懿就能在那边当老好人?!”

    吕布突然闷笑了一声,道:“我儿聪慧,如此我们父女倒不必直接动手。司马家与荀家都得把世家得罪个透。哈哈。”

    “只是会将司马懿给逼反吗?!”吕布担忧的道。

    “反?”吕娴眯了一下眼睛,道:“他要是敢,我们父女直接带着天子出征冀州,平叛。”

    “如今天子在这里,我们父女也在这里,他也不能直接威胁到徐州本土,反?!”吕娴冷笑了一声,道:“我们所重视的所有重点他都威胁不到,还怕他反?!司马氏第一个屠灭!天下世家现在看着我们的魄力呢,他要是敢反也挺好的,就拿他们家来杀鸡儆猴!”司马懿想要反,少了最重要的一个利器,他手上没有什么战将,刘备还有关张二死忠,司马懿有什么?!要名无名,要将无将。他只要脑子没坑,哪怕再想反吕布父女,也只能想想。

    吕布彻底的明白吕娴的意思了,这是要把司马懿给噎死啊。盼着他反来做教材呢!去信,也是试探和敲打!

    当然了,也是沟通感情。

第1172章 前不忘后勤之事

    “原来如此。”吕布笑道:“我儿底气似乎足了许多!”

    “我怕失去的都在我身边,不被他所辖制,许都又已在我们手中,底气自然足了。”吕娴笑道:“以后父亲用兵,要小心,我们父女不可再轻易分兵。比起外敌,内部的背叛才最是伤己的利器。一头长起来的猛兽,外部想破杀是很难的,但是内部瓦解却很快!”

    吕布沉吟一声,道:“我知道轻重。”

    他明白吕娴是怕自己或是天子在司马懿附近,倘若他有什么图谋,吕娴被掣肘,局势就会变得很麻烦。但是现在他们父女二人在这里,天子又在手,哪里怕司马懿的反叛?!当然是要逼一逼他,不怕他反,也就可以压榨他不停的做事了……

    他们与司马家的关系就是只要不摆到桌面上对弈,其实,哪怕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还没彻底的撕破脸,就是合作者。

    对司马懿要大胆的用,小心的防备,努力的压榨,极限的拉扯与逼迫,才是用人之道!现在阵营中并非没有能压制他的其它人,吕娴绝不可能任由他一个,仅剩他一个独大。所以虽忌惮防备却也并没有完全的引为心腹之患,他现在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吕布经过那么多,其实也长进许多。能明白自己内部的局势和轻重的。

    别人家一般都是老子教儿子,只恨生的不是东西不长进,而吕家却反了过来,一直都是吕娴在教他,所幸吕布也认清了自己的脑子份量,咣咣荡荡的都是水,所以,他现在很听劝。若是部将劝,他还可能上头,但是亲生的信任的自己生的继承人劝,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份量,因为吕布尊重吕娴,不止是因为是亲生的,更因为她有才能值得托付,再则吕娴现在也改变了很多,不再是责备与责骂了,而是商议与遵遵引导,这样的相处,只会更绑紧了信任。

    吕布不算太聪明,也正因为不算太聪明,才不会将有些心思用来防备自己生的女儿身上。这种性格就更促进了一些信任与关系。

    正因为如此,吕娴才真正的将他当成是父亲啊。

    “接下来,便是向天子请赏的事,这得父亲来写了,军功在这里,”吕娴将军功册递给了吕布,道:“抚恤名单我已收整好,寄回了徐州,让贾诩来处理。我们后方幸而有他,要不然哪里能支持得了这么庞大的战事,钱粮,军中调度,后援等,全是他,若没有他,后勤不稳,一切皆虚。他和陈登一样,虽然心中有世家的一些小毛病,但是,心里是有理想,是有百姓的。要不然哪里会愿意呆在我们后方支持着我们呢。爹,我们可千万别忘了我们承诺的,我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百姓啊。不止是为了我们吕家。”

    “嗯。”吕布道:“我没忘,绝不敢忘。”

    他接过名册,道:“向天子请封一事,我来写奏章。”程序还是要有的。现在上上下下的都需要安抚呢。

    “也幸亏我徐州之前考试提拔了一批中低层的官员,要不然便是贾诩再有能力,无人可用的情况下,此时也是焦头烂额,”吕娴笑道:“我也得写封信好好感谢他。”

    “我也写封信,布感激他在后方的付出。”吕布道。

    吕娴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主帅不忘后勤出力的人,是很重要的,与部将之间联络感情,更是人之常情。哪怕是写写信唠唠磕,也好过不联系,这么久未见,这要是连封信都没有,那才是叫人寒心。

    那刘备恨不得天天写信给自己的部下,见了面就得哭,这种精神,吕布哪怕做不到像他这样,吕娴也会提醒他没事就与部下们联络联络的,不然感情会淡的。

    封有功,赏后勤,恤牺牲,同时还需要用感情与共同的志向联络部下与文臣们,再稳固老百姓为基本盘,便是吕布失败又失败,也败得起,有人兜底了……

    不容易啊,当初在徐州真的是经不过一败,到了如今,他们徐州的根基更深了,也能经得起失败与捶打了……

    袁绍势最强,他要不是非得全梭上,一把定输赢,其实只要慢慢打,他是能输得起的。至少还有好几局再来的机会,但是他非得一把梭,溃散再正常不过。

    而曹操显得更谨慎,留了后手。

    所以吕娴也得稳一稳,学一学这曹老板的精神,要稳固基本盘了,哪怕以后与众诸侯对决,也能有败几次而不溃散的实力!

    如今他们父女也有问鼎天下的资格与实力了!

    “爹没事多写点信给文远他们,陈登他们也别漏了,”吕娴道:“哪怕说些琐事也好,多关心一下他们的身体。爹不是最近武得有心得吗,不妨与文远他们聊一聊,也许能共享心得,都有进益,也是美事!”

    吕布了然道:“不错,不错,晚上这就写!”

    “说到武得,此番,的确大有进益,”吕布道:“我们父女也好久没有切磋过了,不如且去切磋一下,我教给我儿一点心得!”

    “极好!”吕娴起身,笑道:“走!”

    吕布哈哈一笑,卷出帐篷去,并且叫了亲兵。因为身边人皆损尽,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虎威军中重新组建亲兵营,目前已经重组的差不多了,一时都跟上,上了马往临时校场而席卷去。

    亲兵营之前见吕布闷闷不乐,还有点担忧,现在看吕娴三言两语一说,他就欢快起来,卷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说到底,还是女公子有办法。不然主帅心中闷着,全军上下心里也不欢快,虽然失去了很多同袍,但是,主将不可沉溺于悲痛与懊悔中太久,否则就影响军心了!

    途中见到有百姓出城打柴的,也并不扰。

    百姓反倒见了他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后来见大营并不犯百姓,胆子渐渐的也大了一些,虽不敢靠近,但也会偶尔驻足观看一二,指指点点的。

    哪怕是许都百姓,在这乱世中,生活的好的也是少数,大多数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生活水平也就是这样了,已经算是有门户的人了,总比在野外衣衫褴褛连鞋子都没有的饿死的人强得多。他们再不济,也是有产阶级,并且,穿的再破,家中也有粮有屋有瓦有灶,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祖产或者说是浮财的,不然交赋税时,没有钱上交,又怎么能让保住家中子孙不去服劳役呢?!

    虽然吃的喝的穿的,以及安全上远不及后世,但这样的,的确是有产阶层,不可能是底层。

    汉末,真正的底层早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没有死的,也都在外面流浪。失去土地与家人,变得一无所有,然后被路人杀死吃掉,乱世极为残忍。

    吕娴看见他们,也会驻足观察一瞬。

    百姓们没有多少表情,麻木的,胆怯的,眼神紧张的,或者眼神懵懂的,不一而足。他们一般是城中的手工业者,手指粗大,皮肤粗黑,虽是有产者,却也过的很苦,要靠日日不休的劳作,才能免于死。

    活着,早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

    能在许都内住着的,要么是手上有点祖产能够抵税的,要么就是有点手艺的,对许都有用,若二者皆无,这城中也不可能容得下他们。

    就是这样的,也已经是算过得极好的了。

    父女二人切磋一番过后,吕布心中的苦闷消散了不少。就驻马在路边,远远的看着佝偻着腰在寻找野菜的三三两两的百姓。

    “爹,你说曹操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写上一首诗,来心疼心疼百姓?!”吕娴嘲弄道。

    “可恨布不会做诗,”吕布沉吟道,心中微有不忍。

    曹操写着心疼百姓,其实,所作所为,不提也罢!

    嘴上心疼也是心疼嘛,至少在文学上博了个美名!

    “这还只是能看见的活人,这一路与曹军打仗,一路上竟然连个村子也看不到,炊烟更是没有,这还是许都城外……”吕娴道:“可见荒废已到什么程度。明明地多人少,可是,现实却是地少人多。造成这种割裂局面的都是那些该死的世家。明明这农田已无人耕种,可是归属权还在那些世家手中!”

    吕娴说的都有些咬牙切齿!

    “爹,我们以后走再远的路,攀再高的峰,都不能忘了我们在徐州时立下的志向,我们的初心,倘若只沉醉于功名,成败之中,人只会越来越糊涂,然后变成了争权夺利的怪物,”吕娴对吕布道:“是非成败转头空,名声,金钱,利禄,权力,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随着年纪到了死亡就渐渐消散的东西,唯有我们的初衷,能在百姓心中留下痕迹,我们父女用心去做,将来,百姓受益,会感恩于我们吕氏,此后千秋万世,都有我们父女在他们心中的威名,此威,非军威可及,是万世之名也。”

    “嗯。”吕布振作了不少,腰背都挺直了,道:“人死如灯灭,身躯如粪土,唯有威名传于后世。为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绝不会沉迷于功名与权力之中无法自拔,去玩弄权术,到最后也不过是下一个袁绍。”

    吕布悟出了很多的东西,天下是要打下来的,但是打下来的过程中和结果后,他不能在上面太沉醉,然后掉入陷阱,开始争权夺力,到最后把自己玩死,他有更高的追求和信仰。哪怕这个追求与信仰并没有吕娴那么的强烈与深入骨髓,但他,为百姓做点什么,也是真心实意的。以前是他一心只看到往上爬的追求,根本意识不到,但经过在徐州吕娴的引导,他已经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是什么,以及目标所在。

    “娴儿不必太过心疼百姓,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咱们父女慢慢来!”吕布道:“与世家之斗,不亚于诸侯之战,得循序渐进,非朝夕可完成,吾儿不可着急。所幸咱们父女还年轻,往后余生,有的时间与他们慢慢拉锯。”

    “不错。”吕娴笑了笑,朝着百姓一指,道:“我会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后盾和基石,以后,我们父女谁也不可撼动,哪怕是世家!”宣传部要动起来,是重中之重,为百姓做的事,得宣传,得说出来,要不然只默默做事,就是沉闷的老黄牛,做的再好,也成不了事!

    “接下来是开荒,种田,招兵买马,以及开科举,引进更多的手工业者进入这里,”吕娴笑道:“不出一二年,这里就是第二个徐州!”

    吕布一想便哈哈大笑,道:“吾儿之意是向这些百姓开放吏员科考?!”

    “是,”吕娴道:“我要用荀彧,但是基层和中层官吏,绝不能落入世家手中,得在百姓手中,在我们父女手里。等徐州印的科考书藉到来,不如免费下发,每六个月开一次考,提拔底层官吏先用着,再从中再考试再提拔,慢慢提升。只要百姓买帐,不放下这上升的路,这基层,便在我们手中。至少上面的官员,可用便用,不用便都砍了。”基屋官吏,就是百姓之心,就是他们父女的基本盘!

    “好,极好。”吕布心情大好,道:“依此而行,此事极好!”

    父女二人看了一会,吕布回帐写信,吕娴则下发了一则公告到了各州县,一是招降,二是宣布了这科考制度,提拔底层之意,要开考的可以去领书藉自行学习等诸务,三便是若有愿来许都附近诸县种地的百姓,可举家来迁,不仅会下分土地,而且还会免费发放高产粮种,届时丰收,只收一层税赋,倘若还要收粮,衙门则会用盐换取粮食,或是用货币购买等措施……

    许都也贴了张。

    而这公告下发以后,引起各州县轩然大波。

    底层百姓不一而足的反应,条件稍好的,想去一试,这个时代,人的阶级永远是固定的,有一个哪怕只是为一小吏的机会,谁不愿意狠狠的用命抓住?别说是使出吃奶的劲了,那是祖宗十八代都得用尽力量抓住啊,毕竟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在一个难得的阶层洗牌的机会里,这上升的通道更是编制中的编制……谁敢错过,谁又舍得错过改变命运,向上攀升的机会?只要有条件的,哪怕死也得冲!冲!冲!

    所以这真的就是轩然炸出死气沉沉的社会,一下子就抓住了核心,让死寂的许都附近郡县的心都疯狂的跳动起来!

    机会,时代的机会!

第1173章 运去英雄不自由

    而稍上一层的官员则是战战兢兢,他们觉得吕布这是在警告他们早点去纳头便拜新主子,要是再不识相,恐怕脑袋要掉了……

    这其中的惊恐,真可谓是不一而足。

    而有些裙带关系套关系的世家,则很焦虑,什么意思?!分土地?分谁的土地,许都外的土地虽然空着,但也是有主的啊,怎么能分呢?!再说了,什么,分发书藉?!自行科考,怎么能这样呢?!难道不举孝廉?!怎么会是科考呢?!

    缺人才你也不至于这样发疯啊,泥腿子读两本书也要来做官?!啥意思啊?!这是把他们世家给撇开,单独玩一套体系了?!这是要把他们的祖宗扬了,还要把他们给丢下时代的车啊!

    这种玩法,是真的把他们吓的惊恐万分,书,书,怎么能把书免费发放呢?!

    书,知识,是世家垄断的……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这吕氏父女这么玩,是大逆不道,是开历史的倒车,是,是……是比把皇帝杀了还要不能原谅的罪恶!

    之前得了许都,曹操败走,各州县沉默,还没来得及,或者说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是直接去拜新码头呢,还是闷不吭声,先观望别的州县怎么做,结果还没来得及反应,被这一核能量的弹弹给炸的头晕目眩,各州县真的直接炸了……

    在声讨,骂声,以及讨论中酝酿着汹涌而翻滚着的希冀,那是百姓冒头的声响。

    各州县世家与官员是真的暗骂不已,打是打不过的,但他们是真的不想与吕布父女玩了,他们不玩这一套行不行?!吕布父女当真是凶残,喝了多少,非得玩这样的?!

    可是,他们是骑虎难下啊,要是不应公告,恐怕,恐怕命不保矣,万一这父女不讲道理,直接发兵来了呢?!叫他们这小州小县的可咋抵抗?!

    最关键的是百姓心动了,这要是抵抗着,城门被城中百姓开了,那就搞笑了,直接把他们给献祭了……

    他们该不会是比在曹操任下混的还惨吧?!

    曹家都被灭了,这真是恐怖如斯!

    这一则公告当真是把人炸的晕头转向,在恐怕,恐惧,兴奋,猜忌,忌惮,怀疑等等情绪中,让各州县焦虑又头秃……

    这何止是他们反应大,许都反应更大。

    各州县还没来书,但是,各官员已经把荀府给围了,这是不敢去围吕布父女讨说法,但是,对他们的自己人,却可以重拳出击!

    荀彧也没想到,吕布父女行事效率这么高,这才十来天,就已经有章程出来了,而章程出来了,就得有人执行吧?!

    那就是自己非得出来主持了,他家门槛都要踏破了。

    怀疑的,唾骂的,不能理解的,纯粹是发泄情绪的是一批,然后是暗搓搓的打探着他们该怎么做,其实是想进这个阵营,却说不出投降两个字的,也是一批。

    也就是说,他用谁,不用谁,天生就已经又得罪了他们一批人了。

    荀彧本来就还没怎么说服自己,纠结的很,本来他就是个纠结的人,之前因为心病被说中,在家病了好久,现在就更甚了,更何况这可能是人生中最大的转折,恐怖的决定,他怎么可能不纠结。

    所以,吕娴这么高效率的直接把公告甩了出来,这章程就得办下去,他是连退路也没了。

    他能不干吗?!

    恐怕是做不到的。

    前门被人堵的水泄不通,他只好从后门偷偷的溜了出来,想了一想,先去见曹植。

    曹植醉醺醺的,以酒消愁,整天颓废,几乎就没有愿意醒的时候,醒着的时候就将自己灌醉,以至于他形销骨立,看着像是中了毒一样。

    双眼无神,身上也脏兮兮的如同乞丐。

    这十来日,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吕娴并没有阻止有人来看他,但是没有一个官员,敢这时候来见曹植。

    可以想见他的处境。

    荀彧叹了一口气,等着他醒。

    曹植只要醒了就要酒,没有酒,就开始砸门,外面的亲兵听着都不耐烦,但是却拿他没什么办法。他似乎连看一眼荀彧都觉得没必要,醉生梦死,生不如死。

    荀彧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这种结果,就是度日如年吧。

    谁能料到,许都就被拿下了呢,曹家就这样没了呢?!在曹操出征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过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

    如今曹操的儿子中只剩下了曹植,侄子族人倒还有很多,但终究是元气大损了。

    “子建,这几日那吕娴可曾来找你?!”荀彧主动问。

    “哈哈哈……”曹植先是悲凉的似笑非哭的笑了几声,道:“找我作甚?!看我借酒消愁吗?!看我生不如死吗?!哈哈,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事已至此,子建还需振作啊,”荀彧叹道。

    曹植喃喃道:“我能有逃离吕布父女手掌心的机会吗?!没有。就算有,当作俘虏的我,也无颜再见父亲了,曹家灭门的时候,只有我一人存活下来,叫我哪还有脸面回到父亲那去?!与其如此,还不如把我杀了,可我现在,连死也死不成……”

    曹植骄傲,受过辱又清高孤傲的他,如果回去,面对那些嘲讽,恐怕他自己先受不了。还没逃回去呢,光想一想,他就已经将自己束缚于牢笼了。

    曹植心中住着一个诗人的灵魂,而不是一个合格的诸侯继承人的灵魂,此时此刻,他想的是耻辱,这份耻辱,却无法成为他的养料,反而正在吞噬着他,渐渐消沉。

    曹操如果没有别的子嗣的话,只有曹植,恐怕很难翻身了。况且曹植还不在曹操身边。曹植这样的人真的很优秀,但是前提在于父祖建立功业顺利传承到他手上,他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君上。而此逆境,他自己先已快要崩溃了。文人多多少少有点自怨自艾,当然这与自身的处境与出身有关。哪怕是诗人,他也是先是他自己的身份,再是自己。

    荀彧见他如此,有些事已心知肚明,了然于胸了。

    “吕娴逼我出来,为他们父女主持许都事宜,”荀彧道:“而我一人是不足以号令各州县递降表的,子建,这件事,需要你与我共同完成!”

    曹植浑身紧绷,沉默了良久,道:“有天子在手,她还不够号令各州县吗?!”

    天子,天子哪还有号召力,只有名无实了。

    “是了,这就是她留下我的目的……”曹植冷笑一声,眼睛尖锐的看向荀彧,道:“往夕令君不肯为我父所用,如今却愿意效忠于吕氏贼人之手?!这也叫汉室之忠臣?!”

    荀彧道:“既都为贼,曹贼与吕贼,有何分别?!如今你也抵挡不了,又何必难为我?!骂我几句,曹家人也不会活过来。而我,也不可能抵挡得了,现在这个天下,到了这个地步,还能阻拦一些大势吗,我不知将来天下归于谁家,但我知,汉室已到末路了,我所为,只不过是图一个汉室能有一个善终。而我是陪着汉室善终的臣子。令我难堪,子建又能得到什么呢?!”

    曹植沉吟不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心中颇有歉意,然而此时却无法发出一言一语。这话,他说错了,不该提的。

    荀彧喃喃道:“她不会让你死的。而令我做的事,没有你,也做不成!须得你与我共同主持,才能顺利。子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只有你出面,那些郡县才有一个台阶下,我出现,汉臣才有一个台阶下。否则,叫他们直接降于吕氏,他们做不到,叫他们直接为吕氏做事,就更做不到啊,那吕娴,决断力极强,倘若有事脱离了她的控制,她必大开杀戒,子建真的想要生灵涂炭,再起战火吗?!”

    “许都内的血才刚干透啊,让其余郡县也血流成河吗?!孟德用计前来赚吕布,险些让吕布丧命,此时那吕娴正怒火冲天,倘若激怒她,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荀彧道:“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她就不怕落一个残暴的声名?!”曹植道。

    “杀尽天下失义狗,世家豺狼,能有什么恶的声名?!”荀彧道:“顶多不及刘备得民心,声名不及他大而已。”

    杀尽世家,只会让百姓拍手称快!

    曹植吃了一惊,他此时虽醉,反应慢了一些,但也听出了不对,道:“……什么?!”

    “你以为她会屠城吗?!”荀彧道:“他和孟德终归不同。”

    曹植沉默了良久,道:“她要保百姓,灭世家,令君所为,是为世家求一个生路?”

    “有没有生路,还要看以后各世家的态度了,但总归不至于全部为敌,吕娴也杀不尽所有世家……”荀彧道。

    曹植吃了一大惊,道:“怎么能,怎么能如此?!”

    “有些的确太过份了,特别是一些郡县,几乎都是一个各几个世家豪门一起把持着,土地,人口,赋税,人才荐举,几乎都是他们的一言堂,”荀彧的表情一言难尽,道:“有些田地已经无人耕种了,可在归属上,还归于他们……吕娴要我出来主持,恐怕少不了你,我一人,实在难以支持。”

    “令君,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天子?!这是要成为罪人啊,”曹植苦笑道。

    “罪人,早已经是汉室的罪人了……”荀彧苦闷的道:“你我若不主持,死的人会更多。子建,就当是为了百姓和各世家,你总不能一直借酒浇愁。既明知道不得离开,还不如随我做完这件事,可好!?这件事,我一人,实在难以支持,恐怕想要在臣子之中找到可以帮助我的人,都不可能,实在是,独木难支啊……”

    曹植不语,真的要出来做傀儡吗?!

    吕娴留着他的目的是这个,倘若他不愿意,只怕也无事,无非是被囚禁着。他只是害怕她会折辱自己。之前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背负那样的名声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个痛快。

    他虽想追随家里人一同死去,但是吕娴一定会迁怒,到时候,他哪怕死了,恐怕名声也保不住。

    至于说为了世家而出来主事,那是不可能,曹植本就不是能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的人。这个可以考虑,但考虑的并不多。他更多的是考虑自己。

    也就是说这个意思,是不是吕娴的意思。倘若他不出面,吕娴是不是更愤怒,万一到时候想摆烂都摆不了,如何是好?!

    是否要顺坡下驴,曹植得好好想一想。

    “我……”曹植呢喃道:“……我考虑考虑。此事,若真出来,父亲会恨死我。父亲身边,恐怕是再回不去了,也没我的位置了。父亲还不知会不会认我!”

    他若真出来了,而不是自尽而死,那可真是认贼作父,形同于背叛曹操,甘愿当傀儡,曹操怎么可能会原谅他。他的自傲也不允许原谅。

    对于曹操这样的人而言,自己可以负人,但人绝不可负他,他若遇此局面,可能会暂时蜇伏,但绝对不允许自己的部下或儿子这样伏低作小,这是耻辱,这是不可原谅。

    身为奸雄,对自己的标准和对自己部下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虽然也能想象得到曹植的处境,但能想到,能理解,与能原谅完全是两回事!

    荀彧没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哪还能逼迫他。论处境,他们的处境其实都一样。

    他起身离开,关上门的时候听见曹植轻声的啜泣。

    男子汉哭泣虽懦弱,可是人除非是真的死了,只要活着,面对如此憋屈与无奈的局面,除了啜泣与意志消沉,还能怎么样呢?!

    所以不论是何人,他是帝王也好,他是贫民也罢,人生走到了死胡同,就只能靠苦苦支撑,靠一个字:熬。

    除了软弱与自我厌弃,别的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用。

    因为人生四面八方皆是牢笼,将人死死的栓在一个境遇里,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叹息!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天意如此,如之奈何啊。

第1174章 献帝叹曹贼今日

    那吕娴小儿,颇有些来历啊,细数吕布所遇之处境,本来都是穷途末路,却偏偏都为她所斩出新路来,可见,天意都是偏向于她的。

    他走在街上,没急着登车,只是抬首看天,他不懂,为何要老天爷要偏爱一个女子,哪怕她的见识远超此世之人,可是,也只是女子啊。难道将来她真的要坐这个天下吗?!真是亘古未有……

    天意真是奇妙。

    “天何意哉,人何意哉……”他自嘲了一句,老天如此偏爱,谁能拿老天有办法?!

    那吕娴,不能细思,其实细思,她所说的话,所为的事,其实都与这个时代颇有些隔阂,是因为太超前了一些。偏在这乱世重塑之时,却更得人心。

    登上车以后,他想当年光武帝,一颗天外陨石灭了敌军,解救他于危急水火之间,像这样的事,也是玄妙又玄妙,根本不能细思。

    所以,老天的意思,他就别猜了。

    猜来猜去,天意不可违逆。

    一颗陨石让差点灭掉的汉延续,如今,一个女子,恐怕也带着终结汉室的使命!

    古来多少帝王权贵,一旦遇到绝境,便借酒色以逃避,至少汉献帝没有。

    荀彧想,陛下真是清醒啊,清醒虽然痛苦,但是,让汉室这样清醒的终结,也许,也是陛下对汉室最大的贡献了,汉末有此帝王,也算体面!

    罢了,主持大事,非拉着曹植不可,否则只他一人下水为世家口水淹没,实不公平!

    与曹植共担唾骂,也稍有安慰。

    就算是将这些年陛下所受的苦楚还给曹家吧。

    曹植应该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要不然,他是真的没法活了。与其这样醉生梦死,生不如死,还不如找点事做。

    此时此刻,曹植需要有人递个梯子给他。吕娴又没限制他的自由,倘他非得自闭门户,自己把自己给限制了,那才是自我囚禁,在吕氏这里的处境会越来越糟。

    此时出来做点事,其实对于可能要长久呆在吕氏艰难求生的曹植来说,恰是一份为自由的开拓,否则,他只能越来越自怨自艾,到最后是吕娴忍无可忍的杀了他。人在醉着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骂,一次两次无事,时日久了,谁能容他?!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强盗来家里抢了,占了,还得来讨好处,”汉献帝看着吕布的上书,上面的封赏名单,特别无奈,他虽已认命,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少不得要吐糟几句,只不过声音很小,只有自己能听见。

    为首之将为曹性,就是守住许都的狠角吗?!

    汉献帝心中想着,一一按着吕布所求封的官职给写上圣旨,然后盖上章,像个无情的盖章机器,确切的说,他以后就是办公室总秘的角色了。

    怎么封,怎么赏,怎么罚等诸事,虽都得过他这一关,但是,却轮不到他作主。他只需要漂漂亮亮的把旨意写好,章盖好,然后老老实实的在办公室里坐着,不用下基层,就能安享尊荣,但也仅仅如此了……

    汉献帝将圣旨给了吕氏将领,心道:我是大傀儡,以后要多一个小傀儡了,就是曹植……

    他不禁有点幸灾乐祸,这求赏书上写明了曹性等诸将领立下了多少功劳,斩杀的是什么人,歼灭多少人等事,他都看的分明,曹操此次当真是吃了大亏,也不知他得知曹家被灭,部下大将皆被杀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

    想到以前被轻视与欺骗的屈辱,他心中竟涌起一股畅快之意!

    曹贼,你也有今天!当年如此羞辱汉室君臣,可曾想到有今天吗?!家室被灭,儿子沦为傀儡的一天!

    为曹性等人加封进爵,虽然令汉献帝有点为傀儡的不适,然而只要想到这战功是针对曹氏而起,这心里就有一种隐秘的交换的快意!达到一种某种精神胜利的心理平衡,盖下印章的那一刻,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轻松感。在这一刻,仿佛这份嘉奖吕氏军中上下将领的圣旨都变得可爱起来!

    曹性等军中将领得到封赏以后,先去寻吕布道谢。

    吕布道:“礼不可废!尔等受了天子的封赏,理应去谢恩。按朝制,五官以上军爵者跟着曹性一起向天子谢恩去吧,要学礼要恭敬,不可狷狂!五品以下者,合一写谢恩奏与天子即可!”

    “是!”众将领纷纷应了,但是他们知道,能得功劳,都是因为吕布父女,主次之分,他们心中清楚效忠的是谁。

    曹性等人怕在君前失礼,这个时候为这点小事生事,怕吕布父女被人攻讦,还紧急之下向礼官学了学见天子的礼仪,这才去君前谢恩。

    只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忐忑的以为天子必有怒色,必有被吕布父女羞辱的不甘,然而,他们不仅没有见到天子的怒意,甚至连假装平常平静的神色也没见着,相反的是,他们似乎在天子的神色之中还见到了欣喜,甚至是和颜悦色的扶他们起来的得意。

    曹性等人面面相觑,面色不禁古怪起来,等恍惚的出了宫,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

    “不可妄议天子之仪,恐为主公与女公子带来麻烦,”曹性克制的道。

    他们都是粗野之人,虽有礼,但是在君前还是不够格的,生恐出错,本来还有点小紧张的。现在平静的过度了,松了一口气。不求在君前做多好,只求别出错了叫吕布父女被人说嘴。所以他们是连一点点傲慢的神色都不可能生出来。

    但是他们明白,他们是傲在心中的,这位天子也只能得到表面的恭敬与礼仪了。他们真正的敬畏,其实已另有其人!

    “是!”众武官都应了,不禁喜气洋洋起来,现在他们升了!

    “在城中行事,要低调些,不可倨傲!”曹性指了指城中来回走动的官员,他们的行色匆匆,道:“最近恐怕要出点小乱子,我等当约束军中上下,切不可与他们发生冲突。”

    众人应了,不过这种事只是场面大了点,但类似的场景不少人也经历过好多回了,战前,战中,战后怎么章程,心里也有数。现在战后的处理,与战前战中不同,他们军中之人,在战后处理时要退居幕后,要给与文臣表演,他们托以后盾就行了。

    看样子,这许都因为有天子在,场面可能比以前大了许多,只要不打杀人,就不关他们军中的事了,随他们吵闹,折腾去吧。反正折腾的又不是他们!

    曹性带着诸将回防,路过仕臣一条街,见不少车马,人将荀府给包围起来,像是要讨要个说法的样子,不禁一笑,道:“后世怎么评价荀令君我不知道,但现在,恐怕他要被口水给淹了!”

    诸将看着有不少人或坐或站,或骂或唾弃的在荀府门前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战。事实说明,在军中冲杀可能都是小事儿,对他们来说,被这些文臣包围了几天这种事更恐怖。他们都见识过庞统的威力,被喷子盯上,还不如在战场被杀一刀呢!

    他们完全没有参与的想法,催促着曹性回去,别扯进去了,只叫了两队人前来主持秩序。

    街上虽有叫骂,但也没敢太过份,谁敢在这个时候给吕氏军马找不自在呢?!

    所以他们也顶多在荀府前拿着荀氏出气,看着紧闭着的大门,有人已经开始朝着大门吐口水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时代流传下来的,仿佛文人相唾这种事,是一种文雅,是一种最顶级的蔑视。

    曹性临走前甚至还看到有人蹲坐在地上,脱了履,在地上边拍边骂边哭,说荀氏不给个说法,连门都不敢开,一直躲着是为何意……

    诸将哪会停留,相互拉扯着急匆匆的走了。

    看来这城中发酵的公告之事,已经某一些人坐不住了,不敢朝着吕氏发火,却敢对荀氏出气!

    杮子挑软的捏,是人的本性,而他们怕不讲理的人,所以要找讲理的人发泄怒火。这荀氏哪里能逃脱得掉呢?!

    好听的骂荀彧无用,指桑骂槐,难听的直接就骂荀彧勾结奸人,连天子都护不了,城中事务,更是不出来主持,以至魍魉作崇……

    这种喧闹,试探,隐形的对抗,恐怕要持续很长的时间,军中之人可不想参与,只要不打起来杀起来,他们不管事。吐口水泼粪等不雅行为,也当没看见……

    这十来日,曹操已经逃了数百里,十数日的功夫,片刻不停,专走逃跑的小路,才逃出来,可见惊惶与紧张,一路几乎没怎么歇,又惊又怒,又恨又怕中,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现在身边也没几个人了……

    他到此时才得知了战报与许都的消息,脸色难看,不禁痛哭,跪地撞头,此时此刻,当真是心如死灰,比当初得知父亲在徐州被害的消息还要痛苦,一口血就从喉间涌着吐了出来。

    “主公……”眼见曹操气急攻心晕倒,众人忙上前搀扶,眼眶皆红着,手也微抖,连日奔逃如丧家之犬,那种苦痛与担忧,令他们的眼底都是红血丝,无法消弥!

    曹操气都喘不上来了一般,脸色煞白如纸!心中是又痛又恨,无以再加!

    先是怒,怒到恨不得杀了吕布父女,与他们同归于尽,不共戴天的恨怒。

    再是悲,悲到立时恨不得与家人儿子部下一道去了的决意。

    然后才是丧,算一算帐,曹操在这一回合之中,失去了什么?!失去的是战略地位,整个大后方,许都与天子。

    失去的是整个局部的战术溃败。许都一失,周边郡县全都保不住,必要流落到吕布父女手中。

    他失去了郭嘉,崔琰,许褚,徐晃,典韦,这是他不可或缺的臂力。

    他失去了他的家族,曹丕曹彰曹熊曹冲等都已死,家眷不存,许都只余一个曹植,生死不知在吕氏父女手中。

    他失去了他的威严,闻知己败,后方必有叛乱,那些心术不稳的人,必因为他威严扫地叛他而去,大军也会元气大伤,还被吕氏的兵马包围着困难重重,后续只能进行战略收缩,被人收紧口袋……

    这一回合,他失去的太多了。

    许都一失,几乎把他整个精气神掏空,又怎么能不丧气?!

    人一旦丧气,就容易意志消沉,在这种大怒大悲之下,这心胸之中仿佛堵了一口气,郁结不得出,只能呕出血来,哭着瘫在地上用头撞地,喃喃道:“……操,天所厌之人也,失去家人,失去谋臣与将领,难道……操本是孤寡之命?!缘何家室不存,被人谋算至此啊……”

    曹操大哭,身边跟着的几个亲兵与将领莫不悲伤痛哭。

    一起遥望许都方向,痛哭过后,便来扶曹操,劝他振作。

    曹操眼中含恨,“徐州杀我父族,如今又杀我妻儿老小,谋臣部将,此等之仇,不报不为人也!待操与仁汇合之后,若天意佑我,此生,必与徐州不共戴天!他日若能征伐徐州之土,必鸡犬不留!”

    “主公,事不宜迟,还请速与曹仁将军汇合要紧,事迟则生乱啊……”众人劝曹操道:“请主公务必忍住悲痛!”

    曹操闭了闭眼睛,脸上痛苦不堪,此时也是狼狈不已,他浑身上下乱糟糟的,都是土泥等物,因为得知这等消息,手都在发抖,但是他忍住了他眼中的恨意,他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

    他本就是一个能极度隐忍克制的人!

    此时此刻,记下这时的悲痛与恨意,让它埋在心底变成种子,变成养料,支撑着他意志不消沉的活下去,走下去。

    “报仇!”曹操呼喊着奉孝等人的字,道:“来日操一定为尔等报仇!”

    众曹兵闻此言,尽皆哭,道:“维从主公之命!不惜死也要报仇雪恨!”

    “走!”曹操坚持着上了马,哪怕狼狈不堪,回头深沉的看了一眼许都的方向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有大志向,能压抑一切的悲怒恨。这种翻涌的情绪,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压抑的下来,甚至那个当下,情绪处理不了。

    而能处理这种大情绪的人,无不都是大英雄。

第1175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到如今曹操已然明白,吕布父女就是压在他前面的一座大山,如果他不能跨越,那他就再走不远,也攀不了高峰了!现在的这个感觉比起徐州之战时更甚!如果他想要登上高峰,就必须搬走绊脚石,不,她已经是绊脚山了!

    所以,报仇,竟然是于战略,于战术,以及于情绪上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吕布父女的存在,竟然将他的处境,战略战术,情绪上的恨都统一了!

    必须隐忍,跨越,然后报仇,报仇的同时,也是搬走他的拦路石的过程,更是攀登的过程!

    无论如何,他的霸业都已经避不开这对父女了。

    他们发展的太快了,也太大了!

    杀掉吕布父女从短期没有完成的目标变成了长期的战略目标,无论怎么都避不过的!

    然而,失败的滋味如骨附蛆。此时再恨……他也必须先活下来!哪怕再恨不得立时就报仇雪恨,也不得不妥协于眼下的局势!曹操竟有一种悲哀的感觉。想做枭雄,隐忍的太多了,有的时候,心中对一些人有恨,但为了战略目标,他可以克制饶恕,而更多的时候,心中虽立时恨不得报仇,然而,也不得不妥协于现在的局面,而隐忍不发。

    身为王者,不如人时甚至活的不如一个江湖游侠肆意快活!想杀立时杀,有仇者,一个都不饶的快意恩仇!然而,他终究要舍弃这些短视!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活的不如这些山贼水匪般肆意,可真是悲哀啊!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去喉口涌上来的血气!

    曹操终究是理智的,深知事可为则为,事不可为则走。奔袭回许之战已经失败了,他必须得跑路。

    对他这种大英豪来说,所有的情绪也是砝码,是可以放在取天下这杆秤上衡量处理的。

    哪怕他恨不得同归于尽。

    此行,曹操元气大伤,失三将,郭嘉,崔琰,家族,许都,天子……动了根基伤了根本。此时此刻遑遑逃跑如丧家之犬。

    然而消息还是不肯放弃他。

    在路途中得知诸郡递表降于吕布父女的消息,哪怕不是全部郡县,有些头硬的不计,但是这纷纷递去许都的降表,实在是刺痛了曹操的心……

    “一旦失势,皆叛操……”曹操恨怒欲发狂。

    人,城,都是如此的现实。所谓的忠义,也是少数。曹操对城并不算忠义,但他要求诸郡对他忠义,他能包容来降他的城池,可以赦免很多人,包容很多事,但是一旦他得到,却叛他几回,除非有些城有特别的价值,否则,他只恨不得屠城灭民。

    也不怪诸郡县递降表,主要是许都之战的影响太大了,有些郡县本来就是墙头草,对他们来说,曹操不好惹,难道吕布就好惹吗?!如果投降晚一步,都是一个死字啊!

    这就造成了这现象就是,一开始都是先看别的郡县的反应,而当有带头的那个降表出现以后,他们就开始跟风,纷纷的混在后面也递降表,尽量不先出头,然后看看吕氏的态度。除了少数头铁的几个,其它的基本都很识趣!

    因为,在乱世,头铁的除了天赋异禀,没几个能生存下来!

    就这,已经让曹操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已然不能容忍,仿佛人在受伤的时候,背后又被人插了几刀,那种苦涩感,比血腥味还要让人胆寒痛苦!

    曹操在奔逃的路上,当真是尝尽了人间的苦涩。

    有时候,人不会因为没有得到而痛苦,却因为得到过却又失去更加倍的痛苦!

    眼下他已不能容忍,若他得知曹植不得不与荀彧出来主持文事的时候,恐怕会更加的尝到背叛与人间的各种滋味!

    哪怕知道曹植不得已,但是,以他的处境,也不能原谅!

    许都。

    曹植不得不出来当个傀儡了,躲也没有用,因为荀氏已经传导下来了层层的逼迫,这件事,一开始是吕娴发的公告,传递到世家大臣,上下臣民手中,反应各不一,但在世家臣子之中发酵的很快,他们觉得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要被人掀了事小,连祖制祖坟都快被人掀了事大啊,这是要搞他们的意思啊!

    然后,就开始传言吕娴三番几次拜访荀彧的消息,都在说荀彧要出来主持这件事,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了,在恐慌之中,他们先去荀府找事,但是荀府闭门不见客,他们心中的恐慌就渐渐的变成了猜忌,连续几日都是如此之后,便开始指桑骂槐起来,隐晦的骂荀彧之前多么被曹公看中,却避病不出主事,现在曹败吕进,他难道竟要出府主事吗?!比起声名,那吕布有何声名,之前不过是董卓的鹰犬虎躯罢了,难道之前自视甚高是假的么,只因曹公宽容待荀氏,反倒吕布如此之逼迫,他竟惧死而出来主事,为那吕布行倒行逆施之恶行?!

    这是背叛祖宗的行为与思想,荀氏莫非是要与所有世家作对?!车轮卡在了坑里,就不能硬是拉扯着往前走,搞不好连人带车一起玩完,荀家莫非是要带着他们一起玩完?!

    这些日子骂的很难听,虽骂的隐晦,但谁也不是傻子,哪个听不出来。

    这声势也就越来越大。

    有的时候连天子都能听见了,许都已经没有宫廷了,天子只是居住在一个稍微深进的宅子里,城里又是军事化管理,这么大的声浪,他耳朵哪怕再聋也不可能听不见!

    汉献帝便有些忧心,他拧了拧眉头,喃喃道:“……这局势,莫非是要逼死荀彧?!”

    以节志相逼,迫人以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里虽是乱世,但比起后世的宋之后的朝代,这士人还是有要脸的,大多数都不可能不顾忌声名,没有公然把不要脸不当回事的朝代,这个乱世再乱,节操也比后世好的多。

    像这种以大节大义来逼人以死,达到他们的目的,让人才凋零,然后变相的让吕氏无人支持,然后想做的事进行不下去的事情,汉献帝太懂他们的节奏了。

    他们想要牺牲一个人,或是数个人,然后,把事情不了了之!

    朝廷之所以一步步的走向破败,不止是汉室之乱,其实这些所谓的廷臣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呢?!虽不乏有改变大势,能支持天子掌握权力的人,但之前所有,无不都是被他们扯后腿,然后进行不下去,不了了之!

    一个破败的,腐朽的朝廷,想要哪怕做一件事情,都太难太难。别说朝廷上的事了,就算是宫里的事,汉献帝要做主改个什么,也是千难万难,拿最小的事,一顿吃多少菜,什么口味等,若是开国君王那里,只是吩咐一句的事情,但是到了末世,这样的类似的小事想要改变,是一关又一关,到最后被一堆人给堵回来,改太麻烦,不如陛下就不改了吧。于是,不了了之!

    混到他这种到最后看人眼色,沦为花瓶角色的帝王,就更惨。

    所以这种局势,到这地步,刘协虽不知道吕娴怎么处理,但是,他太知道后续的麻烦,中间的扯皮,以及各种推诿,这是争端的开启!

    这里暗藏着杀机,这些人,这是想要把荀彧给献祭了啊。

    他不禁有些心急,沉着的踱了几步,这才与吕氏兵士商议道:“可否请荀令君前来一见?!”

    对于汉献帝,吕娴留的是最精锐的精英亲兵给他的,闻言,便道:“陛下,这许都城内外,陛下皆可去,若令君不来,陛下可以出府自寻。”

    汉献帝一怔,道:“这,果真?!”他的心微微一动。

    “陛下若担心安危,可无忧也,有吾等护卫,必万无一失,只要不离许太远,皆无妨。这城内外,已然安全。”亲兵道。

    汉献帝听了便坐不住了,想了想,换了常服,便试探着出了府,虽然吕娴亲兵们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护着,但他心中涌起的却是感激,无论如何,哪怕比起以往多一丝稍许的自由,他也深感吕娴的心胸十分开阔。

    来到荀府外,见许多人围着,献帝怕被这些人给围住,自动避开了。

    遣了亲兵去送信,荀彧听闻,匆匆的从后门出来相见。荀彧脸色不怎么好看,灰头土脸,想来在府中很受折磨,哪怕是耳朵也是遭罪的。

    汉献帝沉默了一会,道:“城中并无可相叙之处,不若令君随我出城去看看吧。”

    荀彧苦笑一声,见吕氏兵马并不阻拦,便道:“也好,城中苦闷,臣随陛下出城散散心罢。”

    以往帝王出宫是大事,出行必是节钺先行,礼仪半丝都不能缺,还要礼官唱喏,乐仗开道,车卫随行,动静极大,毕竟是帝驾嘛,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这也是变相的约束帝王不能轻意出行的规矩。看哪个开国之君想出了宫这么麻烦的?!除了担心安全问题,其它的其实都不是问题,想走就走,哪怕骑个马就行,但是越是往后,帝王所受的约束越多,就是这样,廷臣以这样的方式,尊崇着帝王,也约束着帝王,不得自由,这是一种君臣权力的拉扯,仪仗这种东西,在这种关系之下,自然是多了也不好,少了更不行,就很难处理。

    而当都不考虑这些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自由。

    至少汉献帝出得许都的时候,总觉得胸腔中一股浓浓的压抑之气猛的消失了。

    城门处曹性恭敬送出城外,视眼开阔处,是朗朗的清风,广阔的天地,他在其中,虽会迷失方向,但是真的有一种从小到大都没有的开怀。

    君臣二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城外走,汉献帝迟疑的道:“令君,城中这般动静,可有主张?!”

    荀彧垂下了眼睛,道:“在等曹子建回复。此事,若无他,恐怕臣一人是做不成的。”

    “曹子建吗?我也闻听过他的才华,”汉献帝道。

    “与才华无关,”荀彧道。

    献帝明白,需要他站出来,跟他一样,做个傀儡。

    君臣二人谁都不提此事,献帝道:“恐怕此事极难啊,许都这般乱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他们轻易的服从于公告行事,更难!”

    荀彧道:“再难,臣硬着头皮去做便是了,至于声名,早已置之度外。”

    汉献帝点点头,道:“顺势而为吧,或许……如此行下去,会有一个新的气象也未可知,总归是比死气沉沉的现在的局面好的。”

    汉献帝也明白荀彧的处境,他的才能,吕娴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荀彧哪怕是有三分为了自己,为了汉室,他也会出来主事的。

    这已经是必定的局面了,君臣二人心知肚明。

    自许都之乱后,二人都明白,汉室已经终结了,汉献帝被废之日,或是死之时,就是汉室终结之时。帝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易手于诸侯,早已全无帝王威严,哪怕吕氏父女再被攻破,也改变不了汉室的命运,只不过是从吕氏手中到了别的人手中而已,换汤不换药,改变不了本质!

    到了别人手中也未必有现在这样好,汉献帝已经死心,只能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活着,争取活到老死之日,汉室至少还能延续很多年,哪怕他已经成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只是用来标记汉室存亡的记号,他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接受了现实以后,汉献帝心中挺开阔的,他是尽量的不往难受的地方去想,人生就轻松容易很多!

    思考的方向也是从怎么保全汉室到了怎么保全他们君臣二人的命,刘协是寂寞的,不管怎么样,他希望他在最终的时刻,有忠心的臣子相伴,他已知荀彧的忠义,哪怕他不得不为吕娴做事,他也能认同荀彧对汉室的忠心。

    这就造成了现在他们的谈话:汉室君臣议论吕氏父女的政策,施行,以及方向方针。

    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他们都洗脑自己,汉室已经不能为百姓做什么了,至少,他们为吕布父女做事的初衷,是为了百姓!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得不把自己做的事和心中所忠于的人割裂开来!

    能怎么办呢,当现实无法改变,只能改变自己,自我PUA,生活才能继续。

第1176章 徐州军军营日常1

    渐渐的走着能远远的看到吕布的军营所在了,吕氏父女二人不愿意在许都城内呆着,除了一天一次回城例行的巡视以外,日夜几乎都在军营呆着,早上练兵,读书,午后打猎跑马,踊跃于山林中穿行,或是看军中小将们对武,感悟心得,军营中十分热烈!他们父女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人,远远的看着,像是在对武,分了两到三阵对擂,还擂着鼓,有着彩头。

    正欲上前查看,君臣二人不经意间转首,却与出城的曹植对上了眼,三人都是浑身一僵。

    尴尬总算在曹植的愣怔反应过来急忙下马前来行礼的时候打破了。

    “参见陛下!”曹植胡子啦喳,形容之间还是有些迟疑和狼狈的,若不是见到了汉献帝不敢置信,其实,他都不愿意见礼于君前。

    曹植不想见人,更不想见汉献帝是必然的,是一种独特的黯然与无奈,往昔君王虽得见,但却是自家的君王,如今家眷被灭,独己之身,而君王已是他人的君王。这种心情,颇有种下堂妇的悲催感与宿命感。夺人之君者,君亦被人所夺,光想想,都觉令人心灰意冷。

    而汉献帝就更不想见曹植了,昔日曹家人骄纵跋扈,欺凌汉帝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哪怕曹植是最知礼的那个,可是汉献帝还是一点都不想见曹家人,他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此时见到曹植,有点同情,有点幸灾乐祸,也有点快意暗藏心胸,只是他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罢了。帝王的气度,无需落井下石,以此小人之行来彰显大仇得一报的暗爽。

    所以,汉献帝只是冷淡一笑,道:“子建不必多礼,快请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没有交谈的兴致,哪怕此人有礼,是个才子,一想到以往曹丕这个被杀了的小子进宫时的那股骄气,汉献帝都有一种胸中窒息之感。他对曹丕的恶感真的厌恶到了骨子里!此人对宫中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觊觎的眼神,对他这个汉帝也不够尊敬,口中虽没不敬,但是眼神中,却有着不屑,那种刺眼的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羞辱感,如梗在喉。

    曹丕那种人与吕娴还不一样,曹丕是既想要又看不起,而吕娴虽想要,但却没有看不见,她是平视的。平视再不敬,也比蔑视尊重的多!

    刘协与曹植没什么可说的。

    曹植与汉献帝也有一种复杂的羞愧感,本身曹家对汉帝的羞愧,以及意识到自家帝王被人抢了这种想法的大逆不道的念头更令他羞愧,以至于他虽然经历如此磨难,但在汉献帝面前抬不起头来!

    荀彧给他解了围,上前道:“子建今日怎么出城了?!”

    曹植自动的走到了献帝身后,荀彧身侧,道:“深思几日,自觉不能再醉酒消沉,与其醉生梦死,不如在这窄境险境里做点事吧,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只要能帮到令君和百姓,也算是为了我曹家积了阴德……”说罢不自觉的眼泪下来了。

    荀彧叹了一口气,没接话,尤其是曹家的事,他不置一词。

    曹植也觉在献帝面前提起曹家,恐怕也令他不快,便道:“温侯与女公子并未限制我的自由,此等风度,唯有叹服,植见能出城,便欲出城来看看,散散心,走到此处,见军营中涌动,不觉便停住了脚,不料遇到陛下和令君。”

    曹植身边亦有不少亲兵相随,看管的很严,但只要不是自尽,或是叛逃,或是聚众生事,比如去联络那些文臣搞些事情,其实曹植有很大的自由。

    荀彧道:“荀府外皆是骂声,便是我也遭不住接连几日的叫骂,陛下忧我心烦,便与我一道出了城,正欲一散郁结之气,见到子建,看来我忧之事,已有结果矣。”

    曹植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既是别无选择,又何必再假惺惺的抵抗呢,植已认命矣,随令君遣用便是,这一条命,总归是还有些用处,不算完全的废物。”做点事情,总好过喝酒喝死。

    荀彧点点头,也没什么开怀的感觉,只道:“既是如此,你我二人共同主持此事,你我彼此扶持,不会遇到他们时独木难支。恐怕此事,有的遭骂了。”

    曹植苦笑一声,他是收获不了任何东西的,除了挨骂以外,没别的。但他真的是反抗不了,既是反抗不了,还不如认命的做点事情,总好过当个废物……

    这么废着下去,迟早要惹怒了吕娴,被她杀掉!

    曹植不是怕死,见到家人全没了的时候,他真的生不如死,几次自尽也被拦住,活不得死不能,那种痛苦,就算有再多的酒也填补不了。他怕的反而是活不好也死不了,倘若吕娴是个恶作剧的,之前对他说的话成了真,恐怕他无论生死,都会名声丧尽,名声啊……曹植真的爱惜名声,就算骄傲的鸟雀最为爱惜自己的羽毛,他可以忍受骂名,忍受痛苦,唯独不能舍下名声!到底是文人,唯有文名放不下!

    于他而言,名声没了,在这世间留下一个恶名,这比飞灰烟灭更可怕。

    想到要为吕娴做事,以后的人生所面临的恶名,他的脸上不禁染上痛苦。配上他这些日子的狼狈,脸上尽是苍桑与憔悴。

    那脸色都不忍瞧。

    一时两人都不再提此事,连着刘协一道沉默着,无话可说时,便只能默默的走走停停,然后就停在了离军营不远的地方,怔怔的看着吕氏军马出神。

    吕氏的军马与曹氏比是完全不同的,不止是声势浩大,也不只是人多马多的震憾,而是他们的精气神远非曹氏兵马可比。除了虎豹营的精锐,少有兵马能与吕氏父女所训练出来的兵马相提并论。

    令行禁止,一步一踏,协同性无比和谐,最重要的是他们背部挺直,兵士都挺拔,双目有神,那种眼神是有信仰,而不是有麻木的眼神,身上也不是皮包骨头,而是有肌肉的,虽精瘦,但不是干巴巴的那种神态。

    都说中原富庶,其实,中原招到的兵哪能与这徐州兵相比?!

    一呼一喝之中,尽显威势,在练兵之时有种力拔山兮的震撼感,扑而而来的压迫感,让大地都在震动,而这,就是吕氏练兵的常态。

    荀彧心道,那吕布之前听闻并不是能管得住自己的人,像他这种人,进了宝库竟然不去烧杀抢,取来美女享受人生,连酒都不喝,这简直不符合一个腐败诸侯得志意满时的情态,从他进许以后的状态来说,当真是像一个明主。

    像一个明主而不是一个明主,是因为他知道吕布的禀性,他是偏享受的类型,但他这个人也是个中立的摇摆型人物,有了能劝得住他,甚至引导他的人,他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许都之乱那些被杀光了的人家的财物也只是军中取去以充军资了,吕布竟然没有去犯其它豪富之门。这实在是令人不解,是留着以后再抢杀,还是像养猪一样,先杀一波,留着以后再杀其它的?!

    徐州很强,看这父女这时还不懈怠的练兵,能不强吗?!也难怪一路从徐州突破,杀到这里了。

    不远处,旗帜扬摆,鼓声擂动,远远的看到吕布先上了擂台,然后笑吟吟的冲着台下的小将们勾手,道:“儿郎们,上来,一起上来!”

    小将们此时也都嘻嘻哈哈的,闻言也都不惧,对视一眼,一连上去了六七个人,一起将吕布给围住了,像猴子似的朝他身上窜去,似乎是想要找到他的弱点,将他击倒。

    奈何吕布早练惯了的,此时又精进许多,竟是一连三招撂倒了一半人在地上,小将们都唉哟起来,纷纷道:“女公子,我等掩护你,且上来与温侯一战!”

    吕布也哈哈大笑,道:“都是皮猴子,料到布不忍伤到娴儿,才取巧不成?!就你们几个加上娴儿,也非布对手!”

    被击倒的人也都窜了起来,先将吕布围住了,笑道:“那可未必,英雄难敌四手,我等绊住主公,女公子从后偷袭,主公可一击破也!”

    吕布霸气的一笑,道:“那且来试!喝!”

    吕娴笑意吟吟,闻言单手一撑,飞速的跃到了台上,道:“我再来看看爹的身手!”

    吕布笑道:“且多试,娴也非我对手!”

    父女二人今日未穿甲,只穿了袍服,吕娴甚至都没有束发,只草草将前颅部分头发扎着并随意束了发簪,后面的头发都自然垂落着,风微微吹起,而人起落之间,发丝也为她凭添几分潇洒。她本出身不低,自有气质,又有一番功业,身上有霸业自信支撑着灵魂,自带光芒聚焦,人群之中很惹人眼,哪怕此时只凭着这利落的身手,以及潇洒的姿态,也有着让人难以评价的从容与自信,像会发光一样。

    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见她出手利落,十分敏捷,与小将们一番缠住吕布,一面寻找吕布的破绽,竟然打的有来有往,吕布虽力大,却也有合有回,不能凭力立胜,叫人惊讶。

    刘协叹道:“有女如此,温侯走到此地,确为有天意。”她这样的人,注定了不会困于一隅之地。无论是志向还是能力,女子之身,束缚不了她这样的人。

    荀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反倒是曹植,眼神变得郑重,然后变得有神,炯炯的看着吕娴的身影,目不转睛。这样的女子,此等风采,光芒万丈,在人群中根本无法将眼神移开她,这是他从不曾见过的类型。他本是诗文双绝的才子,见猎心喜的目光,是控制不住的,哪怕她是敌人,是仇人!

    曹植虽不甘,可是难以抑制的,眼神里慢慢有了敬佩和欣赏。输于这样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甘心。这个吕娴,太特殊了,特殊到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再也移不开,她是光芒,也是阴影!

    不禁间,诗意在胸腔中涌起。她就像指间的风,像天边的云,更像那一刹那抓不住的光华,是一穹闪闪发亮的星辰,是那样的闪耀。

    刘协与她对比,自觉心灰意冷,因为他潜意识就是想与她相比,是将彼此放在对手的位置,毕竟对他来说,吕娴的确是窃取者,会窃取他的一切荣耀。而曹植却并未将自己与她放在可以相比的地位上,他只是,单纯的欣赏,此时此刻,或者说人生中多数时刻,他并非曹操的儿子,而是曹植本身。

    荀彧的心情就更复杂许多。

    那边台上已经结束了,小将们累的气喘吁吁,与吕娴一道却终究没能拿下吕布,甚至都没能让他弯下腰。无论他们是怎么絆,怎么缠都没用,就连吕娴也是无奈笑道:“爹的气力比之前大了许多,正所谓一力破万法,爹这般定力,如今我想钻空子都很难了。”

    吕布听了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我儿与曹性一样,再敏捷,若遇力将,若不能趁不备而一击斩下,恐怕要近身被人所害,往后可要小心!不可近身战!”

    吕娴笑道:“我身边簇拥者甚多,不比徐州之时,不到万不得已,哪会逼我到近身战的地步?!以往的局势,再也不会出现了!”

    “嗯!”吕布心情大好,在战场上吃的亏,悟出的力道与那一瞬间的感悟,他这些日子慢慢的消化,此时全融入己身了。

    吕娴递给他毛巾擦汗,道:“走,吃点东西,再去看看小的们找到的矿。”

    吕布接过来将毛巾随意的搭在额上,一跃下台,道:“果真找到了么?!我儿那是什么仪器,当真神奇。”

    “矿物感应器,这都是雕虫小计,不提也罢。”吕娴不提这个,只道:“希望是个大矿。开采出来可以就地练成兵器使用。现在虽然管控民用铁器,但是百姓生活不易,盐铁还是要发展的。铁锅,农具,最好都需铁器更好,生产力的发展,不能因为管控铁器而废而不用,只是咱们治下,以后严格些便是了,对于百姓采买的铁锅农具都登记管控,问题便不大了。”

第1177章 徐州军军营日常2

    登记管控并不是难题,因为百姓一旦安定下来,只要没有大乱子,一辈子都不愿意离开土地,一辈子甚至都只会买一件铁锅,锅用破了他们会找铁匠补而不是换,他们会守着锅与农具一辈子,将之视为传家宝,万万少有被人缴去军用的可能,除非兵乱被人攻破。

    吕布听的似懂非懂,道:“许都应有铁匠,我令部下去招些人手。”

    吕娴点头,对小将们道:“客气一些,召来铁匠不可白用工,若有钱,可给与钱币,若无钱,给与粮食,供应三餐,安抚好他们的家人,保全他们的人身安全,不要惊了他们的家眷。”

    “只要是许都人,便不必非得管在军中不给回家了,”吕布道:“不可擅离许便可!”

    “是!”众小将应了,又问道:“主公,我等愿自请去平不肯递降书的郡县。”

    吕布听了皱眉,问吕娴道:“有几个郡县迟迟没递降书?!”

    “五个。”吕娴道:“他们几个县拿住主动而迟迟不降的原因是因为有几个世家把持了城中权力。”

    吕布听了怒,道:“不若立即派兵前往攻城剿灭,这些该死的蛀虫,竟会生事!”

    “去是可以,他们城中也无多少兵马可守,然而只打这几个县,犹如牛刀杀鸡,动兵虽快,却易惹百姓心惶。”

    吕布心中一动,道:“我儿心中有计策?!”

    吕娴笑道:“与其动兵去打,不如等人把他们项上人头送来,不是更好吗?!给他们一点时间,五个中,至少有三四个城是不用动兵的。”

    吕布不解。

    “给了时间,他们的压力才不会觉得是我们父女给的,而是转移到了他们城中自己的争夺中,”吕娴道:“人,越是紧张外部压力反而越是团结,倘若外部没了压力,他们就会内斗。不必理会他们,来了降书的,只给回书安抚便可,这些来降的也未必真心,等改策之时,也未必用心啊,不过这个也没妨碍,我们绕过他们,只要中下层的基层力量,他们还能拦着百姓前来投奔与投考吗?!再坚固的城,人心到了我们这,再强的反对力量也会溃散!”

    吕布这下明白了,道:“那便是先不去理睬他们不递降书?!”

    “不错,”吕娴笑道:“爹且看着吧,我们若不回,兵又不至,他们就会慢慢的胡思乱想,越想越怕,怕兵至,到后面又怕兵不至,以至于天天魂不守舍,便会事定了。”

    吕布哈哈大笑,道:“若不动兵,倒省了事,正好近日徐州送了供给前来,且将我们的兵马操练扎实!”

    说罢父女二人便去用饭。

    刘协三人远远的看着,后来也凑近去看了一眼兵士们的伙食。

    不怎么丰富,但是比起这中原的下人,真的是好太多了,不是豆饼杂糠,而是正儿八经的饭食,主食有两种,是一种焦焦的黄黄的饼子,看着又脆又厚,可以刷点肉酱就着吃,另一种则是粟米饭,里面有肉糜,也有油脂,咸鱼从中间劈开,蒸的香香的,一个兵士半条咸鱼,就着饭吃,也是极好的供应了。那鱼有点奇怪的情状,不是淡水湖中所有,除了这,两个兵士能分一个萝卜,一切两半,就着啃一啃,就算蔬菜了,饭食实惠,就是卖相不怎么样,但也有饭有肉有鱼有菜蔬,甚至还有很稀的蛋花紫菜汤,配着咸鱼吃能解咸味。

    盐!

    医药包,随身的盐糖包,很小,但是人在极限情况下,有盐可以含一含,能极大的缓解生存的极限,在军中,这几乎是标配,然而在这时代,却显得有点惊世骇俗。军士们都当成宝贝,现在得了定时补充发放,才舍得将之前存下的盐糖包拿出来抿着吃。

    吕布父女与一众小将也去排队打饭吃,很多兵士都主动让了一让,让他们先打,并不挤攘,吕布父女也没有客气,先去打了吃了。这个有尊卑的时代,就没必要矫情着非得搞先后排队那一套,真要这么做,就是虚伪了。况且对于军士来说,排队让一让主帅主将们吃饭,实在是他们心中的敬意,甚至觉得是应该如此,这是金字塔结构权力架构必要的建立,便是现代的企业,其实也是如此,本质上就是一种权力建构。人类再进步,阶级本身,都很难消除,只不过是换一种形式而存在,或者说更文明更隐晦的存在。

    吕布找了个石头,也不在乎形象,大喇喇的坐在上面,开始稀里胡噜的吃饭,狼吞虎咽的,习武之人,本来就消耗大,更何况是在军中,无需像有些场合需要在意形象,不做作,因此凭添几分豪迈。

    “娴儿,这玉米脆饼煎的不错,顶饱又香脆,肉酱也够咸,很下饭。”吕布笑道。

    军中饭都稍微咸一些,不然军士体力消耗大,进的盐份少,就会伤身体。

    “嗯,灶火营煎脆饼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吕娴笑道,“也就现在没有开战,能尝到他们的手艺。”若是开战的时候,只能吃干巴巴的干粮了,这香喷喷的煎饼和干巴巴的饼子醼盐能是一样的滋味吗?!

    众小将也笑道:“末将等也喜这个,不过粟米饭也不错,混合着猪油吃,也特别香。”

    这个伙食,已经很惊人了。

    吕娴老早就察觉到三人在不远处打转了,此时吃饭,才叫亲兵请他们过来。

    “若是不嫌军中伙食粗陋,不如一并用一用。”吕娴道。

    吕布忙起身要给刘协见礼,刘协哪肯在他面前这样造次,生恐叫吕娴惦记着以后要报复,忙双手扶吕布道:“温侯,切不可,我能保全己身又能自由出入城而不受限制,已是得了温侯的恩惠扶持,如今我并没有身着朝服,还请免了行礼吧,只当我是个普通的世家子便可,协也万万没有打扰军中事务的想法,温侯与女公子勿见怪我不请自来就好!”

    还挺乖的,吕娴忍住笑。看来刘协已经拎得清处境了,在这处境里也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尽量的找着平衡,一种让自己自在,又不会活的太艰难的平衡。谁说做皇帝的就没有情商呢?!哪怕没有,这些年所受的苦,也让刘协的情商疯狂增长了,只看他愿不愿意屈就而已。以往曹操没有给他台阶,吕娴让他认清了现实,说明白了道理,没有给他画饼,最后给他递了个台阶,这刘协也就顺势的下了,现在适应的挺好。

    “陛下,”吕布还挺高兴的,道:“陛下能来,布荣幸之至!”

    吕娴没有给刘协行礼,刘协早就知道她绝不是像曹丕一样的会故意这样给他难堪的人,而是她本就是这样随性洒脱的性情,吕娴道:“来点?吃吗?!”

    刘协笑道:“女公子都吃得,协有何吃不得,来点就来点。”

    吕娴令亲兵去打三份饭食来。

    期间曹植一直盯着吕娴看,表情倒没多复杂,只是神色里遮掩不住的好奇,仿佛对她的一切行为都觉得新奇有趣。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吕娴没理他。

    饭食来了,荀彧先端给了刘协,这才自己端上了,尝了一口,怕刘协嫌弃卡嗓子,便看了他一眼。

    刘协再怎么样也是个帝王,吕娴平时给他的用度都是最好的。

    刘协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有饭食吃就已是上天的恩赐,我不是不曾吃过苦的人,当年乱时,也曾与先帝一道要过饭……”

    荀彧鼻子一酸,忙用饭来遮掩住。

    吃了几口,便走到吕娴身边,道:“女公子,徐州军中用度都是这样的吗?!”

    “嗯,”吕娴道:“徐州城中上下,包括百姓的饭食用度也是差不多的,本来以前都只有豆饭,新粮上了两三茬后,这饭食自然也就上来了。”

    荀彧沉默了一下,道:“这新粮种果真是上天之恩赐啊。”

    “玉米新收上来的磨成的米面送来的,”吕娴道:“好吃是好吃,就是稍微有点卡嗓子,若是能与小麦粉混合在一块,会更好吃点,但是麦子产量不高,就没送来了。土豆也不错,做成土豆粉,土豆饼,也很耐吃。红薯差一点,没有送更多的来,这个当主食吃,会烧胃,我写了信回去叫陈宫他们把它们做成红薯饼或是红薯粉条,等大白菜上来,配合着吃也不赖。徐州现在产的粮是不缺吃了,就是肉食方面还是跟不上,畜牧业要发展,还是慢一点的,要是猪能半年出一栏,军中都能两三天吃上一顿红烧肉了。”

    吕娴说着就馋了,狠狠的咬了一口饼,道:“现在馋肉只能去打点猎塞塞牙缝了,哎,只能上面的军将吃,

    荀彧无语,你还想所有人都吃上肉啊?!现在这伙食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他咬了一口饼子,的确香脆。军中事务他是不可能问的,若是管像什么了,岂不是真的投入贼营了?!但是民生方面他还是关注的,想要取取经的,反正要出来做事不可,何必假装清高着出来了还做不好故意摆烂呢?!做人不能这样,哪怕是为了百姓,他也得把一些民生方面的事情做好。

    “文若若有不解之处,可以与陈宫通信,”吕娴道:“都是现成的章程,只需按部就班即可,有些细节方面,若需改动的,文若作主便是了。”

    荀彧点头,道:“此事,我与子建共同协理。”

    吕娴笑了一下,道:“也好。”

    “盐务,可以开放给许都诸郡吗?!”荀彧道。

    “盐糖都可以,”吕娴道:“徐州不适合种一些经济作物,若有合适的土地,妥善种些甜菜用来制糖吧,制糖法都是公开的,不要被世家垄断就好。经济作物也是,要控制好比例,不能叫那些钻钱眼里的世家为了赚钱,把土地全种地甜菜,粮食收成不够,我会砍他们的头的。”

    说起杀人来这么平静,眼睛都不眨一下。荀彧道:“铁呢?!”

    “铁暂时由徐州管控,归军中管制,等以后完全的控制了这里,铁务也会开放,只不过会比较严格,但是百姓还是要用铁的,不能废而不用,”吕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对于文若来说,这些小事都不叫事,真正的事是与那些世家对抗,最近府上很是烦恼吧?!”

    荀彧一滞,不掩郁气道:“若不是要为女公子出力,也不至于此。”

    吕娴也不生气,只笑道:“对对,是我的错。文若受气了!若是他们实在不好管,与我说一声,拿个名单来,我照着名单一个个提来杀一杀。”

    “……”荀彧曹植。

    他们搞不定的话,她来倒是轻松,三刀两刀的一顿砍,就结束了是吧?!

    刘协低头吃饭,完全不发表任何看法,装聋子。能出来就已经是很自由了,若是指手画脚,他活不长!

    “恢复民间经济需要一点时间,但也不难,只是百姓少了些,”吕布叹道:“感觉世家都比百姓更多人。”

    “应当是躲战乱去了,或是投奔到其它郡县,”吕娴道:“只要想上进的,考试的时候会来的。我们给的上升的通道已经搭好了,来或不来,都是个人的选择。咱们讨好不了所有人,愿意投奔我们为我们做事的,我们公正的选拔给与前程与吕氏共荣辱就是了。以后他们就是咱们的基层官吏。”

    吕布点头,忧心道:“世道太乱,想要恢复经济,只怕需要比徐州更多的时间。”

    徐州的经济活动向来都比较活,一是因为沿海,二是因为平原,三是因为天高皇帝远,政策方面比中原自由的多,再加上海船往来贸易,盐务等诸事,这里虽然乱,但一向很活泛。而中原比起徐州就呆板多了,这里的世家只知道兼并土地,然后把良民变成奴隶,压榨,卖买,让奴隶生小奴隶,一茬茬的躺平着割韭菜下去,世世代代享受腐败的生活,生生世世也就这么点出息,而徐州比他们强多了,那里的世家,至少还会去搞点海上的贸易,偷摸的赚点小钱,甚至还有养海上的商队的,这些都变成了他们的私兵,比如泰山郡那一块,山贼水匪多,其实都是有后台的。臧霸就是山贼出身,他的家世不差,也是地方豪强。豪强去做山贼,说明山贼本就是豪强,至少一部分是!

    因为眼界稍微开阔一些,不至于只天天想着怎么把土地搞多一点,把人变成奴隶,然后各世家之间怎么争权夺利,得到更多,永远贪得无厌!最后只顾着上面的争斗,罔顾了底层百姓的死活,把王朝玩没,自己也玩死……

第1178章 矿业公司的成立

    徐州的小豪族依旧被人看不起,只不过是因为掌握不了中央的权力,而不是他们眼界更低或是穷。徐州还真不算太穷。当然比起中原世族动辙多少顷的土地是不能比,但海上贸易带来的,也不止是土地。尤其是盐。乱世走私就比较严重,光走私盐,就能躺着赚钱了,所以这些小豪族很低调,生怕被人注视。

    “咱们辛苦的打仗,却不能忘了百姓的利益,”吕娴对吕布道:“要是底层的老百姓得不到一丁半点的实惠,谁又会维护咱们呢?!谁又会支持我们呢?!到最后还是上面的人分这分那,分的再多再好,老百姓一举掀翻了也没用。”

    吕布早知此理,点了点头,道:“底层百姓是咱们的根基,要让他们得到实惠才是至理。”

    “宣传部也要跟上,”吕娴道:“宣传咱们的名声和为他们做的是表,用他们将百姓的心调动起来,审判一些作恶的世家,却是最锋利的刀,这才是里。叫他们配合文若行事吧,光靠文事是办不成事的,刀还要锋利,不然哪个豪门能老实!?百姓得了好处,百姓要送他们上审判台,咱们只是递了刀而已,这样才能结成一心。光靠咱们一个劲的杀个没完,只会造成恐怖氛围,百姓都会害怕。宣传部跟上,得叫他们,人,是百姓要杀的,他们也是该杀的,杀了那些不仁的,百姓才能得到好处,这事情才能进行下去,百姓才会真正的对咱们感恩,百姓会选择希望,远离恐惧以及制造恐惧的人……”

    她看似在对吕布说,其实是说给荀彧听的。荀彧听的心中狂跳,眼皮直抽搐,什么意思,是让他调动民意,因势利导的意思吗?!这很危险,但也是……也是很锋利的行为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玩死自己。

    当初徐州就是这么做的?!怪不得,非得自己来做这件事,只有他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才会更小心的利用民意。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吕娴,觉得这女子当真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一通乱杀容易,但稳定局势,得到人心难。她也可以这么做,但她却没有,因为她想要的是他们父女的根基。也就是说,做这件事最根本的利益是交换,给百姓以土地活命,但百姓交换给她的是忠心!

    这才是政治啊,而不是一味的只假惺惺的说什么,一切是为了百姓,仿佛多么高尚一样!而她说的明白,她不是多么高尚,但是她这么玩的根本是为了吕氏的大业!

    “女公子……”荀彧笑了一下,表情复杂,斟酌了一下,到底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只能违心的道:“或许女公子得了许都也不错,至少于百姓而言,是大大的好事。”

    她早已不掩饰不遮掩交换的本质。能听出来的都听出来了,听不出来的,这一辈子也听不出来。

    至少吕布是没有完全听懂的,他是没有理通交换这一层的逻辑,还停留在吕娴教他的浅显的范围以内,叹了一口气道:“那些世家是该杀!倘若当年秦统一天下时能叫百姓得些利益,秦也不会二世而亡了……”

    说罢一阵很是惋惜的样子。

    “……”荀彧觉得这饼有点噎人。

    点到即止,不再提此事,吕娴吃完饭起了身,道:“走了,爹,去看看找到的铁矿。”

    荀彧也忙起身,道:“可否也去一观!”

    刘协与曹植也都点头。

    “有点远,你们骑马骑得快吗?!”吕娴隐晦的不想带。

    这是被嫌弃无用了啊,连骑马不快都要被鄙视吗?!

    刘协忙道:“倘女公子不方便,协不去也可!”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带你去吗?!铁矿也不是多稀罕的,哪怕是金矿,她也守得住,还怕人惦记不成?!

    曹植看了一眼刘协,垂了一下眼敛,陛下现在很会这一手以退为进。他也看出来了,吕娴虽强势,但从不会在小事上强势。

    “陛下若是骑不快,便叫亲兵们随你们后至便可,我与父亲先去!”吕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爹,咱们先走。”

    “行!”吕布朝刘协一拱手,吩咐亲兵道:“护卫陛下与荀令君周全!”

    至于曹植跟不跟,没所谓!

    曹植哪怕被无视,他也是哼哧哧的跟着的,他也不是在小事上较劲的人!人的大尊严都没了,还要什么小事上的小尊严,这不是纯搞笑么?!

    跟着去没什么丢人的。连陛下都不介意当个小透明,他介意什么?!自家人都死了许多了,他想报仇也不能报,与其在那矫情的想不通透,还不如就彻底的湮灭念头!

    等三人哼哧哼哧的急跑慢跑的到的时候,吕布父女已经下了矿源处在那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了。三人忙也跟了上去。

    吕布撸起了袖子,也不嫌这铁矿硌人,这些硬疙瘩虽然丑,但却是宝贝啊,他细心的瞅着,对比着,问道:“娴儿,这矿可有什么说头?!”

    吕娴手上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嘀嘀嘀的作响,然后响起绿莹莹的光,测过矿石以后,就会亮起一排数字,吕布看不太懂。

    “爹,回了徐州你多看看书院里授的课,里面就有这些内容,这门课叫自然科学,”吕娴道:“这显示器上显示着的是这矿富含的资源的代码,密度,这个,T,质地就是纯铁,HM,就是褐煤的意思,这矿里有两种煤,这YM,就是烟煤,这个矿山,还有石灰矿,铝土矿,呜,这可是个富矿,除了这些,还有黏土,石膏,水泥,砂岩……”

    吕布凑的近近的看的不太懂,但还是连连点头,口中念念有词,道:“原来是这样……”一副听懂又非懂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的将仪器接了过来,比对待自己的方天画戟还要精心,生恐将之弄坏了,又看这仪器实在是轻不拉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感觉稍一用力就容易坏掉的感觉。虽然不懂他的工作原理,但是这仪器也是神奇,没有能量的时候,晒一晒太阳就自动充能了,实在神奇。

    对吕布来说,这一种仪器,是活物。像曹性那望远镜等,都是死物,唯有这一类的仪器,是珍宝,它会动,会测量,会显示,它是活物啊……

    刘协与曹植也凑的近近的,看的呆呆的,张大着嘴巴,跑的汗在额上都顾不得了,眼睛就黏在上头移不开。

    荀彧皱紧了眉头,看着这不似此代之物件,露出深深的疑惑。

    他突然想起来了郭嘉。昔日曹操有郭嘉辅佐却依旧没能拿下吕娴,并且是接连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按理说,郭嘉是不可能认输的,郭嘉的才能,荀彧再知道不过了,他却输了,为什么呢?!为什么。

    他心中骇然如惊雷炸响,如果,如果输于时光,一介古人何能赢得了得到时光偏爱的人?!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眼前的景象,包括以往的景象,都说得通了。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刺目,想必在郭嘉知道自己又输的时刻,也有些刺目吧,他就这样死了,也算释怀吧,谁能敌得过那漫长的时光长河的偏爱之人呢?!

    荀彧明悟,想不通的,所有一切的不合理,在这一刻,总算能串连起来,都说得通了!

    只有刘协和曹植懵懂着,眼光全在耀眼的吕娴身上,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好奇,当真是痒到了骨子里,挠心挠肝着,两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目光又流连到吕布拿着仪器的手上。

    吕布道:“待我回徐,定要好好去听听课。不过娴儿,这是何意?!这个标志?!”

    “这是露天铁矿的意思,后面还打着问号,意思是还需要再细细的勘探,”吕娴笑道:“不管它在地底有多大,但有很大一块是露天的,说明这开采不难。难的是提炼。”

    “是就地提炼?!”吕布道:“要建高炉吗?!”

    “最好是建一个,温度高能得到最好的钢铁,”吕娴道:“若只是作坊式的方式来炼,只能得到精铁,有些浪费了。这里还有煤矿,倒是现成的热源,用来提炼铁矿正好。这一带最好还是弄起产业链来,我们军中派人把守,这都是好铁啊。”

    吕布道:“大概地底有多大,多深?!”

    “探不出来,这仪器只能测个表面,”吕娴道:“如果没意外的话,这矿山至少有10亿吨到50亿吨之间。”

    吨是什么单位?!刘协露出不解的眼神。

    “一吨是一千公斤,”吕娴道。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越是地底开采难度越是增加,”吕娴道:“有多少是重要,但能开采出来多少更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还要考虑到九州上下能吃掉多少铁器,若是饱和了,便不能无限制的开采,毫无意义。”

    毕竟铁是管制品。

    吕布心中的激动平静了下来,道:“我儿说的是。不过眼下正是缺铁之时,发现这座矿山,当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吕娴笑道:“军中护着,但是管理还是需要徐州的管理层来管,为免以后管理混乱,就成立一个矿业公司吧,以后所有的矿都归矿业公司归属共同管理,共同作账,共同经营。”

    “公司?!”吕布不解。

    “就是商业运作的一种行为模式,而不是行政机构来管理,公司归财库一并统筹协管。”吕娴道:“这种还是要独立出来,若是与行政混合在一块,很容易滋生腐败,不仅难管,还会亏本,因为利益太大,干系又重,容易生野心和蛀虫。写信让贾诩安排人手,组建公司就可以。”

    荀彧道:“看来贾诩与陈宫管的事并不相同。”

    “贾诩更懂用人,不管是上至文臣武将,下至匠人农民,中至管理小吏,他都能发觉合适的才能,成立公司,他来挑人,会更合适。陈宫则忠心不二,为人不阿,能够查人曲直是非。二人各有擅长,相互弥补协作,我徐州才稳如泰山,”吕娴道:“公司最重要的是要盈利,贾诩挑人会更注重有财务方面的才能,或者是在精艺上有独特能力的好手。”

    “原来如此,”荀彧道:“听闻陈文龙也非凡才。他也大放异彩啊。”

    “文龙能文能武,出生豪门,却非纨绔,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有惜民之心,为了百姓,他可以牺牲一些自己的骄傲,甚至能放下自尊,这样的品格,又怎么能不叫高贵呢,以往在徐州时,我常与他吵架,言谈之间也曾有过很多不敬之词,”吕娴道:“他虽生气,却最终不上心,可见骨子里,有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他功名之心并不算强,才能,要用就有,不用,他也不介意没有,是个不怎么求名的人,当真是傲在了骨子里,他这样的人,虽进攻无望,但若守城,恐怕比起很多名将也不输……”

    “……”荀彧道:“这样的人都能收服而用,女公子也是包容之人。”

    吕娴谦虚的笑道:“主要是我们父女也没什么得用的大才,之前在徐州当真是一穷二白,能用的,都不嫌……”

    “……”曹植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禁了,这陈登是个什么脾性,他也有所耳闻的,当初曹操招他,陈登说了一番大道理,虽无得罪之意,但也不是个听话的人。吕布名声不好,自然入不了陈登的眼,当初他们父女没人用,不挑人,他是信的。

    荀彧不知道用什么表情。

    吕布哈哈大笑道:“当初陈登真是叫布吃了一番苦头。”

    刘协诧异的道:“陈元龙莫非脾气不好?!说话不怎么中听?!”听着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吧,夸他傲骨,傲气,其实不就是说他脾气很差吗?!

    吕娴失笑道:“他要算计我们时,脾气好的不得了,将我爹哄的跟什么似的,后来算计落空,脾气就变差了,本性毕露,那如刺一般的讽刺言语,一般人真受不了……”

    吕布听的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陈登服过谁,只在我儿手中数次吃亏,屡次碰壁,不得不服,哈哈哈……”

第1179章 曹操怒伐幽州叛

    一时说了些陈登在徐州的趣事,听闻他被吕娴逼的种地去的时候,刘协和曹植都已乐不可支了,曹植叹道:“此人拿得起,放得下……”

    若是放不下的人,只怕受了此辱要以死明志了!

    但这陈登估计是觉得为吕布这对父女以死明志实在不值得。可见哪怕连死明志,也是嫌弃吕布父女,埋汰他们的。明明傲气到这种程度,到最后还是屈服了,可见,吕娴给他的,是别人给不了的成就感,责任感,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生而为豪门世家子,所求的不就是建立一番可以歌讼的事业吗?以往想要建业,是没能找到方向,但吕娴给了他无数的可能性,陈登哪怕再瞧不上这对父女,也不得不上船了!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几人聊了一会陈登,吕娴这才道:“除了这里有矿,邺城附近更多,还有马鞍山也有一座铁矿。”

    “马鞍山?”吕布回忆了一下,道:“采石?!当涂附近?”

    吕娴点点头,马鞍山是建国以后才成立的城市,是因铁矿而成名钢城之名,才建市,在这时,它远不如采石和当涂有名。

    “以后将马鞍山设一矿业公司,再在邺城开采一座矿,有这三座就足够使用了。”吕娴道。毕竟是冷兵器时代,有三座大矿供应全九州上下的铁器,已经足够了!

    “马鞍山的矿山有40多种矿种,金属矿产有九种,”吕娴道:“等以后江东定下来,这就安稳了,马鞍山铁矿可以开采管理,供应江南一带,这座矿往东辐射,供应徐州泰山兖州一带足以,邺城矿向西向北辐射覆盖,也就避免了铁矿全国运输的成本问题,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就不至于买一口锅,要花大价钱……”

    荀彧道:“那矿石向民间兜售吗?!”

    “现在兜售一部分,不能完全放开,街坊与城镇设吏登记管理,同时,不兜售给大商人,而是不嫌麻烦的售与一些铁匠,小作坊,这些地方才是百姓消费得起,买得起铁锅的地方,民生用锅,农具等,不能叫这些大商人与世家给把持垄断了……这向下售矿的路不能断,”吕娴道:“无论到何时,何事,上下之间的流通谁都不能垄断,这是铁律,永远不改变。谁犯谁死!”

    断了百姓得到矿石的路子,小作坊,铁匠辅子还怎么开下去,手工业者怎么生存?!最重要的是百姓若是非得到大商人那里买锅农具,就变成他们的韭菜了,定价权不是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这哪里能行?!大到铁,盐,小到粮食蔬菜柴火,哪一样都必须要上下流动,不能中间被卡。现在有磷矿了,火柴等引火之类的小物件也可以生产了,完全可以管理铁矿的路子往下流通买卖,利民利库。

    “我明白了,”荀彧道:“就是其它方面都得管控严格,由徐州官衙来垄断,但是向下的路子不给断,必须要不计成本的流通。”

    “不错,”吕娴道。

    荀彧道:“看来女公子想要做的事很多,以后,我多配合徐州便是了。想必那贾文和,对于女公子之志,也知之甚祥。”

    “多谢,”吕娴真心实意的道:“有文若帮我们父女,这等臂力,当真可遇不可求,以后许都与兖州等诸务,都要托付给文若了,子建从旁协助。”

    曹植拱手应了声是。

    “西域商路已久不通达,”吕娴道:“将来天下承平,西域之路是必要重新走通的。这个天下远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不能故塞耳目,断了交流。否则,以后世代将受断交之苦。”

    吕布道:“眼下天下大乱,诸侯征伐不休,商人想要走商路也很难走,等天下定下来,商人哪能不重走呢?!到时用兵将这条路上的盗匪清理一遍便安全了。”

    他弯下腰,命亲兵提了筐来,亲自搬了些矿石在筐里,道:“带回去先提炼一番试试看,是否能炼成精铁,倘能,我军中便能补充些许兵器。”

    吕娴道:“等召集来铁匠,让他们来,他们经验充足,比咱们不懂的人强!”

    “这个娴儿收好!”吕布将仪器递给吕娴,小心翼翼的,总觉得这东西容易坏,特别脆弱。

    吕娴将这仪器关闭屏幕,道:“此物在我手中,也不过只能做个辅助。将来若有出色的自然地理学家,我便将此物相赠!”

    曹植听了略有些眼热,但不敢轻狂出声。心中倒是为她的大度深深折服。这样的宝物,当真舍得赐下吗?!

    吕布听了也有些不舍,但他向来知道,吕娴向来会给一些合适的仪器给些合适的人,从来不会因物而废人,便也没有再多提了。

    当下搬好矿石,又爬到矿山上看了看,见这矿山广阔,山面也不算崎岖,平整好开采,难度大大降低,这心里就很高兴。命令亲兵分了一营前来守山,自与吕娴,带着三人回大营去了。

    接下来便是徐州送了人手来,然后与许都这边接触,等诸务。

    荀彧和曹植与世家之间的争斗也开始了。

    而吕布父女则是专心练兵,并且召集了铁匠开始先小规模的开采矿山,并练器。这是一段相对琐碎的岁月,时光荏苒,匆匆而过,他们父女二人却没什么感觉,专注一些事的时候,时间就过的飞快!

    而这期间,曹操也被曹仁派来的人马接应到了,主臣二人相得见,一时惊而不能语,抱头痛哭。

    曹仁大骂道:“吕氏父女杀我曹氏子侄家眷甚多也,当今天下,不能与他相容,不共戴天!”

    夏侯渊也哭肿了眼睛,一心一意的想跟着曹操报仇!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看着消息传到了各处,而各种听闻许都失陷的消息,这种种反应才是他们应接不暇,需要应对的局面!

    “司马懿大军在邺城,张辽等又虎视眈眈,恐怕得知这消息,必会前来围我大军,还请多作准备,”曹仁道。

    “无妨,我且一书与司马仲达,他虽未必降我,却也未必会以死相逼,”曹操道:“他向来有二心,逼我到绝境,他未必有功,若是留我从容一命,他还有存在的价值,否则,吕娴成功以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只要他不相逼,我们先分了冀州的土地,以此为据点,多占些郡县,以后与他们相持对峙便是!假以时日,定能报仇。现在先要稳我军心,稳这局势,不可再出乱子,若是再乱中出错,恐怕来降我者皆叛我而去,恐怕我之土,也多叛去……另外,与江东和刘皇叔结盟,吕氏父女已威势不可挡,是天下大敌,我便不信那刘备,能坐视吕娴一步步坐大!”

    曹仁应下了,当下写了信一一送出去。曹仁方道:“那刘备连图汉中与蜀都未能图得,恐怕有心无力应和主公!”

    “那马超不成事,只要刘备站住了脚,就能应我,眼下要多给与他些时日,”曹操道。

    正说着,有亲兵来报,那来降他的焦触张南叛了,竟然自立了门号,号幽州独立,曹操听闻大怒,正有火无处泄,这两人偏送上门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倘这降将都不能稳住,后面有一叛一,他曹操还能怎么东山再起?一个学一个,那就完了!

    曹仁也是怒急攻心,道:“主公,当讨伐幽州,杀这二人,取幽州我军有立足处!前番袁绍大败,这二人杀了幽州主官,自封幽州刺史,降了我军,如今见我军失许都,又叛去,这简直是无可忍!”

    “好,操亲自领兵!”曹操咬牙道。

    “主公!”曹仁惊道。

    曹操难受的道:“操若不带兵,整日胡思乱想,人就废了,还不如去杀人!”

    曹仁道:“那主公切要小心,这二人真是小人也!”

    且说焦触张南本来以为投靠了一个大势力,没得意多少时日,结果闻听曹操大败,许都没了,就开始疯狂后悔,旧老板刚失势立即就跳糟就算了,现在新老板也投资失败,立即就跳出来欲自立,这种疯狂的行为本身,是自以为自己处于乱世之中,能够得到独立,然后建立庞大的秩序,自立为诸侯。

    谁没有这个野心?本身这想法不算错。

    然而,曹操能败于吕布父女,但凭着曹仁大兵横陈数十万兵马是实打实的,想要灭一个不得人心,又在乱局中一旦被攻,绝无人救的原两袁兵将,实在轻而易举。

    此时此刻,两人是十分得意的,袁氏已经败了,四分五裂,袁谭袁尚袁熙不和,再难成大事,原以为曹操与吕氏怎么着也必能成为成功者的一员,投靠曹操是绝对大赚,怎么也亏不着的买卖,但没料到局势突变,许都失了,天子也易手于人,曹操狼狈逃回此处,无处容身,他们哪里还能按捺得住,自以为曹操必败,吕氏想要面对曹氏,以及袁氏的兵马围攻,乱局中取胜也未必能得好处,他们二人占据着幽州,只守不出,等他们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一举出幽州,扩大地盘,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啊……

    如此之时,当然是静观其变!

    因此二人十分得意,把持着幽州,好不自在。

    哪怕此时有乌桓兵马来劫掠,他们也并不放在心上,只一心的守着幽州城池,静观天下大变。

    曹操一路疲劳奔回来,本来心力交瘁,生不如死,然而竟顾不得自身的劳累,亲自领兵往幽州去,要杀了焦触和张南。本来就恼火于心,饱受着焚心之苦,此时此刻岂能再被叛?!先降又复叛,非挑在此时此刻,曹操当真是恨毒了这两人。

    倘若他不能征服这二人拿下幽州,他曹操真的就别想再成事了!

    当杀鸡儆猴,这二人必死无疑,否则,以后人人都以为他曹操再不成事,郡县叛者更多,以后还怎么制服制下的土地城池!?

    曹操是带着一股狠劲去的,哪怕此时此刻头风犯了,人也疲劳至极也顾不上。因为有着仇恨驱使着他,不服输驱使着他,人的身体随着精神支撑着,还能提起精神。

    只是想到接连失去了很多谋臣,这心里,难免苦涩难当,连最爱的三大将也在许都失去,他的心真的是碎了!尤其是用人于阵前时,更叹身边几无人可倚,可用!人才再这样下去,要出现断层的呀!

    夏侯渊对曹操道:“主公,有渊在此,拿下这二人并不难,主公不必伤心,待程昱与我军汇合后,主公不乏谋臣兵将可使……”

    曹操收敛了伤悲,道:“叫他时刻注意司马懿的动静,制衡着他,别叫他来搅了我们的事!”

    夏侯渊应了。

    程昱得知消息自然是心急如焚的,他有心想要来帮曹操,但司马懿这边猜不透动向,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主公就腹背受敌了!

    他只能按捺住不安,暂时呆在此处,只是曹军上下都略有些浮躁,尤其有些家眷在许都的兵将,隐隐的有些哭声,这些哭声略有些压抑感。

    他们失去了大后方,那种失去支撑的安全感完全的丧失了,这是多么糟糕的一种情况。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被软禁的沮授。

    沮授得知这个消息时,哪怕有所料,但也吃了一大惊,然后不禁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悲意就涌了上来,“袁氏溃败,那曹贼也没讨着好,连后方都失去了,现下还有容身之处吗?!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还有这样有趣的事……这一场攻袁之盟,最后是吕氏得到了所有,其它人都是一败涂地啊……曹贼也有今天!”

    沮授说着有点咬牙切齿,然后不禁喃喃道:“与虎谋皮,活该!这曹孟德当初与吕氏背我袁氏之盟,有此下场,实属活该,为了一点利益背弃我袁氏,偏与那不入流的吕氏为盟,现在是赔上了一场,输了半个身家了吧,剩下些苟延残喘的半身,还没有容身之地,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第1180章 擅制衡张辽进邺

    沮授想要一死了之,然而,他还是希望袁氏三子中有一个能撑得住,在这乱局中找到喘息之机,然后继续发展壮大,袁氏能得以延续。指望他们三个齐心,就别奢望了吧,不现实。

    但是曹操败了这件事是件大事,若是曹吕联手击打袁氏残余,袁氏迟早要被一一的收拾干净。但眼下,争机已经乱至此,只要给与时日,必有能寻到喘息的机会,他日再一举夺回四郡之土也未必不可能!

    沮授不知怎的又涌起股希望,尽管知道袁氏三子要么性格太好,要么无能,要么就是太刚愎不能容人,他们三人中,实在没一个能有真正的雄主之风,可他还是希望,袁氏能有一个突围的机会!

    此时程昱忙疯了,安抚军心这一项,就已经用尽力气,他还要防备着司马懿,连想念担忧在许都的家眷都没时间,根本都顾不上来见沮授讨策。

    天才与天才之间是有交流的,而且是从心的交流,胜也好,败也罢,敌对也没关系,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流,哪怕是对抗与吵架。

    而此时的张辽见曹操一回来就出兵去讨伐幽州,紧急召来张郃和张虎,道:“主公与女公子得了许都,曹操援救大败而归后,现在领兵讨伐幽州去了,军师想必已得知了消息,却依旧未有令下达。”

    张郃与张虎对视一眼,脸色微微慎重,对于司马懿,他们也是心里有所保留的,有些话却不好多说,只道:“主公与女公子是意欲留守许都,筑固得到的兖州之土?!”

    “不错,”张辽道:“以前女公子有意将天子,以及重心都搬到邺城,但是眼下袁氏还有残党,如今曹操又在此地,许都他回不去了,这里必是交战之地,天子来此不妥。我料主公与女公子要留守兖州一段时日,筑固那里的土地。如那焦触与张南,袁氏一败就叛袁投曹,曹一败,立即就又叛了曹操,女公子估计是怕离开了许都后,那地方易生反复。尤其是天子之下,汉室虽微,但是一些老贵族还在的,这些家族林立,背后的关系不知凡几,女公子不可能有空一一疏理,但会一一瓦解,叫他们生不出事端以后,兖州才是真正的定下来了。兖州已归属于徐州矣。”

    张虎道:“那焦触张南实小人也!”

    “之前他驱逐了袁尚袁熙,背弃如此之痛快,”张郃道:“只是占据的幽州,也未必服他,不过是偷来的势力。就算没有叛曹,以曹操那个性格,不会留他们太久,必定会杀了他们,然后叫手下人去接手幽州的势力。”

    史上也的确如此,对这两个人,曹操不可能信任,再加上他们又易生反叛,能力也不算突出,曹操直接隐晦的命令,手底下自然有的是人给他干脏活,干掉这两个人后就接手了幽州的一切,再也没生出变故!不得不说,曹操政治天赋绝高,手腕很高明。

    而现在,曹操需要一场大胜,需要杀鸡儆猴。所以,必会大动干戈。

    以张辽之意必定是要去破坏的,但是,司马懿迟迟没有动静,让他有点生疑。他与吕娴关系密切,有擅自行动之权,军事行动上,未必需要司马懿的命令,也不必看他脸色,唯一让他猜疑的是,司马懿的态度。

    这么暧昧,万一张辽对幽州行动了,这司马懿如焦触张南一般……

    张辽自然就升起疑心来!

    司马懿未必真有叛心,但张辽觉得他是想要对曹操放水,以图后事。

    张郃道:“幽州之土,曹操是必要得到的,他失去许都以后,需要幽州安营扎寨,安身立命,能攻能守的休养之土。若是对他动手,恐怕以我军之力,不能够,必须要军师配合,全力狙击,才能给与曹操重击。”

    “就算如此,曹仁大军等还有许多,我们与军师合力,也未必能完全的铲除曹操,这才是麻烦。”张虎道:“若是主公与女公子在就好了!”

    “臧霸和子龙还在白马,”张辽喃喃道:“还要留马腾与张杨防备青州动静……”

    怎么算都人手不够。

    哪怕司马懿下了这个决心,与他一起去狙击曹操也不够,不能保证一举歼灭曹操。而且冒的风险反而很大。尤其是青州袁谭背刺的话……

    张辽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盘算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也许老天让曹操失了许都,却留了一线生机给他。他的生机未灭啊……如今军师是什么态度还未可知,如若我等非得强力而为之,恐怕不能如我等之愿,反而受掣肘。”

    张郃与张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眼中的担心。

    这个良机,的确是良机。但最大的问题,他们的军师是司马懿。倘若张辽出了什么事,这冀州可就军师独大了……

    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向来内部的矛盾,可比外部的敌人还要麻烦与可怕,比外部的敌人斗争更激烈。

    张虎便劝道:“父亲,以儿子之见,不若先按兵不动。父亲且去冀州探探军师的口风。不过去要去,但要带些人,此时此刻,危急之时,不得不防……”哪怕是自己人。

    这种时候自己人背后插刀才危险。

    若是张辽在攻击曹操的时候,司马懿不救,张辽被围困,也未必会死,但若是张辽在去见司马懿的时候被……那才真的是危机重重了。

    所以张虎是很焦急的。张虎的资质不差,在政治觉悟上,不是小白。

    张郃与他们父子同为一姓,自然也有一种相知之感,有些话,三人说的开,也并不会避彼此。在冀州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同袍之情,源于张氏三人的人格魅力。

    张郃也劝道:“不去最好,但不去恐怕是不行的,此时司马懿是何意,谁也不知,最好是探一探他的态度,只是,这其中有很大风险,倘若有不可预知之事发生,恐怕文远难回矣……”

    比如司马懿与曹操狼狈为奸。

    张辽听了脸有怒色,道:“他不敢!我且带八百精兵前去,他若敢动手,辽死之前,先把他剁成肉泥!”

    “父亲万万不可大意!”张虎叮嘱道:“比如幽州之事,恐怕后方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后方出了问题,这冀州的形势恐怕会急转直下!幽州曹操必得,那焦触张南本就把持着袁氏遗留的数万兵马,这两人若败,这些兵马必被曹操所得,曹操得到兵源补充,倘若与袁氏合力图我,恐怕……”

    张郃的脸色绷的紧紧的,也知道此时此刻,很是危急,却劝张辽道:“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主公与女公子取得大胜,司马军师只要没疯,就绝不至于此。”

    “最坏的情况不过如此了,希望不会吧。”张辽道:“但不得不防,你们二人一面防备青州袁谭,一面盯紧着幽州的消息,先按兵不动。听我的消息,倘若有人来,只要不是我亲至传令,皆不可信。若我出了意外,你们二人这里就不要守了,带着人去白马寻臧霸与子龙,我们要为主公与女公子保留有生之将……”

    张虎听的心急,汗都下来了,喃喃道:“应不至于此……”

    张辽道:“司马懿那里还有我徐州主力大军在,哪能由着他作主胁持,如同焦触张南一样被裹挟?!他若有异心,我且去接手军务!无论如何,辽都不能死!徐州军不能落入异心人手中!”

    邺城的有生力量,他是绝不能让他们此时此刻完全的落入司马懿手中的。他要去把握大权!

    也就是说,要与司马懿分权了。这也是当初出徐州时,吕娴一直让张辽在司马懿这边的意思。

    若论武力值,高顺不及张辽,而张辽更擅制衡,所以留着他在这里盯紧了局势,吕娴是放心的。

    张辽当然也不负其望,立即就从中得到了最重要的事情。

    此时最重要的事情,绝不是曹操要攻打幽州,也不是袁谭的青州立即取回来,城池的得失,是早晚的事情,而真正的核心,是内部的统一……

    张辽有着远远能抓核心的能力。所以吕娴一直觉得他有帅才,又擅精锐战,极擅突围,与高顺的陷阵营一样,是有着那种精兵作战能力,能将死局盘活的高端人才!

    有他胁制着司马懿,出不了岔子!

    兵将用在刀刃之时,而此时就在刀刃之时。

    张辽嘱咐了二人后,事不宜迟,立即就领着精锐出发了!

    张郃与张虎忧心忡忡,但却坚韧的目送着张辽带着人离去。

    战场之上的敌人,未必只有真的敌人,也有可能是自己人背后的捅刀,更有可能是遇到险机时,自己人之间的争权夺势,无论是内部的局势还是外部的局势,斗争本身从未停止过!

    张郃跟随着吕氏久了,见到了吕娴领兵的雄威,见到军中上下军纪严明的纪律,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心早已归附,待进了帐,对张虎小声道:“……也不知道女公子重用司马懿是对是错。”

    “眼下是需要他的,或者说,过去到现在,甚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需要他的,主公以前的名声不怎么样,愿意跟从他并愿意为他所用的人真的很少,女公子的选择不多,当初也是胁迫他前来,如若他什么错也没犯下就将之处置,其它人又该如何看女公子,不利于团结的事情,就算是女公子所为,她也不愿意开这样一个坏头,就算忌惮,也得用,”张虎知道的事情更多些,他是一路看着徐州发展至今的,道:“当初父亲因为跟随主公,主公经常做出些不能理解之事,弄的父亲也连番被敌将羞辱,那时父亲总讷讷不能言,心中羞愧不已,儁乂,你不知道那时候对徐州来说,有多困窘,那时的女公子与徐州陷入多窘迫的境地,有多求才若渴……”

    张郃叹道:“原来如此,我来的晚,有些旧事,并不知内情。罢了,无论多艰险,我们做好准备便是了,身为将臣,不就是这样吗?无论是敌情,还是背刺,或是动乱,都有应变的能力。咱们在这个战场上,便做好最坏的打算,将来,若是在了朝堂上,也做好了应对他的长久准备便是了。徐州这么多人,哪里怕一个司马懿,他也不可能时时有乱心,无非是挑到些像这样的时刻,会衡量利弊,放大野心罢了,他这样的人,我觉得,他永远不可能有忠心。无论对谁!”

    张虎点头,道:“女公子曾说过,有她在,司马懿无妨,她还年轻,不信活不过司马懿。若是真熬不过他,到时候离世之前,会安排好,带他一起走!”

    这已经是徐州嫡系臣将中的共识了。尤其张辽父子还是嫡系中的嫡系,早有默契。更知道眼下的重点是什么。

    “儁乂,勿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张虎虽忧心,却已做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准备。身为武将最基本的素养就是允许一切发生,然后应变。因为有些事的发生是不以自己的期望为转移的,再忧心也无用。与其如此,不如坦然一些。这是张辽教给他的战将素养。

    身为武将,在战场的每一刻,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恐惧,不忧惧一切的发生。当死亡不可避免,那就坦然赴死,也是一种从容。唯有从容,才有不败神话。

    以前张辽还偷偷吐糟过吕布,说吕布就是总有忧惧之心,所以虽有武力无双,但却战多败,就是因为心中计较太多,无法从容,又反复,以至于一步步沦落到徐州那一步,若不是女公子开扩,当时战略收缩到极致,就是被困的结局。

    张郃与他商议了布防的事情,便各自领兵去巡视了。此时此刻,恨不得长上八双眼睛盯着各处,斥侯营几乎全在外面盯着,生恐错过了一些事情的发展!造成混乱!

    张辽连夜行军,一路赶到邺城去了,在外河边遇到淳于琼与高览,这二人听闻张辽来邺城,下了河道来迎接,见到张辽便喜道:“听闻主公与女公子拿下了许都,大败曹操,我二人听闻,喜不自禁!”

第1181章 活在现实司马懿

    张辽听了笑道:“汝二人也听闻了消息?”

    淳于琼道:“五日前便已闻听消息,军中上下莫不欢喜,军师也未拦着我军喜悦庆贺。”

    “某二人与张将军同喜,”高览道:“若见过军师后有空,可来军中一聚略饮一杯庆贺。”

    “原来如此,”张辽笑道:“辽来寻军师有事商议,若得空必来与尔等同饮。”

    二人十分高兴,觉得张辽不拿乔,没有瞧不起他们的意思,这心就大安了。从袁而投吕,至今也是略有些胆战心惊的,司马懿对待他们与别将无异,无喜无悲的,他们也拿不准司马懿的意思,总觉得不安,但是张辽不同,他是徐州老将了,跟着吕布父女很久的人,他们愿意主动靠近,就是想试探一二口风之意,倘若不能容他们,二人心里又哪里稳当呢?!

    此时此刻,见张辽与他们没有区别对待,这心里就大安了,便真心诚意的恭喜道:“主公与女公子取得如此大功,张将军是与军师来商议下一步的谋略的吧?末将二人便不耽误张将军的事了,还请入城!若有用某二人之处,但请吩咐,莫敢不从!”

    “好!那辽便先去了,”张辽的情商是很高的,安抚着他们,道:“如此之时,反而不可轻骄,反而需要两位将军好好守城了。以防青州兵前来偷袭。邺城一应诸事,还要有劳两位将军出一份力!此地安,别方才定。”

    二人心中欢喜,笑道:“自当如此,协力守城,不骄不躁。若有用得我二人出兵之时,我二人绝不推辞!”

    张辽道过谢,与他们道别,匆匆的进邺城去了!

    踏踏踏!

    铁蹄踩踏着大地都在震动,带起的风扑面而来的威风,也幸亏这是自己之军,若是敌军在眼前如此,谁不会骇然失色!

    淳于琼赞道:“好一个张文远!”

    张辽的战绩,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既能统帅全军,布局全局,又能率精锐死战,力不亚于陷阵营,这样的人,他们哪会不心折?况且他所率的兵马,实在是太威风了,对比而言,他们这些以前的袁军兵士上下吧,就挺一言难尽的。现在还没有经过吕军上下的洗礼,有些连站岗都东倒西歪,对比起吕军来说,真是歪瓜列枣,见过了好的,再去看他们,总觉得有点辣眼睛!

    现在还在战时,还没有到整编的时刻,就只能看着吕军流口水了,那军姿,那威风,那装备……

    以后等他们正式的入编了徐州编,想必也能有这样的后勤跟上了,也有不一样的风采。

    高览心中挺高兴的,以前虽降了吕布阵营,但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他们怕最后的赢家不是吕布而是曹操啊,到时那不是白瞎了吗?!所以对于未来还是有点茫然和忐忑的,现在刚跳糟来,才发现公司要上市了,那个心里的劲头,别提有多欢快了,不亚于哈士奇在草地上转圈圈撒欢,所以才迫切的需要对张辽求好,并且得到了回应,那种不安感,试探之意,立即就得到了正面的回馈,这世哪会有这样的好事呢?!这简直是大发财!马上升职加薪,近在咫尺!吕布父女真的太给力了!

    之前对于袁绍大败,袁氏败落到土地失却的时候,他们心中还隐隐的有点失落的,毕竟这么大的大家伙,就这么分崩离析了,本来他们在袁氏里面混着还是挺好的,工资又高,人脉也有,不需要多用功,就什么都有,虽说有点受排挤,但他们本来也没有多少的建功立业的心思的,这样就算知足了,哪知道这么不经打,说散就散了,决定不得不投降的时候,当真是为前途忐忑不已,而到现在,所有忐忑尽去,唯余庆幸。

    幸亏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还真赌赢了!

    见张辽的态度,他们也知道吕布是正式的接纳了他们,这心里侥幸尽去,唯余死心塌地!

    是的,对一个阵营死心塌地,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前提一是不得不投降时,人家接纳,前提更是,人家不区别对待,好好的对待下属效力,哪怕他们是混子,只是想混个军功之人,此时此刻,也有点想要为公司上市出一把力的雄心啊!

    张辽进了邺城,第一件事并非是去见司马懿,而是先去了军帐之中升了帐,见了各小将。

    各小将听闻张辽来了邺城,当下放下所有的事务都来了。

    “将军!”他们喜气盈盈,高兴极了,进来后就对着张辽笑。

    张辽见他们虽稳重不少,但见到主公与女公子取此大功,依旧坐有些孩子气喜气的一面,心里也涌起股高兴来,一一的与他们见一面,说了说许都之喜事,又见了见他们的精神状态。便安心不少。

    是的,他也有升帐的权力。以往他是不争,但现在,他得争,并且在众人和司马懿面前要明晃晃的摆出来。

    倒不是打擂台的意思,但也是另一种意味了。

    小将们是没多想,他们只兴冲冲的说着许都之事,脸上都是笑容,这些人,都是徐州的中流砥柱啊。

    张辽放心了!

    他之所以不急着见司马懿,而是先见各战将的状态,就是想要确保这个!

    比如对于淳于琼高览这样的降将的状态,是他要试探的,而对于徐州的战将,他是要确保他们存在的,没有被司马懿调走,这么一见,大半的疑心已经打消了……

    也是,没有他们在,只凭军师一个人的威望,想要他们完全的跟随军师而叛吕,这不可能!

    所以张辽也在树立军中自己的威望,与司马懿打擂台的威望,一旦有变,立即夺权!

    张辽笑道:“如此喜事,尔等没有庆祝吗?!”

    “并无,军师喜忧不显,我等虽高兴,也不好违军纪,又不好请示军师,”众小将不好意思的道。

    张辽笑道:“徐州的物资补了许多过来,再则还有各郡豪族献来的酒水,便分与各军一些,你们各自庆祝一二吧,只是不可饮醉。给城外的淳于将军和高将军也送些,他们都是自己人,不可厚此薄彼,其它将领也是,宁可薄了我们自己一些,也不可叫他们新来的将领寒心!”

    “是,将军放心,末将等省得!”众人笑道。

    “且去吧,辽去见见军师!”张辽道。

    众将忙道:“可是要趁胜追击?!”

    “追不追击,要看战况,岂能因为许都有喜,就想着争功,万一不利,落了败仗,主公女公子岂不是笑咱们轻狂?!”张辽笑道。

    众小将这下不笑了,挠挠头道:“说的也是,军师与将军作主便是,若有战备,升帐召集我等,我等必无所不去,无所不胜!”

    说罢退帐离去了。

    张辽还是没有急着去见司马懿,而是在城中逛了逛,尤其是去军备库以及物资处看了看。见徐州补给都到了好几批,帐本也清晰,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是府衙里却多了许多帛金器物,都陈列整齐,摆在府衙里。

    他从小吏手中翻开帐本看了看,见帐目清晰,一条一条,日期,帛金数量,哪个族豪所献送来的都写的清楚,仿佛就等着他来查帐一样。

    这司马懿行事还真是滴水不露。也难怪军中小将们都折服于他,心中甚是不防。毕竟是年轻啊,容易被这样的狐狸人物忽悠。但是司马懿想要他们公然造反,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是易被骗但绝不会背叛徐州,张辽所怕的反而是司马懿会坑死这些精锐……

    “这些金银器物,帛金布匹,军师怎么不处理?!”张辽淡淡的问道。

    小吏道:“军师只看帐目,并不曾前来官衙查看,帐目数量在此看着仿佛不多,其实现在这府衙都有些摆不下了。”

    “怎么会送来这么多?!”张辽道。

    “各地豪族,高门等都多少有所表示,所求是一个庇护,最近送的越来越多了。军师皆叫记帐搁置于此。”小吏道。

    张辽道:“这些是送与主公的,还是写明送与军师的?!”

    除了为首的吏员,其余人手都是原本邺城的小吏,本来他们都有些谄媚的,一听这话,都是陈浸多年的人,哪听不出来,不禁这汗就下来了,一个个都是人精,谁敢回答?!

    这心里就疯狂的呼叫,妈呀,这里面有事啊……张将军与军师不和?!来挑刺的?!

    还是要搞内斗?!

    这种事他们以前见多了,袁氏阵营经常这样,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说错话,站错队!不然就是死死死!

    为首的小吏倒是淡定,诚实的道:“有些是送与主公的,有些则是送与军师的,甚至还有向军师求姻的,但军师只将礼单送来了这里叫我们登记。”

    司马军师倒是坦荡。滴水不露。

    张辽问了一句令人窒息的话后又不以为意的笑道:“不过是送些死物,便想祈求活命的机会,他们倒是会盘算!难道他们不送这些,这些就不能是我们徐州的了吗?!军师那边我会去问,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至于联姻。尤其是像军师这样的世家之间的联姻,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成与不成,也得请示主公与女公子同意!”

    后面的小吏们神情古怪,汗直流,不敢说话。

    张辽放出这话,其实根本用不着当司马懿的面说,只要他离去,自有人会告知司马懿。

    这世上,话不透风。也有的是人能钻营。

    他就是故意在他们面前说,也需要有人间接的告诉司马懿。

    想要与其它世家联姻扩大影响力,恐怕你是军师也不可能呢,最好别这样做,不然以后有司马家受的!

    冀州的世族也太多了,当初有太多人见袁绍势最大,举族迁来,所以累世贵族真的很多,底蕴足的就更多,他们未必认同吕布父女,但却认同同一阶层的司马家,原本是看不上司马懿的,但袁绍败了,估且看着吕布势大的面上惧了,自然就想要讨好司马懿,对于同阶层的示好,各世家来说,基本都是举世通好的,本也无可厚非……

    但吕娴能叫他们经过联姻等各手段,再次壮大,甚至这些人再渗透进徐州阵营,直到后面抢占各通道之中的职位吗?!像吸血虫一样寄生依附于此?!然后像蛀虫一样把砥柱蛀空?!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张辽并不与小吏们为难,道:“既然军师知晓,以后例行按时向徐州通报便行!”

    “是!”小吏拱手应下了,兢兢业业的。徐州来的人员都安排在各处,他们都有直接向徐州通报的权限,并不需要一定要通过司马懿或是张辽过一遍手才能再上报。这一点极为重要。分薄了权力,也是对各处权力的一种辖制和分解!不会让行政权力与军权太过集中,把持在单独某个人,或是某一些人手中!

    张辽将邺城巡视一遍以后,这才带着八百精兵去见司马懿。

    司马懿早知张辽已来了邺,他并未迎接,也并未阻止他去联络各处军将,以及巡视城中各处。

    也知他带了八百精兵寸步不离己身的进了邺城,他只是有些似笑非笑,眼神里有讽刺,却又恰到好处的叫人看不出来的程度,以至于让身边人都以为他只是含笑不语,心情很好。

    他已经准备好了张辽进来说话,桌案前各摆了两封信,一封是吕布和吕娴写的,一封则是曹操送来的,几乎到了血书的地步。

    没想到曹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啊,当初献帝被逼迫着写下血诏时,可也是这般心情?!等待着救赎,到最后,却只不过是从一人手中易手到另一人手中,没什么区别。他司马懿虽不像献帝,但是命运却是相似的。总归是不得自由!

    终生都被人把持在手中。令人窒息。

    眼下,献帝想必落到那父女手中已经放弃反抗了,而他,想要反抗,可是,他更知道,投了曹操,代价不仅太大,而且境遇其实改变不了多少。

    况且现在他们父女实在运势太强,投了曹操最后曹操却败了,那他还不是照样落到更差的境遇里去吗?!

    没有胜算就跳糟,还要冒着死的风险,非理智者所为!司马懿才不会做!

    想象与现实是有差距的,想反抗,和能不能反抗是两回事!当现实不允许,他司马懿从不活在幻想中,这是他与献帝的区别!这也是他终生的行事准则!

第1182章 横看竖看都不看

    司马懿是想过,权衡过,但完全不可能有行动。但动心,是肯定的。

    至少他没打算往死里坑曹操。私心里是盼着曹操能够立住,以后与那对魔鬼父女打打擂台的!

    张辽进来的时候,就见司马懿袖着手坐在桌案前,没有挪动,眉目间略含笑,像个座雕。

    “军师无论何时,都是不动声色,几乎没有急时,此等教养,世人难及……”张辽笑道。

    “文远一路辛劳而来,不怪懿没有迎接行礼,已属庆幸,”司马懿道:“虽有心去迎接,然惧文远顾及不能单独照看城内与军中近况,怕碍了文远手脚,因此这才在此未动!”

    这话听着刺耳,而且还为自己失礼给他扣了一顶帽子。张辽还能因为他没有迎接自己就说他有反意吗?!

    张辽也坦诚,况且这个时候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都是心知肚明的,便笑道:“若军师心在徐州,对辽失礼,辽并不在意,只恐军师心动于曹操招揽,反而怨怪辽多事擅权,叫军师心中不快了。曹操的信送来的这般的快,想必在从许都逃回的途中就已写完连忙送来,为着的就是打动军师的心。只不知,军师可曾心动?!”

    “文远是来试探我的么?!”司马懿袖着手起了身,在室内慢慢踱步徘徊着,说话慢条斯理。

    张辽道:“辽不知军师之心,心中难安。”

    司马懿道:“主公与女公子大胜,从任何角度上来说,懿都不可能叛。文远多虑了,懿并非蠢人。”

    张辽沉默了一会,叹道:“不知军师心之属向,身在此,心不归,别说辽不安,便是女公子,也会不安吧。”

    司马懿道:“文远是怕我通敌?!”

    张辽摇了摇头,道:“只恐军师为徐州不肯尽力!”

    司马懿不语。

    张辽坐了下来,道:“如今曹操去取幽州,军师怎么看?!”

    横看竖看都不看!

    司马懿淡淡的道:“程昱虎视眈眈,青州袁谭还在喘息待整兵,冀州各郡县还需安抚招降,此时还能去追杀曹操吗?!曹仁数十万大军犹在,我军才多少?倘若在行动过程中,被程昱和袁谭后方偷袭,这邺城还能守么?!得到手的,都会失去。若得许都而失邺城,有何意义?!这曹操取幽州恐怕已成事实。与其去打一场劳心劳力不能有全把握消灭曹操的战争,还不如筑固冀州所得,此时,与其担忧曹操取得幽州立足,我更担心这冀州上下的豪族的示好,该如何处理!”

    张辽眉头一皱,司马懿果然一点也没有出兵猛攻的想法。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不仅没有,甚至连偷袭的想法都没。

    你可以不必大动兵决一死战,但完全可以安排兵马去骚扰偷袭曹操给他造成困扰,甚至端了他的一些粮草或是重辎都可以,可是司马懿这意思,是想要留曹操一点喘息之机,并且是昭昭无遮掩了,甚至光明磊落,因为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处。

    司马懿现在是很光棍,反正你们都防着我,不就是怕我包藏祸心嘛,我现在没什么祸心,我只是不尽力,尽了力也不讨好,还说有阴谋,既是如此,我不如阳谋,光明正大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而且这摆烂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心里有怨气,这昭昭明示出来,也是一种怨气的发泄。

    见张辽的表情不大舒爽,司马懿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顿舒畅,以往都是你们对我输出,呵,现在也轮到我对你们输出了。

    难受了是吧?!

    摆出这一副既不要我有想法,又怕我完全没想法,人至少不能既要又要!不要脸!

    张辽见他完全不想出兵追击曹操,都想揉揉太阳穴。

    不对劲,这与他预想中的想法有点不一样。

    他动了动唇,良久才道:“此地豪族,是何意?!”

    “女公子一点也没有拉拢这里豪族的意思吗?!”司马懿道:“面对他们的示好,其实可以接纳。如若一点出路也不给,恐怕他们很快就有另外的选择。”

    意思是,他们会去投靠曹操,并且支持曹操。

    这是很糟糕的问题。

    张辽想了想,道:“他们示好,徐州自然也愿意接纳,但是他们要适应徐州的新规。”

    适应?!

    司马懿道:“恐怕很难,曹操大败,此时对于支持者都会来者不拒,他不仅会没要求,还会保他们富贵,承认他们曾经的地位,就算是以往与司马家交好的人家,恐怕有我在也留不住。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当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何必要去适应一些不确定的人和事呢!”

    张辽的脸色冷了下来。

    司马懿道:“我只是承叙事实,而且这很快就会发生了,等到他们背弃之时,恐怕事情会很不妙。”

    到时徐州的反对力量会有很多。

    张辽道:“徐州无法承诺给与他们旧有的待遇,曹操承诺的也不可能发生。”

    “那只怕很无奈了,到时徐州的反对力量会有很多。”司马懿平静的道:“有维护皇权的,他们觉得刘玄德忠厚仁德,会去投靠刘皇叔,有维护自己世代家族利益的,他们会去投靠曹操,而徐州又如何争取支持者呢?!”

    张辽突然笑了一下,眼神有点冷,道:“我听明白军师之意了,军师其实是有维护世家利益的立场。与徐州是相悖的。也是委屈了军师,明明不认可徐州的根基之本,却还要为徐州出谋划策,女公子当初求军师来,真是委屈了啊。军师的心就像那些顽固的累世贵族一样硬,从不会因为见到新的可能而动摇半丝一毫?!也难怪女公子曾说那些世家贵族豪门就像这世上的顽疾,除非挖去,否则,他们永远不会改变。军师见到了徐州的奋进,到现在还心如磐石吗?!”

    “如果对立不可避免,那只能是拼命维护徐州的基石了,徐州定下的根基之策不可动摇,若连这策都能更改,以往投奔徐州的臣子将士百姓又如何立足于世?!”张辽道:“如果他们非要选择与我们对抗,那冲突与战争就不可避免了,也是解决争端唯一的方式!阴阳相争,斗个死活,直到分出胜负既可,他们敢,就尽管去赌!赌了就得输得起!随意。”

    司马懿略有点恍惚,他觉得张辽的眼神有点刺眼,这个眼神,竟有些瞧不上自己之意。难道他世家子的身份已经堕落到只能被徐州这些泥腿子唾弃的程度了吗?!

    “我只是想有个中和的机会,调和矛盾……”司马懿道。

    “然后他们进入秩序,破坏秩序,寄生与当蛀虫吗?!”张辽道:“恐怕军师想要的调和,没有办法解决。矛盾只能分个胜负,绝不可能有中间不能说明的混乱与妥协。主公与女公子绝不会妥协,这是徐州的根基,绝不可动摇。女公子更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根基。”

    司马懿无语。

    张辽道:“军师的思维还停留在固有的阶层里面,不能出来,是真的看不懂大势么,或者说不愿意妥协于新的方式?!不仅抗拒,甚至还要开倒车,是因为这才是你才能接受的参政的方式吗?!呵,我只想问,徐州给与你的权力还不够大么?!你非得去破坏,去试探根基吗?!”

    “以往辽不愿意说些直白之语,凭白的得罪人,尤其是像军师这种有能力会报复的人,可是,我还是想说,这世间有陈登与贾诩这样的人愿意跟随新的事物而尽心尽力,愿意放下陈见,奋力一搏,也有如军师这样的人,因陈守旧,只想要守着旧有的秩序,永远不改变。若论出身,陈登家族虽不比司马氏大而繁,但也是贵族之身,为何他愿意接受新的事情呢……”张辽道:“军师真的叫人看不懂,有的时候叫人敬佩,有的时候也叫人失望。还是维护旧有的一切已经成了血脉里不可分割突破的一部分,连思考到的更好的可能也不愿意接受?!在我看来,军师现在所言所语,所行所为,都很愚蠢。非得像他们一样,才能得到最大利益化,是吗?这才是像他们一样的思考方式吗?永远不改变!?”

    司马懿低头。

    “真是心硬如铁啊,如磐石般不可转移么,”张辽道:“或者是,这是军师故意表现出来给我看的,不想出力,却又不敢背叛,所以故意显摆因循守旧,恶心徐州?!”

    司马懿道:“我不知道徐州要什么,或者说要我做什么,既嫌我出身麻烦,家族令人忌惮,又怕我的背景与各世家之间有共情以后有丝连,还怕我不尽心尽力,既使这样了,还担心我会背叛,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深意,又怕我不说话,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做是错,不做也是错。不管是旧的,还是新的,我只想问,徐州又将我司马懿,司马氏摆在什么位置呢?!”

    “只看军师怎么选择。”张辽道。

    “我做了选择,她会信?!”司马懿道:“还是疑心我扮猪吃虎。所以,我与那些示好的世家贵族一样,接受难,不接受也难。总归是脱一层皮,也得不到信任。你看,她才刚取得大胜,立即就来了信,你又巴巴的立即就来了,带着精兵前来,生恐我有意叛乱,呵。”

    张辽才不管他的讽刺与反向PUA,他不吃这一套,不仅不会愧疚,还会疑心他说这话的目的。都是老狐狸了,玩什么聊斋啊……

    “现在就是最好的局面,徐州用军师之才,但相对应的,军师要受徐州的监视,如我现在做的一样,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信任!”张辽道:“不然,军师还有更好的法子吗?!行政与行军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军师不会这样说几句,就会觉得能得到全然的信任了吧?!徐州要是真这么傻,迟早玩完。辽非孩童,这些幼稚抱怨之语就莫再提了。我只问军师,可会出兵狙击曹操?”

    抱怨徐州既要又要还要。那他呢,得到了这么大权柄,名声,难道,受监视不是应该的吗?!哪个军中没有监军,这是最基本的行政职能,徐州又不傻,别说疑心他了,就是不疑心他,这么重要的战略步署,因为你抱怨几句就立即为了不疑心你,表达信任就撤去监视,那才是脑子有坑!

    司马懿似笑非笑,道:“文远如今是承认是监视胁制我的人了!?以前可不承认呢!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急了……”

    他一副得逞的笑容,仿佛之前的抱怨只是为了试探出这句直言。

    张辽无语至极,忍不住暴躁道:“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军师真的不打算出兵么!”

    “听到了听到了,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司马懿按住他铁一样紧绷绷的肩膀,笑道:“戏言几句,这般急做什么,出兵就出兵嘛,急也急不来!”

    张辽仔细的抬头看着他那张像生气又像笑的脸,真看不懂他的心思,不禁道:“军师现在反复的像个奸臣!”

    “再反复也比不上主公反复,有上好必有下焉,”司马懿见张辽怒,便道:“戏言几句而已,莫怒莫怒!出兵去扰乱曹操步署便是,文远出征,我会令人后方协助!”

    “……”张辽额上青筋直跳,有时候觉得看透他了,其实从来没有看透过。

    他这是真真假假的戏弄自己吧。

    还做不做人了!

    逼自己说出真话,就这样得意?!

    或者说在戳破一些东西的同时,他虐到了自己,却爽了自己的心?!

    这……

    司马懿看着张辽张嘴张了口又闭上了,再张了张,到最后归于无言的样子,这心里不禁有点想笑,浑身舒泰!只准你们这样那样,不准我这样那样是吧?!叫他们不爽,司马懿现在就挺爽!

    不是防着我当成习惯了吗,不是防着我也当成一定的潜规则了嘛,我绝无反意,我不仅没有反意,我还没有上进心,我甚至只想着把吕娴吩咐的事做了,多余的一件事也不做。

    与其做多余的事情讨不了好,还不如动动嘴恶心恶心人,至少让自己先爽了再说!

    躺平又拿捏,恰到好处!

    消极打工人get。

    拿着三千的薪,担着三万的操心,还要扛着三十万的猜忌,呵,犯不着!他没病!

第1183章 永远捂不热的心

    当个咸鱼下属不香嘛,劳心劳力的还要被人防,何苦呢?!

    他不仅不越界,他甚至还要退一步,把功劳让给别人,把清闲让给自己。只要没人吩咐他现在去趁胜打击曹操,他权当不知道,哪怕再知道是个好时机,关他什么事?!把徐州做大做强了,再把自己送上断头台是吧?!

    他司马懿不活在幻想中,但也不完全活在现实中,现在他的人生哲学就是逍遥游,庄子那一套!

    不忿没有,反抗之心也没有,但消极抵抗是有的。

    尝到了当咸鱼的乐趣,只要不犯错,其实人生就会变得很香。

    他现在的人生哲学就是把该做的事做了,多余的事,多一步都别想,多一秒都不做,摸鱼上班,按点下班,就酱!

    他甚至都不避讳戳破一些不能明说的东西,他不在乎了!反正再怎么样,该防他还是防他,戳破不戳破有区别吗?!

    不戳破,维持平和,难道就能得到她的宽容大度了吗?!

    那他凭啥一个人内耗,不,他要发疯外耗别人!

    他的心态上学庄子,嘴巴可不饶人,他不能学祢衡,但该学一学庞统的时候,他不介意戳破一些虚假的平和!

    他是要摆烂,但不能任由她拿捏的摆烂,摆烂的同时还要具备点刺,扎一扎手,但适度,不伤人的程度就行了。

    不能只能他一个人精神状态不佳。

    与其内耗把自己憋坏了,还不如向外部转移。笑容不应该消失。而消失的笑容会从他的脸上转移到张辽的脸上!

    他觉悟了,看透了,一下子就觉得不憋屈了,尤其是看到张辽面无表情,似有话要说的样子却说不出来的脸,这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摊牌了,他不装了!他想通了,以后再不假装自己没有不忿了!

    反正再怎么样,他也是有忿的,再怎么样,吕娴也是不信他没有不忿的。既然如此,他不如不要这么憋屈的难受了,该刺人的时候就展现一下威力,只要适度就行了,他娘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反正现实也不允许他有任何反抗的意志,以及半丝叛变成功的可能!

    张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眉头不由的紧锁,似乎在沉思着。

    司马懿笑呵呵的道:“文远要带多少兵去打击曹操,尽管升帐点兵将便是,我自会从后协助。”

    “……”张辽沉思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那些世家豪族要送与我一些帛金器物,美女土地,我也不可能会收,要与我司马家联姻,我还不乐意呢,”司马懿笑呵呵的信步走着,看着张辽的躯体像僵硬石化了一样,不由好笑,道:“真的壮大了,他们得到好处,风险却由我司马氏来承担,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买卖可不划算呢?!所以联姻这种好事,不用担心我会与他们搅和在一块呢。这些人也是愚蠢贪婪,愚蠢于不知我都难保身呢,贪婪是想要利用我的关系与徐州担上关系,可进可退,我进一步,他们沾着我发达,我退一步,或者徐州败了,他们立即就会抛弃我……”

    他一副似笑非笑的看透世情的情,既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愤怒咒骂,只是平淡的阐述着事实,有些利害关系其实只可放在腹中诽言的,是不必说出来的,这是现时的潜规则,所以庞统杨修这种人才讨厌,讨厌于他们戳破了一些不能明说的东西。而司马懿现在也有朝着这方向发展的趋势。发疯了。

    张辽看不懂他了,发生了什么,他的内心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是要朝着刺头的方向发展吗?!

    这话说的!

    “文远安心,往后女公子让我往东,我不往西,让我做事,我绝不会不做,”司马懿笑呵呵的道。

    但也不会多做是吧?!

    张辽也不知道该怎么吐糟了。

    “文远尽管带人去阻击曹操,我绝不会拖后腿。”司马懿拍了拍他的肩,体贴的道。

    但也不会拼死力谋算是吧?

    他仿佛听到司马懿在拼命用毛细孔说着,我听了也做了,乖的不得了,还让我怎样?!

    张辽按住了脑门,迟疑的道:“……军师……”这样……好像也不能指责他错了。

    司马懿笑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饮自酌,道:“文远去吧……”

    这是驱他走的意思,连客气都不在意了!

    张辽只好起身,一头三回头的出了帐。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司马懿不对劲!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的不对劲!

    待人走了,风带动着卷起了门帘,将茶吹凉。

    “防着我,敲打我,根本都用不着……”司马懿自言自语的笑着道:“我不仅不会反,更不会有反意,反正从今天开始,多余的事,一件也别想我做!”

    他的眼神有点冰冷,哼了一声。

    他将曹操的信收了收,折进了给吕布父女的信里,原样送去给她看就是。不就是想看曹操招揽自己的条件吗!?不就想知道他动不动心嘛。切,他说不动心,她也不会信,干脆不用表达自己的忠心,表达了也没用。至于条件再好,答应了又怎么样?!现实能容得他有异心吗?!

    本来他是有心在吕布父女之间,也就是内部阵营之间挑点事情的,不仅是吕布父女之间,以及徐州各将领,各文臣之间也是。但是他发现操作起来比较难。

    吕布父女之间就不说了,以前曹操想这样做都没成功,这对父女之间是有着默契和无敌的信任的,挑拨不了,经过许都之事,他们之间有更深厚的情感,挑拨他们这几乎已经不可能了。除非以后登了高位,涉及到父女之间的权位之争时,才可能会有一点机会去操作。

    至于文臣武将之间,司马懿丧心病狂的发现,这些狗娘养的尽都同仇敌忔的防备着自己了,而且是一心一意的防着自己。合着他才是外人是吧?!合着他的存在,还让这些王八羔子同心协力了是吧!

    当他试探着慢慢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简直想破口大骂!

    他真不想干了!

    所以,他在邺城慢慢的自我内耗间就渐渐的变得有点偏激了,有点神经质,或者说变态了!

    反正现实不允许他有什么想法,还不如活的肆意潇洒一点,让别人不快活,他就快活一点!

    比如现在,噎了一下张辽,这心里就爽快多了!

    从今天开始,他只拿死工资,不上进,按点上下班,绝不多做一件事,不为他们父女以及徐州上下多废一点脑子!做一个快乐的工具人!

    这是他作为打工人的觉悟!

    反正注定了他这个打工人永远是工具人,永远也做不了公司的主人,想那么多干嘛,做那么多有啥用?!只要不犯错就行。

    偶尔不舒服了,怼人噎人,怎么快活怎么来!

    失业也无所谓,只要失业了就不用被她惦记着脑袋了!

    挺好!

    只要我无欲无求,你就割不了我的脑袋了。其它的看怎么着就怎么着!

    当然,他也不可能真完全躺平,他需要时间建立威望,暗搓搓的培养拉拢些自己的人要紧,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是很长的时间!

    张辽出来以后想了一会,对在外面站岗的亲兵嘀咕道:“军师是不是胖了?!”

    亲兵蒙了一下,想了想道:“军师不常出门,可能动的少了。”

    张辽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道:“军师还真是心宽体胖啊。”

    这些亲兵们是听不懂的,只道:“属下等会督促军师不要总忙于军务,应该适当出门走走的。”

    张辽无语,在城中又走了走,思考了一下司马懿是不是在装腔作势,怎么想都不像,因此便打消了许多疑心。

    司马懿毕竟是聪明人,现在也不具备他能成功的条件,以他这样的聪明理智,是不会做出没有把握的赌徒行为的。他都是看准了才押的,更何况是这种押赌上命的决定。

    这心中就释然不少。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邺城会出问题了。

    他又查看了一下军事调动,发现司马懿所做的都是中规中矩的,适当的包围青州,但不轻率命作战,只是几个要处封住了袁谭,不叫他能突破青州,这几个决策,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相当精湛,但是,他总觉得其实司马懿可以做的更好。

    现在他是换一种思路,打算摆烂了是吗?!

    张辽都无法指责司马懿做的不够,毕竟他的能力能做到这样,普通的谋臣早比不上了。而且他坐阵邺城,邺城很稳,这是必然的。哪怕什么都没做,都已是功劳!

    他想了想,他这种人,徐州本土核心根本是不能叫他这种人坐阵的,他只能外放!所以女公子只敢用他守邺,却绝不叫他碰徐州的主务。

    最信得过的,都是意志相似,有着共同的志向和目标的同类人,所以贾诩才能稳坐徐州啊。他与女公子之间的默契,并非源于莫名其妙的信任,而是共同的目标和理想。

    他想了想,只要徐州那边不是被司马懿拿在手里,邺城出点差错,也动不了徐州的根本。这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伤不了要害就行!

    “这个人,真叫人走不进内心,心如铜墙铁壁一般,永远捂不热,养不熟!”张辽喃喃道:“他与女公子,恐怕注定了对立了,他是站在世家那一边的,也从未认为世家有错,光这一点,他永远也不可能像贾诩。”

    往后他若有了时机,必定是与世家绑定的。这个人啊,是不知道徐州的意志,以及世家的罪恶,或者说吕娴要做的事吗?!

    不,他永远不是不聪明,只是他的出身,他的选择永远跟随出身。他不愿意背叛自己的阶级意志。

    也就是说,他天生亲近自己的阶级,而不认可吕娴所为!

    “罢了,以后再说以后的事,现在主要要出兵去打击曹操。”张辽道。

    哪怕不能重击,骚扰,以及让曹操手忙脚乱,给他添些麻烦,并打探些军情,也是必须要做的!

    见邺城没有不妥,张辽也不耽误,立即就去点兵,将邺城的守兵点走了一半!其实也是防范司马懿之意。

    命人去报与司马懿的时候,司马懿还挺乐意的,一点意见都没有。不仅没有以邺城兵马不足来推脱,而更也没有不满他一走就带一半兵马走的事,更没有口出这一举是出于对他的不信任的言语,那是要兵有兵,要粮有粮,要辎重有辎重,力所能及的叫后勤配合。

    主打一个贴心,但张辽不知道怎么的,都噎到了!

    这体贴过了头,也叫他无言以对,千言万语要从口散发,但最终还是噎住了!

    张辽也算是个能言善语之人,万万没料到竟也有无言以对的一天。

    他带兵出城,先去了河上,对淳于琼与高览道:“辽将带兵去阻击曹操,恐无暇与两位尽心一饮了,走之前,且与两位将军饮一杯,聊以尽兴吧,往后有的是机会喝酒!”

    两人十分感动,这是特意的来与他们共饮一杯,不肯失言啊,便忙道:“我二人借此酒为将军践行,祝将军旗开大胜,将来有机会再痛饮一番!”

    三人喝了一大碗酒,张辽上了马,招招手带着人马匆匆的走了。

    二人略送了送,见人马完全离去以后,才笑道:“张将军当真豪爽!”

    他们将来有这样有能力又豪爽说得上话的同僚,仕途可期,二人不禁暗喜于心,于是更加尽心。

    且说曹操带着伤领兵和夏侯渊一路往幽州去,而幽州那二人叛了曹操后便紧闭幽州不出,每日都是饮酒作乐,自以为现在曹操自顾不暇,他们又有幽州数万人马,固若金汤,没什么可操心的,因此每天里不过是肆意快乐,当真是志得意满。

    连乌桓在幽州境内抢掠,他们也毫不在意。有底下部将数番来报时,他们不仅不在意,反而道:“一些马贼能抢到什么,城外还有什么宝贝给他们抢吗,现在的季节既无粮食,又无收成,难道他们还能在那些穷鬼手上抢到财宝不成?!哈哈哈……”竟是毫不理会,只想守着幽州等时机。

    等他们分出个胜负后再投个明主,幽州这地,加上他们手上的兵马,足以开个好价,换个高位了!

第1184章 夏侯渊阵杀张南

    幽州境内哪还有什么有财的平民?!那些草原来的马贼能抢到什么财产?

    这话实在是叫人不忍闻听,底下有些部将都原是袁氏出身的,连番听了这话,多少心中有点不适。

    有些挂不住心中脸面的,私底下道:“袁公在时,至少还打击北方马贼,如今这……简直任由这些马贼欺到头上来了……”

    他们的思想也并非是想要帮助平民,而是劫掠这事他们抢的,但是那些草原马贼抢不得,是蔑视乌桓之意。

    再则便是,都已经抢做了幽州刺史了,最起码境内该驱逐贼这种事得做吧,结果人家抢上门了还无动于衷,这种思想,就让人觉得这两人不配做这幽州刺史。

    幽州已有人想要另谋出路了。

    有些人都直接说这二人活不长了。

    焦触张南对于打击外敌这事不擅长,但是对于捉内奸这事真的精通,到处都是耳目,早有人不来参与宴饮时,他们就知道必有人有异心,可能有密谋,这些说的话不避人的,不出两天就被直接抓了杀了,一时幽州噤若寒蝉……

    这些没有自立脑子的,偏偏胆子大,还没称王称霸呢就开始杀人了,简直搞恐怖行为,不讲武德!

    幽州各家族,或是各方人士都开始破口大骂了,一时间弄的两人虽杀了许多人,但却依旧不开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南阴着一张脸,道:“杀的还是不够多!待等举报的人更多,本将军亲自去抓人杀了吃酒!”说罢狠狠的灌了一大杯酒。

    焦触道:“如今这是又有内忧,又有外患,我们二人恐怕不能离城,若离城,城内这些叛贼必叛我二人,将城门锁上不叫我等进城,恐怕他们会献城而降曹贼。”

    “岂能叫他们如意!”张南恨的不行,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陷入到当初吕布的那种境地里去了,苦守徐州,若只守不出,又守不住,但又担忧出了城,一旦被叛不能入城,只能等死,又怕部下背叛他,献城而与曹操,这种局面,可谓艰难。

    张南酒也不吃了,来回徘徊踱着步,道:“城内倒无妨,只我二人守着不出,城中该杀的清一清,城必无恙,只是城外,曹操率众而来,若不出战,恐怕围而不去啊……”

    “曹贼新败于许都,竟还有脸面前来幽州,”焦触脸色阴晴不定的,一面怒骂曹操,一面道:“不若驱使那乌桓去阻拦曹军,如何?!”

    张南听了一愣,道:“那些野人,如何驱使?!都只是些识利益不识人的鄙夫。”

    焦触想了想,道:“驱以牛马在曹军前,乌桓见之必去抢,那时,我二人出兵可大破曹军。”

    “这……”张南迟疑着道:“我军与区区些野人鄙夫可以大破曹军?!”

    “若成便成,若不成,可归城。”焦触拉住他的手道:“事已做下,曹操必不肯放过我二人,他率众前来正是为了屠杀我二人接收幽州上下数十万军民啊,此时此刻,我二人若不能守望相助,恐怕已无生路矣……”

    “只要牵制了曹操的阵脚,曹军发兵在此,那在邺城的吕军岂会坐视不理,必来阻挡曹军取我幽州,那时我们寻个时机,再降了吕军,生路有矣……”焦触道,“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曹操围住我幽州,若无喘息之机,恐怕幽州易生变矣。曹操被吕布父女逼的走投无路,一旦围住城,你可想想会发生什么……”

    “如饥虎见肥羊,必咬而不放……”张南咬了咬牙,道:“我明白了,便依此计。此时此刻,你我兄弟当守望相助,且不可有叛心,若一人有叛心,取死之道也。”

    “已到此地步,自然是生死与共,”焦触道:“若还叛,岂会独活?!越是危急之时,兄弟且信我,绝不背弃,若背弃,当如此杯!粉身碎骨。”

    说罢将手中酒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张南点首,越是此时,越不可能会背叛,因为背叛也讨不了好。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都知道,他们叛了曹操,曹操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再降了,也是死字!

    明知如此,便不可能心存侥幸了。

    毕竟曹操不是袁绍,倘若他们这样对袁绍,只要花钱,肯找人去当说客,袁绍说不定真的就原谅接纳了,只需要一个口才好的谋臣,钱财打点到位就成。但曹操不成,叛在他危时,以曹操的性格是不可能原谅的,这是对威严的挑衅,时势也不容许这种时候原谅他们。况且他们这个幽州以及数万兵马的存在本身,就是块宝贝,就是祸根一样的存在,哪会不被觊觎。

    所以他们没有心存侥幸,没打算哄一人出去,然后再投降曹操,试探曹操的风度,就算曹操暂时接纳了,恐怕也不会活的长,就被以某件事给干掉。他们都心知肚明,危时而叛这种事,的确把柄太大了,他们所盼望着的是把事情拖大拖久,等吕军前来的时候,他们就能等到时机了……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但是执行本身是需要有实力的人的!

    此时的曹操是悲愤至极的,心中一直堵着一口气,一路进发到幽州境内来,是片刻不敢多停,他要在这里雪耻,一举拿下幽州这块土地安身,并且补充兵源和粮食,如此,他曹操就有了新的根据地了。虽说比起以前的盘子实在差了许多,然而,有了幽州,哪怕是在夹缝之中生存,也有翻盘的机会。

    要不然,他的大军会在周转之中,慢慢逃散一部分,因为信心的丧失,然后迁徙流转中失去更多,直到慢慢的在征战中失去一切。那才是真正的坐以待毙!

    所以,他才需要立即拿下幽州!

    以往身边还有三大将在,然而如今,再无他们的身影,想到许褚,典韦,徐晃,曹操总是痛心疾首,痛哭流涕。

    还有郭嘉,崔琰……他在许都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有的失败只是一次失败而已,而有的失败是有影响力的,它的辐射范围是方方面面的,负面效果是呈几何级增长的,而弥补这样的失败却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以及十倍百倍的精力去弥补。

    而曹操在许都经历的正是这一种失败。

    就像袁绍,只需要失败一次,他就彻底的溃败,到四分五裂,连完整体都凑不出来了!

    曹操不愿认输,虽恨吕布父女恨的咬牙,可他知道,幽州必须拿下!

    身边只有夏侯渊可用了,他虽知道夏侯渊靠得住,实力也很强,然而,他知道,夏侯渊不能输,更不能死,一旦出了问题,失败也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是彻彻底底的完蛋!

    来的路上,他千叮咛万嘱咐,时时都要夏侯渊小心,仔细,不可粗心大意,更不可轻狂冒进,倘若身死,他身边还能有何人用!?

    这话说的夏侯渊特别心碎,知道曹操心意,只一次又一次的应和下来。他知道主公的不安和进攻野心!

    “乌桓散在幽州境内,迟迟不走,只恐会阻截我军,劫取军资,”夏侯渊道:“这焦触张南十分无用,身为汉人,连驱逐异族这样的小事都不做。真是枉为汉将!该死!”

    以往九州各诸侯斗的再凶,共识是有的,就是会一致的将外族驱逐出去,如袁绍,公孙瓒等。对于只一心醉心于权力,却不担负本土守职的将士,他们是鄙夷,以及不认可的。

    曹操道:“乌桓趁着我们争斗的这些年,悄悄的发展壮大了,可惜操如今实力不济,如若能齐此地,收整兵马,这乌桓,我必击其老巢,叫他们几十年再不能犯我州土……”

    “只恐那两个小人意欲借这乌桓兵马阻止我军,主公,不得不防!”夏侯渊道。

    “无论他们如何,这乌桓人都是必须要赶走的,”曹操道:“一些外族而已,妙才可自行设法分部下击退,何需为他们多操心。”

    夏侯渊领命而去,又叮嘱曹操好好养伤。曹操不仅有外伤,还有内伤,精神也受了多番苦楚,整个人只能在帐中坐阵,行军于前是不可能的,夏侯渊知道他伤心愤怒,唯一能做的只是劝慰他不要自苦自责。

    有斥侯来禀道:“将军,幽州有数千人出城,将驱以牛马在我军前二十里外,那乌桓人见之,一涌而上,如今前方被他们堵住了……”

    夏侯渊大怒,立即就反应过来,道:“传令,那两个小人意欲偷袭我军也,各营原地驻扎,若遇幽州军或是乌桓兵,可自行击杀!保护主帐!”

    “是!”斥侯营很快就发布命令下去。

    各营停止前行,只就地停下来,列阵装备,准备迎接冲击!

    果不其然,张南亲自领了五千人马从侧面前来攻杀曹操军队。

    曹军根本没有乱,夏侯渊领军也是有一套的,岂会叫这两个小人小看并且冲破,当下亲自命人迎头痛击,夏侯渊搭着弓箭,只逮着出挑的像主将的人射杀。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是焦触还是张南狗贼?!”夏侯渊一面射杀,一面在敌军之中寻找像主将的人,一面怒骂幽州兵,道:“反复小人,为何复叛我主公?!倘若投降,可饶不死!”

    张南哪肯信他,见他箭术不赖,便躲于人后,闷不吭声的准备悄悄的放暗箭!

    唰!

    一个空隙,一道暗箭朝着夏侯渊后心射出,只听叮的一声,夏侯渊穿了内甲,他愤怒的将箭斩断,立即就锁定了箭来的方位,带着精锐,急急的冲着张南冲去,张南吃了一惊,也不逞强,立即转头就跑。

    曹军勇猛,此时全军应敌张南本就不敌,焦触又没有安排援兵接应,张南被夏侯渊锁定不放,此时心急如焚,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此时情况紧急,又因己军因曹军太猛紧急撤退不敌,一时兵荒马乱,他更是乱了阵脚。

    “无耻小人,休走!”夏侯渊一面砍杀碍事的敌军,一面紧紧的紧锁了张南,怒斥道:“袁军之将不过如此!你这小人连战都不敢战,遇阵就逃,当初就是在袁军中这样混上军职的吗?!那袁绍果真不会用人,竟让你这样的乌合之众当上将军,偏偏能力不中用,心思却反复多狡!与那吕布一样,莫非是三姓家奴不成,今日你必死在这里!”

    说到吕布,简直像犯了病一样,疯追不舍。

    张南脸色煞白,慌了神,见己方根本不敌,曹军不仅没有疏于防备,而且对敌越来越勇猛,他这点偷袭的人马根本不够看,乌桓又不济事,只顾着抢牛抢马,一时破口大骂,“焦触误我!休矣!”

    临阵脱逃是大忌,叛然后临阵还有投降的吗?!这就更是大忌,一看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南知道今天这是无法善了,恐怕是要吃大教训了,但他不知道,他根本逃不脱,夏侯渊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张南正逃的紧张,突见前方有两队人马从左斜右斜的方向斜插过来,脸色大变,原来夏侯渊早准备好了三面包围之策,他连逃都逃不脱了,这一慌乱,竟没能躲得开不知道是第几箭的夏侯渊的弓箭!

    噗哧!

    正中后背。

    “啊!”张南大叫一声,倒在马下,夏侯渊上前利落的斩下他的脑袋,取了首级。脸上都是不屑。

    这样无能之辈,在曹军中都排不上位,竟然能在袁军之中为一方大将,甚至还有着叛一州之土的权力。

    能力与野心匹配不上,就会产生连猪都能将当军的荒诞讽刺感。

    这样无能的人,竟然还能正儿八经的背叛,搞权术阴谋那一套,甚至敢自封幽州刺史……

    这个世界,竟全都是这样的人了吗?!

    “呸!”夏侯渊朝着他的躯体狠狠的啐了一口,当下都没迟疑,立即朝着敌军围杀过去,将张南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只少数人逃脱了,夏侯渊趁乱又去包了乌桓,刀刀见血,直把这些在这里肆意了许久的乌桓兵马杀了个痛快。

    乌桓人本就散乱,兵不成兵,阵不成阵,只顾抢牛马,没有协同作战能力,再加上这个时候,相互间还争夺牛马,哪里是正规军夏侯渊这般凶猛的进攻的对手?!

    这仗杀了一天,乌桓人只逃了少许人走,其它的都死了,他们的马,战利品自然就成了曹军的战利品。收获颇丰,直接把乌桓在幽州抢掠的积累一骨脑的全割了韭菜。正是割韭在前,不如镰刀在后!十年发展劳碌,不如一日割韭所得。这乌桓在此逗留很久,积累颇多,没能带回去,反倒叫曹军发了笔横财!解了燃眉之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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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吕布之女介绍:
一睁眼,成了吕布之女。吕娴:……盖世英雄,当世飞将,是他;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是他;猜忌无信,三姓家奴,是他;无忠无德,无义刚直,也是他……他的缺点如同他的优点一样耀目。而吕娴不得不过上了替爹擦屁股,疯狂打补丁的乱世生涯。严氏:“嘤嘤嘤,女儿如此刚勇,如何嫁得出去?!”“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无奈】张飞:“身为女儿家,为何如此刚勇好斗?!”“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得意】吕布:“吾儿为何总是黑我?!”“谁叫我是吕布之女呢!”【幽怨】三国吕布之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吕布之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吕布之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