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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绉浮觞     联联珍珠贯长丝txt下载     联联珍珠贯长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珍珠拍拍他的胸膛,让他放心:“我可是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比道行,她差远了。女人用的无非就那三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再翻也翻不出花样。这三招有谁比我使得更好么。”

    魏子规道:“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吧。”

    珍珠勒紧他的腰带,叮嘱道:“反正你要记得只能让我一个人调戏,洁身自好才是好男儿。”

    ……

    第二日,就被魏子规说中,崔银镜玩起花样了,遣了丫鬟来,说昨日受了凉,病了,来不了练琴。

    贾春沁跟珍珠有过节,就等着事情闹大,她道:“崔姑娘都来不了了,少了一个人还练什么,我也不跳了。”

    秦媛柔弱的道:“那怎么行。”

    贾春沁抱着手道:“怎么不行,又不是我们故意不练的。现在出了岔子,太后追究起原因,归根究底也不是我们造成的。怪罪不到我们头上。”

    南宫瑶不在,子意正不知所措,看到魏子规和珍珠来了,放下琵琶跑了过去:“哥哥,珍珠。”

    珍珠笑道:“我和你哥哥特意来看你练习的,我还带了点心来给你们打气,太后寿宴表演可不能有一丝马虎,子意你没偷懒吧。”

    子意道:“崔姑娘没来。”

    “没来?”珍珠伸出兰花指点了点人数,“哟,还真少一个人。”

    秦媛道:“崔姑娘病了。”

    珍珠啧啧道:“身体太娇弱了,所以我就说嘛应该普及体育课程,强身健体。健康是一切的本钱,没了健康,什么事都做不成。”

    上次在樊府闹出了事,贾春沁被贾鸣狠狠教训了一顿。

    说是她再闹,就把她送回乡下。贾春沁面对珍珠不如之前嚣张了,只是嘀咕道:“崔姑娘为什么生病,公主心里没有数么。”

    珍珠道:“她昨日是淋了点水,可是这种天时,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受凉吧。我和贾三小姐在牢里住了几日,那恶劣环境,闷热潮湿,还有老鼠和蟑螂到处爬,也没见我们两生病啊。”

    贾春沁知珍珠定是故意提起,那污秽肮脏的环境她再不想想起:“你……”

    贾春沁想发脾气,可看到魏子规,又想到了贾鸣的警告,便把火气又压下了。

    珍珠道:“还是崔姑娘身体太差呀,不过没关系,像这种重要场合,本来就应该预备甲乙丙丁等后补人员,以应对这种突发状况。崔姑娘来不了,我先顶上。”

    珍珠一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姿态,坐到原本属于崔银镜的位置上。

    贾春沁是直肠子,面上藏不住心事,其实崔银镜今日要装病不来的事她是知情的:“太后是指明了让崔姑娘弹琴,公主顶上不合适吧。”

    珍珠道:“太后寿宴何等重要,到时要是出了差池,那是要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的。崔姑娘自己身子不争气,这时我顶上,解了燃眉之急,就算临时换人,太后不会怪罪。”

    珍珠对魏子规道:“魏公子,你也先别走,听我们演奏完。一切当以顺利演出为重中之重,要是贾姑娘也出了什么情况,那她的位置就我顶上,崔姑娘的位置换你坐。我的舞跳得也是很不错的。”

    魏子规轻笑。

    贾春沁气道:“公主是在咒我么。”

    珍珠道:“贾姑娘不要多心了,意外的事很难说,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她问子意,“练到哪了?我看看曲谱。”

    子意给她指了出来。

    练了半时辰,贾春沁嚷着累要休息,大伙便停下休息了。

    珍珠对子意道:“今日院里景致正好,我和你哥哥去赏一会儿花。你们休息够了,就让宝竹去喊我们。”

    子意忙着吃珍珠带来的点心,嘴里塞得满满,只是点头。

    魏子规和珍珠往花园走。

    秦媛放下了手中的玉箫,追上他们:“公主。”

    珍珠笑道:“秦姑娘,有什么事么?”

    秦媛低头,脸红彤彤的,她性子较内向,不懂如何开口。

    珍珠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那日你向楚天河表白的事。”

    魏子规想着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媛自小读的是正儿八经的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女子训诫书籍,想起那日大胆的行径,还被人撞破了,一时又羞又臊,急得哭了。

    珍珠道:“你别哭啊,别人看见会以为我欺负你的。不就是表白么,多大的事,红拂女看上了李靖还直接跟他私奔了,流传后世,人人也只当一段佳话。”

    魏子规皱眉,她自己离经叛道便罢了,现在还把私奔二字说得跟上街买青菜萝卜似的云淡风轻、稀松平常。

    秦媛怔住,只觉得珍珠说话很是大胆,“红拂女是什么人?”

    珍珠想起这里可没为爱奋不顾身的红拂女,也没为爱一往直前的卓文君,她道:“一位勇于争取爱情的奇女子。你放心,魏公子、楚公子都提醒过我,我必会守口如瓶。”

    秦媛欠了欠身,道:“多谢二位。”

    珍珠从包里摸出帕子,给秦媛擦了眼泪,道:“不用谢。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美人落泪怪叫人心疼的。”

    珍珠发现魏子规神色复杂的盯着她,她挤眉弄眼,让他学着点,看看她是怎么哄姑娘的,以后学以致用,在她伤心落泪时用她身上。

    秦媛道:“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告诉公主。”

    珍珠问:“什么?”

    秦媛道:“樊府的击鞠会那日,我也在。”一是为了见楚公子,二是想找机会请珍珠为她隐瞒当日在寺庙里的事,所以,“楚公子受伤,我偷偷去看了他。折回去时正巧看到公主和贾姑娘起争执。那时击鞠赛应该已经结束,我看到了大燕的使臣,是他用石子打中了公主的腿,公主就落水了。”

    珍珠惊讶道:“什么!”难怪她就说感觉腿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还反复想着是不是错觉,她撩起袖子,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样子,“这个该死的家伙。”

    她可不觉得害羞的秦媛能面不改色的说谎,不会是那日她指桑骂槐的说了他们高燕人几句,他就这样报复吧。

    魏子规问秦媛:“这件事秦姑娘还对谁提起过?”

    秦媛摇头:“没有了。”

    魏子规道:“那便不要再对任何人提,以免惹祸上身。”

    秦媛点头。

    魏子规听到草丛那传来微弱细小的脚步声,是练武之人,不过功夫不到家。他扯了一下珍珠的袖子,珍珠便立马会意,肯定是贾春沁来偷听了。

    珍珠大声道:“秦姑娘放心,太后寿宴当晚,只要有我在,我们的演奏必然是一场完美的视听盛宴。我怎么说也是魏夫人的关门弟子,琴艺不比崔姑娘的差。”

    秦媛道:“公主的琴音绕梁三日。”

    珍珠叹气:“你不知道我和崔姑娘同是赵先生门下的女弟子,外边的人总把我们两相提并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想找机会证明我的学问才艺皆在她之上,现在机会来了呀。”

    魏子规轻笑,为何都无人发现她演得十分夸张。

    他配合道:“你是说太后寿宴。”

    珍珠道:“是呀,太后寿宴,文武百官各国使臣都在,何等场面。演出成功那肯定是大出风头,到时人人谈起我高珍珠,无人再提崔银镜。只是演出名单没我,我正可惜呢。现在好了,既然崔姑娘身体不好,那就退位让贤吧。”

    秦媛忧虑道:“可是太后指名了要崔姑娘抚琴。”

    珍珠摆摆手:“不用担心,原先就是太后点名了,我这个孙女不好说些什么。可只要明日崔银镜还是不来,我就能以她身体不好,缺乏练习,跟你们的配合没有默契等正当理由顶替了她。”

    秦媛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珍珠感慨道:“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残酷,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时的疏忽,唾手可得的成名机会就会生生被人抢走。最后默默的看着别人接受鲜花和掌声,自己躲在角落里发干发霉发臭。”

    珍珠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

    秦媛瞠目,是被珍珠过于丰富的面部表情吓到的:“圈子是?”

    珍珠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抢了机会的人就此顺风顺水,名利双收。她成了所有人的梦中情人,那些想一睹她芳容的高的矮的,有钱的英俊的小鲜肉全堵在了她家门口。那些送她的金的银的,珍珠做的翡翠制的礼物堆满了她家的院落。”

    秦媛有些听不太懂,何为小鲜肉,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只能呐呐道:“听着似乎损失跟大。”

    珍珠扶了扶簪子:“可不是么,对于那个被抢走了机会的倒霉蛋来说,这就是人生得转折点。名利双失。”她非常认真的道,“这种人,统称为双失女青年。”

    秦媛完全懵了,再说不出话。

    珍珠小声道:“这是我的心里话,我看秦姑娘与崔银镜她们不是一类的,这才与你推心置腹,你可不要对其他人说。”

    秦媛点头。

    珍珠笑道:“我和魏公子要去花园走走,秦姑娘同去么?”

    秦媛道:“不了。”

    秦媛欠了欠身,走了,珍珠歪着头看魏子规,魏子规道:“也走了。”他指的是贾春沁。

    上次在樊府,珍珠就看到崔银镜和贾春沁聊得挺欢:“等贾春沁去说完我的坏话,估计明日就算崔银镜真的高烧不退,爬也要爬来了。”

    魏子规淡淡然的问:“什么叫高的矮的有钱的英俊的小鲜肉全堵在门口。”

    珍珠心想他学习能力还真强,如今现代词都能自动在脑海中自动翻译出意思了,珍珠笑道:“这不是为了忽悠贾春沁说的么,无关紧要的话,不值得少爷你伤神。”

    魏子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是你的心里话?”

    珍珠心想这厮要是去逼供人犯,破案率肯定直线上升;“我都有少爷你了,世上哪怕有千千万万的小鲜肉,到底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寻寻觅觅的,唯一人而已。”

    魏子规嘴角微微勾起,没再说什么,拉着她往花园走了。

    珍珠松了口气,想着回去要给辛弃疾多烧两炷香,所以说人真的要多读书,只有多读书,说起情话才能真挚而撩人,词句优美还不结巴。

    脱口就出,不管十句还是二十句,统统没问题。

    ……

    珍珠因被忽弥詹暗算的事心情不好,低气压。

    鲸帮例会,她才入座便直接道:“有事禀报,无事散会。”

    她需要逛街购物排解郁闷。

    崔静堂道:“帮主,我有一不情之请。”

    珍珠想着买个红艳艳的凤仙花丹寇指甲油回去涂去一下霉气,她顺口问:“什么?”

    崔静堂的小弟道:“堂主跟我们讲了帮主和左护法入晋京府的大牢如入无人之境,更说了帮主你修炼神功已到了最高境界,想隐身就隐身,想现身就现身,我们都想见识见识。”

    珍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

    崔静堂现在已经是珍珠最忠诚的拥护者,他道:“我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帮主你的对手,帮主神功盖世伸伸小指头都能把我打死。但我和兄弟们说了帮主的英雄事迹后,兄弟们都好奇得好,让我和帮主过两招,让他们开开眼。”

    珍珠道:“过什么招,你们以为是街边刷杂耍啊。本帮主的功夫轻易使不得,知道武学的无高境界是什么么。”

    崔静堂道:“便是像帮主这般的。”

    珍珠摇手道:“做人得谦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见过哪个高手随意显露功夫的,越是武功高强越要低调,所以才说真人不露相嘛。”

    珍珠站起来,走到坐在左侧的魏子规身边,胳膊搭在魏子规右肩,歪着身子靠在他身上,无视于魏子规的斜视。

    她道:“就像我们的左护法,他也是出自名师,一人打你们十几二十个那是绰绰有余啊,他有显摆过么,没有吧。我已经到摘叶飞花,化气为剑的境界,一旦出招不死不休。”

    魏子规淡定的听着她扯淡,不发表意见。

    崔静堂的小弟道:“那帮主缺弟子么?我想拜帮主为师。”

第七十五章 黑心棉

    珍珠心想拜什么师,她太极拳招式都记不全,就记得开头和结尾,她看向魏子规:“左护法,你怎么看?”

    魏子规想着她之前胡说八道时不总自信满满的说能自圆其说么,现在倒是问他意见了。魏子规道:“帮主的武功你们学不了。”

    这理由不错,珍珠手背在后,双脚打开至肩宽,站出了高深莫测的高人站姿:“我这功夫不是一般人学得了的,牺牲很大。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就算自宫也未必成功。你们确定要学?这可是以无后做为代价的。”

    众人怔住,没想到会有如此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的严苛入学条件。

    崔静堂呐呐的道:“……不曾想帮主,身残志坚。为了练就绝世武功,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珍珠骂道:“坚你个头。”她一脚踩到帮主座椅上,指着自己鼻子道,“本帮主是千年一遇的武学奇才,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一样么。我学就不用,你们学,就得——”

    她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崔静堂等不约而同夹紧了腿。

    珍珠见成功吓到了他们,便道:“你们这个资质就别做什么武林高手的梦了。就安心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才是真,普普通通才是福。”

    背在后的手朝刘川风做了个八字的手势。刘川风想起珍珠和他解释过何谓托,这个托就是以后但凡必要时候珍珠打了八字的手势,他就要称职的起哄。

    柳川风用力鼓掌道:“帮主说得对,帮主英明。”

    看门的小弟进来禀告道:“帮主,柳行之求见。”

    崔静堂拍桌子道:“他来做什么!”

    有人猜想道:“是不是见我们鲸帮近来赚的银子比他们多,来闹事的。”

    崔静堂吼道:“他要是敢来闹事,我定让他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珍珠河东狮吼:“我说了多少次了,要给帮里的孩子做榜样,不要动不动就是打就是骂,文明点、有素质点,这才能体现出鲸帮的新风貌。”

    魏子规和刘川风不约而同把椅子挪远了些,她的嗓门比崔静堂他们所有人的加起来都大。

    珍珠问:“来了多少人?”

    看门的小弟答:“就柳行之一人。”

    一个人?珍珠道:“让他进来吧。”珍珠坐下,喝了茶润了润嗓。

    柳行之进了保义堂,扫了一眼凶神恶煞在座的众人,朝着珍珠微微点头,笑道:“帮主。”

    珍珠问:“柳老板来做什么?”

    柳行之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是嫌人多吧,不用借一步。珍珠道:“除了护法和刘川风,其他人都出去吧。”

    崔静堂他们一脸戒备,担心柳行之会对珍珠不利。

    珍珠道,“出去吧,本帮主武功高强,又有护法和刘川风在,若是斗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传出去那不是笑话么,快出去。”

    珍珠又催促了一遍,崔静堂他们这才离开。

    珍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者是客,坐。”

    柳行之彬彬有礼道:“多谢。”

    珍珠让上茶,柳行之道不必。

    珍珠道:“自从上次崔静堂去柳老板那闹过,我回来就把他们都骂了一顿,做生意全凭的是各自本事良性竞争,像打人砸铺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他们也跟我说认识到错误了,还写了检讨书,应该没人敢阳奉阴违去你那捣乱了吧。”

    柳行之笑道:“帮主经营有道,才上任短短时日,大刀阔斧,行事果断。您做生意的方法我见所未见,如今晋城不少生意人在效仿贵帮的手段,实行什么会员制,只是吃的都是贵帮吃剩的,鲸帮怕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再这么下去,不知我在晋城开的铺子还能剩下几间。”

    魏子规道:“柳老板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柳行之摇头:“不是,我想请鲸帮帮我找宁慎。”

    珍珠从果盘里拿了个果子,嘴馋了,可想起自己戴着面具不方便,只能又放回去。宁慎?她记得,跑马拉松那位:“他怎么了?”

    柳行之道:“宁慎不见了,两日未归。”

    魏子规道:“柳老板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人不见了,该去晋京府报官才对。你是已经去过晋京府,立了案,来这想多一条门路找人。还是有什么不方便对官府说的?”

    柳行之道:“只要打开门做生意,总会挡到某些人的财路。然而不是所有人行事都像贵帮光明磊落,躲在暗处只懂在背后捅刀的人太多了,有时根本就不知是得罪了谁。”

    珍珠心想他这话有点矛盾啊:“柳老板的意思是,你怀疑宁慎是被抓走了,被谁抓的你没有头绪。那你怎么知道是因为生意钱财结下的祸端,而不是宁慎在外得罪了人,人家寻仇。”

    柳行之道:“宁慎是跟着我从高燕来大晋经商谋生,我们到这不久,他日日在铺子里帮忙,认识的也就铺子里的伙计。”

    珍珠心想人际关系听着是挺单纯的,她忽的道:“柳老板,你认识王乾荪吧。”

    柳行之道:“认识。刚到晋城要开米铺时,我跟王堂主打过关照,送了些银子,想他行个方便,交个朋友。”

    魏子规笑:“就只是这么简单?”

    柳行之道:“朱堂主的事过去后,王堂主又约了我出来,说是朱堂主砸了我的铺子,银子他也不好意思收了,便还了给我。”

    珍珠想着这和王乾荪的口供倒是一致,可不排除他们有串供的可能。

    柳行之诚意满满的从袖里拿出一沓银票:“宁慎与我名为主仆,可我一直把他当作家人。只要帮主愿意帮我这个忙,等他安全归来,我还有重金酬谢。”

    珍珠盯着那沓银票,面额是一百的,这至少有上千两。看来这位宁慎对柳行之确实很重要。

    珍珠道:“可是找人,我们也不擅长,不是官门中人,没有搜查盘问的权利,你又不知谁下的手,总不能大海捞针。耽误了时间,更难找到人。”

    柳行之又从袖里摸出一物。

    珍珠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怎么在袖里藏东西,东西还不会掉出来。

    柳行之递上手中的玉环,魏子规拿过来看。

    柳行之道:“宁慎失踪那日,是奉了我的命去柳心桥附近办事。这个玉环是那日他带在身上的。而有人拿着这个玉环到赌馆赌银子,输了便把这押在了赌馆,随后又被赌馆话事的拿去典当,当铺的朝奉是高燕人,与我相识,认得此物。”

    珍珠道:“那你也不是全然没有线索嘛,你就顺藤摸瓜,去找那个赌馆的话事人来问,认不认识押这个玉环的人,长什么样不就行了么。”

    何必还要浪费银子找他们帮忙。

    刘川风问:“那间赌馆是不是也在柳心桥?”

    柳行之点头。

    珍珠看着刘川风道:“你亲戚朋友开的?”

    刘川风小声道:“帮主忘了么,那是鲸帮的产业。”

    珍珠道:“是么。”

    她回想了一下鲸帮的产业结构,好像有些印象。当初仇老爷子也说除了掌控晋城六成米粮和茶叶生意,还有数十间大小赌馆。

    后来她做了帮主觉得这门生意不太好,败坏社会良好风气。

    别人经营的她管不着,可她手里的银子每一锭都得干净。就让刘川风安排了再就业培训,逐间逐间把赌馆关掉的同时,落实好失业的兄弟的岗位分配工作问题。

    珍珠道:“鲸帮的赌馆?”

    柳行之点头:“所以若是帮主愿意出面,或许事半功倍,帮主问话,你底下的兄弟必定不敢欺瞒敷衍,同时不会打草惊蛇。”

    珍珠想了想,道:“行,我帮你找人。”她把那沓银票推回给柳行之,“这个就不必了,柳老板只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柳行之知珍珠是个不做亏本生意的人,她不收这些银票,或许将来要讨的人情比这些银票价值的还要贵重。

    但柳行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道:“多谢。我来时发现有人跟踪,好不容易才把人甩掉。高燕商人和鲸帮不合的事晋城里无人不知,对方不会想到我来求帮主帮忙的,也请帮主让方才堂上的兄弟保密。”

    珍珠道:“放心,我会做的。”她朝刘川风使了眼色,刘川风点头出去传话了。

    柳行之再三的道谢,珍珠让他回去等消息。

    柳行之走后,魏子规分析道:“半盏茶能来回桂湖,轻功极好,抓得到宁慎的会是什么人?掳人若不是为绑架勒索,只是针对柳行之的报复,通常也不会想到去抓一个身份低微的仆人,柳行之只是普通商人,比起会武功的宁慎不是更好抓么,何必多此一举。”

    珍珠拍拍手,马屁道:“少爷厉害,短短时间就能想到这么多矛盾之处。”

    魏子规道:“最让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没收银子。”

    低估她了吧,珍珠道:“我看中的是那点银子么,我怎么会是鼠目寸光短视之人,我心中有大志,有的是星辰和大海。”

    魏子规猜道:“你看中他的人脉?”

    珍珠打了个响指,对了。

    她道:“我问过那个黑心棉高燕有什么特产,又缺什么物资。他告诉我瓷器在高燕也是热销品,我可是掌握着大晋最便宜又最好的瓷器资源。”

    魏子规道:“黑心棉?”

    珍珠解释道:“忽弥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心黑,不就是黑心棉么。”多贴切。

    魏子规问:“你不会背后也给我起了新花名吧?”

    珍珠答非所问:“我想把瓷器卖到高燕,可惜没有门路,大晋的高燕商不是以柳行之马首是瞻么。到时我开个瓷器展销会,让柳行之把这些高燕商人都带来。”

    魏子规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给我起新花名了。”

    珍珠依然答非所问:“少爷,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既能打开国际市场,把我们精美的瓷器卖到高燕弘扬我国文化艺术。又能增加就业岗位,降低失业率。”

    魏子规道:“事不过三,话我也不会问第三遍。”

    珍珠想着他能不能不要总纠结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他是有强迫症么。

    她斩钉截铁的道:“没有,我从没给你起过花名。我如果骗你,就罚我此生怎么吃都胖不起来!”

    魏子规道:“你这是发誓?”

    当然是。“毒誓,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永远吃不胖是何其歹毒的毒誓。”她伏到他肩上,深情凝视,“以后每逢刮大风,尤其十二级飓风,我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像只风筝,咻的被吹上天,再落不回地面见不着你。这种恐惧会一直持续到我生命的终点。”她反问,“还不歹毒么?”

    魏子规心想,歹毒,太歹毒了,她肯定给他起新花名了。

    珍珠让刘川风叫了赌馆的主事来问话,赌馆的主事确实不敢欺瞒,珍珠问什么,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他们就得了下一个线索。

    输掉玉环的人也是个高燕人,赌馆常客,名字不知,但极为好赌,常去赌馆买大小,输光了银子就拿随身东西押。

    珍珠吩咐道:“既是常客,肯定很快出现,再见到就抓人,抓活的。”

    ……

    珍珠安排好了一日行程,要买些什么,她都详细的列明了清单。

    不过大购物之前得先吃好,这才有体力,所以她拉着魏子规去吃豆腐花。

    绢儿端来两碗豆腐花:“上回珍珠姑娘你帮了我,我都没能好好谢谢你。这两碗豆腐花是我请你和魏公子的。”

    珍珠笑道:“我今日可是男装打扮,得叫我公子。你都已经请过我好几次了,我怎么好意思。”

    绢儿坚持道:“只是两碗豆腐花,又不值什么钱。奶奶也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你帮了我们很多。你上次不是建议我们提供……”绢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词,“外卖服务,现在每日赚的比之前要多一倍。”

    珍珠拿了勺子递给魏子规一只:“那就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像这种上门服务,还是招多两个老实的男伙计,专门负责送,你就顾这个摊子就好了。”

    魏子规其实只吃得惯珍珠做的甜食,因为她知他不喜太甜,会控制甜度。

第七十六章 心理素质

    只是坐在人家摊子前,总不好一口不尝,砸人家招牌,他便意思意思吃了两口。

    绢儿道:“已经招到一个了,就是有时生意太好,他一个忙不过来,我也会帮着送,我都是送这附近知根知底的,不用担心。”

    珍珠指着一个特大号的食盒:“这个也是要送的么?”

    绢儿点头:“前日一个熟客和我订了三日的豆腐花,付过银子了,就在彩云居附近。”

    珍珠笑道:“我就是要去彩云居的,顺路啊,我帮你送吧。”

    绢儿摇手道:“不行不行,怎么能麻烦你。”

    珍珠道:“没事,顺路嘛,下回再来你还是请我吃豆腐花就行了。”

    这里没有手机自动定位,也没具体的门牌号,找起位置有些麻烦。

    好在路在嘴边,一路的问,走了两回冤枉路后终于找对方向了,珍珠自言自语:“和生当铺斜对面的小巷直直进去,走到尽头,应该是这吧。。”

    魏子规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般乐于助人,还愿意分文不收,帮人送豆腐花。”

    珍珠心想什么话呀,她觉得有必要和他重申一遍她的人物设定:“贪财胆小只是我的伪装,我其实是个心地善良、正直、勇敢的好姑娘。尤其乐于结交朋友,人生不是事事顺遂,少不了三灾九难,这时候多一个朋友多一个办法。所以不是我说你,少爷,你也该拓展一下你的交际圈了。”

    魏子规斜她一眼,食盒是他提的,体力活他干,她自然说得轻松。

    他道:“你这个张口闭口都是银子的实际人,不会跟我装天真觉得朝廷里都会是雪中送炭的朋友吧。”

    珍珠挽着他的手臂道:“朋友也分三六九等的嘛,有酒肉朋友有生死之交,酒肉朋友以利益换利益,生死之交以真心易真心。比如你和于渐白、楚天河,区分开了就好了。”

    魏子规笑道:“我可没你八面玲珑。”

    珍珠从包里拿出一根香蕉,拨了皮吃。

    咬了两口,想起应该分甘同味,有福同享,便送到他嘴边:“要吃么?”

    魏子规见她鼓着腮帮子,像极了仓鼠:“你自己吃吧。”

    既是他婉拒了她的好意,珍珠也不勉强,包里还有一根,一并解决了。

    她道:“吃香蕉很好的,能防高血压,还能治便秘。”

    魏子规道:“你一边吃一边提到拉,尤其……”他看了一眼那香蕉的形状,“你不会觉得没胃口么?”

    珍珠道:“不会啊。”哪怕他在她面前直白的提起米田共,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饭,她心理素质就是这么的强大,不受外物影响干扰。

    他们走到尽头,尽头就一户人家,珍珠敲了敲门。

    很快就来人开门了,开门的是个看着就很凶的男人,一手横在门边,好像怕他们进去似的。

    珍珠确认订单,核对信息:“是方秀才么,你是不是订了豆腐花?”

    男人恶声恶气道:“走错了。”

    魏子规从门缝看了进去,看到了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迹,他已不动声色,却还是被对方察觉了。

    魏子规见男人想动手,先下手为强,一脚踢在他腹部。

    里面又冲出五人,皆拿着兵器。

    魏子规拉着珍珠跑。

    珍珠嚷道:“怎么送豆腐花都能送出麻烦。”

    她把香蕉皮往后扔,这时候顾不得讲文明讲礼貌了,随地扔垃圾也得做一回。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果然踩香蕉皮滑倒的段子只出现在电影里。

    珍珠从包里摸出哨子用力吹,她的暗卫闻声赶来。

    巷子太窄了,目测宽度不过三米,双方打起来十分拥挤,宛若一个小锅里煮了二十来只饺子,能不挤吗。几次她想往出口去,就会有嚯嚯的刀剑声从她耳边刮过。

    珍珠只能卍字形紧贴着墙壁当壁虎,刀剑无眼,她很怕错杀她这个良民。

    有人挥刀砍来,魏子规与他过了两招,发现对方用的很像那晚刺杀王乾荪的杀手用的招式。

    魏子规抢走刀子,一刀割破对方的喉咙。

    血喷到珍珠脸上,是温热的,吓得她哇哇大叫。

    暗卫将危险清除完毕,等着珍珠下一步指令。

    魏子规看了一眼还巴在墙上的珍珠,抱拳道:“有劳了。”

    负责珍珠安全的小分队头领成其风道:“职责所在,魏公子不必客气。”

    成其风看珍珠那模样,应该没吩咐了,便指挥下属散了。

    魏子规道:“胆小不是只是你的伪装么。”

    珍珠闭着眼不敢看,他能分一下场合么:“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和我说相声了,我配合不了。”

    魏子规弹了珍珠额头一下:“没事了。”

    珍珠睁开眼,她的护卫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一地的尸首证明方才并不是一场梦,是真的。

    魏子规拉着她往回走,他想知道这些人是想隐瞒什么才要对他们下毒手。

    珍珠害怕的跨过横七竖八的尸首:“啊,还回去啊。少爷,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当个良好市民去报官才对。”

    见自己的话并未能阻止他前进的步伐,她知道他喜欢追寻真相,可是,珍珠哭丧着脸,喊多几个人来行不行,还有埋伏怎么办?

    魏子规走进小院观察了环境,院里养了信鸽,该是用来通风报信的。视线掠过地上的血迹,然后朝院里唯一一间小木屋走去。

    魏子规拉着珍珠到窗边,小心谨慎把窗户打开,探头看,见门栓上系着绳,绳的一头连着弩,一旦强行开门,就会触发机关。

    魏子规和珍珠翻窗进去,发现了被塞在麻包袋里的宁慎。

    宁慎衣服上全是血,手脚都被用过刑,惨不忍睹。魏子规探了他的鼻息,珍珠问:“还有气么?”

    魏子规点头。

    她从包里拿出好几瓶药:“这个能止血,这个能吊气,你看看能给他用吗。”

    魏子规逐一打开塞子,倒出药丸辨认是什么药,然后拿了保心丸给宁慎服下。

    魏子规道:“那些人怕是想把他灭口。”结果被他们打断了,若不是珍珠要来送豆腐花,又走错了门,可能宁慎就死了,“你运气不错。”

    珍珠想着他是在说风凉话么,她抚着胸口道:“刀光剑影吓得我小心脏现在还砰砰直跳,差点当场升天了,你还说我运气不错。”

    魏子规道:“绑了他既没有勒索,也没有当时就取了他性命,而是折磨多日。”魏子规盯着宁慎身上的伤,喃道,“倒像是严刑逼供。”

    珍珠不舒服道:“少爷,刚才我吃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盯着这血淋淋的不也面不改色么。”

    她看他心理素质也很强大。

    魏子规道:“刀剑就罢了,弩受少府监管制,寻常人无法轻易弄到。”

    珍珠提醒道:“少爷,我知道你观察力逻辑力强,但能不能先和我合力把他送医馆先。等你推理完,他已经翘辫子了。”

    刘川风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仔细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魏子规想起还倒在巷子里的尸体,总得有个合理说法,他对珍珠道:“你想不想柳行之重重承你的情?”

    珍珠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要提到钱,她的心思转得比谁都要快。

    她坏笑:“少爷,你有时真的好坏。”

    她从包里翻出面巾围上、拿出鞋垫塞鞋。

    魏子规道:“你连鞋垫都随身带着?”

    这叫装备齐全,珍珠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当然得多准备一点了。”

    魏子规把机关破坏了,珍珠拉开门,霸气侧漏迈着龙行虎步外八字走了出去,她忽然想起这个机关也是有缺陷的,要是开门的人习惯推门而不是拉门怎么办。

    珍珠道:“怎么来得这么慢,都等你们好久了,快,进去两个人抬宁慎去医馆。”

    鲸帮的人看到珍珠都很惊讶。

    刘川风安排了两个人进屋抬人:“兄弟们在赌馆逮到了人就赶来了。帮主怎么找到这的?”他都没来得及去魏府通知。

    珍珠道:“本帮主神通广大,办法多得很。”

    崔静堂问:“巷子里的那些尸体?”

    珍珠道:“那些人不自量力,以为以多就能胜少了么,我不过动了动手指头,瞬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然——”她指了一下后面出来的魏子规,“护法也帮了我一点点忙。”

    崔静堂奇怪道:“可是那些人死于剑伤。”

    珍珠心想他怎么突然有脑子了:“不是跟你们说过武学境界到了最高,自然化气为剑。怎么,你是不是不信,是不是想领教领教?”

    她竖起食指和中指。

    崔静堂急道:“属下没有冒犯的意思。”

    刘川风看着珍珠衣服上的血:“帮主受伤了。”

    珍珠摆手:“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辈子哪有不流血的,哪怕流上十斤八斤血,本帮主依然屹立不倒。”

    她吩咐刘川风,“你让人去通知柳行之,再顺便。”她强调,“只是顺便告诉他,是我,赤手空拳单枪匹马杀入贼窝,浴血奋战连杀了数十人,这才把宁慎救出。”

    刘川风想着外面死的好像只有七个。

    珍珠看出刘川风心里所想,道:“这是艺术加工,你不懂的,就这么传行了。”

    刘川风先道是,然后又问:“赌馆里扣下的那个如何处置?”

    珍珠道:“送官吧。”

    不久后,珍珠的英雄事迹又多添了一桩,鲸帮中人人都在传,她以一人之力大战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十八狂魔。

    身中数刀,刀刀插的要害,却依然跟没事一样活蹦乱跳的,事后还去了青楼寻欢作乐数日。

    这便是男人之中的典范。

    珍珠后来也是偶然听到这个版本,然后觉得——嗯,她这个传说,传着传着,好像越来越扯淡了。

    ……

    这一日,忽弥詹来求见。

    珍珠道:“见什么见,跟他说本公主吃了他送的珍珠磨成的粉后,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在极力抢救中。”

    没找他算账,他还敢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也让他尝一尝被吓的滋味。

    传话的小厮看着珍珠生龙活虎的模样,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原封不动一字不改的这么回。

    魏子规道:“去跟他说公主身子不适,不见客便行了。”

    “是。”小厮去回话了。

    珍珠道:“害我落水,还来挑拨我和周国公的关系,还好没上他当,否则就真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了。当初只是收了他一串珍珠,亏了。害我担惊受怕伤神又伤身,得吃多少补品才能补回来。”

    魏子规翻着珍珠写的牡丹亭,不,该说是她师父写的,确是本好书。

    魏子规头都不抬的道:“那你是想去皇上那告他一状?只有秦姑娘的片面之词,你觉得够定他的罪名么。”

    她发泄一下不行啊:“我这个人有仇必报,他最好天天烧香拜佛请菩萨保佑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否则我第一个去落井下石。还要坑他万把两银子抚平我幼小的心灵。”

    魏子规笑:“你落不落水都会坑他银子的,这之间并不存在因果。”

    太过分了,他帮谁的。珍珠报复道:“我告诉你杜丽娘死了,柳梦梅赶考住进了梅花庵把她的尸骨挖了出来,杜丽娘又复活了,最后父女相认,柳梦梅也中了状元,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魏子规抬头,看着她生气的脸道:“你说完了我还看什么。”

    珍珠瞪他:“谁让你惹我,当然直接给你剧透到大结局了,不客气。”珍珠抓起梅饼吃,“你不去晋京府么?”

    魏子规道:“去晋京府干什么?”

    “你别跟我装了,赌馆里抓的那个是唯一的活口,你不好奇他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么。”她凑近,小声问,“还是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魏子规不语。

    珍珠把他手里的书抽走:“别翻了,这一会儿是要送去戏楼给木姐姐的。”她特意熬了两夜写的,趁着这月节假日多,先进行一系列的宣传,造势,再预售戏票,抢市场。

    魏子规伸手要拿梅饼。

    珍珠给整盘端走,他肯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了,好奇心杀死一只猫,他越不说她越好奇越想知道:“少爷,你喜欢看书,我脑子里可是存了不少你没看过的好书,我们两交换,你告诉我背后主使者,我送你一本好书,怎么样?”

第七十七章 一支毛笔易折断

    魏子规淡淡的道:“不怎么样。”

    他起身要走人。

    珍珠赶紧放了梅饼,拉住他:“你去哪?”

    魏子规道:“不让我看书,也不让我吃东西,我留在这干什么,跟你瞪眼么。”

    珍珠站起身,抱住他重心全压在他身上,脑袋在他怀里蹭着,她施的是美人计。偏她今日梳的是螺髻,那头发像一锥子,直戳魏子规下巴。

    魏子规被抱得太紧,避无可避,只得把她头上那坨“凶器”拨开。

    然后,髻就歪了,不过珍珠并没察觉。

    珍珠见魏子规定定的看着她:“怎么了?”

    魏子规想起上次刚要碰她刘海,她横眉冷对吃人般的凶横模样。在外风稍大些被吹乱了头发,她也立即拿出镜子梳子打理。

    魏子规面不改色的道:“没什么。”

    珍珠撒娇道:“不问你就是了嘛,少爷,陪我玩两把扑克吧。”她忽然很想玩抽乌龟。

    魏子规一反常态的好说话,没等她使出软硬兼施种种手段,就道:“那你去拿扑克吧。”

    珍珠愣了,他这是哪根筋不对了么。

    子意推门进来,一脸着急的道:“哥哥,珍珠,你们有看到王大哥么?”

    珍珠道:“王乾荪?他不是躺在床上养伤么。”

    子意摇头:“他不在房里,我把府里都找遍了也不见他。”

    珍珠讶异的看向魏子规,王乾荪伤得可不轻,这才几天呀,他身上的窟窿不会愈合得那么快吧,又不是超人:“他能去哪?”

    魏子规平静的道:“你看我做什么,腿生在他身上。”

    珍珠睇去一个眼色,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魏子规肯定知道王乾荪在哪。这家伙该不会像对付之前那个姓刘的,把王乾荪套个麻袋扔去喂鱼了吧。

    子意忧心匆匆,开始在房里踱步:“他会不会出事了?他的仇家找上门把他掳走了,或者昏倒在哪个角落里,或者……”

    珍珠道:“上次我们被抓走后魏府已经加强戒备了,外头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混进来了。”珍珠让她别尽往坏处想,再想下去王乾荪都被死亡了,“我跟你去找一找吧。”

    魏子规站起来,对子意道:“留在府里哪都不许去。”

    他拉着珍珠坐着马车去了保义堂。

    魏子规明摆着不想再管王乾荪,可珍珠想法和他不同,她在王乾荪身上花了那么多值钱药材,人要是出事,她药材白花了,何况对王乾荪她还有些疑问。

    魏子规道:“他在里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我就知道你知道他在哪,还想骗我。你拉我来,面具没拿我怎么进去。”

    魏子规道:“你不是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时刻准备这么,你的面巾鞋垫呢。”

    珍珠道:“大哥,我不用洗的么。”她要是鞋垫穿一个月都不洗的那种人,他敢靠近么。

    珍珠挑起帘子,见对街有卖宣纸和卖纱帽的。她让赶车的小厮去买,纸自然是塞鞋的,纱帽遮了面才进保义堂。

    才刚踏进门槛,一“暗器”飞了过来,只因实在太突然,珍珠没反应过来。

    魏子规伸手想把这“暗器”接住,慢了些许,一只又臭又脏的鞋子穿过黑纱精准的砸在珍珠脸上。

    她鼻梁本就算不得挺,这么一砸,不知道是不是更塌了,珍珠边疼得哇哇大叫,边生气的弯腰捡起地上的“暗器”。

    她朝堂内正在打架的一群人吼道:“哪个王八蛋扔的,本帮主要把他三刀六洞!”

    那吼声直上云霄惊得众人停了手。

    珍珠把所有打架滋事的都喊进堂内,都是成年人了,她实在不想像学校的训导主任对他们训话,可是他们行径太恶劣了,不骂一顿她怎么消火。

    珍珠把手里的鞋子甩到桌上:“谁的?自首减刑,别让我一个一个对脚板。”

    一个小青年站了出来,小声道:“我的。”

    珍珠气道:“你哪位?”

    小青年自报姓名:“胡四。”

    名字有点熟,珍珠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了,帮王乾荪偷令牌的:“我拜托你们,知道什么叫言传身教么,就当给帮里的孩子做个榜样行么。这么下去别说把莫先生请来了,孔夫子请来都教不好!”

    也不知哪个不懂看气氛的还问了句:“孔夫子是谁?”

    珍珠拍着桌子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说过不能打架,为什么又犯!我这个帮主的话在你们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份量,我的话只当耳边风是么,呼呼说完就完了!”

    崔静堂低头道:“是我没管好他们。”

    崔静堂的小弟道:“是王乾荪他们惹事在先,明明都不是鲸帮的人了,还偷偷摸摸潜进来,谁知道是不是进来偷东西。”

    王乾荪捂着腹部:“我只是回来拿我的东西。”

    “这里还有什么是你的东西?让你拿出来你又不敢,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胡四道:“王堂主不是这样的人。”

    崔静堂的小弟回道:“他已经不是堂主了!”

    “那也是被逼走的!”

    两方又开始吵起来,王乾荪虽然不做堂主了,但是他从前带出来的小弟对他还是很忠诚,自然百般维护。

    珍珠吼:“吵什么吵,吵得我头都疼了。”等众人都安静了,她开始教育,“既然都是鲸帮的,就要团结就要友爱,要知道一支毛笔易折断……”

    珍珠拿起笔架上的毛笔要演示一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吧,没挑对演示工具,笔杆太粗了。

    珍珠尴尬的看了看魏子规,又尴尬的看了看其他人,把毛笔放回架子上,语重心长道:“要知道一根树枝易折断,十根树枝难折断,团结才能壮大,分裂只能走向灭亡。刘川风,明日你去订个匾,就写团结友爱,挂大堂中央。”

    刘川风啊了一声,扭头看了眼挂在正中威风凛凛的大刀,这得挪位了:“是。”

    珍珠想着口头说他们都是不长记性的,还是得罚:“今日有份打架的写上五十遍团结友爱,明日周会议时上交。”

    抱怨声此起彼伏,他们当中很多人大字不识。

    崔静堂求情道:“帮主,能不能打板子算了?”

    珍珠训斥:“打什么板子,我是滥用私刑的人么,我从来就是用爱感化,以理服人的人。”

    魏子规心想着方才不知是谁还嚷着三刀六洞。

    珍珠道:“没罚抄一百已经是从轻发落了,谁再抱怨处罚翻倍。”

    这般一说终于没人再敢吭声了。

    珍珠道:“我看过这个月的账本,在本帮主的英明领导和各位兄弟的共同努力下,进账还不错,我会让刘川风按照你们的职位等级适当调整工钱,就是涨工钱。”

    崔静堂高兴道:“真的。”

    珍珠拍胸脯保证:“本帮主一言九鼎,只要我有口饭吃,就算让你们喝粥,喝的肯定也是肉粥。你们知道现在肉有多贵么,一斤就要……”

    魏子规听着她连续而不间断的报着各种肉类的价格,想着要不要打断她,她这是打算说到明早么。

    珍珠训斥完,交代了刘川风一些事务打道回府。

    马车里她取下纱帽让魏子规赶紧给她看看,她脸疼:“没毁容吧?”

    魏子规帮她揉了揉伤处:“本来就没什么姿色,毁不毁都一样。”

    直男加中二,珍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依旧精致小巧,她从包里拿出镜子照:“头发怎么会乱成这样。”

    魏子规从容道:“我怎么知道。”

    珍珠拨弄着头发:“我又没问你。”

    珍珠看向一直捂着腹部的王乾荪,嘴唇都发白了,也不知他伤口有没有裂开:“少爷,帮他也看看吧。”

    魏子规不情不愿的坐到王乾荪旁边,似要解他外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对珍珠道:“闭眼。”

    珍珠道:“用不着这样吧。”防她跟防什么似的,就算脱掉外衣,也算不上大尺度裸露,“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怕我占他便宜,你不会对他……”

    她的眼神让魏子规很不愉快,她脑子里想的定不是正经事,魏子规道:“让他自生自灭吧。”

    “别别别,我闭眼还不行么。”珍珠闭眼,等到魏子规说可以了她才睁眼。

    魏子规坐回珍珠身边,他手上沾了血,珍珠摸出手帕帮他擦拭,魏子规则理所应当的享受她的服务。

    珍珠问王乾荪:“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你连命都不要也要回鲸帮拿?”

    王乾荪不语。

    珍珠道:“不说就算了,救了你连句谢都没。我以后再多管闲事我名字就倒着念。”

    魏子规道:“你确定么,高珠珍。”

    珍珠听着很是刺耳。

    王乾荪酷酷的道了一句:“谢谢。”

    珍珠挑眉:“所以,你到底拿了什么?”

    “……”王乾荪还以为她打消问他的念头了。

    珍珠道:“我这个代理帮主虽然只干一年,但只要我还在这个岗位一日就应该爱岗敬业负起责任。他们其实说得没错,你拿了什么不说,怀疑你是很正常,要是是危害到鲸帮怎么办。”

    王乾荪道:“仇老爷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不会做背叛鲸帮的事的。”

    魏子规道:“那五石散呢,也跟你没关系么?被通缉的那个高燕人你见过他吧。”

    珍珠诧异,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告诉她:“王乾荪,我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有求于我,总要跟我说实话表现一下你的诚意。”

    王乾荪道:“我确实见过那个高燕人,他来问我茶叶的价格,后来觉得我报的价格高,生意便没谈成。我也是看到缉拿他的告示才知道他和五石散的事有关。”

    珍珠怀疑的看着王乾荪,魏子规没再说话,估计他也没查出什么实质的证据,不然早就把他送官了。

    珍珠道:“你最好真的和那件事没关系,我也不希望老爷子一世英名败在你的手上,黄泉之下才发现看错了人。”

    ……

    周例会上,一群大老爷们排着队交罚抄。

    珍珠数着字数,检查他们有没有偷工减料,乱写应付交差,叫他们写字倒是跟要他们的命一样,以后屡教不改的直接抄书。

    珍珠一边收作业,一边训道:“让你们分堂是为了便于管理,不是让你们拉帮结派的。同是鲸帮的人,一个大集体,一个团队。不能做到亲如兄弟相互帮助,还给我窝里反。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无所谓,我是要被同行笑话的,说我管理能力差。”

    胡四递上作业,珍珠检查,见纸上一笔一划写得虽说有些歪歪扭扭,但用心了。至少能看得出写得什么字,不像其他人的,鬼画符。

    珍珠问:“你练过?”

    胡四道:“以前王堂主教过。”

    珍珠点头,难怪。这个胡四曾经为了王乾荪不惜冒险偷令牌,他们感情应该很好。

    她道:“听说你是这晋城最厉害的贼,是不是没有你偷不到的?你露一手给我看看,若是真那么厉害,我就给你涨……”

    胡四欢天喜地,像是即将要中五百万的表情接道:“工钱?”

    珍珠道:“比涨工钱更好的事。我已经是要给你们调整工资和上班时间了,你们工钱福利会是同行里最好的,你就别老提钱了,像我亏待了你们一样,我给你涨身份。”

    胡四抓了抓头,问:“涨身份是什么?”

    珍珠道:“就是让你做我师父。”

    魏子规踩了她的脚一下,她怎么就对那些拔葵啖枣的事感兴趣,之前学开锁,现在要学偷东西,她是真想做贼了是么。

    珍珠吃疼,踩回他一脚,她又不是学来为非作歹的有什么关系,上次要不是她学了开锁,早变烧猪了。

    胡四嘟囔道:“这算什么好事。”

    崔静堂大嗓门道:“帮主说是好事就是好事。”

    珍珠抬手,让崔静堂他们不说话,她要以理服人,她对胡四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做我师父,我都没给他这个机会。当了我师父,自此你会享受这个帮所有兄弟尊敬和羡慕的目光,逢年过节还能……”

    胡四又欢喜的接道:“收两封红包?”

    珍珠心想跟着王乾荪混的,果然不一样,为人比较实际。果真是有什么堂主,有什么小弟。

    她摇头:“是听到我一句由衷的问候,节日快乐。”

第七十八章 歪了的心思

    “别人都没有这等福利,唯你有而已,可都是能大大满足你虚荣心的。你要好好把握。不过你得先证明你有这个本事。”

    胡四只觉得一点好处都没,不过帮主发话了,他这个小弟不敢不从:“帮主要我怎么证明?”

    珍珠想了想,指着刘川风道:“你偷他身上一件东西试试,我看是不是能神不知鬼不觉。”

    胡四问:“有指定的物件么?”

    珍珠道:“只要贴身的,什么都得。”

    珍珠还没说限定的时间呢,胡四已经亮出手里的春gong了:“这个可以么?”

    刘川风赶紧抢了回来,塞进袖子里,什么时候被摸走的。

    珍珠双目炯炯有神:“好啊,刘川风你居然藏了这么好……”魏子规瞪了过来,珍珠改口道,“这么有伤风化的东西,这种败坏道德的行为极其可耻,你这是要教坏下一辈的。交出来,我要亲自拿去销毁,以儆效尤。”

    刘川风十分不舍的把书上交了,刚买的。

    珍珠伸手要拿,魏子规先一步把书抽走了。他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下她许多不良习性了。至于这个书,这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不能再退。

    魏子规道:“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帮主动手了,我销毁就行了。”

    珍珠为那本春宫默哀了一分钟,对胡四道:“经过考核,你够资格做我师父,立马升任,你现在快告诉我,有没有什么秘诀。”

    胡四是因为小时家贫,为了活,才学会了小偷小摸这种不光彩的勾当,他还真是没想到有一日还能收徒,教的还是帮主,真是没想到。

    ……

    珍珠又主动揽回了以前给魏子规做丫鬟的那些活。端茶倒水,做饭研磨。她在争取亲近魏子规的机会,这是练习的机会,她去扯他腰间玉佩。

    就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魏子规低头,看着她拉扯:“你不妨再用力点,这样我衣服就能被你扯下来了。”

    珍珠让他体谅一下,给点耐心,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嘛:“刚开始是有些笨手笨脚,因此才要练习,你当支持一下我的兴趣爱好行么。”

    魏子规对此很有意见:“你就不能培养一个正常的兴趣爱好么。”

    珍珠问:“不正常么?”

    魏子规反问:“正常么?”

    珍珠想他无非就是怕衣服呗他扯下来,她拍胸口道:“扯下来我负责就是了,少爷,你不是都以身相许了,你也没什么损失。”

    魏子规道:“你这样不如直接去抢算了。”反正她也是靠扯。

    不,她是有原则的,珍珠道:“我是不做抢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的。练这个少不得肢体接触,我对你是忠贞不二,你总不想我找别的男子练手吧。”

    魏子规费解:“你怎么会喜欢学这些。”

    珍珠道:“我给你说一说鸡鸣狗盗的故事吧。”

    她喝了口他的茶,道:“从前有位孟尝君孟先生,他出使一个叫秦的国家时,被国君扣下了。孟先生的一个食客就钻狗洞偷狐裘献给了秦王爱姬,他们才得以释放。因怕迟则有变想连夜跑路,可是城门关了怎么办呢。这时另一个食客学鸡叫骗得全城的鸡跟着打鸣,城门才开了。”

    珍珠总结道:“这技艺没有上不上得了台面这种说法,不去做犯法的事就得了,指不定哪一日就用上了。”她又说了一遍她的座右铭,“技多不压身。”

    魏子规继续看书,默许她拿他当练习对象了。

    珍珠道:“还是得有些什么动力,才能刺激我进步得更快。少爷,我若是能偷走你一样东西,你请我去岳秀庄吧。”

    魏子规道:“你偷我的东西还要我奖赏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珍珠道:“不去岳秀庄,说句土味情话给我听也行啊。”

    魏子规没应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珍珠研究了一下他腰间玉佩:“定是系得太紧了,应该从简单的练,弄松些。”

    珍珠要把那玉佩解下来再绑,可玉佩系在腰带上,她便想着干脆把魏子规的腰带也解了。

    魏子规手摁在腰带上,抵死不从的模样:“你干什么。”

    珍珠跟他奋战,誓要解开:“我又不会对你怎样,我当你丫鬟时什么没见过,你的腰带每次也都是我系的,你又做甚忽的这般矫情。”

    因为他怀疑她是打着正经旗号,要对他做不正经的事,魏子规让她住手:“大白日你对我拉拉扯扯,传出去多难听。”

    珍珠道:“你我光明正大,不用惧那蜚短流长,你院子里的也不是碎嘴的人。你就从了我吧,少爷。”

    魏子规心想还没骂她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行为不端底下的跟风,如今他院子里一个个的都成了什么样。还有,她这是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他们两人就这么你攻我守,我守你攻时,她长发勾住了魏子规腰带上的白玉扣,一扯就疼。

    珍珠嚎道:“我的头发。”

    魏子规很是无奈,动手给她解头发,弄了许久没解开,他道:“拿剪刀剪了吧。”这是最快的办法。

    珍珠睇去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我这头乌黑柔顺,日日摸香精养护,好看得能拍广告的长发,谁要是跟我动剪刀,我就跟他玩命!”

    于渐白领着崔银镜、子意她们来静苔院找魏子规。

    于渐白想约子意外出游玩,可单独约怕约不上,便说把所有人都请了。

    只游玩半日就送回来,不会耽误她们练习。

    有个小厮趴在墙上偷听,还听得一脸趣味,见到于渐白他们,脚底抹油溜了。

    于渐白觉得奇怪,走近就听到珍珠娇喘连连:“少爷,你弄疼人家了,好疼。”

    魏子规道:“你能不能别喊了,快行了,忍着。”

    珍珠道:“可是疼嘛,你温柔些。我是娇花不是狗尾巴草,别那么粗鲁。”

    崔银镜面发黑,秦媛则脸发红,贾春沁低声骂了句无耻,气走了。就是子意不太明白,为何说无耻?在她听来就是珍珠被欺负了。

    子意想进去,于渐白拦下道:“他们有事,还是一会儿再来吧。”他也委实来的不是时候。

    魏子规开门出来,于渐白看了眼魏子规歪斜的腰带,装作无事,避免尴尬:“我想带几位姑娘去马场,魏兄一起吧。”

    珍珠在魏子规身后探头出来,她的头发乱得似鸟巢。于渐白想方才怕且十分激烈,也是被他们打搅了,这才匆匆结束,他倒是坏人兴致了。

    珍珠笑道:“我想去。”

    于渐白道:“自然要请公主的。”他小声提醒,“不过二位还是先整理整理的好。”

    魏子规只觉得该整的不是他的衣服,是他们这一个两个歪了的心思。

    ……

    姑娘们共乘一车,还好公主府的马车够宽敞。

    珍珠从包里拿出护手霜,拉过子意的手给她涂抹。秦媛好奇问:“这是什么?”

    珍珠道:“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这是能让你的手一年四季都明润如玉的好东西。”

    珍珠也给秦媛的手抹了些,涂抹均匀后轻拍皮肤让皮肤吸收,秦媛说了试用感受:“手变得光滑了,还有股香味。”

    珍珠道:“用了这个能滋润手部的皮肤,到了冬日,还能有效抵抗发干发痒的一系列问题。”尤其这还是天然的,没有防腐剂,“你要是喜欢,我府里有支新的,可以送你。”

    贾春沁看到后也很心动,只因东西是珍珠的,便装作不在乎。

    贾春沁对秦媛道:“公主金枝玉叶,自然吃穿用无不讲究,你能比么。你既不似公主尊贵,又不似崔姐姐生的花容月貌,用来做什么,生得不好看涂什么都没用。”

    秦媛相貌平平,是晋城官家女中最不起眼的。

    崔银镜笑道:“别这么说,论花容月貌我哪里比的过魏姑娘。”

    珍珠心想好一招以退为进:“崔姑娘谦虚了。”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大实话。”

    崔银镜笑容僵硬。

    珍珠道:“像我们家子意相貌这么完美的,毕竟少之又少。大部分姑娘五官多多少少都有些缺陷,保养品和化妆品就是要掩盖这些缺陷的。若如贾姑娘这么说,你首先就不该化妆了,毕竟涂什么都没用,口脂擦了,还能省下脂粉钱。”

    子意和秦媛都笑了。

    贾春沁生气,又不好发作。她揪着自己的衣袖,想让子意出洋相取乐:“去于府马场路还远呢,这么坐着无趣,不如我们每人作诗一首消磨一下也好,只是诗作得最差的那个得罚酒。”

    子意知道若是玩肯定她垫底的,就怕又要给魏府丢人。

    珍珠拍了拍子意的手,道:“作诗太无趣了。”

    贾春沁激道:“公主怕了。”

    珍珠道:“我好歹是赵先生破例收的弟子,尽日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张口便是这样的句子,你确定玩得过我?”她提议道,“我看还是玩猜音辩律吧。”

    秦媛问:“怎么玩?”

    珍珠道:“你们这几日都在排练太后寿宴上要演奏的曲目,肯定很熟悉了,我们相互揪曲子里某一段音出来问,比如第二段第一个音,是宫商角徵羽中哪一个音。猜错的——”

    珍珠坏笑,从座位下摸出一个大壶。

    崔银镜问:“这是什么?”

    珍珠道:“就是普普通通的水,喝水比喝酒好。一会儿是要骑马的,骑马不喝酒,喝酒不骑马。”她笑,“如何,既有趣味性还能帮你们复习,一举两得。”

    其他人都没意见,唯独贾春沁面有难色,她只是舞剑的,只用大致知道曲子旋律,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动作就行了,哪记得什么音。

    珍珠激道:“我弹那曲子才弹过几次,可贾姑娘你听着乐声翩翩起舞,可是听过无数回的,你不会还记不住吧,用心了么?”

    贾春沁心想高珍珠就弹过几次,不见得比她熟:“玩就玩。”

    然后,到了于府马场,贾春沁是第一个冲下了马车。

    于渐白奇怪道:“她是怎么了?”

    珍珠想,找茅房呗。她搂着子意弱小的肩,豪气万丈道:“放心,你,是我罩的。只要我在,即便是你哥,都不能欺负你。更不说旁人。”

    子意笑着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珍珠。

    于渐白只觉得姑娘家的友谊真是让人有些看不懂啊。

    ……

    于渐白让下人去牵了马来。

    珍珠认出了其中的小黑马:“这是上次来,你让魏子规骑的那匹。”

    于渐白道:“公主居然认得。它叫疾风,可是我接生的,等子规和公主成婚,我把它送给你们当作贺礼。”

    珍珠笑道:“你还有给马接生的本事,想不到呀。”

    魏子规要教珍珠和子意骑马,才说几点注意事项,子意听了一会儿没兴趣了。

    “魏子意。”眼看魏家大少爷要开始训斥妹妹了。

    珍珠揉了揉眼,暗示了一番。

    子意便低头,学珍珠装可怜。珍珠心想这长得漂亮的扮起可怜来效果真的是不同,攻击加成是翻了好几翻,连她这个女的心都被揪住了。

    她是特意教子意这招对付魏子规的,只是魏子规还没作反应。

    于渐白倒立马跳出来做了护花使者:“是我的不是,也没先问过魏姑娘喜不喜欢。我让人准备了茶点,魏姑娘要尝尝么?”

    子意笑道:“要。”

    珍珠想着于渐白还挺上道的嘛,在追求姑娘这方面,比魏子规强了不是一丢丢。

    子意跟着于渐白去草棚乘凉吃点心了。

    魏子规扭头看珍珠,珍珠知道他想说什么:“是你这个先生教的让她提不起兴趣,你这教学方式有问题,你该回去研究如何改进。别总把那些坏的扣我头上,我又不是专业背锅的。”

    还狡辩,魏子规道:“她方才那样不是跟你学的么。”

    珍珠确实有教过子意善用姑娘家与生俱来的利器,柔弱可怜。没想到子意用得挺好的,可她不能承认。

    珍珠道:“什么学我,你凶起来谁不怕,自然反应。这兴趣其实是可以培养的,需要正确的引导,就你刚那样就是错误示范。”

    魏子规冷声道:“那不知公主有何高见。”

第七十九章 踩中地雷

    珍珠道:“我不是说么,学习需要些动力。你换王乾荪来试试看,她保准比谁都好学。哪怕教的是天书,她也绝不瞌睡。”

    这动力来源要不就是为兴趣,要不就是为前程,再者就是为美色。他魏少爷虽是晋城一道靓丽风景线,可子意是他妹妹,对他美色免疫,她也没办法的呀。

    珍珠踩着马镫爬上了马背。

    魏子规不说话,珍珠宽解道:“你也不要担心,小女孩嘛,就喜欢那种看着坏坏的觉得有个性。她也未必分得清到底是喜欢还是爱。也不必人为干预,顺其自然,再大一两岁她会明白的。”

    魏子规也翻身上了马:“是你不明白我担心什么。”

    珍珠道:“我又不会你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可能事事明白。不过我知道你和夫人都不是那种一定要讲门当户对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日子意看上一个你看不顺眼的,你会同意么。”

    魏子规道:“王乾荪虽是出身鲸帮,但你这个帮主比他更像流氓。我连你都接受了,我也没那个资格嫌弃他的出身。”

    珍珠抽了抽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魏子规望向正边吃着点心边和秦媛聊天说笑的妹妹:“他如果只是曾经鲸帮的王堂主,倒没什么。就怕不仅仅是如此,我不想自己的妹妹掺和进危险里,我只希望她永远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珍珠啧啧称赞道:“就你这番话,你在好哥哥排行榜里肯定能排前十。我也会帮你盯着王乾荪,他若表里不一不是个好人,到时你负责打晕他,我负责帮你套麻袋,把他三刀六洞扔到乱葬岗去。”

    魏子规笑,得了吧,血溅到她身上都要嚎得天崩地裂,还三刀六洞。

    珍珠道:“等迟些,我编好了教材,把如何分辨好男人和坏男人的秘技教给她,她很快就能做到像我这般火眼金睛。”

    魏子规道:“你可别。”

    他已经是注定要有个不正常的妻子了,不想再多个不正常的妹妹。

    珍珠道:“少爷,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来这里,你为了吓唬我,故意让马跑得特别快。我当时被吓得腿都伸不直了。”

    魏子规道:“谁让你……”

    他欲言又止,珍珠接道:“谁让我迟迟不表明心迹是么。”她就说他早早就对她意图不轨了,他还不承认,他那些手段都是幼儿园的用的,贼心昭然若揭,“你先前各种欺负我,我肯定是要报仇雪恨的。”

    魏子规道:“你称心如意了。”那段日子日日气得他七窍生烟。

    珍珠甜蜜蜜的调戏:“少爷,我想亲亲你,可是这人多口杂的。要不我们两进小树林吧。”

    魏子规勒紧缰绳,那是一个紧急刹车。珍珠差点飞了出去,好在魏子规抱住她的腰。

    这是给她个教训,他道:“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让你五体投地的下去。”

    珍珠有恃无恐道:“你舍不得的。我想吃个果子,你去帮我拿。”

    贾春沁坐在马背上,看着魏子规和珍珠卿卿我我,看得一肚子气。

    崔银镜骑着匹小白马来到贾春沁身旁,道:“妹妹又何苦如此。她的命生得比你我好,想要什么手到擒来,你不如看开些吧。”

    贾春沁看着魏子规下了马,朝草棚方向去,还被珍珠大声使唤,让他捡个大的拿。

    她嫉妒道:“凭什么,就凭她是公主么。论样貌论才情哪比得过你我,也不知耍的什么手段把魏哥哥骗去了,叫他至今都不曾看过我一眼。”

    崔银镜道:“她的手段你是学不来的,我都吃过大亏。她能说会道,还是丫鬟时就哄得魏府的夫人对她疼爱有加,为她隐瞒女扮男装的事,让她区区一个丫鬟扮成书童跟着少爷听学,不过就是占了近水楼台的先机。”

    贾春沁用力的扯着手中的缰绳:“我真是不甘心。”

    崔银镜道:“不甘心又如何,除非她自己受伤,否则你动不得她。”

    贾春沁喃喃道:“自己受伤?”

    崔银镜笑了笑,双腿一夹骑马离开。

    魏子规随便拿了个果,返回时看到贾春沁手里的那枚琉璃珠子瞄准了疾风,他把果扔了过去。琉璃珠子打中果子调转了方向,朝贾春沁又飞回去了。

    琉璃珠惊了马,马将贾春沁甩了下去。

    出了事故,众人都围上前,于渐白见贾春沁嚎得撕心裂肺:“子规,劳你给贾姑娘看看吧。”

    魏子规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请大夫来吧。”

    于渐白知道魏子规不是迂腐的人,这种时候还说这个不是他的作风。只是见魏子规冷若冰霜,这显然是生气了,虽不知魏子规是气什么,但于渐白也只能让贾春沁先忍着疼了。

    于渐白吩咐:“快去请大夫。”

    ……

    大夫诊断贾春沁腿部骨折,御前献艺是彻底没她份了。

    于渐白让人去通知了国公府,周国公亲自来接人。

    于渐白内心忐忑,贾春沁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又是在于府的马场出的事,即便周国公不追究,被他爹知道了,他估计也挨拔层皮。才这么想着,就看到他爹了。

    于渐白小声哀道:“小命休矣。”

    于彬还穿着官服,回到府上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听到马场出了事,急匆匆赶来。

    于彬先关心了贾春沁的伤,然后瞪着儿子道:“过来!”

    魏子规向周国公和于彬作揖:“此事怪不得渐白,是我的责任。”

    魏子规递上琉璃珠:“这珠子是贾姑娘的,当时不知是什么缘故,离了贾姑娘的手,向公主的方向去了。我怕伤到公主,扔了颗果挡下,这才惊了马累得贾姑娘受伤。”

    于渐白诧异,魏子规虽没明着说贾春沁暗算,算是给国公府留了颜面,但在场的又不是傻的,如何听不出,尤其是那句不知是什么缘故,离了贾姑娘的手。

    国公府的嬷嬷正要抱贾春沁回府,贾春沁受不住疼痛已哭成泪人,听到魏子规当众揭穿她,又惊又怕:“不是的,魏哥哥……”

    魏子规严肃道:“听闻国公府三位千金皆是敢作敢当,行事之前要三思,这话三姑娘不会不知道吧。还是三姑娘要说这不是你的,琉璃珠是贵重之物,晋城中有此物的人屈指可数,要查来源不难。姑娘是要坦白,还是要将事情闹大?”

    珍珠想贾春沁真的不是犯罪的料,心思不够缜密,手法不够高明,智商低演技还差。偏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喜欢各种花样作死。

    贾春沁是一直喜欢魏子规,迷恋的就是他那副谪仙一般的皮囊,好像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他的外表上,她是没见过魏子规的内在,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呀,没见过他凶。

    不过话说回来,珍珠也是头一次见魏子规这么杀气腾腾,扒他裤子时好像都没这么严重。他吓得子意和秦媛都不敢说话了。

    贾春沁原先想的砌词狡辩的话统统忘了个干净,挣扎还不过三秒,便认罪了。她哭道:“我……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崔姐姐她……”

    崔银镜极怕了这时贾春沁会提及她,将她牵扯进去,她赶紧截了贾春沁的话:“三姑娘年纪轻,只是一时想偏。她也受了伤,算是受惩罚了吧。”

    珍珠啧啧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记得那时在张府,一个丫鬟不小心碰了你的琴,你都得理不饶人,为一个物件咄咄逼人,差点就要把人往绝路赶。如今见了蓄意谋害的事,却希望大家宽大处理,你这容人之量增进了呀。”

    崔银镜面色又青又紫,特别难看。

    珍珠笑道:“我年纪也轻,下次我把你推下城墙推下河,望你也记得你今日这话可不要和我计较才好。”

    崔银镜低头道:“公主说笑了。”

    谋害公主是大罪,贾春沁与珍珠起争执害珍珠落水的事才刚过不久,现在又来一桩,周国公跪下请罪:“老臣愧对皇上。”

    于彬作揖要为老友求情。

    珍珠笑道:“我这个当事人都没针对这事发表个人意见呢,二位大人倒先急了。”

    珍珠扶起周国公,“真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周国公在战场上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屈膝,如今却为了贾三姑娘这般。你是国之重臣,这跪礼我担不起。把贾春沁带回去吧,日后皇上若是问起,我也会大事化小的。”

    周国公大感意外。

    珍珠恩威并重道:“第一次我看在国公你的面上放过了她,第二次也亦然。可有句话叫事不过三,若是还有下一次,那就是怙恶不悛,死不知悔改,纵恶即是害善,我也是有底线的,何况皇室的威仪也容不得一次次的挑衅。”

    周国公道:“公主放心,臣会亲自入宫向皇上太后告罪,再把这逆女送回岳庆老宅。既是臣无力管教,便让族中其他长辈管束她吧。”

    贾春沁哭喊:“爹爹不要。”

    周国公呵斥:“闭嘴!”

    珍珠表情真挚,无比真挚啊:“我也希望她可以悔过,重新做人,如此也是做了件好事吧。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于彬亲自送他们出了大门,一场纷争就此化解于无形,各回各家了。

    于彬对儿子道:“日后多跟子规、公主他们走动。”

    于渐白本就想多往魏府跑,能多找些机会亲近子意,他父亲这般说是正合他心意。

    于彬喃道:“这行事,说不是皇上的骨肉都没人信。”

    ……

    珍珠又翻墙了,丫鬟们劝不住,只能担惊受怕在下面祈祷她平安无事。

    珍珠让她们不要怕,她近来觉得自己身手越来越好,这墙最多三米,小意思。

    她让阿九在静苔院放了把梯子,珍珠小心的屁股先翻了过去,然后放下左腿搜寻梯子,椅子没寻到,不过踩中了某人的肩膀。

    珍珠低头,心道不好,踩中地雷了。

    魏子规把她放了下来,壁咚把她困在墙边。

    珍珠心跳加速,如若他身上不是还萦绕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就更好了,从马场回来他就没有好脸色,这不,吓得阿九他们能躲就躲。

    魏子规的语气凶极了:“为什么总是不听,我告诉过你不许再翻墙,不要做那些危险的事。”

    珍珠知道他真正气的不是这个,她帮他顺了顺胸口的气。

    道:“少爷,其实你也明白,贾春沁虽说蓄意伤害毕竟未遂,在他人看来属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周国公又是老臣重臣,这事就算闹到御前,皇上也会顾念他曾为大晋出生入死劳苦功高,从轻发落的。”

    既是这样,她还不如再放贾春沁一次。

    “这事传扬出去后,人人都会道我这个公主是真善美的化身,皇上的赏赐,国公府赔罪的礼品少不了,我一而再的卖了周国公人情,日后我有事相求,他也不会拒绝。”

    到底是放比不放好处多,她自然选择好处多的那个。

    她撒娇道:“我其实也很气,我气得都诅咒贾春沁日日便秘了。不过看到你这般紧张我,我心里又甜滋滋的。少爷,你说句话行么,就我一个人讲,冷场啊。”

    是不是非得让她用另一种方式,他才会给个反应。

    魏子规低头看着她起初给他顺气,顺着顺着,已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手,在他胸口处又捏又抓,他道:“手。”

    珍珠轻佻的笑,占他的便宜也是对他魅力的一种肯定嘛。

    魏子规将她抱紧。

    珍珠很是珍惜他的主动,毕竟他主动的次数不多,每一次他担心迟一步就护不了她时,才有这等福利,所以说风险与福利共存。

    上次在古月教就算一次。他有时钻些莫名其妙的牛角尖也挺可爱的。

    珍珠闻着他身上清爽的皂角味:“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缺胳膊没缺腿。”

    魏子规下巴抵着她的头,闷闷的道:“你这个贼。”

    珍珠心有灵犀,想逗他开心:“我得好好记住,今日可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情话,第一次。我伏法认罪还不得么,对于偷了你的心,我供认不讳。判终身监禁如何?”

    魏子规道:“你能不能不说话。”

第八十章 下回分解

    她懂的,他不好意思了。珍珠由着他抱,想抱多久都行。

    阿九过来就看到这种虐单身汉的场面,他把眼睛移开,盯着院里那棵生得笔挺的树:“少爷,刘川风来了。”

    ……

    阿九悄悄把人从后门带进来,珍珠问刘川风:“什么急事?”

    刘川风道:“帮主,有人来租借益昌门那里的仓库,一日给三百文,租一个月。”

    珍珠道:“益昌门,是不是崔静堂惹出事的那里?”

    刘川风点头:“帮主你说那里位置偏远,不好管理。又另外找了合适的地方来存放米粮,那仓就一直丢空。我本想着既是空置,租出去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珍珠心想价格不错,不过他特意来找她,应该是有什么问题吧。

    鉴于鲸帮之前在晋城的名声实在是差,主营业务收入米粮茶叶。

    但有时私下也有接些高风险高收入的活,至于是什么活她就不说了,反正她已大力整顿,不许他们再沾。

    珍珠道:“租仓库来存放什么?可别是什么生鲜食品,容易变味的那些,要是坏了赖是我们保管不善,扯不清。”

    刘川风道:“来的人自称是做药材生意的,想存放一批黄芪。胡四见那人神色不太对,多留了心眼,他偷偷检查了那些货,发现箱子里只有明面上铺着药材,底下是硝石。”

    珍珠吓出了冷汗:“那可是违禁品。”

    魏子规问:“数量多少?”

    刘川风道:“十箱。”

    珍珠心想这屯来不会要炸皇宫吧,太后寿辰在即,这东西要被搜出来,罪名就大了。

    刘川风惭愧,珍珠让他代为管理日常事务,是对他信任才放了权给他,是他能力不足:“属下……”

    珍珠看他垂头丧气的,打断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什么无能,请罪,认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是想办法怎么解决。”

    她果断道:“听着,首先你让人盯着那批货,绝不能丢了,然后去晋京府报案。”

    刘川风道:“东西在我们仓库里,又是立了租赁字据,报官会不会撇不清?”他就是担心这个,才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处理。

    珍珠教道:“你去找朱焕庐,稍稍提一下认识他岳父楚子令楚大人。”

    刘川风道:“可是我并不认得楚大人。”

    废话,她当然知道他不认得,知道她是鲸帮帮主的人朝中就那么几位,楚子令是一位。

    刘川风只要这么说了,朱焕庐必然要去确认,到时楚子令自会教他这女婿如何网开一面。

    楚大叔之前欠的人情没还呢。

    珍珠道:“你就照我说的做,到时你说愿尽良好市民的责任,协助官府办案。不管人力物力,用得到鲸帮的,鲸帮都会全力配合。当问起硝石怎么进到鲸帮仓库,你就说是你发现了硝石,为了阻止犯罪,将罪犯绳之以法,也为了不打草惊蛇,才假意拟定了字据,诓对方上当。”

    刘川风觉得这说法好像不太能取信于人,连他自己都不太信:“府尹能信么?”

    珍珠心想朱焕庐虽不算聪明,但也没笨到崔静堂那种程度,怎么可能信。

    她道:“这种重大案件,他也是得写折子上报的。我是在给他提供写折子的素材,等晋京府的人把硝石拉走。第二日,你立马带上人去晋京府送感谢信送锦旗送礼物。”

    刘川风道:“锦旗?”

    他不会连锦旗是什么都不懂吧,珍珠比划了个三角形:“就是这种形状的旗子,颜色不限。旗上写青天在世,罪案克星。”

    朱焕庐需要政绩,官民一心团结破案也是政绩。

    态度诚恳些,姿态放低些,面子给足些。

    这三点做足,朱焕庐便知道折子怎么写既好看,又不会牵扯鲸帮。

    珍珠道:“以后除非熟客,面生的来谈生意,本地的问清楚背景,外地的就让他提供路引,证件齐全才能接。”

    刘川风记下了:“是。”

    珍珠道:“去办吧,不行再想办法。”

    刘川风即刻去办了。

    珍珠心烦,这事一定得处理干净,不然等于埋雷了。

    魏子规静静的看着她。

    珍珠有些暴躁:“看什么,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想什么。”想说她忽悠朝廷命官嘛。

    魏子规只道:“回去换件衣裳,再给我走正门回来喝姜茶。”

    魏子规去给她做姜茶了,他做的食物,只有姜茶她是敢入口的。

    裙子?珍珠扯了裙子,扭头看,难怪她情绪波动如此大,突然不爽,原来亲戚来了。

    ……

    王乾荪走出房门,见子意和一群丫鬟围着珍珠,珍珠绘声绘色说着。

    “那时生死一线,即便山洞外狂风暴雨,即便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日的太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等到援救我们的人。可当听到他那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我心中便再无了对死的恐惧,只想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世遇上他便值了。”

    丫鬟们听得眼泛泪光,频频抹泪。

    宝竹感动道:“不曾想少爷平日面冷,心里却这般炙热。听得我好生羡慕,我要是也能遇上这么一个人就好了。”

    魏子规练完了剑回来,过了拱门就听到珍珠道:“我也不知他原来对我早已是情根深种,不过是爱在心中口难开罢了。自从那次死里逃生,我便夜夜做一个梦。梦里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与他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他必经的路旁……”

    魏子规重重咳了一声。

    魏子规素来是不喜欢丫鬟随意进静苔院里的,丫鬟见了他一个个都溜了,只有子意留了下来,她催促珍珠快说:“后来呢,你和哥哥前世后来怎么样了?”

    珍珠见魏子规瞪着,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子意失望极了,就像催更的小迷妹不停问:“下回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魏子规道:“你是不是非要我立个牌子禁止你再进来胡说八道,你才知收敛。”

    珍珠笑,他不舍得的:“是子意想听听我和你的故事,我就与她讲了。”

    姑娘家果然大都喜欢爱情故事,越浪漫越好。

    她觉得她可以出一本属于自己的书,书名她想了几个,晋城爱情故事,万丰十二年爱情故事,他与她的爱情故事。

    这一听全是畅销书名。

    魏子规十分肯定自己没说过长命无绝衰,她说的人是他么,他听着像是个无脑的傻子。

    珍珠看出了他的想法,他们原先那版本太寡淡无味了,就像一碗没有放调料的素面。

    珍珠道:“我就是稍微加工了一些,那些千古永流传的经典故事哪个不加工过的?我也没改主线,就添了些旁枝末节,让剧情更饱满。我打算分成五十章来说。”

    哪个像她一样把自己的私事编成故事说的,她居然还打算分章节,怎么不去茶楼当说书的,魏子规一张脸黑得像墨汁:“跟我进书房。”

    珍珠听他那教导处主任的语气,知道他是要把她喊进书房批评,可只要她不进书房就行,人前他还是得给她留几分面子。

    她道:“我没空,下回再说吧。”

    子意见到王乾荪,笑道:“王大哥。”

    魏子规道:“魏子意,该去练琴了。”

    子意还想跟珍珠和王乾荪说说话的,可魏子规开口,她不敢偷懒了。

    “哦。”子意走了。

    珍珠对王乾荪道:“我们的魏大夫同意你下床了么?你这伤口可别又裂开,要是又撒一地血,回头还要别人帮你擦,这就是给人添麻烦了。”

    王乾荪肚子叫了。

    珍珠知道他为什么下床了,这阵子他主食都是粥,饿得快,她问魏子规:“他能吃面食了么?”

    魏子规没有正面答,只是使唤道:“给我下碗鸡汤面。”

    他这么说就是王乾荪能吃面食了,珍珠抱着手,他这是有求于人的语气么:“我怎么说也是公主,魏公子,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做给我。”

    魏子规敷衍的改了口:“请公主帮我下碗面。”

    这还差不多,珍珠吩咐道:“你把他扶回房。”

    魏子规心想她这不也把他当小厮一般呼呼喝喝,他跟王乾荪大眼瞪起了小眼。

    珍珠煮好了面和小菜,端上了桌,递给魏子规和王乾荪筷子勺子。

    王乾荪先谨慎的尝了小口,确定这面的味道跟魏子意之前送来的粥味道不同,面条有嚼劲,汤底味道鲜浓,是能下口的,这才敢大口吃。

    珍珠道:“王乾荪,虽说你不再是鲸帮的人了,但我这个帮主是个念旧的,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尝我的手艺的,要不你说个秘密当付了餐费,比如你到底回鲸帮拿了什么?”

    她这好是非的心倒是执着,王乾荪放下了筷子。

    珍珠是想诱他的话,但也不至于他不说就不让他吃。

    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施恩的都是小弟,得看对方脸色。他可别说什么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宁可饿死。

    珍珠道:“当我没说,吃吧。”

    王乾荪没动筷。

    魏子规可不像珍珠语气温和。一如当初他未喜欢上她时,对她冷言冷语冷脸:“如果你不想好快些你可以不吃。”

    王乾荪闻言,才又动筷。

    珍珠大口吸了面:“你知道你走后,你那个堂主的位置现在还是没人接么?”

    王乾荪怔了一下,表现得极为决绝,不念半点旧情:“我已经不是鲸帮的人了,不论日后兴衰,人手如何调动都跟我没关系,帮主不必跟我说这些。”

    珍珠反问:“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说你是个百年不遇的管理人才,鲸帮的中流砥柱,鲸帮不能没有你,想把你挖角回去,给你升职加薪?”

    她夹了小菜给魏子规,直白道,“你想多了。”她没有羞辱之意,真的只想表达他想多了而已。

    王乾荪心里窝火:“帮主有话直说吧。”

    珍珠问他:“你甩手不干做好交接工作了么?如果你还有点责任心,你就不该走得这么不清不楚,好像是被崔静堂他们逼走的一样。”

    古月教的祸事就是她家那老头走得不清不楚造成的,这教给了她一个道理。

    自离于个人而言最多损失些钱财,对帮派发展后果却可大可小,轻微后果就是减少了会员人数,少了一份会员帮费,严重后果却是导致岗位空缺让徐红这样的精神病人上了位。

    至少在她任期内不能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珍珠道:“他们打架是因为你,吵架是因为你,这是你离开鲸帮之前没处理好的烂摊子,你说这是不是你的责任?”

    历史遗留问题,相关责任人回去处理,合情合理。

    珍珠道:“我有想提拔的人,可是我要是这么直接把人送上你那堂主的位置,原先跟你混的那些死忠粉。”她解释,“就是对你忠心的那些人,心里肯定是不服的,不利于内部团结。”

    王乾荪想了想,硬邦邦的道:“等伤好,我会去找胡四他们,按照帮主的要求将手尾收拾干净,帮主想让我跟他们说什么?”

    珍珠道:“鲸帮里最聪明的就是你了,你若真像你自己说的不会做出对鲸帮不利的事,不会做有负于仇老爷子的事,那你就会知道你该说什么,不必我提点你。”

    王乾荪:“……”

    珍珠只等他吃完,连汤都喝得不剩,道:“我做人向来实诚,从不设消费陷阱。你在这养伤期间花的一笔笔也该心里有数。这面十两银子,等你好了,记得做牛做马还我。”

    王乾荪道:“十两银。”她居然也能厚颜无耻的说出实诚二字,“帮主让我吃的面是银子做的?”

    珍珠搬出了她身旁的这位嘴刁界泰山北斗魏子规:“且不说我做的吃食比岳秀庄的主厨做的要好,这是得了魏大少爷的认可的。只说我这个身份,堂堂公主给你下面,这碗面的价值自然不是一般面能比的,十两已经是友情价格了。”

    珍珠让王乾荪放心:“不会趁你病要你命的,一切等你治好了伤会给你一份清单,会算好总数给你。”

第八十一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鉴于王乾荪主动要求留在魏府寻差事,他是魏府的人而非公主府的,所以珍珠还是意思意思的征询了魏子规的意见:“魏公子觉得呢?”

    王乾荪知道魏子规不可能帮他说话,果不其然——

    魏子规微笑道:“公主都开了口了,我怎好忤逆你的意思。按公主说的办吧。”

    ……

    魏子规和珍珠去楚府探望楚天河,先是在长廊遇到了楚天河的同僚,那个一起来魏府查少女失踪案面带笑容走路有风的女捕快,进到楚天河的小院又见了秦媛。

    秦媛欲行礼。

    珍珠道:“我们都这么熟了,规矩人前做做就行了,没别人时就免了吧。要是知道秦姑娘来就等等你了,你是一练完琴就过来的吧。”

    秦媛羞答答的低了头。

    珍珠看到了楚天河坐的那张轮椅,完全就跟当初她找木匠给魏子规订制的轮椅一样构造。

    就是材质不同,楚天河坐的那张选的比较贵的梨花木。

    珍珠道:“这个……”

    楚天河道:“城西那间巧夺坊现在专门卖这种会动的椅子。”

    珍珠拍了一下大腿,亏了,她当初怎么就忘了跟那木匠提抽成,损失了好几百万。

    楚天河不解她为何忽的做这拍腿的动作,魏子规道:“她腿发酸了。”

    秦媛见魏子规提着一个食盒,问:“这是什么?”

    珍珠道:“上次楚大人在我那吃了点心,我见他挺喜欢的。上门拜访又是来探病的,总不好两手空空的来,虽说只是点心,但是礼轻情意重。秦姑娘要尝尝么?”

    秦媛摇头道:“这是要送给楚大人和楚公子的,我怎么好意思。”

    珍珠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做了很多。不过搭着茶比较好吃。”

    珍珠暗示的看着楚天河,楚天河让小厮去沏茶取了食具。

    魏子规想着她还真是不知客气,也是她脸皮厚才与人熟稔得快吧。

    珍珠拿出栗子羹。

    秦媛用小巧的银勺挖了小口尝,甜而不腻回味无穷:“真好吃。”她见楚天河将盘中的羊羹吃完了,心里记下了他的喜好,然后默默吃完自己那份,道,“我先回去了。”

    秦媛走后。

    珍珠打趣道:“你倒是跟魏子规一样,松树四季常青,桃花四季常开啊。”

    可怎么偏她的桃花就开得那么少呢,是营养不良才会这样光秃秃的唯魏子规一朵而已么?

    魏子规和楚天河都不接话,不让她有把这个话题顺下去说的机会,他们若接下去了,今日对话就要绕着桃花二字展开了。

    楚天河以茶代酒,敬魏子规:“樊府的事多谢。”

    魏子规回敬。

    珍珠不是想邀功,只是她也有出力,她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狠狠的教导了那个伤楚天河的高燕人如何做人。

    楚天河这番感谢语设想的不够全面。到底是不如楚大叔八面玲珑啊,多多少少也该提一下她的名字嘛。

    珍珠道:“我对如何照顾腿伤患者的饮食非常有经验,要不要我写张菜单给你们府上的厨子参考一下?保证荤素搭配得当。”

    楚天河想他们不是特意来说这个的吧:“我爹进宫还未回来。”

    珍珠玩笑道:“找楚大人不错,来看你也是真。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无情无义,怎么说我与你曾错把彼此当兄妹过,差点就叫声你哥哥了。”

    何况他们还算相过亲呢,未免魏子规酸,这句就不说了。

    楚天河问出心中疑惑:“你们是为鲸帮的事来的么?”

    魏子规从容道:“怎么会这么想?”

    楚天河道:“我在晋京府的同僚来探望我时有和我说起近来发生的案子。”他说了个关键字,“硝石。”

    上次崔静堂入狱,魏子规和珍珠来探监楚天河就觉得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以他们的身份不该和这种江湖草莽扯上关系。

    楚天河道:“我父亲从前对鲸帮并不关注,近来态度却有些转变。听闻鲸帮的新任帮主一直戴着面具,无人见过其长相。”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鲸帮近来的行事也与从前大相径庭,今日竟还去了晋京府送了绿头巾给我姐夫。”

    珍珠吃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绿、头、巾?”搞什么鬼。

    楚天河道:“听闻头巾上绣了青天在世这几个字,我姐夫颇为喜欢,可是有什么问题?”

    珍珠尬笑,她能说有问题么,她现在只能猜测是不是她让送三角形的锦旗,刘川风就送成了三角形的小彩旗,朱焕庐就当成了三角形的绿头巾。

    鲸帮的人一根筋,她那晚应该把尺寸大小也说一说。

    珍珠道:“没什么,我只是对绿这个颜色略微敏感。”

    大晋对于这个绿色并不会往侮辱性方向想,所以楚天河也没再问,而是试探:“所以你们认识鲸帮的帮主?”

    魏子规道:“重要么?如若我们认识,日后鲸帮的人犯了律法,你会因此视而不见么?”

    楚天河斩钉截铁的道:“不会,食君之禄,便该忠君之事。若是徇私枉法,即为不忠。”

    珍珠心想着他和他爹的说话风格还真是大大的不同。她瞥见地上的有条手绢,捡了起来。

    珍珠看着手绢上的图案道:“你之前说让我不要胡说以免坏了秦姑娘的名誉,原来是你心有所属了么,你心里的姑娘叫小玉?”

    右下角用醒目的红线绣了个玉字,真是用心。

    楚天河还想着她这番推论如何得来,原来是拾了手绢就当证据,未免草率。

    楚天河道:“方玉是我的同僚,公主送了点心,她送了手绢,都是探病礼物而已。”就如珍珠说的,一番心意,他也就收下了。

    珍珠想着若是心上人送的,应该是别人碰一碰都要紧张才是,不会是这样可有可无的不在乎。

    她道:“你那位女同僚就是上次来魏府那位吧。”是不是理性分析能力太强,感情分析能力就会薄弱,她面前就有两个活例子,一如魏子规,一如楚天河,“你知道手绢上绣的是什么么?”

    楚天河其实也并未仔细看过手绢上的图案,珍珠问了,他才仔细瞄了这一眼:“两朵莲花。”

    魏子规:“……那是并蒂莲。”

    珍珠十分吃惊的道:“连魏子规都知道的,你这是得多没有常识才会说这只是两朵莲花。接下来你该不会问我并蒂莲有什么含义吧,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就跟比翼鸟、连理枝的意思差不多。”

    楚天河道:“并蒂莲?”

    珍珠给他分析了一下这条手绢背后的意义,姑娘家的思路跟他们这些男的思路是不同的:“应该是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就绣了手绢想看看你的反应,结果你收下了。你这收的不是手绢,是人家的情啊。”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低,在感情领域,她终于见到一个比魏子规更笨的了。

    ……

    傍晚,楚子令回来,珍珠还未开口,楚子令就已笑道:“公主放心。太后寿辰在即,正是举国欢庆,这种小事就不必小事化大,弄得人心惶惶了。”

    珍珠道:“太感谢了,楚叔叔。”既会做事又会做人,这是她该学习效仿之对象。

    楚子令留他们吃了饭,饭后,珍珠提议散步回去。

    珍珠牵起了魏子规的手:“少爷,未遇上我之前,你有想过日后会喜欢上怎样的姑娘,又会娶什么样的姑娘共度一生么?”

    魏子规觉得她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想这些。”

    珍珠想到他书房里的众多著作,他一心扑在学习上,也就成功避过了像早恋这样的青春期问题,这么说她算是他的初恋了。

    珍珠道:“我倒是曾经有幻想过日后会遇上怎样的白马王子,他会是英俊潇洒的,温柔体贴的,知情识趣的,千依百顺的……将我捧在手上,将我放在心里……”

    魏子规听她说了许久,许久,没完没了,没一个词是重复的,她对自我的要求低到等于没要求,对别人的要求倒是高到几近刁钻。

    魏子规道:“你原是打算孤独终老的吧,即便真有这样合你要求的,也轮不上你。”

    珍珠道:“瞧你说的,我很差么。少爷,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告诉我。”

    魏子规按她要求凝着她的双眸,认真道:“是。”

    珍珠想他居然能睁眼说出这样的违心之论,可见诚实这样美好的品质在他身上已消失殆尽了。

    她道:“姑娘家对于这个总是有所憧憬的嘛,这是一个美梦,然而我也知道美梦成真的少,现实往往比山林间弱肉强食场面更血腥残酷。”

    魏子规冷着声,让她想清楚再答:“你是想说我跟你憧憬的全然不同。”

    珍珠摇晃着他的手,念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含情脉脉看着他问,“魏郎,你知不知呀?”

    魏子规笑了,他想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容易哄:“给我绣条帕子。”

    珍珠教育道:“不是给你绣过荷包了么。现在还挂你腰上。你是看到楚天河有就想要。少爷,这种攀比心可不好,要我和你说说种种坏处么。”

    魏子规道:“五十两。”

    珍珠秒回:“我明日马上去买针线,你想要什么图案?鸳鸯怎么样?象征着双宿双栖忠贞不渝,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将它当**情的吉祥物,意韵深刻,形象可爱。是绣品界的热门图案。”

    她的积极性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魏子规道:“你会拿着绣刀枪剑戟的手帕么。”

    珍珠道:“自己喜欢就好,不必太在意他人眼光。只要你喜欢,让我在上面绣便便都行。”

    花钱的都是顾客,顾客至上。不论他什么奇葩要求,她尽量配合。

    魏子规道:“就绣你方才念的那首诗吧。”

    珍珠道:“行。”那容易,“我忽的想到古月教里也有些体弱的妇人没有劳动能力,我可以请人去教她们刺绣,到时她们做了绣品,我帮忙销,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魏子规道:“赚银子是你的专长,何必问我。”

    珍珠拉着魏子规停下:“先等一下,鞋子好像进沙了。”

    她扶着魏子规,当街脱鞋毕竟不雅,她打算用一种高难度的技巧通过高速抖鞋子把沙子抖出来。

    前方一百米处,福姨迈着极快的步子经过,她走得很快,快到珍珠没来得及叫,福姨已经不见了。然后珍珠又看到了莫弈,莫奕同样走得很快,一眨眼又不见了。

    珍珠呐呐道:“是我眼花么。”

    魏子规若有所思:“你眼花不至于连我都眼花。”

    珍珠陷入了沉思,当魏子规以为她是有什么发现时,她道:“快步走是种不错的锻炼方式,能强力消脂,难怪轻功好的,通常都瘦。我是不是也该试试。”

    魏子规沉默,她对人对事的看法依旧那样新奇。

    ……

    魏子规练完剑,回到院子又看到熟悉的画面。还是那群丫鬟,还是听得全神贯注的魏子意,还是说得有板有眼的高珍珠。

    “徐甲一掌打来,耳畔只听到凌厉的掌风,魏乙奋不顾身抱着高丙三百六十度旋转躲过那致命的一招,那一掌就落在他们身后的大石上,你们猜怎样,石头上竟印出了一个清晰的掌印!功夫之高强,超乎想象。”

    魏子规皱眉,她说书的风格还真是百变,昨日说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酸诗,今日拆解起武功招式来。

    一如昨日,魏子规又重重的咳,丫鬟又赶紧散。

    魏子规对珍珠道:“跟我进书房。”

    珍珠还想像昨天般应付:“我有事,有话下次说。”

    魏子规过去勾住珍珠的后领,拎进了书房,临关门前还对子意道:“去练琴。”

    魏子规瞪了过来,珍珠缩了缩脖子,先发制人:“这些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得出来干活养家,面对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我给她们讲讲故事,缓解一下情绪,怎么了嘛。”

    魏子规见她要坐,揪住她的衣服让她站好:“全晋城有哪个像你一样的,把自己的私事编成故事到处说。”

    她是在收集数据,看十八到三十岁阶段的工薪阶层,除了纯恋爱,还喜欢什么样风格的故事。

第八十二章 如有雷同只是巧合

    珍珠道:“今日讲的是魏乙和高丙的武林探险,又不是我的私事。”

    魏子规道:“你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么。”她连名字都改得如此随意,甲乙丙,明日再讲是不是要换丁戊己。

    珍珠道:“我跟她们都说了,本故事纯属扯淡,如有雷同只是巧合。”

    的确,她就是在扯淡,魏子规掐住她脸上的肉,“高珍珠,你可真是有让人时时刻刻要动怒的本事。”

    珍珠吃疼,她被家暴了,可是这里没有妇联,她只能靠自己把公道讨回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她用牙咬。

    别以为他们热恋中她就舍不得,她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是最毒妇人心。

    魏子规收回手,手背印着牙印:“你是狗么。”

    珍珠张嘴,向他展示了她一口贝齿,她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我生肖就是属狗,别欺负我,不然咬死你。”

    魏子规道:“你是不是一日不说话就浑身不舒服。你能静一日么。我也是说蠢话了,静一个时辰怕且都要你的命。”

    珍珠眯眼,他这是寻衅滋事么:“我若是能一日不讲话,你给我买彩云居的金丝芍药浮云绣鞋,你敢赌么。”

    魏子规笑,在珍珠看来那是讽笑,是嘲笑,仿若在说即便山无棱天地合,她也闭不上她的嘴。

    魏子规道:“行,只要你到明日亥时都不说话。”

    珍珠转身要走。

    魏子规问:“去哪?”

    珍珠瞥他一眼,抓过他书桌的纸笔写了四字。她把她新鲜出炉的书法大作塞进他怀里,这是免费赠送的,不收钱。

    魏子规看着她大摇大摆的离开,把怀里的纸展开。

    上面笔走龙蛇、鸾翔凤翥的写着,关你屁事。

    她倒是保持本色,用高雅的书法写低俗的句子,就是她所谓的雅俗共赏。

    珍珠在魏府蹭饭,南宫瑶见她喜欢吃那道鲜虾丸子,便帮她夹了。

    珍珠放下筷子,她已事先写好了一些常用的日常用语,她把手边的小册子翻到第二页,上面写着:谢谢。

    子意夹青菜时不小心碰翻了珍珠的酱油碟,道:“对不起。”

    珍珠翻到第三页:没关系。

    南宫瑶问:“你嗓子怎么了?”

    珍珠翻到第四页:我想挑战自己,看能不能到明天亥时前都不说话。

    南宫瑶好笑,搞不明白年轻的一辈怎么会喜欢玩这些。珍珠大口扒饭,南宫瑶道:“吃慢些。”

    珍珠掏出炭笔在小册上写:吃完想上街买些东西。

    子意道:“我想也上街,娘,我能和珍珠一起去么?”

    南宫瑶想着子意近来日日苦练琴技,只当让她稍稍放松也好,便叮嘱:“不能太晚回来。”

    ……

    珍珠给子意围了面纱,两人手牵手上街了,这看看那看看。

    珍珠写:我们买些羊肉猪肉回去,晚上烤肉串吧,再配点小酒。喝多了你就睡我那,反正就在隔壁,晚上我们嗨起来。

    子意听得口水都流了,只是不懂这个嗨是什么意思。

    珍珠写:就是开心。我让我府里的乐师演奏新曲给你听,月下起舞,花间饮酒,人生美事。

    珍珠最近让公主府的乐师尝试用琵琶,古筝和二胡这些古典乐器组合起来演奏迪斯科那种节奏带感的舞曲。感觉有些微妙,是一种乍听下有丝丝诡异但听久了又觉得另类和谐的奇异风格,她觉得子意会喜欢。

    子意笑道:“好啊,我们叫上哥哥吧。”

    珍珠写:不叫,我们玩我们的。

    子意问:“你们吵架了?”

    珍珠点头,写:你哥跟你外公的性格太像了,最近他一皱眉,我就想起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

    子意问:“那是什么?”

    珍珠用简笔画几笔勾勒出了那卡通形象。

    子意觉得还真是有些像,哈哈笑了起来。

    珍珠写: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这方面我有经验。俗话说得好,小虐怡情。他就得被冷一冷,才能知道我的重要性,实用性以及不可替代性。不能惯坏了他,否则日后有我苦头吃的。总要我哄怎么成,一人一次才叫公平。

    子意道:“这也能论公平的么?”

    珍珠摸摸子意的头,她还小,不懂男女情爱是场可能会持续数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持久战,耗脑力耗体力还很耗耐力。没人是常胜将军,可也不能总做个手下败将,会产生疲惫感的。

    珍珠写:分开几个时辰,彼此保留些空间,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

    子意道:“小时候爹娘将哥哥送去南宫家学武功,哥哥在南宫家住过一段很长的日子。”

    珍珠心想难怪,她写:这后天的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你哥就是被带歪了。我决定了,倭瓜就是你哥的新代号,以后只要我提倭瓜,你就要知道我是在说你哥。不过你不能告诉他。

    子意笑道:“好。”

    珍珠伸出小指。

    子意与她拉钩。

    子意问:“你要买什么?”

    珍珠写:一些小礼品,要送给学校那些努力学习,考了好成绩的孩子,当作奖励。

    她是想着也不需要太贵重的,就是一种激励机制。

    犹记得小学一年级时她考了全班第三,得了本笔记本一支铅笔加一张奖状,高兴得就跟买汽水中了再来一瓶是一样一样的。小孩子单纯,没那么物质,好哄,只是她还没决定买什么好。

    珍珠想参考各方意见,便写:子意,换做你,收到什么礼物会开心?

    子意不假思索道:“好吃的。”

    珍珠想着礼物是要鼓励学习好的再接再厉,学习不好的奋起直追,跟吊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一样效果。而且离孩子们的期末考试还有段日子,食物也存放不久,还是送文具吧。

    珍珠拉着子意去了卖文房四宝的铺子,遇上莫弈了。

    莫弈见到她们两,笑道:“倒是巧。”

    子意礼貌的喊人:“莫先生。”

    珍珠写:莫先生好。

    莫弈问:“嗓子怎么了?”

    珍珠翻到第四页。

    莫奕读完,打趣:“这倒是有趣,子规呢?你们不是向来形影不离么。”

    珍珠岔开话题,写:有没有好事者打听关于我的事,要是烦扰到先生,先生尽管告诉我,我定会狠狠教训他们。

    要接近莫奕,就得套关系搬出赵先生,搬出赵先生,她公主的身份就瞒不住。莫奕又要接触鲸帮和古月教的学生家长。

    珍珠便索性不瞒,如实相告了。

    莫奕小声道:“当初你和我说出实情时,我颇为讶异,你一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为何会与这些人为伍,你父亲竟也答应。”

    珍珠写:这其中的原因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知先生学识渊博,去教那些流鼻涕的孩子其实是大材小用。但我自己是存了些私心的,希望名师出高徒,先生今日看中了什么,统统我来结账,算是感谢先生。

    莫奕道:“你倒不必这样,我愿赌服输。何况你设的私塾所授的课业,作息学习制度与一般的私塾全然不同,学风自由还挺有趣。我从前不想给你父亲做先生,便是受不了拘谨。”

    珍珠心想这话估计也就莫奕敢说,谁敢非议皇宫和皇帝,珍珠写:学习基础还是要从小打好的,等他们再大些再根据天赋喜好分学科学习。

    莫奕道:“你的想法听着倒是新奇。”

    珍珠难得谦虚一次,写:看过一两本有关于教育的著作,算是小有心得。

    莫奕可是资深学者,对她提到的著作很感兴趣:“书名是什么?”

    珍珠再一次岔开话题,写:很久前读的了,我也不记得书名了。我想买些纸笔送给努力学习的孩子,到时请莫先生根据他们日常表现发给他们。

    珍珠和老板下了单,因订单量大,珍珠费了许多笔墨和老板展开了商业谈判,拿下了八折的优惠,还能免费送货上门。

    她想起那夜看到莫弈跟踪福姨的事。

    珍珠也不直接问,而是拐弯抹角:听闻前日寅阙巷附近有家书铺书全半价出售,一直营业到了酉时。只可惜我今日才收到消息,莫先生有去看么?

    莫奕道:“那日授完了课便早早睡下了。”

    珍珠写:那可惜了,可惜。

    她思索着这是误会,还是莫先生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没有证据,她不能乱下判断。还是先让刘川风去古月教宣传一下,夜里单身女子不要一个人上街吧。

    ……

    魏子规听到院里有响动,以为是珍珠,走出房门一看,却是阿九。

    这是珍珠第一次没翻墙来做偷香窃玉的风流之事,点心都没送来,今日魏子规吃的都是吴厨子做的饭食。

    阿九见魏子规背光站着,脸阴恻恻的,呐呐道:“梯子歪了,我扶一扶。”

    墙的那头飘来欢乐的笑声,还有烤羊肉串撒的胡椒粉的味道。

    “珍珠,你的跳的踢他舞好好笑,为什么会起这么奇怪的名字,是要踢人的么?”那是子意的声音。

    阿九好心的解释:“好像是小姐今夜留宿公主府。”

    魏子规素来知珍珠是个没心没肺的,有他没他一样开心得很。

    阿九道:“少爷,其实公主很关心你,她还交代我夜里要记得点香帮你熏屋,怕有蚊虫。”

    魏子规心如明镜,正如他说的,珍珠是把那歪风邪气都带进他院里来了,静苔院里还有没被她收买的么:“收了她多少好处?”

    阿九尴尬的笑了一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比了个三,赶紧表明立场:“我对少爷绝对忠心,原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公主说,若是混得太差,外人会觉得少爷苛刻下人。”

    魏子规道:“你倒是把她那套‘迫不得已’给学了。”他想了一会儿,略隐晦的问,“于渐白惹得他母亲不高兴了,他问我该如何,若是换你,你如何处理?”

    阿九心想这是不是珍珠曾经说过的“别人”的故事,阿九不敢拆穿,他也想帮,可是他没这个本事,只能同样隐晦的回:“少爷,我还没媳妇。”

    魏子规瞪他道:“下去吧。”

    ……

    第二日,午后,天气晴。

    丫鬟来通传:“公主,高燕使臣求见。”

    珍珠心想怎么又来了,烦不烦,此时她正在啃黄瓜,便比划了手势,让丫鬟以她身体不适的理由把人打发走,奈何丫鬟一脸懵。

    珍珠又做了个写写画画的动作,让她拿纸笔来。她不能说话,却能变通的通过写字沟通的嘛。

    小丫鬟点头,表示看明白了,转身出了厅。

    珍珠欣慰果然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是个聪明的丫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小丫鬟便把忽弥詹领进来了。

    珍珠扶着额头,吐出果核,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在府里普及简单的手语教学。

    忽弥詹行礼:“公主。”

    珍珠指了指喉咙,摇了摇手。

    忽弥詹道:“上回来府中下人说公主玉体抱恙,不曾想这么多日,还未痊愈。可曾请大夫来看,喝过药了么?”

    珍珠又做了抓毛笔的动作,这次总能看懂了吧,忽弥詹道:“公主是要纸笔?”

    珍珠点头,丫鬟闻言即刻去将纸张和炭笔取来。

    珍珠把小册子翻到最后一页:嗓子不舒服。

    她提笔在结尾补充了一句:大夫叮嘱多喝水来多运动,多吃水果多休息。

    她特意把休息二字写大些,希望他识相点快走。

    忽弥詹奉承道:“公主的字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对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忽弥詹拿出了他的礼物。

    珍珠觉得他说的那么多话,唯这一句最有意义,尤其礼物二字格外打动人心。小丫鬟捧来礼物,珍珠将包装盒打开。

    忽弥詹送的是一支白玉兰花簪。

    簪子很漂亮,玉质温润,款式简单大方,比魏子规送的簪子好看不是一点点。

    珍珠把盒子随手搁在茶几上,心里想着他知道送姑娘发簪是什么意思么,有意还是无意?

    忽弥詹目不转睛的凝着她,微微一笑,与魏子规皎皎若云间月勾得人心痒难耐的笑不同,忽弥詹的笑沾些邪气。

    珍珠确定他是在对她放电。

    她虽也有点自恋,觉得自己生得还算美丽,倒也还不至于会相信忽弥詹前不久还对她那番,聪明美丽的自我评价不以为然,短短几面就沦陷在她美色中。

第八十三章 一支白玉簪的故事

    她不是那种妖精体质,她不是魏子规。

    珍珠想起了被他暗算落水的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噙着泪珠。

    忽弥詹问:“公主怎么了?”

    珍珠在纸上写:你听过一支白玉簪的故事么?

    忽弥詹道:“不曾。”

    珍珠写:很久很久以前,有位老人家因小时读书少没文化吃了不少亏。他不想大晋的少年郎重蹈覆侧,于是变卖了家中祖传的白玉簪,换来百两银子支助了无数辍学在家的孩童,圆了他们读书识字的梦。

    晶莹的泪珠落下,打在了宣纸上,晕开了字。

    欲打动别人。得先打动自我。珍珠涕泪横流,不由掏出手绢用力擤了鼻涕。

    忽弥詹看完她所写,道:“这位老人家所作所为倒是叫人敬佩。”

    珍珠写:我听到这个故事后很是惭愧。想我身在皇室衣食无忧,却只是贪图安逸享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我身处高位该肩负的使命。我该将上天对我的这份馈赠也布施予大晋百姓。”

    忽弥詹道:“难得公主有如此想法。”

    珍珠写:我要向那位老人学习,多行善事。近来打算购买一些珍贵的书籍,捐赠给各个私塾。顺便起个头,希望晋城的达官贵人也能纷纷效仿。

    珍珠微笑的看向忽弥詹,他这般聪明,应该不必她把捐款箱拿出来了吧。

    忽弥詹自然听得懂,她这跟直接向他要银子没差了。只是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仍无表示,外人知晓了,少不得要说他这高燕使臣善财难舍。

    忽弥詹虽不喜被她这般敲诈,但也觉得区区钱财而已,当施舍了。

    忽弥詹道:“公主开了口,我也自当慷慨解囊。”

    珍珠低头,刷刷几笔写到:隔壁的魏子规魏公子昨日承诺要捐五千两,今日又觉得捐少了想要再加,我告诉他捐款是心意,不分钱多少。使臣只当按能力所及捐赠便行了,不必攀比。

    忽弥詹重新打量珍珠,他先前倒是小看她了。

    她先提了力所能及,国力若是昌盛自然财力雄厚,他这个高燕使臣捐得少丢的是高燕的颜面。可她又说了不必攀比,日后被人知晓也无人会说她是逼捐。

    忽弥詹讽刺道:“这魏府的公子年纪轻轻,身无官职,也不做买卖。魏府又是清贵廉洁人家,魏公子都能节衣缩食捐出五千两,倒是叫人佩服。”

    珍珠写:魏夫人娘家是经商的,生意做得大日进金斗,千把两银子只是小事。

    忽弥詹道:“我捐六千两。”

    珍珠先是鼓掌,然后对丫鬟抬抬手,让她们也跟着鼓掌。热烈的掌声持续了一分钟才停下。

    珍珠写:我代表广大的青少年致十二万分的谢意,多谢使臣的爱心捐款,今日你种下善心,虽不知什么时候,但有生之年定会收获满满善果的。

    忽弥詹道:“先前我和公主说过周国公他……”

    珍珠忽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她咳得剧烈,咳得用力,咳得东倒西歪。

    珍珠左手捂着嘴,右手写:快把魏公子请来。

    丫鬟不敢耽搁,赶紧去请。

    没多久,魏子规便提着药箱过来了,他看了忽弥詹一眼,径直走到珍珠身边,放下了药箱,知道她是装的,还是配合的问了句:敢问公主哪里不适?”

    珍珠写:嗓子疼,咳嗽,呼吸不畅,我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魏子规道:“我说过煎炸的食物需忌口,公主有遵医嘱么。”

    珍珠心想演戏总要演全套,遂写下:我知道错了,悔不该偷吃炸番薯啊,快救救我,要是伤了这副黄鹂般的嗓子,以后我还如何引吭高歌。

    她夸张的伏到魏子规怀中,拍打他胸肌,像是疼痛难忍以致痛哭流涕,她想着一般人看到她这样,也知回避了吧。

    忽弥詹知自己被坑了,这位升平公主显然是扮猪吃老虎的老手。

    他冷笑,起身想要告辞,却看到珍珠颈上,滑出衣服外的玉锁。

    忽弥詹疾步上前。

    魏子规警惕的将珍珠扯进怀里,压住她乱动的脑袋,珍珠挣扎,他是要活活闷死她么。

    魏子规道:“公主怕是太过激动,还有头晕目眩的症状,我需给公主扎针,使臣还请先回吧。”

    魏子规嘴上客气,实际却像只领域意识强烈的狮子,眼神凌厉,带着满满的警告,不许对方再靠近一步。

    忽弥詹自知失态,定了定心神,道:“我也不过是担心公主的病情。”

    魏子规瞥见茶几上的白玉簪,包装的红木盒子和上回忽弥詹送的装珍珠项链的盒子一样。

    魏子规冷着脸道:“使臣怕且不知,在大晋,送女子发簪,有定情之意。这玉簪虽是贵重,但公主已有婚约,此物不适合留在公主府中,还请一同带回吧。”

    魏子规将红木盒合上。

    丫鬟将东西交还忽弥詹,忽弥詹看着珍珠,魏子规在,他什么都做不了:“既是如此,改日再来探望。”

    珍珠想起她还没问忽弥詹什么时候方便,支付方式不限,她让人去收银子。可魏子规一直摁住她的头,等她摆脱束缚,忽弥詹都走了。

    她想发飙,你字刚要出口就及时收住了,离赌约结束还有五个时辰。她是打算一直保持卸磨杀驴这种良好的行事作风的,于是在纸上写:好走,不送。

    珍珠打算回房睡个懒觉,她连晚餐都不吃,直接睡到亥时,必万无一失。

    魏子规拉住她,板起了脸。

    公主府和魏府情况不同。

    珍珠做丫鬟时便已是静苔院一霸,阿九他们怕她更甚于怕魏子规这个正主,到了如今珍珠豪气仍在,可在静苔院发号施令呼风唤雨,一众小厮仆役莫敢不从。

    可公主府服侍的丫鬟却不同,她们只听公主命令,看着眼前一幕,不知该退下还是留下,正左右为难。

    魏子规道,“公主必不想失了颜面吧。”

    珍珠摆摆手,清场。丫鬟们欠了欠身,都退下了。

    魏子规道:“你明知道他心思复杂,接近你是别有目的,不但不避着,还迎进门来。你脑子是进水了么,你是不是要我把你吊起来打,才能学聪明些。”

    珍珠心想他学习力真是快,脑子进水这词还是她教的,他已经能活学活用了,就是用在她身上她听着很不愉快。

    珍珠写:首先,我本来就很聪明;其次,我没想着让他进来,是丫鬟误会了意思错放他进来;再者,请记得你比我大两岁,处事能不能成熟些。不知道吵架伤感情,捏脸伤自尊么。

    魏子规道:“是谁不成熟。”

    珍珠奋笔疾书,是你,是你,就是……

    她想把这三字写满一页纸,这样更醒目些,回头就贴他静苔院的门口。只是你字才写了个偏旁部首,珍珠的眼耳口鼻便痛苦的挤在了一起,手成爪状,笔都握不住了。

    魏子规道:“你又耍什么花招。”耍鹰爪功给他看么。

    珍珠囧字脸,谁和他耍花招啊,她是字写得太多,珍珠再顾不得什么赌约了,嚎道:“手抽筋了。”

    她要打他出气,可是双手局部抽筋,无力,比较像给他挠痒痒:“都是你害我,你明知道我话多,转换成字字肯定也多。说不过我,就用这种阴谋诡计。”

    是她自己要赌,现在倒是把责任全推给他,魏子规道:“是我让你话多的么,是我让你写那么多字的么。”

    他脸依旧板着,却是轻柔拉过珍珠右手给她搓揉按摩,直到抽筋症状缓解,两人都没再说话。

    魏子规打开药箱,从里边拿出一双新鞋,先是把珍珠脚上那双绣鞋脱了,再帮她穿上她心心念念的金丝芍药浮云绣鞋。

    珍珠抬起脚,脚趾头动了动,鞋子不长不短尺寸合适。

    她笑道:“孺子可教。”他这算低下身段示好认错了。

    魏子规回她四字:“见好就收。”

    ……

    太后的寿宴,珍珠用八字概括,热闹非凡,极尽奢华。

    各国使臣,文武百官,还有皇上后宫的妃嫔尽数到了。

    放眼望去,额,老实说吧,珍珠依旧脸盲,这些妃子为了迎合皇上专一的喜好,许久没换过妆容了吧,跟漫画里所有的女性角色,只能通过发型和衣服颜色辨认一样。

    她还是展现她亲切的笑容即可,能不提称呼便不提吧,她怕喊错,那可就难堪了。

    湖阳坐珍珠身边,珍珠实在不知为何每次安排位置,总会有相看两厌的挨着她坐,这种场合她又不好主动要求换座,只能忍。

    湖阳公主看着桌上的青蔬道:“也不知掌勺的御厨是不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山间野菜,居然也上得了太后的寿宴。”

    坐在湖阳身后的隆裕公主道:“估计以为和鲍参翅肚一起入菜便以为能蒙混过关。这野菜怕且也当自己是山珍海味了。用再贵的佐料也改不了出身,不入流的东西到底是不入流的。”

    后排的几位公主皆笑了,也指桑骂槐了一番。这宫里本就没几个是不妒忌珍珠受宠的,平日不见得多同心同德,可这种时候却是同仇敌忾。

    珍珠筷子沾了菜汁尝:“那是野生的龙牙菜,比鲍参翅肚还贵。”

    湖阳讽刺的道:“我差点忘了,升平公主做过丫鬟,干过伺候人的活,对于这些自然也是见多识广。”

    珍珠大方得体的回道:“高祖也是布衣出身,因不满暴政揭竿而起才有了今日大晋盛世。虽不敢说能与高祖相提并论,却也该发扬他自强不息的精神,英雄不问出处。我是时刻告诫自己绝不能成为脱了那一身锦衣华服便一无是处,连丫鬟都不如的人。”

    隆裕公主横眉竖目:“你说什么。”

    珍珠笑:“我是说有的人只认识鲍参翅肚,觉得其他菜皆不入流,那她日日只吃鲍参翅肚就好了嘛,何必自降身份吃那些青菜水果米饭呢。不过那种人吃什么都是浪费国家粮食,真不如不吃。”

    湖阳公主道:“之前有流言说周国公府的三姑娘是被升平公主你逼走的,我原还不信,今日领教了升平公主的厉害,想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珍珠摇了摇食指:“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只有那些附耳射声的三姑六婆才会唯恐天下不乱乱传是非。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几位应该都不是蠢人吧。”

    隆裕道:“我们自然不是,可人云亦云,别人的嘴我们管不住。”

    珍珠道:“这可涉及到我,涉及到周国公的声誉,兹事体大。若真有人不知轻重。”

    她一一扫过她们的脸,抓起一根筷子,带着应付鲸帮那些家伙的狠辣劲把盘子里的萝卜雕花戳出了窟窿。

    “我也不必一一都揪出来,只要请父皇彻查,杀鸡儆猴,挑几个出头的重重罚,效果立竿见影,你们说呢。”

    终于没人再敢叽叽歪歪了。

    珍珠舒心的享用起美食,一场歌舞后,便到子意她们登场了。

    珍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看看众人对子意今晚的服饰妆容是什么反应。

    子意在珍珠的精心打扮下较往日更美丽动人,一袭淡粉色的蝴蝶裙搭上粉晶镯子,髻是朝云近香髻,发上是绕珠赤金缠丝亭步摇,这一套装扮取名游园惊梦。

    珍珠听到隆裕已经在悄悄打听子意身上的裙子出自哪个绣庄。

    珍珠对这宣传效果十分满意。

    潇湘水云开头先是崔银镜以缓缓的琴音引入,展现轻烟缭绕、云影飘忽的意境。再由子意的琵琶和秦媛的笛音切入相互配合,只是不知为何秦媛的笛音节奏慢了半拍。

    珍珠记得在魏府听过她们演奏,已经算是达到专业水准了。秦媛是太过紧张以至发挥失常么?整首曲子讲究的是默契的配合,一个人节奏乱了,另外两个也给带歪了。

    一首柔情似水的曲子演奏成了群魔乱舞,三人硬着头皮勉强把曲子奏完,匆匆下场。

    珍珠看向太后,太后这面色不太好。

    隆裕嘲笑道:“听闻秦媛是晋城有名的才女,这是哪门子才女。丢人现眼,还是在异国使臣面前丢人,这传到他国,还以为我朝无能人,才容得这样的人滥竽充数。”

第八十四章 卢胡使臣李期

    珍珠听着她们冷嘲热讽,觉得受过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也就这等素质了。一个个娇艳如花,却像是用上千吨粪土浇灌的,一张嘴臭气熏天。

    珍珠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必这么说人家吧。”

    隆裕道:“魏子意是你未来的小姑,你若是为她说话我不觉得奇怪。可是秦媛与你又没关系,听闻你喜欢结交朝中重臣,这般急着跳出来维护,是又想拉拢秦大人么。”

    珍珠道:“一番好意劝隆裕公主你嘴上积德罢了,一言之善,贵于千金。那些说话尖酸刻薄的,通常身边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人缘不好,还是得先找找自身原因。”

    湖阳似要加入口战。

    珍珠提醒道:“几位记得微笑,可别失了仪态,各国使臣看着呢。我这个山间野菜无所谓,你们可是鲍参翅肚,哪怕徒有其表滋味不佳,样子也还是要装一装,摆盘摆得好看些才好凸显出那个贵字。”

    隆裕气得七窍生烟。

    湖阳下意识的看向忽弥詹,见忽弥詹也在看她,便低头扶了扶簪子,只是抬眸却发现了他看的根本不是她,是高珍珠。

    卢胡派出的前来贺寿的使臣名李期,留着八字胡,穿着十分正式的服侍。

    李期是三日前到的晋城,现住在驿馆里。卢胡和高燕本是一南一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因一桩陈年旧案结下梁子,这桩旧案的主角就是李期。

    珍珠从听来的八卦中得知李期原是高燕人,不知犯了什么罪,被高燕的皇帝判了个诛三族的大罪。李期收到了风声,提前逃去了卢胡保住了性命。只是他父母叔伯就没那么走运了,全死在了高燕皇帝的屠刀下。

    高燕向卢胡索人,卢胡皇帝非但不交人,还留下李期封了官职。两国为此出现了严重的外交问题,差点就要兵戎相见了,后来可能是觉得就为这么个人争得头破血流,若是战火四起还得赔上人力物力各项支出,不值得。

    高燕皇帝便打消了出兵的念头,只颁了道旨,此生再不许李期踏入故土半步,等于取消他的国籍了。

    两国因这事曾断过十年邦交,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卢胡和高燕不合,大晋夹在中间,这两国便都得和大晋打好关系,以防大晋偏帮对方来攻打自己。

    李期笑道:“我朝陛下命人编排了一支舞蹈,祝大晋太后日月昌明,松鹤长青。”

    宫女将殿内的灯半数熄去,光线遂暗了下来,珍珠心想跳支舞还得要这样渲染气氛,怕是这登场方式不一般,跳舞的人更不一般。

    果不其然,大殿中央垂下一根丝带,一位做敦煌飞天女仙的美人抓着丝带从天而降。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这哪是给太后的寿礼,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大晋皇后已是形同虚设,连太后寿诞都不出席,自然有人对后宫虎视眈眈。

    只是这不仅仅是送礼和收礼那么简单,还是一种试探,可能会影响到未来三国的局势。

    珍珠心想这寿宴就是场政治活动啊,她还是专心吃菜得了。

    ……

    珍珠担心子意演出失败,会心情不好,特意给她烤了小蛋糕。

    珍珠鼓励道:“不过是一次发挥失常,不代表什么。你的琵琶依旧是在同辈中傲视群雄的。这蛋糕是你才有的福利,你哥哥都没有。”

    子意笑道:“谢谢你,珍珠。”子意与珍珠分享心情,她现在好多了,“我当时觉得好丢人,可是爹娘一直和我说没关系。”子意亮出手腕上的镯子,耳上的耳环,还有她新得的乐谱,“这些都是爹娘还有哥哥送的。”

    珍珠挑挑眉,拿过那本乐谱翻了两页,这肯定是魏子规送的。因为那镯子耳环很好看,不像魏子规的眼光。

    子意挖了勺奶油吃,道:“我反而比较担心秦姐姐,当时她一直在哭。”

    珍珠问:“你和秦媛有多努力练习,我是看得到的。我也看得出她对这场演出有多重视,每一个音你们都掐得分毫不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失了水准。”

    子意回想了下,道:“我有看到秦姐姐和楚公子说了几句话,好像后来秦姐姐就魂不守舍的了,连崔姑娘唤了她好几次她都没听到。”

    珍珠想不会是楚天河说了什么绝情诛心的话吧,对姑娘家而言,情字最是伤人。

    珍珠道:“你若是担心,等过两日她心情平复些,我和你去看看她。”

    子意点头:“这个点心真好吃,珍珠,你不吃么。”

    珍珠小声道:“我和你哥要去鲸帮开会。”

    今日又是周一了。

    ……

    珍珠看了账本,营业额比比攀升。尤其她的炭笔,新奇方便又是独家买卖,价格虽高,但晋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十分受欢迎,卖得都脱销了,她决定加大产量。

    珍珠给崔静堂他们布置了一周任务,还有安排了短期培训。

    崔静堂问:“培训是什么意思?”

    珍珠比划了一个微笑的符号,解释道:“就是教你们怎么笑,怎么说话,怎么去应对不同的客户以及各种突发状况。”她对刘川风道,“不是让你选几个眉清目秀的兄弟么,选了么。”

    刘川风道:“选了。”他起身出外把人叫进来,一字排开站着。

    珍珠倒吸了一口凉气,身材嘛,都是结实没话说的。就是第一个左眼皮有疤,第二个崩了门牙,第三个一脸痘痘,第四个,她没眼看了。

    刘川风问珍珠是否满意:“帮主觉得他们如何?”

    珍珠扶着额,想问问他是不是真明白眉清目秀的意思。

    她又不是要找潘安,她就想找几个皮肤白净些,看着斯斯文文的,可以站门口做导购的,这难度系数不高吧。

    珍珠给他定了个模板,按图索骥总会了吧,她指了指一旁做记录的魏子规:“你按护法和王乾荪那种标准找,胡四那样的也行。还有这个——”

    珍珠拿出她写的标准服务用语,交给刘川风,“你先看,看完了再按上面的教他们。分批培训,尽量不要占用他们休息的时间。”

    刘川风道是。

    珍珠正要开始今日的培训课程,教他们怎么微笑。

    门外的小弟进来禀报:“帮主,外头有个人说是仇老爷子的故交。”

    “故交?”珍珠看向刘川风,刘川风摇摇头,表示他也猜不出是谁。

    珍珠想着这看门小弟不认识的,必不是常往来鲸帮的,或许是仇老爷子曾几何时结识的朋友,她道:“让他进来吧。”

    小弟出门去领人。

    等珍珠看清了来人,又一次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李期么。

    魏子规也十分错愕,他扯了扯珍珠的衣袖,珍珠回神,对其他人道:“培训改日再说,你们先回去忙吧。”

    珍珠只把刘川风留了下来,他可是仇老爷子生前唯一心腹,总会知道些许吧。

    她小声问:“仇老爷子还认识卢胡使臣?”

    刘川风也小声道:“这是卢胡使臣?我不知道。”

    李期道:“我与仇大哥是同乡,只是各奔东西,多年未曾联系了。我知他来了晋城谋生,恰巧又因公事要在晋城逗留一段时日,便想着来看看他。没想到啊,方才那位小兄弟告诉我,他已病逝。我可否上炷香?”

    珍珠起身道:“当然可以。”

    她带人去了后堂,仇老爷子的牌位奉在了后堂,这是为了清明让鲸帮的兄弟追忆前人。

    刘川风点了三炷香,递给李期。李期接过香,拜了三拜,上前两步,将香插进香炉。

    李期对着牌位自言自语道:“你我一同品茗论剑还恍若隔日,虽天各一方,但想着只要活着,终还有一日会再见的,没想到国都那一面竟是最后一面了。不会走得不甘么?”

    珍珠静静听着,国都那一面?她记得关念一好像说老头子的爹是高燕的高官。

    李期对珍珠道:“多谢帮主行了方便,我今日来本是想见一见故人,聊一聊旧事,只是这心愿是落空了。”

    珍珠道:“你也不要太过感伤了。”

    李期看着梁上悬着的,由珍珠亲手所书义薄云天四个大字的匾,道:“我与他当初一身狼狈的逃离故国,我去了卢胡,他选了大晋。同样是异乡为客,孤身一人赤手打拼都不容易。”

    珍珠心想她还是很佩服老爷子创业精神的,那种苦不是人人能吃得了的,她现在是捡了个现成的,真正的艰难艰苦艰辛她是体会不到的。

    李期道:“他虽撒手人寰,但离去前能找到可托付的人,应该也是安心了。只是叫人意外啊,新任的鲸帮帮主居然是升平公主。”

    魏子规和刘川风心下吃惊。

    珍珠镇定的装傻:“你说什么,什么公主?”

    李期道:“我来大晋前便有打听大晋皇帝身边最受宠的是哪一位,有稍稍了解过公主的喜好,公主的墨宝我也收藏有一幅。”

    李期指了指匾上笔迹一模一样的几个字,又道:“公主行事十分谨慎,我的人是在打听仇忠时无意中发现你的行迹,原以为你也只是和鲸帮某个人认识,真的是没想到。”

    魏子规盯着他:“先生想做什么,不如单刀直入吧。”

    李期笑道:“这位必定是魏研魏大人的公子了吧。”

    珍珠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顺便把魏子规的面具也摘了,刚才对他礼貌是因为想着他是仇老爷子的朋友,现在没必要了。

    珍珠抱着手道:“有话快说。”

    李期道:“太后寿宴上献舞的是我国的丹霞郡主,卢胡愿与大晋结秦晋之好,可是皇上命人将郡主送回了驿馆,只是赏赐了金银。”

    魏子规道:“使臣是不是找错人了,公主为人子为人臣,如何也管不到皇上的后宫去。”

    李期笑道:“后宫的事自然是由皇上和太后做主,但听闻升平公主善解人意,若是愿意为郡主说几句好话,说一说这两国结亲的益处晓以大义。或许皇上愿意改变心意。”

    刘川风道:“你这人行事也太卑鄙了吧。”

    珍珠抖着脚道:“我猜你敢拿这要挟我,一是想着我好歹是公主,皇上若是知情必是不会让我胡闹做这个丢人现眼的帮主的,所以你觉得皇上不知情。二是若这事若是传出去,我做了流氓头子这事一定会成为笑柄,为了我自己的名声,我也只能由你要挟了是吧。”

    珍珠笑了笑,随便道:“好吧,你去说吧。”

    李期愣了一下,猜想着她是不是假装的不在乎。

    珍珠道:“刘川风,你听着,一旦明日听到有关我的只言片语。你立马叫鲸帮的弟兄停下所有活,只做一件事,给我去派传单,标题我都想好了。

    珍珠大声道:“震惊啊,卢胡皇帝和使臣李期竟是一对断袖。二人共处一室四个时辰,翻云覆雨直至天明才衣衫不整离去。”

    连刘川风这等看过小huang书的老司机,听到都十分不好意思,更别说魏子规。

    李期恼怒道:“公主怎能无中生有,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珍珠开启骂街模式:“我呸,我素来是很注意形象不讲脏话的,除非遇到那些没脸没皮,道貌岸然无耻下作还要和我提礼义廉耻的。我这个公主年初才被捡回去宫里,没受过宫廷教养,可你能做使臣,总读过圣贤书吧,是圣贤书让你当着故友牌位不顾礼义廉耻要挟他的接班人,是圣贤书让你不知廉耻恐吓我这个小姑娘的?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居然还有脸说我不知羞耻,谁给你的勇气!”

    李期心想着大事为重,不可意气,便自己先缓和了情绪,又想让珍珠冷静些:“我的做法或许是有些过了,但公主,若是两国结盟,那必然……”

    珍珠打断道:“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廉耻就跟我提政治了。可我现在不想和你说政治,我就想论一论这廉耻。你有种你尽管出去嚷嚷我就是鲸帮帮主。我告诉你,像方才那种香艳内容,我一盏茶能写六十段,要多刺激又多刺激的,你要不要试试,是升平公主原是鲸帮帮主这个话题更博人眼球,还是卢胡皇帝和使臣暗通kuan曲这种话题更吸引人。”

第八十五章 半是佩服,半是尊敬

    李期道:“公主未免天真,你为鲸帮帮主确是事实,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找人证物证并非难事。而我的事不过是向壁虚造,一派胡言,无凭无据。怎会有人信。”

    珍珠道:“三人成虎没听过么,传着传着就是真了。即便要证据,我也能做出成千上万个证据。我不仅要传得大晋人人都知,我还要让高燕的商人也回去传,想来高燕的皇帝对你们的桃色新闻必然感兴趣得很,不给钱他都乐意宣传。到时你们君臣便能以断袖分桃名留青史了,我这个做过流氓头子的公主跟你们比,也不算什么。”

    刘川风傻傻张着嘴,他们帮主这气势,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啊。

    魏子规看着珍珠拖来张椅子,站到椅子上叉着腰居高临下吼。

    “我能做这个鲸帮帮主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见我年轻又是女的以为好欺负就当我是软柿子了。我呸,你当你是什么土豆萝卜皮,留个八撇胡子就当自己陆小凤么!你这么想进宫,有本事自己脱光了衣服爬我父皇龙床去。”

    珍珠骂得实在难听,言辞粗俗鄙陋,根本不像识文断字,能写出一手娟秀书法的读书人。李期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姑娘,跟市井不讲理的泼妇无异,

    李期黑着脸道:“我今日算是知道大晋的公主是何模样了。”

    珍珠道:“我是流氓头子自然是流氓模样,表里如一。反观你堂堂一国使臣不干些正经事,想着如何改善民生,增强国力。只会用美人计把你们那什么郡主送宫里,就指望女人,可真出息,敢情你这使臣专长就是靠女人吃软饭的是吧!”

    珍珠瞪他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被你要挟一次,以后处处都要受制于你。得陇望蜀欲壑难填,以后你是不是头疼脑热挂树上掉坑里都来找我想办法,本帮主没你空闲。我赚的是血汗钱,不像你靠女人就有俸禄。”

    李期咬着牙,一副受辱模样。

    珍珠冷笑:“装什么装,你打算要挟我之前不就该有被骂的心理准备了么。还是没想到遇上我这么个难缠的,若是遇到一个性子软的,你现在便不是这副嘴脸了是吧。”

    李期皱眉道:“公主既是皇室女,难道不为大晋国运考虑么。高燕皇帝一旦殡天,幼主孤立,摄政王必窃国权。摄政王野心勃勃,一旦继位,高燕的铁骑必有踏入大晋疆土的一日。”

    珍珠骂:“你跟那忽弥詹有什么分别,都是在心里打着自己如意算盘罢了。”

    珍珠想了想,不,不对,这个李期还不如忽弥詹,忽弥詹至少还送了条值钱的珍珠项链,这李期的连一篮子水果都不舍得买,就想拿捏她的秘密把她当傀儡使。

    珍珠警告道:“我父皇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该如何做不需要我来置喙,更不需要你一外臣指手画脚。你有本事就去说服我父皇,想要挟我。我名声若臭了,我一定让你和你国的皇帝名声更臭,把你们两的事画成连环画,供万民欣赏!”

    李期用力的吸了口气,知这高珍珠不似他想的好控制,此时又不能当真撕破脸,便立刻转换了态度:“今日是我来错了地方,说错了话。我也实在是为郡主的事着急,才用错了方法。请公主看在仇大哥的面上,只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行么。”

    珍珠心想着捅他两刀当没事发生行么:“滚蛋。”她可不觉得仇老爷子会跟这种奸诈之人称兄道弟。

    李期笑,朝珍珠拜了一拜,魏子规见他手背的青筋凸起,此人行事如此不走正途,怕也不会是什么君子,日后得提防了。

    李期转身离开。

    刘川风半是佩服,半是尊敬的道:“我现在才知帮主平日里骂我们已经是留了情面了。”方才那场面,他有幸目睹,虽无短兵相接,唇枪利剑你来我往,也是刀光剑影啊,那姓李的一句都还击不上,“帮主,要不要我去把他……”刘川风在脖子处划了一下。

    珍珠手插进口袋里:“去什么去,他再不是个东西好歹挂着使臣的头衔,要是在晋城出事,大晋如何交代。他不会说的,除非他真不要他和他卢胡皇帝的名声。”

    刘川风诧异道:“帮主方才说让画那什么连环画是真有打算,不是唬那姓李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珍珠道:“他要是真敢泄露我的身份,我就让人去买百来幅春宫图把里面女模特的脸换成那姓李的脸,到处派发。”

    刘川风闻言,看向魏子规,同时也佩服起了魏子规来,敢娶这般女子的果真也不是普通人。

    魏子规对刘川风道:“一会儿叫几个人把匾取下来吧。”

    珍珠摇摇手道:“不用,上面又没落我的章我的名,外面一堆人盗版我的字,只要我不说它是真的,谁能证明这是我写的。”

    ……

    回府路上,珍珠依旧觉得有口气堵着,不上不下的,她撂下狠话:“这个八字胡,走着瞧,总有收拾他的时候。”

    魏子规道:“你可知李期当初逃到卢胡,卢胡皇帝力排众议硬是要将他留下,朝堂上大臣竭力反对,而李期却凭借着口才驳得那些大臣哑口无言。即便是如此口才了得的李期,与你吵架也只有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份。”

    魏子规忍俊不禁,不知该不该夸她的好。

    珍珠道:“有什么好笑,你不也说不过我么,他只是我众多手下败将中的其中一个而已。我倒不觉得他口才如何,不会是卢胡的那些大臣全是期期艾艾,结巴的吧。”

    魏子规道:“我们说不过你,是因为没有你豁得出去脸面,但凡自小受过礼仪诗书熏陶的,是断然说不出你那些露骨大胆的话的。什么翻云覆雨,什么爬上龙床,什么吃软饭,反正我是说不出口,我想李期也是。”

    而偏偏这些话真的特别难听,恶毒至极,所以才说她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珍珠道:“我再教你两句话吧,圣人云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又云欺负小姑娘的爱留八字胡的猥琐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她也是许久没骂得人这么狠过了,原本计划下午要睡个美美的觉,敷个美美的面膜,现在一肚子气肯定睡不着,计划全打乱了。

    珍珠撩起帘子吩咐小厮道:“拐乌衣巷回去吧,这时候前面那条大街特别堵。”

    小厮道是,调转方向。

    珍珠道:“想吃岳秀庄的卤鸭翅了。”

    马车缓缓行了一段,突然就来了个猝不及防的急刹。魏子规一手抓住固定物一手紧紧抱住珍珠,她这才没有因为惯性摔出去。

    魏子规低头见她安然无恙,遂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道:“对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珍珠想着她这个月是水逆么,怎么倒霉事接踵而来。先是落水,再是被人要挟、现在还车祸。珍珠和魏子规下车看看有没有伤着人。

    楚天河骑着马领着楚府的护院赶到,他们身后还跟着忽弥詹。赶来的人将那突然冲出马路被马车撞断了腿的那个男人扣下。

    魏子规细看那人的脸,虽是面容消瘦,但鼻梁上有一颗痣,特征跟通缉田政的画像是对得上的:“田政。”

    珍珠心想着梁城那个田员外?他一直潜逃在外,官府悬赏千金缉拿,不得不说古代的犯人画像真的很抽象,反正她认不出来。

    楚府的护院蹲下从哀嚎着田政身上搜出了一张图,魏子规虽只是暼了一眼,没看得全图,但看到了布防二字。

    珍珠佩服对楚天河道:“我以为自己够爱岗敬业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你腿都伤这样了,还在执勤。”她光看着就觉得疼,他是怎么能骑上马的。

    楚天河抱拳:“此人狡猾,不走大道特意行小巷,差些就被他跑了,多亏公主和魏兄。”

    魏子规道:“与我没有关系。”

    是珍珠要改走乌衣巷的,想起上次在梁城那封密信也是被她阴差阳错的截下来。

    她这运气,就算明日她告诉他出门踩到了黄金万两,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

    楚子令和楚天河备了厚礼,专程来跟珍珠道谢。

    她看向楚天河,关心道:“你腿没事吧,伤成那样,你居然还能骑马。”

    楚天河道:“多谢公主关心,没什么大碍。”

    珍珠道:“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

    她这不是谦虚,真是如此,所以说过马路不能横冲直撞,得留意行人和车辆,左看右看,没车再通行,田政就是不注意交通规则,一个血淋淋的案例。

    珍珠问:“对了,那个田政溜进楚府做什么?”

    珍珠拿起蛋黄酥配着奶茶吃,见他们没动桌上点心,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不必客气。

    楚天河道:“齐王大势已去,田政的儿子又被斩了首,他心中生怨,买了大量的硝石和硫磺,知道皇上会在鼓楼上放灯祈福,就潜入楚府想偷今年的布防图,来个鱼死网破。”

    楚子令还记得珍珠做的红豆酥、马蹄糕、栗子羹,都是滋味一绝。

    他尝了一口蛋黄酥,停不下嘴了,边吃边道:“今年的防备可是由我和钟大人负责的,若是出什么岔子,我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好在我谨慎,特意在放布防图的盒子下面撒了些灰,一旦盒子被碰过立马会发现,这才没让田政的奸计得逞。天佑大晋,天佑皇上,这才抓住了这余孽。”楚子令喝了口奶茶,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是托了公主的福。”

    珍珠好奇的问:“可是他怎么溜进楚府的?翻墙钻狗洞?易容乔装?还是说他是个武林高手飞檐走壁进去的?”

    楚子令道:“这个……暂时还没问出来。”

    珍珠想朱焕庐是楚子令的女婿,现在胡政被关在晋京府里受审问,他们知道的肯定是第一手消息:“昨日忽弥詹好像也在。”

    楚天河道:“他来道歉的。”

    珍珠想,道歉?真诚的么?不会是要怂恿楚家父子对付谁吧。不过这位胖大叔是条老泥鳅,比她还圆滑,没那么容易糊弄。

    楚子令叹气:“田政是为齐王筹备军饷的,齐王是伏法了,家财七成入了国库,可田政手里有一大笔银子还不知去向。皇上让焕庐去查银子的下落,他是分身乏术,这才没能随我们来跟公主道谢。”

    珍珠道:“看来楚大叔不止是来和我道谢的。这年头谁还没个困难呢,无非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又想让我帮你女婿美言几句吧?”

    楚子令笑。

    珍珠抿了口奶茶,他这是看死自己的女婿审不出结果,在给他找救生圈了,珍珠想了想:“这个田政估计已经不在乎死活了,就算通过严刑拷打的手段应该也逼问不出什么,有没有想过让他自己说?”

    楚天河问:“公主有办法?”

    珍珠道:“我看过一部电视……故事,有个朝廷命官为了从罪犯嘴里套出话来,把衙门布置成阴曹地府,属下打扮成鬼差,自己则装成阎王爷审案。那罪犯做贼心虚,吓一吓,就什么都招了,你们可以借鉴一下。田政很在乎他儿子,可以找个跟他儿子体貌相似的人扮成孤魂野鬼,押到堂上说些什么因果轮回,父债子偿之类的。只要场景布置,气氛渲染,还有你们的演技都到位的话,或许他就上当了。”

    楚天河思索片刻:“可以一试。”

    楚子令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笑着承诺:“若是此法有效,我一定带上焕庐,备上更厚的礼来答谢公主。”

    珍珠看着楚家父子带来的谢礼——一对碧玺蝶形坠子。

    更厚的礼,她有些好奇和期待了,珍珠道:“楚大叔,我有些话想和楚天河说,我院子里的花开得很好,要不你先去赏一赏。”

    楚子令看了儿子一眼,把点心整碟端走:“公主提议甚好,甚好。”他跟着丫鬟去花园了。

    珍珠想了想该怎么开口:“其实你和秦姑娘的感情事,我这个外人不该管,可是秦姑娘怎么说也是帮过我。太后寿宴那晚,子意看到你和她说话,我想她把笛子吹成那样,是不是和你有关?”

第八十六章 她是绝不允许自己躺成木乃伊

    楚子令道:“有些事早晚是要说清楚的,不该误人误己。”

    珍珠叹气,他这算是承认了秦媛那晚像个初学者把笛子吹得,那调子完全找不着北,原因是在他了:“鄙人之愚见呢,处理感情确实不该拖泥带水,快刀斩乱麻,是长痛不如短痛。可是你是不是也该选个适当的时机,你等她表演完再说是不是更好些。”

    楚子令道:“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公主可否去看看她,开解开解她。”

    “过两日应该会和子意去一趟秦府,可是我觉得即便我去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毕竟她最想见的应该不是我们,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世上最苦的就是单相思了,比不加糖的咖啡还苦。

    楚子令道:“我明白。”

    ……

    工匠递上图纸,请魏子规和珍珠过目,看哪些需要修改,得赶在十月魏子规和珍珠大婚前把公主府扩建完成。

    珍珠觉得成个亲而已,没必要弄成大工程,像要拆了重新规划一样。而且她对现在府邸的使用面积也很满意,觉得也没必要扩建。面积大了还得额外再请人打扫,不太经济实惠。

    她道:“到时把我身后这堵和静苔院隔着的墙打通,府里粉刷一遍就行了。桌椅板凳可以不换,不过床得改大。”

    珍珠报了要求的长宽高的尺寸,魏子规道:“你是打算在上面耍功夫。”

    珍珠心想他管她是要耍功夫还是滚来滚去,那是她自由。

    她道:“一日十二时辰,我得睡四个时辰,也就是人生中三分之一是在床上过的,我有所要求不应该么。”她是绝不允许自己躺成木乃伊,束手束脚那种憋屈样的,“还有帮我弄这样的柜子。”

    珍珠提供了衣柜设计稿,以及衣架样式。

    这里衣服都是放衣箱里,翻找起来很不方便。她是打算在房里塞上四五个大衣柜的。

    工匠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后应该是觉得这种木工活小意思,便折好塞进了袖子里。

    珍珠道:“寝室旁边的小房改成棋牌室。”

    工匠认真的记录着她的要求:“棋牌室是?”

    “你先都记下,不懂的到时再问。下一条很重要,标个记号。”她得反复强调:“记得,这条很重要。弄个机关挖条密道,就从公主府后院的假山通到床铺下面。”

    魏子规问她:“你是打算日后畏罪潜逃用,还是寻宝探秘藏你的银子用?”

    珍珠道:“你懂什么,关念一那事我现在还有阴影,关键时候多条逃生通道总是好的,这关乎到我是否能和猫一样有九条命。趁着成亲装修府邸,这时动砖土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魏子规道:“那也没必要通到床下。”

    她很民主的,他要是觉得不合适也可以说说他的意见:“那你说通哪,你的书房?”

    魏子规沉默片刻:“随便你折腾吧。”

    珍珠对工匠道:“还是通床底,这事你们得保守秘密,若是泄露半句定治你们的罪。”

    工匠道是,珍珠暂时没其他要求了,便让他先去忙别的了。

    丫鬟捧了一个木盒子来:“公主,这是高燕使臣让人送来的。”

    珍珠道:“什么东西?”

    珍珠拿过木盒子摇了摇,那忽弥詹被她坑了几千两,居然还送她礼物,他这表面功夫是不是也做得太到位,她都自叹不如了,总不会又是发簪吧。

    魏子规全程盯着。

    珍珠清楚,他沉默不表示他没意见,不表示他给予她完全自由不干涉她的收礼情况,那些进了他黑名单的人送的东西,她需得谨慎再谨慎。

    他实际目的是考验她的主动性和自觉性,她若是不当着他的面拆,他估计就要掐她的脸问她是不是心里有鬼了。

    珍珠把盒子打开,然后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娃……娃?”珍珠把娃娃拿出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这难道是哪家名店的名牌手工艺品?可怎么看都只是像小孩子玩的布娃娃。

    珍珠看着魏子规道:“你说他是在讽刺我幼稚呢,还是在……”她忽的想起了鬼娃娃安娜贝尔,她懂了,这是在诅咒她,一定是诅咒,珍珠吓得把娃娃扔掉。

    她拒绝再碰这货,“估计它到了晚上就会活过来,会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会发出诡异的笑声,拿着杀猪刀站我床头。你快把她肚子剖开看看是不是塞了头发或者生辰八字什么的。”

    魏子规好笑,她说的话比这娃娃本身更吓人,魏子规拿起那娃娃细细看,捏了一下娃娃的手脚,里面应该是填了碎布之类的:“只送这个东西来没说什么么?”

    丫鬟道:“倒是有一句话的,说问公主记不记得。”

    珍珠等了好一会儿,没下文了:“记得什么呀,没头没尾的,是问我记得吃过什么,穿过什么,用过什么?记不记得都没必要送我这个鬼娃娃吧。”

    魏子规捏着那娃娃的头贴近珍珠的脸,吓得她跳脚,“姑娘家不是都喜欢这些么。”

    珍珠把娃娃拍开,他故意的,她吩咐丫鬟道:“把这娃娃烧了,看着渗人。”

    “是。”

    珍珠想了想,改主意道:“算了,还是先别烧了,收进盒里,扔进库房。别再让我看到。”

    “是。”丫鬟将娃娃装回盒子里拿去库房。

    魏子规道:“又不怕了。”

    珍珠道:“过几天,你要是发现我不对劲,不正常,娃娃就是物证。我总不能傻到亲手毁灭这个物证。”

    魏子规想她也没几时是正常过的,他倒不知如何断定她所谓的不正常了:“他或许是想问你记不记得曾经欠下的风流债,你这个人素来行为不端,什么时候撩拨了人始乱终弃都不记得了。”

    珍珠道:“大少爷,你吃醋能不能吃点正常的醋。别把胡思乱想的当真,会精神分裂的。”

    她跟那位阴险的高燕使臣没有感情戏好么。

    魏子规阴阳怪气道:“你不是曾经夸过他相貌么,我记得某人和我说过若是有人看上她那便是证明我眼光好,若真是,怕且你肯定会很得意。”

    那么久的事他就不能当粉笔字擦了么,总记些无聊事脑子也不当机,她撇嘴:“我得意什么呀,且不说这毫无根据。就算是吧,加上梁城那个姓田的烂桃花,喜欢我的不是色鬼就是变态,没一个正常人。”

    魏子规眯眼:“你骂谁。”

    珍珠岔开话:“好了好了,这么多事没决定,咱们两为什么非得聊这种没根据没营养还容易伤感情的话题,跳过吧。”珍珠笑道,“说说你想把墙刷成什么颜色,闷骚紫好不好?”

    魏子规道:“你可真会形容。”

    阿九在墙那头喊:“少爷,于公子来了。”

    珍珠朝一墙之隔的静苔院喊:“让他翻墙过来就好了。”

    魏子规加重语气:“走正门。”

    珍珠嘟囔:“翻墙多便捷啊。”

    魏子规道:“这种便捷不需要。”她以为人人都是她么。

    于渐白终是从公主府正门进,他笑道:“子规兄是和公主是在商量成亲的事吧,真是羡煞旁人。”

    魏子规道:“你若不是逃婚躲到魏府,如今也不必羡慕了。”

    珍珠笑,魏子规的嘴偶尔是挺毒的。

    于渐白摸了摸鼻子:“往事就别提了吧。当初我们可是一同拜在赵先生门下,如今子规你与公主喜事临门就要修得圆满了,张逸也即将迎娶卢胡郡主,也就我和楚天河还是孤家寡人。

    珍珠诧异:“你说什么?张逸和卢胡郡主?”

    于渐白道:“看来你们还没收到消息,听闻是张夫人求到太后处,太后觉得张逸和那位郡主年龄相貌也是般配,就开了口,皇上仁孝便成全了。”

    珍珠想着张夫人是皇上的表妹,那她应该叫表姑,张逸就是她表哥。世事真是变化无常,这位郡主千里迢迢来大晋,原是想当她后娘的。没几日成了她表搜了。

    于渐白道:“其实我今日来有事想问问你们意见。”

    珍珠晃着腿道:“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看,事业爱情学业,想问哪一样?我都可以给你指点迷津,只是我是按时收费的,所以你最好长话短说。”

    于渐白正了正衣襟,果真是长话短说:“我想向魏姑娘求亲。”

    这下不止珍珠,连魏子规都难得露出吃惊神色:“你说什么。”

    于渐白道:“魏姑娘不是过两年及笄么,我想求爹娘出面,先订亲事。”

    珍珠委婉的道:“成亲得两个人彼此喜欢。你自己都差点沦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不人性的婚姻的牺牲品,你应该是有心得体会的呀。你来问我们意见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去弄清楚,搞明白子意是不是也喜欢你。”

    于渐白笑,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我觉得魏姑娘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珍珠道:“何以见得?”他不会有妄想症吧,这很难根治。

    于渐白道:“击鞠赛那次她很是奋力为我助威。”

    珍珠心想着他这错觉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她不是独独为你助威,是为她哥哥这一队所有人助威,而这里头包括你而已。”

    魏子规道:“她不喜欢你。”

    珍珠看向魏子规,是不是太直白了点。

    于渐白紧张的问:“她有心上人了?”

    珍珠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太直白会伤人,一场朋友,隐瞒不报由着他一厢情愿又不够意思,最终结果也还是伤人,两难。

    魏子规念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于渐白闻言,片刻后道:“谢谢魏兄,我明白了。”说完急急走了,凳子都没坐热。

    珍珠一脸懵:“那句诗和我们说的内容有关系么?”

    魏子规道:“听你念过一次,就随口说了。”

    随口说的,珍珠好奇道:“那他到底是领悟了什么?”

    魏子规道:“悟性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不过显然你的指点迷津失败了,神棍。”

    珍珠喃道:“你懂什么,你个中二。”

    魏子规皱眉,所以中二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现在都没告诉他。

    ……

    珍珠唤道:“父皇。”

    高邦在批折子,抬头瞅了她一眼,低头写了个准字:“上来帮朕研磨。”

    “哦。”珍珠心想皇帝这九九七的活也不是人人能干的,批折子真的很烦闷,又不是写作文有字数要求,明明重要事情三句就能写完,这些人却是加了一堆拍马屁话写了好几页,偏还要全看还不能屏蔽。

    珍珠掀了掀嘴皮,上街接过了侍奉的小太监的活,懒散的挨着桌子研起磨来。

    高邦道:“墨倒是研得细腻。”

    珍珠道:“即便是研磨这样的小事也是有学问在的,该用多少力道,倒多少水,什么时候倒,都会影响墨的浓淡。这都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以前在魏府魏子规都叫我给他研磨。”

    高邦笑:“李期去鲸帮找你了?”

    珍珠知道他在鲸帮有眼线,虽说她现在还猜不出是谁:“他以为您不知道我是鲸帮帮主,拿这来要挟我,要我帮他们那郡主说话,让她进后宫。”

    高邦道:“后来呢?”

    珍珠道:“当然是把他骂了一通,骂得他以后见我都要绕道走。”

    高邦道:“你虽聪明,但到底也还是个小丫头。行事意气了些,他是卢胡的使臣,打狗也要看主人。”

    珍珠挑挑眉,那他还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否则怎么会把“礼物”转手就送。

    高邦搁下笔,只觉肩颈处酸疼,便伸手捏了脖子。

    小太监正想着去传御医,就见珍珠放下手中的墨锭,去帮高邦捏肩捶背,还从未有人敢对天子又锤又打的,也忒胆大了些。

    小太监刚要出声道不妥,高邦睇去一个眼色,他便低头站到一旁去了。

    高邦笑道:“你可是在想朕把卢胡的郡主许给张逸为妻,也很不给对方面子?”

    珍珠摇头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想。”

    高邦道:“口是心非也是欺君,你倒也可以猜一猜,若是猜得中。”他扫了一眼,指着桌上雕花的黑檀镇纸,“这个便给你。”

第八十七章 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珍珠想着大国无真爱,只有永恒的利益。所谓朝政上的博弈,自然也是随着各国局势变化随时调整对外政策的。

    与高燕交好,又不完全的排斥卢胡的示好,虽是留下了人没有拒收退货,但也并未让卢胡称心如意叫那郡主入了后宫,实现从内部入侵,分裂,控制等邪恶目的。

    让她说什么,说她这个爹想维持高燕和卢胡势力均衡,好再根据具体情况去占这两国便宜么。这么说了她以后还用混么。

    珍珠笑眯眯道:“我就懂些生意经,您问我怎么赚银子省银子,我能滔滔不绝说三天三夜,您问我政事那可就难到我了。我连那高燕和卢胡的地理位置都记不太清楚。”

    高邦笑,倒是够奸猾:“拿去吧。”

    珍珠咧嘴笑,把桌上的镇纸收进包包里:“谢谢父皇赏赐。”

    说完,更是尽心尽力的捏肩。

    高邦道:“你是公主,按规制不该住在一般的官邸中,连楚府都比你那体面,只是你当初非要搬到魏府左右,朕也顺着你的意了。现在既是你要成婚了,朕也吩咐了工部,将你的府邸重新修建。”

    珍珠道:“我觉得现在住的地方就很好了。就不用鸠工庀材劳民伤财了,工匠为了完成任务,必定是日夜赶工,噪音扰民,既是喜事没必要犯众憎。再说若花的都是百姓赋税,我也不好意思的,国库的钱还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高邦笑道:“你可才刚刚顺走了朕的镇纸,如今又说这话,可信么。”

    珍珠道:“当然可信了,我只是贪小便宜,不该我染指的,我意志力还是惊人的坚定的。您连嫁妆都不用给我准备,我自己备好了,父皇若是疼我,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珍珠就比了尾指那么小小一块,表示她的愿望真的很渺小,非常渺小。

    高邦道:“你先说说看。”

    那她可就说了,她真的说了:“晋城有宵禁,可明年的上元节,我能不能弄个夜市,通宵达旦那种?”

    ……

    魏子规在吩咐着阿九什么,见珍珠进来就把桌上的信函收了。珍珠心想着她也没兴趣看,又不是百万两的银票,不必把她当贼防。

    阿九打招呼:“公主。”

    魏子规道交代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早上应该不会回来了。”

    “是。”阿九要去拿魏子规更换的衣服,见魏子规看向珍珠,顿时觉得自己多余了:“少爷,我先出去了。”

    魏子规看着珍珠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出门。”

    珍珠挖了挖耳朵,就是不动:“我听到了。”这是在为婚后谁占家庭主导地位在角力,看谁最后压谁一头,“我好像已经不是魏府的丫鬟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魏子规慢悠悠的道:“某人好像托我办事给她的学校找人。”

    珍珠闻言,迈着轻盈的小步去给他挑了衣服,一副谄媚的嘴脸给他宽衣系绦,原形毕露:“这种粗活,你自然是做不惯的,我伺候你就好,保准让你百分之百的满意。”

    魏子规看着她腰间的坠子:“新买的?”

    珍珠帮他把衣上的褶皱抚平:“楚叔叔送的,而且我马上会有更好的。”

    魏子规问:“你又干了什么?”

    那口吻像是她又招惹了什么麻烦:“只是出了个主意教楚叔叔他们套那个田政的话。”

    魏子规道:“田政死了。”

    “什么!”珍珠诧异,想着不会是晋京府上下扮相太逼真把人吓死了吧,她嘀咕道,“谋害皇上这种诛九族的罪他都敢做,心理素质这么差,吓一吓就真去阎王殿了。”

    魏子规道:“他是被人毒死的,楚天河发现他唇发紫,是中毒的迹象,便把田政吃过的馒头送来让我查验。不好奇是谁给他吃的毒馒头?”

    珍珠道:“我原先奇怪他怎么进楚府的,现在觉得他可能有帮凶,是被帮凶灭口了。这晋京府里肯定有内奸,该叫楚天河仔细查一查。我只想知道田政把军饷藏在哪,有说么?”

    魏子规道:“好像只说了个山字就死了。”

    珍珠心想那怎么找,大晋那么多名川大山,总不能一个个山头翻吧,估计是没戏了。

    魏子规提醒道:“上一任户部侍郎就是因为收礼被御史弹劾丢的官。”

    珍珠很是体谅各行各业的不容易,御史的职责就是要得罪人的,纯属吃饱了没事得找点事,刷一刷存在感,要是谁都不参,很快就要下岗了。

    她道:“我不一样,你忘了么,是皇上教育我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我才收的。而且御史夫人是我的长期客户,没事的。”

    珍珠见他头发梳得不够平整,去湿了手,强迫症发作把他额前的碎发往上拨一根根弄服帖了:“帅极了。”她去拿了铜镜给他照,“看看,帅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魏子规抽掉她手里的铜镜随手放到桌上,没她那么讲究,他拉起她道:“走了。”

    珍珠懒洋洋的道:“去哪啊?我今天有计划了,我很忙的,装修风格我都没决定。”

    魏子规只问:“带你去首饰铺,我付银子。你要去么?”

    珍珠虎躯一震,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我的计划就是全面配合少爷你的计划,你去哪我去哪。”

    ……

    珍珠下了马车,发现来了岳秀庄,她纳闷不是说去首饰铺么,他不会路上担心她花钱多,打算拿顿饭就打发了她吧:“你不会坑我吧。”

    魏子规道:“吃了饭再去总得吧。”

    “得,当然得。”反正不是她出钱。

    岳秀庄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原先以为是生意太好,已经是排队排到百来号。可走近却听到吵架声,这才知道门口站的都是吃瓜群众,纯粹看戏。

    珍珠从包里摸出瓜子:“你是特意带我来看吵架的?”

    魏子规斜眼:“我有这么无聊么。”

    珍珠道:“魏大少爷,显然你对自己了解得还不够透彻。”当初是谁骗她腿伤未愈去爬树的,他的无聊跟中二都是偶发性的,可是偶发就表示确确实实存在他血液基因里,他就是个无聊中二直男加生活白痴。

    忽的,一个男人从人群之中扑了出来,趴在珍珠跟前。

    对方痛苦的抬起脸,正好与低头的珍珠四目相对,珍珠眯着眼努力辨认,对方那微微肿胀的双眼透露出的自由洒脱,似曾相识。

    珍珠道:“兄台,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那男的看到魏子规和珍珠,就如同被妖怪抓走的唐僧见到了孙悟空。

    珍珠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街尾卖鸡蛋的那个?”

    那男的一把抓住珍珠裙摆,在这岌岌可危,生死存亡一刻,到底是命不该绝的抓住了人生中的那根救命稻草。

    珍珠扯回裙子,躲魏子规身后。

    男子哭道:“我是钟盛。”

    珍珠从魏子规背后探出头来,钟盛!上次他鼻青脸肿五官挪位,这次见,应该是他本来面目了:“果然名不虚传,皮肤吹弹可破。”

    难怪有人说晋城的燕窝是被他吃涨价的,活招牌。

    珍珠吞了一下口水,问:“你怎么了,遇上打劫的?”

    话音才落,就见一妇人推开左右路人,过来拧住钟盛的耳朵:“你既有胆子寻花问柳,怎么这时候又没胆了!”

    钟盛哭着抱头求饶:“夫人饶命,饶命啊。”

    珍珠心想眼前这妇人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贾春漫了,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果敢,果真名不虚传,教训起花心丈夫就跟武松打虎一样身姿威武,拳拳到位。

    这场闹剧的另一外当事人木白鱼就站在台阶上,扶了扶发鬓上的簪子,妖妖娆娆的道:“夫人误会了,钟少爷不过是来捧了几日场,想请我吃顿饭罢了。夫人是巾帼英雄晋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奴家不敢有非分之想。”

    珍珠见钟盛哭得实在可怜,好不容易养好旧伤,又要面目全非了:“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事我不该插嘴。但是你看他这副样,再打下去说不准真精神失常了,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贾春漫凶神恶煞的道:“你是谁,我们夫妻的事要你管!”

    钟盛擦干眼泪鼻涕,躲到魏子规身后,壮起了胆子道:“这位是升平公主,她怎么就不能管了。她最是最爱多管闲,呸,打抱不平,朝野皆知。”

    珍珠诧异:“我还树立了这等好口碑,我怎么不知。”

    贾春漫道:“你是升平公主?”

    珍珠心想着她不会像她妹一样蛮不讲理吧,不过魏子规在呢,她自也是狐假虎威道:“是啊,有意见么。”

    贾春漫细细打量珍珠,她行了礼,语气没那么冲了:“父亲说升平公主于国公府有一份情义在,国公府上下见了公主要谦卑礼让,我今日就看在公主的面上,先饶过他。”

    珍珠拉了拉领子,昂首挺胸,没想到她面子还挺大的。

    贾春漫朝钟盛吼道:“跟我回去!”

    珍珠轻声哄道:“跟钟夫人回去吧,回去好好谈谈。”

    钟盛摇头:“我不回去不回去,回去还有命在么,公主、魏兄,二位可要救救我。”

    珍珠心想着上一回把他又送回虎口的就是他口中的魏兄,这个钟盛不会看人。贾春漫使出鹰爪功抓住钟盛,任凭钟盛如何哀嚎,她都无动于衷直接拖走。

    围观的人见没戏看了,就散了。

    珍珠同情道:“家庭悲剧啊。”这就是封建制度下买办婚姻的悲剧。

    魏子规道:“好打抱不平的升平公主不追上去管管么。”

    又揶揄她:“我管,你们说我多管闲事,我不管,你们还是有话说,你们到底是想让我如何。”

    魏子规道:“你跟钟盛某方面还挺像的,我看我就应该拿出贾春漫的魄力来对付你。”

    珍珠抗议:“哪里像了,他有色心有色胆,我两样都没,也就嘴上轻浮了些。本质上不同的好么。”珍珠朝木白鱼走去,“木姐姐,你没事吧。”

    木白鱼欠了欠身:“我真是有眼无珠,竟不识得贵人。”

    珍珠扶起她:“姐姐这么说那就是生分了,吃饭了么?没有的话,一块吧。”

    木白鱼不论浓妆艳抹,皆是明艳动人:“我不过是个卑贱的戏子,怎能与公主同桌。”

    珍珠道:“我以前还当过丫鬟,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想问问楼主的事,一块吧。”

    珍珠拉着木白鱼进了岳秀庄。

    秦娘子让伙计领他们上了二楼拐角的包厢,上次珍珠和魏子规来,也是这一间。

    珍珠坐下便问:“楼主回来了么?”

    木白鱼道:“还没呢。”

    珍珠道:“他外出也太久了吧,这都几个月了。”

    木白鱼笑:“公主有所不知,我们楼主喜欢听戏,所以有了这戏楼。只是他家大业大,并不靠此为生,也并非一直待在晋城,若是来了大买卖,一年半载见不到他人都是正常的。”

    伙计先上了些开胃的小吃,珍珠边吃边问:“楼主还是个生意人,他做什么买卖的?”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合作互利。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戏楼的规矩少听少说少问。”木白鱼十指涂了丹寇,热情如火的大红色,她倒了杯酒敬珍珠。

    珍珠回敬她一杯:“我得了一个新故事,还想问楼主要不要收。”

    木白鱼道:“这种事我代楼主做主就得了,公主的唱本自然是要收,老规矩?”

    珍珠竖起两根手指:“加两成。”

    木白鱼倒也痛快:“成。”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完了又倒一杯,这次是敬魏子规的。

    珍珠笑道:“他酒量浅,我代他喝。”

    魏子规摁住她的手:“喝什么喝。”

    珍珠拨开他的手,他也太扫兴了:“我又不驾马车,再说你不是在么,若醉了,你就背我回去。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喝,怎么表达我高兴的心情。”

    珍珠碰掉了筷子,她弯腰去捡,从衣服暗袋里摸出药丸服下,再唤伙计进来换一双干净的。

    这是解酒药,也是养肝护肝的,只是要是让人知道她这酒中仙子,千杯不醉的名号是靠这小药丸得来的,毕竟不太光彩,这才偷偷摸摸吃。

    木白鱼笑:“公主就要和魏公子大婚了吧。”

第八十八章 小溪水一样的心田

    木白鱼举杯:“二位真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敬二位一杯。”

    珍珠和她碰杯:“谢谢姐姐。”

    两人喝了三坛。

    木白鱼微醺,脸颊泛红。珍珠无事状,依然头脑清晰,哪怕现在问她九九乘法表,她都能倒背如流。

    木白鱼扶着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公主赎罪,小女不胜酒力,想先回去了。”

    珍珠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木白鱼摇手婉拒:“不用劳烦了,不过几步路,不远的。”

    木白鱼走到门边,正巧伙计推门进来,两人就这么撞上。

    伙计手里端着的热汤差点就要泼在木白鱼身上,木白鱼身体向左偏,手心向上轻轻一扶,稳稳托住了伙计手里的木托,汤汁一滴未撒。

    木白鱼提醒道:“小心点。”说完踉踉跄跄的走了。

    伙计心有余悸的把汤放下,出去了。

    魏子规道:“她会武功。”

    珍珠觉得正常:“木姐姐唱戏的,要是唱到武戏总得打两下,至少得有连翻十来个跟头都面不改色大气不喘的功底才能上台吧,懂点皮毛功夫很正常。”

    魏子规道:“她方才出手可不像只会皮毛,何况上次见她我记得她说她不会武功。”

    遇了危险自然是本能自保,又因酒醉不清醒才来不及掩饰吧。懂武又不是什么不好启齿的事,她却故意装不懂,那就是根本不想别人知道。

    珍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她有说过么?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她只对银子记性好,“你方才吃的是解酒药?”

    “嗯。”珍珠竖起大拇指卖起广告,“我师父研制的解酒药那可是解酒药中最牛的,不伤肝胃,别说三坛,喝三十坛都屹立不倒。下次给你试试,就不知你这体质和酒量是不是得吃三十颗才起效。”

    魏子规问:“你每次到底是带多少药出门?”

    珍珠想了想:“解毒药、下毒药。攻守兼备固定搭配,这是必带的,其余看当日心情吧,随机。”珍珠轻轻撞了撞魏子规,笑道,“少爷,是不是因为之前我说想吃岳秀庄的卤鸭翅,所以你才特意带我来?”

    魏子规起筷:“我自己想吃罢了。”

    嘴硬,珍珠闭起眼,指了指撅起嘴。

    魏子规不解风情道:“干什么,你嘴巴疼?”

    “当有一个姑娘闭着眼对着你的时候就是暗示让你亲她,快亲我一下。我给你的福利。”

    她依旧闭着眼,魏子规笑了,不过没笑出声:“你能不能矜持些。”

    “快点嘛,快点。”要一直保持这个撅嘴的动作,她脸很酸。

    魏子规低头刚想要亲她。

    伙计又端菜进来了,魏子规和珍珠两人四目齐齐看向他,气氛诡异,那伙计一紧张不自觉又报了一遍菜名:“卤鸭翅。”

    珍珠道:“放下就好。”

    “好。”伙计得了指示赶紧放下走人。

    吃完了饭,去买了衣服首饰,珍珠对今日行程很是满意,她一文钱没花,他家少爷终于懂得如何正确的疼人了,不枉费她的悉心调教。

    珍珠道:“再去买点鸟食回去给小子吧,让它知道我有多疼它。”

    魏子规两手都没闲着,提着大包小包:“你是挺疼它的,心血来潮就带回去喂几日,然后又扔回来给我养。”

    珍珠道:“它是我和你的爱情结晶,你可以把它当成我们第一个孩子,肯定是我和你共同抚育。我主要负责抚摸你负责养育,我先让你提前适应一下这种生活模式,等成婚了,你可以迅速找到状态,缩短过渡期嘛。”

    魏子规皮笑肉不笑:“还真是谢谢你的用心良苦了,你打算逛到什么时候?”

    珍珠还不想回去:“再逛逛嘛,多逛一会儿就能想起还有什么没买了。”不是她出钱,她得买多点。

    一个孩子屁颠屁颠的跑来抱住了魏子规的腿喊爹。

    珍珠愣了一下,看着魏子规问:“你私生子?”

    魏子规没好气的问:“你觉得这孩子几岁了。”

    开个玩笑嘛,不要太认真。珍珠蹲下来,换上和善亲切的笑容,想问这孩子是不是和家人走失了,结果发现这是崔静堂的儿子小虎。

    小虎睁着圆圆的大眼回头朝小巷那看,见没人了,这才松了手。

    魏子规问:“有人跟着你?”

    小虎机灵的点头。

    珍珠紧张的扫了一眼:“不会是人贩子吧。”

    这时候正好是孩子放学的时间,小虎肯定是一路小跑,才会满头大汗,装书的小包也差点掉了,挂在他手臂上。

    珍珠拿出帕子帮他擦汗:“你爹娘呢?”

    小虎重新背好他的小书包:“爹要干活,娘生病了,我自己回去,谢谢帮主。”

    珍珠瞠目,她这是哪露出破绽了:“谁是帮主,你认错人了。”

    小虎记得上次刘叔叔和他说过帮主是长得矮的那个,他指了指魏子规腰上的钱袋,又指了指珍珠腰上的玉环。

    珍珠心想这孩子观察力不错啊,居然记得他们身上的饰品,她道:“小弟弟,你真认错人了,能做帮主的都是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汉子。你看看我。”

    珍珠托着脸,拼命眨她闪亮的大眼:“我是漂亮温柔的小姐姐。而且这些钱袋,玉佩满大街都有卖的。”

    小虎又笑:“帮主身上香香的。”

    珍珠心中夸到,行啊,连她身上香水味都记得。过个几年怕也和魏子规一样是个逻辑推理的高手。

    珍珠说假话可是不眨眼的:“姐姐我是姑娘,姑娘都喜欢往身上喷些香香的水,这味道也很普通的。总之我不是你们帮主。”

    小虎道:“姐姐是帮主。”

    珍珠摇头:“姐姐不是。”

    小虎坚持道:“姐姐是。”

    珍珠想着这小鬼,对自己的判断倒是异常自信:“不是,你要这么说会被大人笑话的。他们会笑你笨,认错人。”

    小虎闻言,急哭了,他不想被人笑话:“先生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爹也说帮主说过做人要诚实,说谎是不对的,我没说谎。”

    “……”珍珠回想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哦,她想起来了,是某次开会时她明确了企业口号,诚信为本童叟无欺。

    珍珠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教育了。

    这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孩子,一个还没受世俗的污染的孩子。

    而她要做第一道污染源么,像那恶心的废水废气,还有那未处理过的工业垃圾各种漂浮物,就这么直接排出去污染一个孩子幼小清澈得跟小溪水一样的心田。

    珍珠经不住良心的捶打,掩面忏悔:“我是个残害国家花朵的罪人,罪人啊。”

    魏子规好笑,他摸了摸小虎的头,对珍珠道:“倒是第一次见你被人堵得接不上话。”

    珍珠抬起脸来,小声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英明神武、诚实可靠,扶大厦之将倾,救一帮于水火的鲸帮第二代帮主。”

    魏子规斜眼,她有必要在称呼里加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词么。

    珍珠挑挑眉,不把名号说得长些,怎么凸现出她的威风。

    小虎破涕为笑,扑进珍珠怀里。

    珍珠捏了捏小虎的鼻子:“诚如这个哥哥说的,能堵得我说不出话的你是第一个,你这小子日后肯定比你爹有出息。不过,你不能对其他人说帮主是位大姐姐,也不能跟人说我是帮主。不是让你说谎,只是让你保守秘密。”

    小虎歪着头,不解的问:“为什么?”

    魏子规轻声道:“大人有大人的难言之隐。”

    珍珠斜眼道:“你没事吧,跟个孩子说难言之隐。”小孩子哪听得懂,她指着对街卖糖人的,“只要你答应我不说,我就给你买那个。”

    小虎拼命点他的小脑袋。

    看吧,这才是对付孩子的最好办法,珍珠道:“记得,以后只能叫我姐姐,不能叫帮主。你既答应了我不说,我们就拉勾不能反悔,不然我就让你爹打你的屁股。打屁股可是很疼的。”

    珍珠和小虎拉了勾。

    魏子规道:“你还吃得下?”

    珍珠道:“永远不要低估我,我有两个胃,一个吃正餐,一个装零食的。”

    魏子规道:“得送他去保义堂。”

    珍珠点头,等吃完也只能送保义堂交给刘川风了,否则若是他们送小虎回家,要是遇上崔静堂,也不懂该如何介绍自己身份。

    珍珠拉着小虎走到对面街卖面人那,豪气的拍了拍魏子规,让他掏钱。

    小虎选了个公鸡造型的糖人,边走边吃道:“娘说帮……姐姐救了爹,还让我去学校跟着先生学本事,是大恩人,让小虎日后长大一定要报答姐姐。先生也说得人恩果千年记。”

    珍珠心里暖洋洋的,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你只要在学校好好读书就是报答我了,上课不能调皮捣蛋,不能睡懒觉,不能说话,不能和同学传小纸条,要乖乖听先生的话。”

    魏子规道:“那些是你做过的事吧。”

    珍珠道:“就是因为我做过,悔不当初,才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小朋友,千万不能学我这样。老师总觉得我会带坏其他同学,每次选班长连个提名都没我份。”

    魏子规笑道:“你们那里的先生看人倒颇准。”

    珍珠道:“你讨打是不是。”

    小虎仰着小脸发问:“哥哥姐姐和我爹娘一样么?我娘每次都这么骂我爹,爹说因为娘是他媳妇,所以可以这么骂他。”

    珍珠刮了小虎的嫩脸蛋,人小鬼大:“看不出崔静堂还是个疼媳妇的。”

    小虎立志道:“我长大也要娶媳妇,娶一个像……”

    珍珠抿着嘴笑,多半这孩子会说长大以后娶一个像她这么漂亮的媳妇。

    她这美貌真是罪过,也只能叹一句天生丽质难自弃,让这孩子这么小就尝到求而不得的苦,不过长大他就会懂了,谁没有迷恋过漂亮大姐姐呢。

    小虎补充道:“像哥哥一样好看的媳妇。”

    珍珠感觉自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脸疼,她瞪向魏子规,教育起小虎道:“娶媳妇不能只看好不好看,越好看的越会骗人。”

    魏子规看着她道:“是么,总是有例外的。”

    小虎道:“今日夫子教我画画,我画了一只大老虎,我要想送给姐姐。”小虎翻起他的小书包。

    书包里掉出了一条手帕。

    珍珠捡起来道:“包里怎么会有手帕,你娘的?”

    小虎摇头。

    珍珠搓了搓他的小脸:“坏啊你,哪个女同学送给你的?”

    魏子规皱眉,说她带坏人,她还反驳,她现在不就是在教坏小孩子么。

    小虎道:“这是我捡到的。我想把它送到晋京府去,不过忘了。”

    珍珠道:“小朋友放学后应该乖乖在学校等着爹娘来接,然后跟着爹娘回家写作业,不该乱跑。我帮你送去晋京府吧。”

    虽说她觉得失主应该不会特意去找这么一条看着不太值钱的手绢,但是还是应该给孩子树立正确的价值观,马路上捡到钱,哪怕一文钱都应该送去官府。

    嗯,她忽的想到那枚被她捡到,想拿去换包子的一文钱了。

    珍珠撇撇嘴,道:“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捡到的,哪里捡到的,有没有看到失主的样子,哥哥还是姐姐?我好跟官差说,到时好确认是谁丢的东西。”

    小虎道:“那晚娘带我去看姥姥,回来时天黑黑的。娘说街上有人专门抓那些不回家的,得走快些。可是我想嘘嘘,娘就带我去了巷子里。这是小巷里的人掉的,不过他看到我和娘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哥哥还是姐姐。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喊救火了。”

    珍珠惊,是晋京府失火那晚?

    她和魏子规对视,她怀疑晋京府有内奸,不会这么无巧不成书,那内奸掉的吧。

    ……

    第二日。

    鲸帮开了个临时会议,珍珠拿小虎差点被人贩拐走的事做例子,警惕这些做家长的不许再让小孩子一个人回家,太没安全意识了。

    她花了半个时辰给他们培训了关于幼儿安全防范方面的知识,并把小虎当时临危不乱的机智反应当教案,让他们回去对孩子进行相关方面的辅导。

    散会后珍珠让崔静堂留下,崔静堂以为她是要开骂,却没想到她递去一包银子:“给嫂子买些补品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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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像细作了,哪里像?看看她这正直的长相,她拾金不昧见义勇为的高尚品格,是她不允许自己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情。不然以她的机智和手段,窃取什么情报还不是易如反掌。也就这个无聊中二加生活白痴的魏家大少会以为她是什么王派来的细作处处针对她。针对就针对吧,反正她有他娘做靠山,在魏府那是横着走的,即便他恨她恨得牙痒痒那也是无可奈何。智商高又怎么样,情商太低——……………………沙雕文,有男主,介意勿入坑联联珍珠贯长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联联珍珠贯长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联联珍珠贯长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