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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绉浮觞     联联珍珠贯长丝txt下载     联联珍珠贯长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起火

    犯人道:“是啊,密谋造反失败,沦为了阶下囚,若到了这地步就该关刑部了。世人都会这般想的,不过我们当今这位天子是个聪明的,他最喜欢玩的是反其道而行。”

    珍珠听着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觉得不舒服,不想再接话。

    犯人道:“方才的话还没答呢,宫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升平公主?”

    贾春沁讽刺道:“她是皇上新封的公主,受宠得很。满朝文武哪个敢不给她面子。她一句要关,连朱大人这个主事的晋京府尹都不敢不听话。”

    犯人笑着自言自语道:“得宠好啊。以为把我关来这就能瞒过他人的耳目,可想我死的人那么多,远比他想的要多,哪能都瞒得住。若疼爱的女儿受我连累死了,皇帝的心会疼吧。”

    珍珠心想这是在咒她么:“我反弹,我至少活到一百岁。隔壁那位,我虽不知你是谁,但好歹也是有缘一起坐过牢的,你不必那么狠毒吧。”

    犯人道:“你父皇难道不狠毒么。他不止手段狠毒,他连心都是狠毒的,他发起狠来连最爱的女人的父兄都能杀。我之所以败,也是因为我比不上他狠罢了。”

    珍珠想着最心爱的女人?那义愤填膺的口气,隔壁的不会是她哪门子亲戚吧:“那你是方才你提到的那位的父亲或者兄长?”

    犯人道:“不是。”

    珍珠从包里拿了瓜子:“那你扯这个攀什么关系,就为了证明你狠毒情有可原。你说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断不了是非曲直,也给不了你公道。我现在只知道你在咒我一个小姑娘早登极乐,真是谢谢你,那地方极好,您先去吧。”

    犯人道:“你还真是不像公主。”

    珍珠道:“我这个公主是半路捡回去的,也就沾上了市井之气。说话是随心所欲了些,总不能你都咒我死了,我还恭喜发财吧。”

    总要相互对着咒才公平。

    犯人问:“你不是宫中妃嫔所出?”

    贾春沁竖起了耳朵,她先前就有听亲族女眷们议论,这升平公主是唯一一位未嫁人就封了府的,赏赐更是在凌驾在诸公主之上,恩宠绝无仅有。

    可是无人知她是宫中哪位娘娘所出,神秘得很。

    珍珠吓唬贾春沁道:“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一支短箭簌的从窗口射了进来,点着了稻草。

    贾春沁吓得拍着栅栏,扯开嗓子喊:“火,着火了!”

    珍珠看到了火光,大惊失色:“着火了!”

    倒是隔壁那位很淡定:“我说过我就要死了,无妨,有你们这两个丫头陪我上路,我倒也不算输得一败涂地。”

    贾春沁奋力呼救,可就是没人来,然后,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珍珠拔下簪子开了锁,从牢房跑出去了。

    贾春沁以为珍珠自己逃命了,刚要骂她自私自利,就见珍珠提着两桶水回来了。

    还好发现得早,还好火势不大,还好近来天干物燥,备有几桶水以防万一。

    隔壁的火浇灭了,隔壁那位也被淋成了落汤鸡。珍珠和今晚一直在咒她死的“邻居”算是打了个照面了,不过牢房太黑她没看清那人的脸。

    犯人错愕:“月……”

    珍珠骂道:“越什么越!”

    她气喘吁吁,近来有点缺乏运动,喘了一会儿气,踢了两脚地上的木桶,带着一肚子气去叫醒今夜值班的狱卒。

    这几个家伙居然真是嫌她和贾春沁太吵,塞着耳朵,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哪怕只是看牢房的,好歹也是公职人员,竟然如此没有职业操守,她差点就卒于大晋万丰十二年了。

    珍珠把他们喊醒了,带进去指着地上的灰骂:“你大爷的,知不知道牢里的犯人,包括我在内差点成烤猪!”

    她明天就去找朱焕庐投诉,招的都是什么人。

    贾春沁杀气腾腾的瞪着珍珠,激动道:“那老头说是一个喊着你大爷的人把绣球给他的,原来是你!”

    珍珠错愕。

    不是吧,这都认得出来。

    ……

    珍珠未来得及梳洗就被召进宫了,路上她把头发弄乱,要多乱弄多乱。

    大殿中,胖大叔楚子印也在。一桌子的海鲜大餐,高邦朝她招了招手。

    珍珠行了礼,走近,她哭道:“我差点以为见不到您了。”得看着惨些才有安慰品。

    太监递上帕子,高邦拿起帕子给女儿擦脸,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昨晚晋京府失火了?”

    珍珠点头。

    楚子印知道朱焕庐一而再的办事不利,他若是不补救,这个府尹的位置朱焕庐得让位了。

    楚子印道:“涉事人等已全部革职查办,负责做饭的那个厨子也承认是收了钱财在饭食里下药。请皇上再给朱大人三日,朱大人定会查出背后主使。”

    珍珠想到难怪那些狱卒睡得雷打不动,讲卫生还救了她一命:“不会又是要杀我的吧。”

    高邦道:“不是你,是齐王。”

    珍珠讶异,她隔壁的居然是齐王,她道:“您怕有人会救他,故意混肴视听么。”

    高邦笑:“挺聪明,坐下吃东西吧。”

    楚子印知道皇帝算是默许晋京府查纵火的事了,他抹了把冷汗,珍珠坐到椅子上。

    高邦嗅了嗅:“什么味?”

    珍珠嗅了嗅自己:“我刚从牢里出来就入宫了,蓬头垢面的。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可能是我身上的味吧,不过我闻不出来。”

    高邦道:“你也知道自己蓬头垢面么,有哪个像你这般把自己往牢里整的,是嫌你的府邸住得不舒服了。”

    “那我确实有打架。”珍珠道:“晋城里住的达官贵人多,虽说天子脚下,他们行事有所收敛不敢太过肆无忌惮。但自恃身份地位不同于一般老百姓,欺凌的行径禁而不止。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真受了欺负百姓也只能自认倒霉。若这般不受律法约束天威不得彰显,久而久之会酿成大祸的。”

    楚子印道:“皇上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公主似您,这般牺牲小我,为了大义甘愿在牢房那种肮脏之地吃苦受罪,真是叫那些骄奢淫逸的贵族子弟惭愧。”

    高邦看着珍珠:“实话?”

    珍珠咬了一下筷子,结果能起到教育意义不就好了么,为什么非问动机。

    珍珠道:“就是我和贾春沁打架,我想惩治她,又不能让周国公心有怨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人都待牢里。反正我受得,是贾春沁受不得。”

    楚子印嘴角抽了抽。

    高邦笑道:“你吓得周国公上书说是自己教女无方请朕降罪,还惊得楚大人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从开河买了这条鲟龙鱼向朕赔罪。这条鱼活着运到晋城不容易。”高邦夹了一块鱼肉进珍珠碗里,“尝尝。”

    珍珠笑道:“我都和朱大人说了,依律法办事没错。楚大人和朱大人是多虑了,楚大人,你不吃么?”

    楚子印摇摇手:“这是特意孝敬皇上和公主的。”

    珍珠想估计是怕朱焕庐把她关大牢,尤其她还差点死在大牢,皇上不高兴,就用这条价值不菲的鱼来消灾吧。

    她也夹了块鱼肉给高邦:“我虽说有点点胡闹,但昨晚也算是破了那背后之人的阴谋诡计,使之功亏一篑,对吧。”

    那齐王关着是要牵制他几个儿子,要被烧死了,事情可就大了。

    高邦对楚子印道:“听到了么,她是要邀功呢。”

    楚子印笑道:“确实是多亏了公主,等回去,臣立马备上礼物登门道谢。”

    珍珠客套的笑:“太客气了。”

    高邦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你自己想的?”

    珍珠道:“是师父教的。”

    高邦问:“姓诸葛的师父?”

    珍珠想应该是陶渊把在梁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禀报了,包括她说的那招草船借箭:“另外的师父。”

    高邦道:“这样的奇人异士,朕居然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也是孤陋寡闻,你师父在何处?”

    珍珠又开始发挥她编剧家的天分,若有其事的道:“我也不知,师父们都是世外高人,当初收我为徒,说是因为与我有师徒缘分,缘尽了便散了。我知皇上求贤若渴,只是方外之人,富贵功名已非所求,否则早已入仕为官。”

    高邦惋惜:“看来是朕没有这个福分,得高人辅佐。”

    珍珠哄道:“皇上怎么会没有没有福分呢,皇上是天底下最有福分的人,这才庇佑了四海太平,大晋风调雨顺。”

    “你再说下去,楚大人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高邦点了点女儿的鼻尖:“论马屁功夫,你也是登峰造极了的。”

    珍珠咧嘴笑,想了想,道:“我有件事还没和您说呢,我当古月教的教主了。”

    楚子印察言观色,见高邦沉默不语,愤愤道:“这群刁民,皇上已是法外开恩,妇孺免刑,他们竟还敢打公主的主意。”

    珍珠道:“他们也不知我身份,让我做这个教主不过是想多一重保障。我把您赏赐给我的那块地用来安置那些女人和孩子了。我想再把鲸帮和古月教适龄入学的孩子合并,请人一并教导。”

    若是得皇上答应日后办起事方便许多。古月教那些孩子身份毕竟有些特殊,未免有人拿这做文章,还是先说了好。

    楚子印道:“公主心善,对谁都怀有善念。可古月教那些刁民生性本恶,皇上未降罪妇孺已经是宽大为怀,还要教那些孩子读书,他们未必懂得感恩,长大之后若存了报仇的念头,怕反而埋下后患。”

    珍珠道:“那些人误入歧途有很多原因的,一呢是官民矛盾尖锐,官逼民……当然,在皇上英明神武的治理下,这样的矛盾已经在大部分的地区有所缓解甚至消失。二呢是他们没受过教育,不懂辨善恶,若是找一位学问高,负责任,除了教他们学问还能教他们做人的好夫子,给那些孩子灌输忠君爱国是非对错的观念,我相信会把那些孩子培养成才的。”

    高邦夹了虾仁,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楚子印一边揣摩着圣意,一边道:“龙生龙凤生凤,像皇上这样天纵英才生出的皇子公主也是聪慧过人,那些刁民的孩子如何教也是枉费心机。”

    珍珠道:“若是龙生龙凤生凤不需要教的,那干么赵先生来晋城会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把孩子往他那送。你不是也把楚天河送去伴读么,可见名师出高徒是有道理的。”

    楚子印一时语塞。

    珍珠继续道:“皇上,他们也就是一群流鼻涕活泼好动的孩子,好的教育对他们影响会很大,可以引导他们走正确的路。少年强则国强,您求贤若渴,或许几年十几年以后,他们之中会有乳虎啸谷,鹰隼试翼的栋梁之才。”

    高邦搁下碗筷:“那你想找谁教他们?”

    珍珠笑道:“我给赵先生写过信,他给我推荐了一位莫弈莫先生,好像说之前赵先生回晋城探望的故人就是这位莫先生。”

    高邦道:“那你就不用想了。”

    珍珠不解:“为什么?”

    楚子印道:“公主不知,莫弈和赵同是忘年交,学识确实高,可这人跟赵同不同,一句不想入仕便仗剑天涯了。后来回到晋城搬去了清凉寺,太后想请他入宫教皇子课业,备了厚礼,前前后后去了四拨人,都无功而返。”

    珍珠抓了抓头发,这么不给面子:“试一试呗,不得再说。”

    高邦笑道:“你若是请的动他,建书塾的银子朕让楚子印一人出了。”

    楚子印面部抽搐,为人臣子,太艰难,太难了。

    珍珠笑道:“真的?”

    高邦道:“君无戏言。”

    珍珠知道高邦为什么这么爱逗楚子印了,他的面部表情真的特别丰富:“那为了楚大人的银子,怎么也得多试几次了。”

    ……

    魏子规正在喂鸽子,珍珠跳过门槛笑道:“我回来了,有没有挂念?”

    魏子规道:“某人不在,耳根清净得很,只是这清净也到头了。”他将她由头到脚看了一遍。

    珍珠笑,他这关心的方式太含蓄了,不细心些都看不出来:“你去过晋京府了?”

    魏子规道:“听说着火了,我去到时你已经进宫了。”

第六十章 我想嫁给你了

    珍珠把在宫里演的那可怜样又演上了:“少爷,你知道么,在命悬一线的那刻,我想到的不是我个人的生死,而是我若不在了,你该有难过,所以我对我自己说我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要活着回来见你。”

    魏子规道:“你应该已经讨过赏了吧,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贪得无厌的下场通常就是一无所有。”

    珍珠想着他是她肚子里的虫么,现在完全摸清她的行为模式:“少爷,你还真是寡情薄幸,你不挂念我,我却挂念你挂念得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魏子规笑:“你怎么什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出口。”

    珍珠颇为认同的点头:“是啊,我也觉得挺恶心的,奈何你就偏偏喜欢听这些恶心的话,害我只能勉强自己说了。”

    魏子规拉长着脸把装着鸟食的器皿随手搁到一边,回到书桌前读书,再不理会她。

    珍珠去逗了一会儿小子,拖了张凳子到魏子规旁边坐下,看到他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她头皮也发麻了。

    珍珠道:“感觉最近你都没得好好念书,明年的科举没问题吧?我实在有些担心,你说若是能出个考试大纲什么的多好,大晋的科考范围太广了。”

    “高珍珠,你是故意……”他书本重重一放,扭头想狠狠批她一顿。

    珍珠在他嘴上啄了一下……本该爆发的怒气不争的在消减……然后她又啄一下,一下,又一下。

    魏子规觉得不该这般轻易的被她拿捏住喜怒:“你当你是小鸡仔么。”

    珍珠哈哈笑:“你怎么打这个比喻,那你是米饭还是菜虫?”

    魏子规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学问在于日积月累,而不是走捷径取巧。都说十年寒窗,若是短短时日就能读出个状元,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落榜了。闲暇你也该多看看些正经书,别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珍珠撇撇嘴,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说他文化基础扎实么,她取下笔架上的狼毫笔转起笔来:“我明日去一趟清凉寺。”

    魏子规问:“去清凉寺做什么?古刹庄严之地,你可别又去那生事。约了人?去多久?”

    那口吻像极了查岗,他们的角色是不是反了:“我不是个你说请赵先生给我推荐教书育人的人选么,我收到回信了,不过后来跟贾春沁街上闹事被抓就忘了个你说了。”

    魏子规思索片刻:“你已经和皇上说了?”

    珍珠点头。

    魏子规最后一次跟她确定,她是否想清楚了,只要她是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他不会再多说什么。

    他道:“其实你这个古月教教主做得如此勉强,你已安顿好了他们,就算想甩手不管了。如今已平安回到了晋城。只要你想,皇上会帮你处理好一切,你只需做你喜欢的事,比如赚银子。”

    珍珠摆出资本家的嘴脸:“你知道什么,这叫长远投资。我让那些小屁孩读书,以后再让他们加倍还回我这人情,让他们给我干活,我压榨他们的劳动力,榨干他们的血汗钱。”

    魏子规笑了。

    她不喜欢他这笑,明知她也有点小傲娇,还让她下不来台:“你这什么表情,我说真的,等我和你成亲,我一样榨干你、吸干你……”

    魏子规眯眼:“说话注意些。”

    注意什么呀,他自己想歪:“我是说榨干吸干你的银子,你想哪去了,还说我呢,你自己思想比我还污浊。”

    魏子规红了脸,拿起书翻了两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都能赖她,他还姓什么魏啊,姓赖得了,手上的狼毫笔飞了出去滚到了桌下,珍珠弯腰去找。过了一会儿她坐直了身子,钟一般的端正。

    她道,“少爷,我给你讲个可歌可泣,特别有教育意义的故事好不好?”

    魏子规道:“不好。”

    珍珠置若罔闻,问他的意见也就是意思意思的问问:“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华盛顿的小孩子,他爹给他买了一把小斧头,他非常高兴。他想试试那斧头锋不锋利,就把他院子里的樱桃树砍了。他爹回来看到断掉的小树苗非常生气,问是谁干的。华盛顿很诚实的承认了错误并得到了他父亲的原谅。”

    魏子规一心二用,一边看书,一边听:“所以呢,你想砍我院子里哪棵树?”

    珍珠压下他手里的书:“不是,我是想告诉你诚实是很可贵的品质。虽然做错了事,但只要勇于承认错误,那就是好样的,该用爱教育而不是谩骂。少爷,如果我做错事,你能不能不骂?”

    她小声试探。

    魏子规漫不经心道:“你想得美。”

    珍珠错愕:“为什么?你听了我的故事,难道没受到什么启发么。”

    魏子规道:“做错了事勇于承认自然值得原谅,可你做错事通常会先想着怎么脱罪,你是成心认错么?”

    她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魏子规转头定定看着她,“你不会做错什么事了吧。”

    珍珠赶紧挽住他胳膊,又亲热了一番。通常她主动,他口嫌体正直,半推半就就从了。

    珍珠问道:“少爷,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我想嫁给你了。”

    她忽的说这让他招架不住的话,魏子规道:“你不是不想这么早成亲么。”

    珍珠道:“原来是,不过人的想法总是在变的嘛,外面那么多狂蜂浪蝶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得灭了他们的想法。而且我觉得我们两成亲后相处模式估计也跟现在差不多了,反正早晚都是得成亲的,那就早些成亲,有些事还能光明正大的做……我是说吃你的穿你的花你的,你别又想歪了,又说我带坏你。”

    魏子规郑重的问:“你想清楚了?”他并不希望这是她一时冲动,事后又后悔成婚得太早。

    珍珠点头。

    魏子规面无表情的道:“晚上我和爹娘商量商量。”

    葫芦口一役大捷,魏大人升了官,比从前更忙了。

    既是他同意了,珍珠道:“那下一次进宫我也和皇上提一提。好了,你,别一会儿说我故意骚扰你,害你分神。”

    魏子规道:“明日我和你去清凉寺。”

    “好。”珍珠低着头乖巧的把椅子拉回原位,跑着出去了。

    等她走了,魏子规的嘴角这才微微翘起了弧度,她莫不是害羞了吧。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会是她先提,她那样的没心没肺,除了赚银子对其他的事并不爱拟定计划,都是懒懒散散顺其自然的态度。

    原想着他们之间订了亲,也不必太急了,等过一两年她性情稳定些,再由他说。

    此刻,魏子规的心情是不错的,只是,这样不错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挪了一下脚,踩到了一硬物。低头一看,他最珍爱的那只狼毫笔已身首异处,断成两截陈尸在冰冷的地上,而罪魁祸首逃之夭夭了。

    是他忘了,她的脸皮厚如城墙怎么可能会不好意思,那是逃佚了。

    ……

    子意知道他们要去清凉寺也要跟去,她见魏子规面黑黑,小声问珍珠:“哥哥怎么了?”

    珍珠道:“你哥太小气了,我不过弄坏他一支狼毫笔赔给他就是了,他还闹脾气。”

    她当初扒他裤子用的也是这个词,不过。魏子规道:“我生气是因为你那不端正的态度,弄坏了东西不是想着坦白道歉,而是掩盖逃跑。”

    珍珠反问:“我若是坦白认错,你会不会不生气?会不会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夸我很诚实,因为我这种难能可贵的品德所以原谅我,循循善诱而不是板脸训斥?”

    魏子规不说话,珍珠狡辩:“你看看,所以我不坦白是情有可原的。”

    魏子规瞪她,她可真能颠倒黑白,敢情还是他的不对:“你不坦白难道我就不会发现就不会不训斥了么。”

    珍珠嘟囔道:“至少能迟点看到你这张黑漆漆的脸。就是你小气,我要是弄坏的是子意的笔她绝不会生气的。”

    子意点头,表示自己最大方了:“不管你弄坏我那多少支笔都没关系,全弄坏了都行。”

    魏子规问:“她要是弄坏你的琴呢?”

    子意急忙摇头:“琴可不得。”

    “子意,你到底帮谁的。”珍珠扫了一眼:“于渐白不来?”这么好的亲近机会,她还以为于渐白定会跟呢。

    魏子规道:“你和贾春沁打架的事闹得晋城人尽皆知,周国公亲自去了于府说是要好好管教女儿,婚事暂且不提了。于渐白就回去了。”好在当初两家只是口头先说,并未下聘。

    珍珠道:“贾春沁的性子我也是领教了,于渐白若娶了,保准三天两头挨打,他爹娘估计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我算是间接帮了他,得找他还这人情债。”

    珍珠去大雄宝殿拜了佛,添了香油钱。她本想拦下一位相貌随和的小沙弥问问莫奕在哪。

    魏子规道:“在后山。”

    按着以往套路,珍珠还以为要见这种级别的高人,至少也得对个千古绝对或者猜个迷什么的,答对了才能通关:“怎么你知道。”

    魏子规道:“你来之前就没先打听么,赵先生和莫先生二十年前便已是名满天下的学者。莫先生更是宝成十二年的状元,先帝为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择名师,原是选了莫先生的。谁料他脱去冠冕,留信一封,游历天下去了。”

    珍珠好生佩服,好牛的履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是视钱财如粪土,功名如浮云。

    珍珠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见这位这位莫先生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

    魏子规道:“一年前莫先生回到晋城便在清凉寺后山的禅房落脚,不少达官贵人前来拜访,也有想拜他为师跟着他学习,都铩羽而归了。”

    珍珠好奇的问:“少爷,你不是最佩服这样的饱学之士么,那你来过么?”

    子意道:“哥哥来过三次,不过恰巧莫先生都不在,娘说估计是哥哥和莫先生无缘。”

    珍珠道:“我刚才捐了很多香油钱,这么满满的诚意,佛祖应该感受到了吧,就算我与那位莫先生也无缘,应该也能偶尔开一下方便之门,给我牵牵线吧。”

    魏子规道:“你当菩萨和你一样见钱眼开么。”

    穿过后山的小竹林,沿着小径走,珍珠见到了一间茅草屋。

    茅草屋前坐着一个男人,那狂放不羁爱自由的背影似曾相识。

    珍珠对于长相好的异性,记忆力也会跟着提升:“这不是那个个性大叔么,原来他就是你偶像。”

    魏子规也颇意外。

    莫弈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似没察觉到他们。

    珍珠心想高人嘛,总要讲些排场身份什么的,对于这种无声的考验,她完全可以站上一个时辰雷打不动,直到他喝完桌上的酒,先憋不住去茅房。

    魏子规看了白子的走势,执起黑子下在棋盘右上角,截断了白子的攻势。

    莫弈抬头看着魏子规道:“棋艺不错。”

    魏子规作揖。

    珍珠笑着抛出高帽:“哪里哪里,跟您比差远了。原来您就是莫先生,我们见过。我就说嘛,您身上透着那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就不是寻常人。”

    莫弈笑,认出他们的声音了,他把棋子装回棋盒里:“你们是什么人?”

    魏子规恭敬的道:“在下魏子规,是赵先生的弟子。”

    珍珠道:“我叫高珍珠,也是赵先生的弟子。”

    子意见他们报了名字,也跟着报名字:“我叫魏子意,不过我不是赵先生的弟子。”

    莫弈道:“赵兄的弟子是不少,可也是精挑细选的,他素来不喜欢轻佻之人,觉得这样的人做学问不严谨。他什么时候竟改了收徒的规矩了。”

    这话应该是对她说的,珍珠想大部分的老师果然都比较钟爱魏子规这种看着就是规规矩矩踏踏实实的读书,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类型的。

    珍珠并不觉得自己轻佻,只是活泼了点。

    珍珠道:“我看着是有些不太正经,可我做学问的态度那可是一丝不苟的。莫先生,我想请您去教一群孩子学问。”

    莫弈道:“你能绘得出井车,不是普通人,又是赵兄高徒,学识必然不低,怎么不自己教。”

第六十一章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珍珠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书育人是一份光荣的事业,得有真才实学,投机取巧不得。我有自知之明,实在不敢误人子弟。赵先生和我推荐了您,说您不仅学识高,人品也高。”

    莫弈和颜悦色:“你很会说话。”

    珍珠喜出望外:“您答应了?”

    莫弈道:“另请高明吧。”说完便拿着酒壶回草庐了。

    珍珠总结了失败原因,准备不足:“果真不好对付。”

    子意道:“你和莫先生说了还不到十句,怎么知道他不好对付?。”

    珍珠道:“拒绝我都拒绝得这么简单明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也不按套路,不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处,油盐不进水火不侵。”难怪说太后请了四次都没请成。

    魏子规问:“你要放弃了?”

    珍珠抱着手道:“怎么可能,死乞白赖死缠硬磨死皮赖脸那向来是我的优点。”刘备尚且三顾茅庐,她才来一次,“他既是爱酒,我就投其所好。立马回去买最好的酒,明日再杀来。”

    子意小声对兄长道:“死乞白赖死皮赖脸好像都是不好的词。”她只听别人骂人的时候用过,倒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用在自己身上的。

    魏子规道:“那是她自己觉得的优点。”也只有她自己会这么觉得。

    子意道:“听说清凉寺有棵神树特别灵验,我想为爹娘祈福再回去。”

    珍珠笑着摸摸子意的头:“我家子意真是孝顺。”

    子意拉着珍珠回到寺里买了一张祈福符,珍珠想着一张哪里够,于是给银子又买了十张。

    魏子规道:“你是不是贪心了点。”

    珍珠心想他对鬼神敬而远之。可她信啊。

    她觉得祈福跟买彩票其实差不多,买得越多中的几率越大。树上挂了那么多祈福符,菩萨又未必全看,她写多一些,说不准菩萨随手一掀第一张就是她的。

    珍珠道:“我要是贪心就全买了,而不是只买十张。”

    她以身做挡,不让魏子规看到她写什么。写完后,在祈福符一端系上果子,往树上抛,据说只要能挂到树枝上便能灵验。

    珍珠一抛一个准,没一会儿,十张符就都挂到树上去了。

    子意赞道:“珍珠你好厉害。”

    珍珠笑,上辈子她可是差一点就进篮球校队的,手感还在:“我帮你扔吧。”

    子意摇头:“得自己扔上去才会灵。你们走远些,我怕砸到你们。”

    魏子规和珍珠后退了几步,子意扔了两次,失败了。

    珍珠传授经验:“你要瞄准了再扔,手腕用力。”

    第三次子意找准了方位用力抛,符是顺利挂上去了,可脚却扭了眼看就要跌倒,身后伸来一双手扶住了她。

    子意愣愣的看着对方。

    王乾荪等她站稳,松开了手。

    珍珠着急的上前,问子意道:“没事吧?”

    王乾荪目不转睛的看着珍珠。

    魏子规见到王乾荪的异样,不过只是声音相似,倒也不算实证。以后在鲸帮得更小心些了,他道了谢,与珍珠扶着子意回去了。

    ……

    第二日带上酒、菜,出发去了莫弈的草庐。

    珍珠把酒坛的塞子打开,用手扇了扇,那酒味香飘十里啊,不必他们敲门,莫弈就把门开了。

    珍珠笑道:“莫先生,早——这里的空气真是清新,别处可比不了。”

    莫弈见是他二人,想着他们必又是为同样的目的来的:“别以为一坛酒就能让我改主意。我说不去就是不去,晋城里有学问的人多了去了,何必非我不可。”

    魏子规谦虚的道:“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先生,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珍珠点头:“是专程来请教莫先生的。”魏子规跟得她多,也变聪明了呀,既是开门见山没用,还会引得莫先生的抵触,干脆循循渐进。

    “只是如此?”莫弈的视线来来回回在酒坛子上逡巡,就是摆脱不了酒香的吸引。

    这酒花了珍珠三十金,即便比不上宫中皇上喝的,那也是顶级的佳酿了。

    莫弈道:“若只是单纯的请教问题,那就进来吧。”

    珍珠道:“先生用过膳了么?若是还没吃,不如尝尝我的手艺,正好给您送送酒。”

    她从食盒里拿出茶香素鸡、鱼香豆腐、萝卜丝素丸子。

    莫弈尝了一口茶香素鸡,还真是尝出了鸡肉的味道,斋菜十分考究厨艺,他还记得上次珍珠做的饭团,味道也很好:“你不会是开酒楼的吧。”

    珍珠道:“我以前做过丫鬟,服侍的主子口味别提多刁钻了,味道稍稍淡了些重了点他都要喊我重做,只好不停的提升厨艺。若是正巧合您胃口,我再给您做。”

    魏子规发现只要提及过去,她总是不遗余力的帮他抹黑,塑造恶主的形象,好博人同情,再将这怜悯同情做切入点。

    感受到魏子规的视线,这厮擅秋后算账。

    珍珠嬉皮笑脸的对魏子规道:“人生不易,体谅一下。”

    莫弈道:“你以前是他丫鬟?”

    珍珠点头:“对啊。”

    倒是看不出来,莫弈道:“以前是,也就是现在不是了。”

    珍珠拍了魏子规后背,大笑:“现在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人生的境遇有时就是这样大起大落。”

    魏子规:“……”

    魏子规和莫弈边吃边谈起礼、乐、书、数。

    起先是魏子规问莫奕答,而后是莫弈考问魏子规作答。倒是有些像在张府书斋上课的问答模式。珍珠听得懂他们说的,只是她不怎么感兴趣这种学术问题,所以听着就好。

    这么一聊就聊到了晚上。

    珍珠看时辰不早了,拉了拉魏子规的衣服,要告辞:“莫先生,我们明日再来。”

    莫弈道:“晋城不缺有学问的人,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请我下山的人不少,无一成功的,你们也不会例外。”

    珍珠想了想,徐徐道:“晋城是不缺有学问的人,可是却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同时又有学问的人教那些孩子如何在这世道安身立命。赵先生和我说过他儿时家境贫苦,今时今日的成就来之不易。他和莫先生既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想必都不是贪恋权势富贵的,之所以年轻时周旋官场,我想,是因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吧。”

第六十二章 她的爱恨收放自如

    莫弈默然,递给他们一盏灯笼。

    珍珠接过灯笼,魏子规提上食盒,下山。

    清凉寺香火鼎盛,几年前有信众筹集款项重修过,上下山的路还算好走。

    就是晚上光线暗,得走慢些,珍珠可不想一个踩空,用滚的下山。

    她拉着魏子规的手:“少爷,我有时是不是话很多?”

    魏子规道:“只是有时么,高姑娘,你说话不是挺大胆的么,怎么这回用词这般保守了。”

    真是个直男,珍珠教道:“当一个姑娘问你她是不是长胖了,是不是晒黑了,是不是变丑了,是不是话多太啰嗦了,你都得反着说。这是避免双方争执进而伤了感情的标准答案。”

    魏子规道:“若不想伤感情,一开始就不要问这么自欺欺人的问题。你是胖是瘦是黑是白,你房中的镜子很诚实,只要你没有老眼昏花,它每日都在告诉你你所谓的标准答案,你是去问问它吧。”

    珍珠喃道:“我又不是白雪公主里的皇后。”

    魏子规道:“说什么。”

    “我说你嘴巴变毒了,肯定是偷师了。走慢些——”珍珠握紧他的手,手心有些出汗了,“我怕。”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配合她放慢了速度。

    珍珠没好气的道:“那你当我杀过人放过火吧。”她停顿了一会儿,感伤的道,“我若是告诉你我上辈子就是死在这样的月夜里,失足摔下山死的,你信么?”

    魏子规停住了步子。

    附近都没人,静悄悄阴森森的,要不是有魏子规陪着,让她一个人走她定是不敢走的。

    珍珠道:“我说的那些新奇的言论,唱的那些歌跳的舞都是上辈子在一个叫做学校,就是类似于现在的私塾里学的。你信么?”

    魏子规不语。

    珍珠想着,也是,她突然说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换谁听了都会觉得是疯言疯语,当她没说吧。

    珍珠步下石阶。

    魏子规拉住她:“每次你说得越是一本正经慷慨激昂,就越有可能是假的,反而听着像胡说八道匪夷所思的却可能是真的。我信。”

    珍珠原以为他信或是不信她都无所谓,之所以告诉他,是因为要嫁给他了,她想告诉他,哪怕他当她是失心疯,或者和老头子一样以为她脑子被门夹了,她还是想告诉他。

    可当他这么轻易的说出相信时,她内心深处有什么破土而出。

    萤火点点,她想爱若是能具体化,也就是此刻翻涌不止的悸动,她心跳如鼓。

    类似于心肌梗塞的感觉。

    珍珠往上走了两阶,踮起脚用力的亲他,直到气喘吁吁几乎要缺氧才分开,珍珠大声表白道:“少爷,我爱你。我想对你唱情歌,你要听么。”

    魏子规笑道:“你是要在这喂蚊子么。”

    珍珠道:“那下次我再对你唱,要不念情诗也得,我肯定比上次那个高燕人念得动听。”

    哪壶不开提哪壶,魏子规别扭道:“你能别提那件事么。”

    珍珠笑道:“好,以后都不提了。”

    他问:“学校是什么样的?”

    她答:“学校里学的分文理科目,有语文数学英语体育……”

    魏子规拉着珍珠慢慢的下了山。

    回到魏府,刚下马车,就见菀翠一脸着急的在魏府大门前来来回回的踱步。

    珍珠惊喜道:“菀翠姐姐,你怎么来晋城了。”

    菀翠着急的跑过来通风报信:“我是替少主送信来的,魏少爷你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魏子规一头雾水:“躲什么?”

    南宫瑜的家书,珍珠一下就猜到信的内容了,她蹑手蹑脚想回公主府去。

    魏子规勾住她后领:“去哪。”

    不用问了,定是她又做了什么好事。

    珍珠拨了拨头发:“少爷,你我就要成亲了,要知道夫妇一体,要相互包容。你以后会不会包容我说错话,做错事,还有偶尔随机的不限地点不限次数的惹你生气。”

    魏子规心想还好她说的不是让他包容她的不良嗜好比如看那种书:“你哪日不是在惹我生气。”

    决定要娶她便是有心理准备了。等等,她通常做这种铺垫时,就表示挖了个大坑让他跳。

    魏子规道:“你什么意思,你又做了什么?”

    珍珠绞着衣服,撒娇道:“也没什么,就是你外公不是不答应和古月教的人联手么,我为了大局着想,撒了个小小的谎,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她故意模糊最后两个字的发音。

    魏子规却不让她糊弄过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珍珠道:“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魏子规瞠目:“这种话是能乱说的么!”

    珍珠大声道:“我有什么办法嘛!我要是不说我怀孕了,你外公能那么好说话么。我也算是救了你,救了梁城好么。”

    魏子规见她明明有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你还真是伟大。”

    珍珠挺直了腰板,他大声,她比他更大声:“我就是伟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梁城的老弱妇孺加起来就算不上万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吧。你知道那是多少级浮屠么,是六万九千九百九十三级。”

    菀翠见他们两竟是在门口直接吵起来,劝道:“魏夫人在生气,还是先想办法如何解释吧。”

    珍珠一听南宫瑶生气了就怂了:“我有点头痛,我先回公主府了。”

    魏子规拉住她不让走,他刚和爹娘提要娶珍珠,现在爹娘会如何想?定是认为是他越了矩,珠胎暗结,怕纸包不住火才要匆匆成亲:“你跟我进去说清楚。”

    珍珠抱着肚子道:“我都说我头疼了。一个人能解释清楚的事何必两个人进去,你就不怜惜一下我么。”

    魏子规斥:“头疼抱什么肚子。”

    珍珠挣扎着不肯进魏府,魏子规干脆把她扛到肩上,就像扛米袋那般,是她说夫妇一体的,她自己捅的篓子,他挨骂她也别想逃。

    珍珠死死抱着门口的石狮子做最后的挣扎:“少爷,我恨死你了,我告诉你女人的恨很可怕的。”

    魏子规无情的把她扛了进去,刚刚还在说爱,现在变成恨了。她的爱恨还真是收放自如,估计也是她说的所谓随机吧。

第六十三章 日后兴衰荣辱皆系于你身

    魏子规和珍珠都顶了一双熊猫眼出现。

    莫弈笑道:“你们两昨夜下山后去做贼了?”

    珍珠道:“做贼就好了,还有点收获。”能让她怕的就几个人,生气中的瑶姨算一个,昨夜被训斥了许久,她一句不敢回。

    魏子规道:“怪得了谁。”

    珍珠睡眠不足,无精打采的道:“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

    莫弈递上一把扇子

    珍珠道:“谢谢,我不热。”

    谁让她扇凉了,莫弈道:“你要是能把扇子上的鸟关进笼子里,我就去帮你教那些孩子,若是办不到,以后就不要来了。”

    魏子规拿过扇子来看,见这是一把女子用的团扇,扇面画了一只鹦鹉。

    珍珠想估计是莫弈看出了她死缠烂打的决心,嫌他们烦了,干脆想了办法要他们知难而退:“关进去就得了?莫先生是君子。君子一诺千金。”

    魏子规笑,知道她这么说就是有主意了,他倒也想看看她用什么办法把扇子上的鸟关进笼子里。魏子规把扇子给她。

    珍珠问莫弈要来笔墨砚,大爷语气的使唤起魏子规:“给爷研磨。”

    魏子规挑了挑眉,研磨。

    珍珠提笔蘸了墨汁,在扇子背面画了笼子:“看着,可别眨眼。”她快速的转动扇柄,画面在鸟和笼子间来回切换,看着看着,还真看到鸟进了笼子。

    珍珠停下动作,她小时候可是看过聪明的一休的:“人的眼睛是有记忆的,若是给我些时间再给我几个画师,别说只是把这只鸟关进笼子,让它展翅抓虫子都得,这叫动画。”

    莫弈本只想为难她,没想到被她说的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引出了兴趣:“动什么?”

    “动画。”珍珠又问莫弈要了一本不重要的杂书,在右下角用简笔画画上行走的小人。以前上课开小差就玩过这个,她把书合上再快速翻页,右下角的人就开始走起来了。

    莫弈笑道:“有趣,有趣。”

    珍珠道:“等我准备好了,再让人来接莫先生。先生可不能言而无信,否则我就写信去和赵先生说你赖皮。”

    书就给他留作纪念了,接下来她该去楚府讨银子了。

    ……

    珍珠觉得她要把孩子们集中起来统一教学的事应该和家长们说说,还有有关于与南宫家合作的一揽子生意计划也得提一提,所以六月中旬的鲸帮例会她去了。

    开会之前例行点名,发现刘川风和王乾荪缺席了。

    刘川风是仇老爷子的心腹,这几日他服侍老爷子寸步不离,不来是有正当理由。

    至于王乾荪,珍珠问起,才知道王乾荪自离了。

    珍珠拿出威震小弟们的气势,翘起二郎腿,拍桌子吼:“不会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又打架斗殴把人给挤走了吧。我不是说过不许打架破坏内部和谐么!”

    自珍珠救了崔静堂一命后,崔静堂对她这个帮主是毕恭毕敬,赶紧解释道:“是王乾荪自己离开鲸帮的,没人赶他。他突然就把堂主令牌一扔,说自己不再是鲸帮的人就走了,真的,我不敢骗帮主。”

    珍珠看崔静堂不像说谎:“先开会吧。”

    又是件麻烦事,她发现这个鲸帮问题是层出不穷,麻烦是接二连三。

    会后,珍珠和魏子规去探望仇老爷子。

    刘川风面色凝重的让他们进屋,仇忠躺在床上,距上次见面好像也没过多久,形容却更消瘦,仿佛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目光涣散气息微弱。

    连珍珠这种不懂医术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病到了极凶险的地步,病情恶化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以为老爷子的病只要好好养着,怎么也还有一年半载。

    珍珠责怪刘川风:“老爷子病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说。”

    刘川风低头:“是老爷子不让说的。”

    魏子规为仇忠把了脉,看着珍珠怀着一丝希望的眸子,他并不想她失望,可这瞒不住,他摇了摇头。

    仇忠听到了珍珠的声音,吃力的睁开了眼:“你来了。”

    珍珠道:“我让人去请大夫来,请最好最好的大夫。”

    仇忠已看透生死,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时辰到了,就是把神仙请来也没用。刘川风,等我死后,你就听这丫头的吧。以后她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他这是在交代遗言了,珍珠道:“我这个代理帮主只做一年,您还没选出下一任满意的帮主人选,怎么能撒手不管。这不是您最放心不下的鲸帮么。”

    仇忠能感觉得出自己大限将至,他吃力的道:“我等不了。你当这个帮主是意外,或许这也是老天帮我选的。你不要怪我用恩情要挟你,我是自私,就自私这最后一次。我死后,过了头七,就把我火葬了。”

    刘川风已忍不住低泣:“这怎么可以。”

    大晋的风俗死后是要土葬的,留下全尸。火葬那是要灰飞烟灭,犯禁忌的。

    仇忠见自己要死了,没不瞒了:“我本是高燕人,故国尚在,家却早就没了。身如浮萍是无根之人,鲸帮就是我的家。丫头,其实我很羡慕你师父,他是自由的。”

    珍珠道:“他那是散漫,不负责任。”

    仇忠忽的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

    珍珠愣了一下,这时才想到他既知道魏子规的身份,魏子规订亲的事在晋城也不算什么秘密,顺藤摸瓜猜到她的身份也不奇怪。

    仇忠握住她的手道:“我不是要要挟你什么,你做这个帮主不是自愿的,你也未必会做得长久。我现在把鲸帮托付于你,日后兴衰荣辱皆系于你身。即便哪一日你不愿再做这个帮主,我信,你也会代我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珍珠想说她其实也不比老头子好多少,还是不要把这么大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好:“老爷子……”

    “王乾荪……”仇忠欲言又止,终还是没说出口,“我累了,你们回去吧。”

    夜里丑时,刘川风来报噩耗,仇老爷子走了。

    一代人物,白手起家,没有身份背景,靠的只是一身胆色和本事,能把鲸帮壮大到今日的规模,珍珠其实很佩服他。

第六十四章 我怕他失忆嘛

    老爷子没有子嗣,本该是唯一的弟弟送他最后一程,可卫仲陵不在,珍珠是帮主,就由她来守灵了。

    她烧了金山银山纸人纸屋:“死老头子,也不告诉我去处,想通知他都没办法。”

    魏子规问:“仇老爷子和你师父是什么关系。”

    “兄弟。”他已经知道老头子的存在了,也就就没什么好瞒的了。

    魏子规知道为什么当初她明明不想做鲸帮帮主,仇老爷子只对她说了几句话,就让她改了主意:“你和你师父感情很好吧。”

    她虽然总死老头死老头的喊,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可是只要和卫仲陵有关,不管鲸帮也好,古月教也好,她都一而再的让步了。

    珍珠道:“九年来就我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他人不太靠谱,对我却很好。”

    魏子规道:“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吧,联联珍珠贯长丝,我娘最喜欢的句子。”他也是后知后觉了。

    珍珠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他都逼自己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九年了,即便还存着情谊,思念也不是罪过吧。”她提醒道,“记得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捅破了只会大家都不开心。”

    魏子规不语,可珍珠知他听进去了。

    珍珠问:“你陪我在这守夜,夫人那瞒得住么?”

    魏子规道:“娘以为我们这几日还在忙着说服莫先生。她若是问起,你就说太晚下山不安全,在清凉寺借住了一宿。”

    珍珠点头。

    “少爷,你帮我去厨房把蒸好的点心拿来供上吧。”

    魏子去了厨房,珍珠见没纸钱了,也起身离开去拿纸钱。

    再回来就发现灵堂多了三支刚点上的香。

    珍珠想着鲸帮的兄弟白日都来上过香了,只除了……王乾荪。

    珍珠追了出去,才想着东南西北她要朝哪个方向追,就听到打斗声。

    拐角,她看到了王乾荪和三个黑衣人在打斗,一敌三,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剑刺在王乾荪腹上,珍珠扯开嗓门喊道:“杀人了——”

    保护珍珠的暗卫和闻声赶来的魏子规、刘川风合力将黑衣人击杀。

    珍珠回忆着学过的急救知识,从怀里拿出手帕摁住王乾荪腹部上的窟窿,这血一直涌,得抢救了:“少爷!”

    王乾荪用尽力气将珍珠脸上的面具拨开,面具下隐藏的是一张五颜六色的大花脸。

    晚上看,其实是有些吓人的,像是鬼片里跑出来的厉鬼。王乾荪翻了白眼,晕了,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被她的脸吓的,反正是晕了。

    魏子规和刘川风也吓了一跳。

    魏子规瞠目:“你脸怎么画成这样。”要不是知道是她,他会以为大半夜哪跑来的疯子。

    她这不是保险起见,面具掉了也不会露馅,以防万一嘛,珍珠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快救人吧。”

    ……

    王乾荪伤势颇重,魏子规并不是很有把握能救活他,给王乾荪止了血后,便把他带回了魏府又请了魏研来一同斟酌用药。

    珍珠拿了人参灵芝什么的给他吊命,亏得王乾荪年轻身体强健,熬了两日度过危险期了。

    珍珠见人醒了,猛扯魏子规的衣服:“醒了醒了。”

    魏子规的外衣被她扯得滑了肩:“我会看,我没瞎。”他为王乾荪检查了伤势,“你……”

    珍珠着急的打断:“你还记不记得你叫什么,何方人士,家住哪里?”魏子规斜眼,珍珠眨眨眼,她这也是出于关心,“我怕他失忆嘛。”

    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不说话。”

    珍珠咬嘴唇。

    魏子规对王乾荪道:“你算是命大了,那一剑再偏几分便会伤到肺腑,那就真是救不回来了。只是你血气大伤,或许会有心悸气短的情况,先卧床静养。”

    珍珠端过搁在桌上的药,正好:“趁他醒了,快喂他喝吧。”

    魏子规冷脸拒绝:“叫阿九来喂。”

    珍珠严厉的谴责道:“阿九今日休息,你能不能别总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喊人来加班啊。你这种老板最讨厌了。不过是打份工,泡妞的时间都没了。”

    魏子规不知她说的泡妞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问:“那就叫别人来喂。”

    珍珠道:“喂个药,又不是让你给他渡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你要让我来?你若不会吃醋我倒无所谓,反正他长得还不错。”

    魏子规不甘不愿的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喂起王乾荪喝药。

    这才对嘛,珍珠拿起桌上的果子咬了一口,两个都是帅哥,其实这画面还挺养眼的。

    王乾荪看着她。

    珍珠往左挪又往右挪,王乾荪视线不离她的,她可以确定他是在看她,不是错觉。

    “帮主。”他十分肯定的喊。

    珍珠索性和他摊牌:“救你是因为你去给老爷子上香了,也算是老爷子冥冥之中保佑你。可是你别想着用我的身份要挟我,就你现在只剩半条命,我要杀你,那是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王乾荪道:“我能要挟你什么,我已经不是鲸帮的人了。”

    珍珠心想,也是,他都不是鲸帮的堂主了:“为什么退出鲸帮?杀你那些是谁?仇家?”

    魏子规道:“他要是死了,定是被你吵死的。”

    王乾荪问:“我可以留在这么?”

    珍珠指了指王乾荪,表示是他说话的,不是她吵:“看来你知道这是哪。你不会喜欢上我,想近水楼台吧?姐姐我名花有主了。”

    王乾荪翻了个白眼:“帮主你多虑了。”

    珍珠道:“难道你看上左护法了?也不行,他也名草有主了。”

    魏子规听而不闻。

    王乾荪道:“我是没有地方去。”

    珍珠问:“那为什么还要离开鲸帮?总有原因吧,是觉得赚的银子少?觉得没前途想自立门户?还是看我这帮主不顺眼?”

    她绕来绕去就是为了问这个,王乾荪不答。

    子意走了进来,看到王乾荪醒了,高兴道:“你没事了。”

    珍珠见她提着食盒,凑过去闻了闻,她鼻子灵,枸杞红枣粥,珍珠感动道:“给我的么?我们家子意长大了,会关心人了。”

    子意摇头:“我让厨房熬了点粥,给他吃的。”

    珍珠瞪向王乾荪,一来就分薄了她的福利。

第六十五章 请赏花

    魏子规道:“他现在脾胃弱,不宜吃太多。”

    子意道:“那晚点等他饿了再吃。”子意走到床头,看着虚弱的王乾荪关心的问:“你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疼?若是有,可千万别忍着,得告诉哥哥。”

    珍珠像仓鼠一般的啃着手里的果子,看着子意若有所思。

    王乾荪对魏子规道:“我可以做护院,家丁都得。”

    子意笑:“你想找活干?那你来做我的护卫。”

    珍珠道:“不得,你哥这缺人,让他跟着你哥。”

    魏子规眯眼,她还直接帮他做主了:“高珍珠,你可知什么叫喧宾夺主?”

    珍珠反问:“那你觉得他待哪合适?”

    放子意院里不太好。她还是那句她是无所谓,她的公主府大,多一个人没问题,他不酸就得,魏子规不说话。

    珍珠道:“看吧,你自己都说不出来。”

    所以人留他这是最合适的。

    ……

    楚子令来了,带了礼物。

    珍珠让人上了茶点,楚子令正踌躇着,看到丫鬟端上的点心,眼睛噌的就亮了,楚子令这圆滚的体形可不是天生的:“这点心我从没见过。”

    珍珠道:“红豆酥和马蹄糕,我做的。”虽说现在富贵了,但这最重要的手艺还是得经常练练,她就是靠这养刁了魏子规的胃,叫他离不开她,“楚大叔,尝尝。”

    楚子令试了红豆酥,难以置信:“这真是公主做的?”

    珍珠道:“楚大叔是忘了我以前是魏府的丫鬟么,会做这个有什么奇怪,我还会做比这更好吃的。你要喜欢一会儿可以带些回去。”

    楚子令笑:“那就谢谢公主了。”楚子令一下就把两盘点心解决了,斟酌再三,道,“其实今日来还有件事,晋京府着火的事公主你也知道,当时我向皇上求了三日的恩典,可是……”

    珍珠知道他接下来该说时间太短,线索太少,案件太复杂等一系列难处了。珍珠道:“不是你向皇上求的三日么。”

    楚子令丧着脸道:“原想着仔细盘问那收钱的厨子,总有些线索。没想到那厨子受不住刑畏罪自杀了。当时若不这么说,连这三日都没有,朱焕庐立马就要被革职了。这儿女就是前世欠的债,我这女儿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珍珠心想这位楚大叔圆滑得很,跟她同道中人,很是会装可怜。

    珍珠漫不经心的笑道:“你不会是来让我帮你查纵火案吧,我再聪明也不是包拯在世,我可不会查案。”

    楚子令问:“包拯是谁?”

    珍珠眼珠子转了转,随口掰道:“哦,隔壁街卖酱油的。”

    楚子令道:“能不能请公主在皇上面前为朱焕庐美言几句。”

    珍珠道:“楚大叔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确挺受宠的。可是想来你比我更了解皇上,之前我提的意见被采纳,那是因为正好合皇上心意,这不表示皇上会许我干政。”

    如果她这个公主能随随便便就影响皇上的决定,御史的口水早把她淹死了。

    楚子令道:“我明白,但还请公主为朱焕庐说几句好听的,成不成,我都感激你。”

    高邦派人接珍珠入宫。

    又是一周一次的亲子时间,她不敢让皇帝久等,步子迈的大些,只是走到半路就被一个眉毛画得细长的宫女拦住了路。

    宫女行了礼:“吴妃想请公主去畅春阁赏花。”

    珍珠想着上次太后请看戏,后宫那些妃嫔公主神情各异,比戏台上演的还好看。

    她不记得吴妃是哪位了,可主动找她的不是拉拢关系就是找她麻烦:“赏什么花,菊花?我最近上火,蹲坑不易,未免睹物思疼,不想去,麻烦让让。”

    宫女以为她是悲花伤月,情感丰沛了些,道:“四季更迭,花开花落自有时候。公主府中菊花谢了,宫中菊花却开得甚好,许见了也就不疼了。”

    这么鸡同鸭讲居然也能接得下去,珍珠笑道:“你还挺会讲话。只是我今日行程已满,一会儿还要赶回去葬花,改日再约吧。”

    那宫女依旧堵着她的路,估计是觉得她不识抬举吧,很有个性的抬了抬下巴:“公主住在宫外,对宫中的规矩难免不熟悉。吴妃是四妃之首,皇后染疾留明裕殿静养,太后一道凤喻便由吴妃打理后宫大小事务。听到公主今日入宫,原是一番好意想着上下合乐,除了公主,还让奴婢请了其他的妃子,她们全到了,唯缺公主了。”

    珍珠从袋子里摸出瓜子嗑着听她说完这么长一段,宫里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不似崔静堂他们那些粗人直来直往。

    先把这位吴妃牛轰轰的身份地位说了,再暗示这位吴妃传唤别人没有敢不去的,她不去就是不给面子不懂规矩不合群。

    珍珠道:“今日是不是哪怕我断腿了,你抬都要把我抬去?”

    宫女低头,算是默认。

    珍珠竖起拇指,大声道:“好——一个人得有绝对的信仰才能有绝对的忠诚,我佩服你接到命令,不择手段都要达成目标的决心。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回道:“奴婢是吴妃宫中伺候的妍陆。”

    “你说的话就是吴妃的意思是吧。”珍珠点点头,对领路的太监道,“你去禀报皇上,吴妃非要请我去赏花,让我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她跟前。皇上若是想见我,要不就让他等着,等不得就让他亲自去畅春阁找我,这是吴妃的意思。”

    妍陆惊恐的道:“公主怎么能这么说。”

    珍珠道:“你现在可是吴妃的代言人,不是你说的么,唯独缺我了。”

    研陆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她急珍珠却不急了,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那是什么意思?没关系,你慢慢说,吴妃的话得传达到位。我等着你,就让皇上等着我吧。”

    研陆惊慌失措:“公主,皇上召见耽误不得。”

    珍珠慢条斯理的道:“现在是你在耽误时间,怎么,还没想明白吴妃的意思?若是没想明白,要不你回去问个清楚,再回来传话。麻烦让一让。”

    研陆欠了欠身,不敢不让路了。

第六十六章 难有两全其美

    珍珠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高邦见她鼓起的腮帮子,撅着嘴,一脸不痛快:“怎么了?”

    珍珠坐下,以退为进:“您还是别问了,我若是和您说,我怕别人说我告状。”

    高邦笑,把吩咐御厨做的,她喜欢吃的金乳酥挪到她面前:“你现在不是正打算先发制人么。下一句可别是说什么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一位太聪明的爹她想装一装也不容易:“我进宫能不能只见您?其他人能不能不见?”

    高邦问:“刚才遇上谁了?”

    珍珠告状:“就是吴妃身边一个叫研陆的宫女,说是请我和其他妃子去畅春阁赏花,我不想去,她就狐假虎威跟我说了一通后宫规矩。我真怕下一次又有其他妃子来找我聊宫规。耽误我没关系,让您等就真是罪大恶极了。”

    高邦教道:“躲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他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畅春阁把吴妃她们叫来。”

    小太监领了吩咐,很快的就把人带来了。

    珍珠扫了一眼,都是些美人,只是画了相似的妆容,近来晋城流行桃花妆,柳眉粉面点绛唇,这些妃子看着好似都差不多,她一时有些脸盲。

    妃嫔们行了礼。

    高邦让她们跪着,直到烈日晒得她们大汗淋漓粉都掉了一层,若如是蜕了层皮,这才徐徐道:“哪个是研陆?”

    研陆不敢直视天颜,磕了头:“回皇上,是奴婢。”

    高邦杀伐果决的道:“拖下去杖六十。”

    珍珠吃惊,六十板子下去人不死也废了。

    研陆哭着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进宫时没人教过你规矩么,不想着怎么伺候好主子,反而以下犯上,谁给你的胆子。”高邦面上并未发怒,说话的语气语速语调就跟刚才和珍珠说话时没啥区别,可却有种不怒自威叫人胆战心惊的气势在。

    珍珠想着涉及到生死,没人是不怕的,她知道高邦是在杀鸡儆猴,她确实是想着给这跋扈的宫女一个教训,可也没想过要她命。

    珍珠小声道:“六十仗是不是太严重?爹,要不劳动改造吧,让她扫地洗衣服什么的。”

    高邦等的就是她这一声再普通不过的称呼,他宠溺的轻轻敲了她脑门一下,笑道:“你喊朕什么?”

    珍珠喊道:“爹。”

    高邦纠正道:“要叫父皇。”

    珍珠应了一声:“哦。”

    高邦心情大好:“既是公主求情就免去仗刑,罚劳役,如何处置让管事的人看着办吧。”

    研陆被拖了下去,由始至终吴妃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为她的人求情和分辩。

    “吴妃。”高邦突然点名,惊得跪在最前面的妃子不由的打了个哆嗦。高邦道,“可是有话要对珍珠说?她现在在这,有话就直说吧,不必顾忌朕。”

    吴妃不敢开口。

    高邦加重了语气:“朕让你讲。”

    吴妃颤颤巍巍的道:“臣妾,臣妾并无恶意,只因为皇子们十分仰慕莫弈的才学,臣妾又听闻太后曾礼贤下士几次去请莫弈,莫弈却不识大体拒绝了,太后引为憾事,所以臣妾才想请公主劝莫弈入宫执教,也算成全了臣妾的孝心。”

    高邦略微意外:“你还真把莫弈请下山了。”

    珍珠心想什么孝心,又是个为儿子抢师资资源的:“对啊。我还去找楚大人讨了银子,人既是我请下山的,我是不是有权拒绝?”

    高邦道:“听到回答了吧。这事以后就不必提了。太后让你打理后宫事务是出于信任,你却连你宫中的奴婢都管不好,下次还有此等事发生,就换个人管吧。”

    吴妃抽泣道是。

    高邦摆手让她们退下。

    珍珠想着确实是一劳永逸,以后她再进宫应该不会有人敢找她麻烦,不过:“我是不是树敌了?”

    高邦道:“世上事难有两全其美,受委屈和受妒恨你只能选一样。”

    珍珠道:“我虽然觉得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不主动招惹人,可若是别人招惹我我也不怕事。”

    懂相互礼让的人有,得寸进尺的人也有。有些人还真不是你让了就海阔天空。人生在世,没选择另当别论,可若有得选,她才不要受气。

    高邦一时感触:“这点你像朕,若换作你娘,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会忍着,只因为怕给朕添麻烦。”

    珍珠心里感慨多情自古伤离别,尤其还是死别,她转移话题:“像您好啊,十全十美。”

    高邦笑道:“若两军交锋比的只是一张嘴,朕一定让你做先锋,定战无不胜。”

    珍珠见他似有心事:“您是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高邦想到他这个女儿常有惊人言论,见识也与他人不同,只当与她闲聊:“齐王是先皇所封的异姓王,占据邕州卞州等地,他意图谋反罪证确凿如今下了狱。朕下旨宣他三个儿子来晋城,他的儿子不奉诏,反而召集了亲信囤积粮草和兵马。周国公他们那群老臣个个请缨出战,日日上书烦朕,换作你,你觉得朕应该派兵么?”

    珍珠心想原来是为这个,还没解决么。打仗劳民伤财,战火纷飞的日子那是要多凄凉有多凄凉的,能不打还是不打吧。

    她拿起金乳酥边吃边道:“不但不派兵。反而应该赏赐,尤其要从他们三个中挑出一个重重的赏。”

    高邦挑眉,这想法倒新颖:“为何?”

    “他们囤积粮草未必是为犯上作乱,有可能担心齐王谋反会牵连自己,便做防备。”依她看皇帝也并不是很想打这场仗否则他不必心烦了,他应该只是担心权利分化,想巩固中央集权,“您可以让齐王的三个儿子都继承齐王的封地,并颁下恩典让他们的子子孙孙都有继承权。再鼓励他们多生儿子多植树,这样过十年二十年后,一人分得几亩田地,其实跟一般老百姓也差不多了。”

    高邦笑道:“朕再从齐王三个儿子中挑个性子软的重重赏赐,其他两个必定心生嫌隙,即便有心作乱也不会同心同德了,对么。”

    珍珠打了个响指:“英明。”

    高邦问:“你的诸葛师父教的?”

    珍珠摇头:“是另一位姓刘的师父,这叫推恩令。”

第六十七章

    高邦展眉。

    珍珠眼珠子转了转:“父皇,我最近收了很多礼物,我能收么?”

    高邦道:“你都收下了才问朕该不该收,是不是假了些,送到嘴边的肥肉为什么不吃。”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珍珠见他心情好转,斟酌后道:“父皇,我想和魏子规成亲。”

    高邦一怔:“你想还是他想?”

    这问题有些难答:“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魏研是有提过,可朕原想多留你两年。成婚这么早日后你若后悔,皇室颜面,君臣关系,你以为能像周国公的女儿那么容易和离么?”

    怎么和魏子规一样担心她会后悔,她长得像那么见异思迁么:“我又不是远嫁,还是留在晋城您想见我,我随时入宫。至于您说反悔,除非他朝三暮四,否则应该不会。”

    毕竟这晋城内找不到比魏子规那张脸更合她口味的,对于脸,她也很挑的。

    高邦问:“非他不嫁了?”

    珍珠点头。

    高邦想了良久,终还是不想她失望,他希望他和月娘的女儿永远是开开心心的:“让钦天监择个日子吧。”

    ……

    阿九安静的帮王乾荪换药。

    房内的气氛十分诡异尴尬,魏子规和王乾荪都不说话,阿九自认没有珍珠活跃气氛的本事也只能保持沉默。

    他现在才发现珍珠真是很厉害,她能自然而不刻意的开头,让人想把话接下去,即便是别人不接话,她也能自己把话接了去不至于冷场。

    使得他差点忘了他家少爷也不是多话的人,是遇见珍珠后才话多的。

    阿九收拾了换下的染血的白布:“少爷,药换好了。”

    魏子规看了眼王乾荪:“你是高燕人吧,才会用头发挡着左耳。”

    王乾荪不露声色。

    魏子规道:“我没兴趣问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蒙面选在夜里行凶定是不想声张暴露身份。我知道你留在魏府是想避祸,可你不可能在这躲一辈子。”

    魏子规说完便走,阿九急忙提起药箱跟出去。

    “珍珠……”回头是阿九显呆愣的脸,魏子规尴尬,方才顺口就喊了。

    阿九笑着提醒:“少爷,早上听吴厨子说他看到公主府门口停着顶特别气派的轿子,公主应该是入宫了才没有过来。若你实在想念,要不我去请公主府看门的小厮留意着,公主一回来让他报个信。”

    魏子规拍了阿九的大脑门一下:“现在到你敢笑话我了,好的不学学她的坏毛病,没大没小。”

    魏子规去赋棠居请安,没进门就听到子意的声音:“这对镯子好漂亮,珍珠,皇上真疼你。你每回进宫回来总有好多礼物。”

    珍珠拿起锦盒里其中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镯子给子意戴上:“我也觉得好看,我们两一人一只,这镯子是不是特别配我上次给你做的那条红色的百花罗裙?再搭上同颜色的绣鞋一定特别好看。”

    子意猛点头:“我也觉得它们很配。”

    珍珠庆幸道:“还好你的审美随夫人,要是和少爷的一样,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南宫瑶笑道:“子规的审美很差么。”

    珍珠吐槽道:“不是差,是另类。颜色喜欢搭得非主流就不说,花纹还喜欢花里胡哨的那种,就那种花枝缠绕线条凌乱花纹特别密集又浮夸,就拿我头上这支簪子说吧,真的特别……”

    子意不经意的瞥见魏子规站在外面,哼哼了两声,给珍珠使眼神。

    珍珠领会,机智的转了话锋:“特别不合大众眼光,可也证明了它的独特性,戴出去一定不会遇到一样的簪子。它既是被打制出来放到货架上售卖那就有存在的价值,只是可惜我目前的鉴赏能力还没能到达少爷的境界,日后我一定得努力提升个人修养和品味,好争取早日赶上少爷的水准。”

    魏子规板着脸走进来。

    珍珠装作讶异:“少爷你来了,我刚还在夸你来着。”

    魏子规皮笑肉不笑的道:“是么,真是谢谢你的夸奖,愧不敢当。”

    南宫瑶笑:“自家人说说笑有什么关系,男子汉大丈夫度量可不能这么小。皇上让钦天监给你们挑了日子,十月初八让你们两完婚。得开始筹备了。”

    魏子规坐下,脸上总算有了一丝丝吝啬且不张扬的笑容,这一笑如春雨初霁,跟打了闪光灯一样,要人老命啊。

    珍珠心里念了句闷骚。

    南宫瑶颇欣慰道:“子规的性子偏冷淡,我总是担心他不讨姑娘家喜欢,日后情路会走得坎坷。好在缘分果真是天注定的,等你们成了亲,也算了却我心里的一桩事。”

    珍珠想着是南宫瑶多虑了,魏子规性子是有些别扭,不过就凭那张脸,她也已经够呛了。

    现在已知的不喜欢她的女人里,崔银镜、贾春沁、湖阳。三分之二的仇恨是魏子规给她拉回来的。

    珍珠笑道:“夫人放心,少爷所有的缺点我都心里有数。我以后会护着他,不欺负他,也不让别人欺负他,不让他哭。可是,若是少爷欺负我,惹我哭怎么办。”

    南宫瑶笑道:“他若是欺负你,我给你出头。”

    魏子规想着她要引出的是这句话吧。

    子意高兴道:“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珍珠嫂嫂了。”

    珍珠摇手:“还是叫珍珠吧,听习惯了。”

    魏子规道:“你不是进宫了么,这么早回来。”

    珍珠道:“父皇要忙国事,聊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就回来了。”

    魏子规看着桌上的首饰还有叠得整齐的帖子:“这是什么?”

    南宫瑶道:“樊夫人送来的。”

    珍珠问:“是户部樊大人的夫人么?”

    之前她和魏子规订亲时这位樊夫人帮过她弄户籍,樊夫人特别热衷说媒,都要抢了官媒的活了。

    珍珠猜想着不会是庚帖吧,子意是晋城第一美人,虽还未笄,可是先下手为强总是对的:“夫人,我能看看么。”

    南宫瑶把帖子递给她。

    珍珠随便翻看了两本,里记录了极详细的个人资料,姓名年龄家世背景生辰八字,就是里面的画像。美颜过头了,一个个画得貌比宋玉潘安,要多英俊有多英俊。

第六十八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珍珠啧啧道:“这个林府当家的嫡母王夫人十分难缠,把他们家那大媳妇压得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的,这么难伺候,当她儿媳妇得多憋屈,不好。”

    她把淘汰的放到一边。

    下一个,摇头:“这个更糟,仪鸾司钟大人的小儿子是个好色之徒,成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是宿在戏楼就是流连花街柳巷,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若是嫁过去,倒八辈子霉了。”

    魏子规道:“你还真是了如指掌,没进御史台监察百官、整肃法纪真是朝廷错失人才了。”

    别以为她听不出他说她八卦,珍珠道:“都请我去吃过饭,见过面的。”

    子意只顾着吃点心,还不知这些庚帖是为她送来的,南宫瑶道:“只是先看看。”

    珍珠倒是不担心,她知瑶姨对儿女一视同仁,既是魏子规能自由恋爱,那么对子意,瑶姨也会以她的意愿为主。

    只是天底下的爹娘总归是不想儿女吃苦,便想着提亲的公子中若是有条件不错的,可以帮忙先留意着。

    南宫瑶道:“后日樊夫人在府中设了击鞠赛,邀了晋城的许多权贵,也邀了我和子意。那种场合我素来不喜欢,只是先前樊夫人帮过我们,又不好推拒。”

    珍珠也收到请帖了,听说请了不少世家公子名门小姐,其中适婚而又未有婚配的居多,估计是大型相亲宴:“那子意你想去么?”

    子意点头:“我听说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珍珠笑,陪她去吃足喝饱玩够了再回来就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到时我陪子意去吧。”

    ……

    珍珠拿出了两张设计稿,她问魏子规:“我设计的嫁衣,哪张好看?”

    魏子规对她嘲笑他品味的事依旧耿耿于怀,瞄了一眼:“你不是说我审美另类么,问我做什么。”

    珍珠笑道:“独特的审美也是一种审美嘛。”

    这很有参考价值,比如用来塞选次品。

    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两张图她花了两个时辰画的。她参考了当下最时兴的款式,又融合了她那时一些新颖的图案和元素。

    可谓是古今结合,绝对具有划时代意义。她选了好久都没能下定决心,所以才来问他的。

    珍珠把设计图挪到魏子规眼皮底下,“这可是我们成婚时我要穿的,你也想你最心爱的姑娘,我,披着最美的嫁衣,在众人的祝福与见证下,与你完成这隆重的仪式,结为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一对对吧。”

    公主大婚,会由礼部操持礼仪程式,魏子规问:“你要自己绣嫁衣?”

    额,她最近总低头算账,加上多次落枕,颈椎不太好。绣香囊手帕这种小物件可以,绣嫁衣,得长时间持续低头,她脖子恐受不了。

    珍珠道:“我也很想,毕竟按照风俗,嫁衣是要新娘自己绣的。不过按我的设计,一个人赶工,显然十月是完不成的。所以绣嫁衣这事还是请宫中的绣娘代劳吧。可是我不太喜欢那些大众的图案,不是绣牡丹,就是绣牡丹。”

    魏子规道:“那你还想绣什么,绣元宝,还是绣元宝?”

    这又不是上语文课要他模仿造句:“你先看看嘛,我的设计真的很好。绝对不会有重样的,到时来观礼的,未出阁的见了一定希望将来也能穿着这么一件梦幻的新娘嫁衣,而已经嫁人的一定会想要再结一次婚。”

    魏子规和她待久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词他似乎也开始听得明白了,就比如这个结婚。魏子规道:“你这种说法,还有人敢来么。”

    珍珠不耐烦道:“快看,哪张好。”她先介绍了a设计,“这叫白头富贵,由牡丹花和白头翁组成的,寓意白头偕老。”

    魏子规道:“这不也还有牡丹花么。”

    珍珠道:“加了白头翁,图案层次含义都更上一层楼,就不单单是牡丹花了,是加上了白头翁的牡丹花。还有这个——”她介绍b设计,“绣的是鸳鸯和荷花,寓意夫妻和合。”

    魏子规看了两张设计图,在他看来花纹差不多,他凭喜好选了鸳鸯和荷花的图案。

    珍珠笑嘻嘻的道:“果然还是白头富贵这个寓意比较好,我还是选这个吧。”

    魏子规知道她为何要给他选图案了,他斜眼。

    珍珠轻轻撞了一下他:“别这样,成婚是何等大事,嫁衣就是女子的战袍,你是想我穿着战袍昂首阔步,还是走得弯腰驼背?”

    魏子规道:“你平日揣着上百两银子都能健步如飞,不至于换了喜服就弯腰驼背。”

    珍珠道:“这无关重量,少女情怀总是诗,你直不明白情有可原。我不需要我的嫁衣多么华丽贵重,只是要求独一无二不过分吧。”

    她哀哀戚戚扯过他袖子擦眼睛:“终归是步入人生另一个阶段,成了亲后,少女就成了少妇,姑娘就成了夫人。留个纪念时不时缅怀一下逝去的青春也是很有必要的。”

    魏子规哼笑,照她的说法何必弄那么多花样,绣上她名字就行了,晋城中也没第二个叫高珍珠的,也算独一无二了:“你刚才那说法不像嫁人,比较像上刑场。”

    珍珠玩笑道:“有句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若按那说法,上刑场也没错,总要死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是不是很好笑?”

    她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哈哈大笑,可魏子规没笑,珍珠想着他的幽默感天生缺失,没办法。

    子意进来了,珍珠把她两张设计稿立起来:“哪张好看?”

    子意都看了,指着白头富贵:“这个。”

    珍珠对子意的审美很有信心,更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

    子意提了一个叫人很意外的要求:“珍珠,你能不能教我做菜?”

    这是子意第一次除了音乐,对别的领域产生了兴趣。珍珠觉得这是好事,便问:“你想学什么菜?”

    子意也不懂该学什么菜,她想着想着,看到了被珍珠扔来给魏子规喂养的小子:“哥哥,我听说党参炖乳鸽能补血是真的么?”

    魏子规明了。

    珍珠也明了,果然突然的转变不会没原因:“你不会想炖了我的小子吧,它好歹是我和你哥的爱情结晶,也叫你一声姑姑的。”

第六十九章 她找谁讨医药费去

    小子咕咕的叫了两声,提醒主子该喂食了。

    珍珠道:“你看。”她没胡扯吧。

    子意道:“吴厨子也买了鸽子。”

    魏子规道:“他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熬白粥就行了。”

    子意兴致勃勃道:“那珍珠你教我熬粥吧,我去准备准备。”

    珍珠忽的不知把王乾荪带回来是不是件正确的事,算引狼入室么?只等子意离开,她对魏子规道:“你不是还吩咐阿九让厨房做些补血养气的药膳么。”

    魏子规只问她:“子意从未下过厨,她连盐和糖都还未分得清楚,王乾荪刚救回来,脾胃虚弱,你是想他死在我这么。”

    珍珠挠了挠脸,当然不想了,王乾荪要是挂了,她找谁讨医药费去。

    ……

    珍珠喊了子意来,两人敷过自制的豆腐面膜,化好妆,换好衣服出门。

    在门口遇上了魏子规,子意意外道:哥哥,你是要和我们去么?你不是和娘一样不喜欢去那种太吵闹的地方么。”

    魏子规看着珍珠身上的衣服,就是之前她穿过给他看的短襦束裙加披帛,打扮得花枝招展:“你穿这样去?”

    珍珠展开双手展示了一下,她和子意额上绘的花钿,身上撒的升级版香水,还有这发型妆容珠钗拎着的包,那是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珍珠道:“当然了,凡是这种场合都是我推广设计理念的一个好机会。漂亮吧,快夸夸我。”

    魏子规道:“我的眼光差,即便夸你好看想来也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珍珠忘了他记仇,只要一句让他不高兴的,他能反反复复说,心眼只有针眼大:“子意都说你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了,你就不要勉强自己了,那种场合也不适合你,还不如留在府里安安静静的读书。”

    魏子规反问:“不适合我难道就适合你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我不说了我去卖设计的。”珍珠解释,“你去干什么?”

    魏子规背着手道:“监督某人会不会有什么不适当的行为举止。”

    珍珠撇嘴,好正当的理由,令她无从反驳。

    珍珠以前在书里看到过汉曹植写的连骑击鞠壤,巧捷惟万端,这句诗描写的正是击鞠赛也就是打马球的情景。不知道那个时空的马球赛和这个时空的马球赛规则是不是一样的。

    不过眼前的画面甚是养眼,让她再一次觉得晋城的风水特别养人。绿油油的草地,蓝湛湛的天,水嫩嫩的少年,雄赳赳的马。

    该不会是美少年都倾城而出了吧,这一张张年轻的脸蛋意气风发,马上的英姿更是……魏子规的低沉而带磁性的声音响起:“在看哪。”

    珍珠认真的道:“看马,那些马匹膘肥体壮,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我打算回去画一幅樊府击鞠图,得好好观察。”

    魏子规淡淡然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你旁边。”眼神就这么肆无忌惮。

    珍珠见他不悦,哄道:“不过是单纯欣赏艺术品罢了,不带任何邪念,少爷你的反应不要那么大。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猥琐龌龊。”

    这就跟她看电视剧看到某个男演员长得帅,就多看两眼,看而已,她内心是很忠贞专一的。

    魏子规道:“你难道不猥琐不龌龊么?我若也盯着别的女子这么看,你作何感想?”

    珍珠笑,全晋城还能找到比他更美的么:“你盯着看的姑娘得美成什么样,真有的话,那就一起看呗。”

    魏子规冷着脸走了,珍珠赶紧追上,这年头做女人压力很大,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还得要懂哄男朋友:“在我眼里你才是最最好看的,哪怕是烟火都不及你一笑万一之绚烂。”

    子意哈哈笑,珍珠回头去拉子意:“好朋友可不能这么幸灾乐祸。”

    于渐白策马而来,到了他们面前一个帅气的旋身下了马:“子规兄。”他视线自动略过珍珠,“魏姑娘,今日这身装扮款式十分新颖好看。”

    子意微笑,行了礼。

    珍珠伸手在于渐白眼皮子晃了晃,他这种就叫重色轻友:“你这眼是不是斜得太厉害了,怎么,放出来就不认识人了。”

    于渐白单手插腰,右手毬杖搁在肩上,纠正道:“公主,我又不是坐牢,什么叫放。樊府的击鞠赛我每年都来的,今年自然也不能少了我,不止我,张逸和楚天河也来了。”他指了指。

    珍珠望去,正见空旷的草地上,张逸足登黑靴,头戴幞头,侧身用毬杖击鞠,将鞠传给楚天河,再由楚天河将鞠击入球门。

    珍珠道:“厉害啊。”

    于渐白半是崇拜半是遗憾道:“子规兄打得更好,两年前他上过场的,打得那是出神入化,只是后来再没来过了。”

    珍珠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看看魏公子击鞠的英姿呢。”她扫了一眼场上那些高颜值的少年们,那位高燕使臣也在。

    于渐白道:“我今日是头一回见高燕的使臣,生得倒是仪表堂堂。跟之前说书的说的绿豆眼鹰钩鼻全然不一样。”看着跟大晋人也没什么不同。

    珍珠想起了那双令她寒毛立起的眼睛,不过五官整体来说:“是挺俊……”

    魏子规瞪,锐利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珍珠识相的改了口:“不如我大晋的少年郎意气风发。”

    于渐白小声道:“听说是他说没见识过大晋的击鞠赛,兴郡王就领着他来了,一来就说想打一场,头上绑着红巾的全是高燕人。这下好了,不能输了。”

    珍珠让于渐白要端正心态:“或许他真的只是想打一场呢,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享受过程才是重要的。我去和主人打声招呼,你们先聊吧。”

    于渐白看着珍珠向樊夫人那群官夫人走去,这当中还有他娘在,珍珠很自然的融入,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像都能谈笑风生。

    于渐白道:“公主还真是厉害,我娘平日可不是那么爱笑的。”

    子意颇为认同:“嗯,珍珠很厉害,希望有一日我也能变得跟她一样厉害。”

    魏子规看着珍珠从挎包里掏出小瓶子,倒了点什么到樊夫人手背上,开始均匀的涂抹拍打,便知道她是在做生意了:“你还是别变成她那样的好。”

第七十章 剧情略微落于俗套

    魏子规他们在樊府家丁的指引下入了座。

    一直到鸣了锣,珍珠才坐到子意旁边的空位。冤家路窄的是贾春沁和崔银镜就坐在她们旁边。

    珍珠还看到了座位离她得较远的秦媛,猜想她估计是来给楚天河加油的。珍珠朝秦媛挥了挥手,秦媛看见了,低头,她心想这位秦姑娘性格挺害羞的。

    子意扭头看了看贾春沁,略显拘谨。珍珠想起她说过她与贾春沁那段往事,往她碗里夹了块点心:“没事,该吃吃该喝喝,我在呢。”

    子意笑了,注意力拉回面前的点心和赛场上。

    赛事没开始多久,于渐白就在同伴默契的配合下,扬起毬杖先进了一球,众人纷纷喝彩。珍珠知他这样大出风头也是为了引起子意注意。

    果不其然,于渐白进球后便扯了缰绳调转马头洋洋得意的看向子意。

    珍珠抚额,这傻子,她虽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自由的,但能否低调些。他才刚刚和贾春沁解除婚约,大庭广众如此是在打人家脸么。

    果不其然,贾春沁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们。

    珍珠想着她只能尽量让子意不要再往那看,真是恐怖极了。

    珍珠坐的这个位置视野极佳算是vip座,她就看着那颗小球被两方人争来抢去,一下滚到张逸那边,一下又滚到那位高燕使臣毬杖下,如星流电掣,心情也不由跟着起落。

    高燕的队伍技艺也不弱的,分数紧追着就差一分。

    她看得挺过瘾的,若只是一项单纯的体育竞技,她会觉得即便是输家也是虽败犹荣,因为确实精彩。

    可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不把胜负当回事,有的人胜负心重输不起,随着比赛时间的缩短,她看到高燕队伍里有人扬起毬杖瞄准的却是楚天河的头。

    楚天河身体往后仰躲过,对方便一杆子打在马腿上。

    楚天河跌落马。

    魏子规离了座,珍珠也上前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魏子规让人去找来木板绑在楚天河腿上固定住,珍珠想着估计是骨折了,楚天河疼得面无血色,却硬撑着一声都没叫出来,珍珠道:“需要些什么药?我让人去取。”

    高燕的那位使臣下了马,假惺惺的过来道歉:“对不住,实在是手下技艺不精。”

    只是这话无人信,于渐白骂道:“学艺不精就不该出来丢人现眼。”

    高燕队伍中有人嘲笑道:“你们晋人身子骨也太弱了,只是从马上跌下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跟屋里的花瓶一样碰一碰就碎。”

    “什么叫碰一碰就碎,你怎么不摔给给我看看。”见对方理亏却是这种轻蔑态度,毫无歉意,于渐白压不住火气了。

    眼看就要成暴力事件,张逸将于渐白拉住小声道:“楚天河受伤,他们可以推说是双方比赛不小心,可你这一拳下去可就是两国邦交问题。”

    珍珠挖了挖耳朵:“这输赢是技能方面的,输了,努力增进球技日后一雪前耻也是英雄。可是暗地里耍手段,这就是人品不好了,人品差赢了也不光彩还颜面扫地贻笑大方,尤其丢的还不是自己的脸,一国颜面都给丢尽。”

    那高燕人指着珍珠怒目圆瞪:“你说什么!”

    珍珠笑道:“我就是发表一下我的见解,又没指名道姓,你不必这么激动,别人会以为你心虚的。你刚才说晋人身体弱是吧,要不你也从马上摔下来头着地,要是不死不伤不残不傻,我明日写幅字送你,就写高燕人身体素质就是棒,壮如牛。”

    那人恼羞成怒一拳挥了过来。

    魏子规抓住对方的拳头,用力一拧,将对方胳膊拧断了。

    珍珠嚷嚷道:“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对我一个女子都下得了狠手。你们可都是见了,他先动的手,纯属自卫,自卫。”

    魏子规严肃的道:“既是代表高燕出使大晋,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一国颜面,气量怎能如此狭小。即便不是大晋子民,他乡为客,也该懂礼数吧。”

    樊夫人让人将楚天河送往后院厢房医治,

    高燕使臣道:“我这仆人确实不懂规矩,他现在断了一条胳膊,就当作是教训了。”

    珍珠心想这人估计是个狠角色,虽说是使臣,出使一国不好把关系弄僵,但他言语神态表现出来的可不是以和为贵的忍让,而是无所谓,好像拧断的不是他仆人的胳膊,是萝卜。

    高燕使臣笑道:“现在你我双方都有人受伤也算扯平了,可还要继续?”

    于渐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然。”

    珍珠心想这不会是要把她家魏大少爷推上场的节奏吧。然后在一番**迭起明争暗斗下,她家少爷凭借个人高超的击鞠术征服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博得热烈的喝彩。

    这种剧情略微落于俗套了。

    张逸道:“不如由魏兄代替楚兄吧。”

    珍珠心想果然。魏子规上了场。

    珍珠回到座位上,肚子突然痛起来,她回忆了一下早餐,水果吃多了。

    子意见她好像又要离开:“珍珠你去哪?”

    珍珠小声道:“我肚子痛,去趟茅房。”

    子意道:“可是哥哥上场了,你刚刚不是还说很期待看他马上英姿么。你不忍一忍先看一会儿?错过就可惜了。”

    珍珠抱着肚子道:“世上什么都能忍,人有三急真不能忍,会影响身体健康。我争取速战速决,你帮我一起加油,你哥一定感受得到。”

    珍珠用力的握了握子意的手,子意仿佛领受了一项艰巨任务也用力的点点头。

    珍珠去完了茅房,讲卫生的洗了手。

    估摸着比赛完了,也不必赶了,就边欣赏着樊府风景边慢悠悠的走。

    听闻樊夫人是商贾之女,娘家资金雄厚,故而府邸规模不大,布置却看得出讲究。

    就看这院子里修建的池塘,没魏府的大,可里面养的锦鲤生龙活虎,花纹一看就很值钱。

    就是池深了点,还是该修个护栏立个提示水深的牌子比较好,她之前落过水,对安全意识方面颇多心得。

    珍珠曾听闻风水玄学里有水生财一说,想着她是不是也该在院里挖个大池子,种些发财树?这般琢磨着就遇见贾春沁了。

第七十一章 梦里什么都行

    这剧情发展她就没料到了,对方也是单枪匹马一个人,人数上她不算吃亏,一对一。

    不过,贾春沁就算一个人,她好像也打不过。

    珍珠仔细观察,很好,没带武器。贾春沁太过冲动,她得预防着万一有起什么口角,贾春沁压不住脾气错手把她捅死。

    珍珠道:“贾姑娘有事?”

    贾春沁道:“你害得我坐牢,还把我的绣球递给一个老头,这两笔账还没算呢。”

    珍珠呵呵假笑了两声:“看来牢里几日还是太短了,不够贾姑娘你捋清楚事情。世上的事可是先种因再结果,你欺负人在先,我反抗在后。我是陪你坐牢,你是罪有应得怎能用害这个字。”

    珍珠抱着手道:“至于你那绣球,魏子规是我的准相公,你别说你不知道。你故意把绣球往他那扔,你存了什么心思你心知肚明。我没把你绣球递给一个长得奇形怪状,雌雄莫辩的,就已经是够心地善良了。”

    贾春沁面红,她的确喜欢魏家哥哥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从小就想着要嫁给魏哥哥。”

    珍珠笑,这姑娘行事有点像她,脸皮厚。不过至少比崔银镜来阴的强。

    珍珠道:“你想和他双双对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百子千孙?可以,快回去洗洗睡,梦里什么都行。”

    贾春沁气道:“你以为你是公主我就怕你了么。你自己多管闲事。你以为我不知,你无非就是沽名钓誉,假意帮那两个贱民出头,实则是要损我的名声损国公府的名声。”

    珍珠反问:“你还有名声么,你砸人摊子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砸的何止是桌椅板凳,连同你,还有你国公府的名声都砸得稀巴烂,这都碎成粉了,你以为名声这种东西是能捡起来拼了就能再用的。”

    珍珠要走,贾春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还没说清楚,不许你走。”

    珍珠翻白眼:“贾姑娘想怎么跟我算账呢,把我杀了还是打我一顿?”

    贾春沁卡带了,估计是她一时意气就来找她了,没想清楚后续该如何。

    珍珠提醒道:“你也知道我是公主,还是个挺受宠的公主。要是杀了我就算株连九族谈不上,以命抵命还是要的吧。你要是揍我一顿,我估计回去就到你爹揍你了。皇上要是再怪罪周国公不懂教女儿,国公府上上下下丢人不说,估计你在晋城也待不得了。”

    “……你危言耸听!”贾春沁明显有些怕了。

    珍珠本想抬头挺胸的回一句你如果不怕就试试,可又怕贾春沁经不得激真的就打了:“我还是那句趁着事情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结了吧。”

    贾春沁道:“你跟我赔罪道歉。”

    珍珠自然不答应,她没错道什么谦,绝不向恶势力低头:“赔你两根黄瓜你要么,诶,你这人怎么说不通,你是牛皮灯笼么。”

    珍珠想挣开贾春沁的手,奈何对方力气大,拉扯间,她小腿被什么打了一下,失去平衡就往一旁的池子里栽了。

    珍珠在水里挣扎,不远处有人帮她喊了救命:“公主落水了!”

    珍珠被迫喝了两口水,正悔恨自己怎么就没发挥不怕输的精神把游泳这项体育技能攻克时,有人跳下水,托住她的头往边上游。

    珍珠见到魏子规就放松了,她想魏子规可能真是她命里的救星,所以每次她生死一线,来救她的都是他,他两注定是要在一块的吧。

    ……

    珍珠睡了一日还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又说不上来,她问魏子规:“真的不用吃点压惊药么?这两天我总做噩梦,梦到自己喘不上气。”

    她从樊府回来后魏子规只是让她喝姜茶祛寒,没了。

    魏子规给她把着脉呢,瞥了她一眼:“你是食滞。”

    珍珠道:“我知道你很专业,可你偶尔能不能迁就一下我这个外行人,换成我听得懂的说,谢谢你了,大夫。”

    魏子规道:“吃得太多影响到脾胃,脾胃失和影响到气血,少吃些多动些,能听明白了么。”

    珍珠自言自语:“难怪这几日我总拉肚子。”算是找到原因了,以后就吃七分饱吧,“少爷,我肚子饿了,平日都是我给你做饭,要不今日换你给我下碗面吧。”

    魏子规:“我才刚跟你说完。”她是故意的还是健忘。

    珍珠道:“你让我少吃不是让我不吃吧,我没成仙不能辟谷,我午膳没用。”

    魏子规道:“让厨子给你做。”

    珍珠绞着魏子规的袖子:“可是我想吃你做的爱心餐,又不是让你做那些难做的菜,就下碗面,烫熟了捞起来拌些几滴醋,加些许辣酱就成了。你也不必担心厨艺不好我会笑话你,我包准吃光。”

    魏子规从不进厨房,架不住她撒娇有些心软了:“你真会吃光?”

    珍珠点头。

    半炷香后,一碗黑乎乎的面食就端到珍珠面前了。珍珠用筷子戳了一下,这看着不像面,可应该是面,不懂是不是把厨房里的酱油都放光了,面的色泽黑亮得诡异。

    他之前说子意分不清盐和糖,他是不是也分不清。

    魏子规道:“尝尝吧。”

    珍珠本来是拒绝的,这看着不适宜入口,可想到是她坚持要魏子规下厨他才去做的,人家辛苦做了,她一句话说不吃就不吃未免太伤人了。

    或许只是看着糟糕,实际上味道很好,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吸了一根面条。

    魏子规眼中略带些期待道:“味道怎么样?”

    珍珠犹豫着是要实话告诉他,还是用善意的谎言包装一下,这杀人的味道,估计吃完她的脾胃也要功能性失调了。

    他和子意果真是兄妹,不止脸蛋相似,厨艺方面的天赋也相似得惊人。

    电视剧里能面不改色吃下心上人做的黑暗料理的主角估计是还没遇上这碗面吧。

    她委婉的道:“少爷,我发现君子远庖厨是一种非常好的传统,我们都应该好好的传播与继承,不如由你做起吧。”

    魏子规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嫌弃,板起脸道:“是你让我做的。”

第七十二章 你会算数么

    珍珠极自然的把碗筷放到了一边,抱着他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刁蛮任性的用这种方式让你证明你爱我,都是我的错。”她把碗稍稍推远些,“我跟你道歉,这样吧,我做你最喜欢的椒盐虾和清蒸鲈鱼给你吃好不好。”

    她现在极需要水漱口,极需要。

    此时门外的丫鬟道:“公主,高燕使臣求见。”

    珍珠道:“等等。”她想起那高燕使臣的嚣张气焰,“少爷,那个高燕使臣什么来头?我怎么看他都不像简单的使臣。”

    魏子规道:“高燕的使臣叫忽弥詹,是高燕摄政王的儿子,也是当今燕王的侄儿。燕王膝下三个儿子,一个战死一个病逝,只剩下一个幼子。燕王久病已是一年未临朝了,朝政把持在摄政王手上,一旦政局有什么变动……”

    后面的不必他多讲了,珍珠道:“又是个飞扬跋扈的皇亲国戚。”

    魏子规道:“是啊,跟你一样飞扬跋扈。”

    珍珠斜眼,她哪有,他这是损害名誉罪。

    魏子规道:“那位摄政王就是你府邸上上任主人。”

    就是他故意说的那个恐怖故事里出现过的那位燕世子?珍珠换了身衣裳,去厅里见客。

    忽弥詹见她出现,起身行了礼:“我是为了在樊府的事来跟公主赔罪的,是我管教属下不利,还请公主恕罪。”

    珍珠请他入座:“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点点小摩擦,睡一觉也就忘了。使臣是大晋的贵客,希望你也不要因为昨日的事对大晋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公主当真是海量汪涵,忽弥詹佩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忽弥詹送上礼物。

    丫鬟接过礼盒,捧到到珍珠跟前。

    珍珠打开看,是一串龙眼大的珍珠串成的项链,她霎时眉开眼笑:“人来就好了,带什么礼物呀,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都说无功不受禄,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都不知道该不该收了。”

    忽弥詹见珍珠抓起那串珍珠把玩,两眼放光,便是知道大晋这位公主,果真如传闻所言喜敛财,来者不拒。

    忽弥詹道:“公主在樊府受了惊,把珍珠磨成粉,服用能压惊。”

    珍珠点点头:“你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吃了这么大颗珍珠磨成的粉,再做噩梦也会笑醒的。”

    忽弥詹夸道:“我来晋也有一段时日了,皇亲贵胄见得不少,可像公主这样平易近人的却没有几个。公主的品行温和良善不像是会刻意得罪人的。周公国虽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但是对女儿管教……”忽弥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谁人不知道皇上对公主恩宠,贾春沁居然敢对公主以下犯上,也不知她何来的胆量。”

    珍珠顺着他的话,生气的道:“就是啊,你说长得漂亮是我的错么,长得聪明是我的错么。就算一腔妒恨无处发泄也不该撒我身上。太过分,这不是啪啪啪打皇室的脸么。”

    忽弥詹轻笑,自认为将笑容里的嘲讽掩饰得很好,可珍珠还是一眼看穿了。

    忽弥詹道:“公主聪慧,可心思单纯自然不会往深处想。我虽然不是晋人,但皇上对我礼遇有加,要我闭口不言我又实在办不到。”

    珍珠摸着链子上的珍珠打算找个行家来估个价:“使臣有话直说,不用担心,我口风是最紧的,绝不会说给第三个人知道。”

    “贾姑娘这般目中无人无非是仗着周国公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皇上仁厚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自然不会拿国公府如何。这些年周国公东征西讨,大晋如今能领兵的名将可都是他带出来的。朝上武将也都以他马首是瞻,长久下去,只怕百姓也只知周国公,不知晋天子。”

    珍珠总结了一下:“你是想说功高盖主吧。”

    忽弥詹道:“公主聪慧。”

    珍珠道:“你不是说皇上对你很是礼遇么,这话你直接对皇上说不是更好么。”这人是把她当单纯的小妹妹哄吧。

    忽弥詹道:“我毕竟是高燕人,若由我说,只怕御史们会以为我在挑拨大晋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关系。”

    珍珠再次点点头:“明白明白,下次我进宫和皇上提一提。对了,我听闻高燕也是地大物博,不知你们那有没有什么特产,又缺些什么物资?”

    忽弥詹奇怪道:“公主怎么好奇这些?”

    珍珠道:“好学好问正是我这年龄段的特征,尤其对各国风土人情特别感兴趣。你不是高燕的使臣么,出使他国就是要弘扬本国文化,让别国对你们更加了解,促进两国友好关系。你和我说一说,让我涨涨学问。”

    忽弥詹显然是想和她打好关系,对她的诸多问题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一一答了。又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推说有其他事办,走了。

    魏子规从珠帘后走出来,看到珍珠爱不释手的把珍珠项链挂到脖子上,边嘀咕道:“一串项链就想把我当枪使,年轻啊。”

    又是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吻装深沉,魏子规提醒她:“你都收下人家东西了。”

    珍珠瞥他一眼,谁说拿人手短的?常言还道吃人嘴软呢,她总给他做饭,他有嘴下留过情么。只说这是给她压惊,她才收的。

    珍珠道:“我何年何月何日收过何人的礼物,都是记录在册,又将册子送进宫里让皇上知道的。我这是奉旨收贿,我不过是在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块尽职尽责的验金石。”

    魏子规道:“那倒还是难为你了。”

    珍珠道:“朝廷文武百官的俸禄都是公开的,可是私下有没有什么不公开的经济来源难说,通过他们送我的东西,就能推测他们这官是真清廉还是装的。”

    所以说是她爹鼓励她多收礼,她也是勉为其难的答应,被迫的。

    家丁进来禀报:“公主,周国公求见。”

    珍珠心想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堂堂国公,得为女儿犯错登门赔罪:“请进来吧,正好提点提点他。”

    魏子规道:“你不是说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么。”

    珍珠道:“你会算数么,周国公是第三个人么,你才是第三个人。你自己听来的,可不是我说的。”

第七十三章 你没趁机敲诈勒索吧

    魏子规好笑,想起初见她也被她扮猪吃老虎的骗过,珍珠道:“少爷你先回去吧,应该很快就聊完了。”

    果真是很快聊完,一盏茶的功夫没到,她就翻墙来找他了。

    魏子规问:“解决了?”

    珍珠答:“解决了。”

    魏子规怀疑的看着她,她过往劣迹斑斑:“你没趁机敲诈勒索吧。”

    珍珠指出他一个特别让人讨厌的缺点:“少爷,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说话能不能斟酌一下。我只是跟周国公讲我想请人去教那些孩子一些基础的,比如射箭骑马之类体育项目。周国公就给我推荐了人,就是那日在牢里见到的那位姓鲁的武将,逢二四他就会去教那些孩子半日体育。”

    魏子规道:“鲁明忠?”该说她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还是说周国公对她也另眼相看,“他可是武状元出身,是周国公的左膀右臂。”

    珍珠笑道:“那我占到便宜了。等那些孩子再大些或许还能请这位鲁先生教些兵法什么的。我都规划好了,现在还缺一个校医和一个负责任,背景又清白的厨子去给那些孩子做午饭,少爷你不是搞情报的么,推荐人呗。”

    魏子规道:“你又不是开饭馆,要什么厨子?”

    珍珠从他书架上随意取了本书翻了两页又放回书架上了,以前这个书架也是她打扫的范围,她还仔细翻查过看有没有挂羊头卖狗肉的藏着那种书,只是还真没找到过。

    他的青春期过得实在沉闷。

    珍珠道:“有些孩子住得远,不好来回折腾。干脆午饭统一安排了,银子我出,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的。手艺不要求特别好,可一定要有责任心,重视食品安全。至于校医,是当那些孩子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做些紧急处理。”

    魏子规道:“难得能从你手里抠出银子,帮你留意吧。”

    别说得她一毛不拔好么,珍珠知他既是答应了肯定能给她找来合要求的,他办事她放心。

    魏子规道:“架子上第二层那卷画,拿过来。”

    珍珠踮起脚伸直了每根手指,够不到。魏子规走到她身后,伸手把画拿下来。

    她被困在书架和他之间,这种桥段电视剧常用,氛围正好就该来段吻戏提高一下收视率了,奈何她家魏少爷说的话一点都不偶像剧:“你怎么长得这么矮,要不是你说你师父对你很好,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没给你吃饭。”

    珍珠斜眼强调道:“我这是标准身高。”一米六的个子,绝对是在大晋女子平均身高线以上的。

    魏子规把画展开,是她之前要求的他们两人的画像,空白处写着天作之合。

    珍珠心想他常年腹黑,她偶尔精分,可不是天作之合么。不过他会制造这样的惊喜,还算他那直男病还有得救。

    魏子规道:“你补下一句。”

    珍珠想了想,认真道:“天作之合,万事如意。”

    她当是拜年么:“你怎么不说财源广进,招财进宝。”

    珍珠让他自己看,谁让他留白的地方那么少:“万事如意多好,那么多心愿这么小小的空白处哪能写完,什么心心相印白头偕老百子千孙用这四个字都能归纳了。”

    魏子规道:“你还真是不论何时何地都在努力的暴露你的贪心。”

    珍珠想着又到教育时间了:“贪也是一种前进发展的动力。”

    魏子规道:“懒是动力,贪是动力,是不是好色也是动力。人性的堕落到你这都成动力了,你怎么不上九重天。”

    珍珠辩道:“你别以为不可能,说不定过个几百年这里的人也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想知道月亮为什么东升西落?江河为什么自西向东?鸟为什么能飞,鱼为什么能在水里游么?”

    珍珠骄傲的拍拍胸脯:“我可是看过整本十万个为什么的,不论你问什么,我都能为你做出科学合理的解答。”

    魏子规道:“我只想知道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吵,这么烦人,还爱惹麻烦。

    珍珠苦恼的道:“你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了呀。不过情感方面我虽不敢自称专家,做你导师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让我想想如何用科学严谨的方式回答你。”

    她停顿,装模作样掐指算了一会儿,“绝对是你上辈子行善积德了,且是大功德。”

    魏子规只觉得自己自讨苦吃,明知道她说不出什么正经话,她这所谓“科学严谨”的回答倒是跟街头支摊算命的神棍一模一样。

    ……

    一个月后就是太后寿辰了。

    这里的历法天干地支谓六十年是一循环,对六十这个数尤为重视。而太后过的又是六十大寿,为彰显泱泱大国之气派,这次的寿宴比历年都要隆重铺张。

    朝廷相关部门,如管礼制的礼部、拨款的户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个月节假日颇多,太后寿辰后,就到皇帝登鼓楼放灯为民祈福,寻常百姓哪有机会见皇帝,但今年本着与民同乐的亲民想法。放灯,算是一次近距离见面会。

    街上已经是张灯结彩了。

    南宫瑶考虑着太后寿宴要送什么。

    珍珠建议道:“夫人就送玉石好了,我也打算送玉石,挑贵的送,总不会有错。”

    子意道:“送玉石会不会太普通了。娘先前生辰你不是送了娘一个好漂亮的盒子么,我觉得那个比玉石好。”

    珍珠道:“送礼物是要看人送的。”

    送玉石最安全,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做不了什么文章。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被迫害妄想症,宫斗剧看多了总觉得有人暗中谋害她,反正小心小心再小心永远是对的。

    早上时太后身边的王公公来传话,说是太后想在寿宴上听子意、崔银镜和秦媛合奏一曲潇湘水云,再由贾春沁舞一曲剑舞。

    太后开了金口,谁敢拒绝。

    南宫瑶叮嘱女儿道:“这几日崔姑娘、秦姑娘会来府里与你一块练琴,贾姑娘也会来,同为太后的寿宴做准备,你可不能偷懒了。”

    子意道:“我觉得珍珠弹的一定比崔姑娘好。”

    珍珠夸起自己是毫不吝啬:“我是多才多艺,唱歌跳舞厨艺针黹,不论哪一样单独拎出来都很出众。可是有些风头可以出,有些风头还是让别人出吧。”

    她对她这位皇祖母,太后这位老太太,晚辈该尽的礼数她都会做足,可也实在没办法亲厚得起来,总会想起太后之前拿她逼迫皇帝的事。

    仇老爷子虽然也逼她,毕竟是陌生人,而太后是在知道她是她亲孙女的情况下这般对她,到底感觉是不一样的。

    珍珠道:“子意,太后寿宴那日,你从头到脚的妆容衣饰我都包了,你一定要穿我给你设计的衣服。”

    子意点头:“然后有人来问我衣服首饰是在哪买的,我就说是你给我买的。让她们找你。”

    南宫瑶笑了。

    珍珠打了个响指,夸道:“聪明,不枉费我有好吃的都第一个喊你。”

    子意笑道:“那我下午要吃蛋糕。”

    珍珠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行,想吃多少块都行。正好,我让工匠砌了一个新炉子,试试火力,现在回去给你做。再做些桂花糕给夫人尝尝。”

    珍珠回公主府做点心。

    揉好了面团,忽的想到她是不是也要问问魏子规想吃什么点心,否则她特意给夫人做点心,特意给子意做点心,唯独漏了他,他又要黑脸给她看。

    珍珠擦了手,走到院子原是要踩梯子翻墙,结果就听到——

    魏子规的声音:“崔姑娘。”

    崔银镜道:“我原是要去魏夫人那的,可是跟着府里的小厮跟丢了,无意间就来了这,魏公子能给我带路么。”

    珍珠爬上了梯子,偷偷瞄,精神洁癖治好了?

    魏子规是个有分寸的,自觉保持了距离,男女大防做得滴水不漏,一点空子也不让钻:“我让人领崔姑娘去吧。”

    魏子规要喊人,崔银镜一急,当着她丫鬟的面,竟也舍下往日的高傲矜持,拉住了魏子规的袖子。

    虽说魏子规也很快把袖子抽回来了,但依然看得珍珠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还讽刺她说勾引人不知羞。所以崔银镜现在是精神洁癖治好了,却多了抢人东西的兴趣爱好了。

    珍珠回头,对她房里服侍的小丫鬟嘀咕了几句。

    丫鬟点头,去端了一盆洗米水来。

    丫鬟把铜盆递给她。珍珠笑,还没体验过泼水节吧,她就让崔银镜体验体验,珍珠把水泼了过去,哗啦啦,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听到隔壁的惨叫声后,珍珠忍着笑扔了盆,爬上梯子,欣赏崔银镜那落汤鸡模样。

    珍珠装模作样,歉然道:“哎呀,这不是崔姑娘么。实在对不住。我院里的丫鬟懒,就是不肯多走几步,就爱往隔壁泼我的洗脚水,都说过多少回了,泼到魏公子怎么办,她总跟我强词夺理说这时辰静苔院没人。”

    崔银镜的丫鬟赶紧拿手帕给主子擦脸:“分明是故意的。”

    珍珠眯眼,架子端了出来:“你这什么意思,污蔑一国公主么。”

    今时不同往日,崔银镜的丫鬟不敢再吭声了。她当初骂过珍珠,若是珍珠要回头报复,兴郡王府未必愿意为了一个丫鬟去得罪高珍珠。

    珍珠道:“我立马让人拿件干净的衣裳去给崔姑娘你换上,着凉了就不好了。不过还是去赋棠居换吧,毕竟是魏公子的院落,该守的礼数还是要守的。要是让那些捕风捉影的人传出些难听话,有损兴郡王府家教森严这个名声。”

    崔银镜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忍着:“公主说得是,魏公子,还请让人带路吧。”

    魏子规喊了人来领崔银镜去。

    他看了珍珠一眼,殃及池鱼,他衣服也被溅到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珍珠爬到墙上跳下,魏子规把她接住,放她下来后回房更衣。

    珍珠跟在他屁股后面进屋,把门关上。她道:“我不会道歉的,我有这个责任与义务,帮你免除方圆百里除我之外的一切异性的骚扰和调戏。”

    魏子规把外衣脱了,珍珠去衣柜拿了干净衣服来,他伸手,珍珠伺候他把衣服换上。这是她当初当丫鬟当出的条件反射。

    珍珠心里怒自己不争,她帮魏子规把扣子扣上:“少爷,你可要坚定你的意志,不要被那只白骨精吃了,你的冰清玉洁可不能被别人玷污了。”

    魏子规轻笑,往时是她笑话他喜欢拈酸吃醋,她背后还给他安了花名,叫他醋王,以为他不知么:“怎么有股酸味,你是不是醋溜土豆丝吃多了。”

    这是她取笑过他的话,现在他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珍珠帮他正衣冠,阴森森的说起了恐怖故事:“少爷,你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么,我就听过一个故事,有个女的费尽心思都得不到心上人的心,她的心灵日益扭曲,最终选择了最偏激的做法,蹲守在人家府外。”

    魏子规卷着袖子,漫不经心的接道:“写大字么。”

    珍珠翻白眼,他以为她现在是和他说相声么,“不是。”

    她做握刀、出刀的动作:“只等她的心上人出现,她拿着匕首冲了出去,一直捅一直捅足足捅了男的二十多刀,把他扎成了马蜂窝。当场不治身亡。”

    魏子规低头看她,说得倒是绘声绘色,因太过投入她脸都变得狰狞:“我看你的脸比较扭曲,你还是别对着我说话了,我怕晚上做噩梦。”

    珍珠道:“那是为了让你提高警惕。难保崔银镜不会因爱成恨,自己得不到也不让我得到。”

    她撅着嘴,委屈巴巴的在他胸口画圈圈,“崔银镜当初是怎么和她的丫鬟联手欺负我的,你是亲眼所见。骂得多难听,心理承受能力稍稍弱些的,就要去投井了。”

    珍珠扯过他的袖子抹眼角:“人家多可怜啊,可怜啊,可怜。”

    魏子规心想她现在连假哭都开始敷衍了事了,之前还会意思意思滴两滴眼泪,现在眼泪都没了,就只是干嚎。

    魏子规道:“她是要在太后寿宴上抚琴的,你这般戏弄她,她要借此生事你怎么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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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像细作了,哪里像?看看她这正直的长相,她拾金不昧见义勇为的高尚品格,是她不允许自己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情。不然以她的机智和手段,窃取什么情报还不是易如反掌。也就这个无聊中二加生活白痴的魏家大少会以为她是什么王派来的细作处处针对她。针对就针对吧,反正她有他娘做靠山,在魏府那是横着走的,即便他恨她恨得牙痒痒那也是无可奈何。智商高又怎么样,情商太低——……………………沙雕文,有男主,介意勿入坑联联珍珠贯长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联联珍珠贯长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联联珍珠贯长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