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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绉浮觞     联联珍珠贯长丝txt下载     联联珍珠贯长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一生只结一次伴侣

    她捻了些米粒喂鸽子:“这些事还是等吃饱喝足睡醒再说吧,你说是不是,小规?”

    她给一只鸽子取名字,用的是他的名,魏子规道:“给它换个名。”

    珍珠不愿意:“我觉得小规这个名字很可爱,别人一听就知道它的主人是你。我可是想了很久的。”

    很久?她是随意起的吧,魏子规反问:“我要是把你的名字安在小猫小狗身上,你乐意么?”

    珍珠道:“可以啊。只要你养的不是蟑螂,哪怕你养乌龟要叫它小珍或者小珠我也没意见。”珍珠强调道:“我真的特别讨厌蟑螂,特别讨厌。”

    她总有办法让话题跑得特别远,魏子规加重了语气:“给它换个名。”

    真是任性,好在她想有备用的,珍珠退让道:“那就叫小子吧,小子,多吃点米。”

    “……”她这是在骂人么。

    珍珠笑道:“鸽子摊的老板不是送了我哨子,说是不小心让它飞了,吹哨子它就会飞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试试。”

    珍珠打开笼子,鸽子张开翅膀飞上天,在她头顶盘旋飞了两圈就不见了。

    珍珠等了一会儿,吹响哨子。

    还算那老板老实,没有欺骗消费者,小子果然飞过来了,且不止它自己飞回来了,还拐了另一只鸽子回来。

    珍珠惊喜道:“买一送一,我果然慧眼识宝,连挑鸽子都这么厉害,才在天上飞了两圈终身大事都有着落了。”

    魏子规让她看看清楚:“那只鸽子脚上有信,有主人的。”

    珍珠见那只被撩回来的白色鸽子脚上绑着小纸条,还真是有主的:“小子既是跟了我,我自然不能亏待它,以后不止吃香喝辣,我连它结婚生孩子开销都给它包了。”她也算最佳宠物主了吧,“我找到这只白鸽的主人,跟他买下来好了。”

    魏子规道:“你可真是腰缠万贯的主了,张口不是金银珠宝就是一间宅子。”

    珍珠道:“偶尔也要炫炫富,否则跟锦衣夜行有什么不同。”

    珍珠要拿鸽子脚上的信。

    魏子规摁住她的手:“不问自取……”

    珍珠截住:“不问自取是为贼,这话我比你熟,我又不是要偷信,我看看上面有没有署名或者留下地址什么的,我好为小子提亲。”

    魏子规拆穿道:“嘴上是这么说,其实是想看这里面写的是不是情诗吧。”

    珍珠严肃的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少爷,你知不知道鸽子是很忠贞的动物,它们一生只结一次伴侣。你知道它是多么辛苦的飞越了千山万水,才找到这一生的挚爱么。”

    有多辛苦,魏子规道:“它只是在天上飞了两圈。”

    珍珠义正言辞:“飞了两圈就不辛苦了么,你以为它从蛋里孵出来就会飞了么。它这么坚强的活到现在,逃过了自然灾害,逃过了天敌捕食,逃过了被人做成桂圆枸杞鸽子汤。

    经历了一次次失败学会了展翅飞翔,就是为了和命中注定的小白鸽相遇。而你!”

    她严厉的谴责:“现在要做拆散它们的千古罪人么!”

    两只鸽子事不关己的在啄桌上的米粒。

    魏子规觉得自己居然在听她讲两只鸽子可歌可泣的爱情也真是疯了,他道:“只看上面有没有留地址或是姓名,其他的不要看。”

    珍珠笑道:“我保证不看正文,就看开头和结尾。”

    这么一张小纸条,估计也写不了长篇大论,只看开头和结尾,够了。

    珍珠把魏子规的手拿开,把卷好的小纸条一点一点的展开:“少爷……”她面色变得凝重:“你得庆幸我看了信。”

    信上写的并非肉麻兮兮,你侬我侬,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的情诗,内容不长,就两句:魏研领兵,葫芦口。

    ……

    魏子规和珍珠拿着信去找陶渊,陶渊看过信脸色大变:“这是怎么得来的?”

    珍珠看陶渊这个反应,便知这信中所写估计是真的了,也不知这信是何人所写,又是送往何处,目的是何:“我买的鸽子截下来的。”

    陶渊不再瞒他们:“子规在晋城被掳走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魏大人明面上千里远行要来救子,暗地是领了皇命,调了梁城的兵去攻打葫芦口擒拿齐王。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如何泄漏出去?”

    陶渊百思不得其解。

    魏子规道:“怕是城里有细作。”

    陶渊道:“我即刻写信禀报皇上并通知魏大人让他见机行事。”

    珍珠见魏子规面色也不怎么好,估计担心他爹:“放心,这么机密的事都能被我截下来,想来那齐王的运气不怎么样。你爹会没事的。”

    第二日梁城副将来求见。

    珍珠对于这位副将还有些印象,刚到梁城太守来见她时就是带这位姓孙的副将。

    “末将孙名海,奉太守之命送些土产来,还请公主笑纳。”孙名海递上用花布蒙着的竹篮。

    珍珠接过篮子,沉得把她腰都压弯了,她立马就懂了这不是一般“土产”,倒是比上次送来的芙蓉饼实用多了。

    估计是她让太守去钱庄给她做担保,太守明白了她现在最缺的是银子。

    魏子规看她拎个篮子拎得弯腰驼背,伸手帮她。他掂了掂那只竹篮,瞬间也懂了里面是什么。

    这跟她之前在晋城得皇上默许下收的礼性质不同,现在这是明目张胆的行贿。

    魏子规道:“这些土产不合适公主吃,孙副将还是带回去还给太守吧。”

    珍珠虽爱财,但也还是有底线的:“魏公子说得对,我最近肠胃不好,怕消化不了,你拿回去吧。”

    陶叔叔借她的银子也还够用。

    孙名海为难:“这般卑职不好和太守交代。”

    珍珠也知做人手下不容易,为免他回去被责怪,道:“你就和他说是我不收,要是觉得我不给他面子,让他来找我,我给他赔礼道歉。”

    孙名海低头:“卑职不敢。”

    珍珠道:“没什么敢不敢的,你就说是我这么说的得了。”

    孙名海道:“公主和魏公子来了梁城,太守本应亲自招待,却因公务在身未能尽地主之谊。卑职来之前太守吩咐了,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如由在下领二位到城中转转,感受一下此处的风土人情。”

第四十五章 这是跟她比后台么

    珍珠道:“昨日就上街逛过了,我们这位魏公子怎么也算半个梁城人吧。不过瓷器没买。”

    孙名海笑道:“梁城最出名的就是瑞心斋的瓷器,卑职正好与瑞心斋的老板熟识,不如卑职领二位去,若是有能入公主眼的,还能让老板算便宜些。”

    珍珠笑道:“好啊。”熟人介绍,怎么也能打个八折吧。

    路上,魏子规向孙名海打听:“南宫家之前有艘货船被水寇劫去了,我父亲在朝为官,有时回到府上也会和我讲起朝堂的事。我没听他提起过梁城有水寇出没,太守有上折子禀报过此事么?”

    孙名海道:“那些水寇是一年前才出现的,卑职曾带人围剿过两次,只是他们异常的狡猾,似事先有所准备,两次都全身而退了。不过也只是些乌合之众,人数最多也就十来人,只敢打劫一些小货船,遇到大船,船上人多他们便不敢动手了。”

    魏子规若有所思。

    珍珠想着混官场不就那样么:“做官的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了,好事夸大了报,坏事能瞒就瞒。否则让皇上知道他们管理能力有问题,日后还有升迁的指望么。至于那些水寇全身而退,不是走漏了风声,就是出了内鬼里应外合。”

    孙名海摇头:“不可能,我等皆受朝廷俸禄,绝不敢干出有违法纪有负皇恩的事。”

    珍珠让他也不要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说什么都要留余地将来能圆回来,这样才不会打脸。

    珍珠道:“这种事很难说的,这世间诱惑太多,美人、金钱。尤其是金钱,别说万两,砸个几千都很少有人能不弯腰了。”

    魏子规看着珍珠道:“是啊,有些人只是砸几两就已经弯腰了。”

    珍珠心想说的是什么话,太守的土特产她不就拒绝了么,她也是能抵抗得住糖衣炮弹的。

    魏子规道:“毕竟已成一方隐患,还是谨慎些好。”

    孙名海道:“魏公子说得在理,卑职回去便和太守商量对策。”说着说着孙名海忽的抱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样子,“公主,魏公子,卑职突然肚子疼想去方便,瑞心斋就在前面不远,可否……”

    珍珠摆摆手让他去吧,这可憋不得:“我们在瑞心斋等你。”

    珍珠慢慢走,仔细留意街上的小贩卖的各色货物,昨日没逛多久就因为南宫瑜的事回了南宫家,今日继续做市场调查。

    迎面走来一穿红戴绿的男人,人群中,只匆匆一眼瞥见了珍珠,便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言语调戏:“这小娘子生得标致,只是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珍珠见摆摊的小贩都赶紧收拾了东西躲开不想多事,想着这人估计是此地的地痞流氓什么的,不是她歧视他人的相貌,只是相由心生还是有些道理,这流氓獐头鼠目,样貌有些一言难尽。

    珍珠道:“少爷,我本就觉得你长得好看,今日发现你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是特别的好看。”

    魏子规横她一眼。

    光天化日,那流氓伸手想摸珍珠的脸,魏子规一脚狠狠踢在了他膝盖上,对方便跪了下来。连带那流氓带着的两个打手,也被魏子规狠狠教训了。

    当孙名海带着巡街的捕快出现时,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

    珍珠提着裙子用力的踹那胆敢调戏她的家伙。

    流氓嚷道:“你们知道我伯父是谁么,那是晋城前锋营头领,你们敢得罪我。”

    珍珠闻言踢得更用力了,这是跟她比后台么:“一块招牌砸下来都不知道能砸死几个头领,你也好意思提,老娘还没把爹搬出来,你跟我提你伯父。你还真是后天属核桃的。”

    孙名海目瞪口呆,愣了良久才挤出一句:“公主真是女中豪杰。”

    魏子规拉住珍珠让她别踢了,曾经见过她踢刘文胜的泼辣劲,这次再见也没什么惊讶了,他对孙名海道:“我看周围人的反应,他应该也不是善类,或许还犯过事,把他送官,依法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了。”

    孙名海让捕快把人押走。

    魏子规问珍珠:“还去看瓷器么?”

    珍珠扶着魏子规的手臂,单脚跳了两下:“刚才踢得太用力,脚好像扭了。痛,痛,痛——”

    魏子规叹气,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麻烦精。他把珍珠抱起,孙名海紧跟在后:“魏公子,可要为公主请大夫?”

    魏子规道:“不用了。”有些事孙名海或许觉得不露痕迹,可那也只是他觉得而已,“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你可以直言,但我不喜欢有人利用我们的身份。”

    孙名海错愕。

    魏子规抱着珍珠回了南宫家。

    珍珠搂着魏子规的脖子,享受着公主抱的待遇:“你是觉得他肚子痛得太巧合,回来的时机又太巧合,觉得他别有居心?”

    魏子规道:“那个被你踹的倒霉鬼还没出现时,他便一直盯着那方向。”

    魏子规把她放到床上,脱掉她鞋袜。

    珍珠腹诽什么叫被她踹的那个倒霉鬼:“万恶淫为首,我最憎恨的就是这种调戏妇女的猥琐之辈,也不知欺负过多少姑娘。今日被我撞见算是替天行道了。踹他两脚都是便宜的,就应该把他阉了,送进宫里做太监。”

    魏子规皱眉:“你一姑娘偶尔也注意一下言行得么,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字眼。”

    魏子规发现自己对她的要求一降再降,否则不会用偶尔这个词。

    珍珠刚想顶嘴,魏子规加大了手劲,珍珠嚷道:“痛,你轻点,谋杀啊。”

    午后,太守带了珍珠粉和人参来,说是珍珠白日受惊,这些药材可以给她安神。铺垫了一番客气话后,便进了正题,太守道梁城里一位姓田的员外想请他们用膳。

    珍珠想到,田?不会这么巧吧:“是不是借南宫家银子的那位员外?”

    太守道:“是。”

    珍珠道:“我今天刚教训了一个淫贼抓他下了大狱,马上就有人想请我们吃饭。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有些饭不能随随便便吃。太守大人你还是先讲清楚吧,这位田员外和那淫贼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太守尴尬的笑道:“公主冰雪聪明。今日在街上冒犯了您的正是田员外的独子田聪。”

第四十六章 警示鼓

    那她知道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了,她算是苦主,想劝她撤诉不追究了是吧。

    珍珠道:“我管他什么葱什么蒜。太守,难道我长得像营养不良吃不上饭么,一顿饭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看那淫贼今日那嚣张嘴脸,估计也不是头一次犯了。这种行径都是纵出来的,不会之前也是这么请太守大人帮忙处理的吧。”

    太守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珍珠清了清嗓子:“还是说只是他这回倒霉遇见的是我,这才劳烦太守出面,若遇上事的只是无权无势的姑娘,那就用势压人,用钱砸人,饭都省了。”

    太守被珍珠怼得开始结巴了:“下官……下官也知那田聪罪大恶极罪有应得,原也不想帮他来打搅公主,可田员外说愿意捐出全部的家底只求换他儿子一条活路。”

    珍珠往前倾过身子,打听道:“他家底有多少?”

    魏子规在一旁听着,重重的咳了一声。

    珍珠抿了抿嘴,她不过是好奇嘛,又不是真的见利忘义:“我的意思是家底再多也没用,看太守大人的态度,那淫贼不止是意图轻薄我未遂这一条罪,要是都翻出来……我要是太守大人,就赶紧的,该如何判就如何判。要是等我回了晋城,跟皇上提起,或许事情就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了,牵扯的可就更广了。”

    太守被她的话吓走了。珍珠猜想估计是平日没少收那位田员外的好处,也帮田聪遮掩了不少恶行,现在赶去“处理”了。

    酉时。

    城墙上的警示鼓被敲响了,砰砰砰砰,鼓声密集,响彻云霄。

    珍珠正和魏子规用膳,听到鼓声停下了筷子。陶渊大步流星,从外头进来第一句就是要送珍珠和魏子规离开。

    魏子规冷静的道:“若不是突发了什么状况,定不会击鼓提醒全城戒备。”

    陶渊道:“是水寇。”

    “水寇?”珍珠想着孙名海说过那些水寇专打劫商船神出鬼没,几次围剿都没抓到,“这里抓水寇都击鼓么?”

    若是,那她知道为什么打击力度这么低了,这是在烘托气氛,还是提醒人家赶紧跑?能抓到人才怪呢。

    陶渊道:“是水寇扬言明日傍晚之前若不放了田聪,便要攻城。”

    珍珠诧异:“孙名海不是说那是帮乌合之众么,要攻城?他们有多少人?”

    陶渊方才在太守府想要查细作的事,正好听到了守城的士兵禀报城外的情况:“怎么也有四千人。”

    四千!珍珠想着这么多人已经是地方隐患了,跟几十贼匪聚众滋事不是一个概念。

    这个太守是糊里糊涂对自己管辖的地方情况真是一无所知,还是愚昧到以为自己能摆平故意不报?

    魏子规皱眉,他知当今圣上知人善用,陶渊能做到掌管宫中禁兵的金执吾,除了武功高强,还有很高的办事能力:“想必陶大人已让人去查过田员外和田聪了吧?”

    陶渊道:“田政已不知所踪,田府的银票地契也统统不见。田聪还在牢里关着,狱卒对田聪用过刑,他死活不承认和水寇有关系,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说谎。”

    珍珠想着那就奇了怪了,那些水寇宁可冒着和朝廷作对的风险,也要救田聪。而田聪说他和水寇没关系。

    总不会是某年某月田聪一时吃错药发了善心救了水寇中当时还没发迹的总瓢把子什么的吧,可她看田聪那样也不像会做好事的人。

    珍珠推理道:“田政应该就是那员外吧?如果只是普通的一个员外差遣不了那些人,那些所谓的‘水寇’会不会只是打着水寇的幌子?你们说那员外会不会是齐王的细作?就算不是他也肯定和那细作有关系。”

    珍珠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合情合理,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肯定是太守要处置他唯一的儿子,他又知道梁城的兵力调去葫芦口了,就调动秘密隐藏的私兵威胁攻城让太守放人。”

    珍珠一把揪住魏子规的领子,一惊一乍的道:“魏子规,我可是救了南宫家了。说不定他是故意下套截了你们南宫家的货船,知道南宫家缺银子后又下套让你外公当保证人,一环扣着一环阴险至极。若那姓田的真别有目的,等东窗事发,南宫家上上下下跳进渭水都洗不干净。”

    魏子规知道珍珠猜想的极可能是对的,齐王狼子野心,若是能买下南宫家的船坞便能秘密造战船,这支流又是连通渭河……

    魏子规道:“谢谢公主的大恩大德,子规没齿难忘,能先松手么。”

    珍珠松了手。

    珍珠问:“那太守怎么想?交人么?”

    田聪作恶多端,放了他总觉得是老天不长眼,她也不甘心,最讨厌被反派要挟。可要是不放,水寇真攻城,死伤是个未知数,城里有不少老弱妇孺。

    陶渊道:“太守还未有决定,可我一定要先把你们送出城。公主若是再出什么事,陶渊就真是没办法和皇上交代了。”

    魏子规想了想:“麻烦陶大人送公主出城吧。”

    珍珠听出他要留下的意思:“你若是不走,我也不走。”

    这回不能由着她,魏子规道:“听话,你总不会想被五花大绑的回到晋城吧。”

    珍珠呵呵了两声,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么,他的威胁在她这免疫:“你见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好啊,你绑啊。不过中途我肯定会想办法溜回来,你要知道山长路远,中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有可能我会被山贼抓到山上当压寨夫人,也有可能会遇到采花贼把我先……”

    梁城的情况不乐观,实在不容他们这两个孩子胡闹了,陶渊:“现在不止兵力不足,这月正值雨季,多雨潮湿,库房里的箭矢生了霉。”

    珍珠骂道:“这死太守,亏我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挺会做人。敢情最厉害的功夫就是拍马屁了。从最近的城调兵不行么?”

    陶渊道:“来不及。”

    魏子规道:“你现在听到了吧,乱起来我顾不上你。”

    珍珠道:“谁让你顾我了。我自己不会顾我自己么。”珍珠问陶渊:“陶叔叔,那些水寇身上都带着箭矢么?”

第四十七章 我跟他们谈谈吧

    陶渊道:“他们既是敢扬言攻城,肯定是有所准备。”

    珍珠对魏子规道:“你舅舅不是给我看过保证书么,南宫家的船只是并在船坞中做为抵押品的。既是有船,江上多起雾,扎几个草人放船只上,日夜交接之迹江上起大雾时,让人击鼓呐喊佯装进攻,对方肯定会射箭,箭不就有了么。”

    陶渊略感意外,此计妙绝:“公主学过兵法?”

    珍珠道:“这招叫草船借箭,是我其中一位姓诸葛的师父教的,人称卧龙先生。他天文地理排兵布阵无一不精,还能借助鬼神之力扭转乾坤。不过我纸上谈兵,也不懂是不是真能奏效。”

    照本宣科容易,可是打仗讲天时地利,小说里描写的跟现实的毕竟不一样。

    陶渊道:“或许可以一试,只是……”

    珍珠知道他担心什么,担心城内兵力不足,城里人是多,可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跟她一样,战斗力零。

    她道:“人,有。”

    魏子规和她倒是有默契,接道:“牢里。”

    他们是指古月教的那群人吧,陶渊道:“不行。古月教为祸一方,他们掳走公主,皇上雷霆震怒,存了清剿之意,也是敲山震虎给那些不受管束的所谓江湖人士一个警醒。怎么能把他们放出来。”

    魏子规劝:“事急从权。陶大人,您自己也明白,眼下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先保住梁城,保住梁城的百姓再说。”

    珍珠与魏子规一唱一和:“我觉得若是皇上在,他也会同意的,毕竟皇上他英明神武文治武功,胸怀天下爱民如子,定不忍心看着梁城生灵涂炭,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

    即便这种时候珍珠也是不忘歌功颂德的。

    陶渊犹豫。

    “陶叔叔,你就答应吧。”珍珠拍胸口道:“若有什么责任,我承担。”

    陶渊道:“下官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古月教那些人桀骜不驯,朝廷抓他们是要治罪,他们会反过来帮朝廷么。”

    放他们出来是要冒极大风险的,控制不好,说不定会反过来跟着那些水寇一块作乱。

    珍珠知道陶渊担心的不是没道理的,朝廷派兵围剿过古月教,杀过他们的教众,把他们逼去了燕子岭,这些人对朝廷心怀怨恨。

    珍珠想了想,道:“我跟他们谈谈吧。”

    ……

    衙役押了关念一来,把他的手铐和脚镣打开,出房外守着。

    珍珠笑道:“我特意为关大侠你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尝一尝,给些意见。”

    关念一揉了揉关节,衙门为防他逃跑,给他戴的是特制的枷锁,特别的重:“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面子还挺大,一句话就能把我从牢里提出来。”

    陶渊有警告过太守,除了他和副将知情,不许再乱传珍珠的身份。而南宫家也只有魏子规的那些亲戚和莞翠知晓她是公主。一国公主被贼人掳去几日,终究不太好听,有损名声。

    珍珠殷勤的递上筷子:“你不是知道么,我是卫仲陵的徒弟,魏府未过门的少奶奶。魏大人可是大官,太守总要给些面子。”

    珍珠踩了魏子规一脚,愣着干什么,之前不是告诉过他该怎么做么。

    魏子规拿起酒壶给关念一斟了杯酒。

    关念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们不怕我逃跑?没了镣铐,只凭外面那衙役根本拦不住我。”

    魏子规肯定的道:“你不会逃的,一个临死关头还求徐红放过他兄弟的人,是不会扔下他牢里那些兄弟一个人逃的。”

    关念一道:“我可以掳了你们让太守放了其他人。”

    珍珠邀功:“在古月教要不是我拖延时间,你早就被打死,去见你古月教之前那十六任教主了。南宫家的人要私下处决你,也是我软硬兼施的让他们把你送衙门。我算是救过你两回命,若你恩将仇报,那你还是改名叫无良吧。”

    关念一知道他们找他定不只是为吃饭:“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魏子规道:“教主已死,古月教正是群龙无首。而你在古月教是能说得上话的太月使,我们希望你能说服其他古月教的弟子,联手南宫家和梁城的守军抗击水寇。”

    关念一笑道:“梁城怎么着也有几万的守军吧,区区水寇,怎么还要驱使我们这些邪教之人,没兵了?”

    珍珠实话道:“确实没兵了,所以需要借助到你们的力量。这对你们而言也是好事,只要你们帮梁城解除了这次危机将功补过,皇上对你们一定会宽大处理的。”

    关念一讽刺的笑:“古月教中多数弟子是因为受了朝廷迫害才入教的。与其说我们天生反骨,不如说是被逼的。朝廷那些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能相信么,我又凭什么信你这丫头的话,信皇上会对我们宽大处理。”

    魏子规道:“若是水寇攻进城,你们关在牢中,也只有等死。”

    关念一不在乎道:“那就一块死吧,这么多人陪葬,黄泉路上定不孤单,值了。”

    珍珠为难道:“我心里觉得你虽算不上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不然你不会舍命救我们,菀翠也不会请我想办法救你们。可你这么不配合,我很难帮你们。”

    关念一反问:“是你帮我们,还是你怕死想我们帮你?不必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珍珠拍了一下大腿,站起来慷慨激昂的道:“老娘是怕死,怕死怎么了,谁人敢说不怕死,我怕死得明明白白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可我想帮你们的心也是真的,无愧于天。反观你一大老爷们,明明有条活路你不带着你古月教的兄弟走,非要同归于尽,你一万年单身汉,你说得当然容易,其他人有父母妻儿,你问过他们舍得看着家人死么!”

    关念一默默的饮去杯中酒,他伸手要够酒壶。

    魏子规帮他斟满:“我会请我爹上书,求皇上对你们从轻发落,绝无虚言,否则死后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解脱。”

    珍珠把净珠拿出来拍在桌上:“只要你帮忙,这个也给你了。”

    一颗破珠子,看他们这么多人争来抢去,现在不用他抢了,拿来当酬劳正好。

第四十八章 天将降大任

    关念一诧异的拿起净珠:“怎么会在你身上。”

    珍珠道:“本来就是我给魏夫人的,现在我代老头子还给你们了。你不说这是教主信物么,我打算用尽我必生所学捧你做教主,如何,这笔买卖你不吃亏。”

    关念一道:“我从没有想过当教主,只想家人和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平平安安。”

    珍珠心想他会这么说还算他勉强是个有情有义的大胡子。

    关念一道:“我可以答应你们去劝其他人,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看着珍珠道,“你来当第十九任教主。”

    珍珠惊讶道:“什么!”

    魏子规道:“你想把我们拖下水。”

    关念一道:“我信不过朝廷的人,可若是魏府未来的少奶奶是古月教的教主又另当别论,古月教若是出了什么事,身为教主罪加一顶。魏府也要受牵连,那大家才是真真正正是坐在一艘船上。何况这是卫仲陵欠本教的。”

    珍珠甩手道:“他欠你们的,有本事你们找他还去。”

    说是天将降大任,能者多劳,她很感谢老天爷赏识她,可凭什么累活苦活重活,全都是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落她幼小的肩膀上。

    她都已经做了鲸帮那群混混的帮主了,现在还要她做一群歪魔邪道的教主。

    关念一将净珠置于掌心:“得,你师父扔下的烂摊子你不想接,我理解。我退一步,那就魏子规来接替教主之位,反正他为你连命都不要,他应该也不舍得你受苦。”

    魏子规很清楚局势,关念一就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绑在一起,说再多也无用。

    魏子规伸手要拿,珍珠拉住他的手:“你不舍得,难道我舍得么。再说你接和我接有什么区别。”

    魏子规反握她的手,十指相扣。

    珍珠对关念一道:“老娘认倒霉行了吧,当我上辈子欠了卫仲陵的,可是大胡子,你也欠我两条命。除非我出尔反尔,否则对外你只能和其他人说我是卫仲陵的徒弟,不能告诉他们我是魏家未过门的媳妇。要是古月教的人为非作歹把屎盆子扣我头上,那我不是到处背锅。”

    关念一笑道:“行,我答应你。”他抓了一只烤鸡腿:“我就等着看你们怎么说服南宫敬那老家伙和我们这些歪魔邪道合作。”

    ……

    “我不答应!”

    珍珠巴在门外偷听,魏子规在书房里试图说服南宫敬和古月教合作。

    南宫敬火力全开,连最疼的外孙都不给面子,劈头盖脸的骂,骂了足足半炷,最后以一句“只要我没死,你们就别指望!”完美的收了尾。

    珍珠心想这是练过狮子吼吧,打雷都没这么大声,老人家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书房的门开了,魏子规铩羽而归,珍珠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我就说吧,老古董。说是没用的。”他进去之前她都预见结局了,他非要进去讨骂,“少爷,我有办法半日之内把你外公摆平,如果我的办法奏效,你给我一千两。”

    魏子规皱眉:“高珍珠,现在是赌钱的时候么。”

    “你不要当是赌,只当一场竞技,赢的人有奖品,这是个彩头。反正我当你答应了,你先回房吧。”魏子规不动,珍珠催促,“快走啊,否则功亏一篑就都赖你,全都是你的错。”

    魏子规走了,菀翠从拐角处出来,忐忑不安:“公主,这样真的好么。”

    珍珠道:“你不是想帮古月教的人么,你不是想古月教和南宫家化解恩怨么,这就是机会啊,要是不好好把握,两派的矛盾就会这么世世代代的延续,你想做罪人么?”

    菀翠摇头。

    珍珠洗脑道:“菀翠姐姐,你只要记住善意的谎言,那都不算骗人。你在古月教卧底三年都没人发现,现在只是让你讲三句台词……我意思是只是让你说三句话就能救上万人命,功德无量。”

    珍珠听到开门声,赶紧拉菀翠跑到去演武场必经的林荫小道,南宫敬的生活作息也很自律,午后会练一个时辰的武功,风雨不改。

    菀翠算好了时辰,开口道:“公主真的不打算告诉公子么?”

    珍珠低泣:“告诉他有什么,他舍不下他的外公和舅舅,我也誓要与他共生死,死就死吧,一家三口共赴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菀翠扶住珍珠:“公主切记要保重身子。”

    “梁城都要保不住了,哪还顾得上这些。”珍珠抚着肚子,“只可惜他还未能看过这个尘世一眼,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吧,有这么一个外曾祖父。可怜的孩子。”

    菀翠见珍珠演得情真意切,悲痛压抑,恰到好处,若不是知道是假,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珍珠对她使了眼色,菀翠才记起自己还有最后一句没说:“我扶公主回去休息吧,大夫交代过前三个月要小心,不能动气伤神。”

    珍珠点点头。

    她就不信了,这老古董还能无动于衷。

    ……

    南宫敬答应和古月教合作了,还让人送了鸡汤来,给珍珠的。

    魏子规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珍珠道:“你管我做了什么,总之你记得欠我银子就得了,回去记得还。”

    珍珠把那盅鸡汤挪到面前,正要好好的品尝。

    太守府的人却送了一副盔甲来,珍珠看着魏子规接过,再没胃口了。

    魏子规把盔甲放在一旁:“怎么不说话了。”

    珍珠拿勺子搅着炖盅里的汤水:“你让我说什么?我要是说我不想让你去,我怕你受伤,怕你送命,你会听我的么?”就像她不听他的,他也不会听她话的。

    魏子规想让她安心:“‘借’到箭了,我也想好了对策,不会有事的,何况我又懂武功。”

    她只知道战场凶险,有生命危险。那些箭也不会因为他懂武功就绕过他飞。她很想和他发脾气,就像之前那样要挟他要是去就扒他衣服扒他裤子什么的,可是她也知道之前和现在情况不一样。

    魏子规道:“我还欠你银子呢。”

    珍珠调整了情绪,平复了一下心情:“何止是银子,你要平安回来,我不想做望门寡。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些人肯定会说我克夫,我就难嫁出去了。”

第四十九章 绝招精髓

    魏子规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你能说句吉利的话么。”

    珍珠拥抱他道:“等你回来,我再说,日日说说到你让我停为止,所以你一定要回来亲耳听我说。”

    魏子规笑了。

    ……

    晋城的六月,闷热。

    珍珠之前在静苔院吃瓜时随手扔下的瓜子,无人打理居然生根发芽了。

    她特意立了一个醒目的牌子,提醒经过的人小心不要踩下去。这样,只要定期浇水施肥,明年她就有免费的瓜吃了。

    魏子规对此还非常有意见,觉得她立的牌子奇丑无比,降低了他院子的品味,却也没让人把牌子扔了。

    珍珠开门进房。

    魏子规吓了一跳,赶紧拿过放在浴桶边上的衣服换上。方才惊鸿一瞥,她好像看到他线条优美且白嫩嫩的后背了,若是来早一刻,她就能看到美男出浴了。

    虽说之前看过,但再多看几次温故知新,也是极好的。

    珍珠把门关上,走到床那坐下:“怎么大白日的洗澡?擦干点再穿衣服,不然以后容易风湿。”

    魏子规走去看着她没规矩的呈大字型躺在他的床上:“你进来能先敲门么。”

    她说起阿九倒是振振有词,自己说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样。

    珍珠道:“大哥,别说得好像你进我房有敲过门一样。”

    以前,她还当他丫鬟时,他还不是随意的像进出他家厨房一样进她的房,这么快忘了?

    魏子规道:“那是我知道你在里面干什么,我从没在你不方便时进去过吧。”

    珍珠双手交叠护在胸前:“原来你偷窥我,少爷,这种癖好得改。”珍珠坐起来,“你知道么,我今天特别倒霉,先是听到乌鸦叫,出门就看到一大朵乌云,还踩到了小子拉的……”算了不恶心他了,“我觉得我需要艾叶、柚子叶什么的去去霉运。”

    魏子规道:“那你来我这干什么,你觉得我这有艾叶还是有柚子叶。”

    “这不是想过来约你上街么。”珍珠看到他脸上的伤,向他招了招手,某人傲娇,她拽着他坐下,然后仔细的看:“会留疤么?”

    他这伤是在梁城伤的,看着让人心疼得很。

    魏子规挑眉:“留疤你就嫌弃了?”

    珍珠道:“你我患难与共,生死相许。如今你还不相信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非你的皮囊么。”她深情的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魏子规笑:“怎么不唱了?”

    珍珠展露她甜甜的微笑,做出她的招牌动作,伸手要钱。

    魏子规拍了她手一下:“有时我真想直接把你掐死算了。”

    珍珠教道:“感情不就是如此么,让人又爱又恨,要生要死,反复煎熬,煎了再熬。恭喜你少爷,你领悟了。”

    珍珠侧身,往他枕头下摸了摸,没有,她真的好奇他的私房钱放哪的:“对了,今日的吉利话没说呢。”

    魏子规道:“你还是别说吧。”他不想听,日日都是同一句。

    “那怎么行。”珍珠强调道,“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了日日说就要日日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魏子规很是怀疑她当初是不是早有预谋,变着法子想坑他银子:“这算什么吉利话。”

    珍珠道:“怎么不是,过年都会说的,过年说的都是吉利话。”

    魏子规训道:“你一姑娘躺在男子的床上成何体统,起来。”

    珍珠撒娇道:“就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嘛。”魏子规要拉她起来,当然,对她不会用蛮力,怕伤她。

    珍珠道:“我腰酸背痛加落枕,不想坐**的凳子,让我躺一会儿能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小气。”

    魏子规道:“这是小气的问题么。”

    珍珠道:“怎么不是了,别拉了,警告你,再拉我动手了。”

    珍珠揪住他的领子,使力,想学电视里教的过肩摔,只是,现学现卖对她这种没有武学天分的人来说确实难了点。

    珍珠试了两次他纹丝不动,她便又试了一招扫腿。

    魏子规刚沐浴,鞋底是湿的,脚下一打滑,直接压在了她身上,手则摁在了她峰峦叠起处。

    珍珠看着他的左手呈鹰爪式,完美的契合了她的弧度,她淡定的道:“少爷,你还真是把我之前对付你的绝招精髓给学去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魏子规喉结滚动了一下,面红耳赤,赶紧把手挪开。

    “子规兄——”于渐白推门而入,看到房内的情况,魏子规只穿了一件中衣,和珍珠两人在床上。

    于渐白淡定的道:“打扰了。”并把门又关上了。

    珍珠想着于渐白的临场反应比阿九好太多了,得体而不失礼貌:“你看吧,也不止我一个不敲门。”

    魏子规想着今日到底是谁倒霉。

    魏子规穿戴整齐了,和珍珠一前一后的出了房,坐在院里的于渐白用极暧昧的眼神再看他两:“真是羡煞旁人。”

    魏子规欲辩解:“你不要误会。”

    于渐白自作聪明的道:“子规兄,我口风紧得很,不会乱传。何况你与公主已有婚约,名分已定,即便你血气方刚情难自禁,传出去也无伤大雅。”

    珍珠哈哈大笑,这家伙坏得很。

    想着下次若魏子规再说她看书看污了脑子,她就拿于渐白做例子。

    不对,她也不知于渐白有没有看过,说不定还是同道中人。

    珍珠道:“于大少爷,从我们被抓到被救回来,你是打算长期在这驻点了?”

    于渐白叹气:“我说羡煞旁人并非反话,是真的羡慕。两情相悦那是金玉良缘,像我这样的那就是孽债了,唯恐避之不及。同窗一场,我若是被赶出家门,还请二位施以援手。”

    珍珠道:“没这么严重吧。”

    于渐白摇摇头,对于自己的处境很不乐观:“公主是皇上的掌中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是不知我的艰难,自小我父亲说一我便不能说二,婚姻大事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次离家出走,算是活到这个年纪最胆大妄为的一次了。”

    珍珠从包包里抓出一把瓜子嗑起来:“又不是让你直接跟你爹对着干。”

    魏子规道:“你不是鬼主意多么,帮他想想办法。”

第五十章 出主意伤神

    于渐白道:“公主若是能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日后只要你吩咐,不论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珍珠搓搓手:“出主意很伤神的,不要总说些什么下辈子结草衔环之类的虚话,要给些实际的好处,这样才能提高我出谋划策的积极性。”

    于渐白把桌上的糕点奉上,珍珠觉得他实在是不上道:“我要的是银子。”

    于渐白道:“我走得匆忙,带的银子早用完了。”

    珍珠摆摆手:“算了算了,当做好事吧。”她教道,“第一招以死相逼,你呢回去和你爹娘说,娶了不喜欢的人,活受罪那是一定了,早死那也是必然了。与其还要留在世上多受几十年的苦,不如早死早超生吧。”

    于渐白想了想:“这不太好吧,会伤我爹娘的心。”

    珍珠道:“那就用第二招以退为进,从周国公的小女儿身上下手。你去和她说说你身上的诸多毛病不良嗜好恶劣习惯,反正有多糟糕你就把自己说得多糟糕,只要让她觉得嫁给你还不如去落发出家,周国公说不定就会主动退婚了。”

    于渐白觉得不妥:“这般我的声誉不就毁了么,贾春沁若是四处说,日后还有姑娘嫁给我么。”

    珍珠道:“我给你出主意,你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干脆把眼睛戳瞎耳朵弄聋,人家若是不嫌弃你,你娶了得了。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她骂你你也听不到了。”

    于渐白半带试探的笑道:“要不,我和春沁说我有心上人了,是魏姑娘。”

    魏子规蹙眉,在分辨他是想借子意过桥还是真心的。

    珍珠眯起眼警告道:“你想都别想,你自己都说周国公的女儿泼辣,一听到对方的名字,你就缩得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你那未婚妻要是因此来找子意麻烦怎么办,不许。”

    于渐白再次叹气。

    珍珠道:“你这方法不是行不通,可是子意你就别想了。这样吧,我友情赞助先帮你海选一个假的心上人,等你度过危机,经济恢复独立你再把账单结一结即可。”

    于渐白不解:“何为海选?”

    魏子规一把掐住珍珠的脸,珍珠打他的手,干什么嘛,帮助朋友她义不容辞。

    珍珠道:“就是在茫茫人海中给你挑位肤白貌美大长腿,心理素质一流,身体健康耐打,既能忍气吞声,必要时又能化自身为肉盾给你挡下贾春沁的致命一击的。”

    于渐白道:“哪有这样的人。”符合她说的这些条件的得万里挑一吧。

    珍珠道:“没找怎么就能断定没有呢,再说了,即便真的没有。”她有意无意的瞄了瞄魏子规,“实在没办法,也是不拘一格,男女不限的嘛。”

    魏子规若穿起女装,定能叫晋城九成的女子心生自卑,实不相瞒,其实她也挺想看看的。

    魏子规捏住珍珠的嘴,她还真是连他都敢卖,还是当着他的面卖:“她的话你当疯话就行了。”说完拉着珍珠走了。

    ……

    珍珠去换了男装上街。

    魏子规越想越不对:“渐白喜欢子意?”

    珍珠笑他迟钝:“你现在才发现啊。”

    魏子规问:“那子意喜欢渐白么?”她与子意关系好,必定知道内情。

    珍珠横他一眼,他逻辑推理能力不是很强么,明察秋毫,这种事怎么还用问她。

    珍珠道:“魏少爷,你自己也是过来人,若是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块,分开一会儿都想念得不行。于渐白在你院里住了多久了,你见子意有主动来找过他么?”

    就是单相思,依她看子意对于渐白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他是魏子规的同窗这个层面而已。

    珍珠很好奇他对这事的看法,便假设道:“魏少爷,若是他们两两情相悦,你会想于渐白做你妹婿么?”

    魏子规道:“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子意怎么想。”

    珍珠竖起大拇指,他这回答就跟美食节目疯狂安利了某店的招牌菜,还做了菜的镜头特写,引得人食指大动流了口水,最后却忘记在醒目位置打出店名和地址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岳秀庄门口大排长龙,秦娘子见到魏子规和珍珠来了,亲自招呼,领上了二楼的包间。

    珍珠问:“生意如何?”

    秦娘子道:“按着公主说的做,更胜从前。”

    珍珠哗的展开手里,有她题字的扇子,遮着半张脸道:“姐姐称呼错了,你瞧我今日这身俊俏公子的打扮,应该称我公子才是。”

    秦娘子笑着改口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担不起高公子这声姐姐。”

    魏子规听不懂她们打什么哑谜,直到秦娘子拿出一沓银票,珍珠嘴上说着客气啦,不好意思啦诸如此类的客套话,手却没闲着一张不落全收了,他才猜到。

    秦娘子道:“先坐一会儿,菜很快上来。”

    秦娘子去给他们下单。

    魏子规看着珍珠:“姐姐?没大没小。”

    珍珠把银票折好塞荷包,他的情商太低,不时总要教他些人情世故的。

    珍珠道:“你懂什么呀,只要看着比你年长的,女的统一叫姐姐,男的统一叫哥哥。没人喜欢被喊老了,一句简单的称呼,就能让别人一日都有好心情,何乐不为。”

    魏子规道:“你什么时候搭上顾姨的?”

    珍珠心想还得谢谢他,他算中间人了,不是他曾经带她来过,她哪能这么快取得秦娘子信任。

    珍珠道:“不要用搭这个词,听着怪怪的。我就是卖了几张菜谱,再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建议。秦娘子赚的银子比从前更多了,她要多谢我,一番心意嘛,如何能不收。”

    魏子规斟了杯茶:“什么建议?”

    珍珠卖关子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很好的建议。”

    珍珠抢过他的茶喝:“不过我刚发现了一件事,秦娘子和崔银镜有点像。你说是不是美,真的都是千篇一律。其实我照镜子的时候也发现我这下巴。”珍珠微微抬起下巴,让魏子规仔细看,“和夫人很像。”

    魏子规默默的把视线移向了窗外。

    珍珠眯眼,好吧,她承认问错人了。

    魏子规又拿了一只杯子斟茶,道:“秦夫人是崔银镜的姑姑。”

第五十一章 挑逗意味

    珍珠瞠目,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八卦呀:“那也是兴郡王府的小姐,出身这样好,怎么会嫁给一个商人,成了寡妇,现在还抛头露面?”

    魏子规道:“崔家如今当家的老夫人容不下顾姨,也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她流落街头时是我爹救了她,所以她曾经在魏府住过一段时日。”

    珍珠点头,明白了,难怪秦娘子对魏子规那么好。

    小妾所出,不被大房所容,赶出家门后发奋图强自力更生,成为人生赢家,放在小说里,就是一篇女强文,妥妥的大女主模板啊。

    珍珠道:“那你称她顾姨?”

    魏子规道:“顾是秦娘子母亲的姓氏。”

    珍珠心想就该如此啊,既是崔家祖宗不愿认她,也不必留着那无用的姓氏,还轻松自在。

    大厅中鸣了锣。

    珍珠拉着魏子规出去看,这就是她的建议。

    三个伙计,一人捧着一道菜走到大厅中央。

    秦娘子笑道:“这三道都是我岳秀庄主厨研制出的新菜,挑选的是最新鲜的食材,也是最好最贵的食材,慢工细活烹制出来的。新菜味道极佳工艺却繁杂,一日就得这么三道。各位都是老主顾,规则也不必我细细说,都是来尝鲜的。这两道仙人指路和色绕佩珠明价高者得。”

    魏子规看了眼伙计手上的菜,什么仙人指路,什么色绕佩珠明;“这不就是你做过的火芽银丝、樱桃肉么。”

    珍珠笑道:“对呀。”她特意想了两个听着就很高档的名字,是不是听着就贵。

    魏子规讽刺的笑:“食材新鲜,工艺繁杂。”

    珍珠道:“食材是真新鲜,都是当日的。火芽银丝我跟你说过,得把绿豆芽掏空再塞火腿。那道樱桃肉更是要一直盯着火候,要花好几个时辰的,火候过了肉焖得太烂,火候不到肉就焖得不够味,说工艺繁杂一点不假。”

    魏子规道:“那最贵的食材又是什么说法?”

    她别告诉他那豆芽不是普通的豆芽,用琼浆玉液养的。

    珍珠道:“你不是跟我说食材方面都是秦娘子亲力亲为么,估计也就是她才能找到那么稀有的食材。火腿出自只喂水果的纯种黑猪,做樱桃肉用的料酒那是一两一金的顶级山药酒。”

    魏子规心想她能把坑银子这事贯彻始终并做到极致,每每还能推陈出新,翻出新花样,也算是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了:“这卖的是味道还是食材。”

    珍珠心想他会说这话,就说明他没有悟到重点:“少爷,来这吃饭的都不差银子。既是顶尖食肆,定位的就是高端客户。做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那是对岳秀庄最基本要求,再来就是卖格调卖贵,越贵越好。”

    珍珠吐槽道:“你真当所有人舌头跟你一样刁,还分得出用的猪油还是大豆油啊,他们也就能分得清是好吃还是难吃。来这一掷千金,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吃菜。”

    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那盘火芽银丝就炒到三十两了。

    魏子规道:“你不喊价?”

    喊什么价,珍珠道:“这里的厨子手艺还不如我呢。吃贵的算什么能耐,一文钱不花还能吃到最贵的才是本事。”

    火芽银丝和樱桃肉一下就被人竞去了。

    秦娘子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重点介绍了最后一道佛跳墙。

    魏子规道:“你说的免费不会是指这道吧。”

    聪明,珍珠道:“前两道竞价,谁出的银子多谁吃,最后这道猜谜,谁猜中谁吃。现在晋城都在谈论岳秀庄的这个新活动。话题度很热,相当于打广告了,你没发现排队的人比之前多么。”

    魏子规不否认:“确实是多了。”

    珍珠笑:“这个活动还很有教育意义,告诉大家,知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仅仅可以换得锦绣的前程,还能换得岳秀庄价值一八八的佛跳墙一盅。”

    魏子规讽笑,还真是宝贵:“可惜这笔财富很快就要被你窃取了,谜面是你出的吧。”

    珍珠重重拍了魏子规的后背,了不起啊,跟她久了,一下就摸清了她的套路:“虽是我出的,但有本事的人一样猜得中,大不了我最后再说。”

    秦娘子道:“各位仔细听了,谜语是无风荷叶动。”

    食客们皆放下了手中杯碗思考起谜底。

    珍珠轻轻撞了撞魏子规:“少爷可猜出来了?”

    魏子规道:“衡。”

    珍珠夸道:“不愧是少爷,才思敏捷,答对了。”

    无风荷叶动,就说明池里有鱼游过,那就是鱼行,便是衡。

    珍珠等着,等众人都想不出答案,最后一刻她再说,那么这道用了鲍鱼、海参、瑶柱、鱼唇等等丰富食材的佛跳墙就属于她了。

    她想得很美好,然后现世和她想的有了些许出入。

    “是个衡字。”

    珍珠顺着声音看去,看看是谁抢了她的佛跳墙,然后就看到对面的那位高燕使臣了。

    魏子规轻笑:“你的财富被人捷足先登了。”珍珠瞪他,他这叫幸灾乐祸。魏子规学她的口吻,“这也很有教育意义,告诉你世事并非尽如人意。”

    珍珠皮笑肉不笑道:“真是谢谢少爷你教会我这个道理。”她现在临时决定他下周的下午茶统统取消了!珍珠问,“他叫什么名字?”

    她要记住这个截了她胡的。

    魏子规道:“忽弥詹。”

    忽弥詹的仆人端了那盅佛跳墙过来,对珍珠道:“我家主人想将这道菜转赠给公子。”

    珍珠想着对方显然认出她的身份了。上回不过匆匆一面,该不会是她天生丽质难自弃,给人家留下了深刻印象吧。

    忽弥詹对她微微笑着。

    珍珠不喜欢他身上的毒蛇气息,虽说他长得挺俊。她小小声道:“他不是和湖阳好的么?”怎么有股隐隐约约的挑逗意味。

    魏子规见珍珠目不转睛,到底是对她太宽松,举止才那么出格,魏子规加强了管教,声调低了几分:“看什么,进去。”

    珍珠闻到了醋味:“哦。”

    她乖乖进了包间。

    回去的路特别堵,人流量好像比早上多了一倍,围得益昌门附近水泄不通。魏子规拉着珍珠,前路被堵后路被堵,他们就这样被困在人群里。

第五十二章 抛绣球招亲

    珍珠拍了拍前面的大爷,人声鼎沸,她只能提高音量又不失礼貌道:“能让让么。”

    大爷恶声恶气道:“让什么让!我好不容易占到这个好位置,别想抢走!”

    珍珠想着,好位置,宫里又放烟花了?可这是青天白日看不到吧。还是这条街搞促销,这些人排队抢购?

    倒是盛况,可她被做成了夹心饼干的馅,滋味委实不好受。

    魏子规问:“请问你们在这做什么?”

    那大爷应该是个外貌协会的,对珍珠恶声恶气,对魏子规态度全然不同,毕竟他是个“美人”。

    大爷道:“周国公府的三小姐一会儿要抛绣球招亲。”

    珍珠看着魏子规:“不说要和于府联姻么,怎么会抛绣球?”

    难道她记错?于渐白被逼娶的不是三小姐,毕竟周国公不止一个女儿。

    魏子规道:“估计他很快不用再躲在魏府了。感情的事到底是要两情相悦的。”

    珍珠懂了,笑道:“这位贾三姑娘倒比于渐白有种多了。到底是将门虎女。你看看我给于渐白出了那么多主意,他也只会说不好啦不好啦。再看看人家,不想嫁直接抛绣球。”

    魏子规道:“难得你夸人。”

    珍珠道:“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位贾三小姐据理力争,敢于对包办婚姻说不,这点我欣赏。不过我不喜欢她。”

    她好像都没见过人家吧,魏子规问:“为什么?”

    珍珠斜眼,还不是他的脸惹的:“她欺负过子意。”

    魏子规记得子意和贾春沁曾经关系颇好,有段时间贾春沁也常登门拜访,后来不知为何就不再来了。

    他问:“什么时候?子意没和我说过。”

    珍珠道:“这位贾三姑娘根本不是想和她交朋友,是看上她哥哥了。这么伤自尊的话你让她怎么说得出口,你没发现子意其实是有些自卑的么?”

    魏子规觉得子意个性内敛些,但晋城名门闺秀也大都如此:“自卑?”

    珍珠道:“她从小生活在你的光环下,觉得什么都不如你,严重缺乏自信心。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她心理辅导过了。”

    他真的应该好好谢谢她,作为一个哥哥,他有点失职。还好她及时发现了子意的问题,人为进行干预,拟订有效的心理治疗方案,对症下药。

    珍珠问:“你没发现子意比以前阳光开朗了么。”

    珍珠让魏子规以她来魏府作为一个时间分割点,前后进行对比,效果多明显。

    魏子规只知道她给子意洗脑洗得很彻底,有时他这哥哥说十句还不如她对子意说一句,他问:“你干了什么?”

    珍珠耸耸肩,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就是教她怎么擅于发现自己的优点,还有发现别人的缺点。”

    魏子规咬牙切齿道:“就是不停和她说我的坏话是么。”

    珍珠想着他应该换一个说法,好听点:“我只是跟子意说了些我对你的看法。起初这个看法可能比较粗浅,但随着我对你深入的了解,它也不断趋向于客观,也有很多的正面评价的。”

    魏子规瞪她,她觉得他会信她的鬼话么。

    珍珠道:“我承认对子意这治疗的方法,可能会造成你些许的不愉快,可是你心胸宽广嘛,何况子意真的乐观了。这个结果是大家都想看到的,是不是?过程就忽略了吧。”

    魏子规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珍珠笑,回去?堵成这样,什么时候能回去不好说。

    她又拍了拍那位大爷,不由说了敬语,毕竟尊老爱幼传统美德:“您不会也是来抢绣球的吧?”

    大爷看着穿男装的珍珠,当她是竞争者:“就许你们来得,我不能来么!只要娶了贾三姑娘,我就是周国公的女婿,日后荣华富贵。你不也这么想才来的么。”

    珍珠挑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表达:“您……还真是有上进心。只是,您这年龄应该超了贾三姑娘不止一点点吧。”

    她说得极委婉了,没说他们之间的鸿沟怕且差了一个甲子年。

    不是她歧视,她只是想到这位大爷一会儿要跟着一群年轻小伙抢绣球,这项运动对于他这个年纪似乎过于激烈了,怕且不太适合他。

    他要是有个身体不适,她包里好像没有降血压,降血脂的药。想做好人好事也没机会。

    大爷道:“那贾三姑娘又没说年长者不许参加。你别妄想劝我放弃,就能轮到你占这个便宜。”

    珍珠看这位大爷防心实在重,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珍珠对魏子规道:“这情况估计是走不出去了,一会儿你把脸蒙起来。”

    魏子规问:“为什么?”

    珍珠道:“你刚才没仔细听我讲么,人家喜欢过你,要是心里还念着你,此番场合见了你刻意把绣球抛过来怎么办?”她这是为他规避麻烦。

    魏子规笑,贾春沁生得是何模样他都记不得了:“是啊,要是绣球砸中了我,这个乘龙快婿我是做呢,还是不做?”

    珍珠盯着他下半部分:“你当然可以做,只要你不介意只能看不能吃就好。”她做了个口型:不举。

    前方的人忽的高声叫了起来,珍珠望着街边的小木楼二楼,原来是抛绣球的主角贾春沁出现了。

    珍珠看子意的完美容颜看得久了,再看别的姑娘,即便也漂亮,那也是缺了一种惊艳之感,就那样吧。

    贾春沁穿着一身粉色衣裳,接过丫鬟递上的绣球。

    珍珠想着周国公应该不知道他女儿有如此惊人之举吧。

    估计是如于渐白说的,周国公的收山之作,自小娇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有不如意过。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贾春沁先是往底下人群看了看,珍珠视力五点零,看得清楚她跟人使眼色了,估计这人群里有她的托,一会儿想让这绣球飞哪就飞哪。

    这位贾三姑娘倒也不是真傻,全凭天意择夫婿。

    贾春沁细细在人群中寻找能叫她满意的,至少看着不能太寒碜的。然后,那视线就落在珍珠身后的魏子规身上了,那是又惊又喜的眼神。

    珍珠生气,让他挡脸他不挡,看吧,果真惹来麻烦了。

    贾春沁把绣球往魏子规那扔。

第五十三章 这是优点,得保持

    珍珠拿出打排球的架势应对,手臂加紧,双手呈叠掌式,先是垫球,再是传球。

    她已经算是心地善良了,别人肖想她的男人,她却还把球打去了帅哥比较多的方向。

    人群里的托又把绣球顶了回来。

    珍珠骂道:“你大爷的。”她高高跃起,一个扣杀。

    奈何那托实力不容小觑,重心前倾,原地跳起居然给她来了个头球。

    绣球就这样来来回回的飞,众人的视线也跟着来来回回的转。一时倒忘了争抢,反而为这场精彩纷呈,不知鹿死谁手的比赛鼓掌叫好。

    魏子规忍俊不禁,他不想笑的,笑了事后珍珠肯定跟他闹腾,可他没忍住。

    珍珠生气了,她为了保护他的贞jie一个人在战斗,她累得半死,而他呢,居然只是在看戏。

    她顿时起了报复的心理,女人的恨意是很可怕的,足以毁天灭地、能泯灭人性。

    等那绣球又飞来,珍珠不跳了,直接伸手接住,塞给了前面目瞪口呆的大爷:“恭喜您,您就是下一任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大爷举高了绣球,狂喜:“我抢到了,抢到了!我是周国公的女婿了!”

    周围的人往老大爷那聚集了过来,倒是让出条小道,魏子规便拉着珍珠走了。

    ……

    珍珠一回到就去找南宫瑶告状:“夫人,魏子规欺负我。您要给我做主。”

    南宫瑶正在教子意刺绣,她放下手中绣品:“子规,让着公主些。”

    魏子规道:“娘,您也不问问是什么事,就让我让着她。就是因为她每回装哭,周围的人都让着她,才纵得她这样。”

    珍珠道:“我们遇到国公府的贾三姑娘抛绣球招亲,贾三姑娘故意把绣球扔给他,我把球拨开,他什么不做光站着就算了,他还恶意嘲笑我——”

    她的尾音拖得格外长,多可怜,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

    魏子规想起她拍开绣球,叫人退避三舍的凶狠样,又笑了。

    珍珠指着他的笑脸,罪证确凿了,他刚才就是这么嘲笑她的,用这这副邪恶的面孔。

    子意同情道:“珍珠太可怜了。”

    南宫瑶轻轻拍了拍珍珠的后背,安慰道:“那是子规不对,我让厨房做了糖水,罚他不许吃好不好。”

    魏子规看向子意,想到刚才珍珠说她受委屈了,却不敢对其他人说,或许他对这个妹妹的关心确实不够,日后多补偿她些。

    魏子规摸摸子意的头,对南宫瑶道:“娘,我先回书房了。”

    他临走看了看珍珠,现在想告多久的状都随她。

    ……

    魏子规正看书,抬头见珍珠手拿一碗番薯糖水进了书房:“不是说不让我吃么。”

    珍珠不说话,他不会以为她是来送温暖的吧。想多了,她站到他身边一勺一勺慢慢吃。她是特意来让他看着她吃的。

    魏子规道:“你和子意说我的坏话我都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跟我算起来了。”

    珍珠把糖水咽下,道:“我跟子意说的都是实话,你本来就幼稚中二直男爱吃醋,都是从你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仔细观察得来的,绝对真实。可是你嘲笑我,伤害了我的自尊,哪怕你再请我去岳秀庄吃两顿饭,去玲珑布庄,去彩云居买礼物送我,那也只是弥补得了一二。”

    魏子规想敢情生气只是假象,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敲诈他才是真目的,她连店名都直接点出来了,拐外抹角都懒得了。

    阿九端着刚沏的热茶进书房,道:“少爷,周国公来了。”

    珍珠惊得手上的勺子掉进了碗里:“死了死了,他不会知道是我把绣球塞给那个老头,来找我算账的吧。有没有带刀?”

    这是最关键的。

    阿九不解:“什么老头?什么刀?”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么。”珍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杀来了杀来了。她看向老神在在的魏子规,露出有亲和力的笑容,轻声细语问,“少爷,您要来一碗香甜可口的番薯糖水么?”

    魏子规凉凉的道:“我惹你生气了,哪有资格吃啊。”

    珍珠道:“人家就是说说而已,怎么舍得。夫人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来,张嘴,我喂你,啊——”

    魏子规瞟了眼阿九,阿九心领神会,他碍眼了,把茶具放下便走。

    珍珠喂了魏子规一口糖水:“好吃么?”

    魏子规道:“甜了些。”

    珍珠道:“我明日亲自给你做。你想吃什么,人家给你做什么。”

    魏子规道:“周国公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我爹,为了齐王的事。”

    珍珠心想齐王?不是被魏大人活捉押回晋城了么:“都被抓了,还能有什么事?”

    魏子规道:“齐王是被抓了,可他的儿子还留在封地拥兵自重。朝中对于是出兵还是招安分两派,周国公虽上了年纪,但雄风犹在。”

    珍珠点头,那就是来拉魏大人赞同出兵了。

    也对,这里又没有朋友圈,贾春沁刚刚才抛绣球,不可能这么快,周国公就查到她捣乱的事,何况她当时女扮男装,没人会认出来。

    珍珠问:“魏大人都会和你说朝中事实么?”

    魏子规道:“我日后若是要走仕途,就不能只懂得纸上谈兵,圣人之言是应该熟读于心,但除了会背还该会用。”

    珍珠懂,理论和实际相结合嘛,魏大人的教育还挺讲实用性的:“从一开始你把我当成齐王的细作,到现在他被抓,我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魏子规问:“你想见?”

    珍珠想了想,摇头。皇上估计动了杀机了,现在还不杀只是顾忌着齐王那几个手里有兵的儿子。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杀也是迟早的吧。

    这种危险人物,还是让他活在台词里吧,不见的好。

    珍珠把那碗番薯糖水收了回来,周国公不是找她的就行。她继续吃,也继续让魏子规看着她吃。

    魏子规道:“你这翻脸的速度倒是比从前快了,没有利用价值了,碗就挪走了。”

    珍珠的声音从刻意吊着嗓子轻声说话恢复了正常语调和语速:“少爷,人总是要自我突破的,这样才能有进步。翻脸速度变快说明我是个有追求的人,这是优点,得保持。”

第五十四章 高人面相

    魏子规咀嚼着那两个字,追求,她可真有追求。他定定看她,就是要吃到她碗里最后那口番薯糖水。

    珍珠不动,两人像是玩起了大家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直到珍珠先破功,笑了,他还不承认他幼稚么,她把最后一口糖水喂给了他,他赢了。

    ……

    高邦之前赏赐了块地给珍珠,珍珠原是想租出去,赚租金。只是她接任了古月教教主,那块地就干脆不租了,用来安置教里的老弱妇孺。

    教里十五至四十岁的男子都被充军了,也只剩这群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了。

    珍珠和魏子规戴了纱帽,来看看情况。

    教里唯一知道珍珠教主身份的就是一位叫福姨的妇人,她是关念一信得过的人,说是宽厚老实,能守秘密。珍珠有什么事要安排,来时也只和她对接。

    珍珠看着屋子都建好了,至少先让他们有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对福姨道:“我订了一批种子和树苗,明日会有人送来,到时你们就种下,来年收成了就可以换钱粮了。”

    福姨点头。

    珍珠拿出银两给她:“这个收好,有急事需要应急的时候可以用。以后每月十五我也会让人送些衣服和粮食来。”

    福姨双手接过,恭敬道:“谢谢教主恩赐。”

    珍珠想着鲸帮的喊她帮主,古月教的喊她教主,她有一日会不会错乱,她还是先统一称呼吧:“以后不用叫我教主,喊我老大吧。”下一次鲸帮会议,她也提出来。

    福姨道:“是。”

    珍珠道:“我不会经常来这,所以这里大小事还需要福姨你来管理。一旦发生特别特别紧急的事情,记得,是要特别特别紧急,你处理不了的。你就去鲸帮找一个叫刘川风的人,他会通知我。”

    福姨道:“是。”

    对了对了,还有一事一定要交代的,珍珠叮嘱道:“迟一些,我会让教里的孩子和鲸帮的孩子一起读书学习。如果有鲸帮好事者打听关于我的事,你们就一问三不知就行了。”

    珍珠统统交代完了,就让福姨去忙了,她和魏子规四处逛逛,看看。

    魏子规和珍珠走在纵横交错的田间小路上,珍珠道:“这土看着挺肥,只要风调雨顺,来年收成应该不错。”

    魏子规问:“如何知道田地是肥沃还是贫瘠?”

    珍珠心想到底是世家子弟,读的是四书五经,虽说魏子规不似其他大少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也不会特意去研究农业耕种。

    好了,又到科学小课堂了。

    珍珠道:“一般来说,土壤是分颜色的,有黑有红有黄有白,那些植物动物的尸体沤在土里,它们腐烂,发臭,被肉眼看不到的一种叫细菌的东西肢解,就会成为肥料。一般肥的土都是黑的,你看它的颜色像不像一摊……”

    魏子规掐住她的脸打断她:“你说得还真是仔细。”

    她是故意用这样恶心人的口吻用这样的解说方式,看他会不会反胃是吧,只差没有详细说如何腐烂了,她是不是要他跟她说说张平的尸首。

    珍珠拍打魏子规的手,想着果然还是戴面具好,戴面具他掐不了。

    魏子规松开手,问:“你想他们种什么谷物?”

    珍珠道:“种什么谷物,种果。要知道在皇上英明治理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物质也该跟着丰富起来。”

    魏子规拆穿道:“你何必说得这么晦涩难懂,直接说果贵不就好了么。也不是第一日认识你,一切事皆以赚银子为首要目的。”

    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嘛,珍珠拉着他的手,扭着身子道:“这听着多庸俗,人家是有崇高理想的。”

    魏子规道:“虽说陶大人应该把你接任教主的事情禀报给了皇上,可是陶大人说是一回事,你亲口说又是另一回事。”

    珍珠道:“放心吧,我知道,人情世故这方面我比少爷你强多了,这块地是皇上赐的,怎么用了还是得说的。”

    魏子规道:“皇上是不喜你做鲸帮的帮主,不过鲸帮那些人虽喊打喊杀,惹事生非。但天子脚下倒也没闹出不可收拾的大事,至少他们没和朝廷对着干。古月教则不同,而如今你又保下了古月教这些人。”

    珍珠心想这些难道她不知道呢,当初那形势不也没办法嘛。

    她掏了一下耳朵,她这不也心烦么:“我已经在想下次皇上让我进宫,我怎么和他撒娇哄他开心,你不要总跟我提那些烦心事,还是你要指导一下一二?”

    魏子规拉着她走:“说到撒娇耍赖,哪敢指导你,不怕你说我没有自知之明么。”

    珍珠还挺骄傲得意,只当他是夸她,高高扬起了下巴。

    魏子规问:“你要给那些孩子重新请先生?”

    珍珠道:“现在那位廖夫子教得太过死板了,照本宣科,枯燥乏味。如果只是简单教那些孩子识字还行,往深了教就不得了。你爹的教学理念就很好,可我不可能让魏大人来做教书先生。”

    她倒是挑,魏子规轻笑:“或者你可以自己教他们。”

    珍珠难以置信受宠若惊啊,原来他潜意识里对她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么,觉得她可以为人师表。

    她问:“你说真的?”他是认真思考过说的么?

    魏子规想想:“当我刚才没说。”她还是别去祸害下一辈了。

    珍珠道:“反正我写信给赵先生让他给我推荐人了,他老人家是教育界泰山北斗,介绍的肯定是优秀人才。”

    午时,饥肠辘辘。他们打算找片树荫,领略一下田园风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乘着凉吃完午餐再回。

    树下有个一个男人在。

    那男人,身穿灰色僧衣,布鞋,披头散发。左手一支笛子,右手一个酒葫芦,腰间一把佩剑,颇有嵇康洒脱飘逸清雅之风。

    当然,这是比较书面的经修饰的形容,直白的说就是这人不修边幅,略有些邋遢。

    不过若颜值高,那就什么百变风格都可轻松驾驭。邋遢也能说是个性,看久了还挺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珍珠小小声道:“这位大叔还挺有个性的,看着就不简单,高人面相。”

第五十五章 饭团

    魏子规咳了声,提醒她注意言辞,不要总时刻暴露她轻浮不正经的流氓做派。

    魏子规对那大叔礼貌道:“打扰了。”

    他们戴着纱帽,男人也看不清他们相貌,只能凭声音辨别他们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客气的回:“这也不是我的地方,请随意。”

    珍珠从包里拿出用干净的纸张包好的饭团,递给魏子规。

    魏子规问:“为何把米饭弄成这种形状?”

    珍珠道:“这叫饭团,还是加了黄瓜、火腿、鸡排、青菜、食材丰富、营养均衡的饭团,外边再裹海苔,方便用手抓着吃。”

    珍珠看着这怡人风光,又从包里摸出骰子,提议道:“为了让它吃起来更美味,吃之前要不要玩一局骰子,小赌怡情?”

    魏子规明确的拒绝她:“不玩。”

    好吧,珍珠把骰子收好,边吃边规划道:“等过两日,我就让人来在那弄个井车打水灌溉,这可比单纯用人力好,能提高效率。”

    魏子规问:“何谓井车?”

    珍珠见他如此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便从包包拿出自制小本和碳笔画给他看:“就是用人力或者牲畜来拉,通过水斗上升绕过大轮,水倒进簸箕再流进田里。”

    魏子规拿过她的图纸看,隔壁的男人瞄了一眼,随口一句:“轴的一头再立个齿轮衔接更好。”

    珍珠想了想男人给的方案,确实如此,她笑道:“大叔果然是高人。”再次证明她眼光极好。

    男人笑:“小姑娘才是,年纪轻轻却是真人不露相。那笔可以借我瞧瞧么?”

    珍珠把笔递给他,这是她让府里工匠做的,第一件成品,试用后感觉还行,所以已经投入生产了。

    她推销:“这个是碳笔,笔芯是用柳条烧制成的,十日后但凡鲸帮经营的米铺茶铺都会有卖,一支定价六百二十文,或者你累计在鲸帮的铺子买够五十两的东西,也会送。”

    男人研究了一下,评价道:“这倒是挺方便。”

    珍珠哪怕与人家第一次见也是滔滔不绝:“绝对方便,砚台多重,总不能随身揣着。到了这种乡野地方,突然来了灵感想写些什么还找不到笔墨,这时候有这么支碳笔就能解决你的烦恼了。”

    魏子规问:“先生住这附近?”

    男人道:“不是,想着随意走走就到了这。这里很好,无车马喧嚣,无人声鼎沸,能静得下心。”

    男人要将笔还给珍珠,珍珠大方道:“先生方才的话于我有很大启发,先生若喜欢,这笔送你了。”

    等这的基础设施都弄好,她可以考虑发展旅游业,毕竟这的田园风光还是不错的。再设些什么许愿井、姻缘石、发财树之类的景点,总比南宫家那什么亭有看点。

    男人盯着魏子规手里的食物,肚子咕噜噜叫了。

    魏子规问珍珠:“还有饭团么?”

    珍珠又从包里拿了一个,魏子规递上饭团,对方似没什么防心,对于陌生人送来的食物想也不想就拿了:“多谢。”

    魏子规见他肤色偏白,举止儒雅:“先生不担心人心险恶?”

    男人笑道:“二位谈吐不凡,衣饰华贵,还不至于要对我谋财害命。”男人尝了一口饭团,赞道,“尊夫人厨艺精湛,公子有福啊。”

    魏子规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做解释他们并未成亲。珍珠道:“先生真是识货之人,你能不能再帮我看看这图,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男人道:“姑娘画的井车很是精巧,若是能在大晋普及,利于农事。”

    那就是不用改了,珍珠向那男人借笔,毕竟笔已送他了,她在图纸上补了一个齿轮,道:“先在这试用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再大力推广,毕竟是为民谋福祉。”

    总要大家都生活好了,手头都宽裕了,提高了消费能力,她才能更好做生意。

    男人夸道:“没想到夫人女流之辈,却比朝中官员更关心民生。”

    珍珠道:“生在晋土身为晋人,心中自有那份浇不灭的火焰,以天下为己任,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这与男女无关。我虽入不了仕,不能为民请命。但也愿为大晋繁华盛世添砖添瓦尽绵薄之力。不仅我如此,我相公亦然。”

    珍珠占魏子规便宜,改了称呼,她重重拍了魏子规的肩,天下大任啊,经济建设刻不容缓。

    魏子规心想她回去后,估计马上会拿图纸去找工部尚书谈投资。

    男人盘腿而坐,魏子规见他鞋底沾有黄泥,他方才说随意走走,走到了这里,说的不全然是实话吧。

    ……

    珍珠收到了赵先生来信,看过后想去找魏子规商量商量。难得珍珠没翻墙,走了大门,她在静苔院里见到了于渐白。

    于渐白问珍珠:“抢了春沁的绣球递给一个老头的是你么?”

    珍珠想着这事她只和夫人和子意说过,她们是不可能出卖她的,珍珠打死不认:“你哪听来的?我谴责那个胡乱造谣的人,这种事能乱传么。要是周国公听到还信以为真,找我算账怎么办。”

    别瞒了,于渐白道:“贾春沁抛绣球那日你不是和子规上街么,时间对得上。子规丰神俊逸,认出他的人不少,听闻那日绣球几次要落到魏兄那,都被一少年拍开了。我一猜就是你。”

    珍珠挑眉道:“你可别乱说,否则别怪我不顾同窗情谊,杀人灭口。”

    于渐白道:“我肯定不会说,我是让你小心,贾春沁正到处找那个递绣球的。”

    珍珠笑,她怕什么,晋城这么多人呢,找不到她的。

    于渐白道:“只可惜我当时不在场,你把绣球递给那老头时,贾春沁必然是暴跳如雷。晋城都传遍了,说那老头拿着绣球日日风雨无阻蹲守在周国公府外,要贾春沁履行承诺嫁他为妻。”

    珍珠拍案,一听那大爷就是相当有毅力之人啊,珍珠道:“等等。”她去拿了瓜子泡了茶,回来问,“后来呢?”

    于渐白接着道:“后来周国公扛着他那把斩杀过无数敌将首级的青龙宝刀出了大门。”

    **啊,珍珠问:“打起来了?”

    于渐白摇头,怕且让她失望了:“那老头此后再没出现过。”

第五十六章 万变不离其宗

    珍珠道:“魏府公子名草有主,朝里谁不知。要不是你那未婚妻做得那么过份,光天化日明目张胆撬我墙角,我也不至于把绣球递给那位大爷。不过我心里也清楚周国公怎么可能承认这门婚事。”

    那位大爷说不定比周国公年纪还大。

    于渐白佩服道:“公主做得对,我自小没少挨她的打,她但凡看上什么都要抢,我不好跟个姑娘计较,她就以为我是怕她。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叫她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的。”

    珍珠想着他就是怕啊,但她还是给于渐白留点面子不拆穿吧。

    她道:“我虽说不喜欢贾春沁,但客观评价她也是有优点的,至少她比你有胆色。你看人家,不同意这亲事她直接以实际行动来抗议。你呢,拿出些男子汉的气魄来行么。”

    于渐白也想,奈何是同人不同命:“我跟她哪能一样么。她惹出那么大的乱子,也不见她爹把她送回乡下,送去庵堂。可要换成我害我爹丢了颜面,说不准直接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

    珍珠道:“不至于吧。”把自己说得像是充话费送的那么可怜,“血浓于水,虎毒还不食子。”

    于渐白道:“我又不像魏兄是家中独苗,我底下还有两个弟弟。”

    珍珠闻言,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物以稀为贵:“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是吧,于渐白道:“我身为兄长,要给家中弟弟妹妹做榜样,事事都得做到最好,稍有不如父亲意的就要叫去书房责备。”

    他虚心请教道:“公主这么讨皇上疼爱,是不是有什么秘诀?你传授于我,我拿来对付我爹或许有用。”

    珍珠让他还是另辟蹊径吧,她的方法不适合他。

    她自信满满道:“我这脸长得讨人喜欢,就算不说话静静站着也是讨人喜欢的,先天条件就已经是得天独厚了。再加上后天培养的人格魅力,气质性格、优良的道德品质,你学不来。”

    于渐白尤不放弃:“就没有一招半式适合我用?”

    珍珠总结道:“我最常用的两招就是撒娇卖萌,不管对长辈还是对情郎都很管用。其他招数也是在这两招的基础上加以变化,不过万变不离其宗。”

    于渐白请教道:“卖萌是?”

    珍珠见到魏子规从房里出来:“示范一次给你看吧,只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到多少看你自己。”

    珍珠上前抱住魏子规,抬起头来,撅嘴卖萌发嗲:“人家想上街,陪人家去好不好。”

    魏子规看了眼于渐白:“先放开。”

    珍珠扭着身子道:“不要,除非你先答应人家。”

    魏子规很是无可奈何。

    珍珠回头问于渐白:“看到了么?”

    魏子规:“……”她竟是拿他这个用法。

    于渐白心想看是看到了,只是:“我总不能拿这套去对付我爹吧。”

    珍珠道:“我让你学的是套路,不是让你照搬啊,大哥。你自己参详参详吧。”

    ……

    珍珠眼睛一亮,快乐的跑上前弯腰捡起某物。

    魏子规还以为她捡到了什么宝贝,一看:“一文钱。”

    珍珠吹掉铜钱上的灰,一文钱怎么了,一文钱就不是钱啊?一两银子还是由一千文积少成多得来的呢。何况出门捡钱好意头。

    珍珠拉过魏子规的手,把那一文钱置于他掌心:“少爷,送你。”

    魏子规道:“这真是礼轻情意重啊。”

    珍珠道:“这一文钱虽是被主人遗失了,掉在地上被不少人踩踏过。可是钱就是钱,它是有价值的,它的价值不会因为时运不济,陷入困顿,被人践踏就减损一分一毫。它始终是一文钱,早晚会遇慧眼识珠的人,把它捡起来。”

    魏子规笑,她这番话听着倒是意义深远,叫这钱变得都不普通了。

    他道:“你是要说日后不论什么境遇,不可失了做人的价值?”

    珍珠摇头:“我是想说这铜钱就像过去我还给你做丫鬟的时候,哪怕我被你日日欺凌,我也从没有放弃过。我的精神和意志多么的宝贵。以后你看到千千万万的一文钱都要想起我。”

    魏子规只有一句话对她说:“你没去教那些孩子,是对的。”

    珍珠哈哈笑,她自己也无法想象她若做了先生,把她那套灌输给那些孩子,若干年后,大晋会变成怎样。

    她看到了一个扔圈的小摊,跑了过去,摊位上有个布娃娃,大大的眼小小的嘴,特别像子意,可爱级了。

    珍珠给了摊主钱,拿了十个圈,正要抛呢,就感觉身边站了人了。

    她扭头看,见到了湖阳和忽弥詹。

    珍珠本要打招呼的,可见湖阳不拿正眼瞧她,她便作罢了。

    忽弥詹笑道:“高公子、魏公子,真是巧。”

    魏子规微微点头,珍珠道:“谁让这晋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呢,只要出门,总有机会碰上的。”

    珍珠往那布娃娃瞄准,扔圈。

    湖阳也朝那娃娃扔圈,两个圈碰到,弹开了。

    湖阳得意的笑了,珍珠看出了人家根本看不上这种地摊货,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湖阳就搞破坏,千方百计只为不让她如愿而已。

    珍珠扔了八个圈,都被湖阳的扔的圈打偏了,就剩这最后一个了。

    她想着若是最后一个也扔不到,要作罢么?即便她开口要花钱买那娃娃,湖阳也肯定会花钱竞价,最后价格节节攀升,便宜的是老板,她就成冤大头了。

    还是说她故意要花钱买,引湖阳出高价,让她做冤大头?

    珍珠把最后一个圈扔了出去,魏子规弹出手里的一文钱,打落了湖阳扔的圈。

    夜里光线暗,珍珠和湖阳也没发现。

    珍珠发现自己套中了,欢呼雀跃。

    她接过老板递来的娃娃,这回轮到她得意了。

    她对湖阳笑了笑,目送湖阳气急败坏的离去。

    忽弥詹看着魏子规笑道:“佩服。”说完便去追湖阳了。

    珍珠道:“我扔中的,他佩服你什么?”是佩服魏子规长得比他俊么?

    魏子规道:“谁知道,你去问问他好了。”

    珍珠道:“我不太喜欢他,虽说人不可貌相,以长相断好坏是不对的,但相由心生这话也不全然没道理。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人非奸即盗,长的就不是正派的脸。”

第五十七章 老字号,味道好

    魏子规道:“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看脸。”

    珍珠高兴拿着战利品和魏子规炫耀:“是不是长得很可爱?”

    魏子规道:“小孩子玩的。”

    珍珠道:“我喜欢就好,管它是大人玩还是小孩玩。我太高兴了,吃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庆祝一下。少爷,那一文钱呢?”

    珍珠伸手要,她只要再从包里凑几文钱就能买两个包子了,赚了。

    魏子规道:“你不是送我了么,还让我以后看到千千万万的一文钱都想起你。”

    珍珠道:“这不是不够零钱么,回去再还千千万万个我给你。”

    只要她记得,又找得开零,肯定还的。

    魏子规道:“掉了。”

    珍珠怀疑:“真的假的?”

    魏子规道:“我还不至于贪你那一文钱,我又不是你。”

    珍珠心想也是,他家少爷是个在马路边看到一两银子,都会选择视而不见直接跨过去的人,既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会在乎那一文钱。

    到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呀,珍珠道:“少爷,下回还是我收钱吧。”看来他留不住财呀。

    珍珠拉着他继续逛。

    他们走到了一间书铺门口,魏子规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挑两本书。”

    珍珠也想进去:“我又不是门神,站人家门口多奇怪呀。我也许久没有感受过书卷气息了,正好进去熏陶熏陶,买本神怪志异之类的书。”

    魏子规拦住她:“你若是想感受书卷气息,回去我书房里的书任你闻,闻多久都得。你想要的书我帮你买,不许进去。”

    他用得着这样么,防备她防备得滴水不漏的,他这是思想禁锢:“我想读什么书干么要你帮我挑,我识字,自己能选。你是把里面当龙潭虎须还是把我当牛鬼蛇神啊?”

    魏子规直言:“后者。”

    珍珠翻脸道:“不进去就不进去,我去前面豆花摊等你。”

    魏子规想起珍珠说过那摊豆腐花的老板帮过她:“那位老板是帮过你什么忙。”

    珍珠瞪他:“不想告诉你。”

    魏子规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侍卫,这些人都是皇上吩咐陶渊挑选的高手,他这才进了书铺。

    珍珠买了一堆的零食,打算一会儿当着魏子规的面全吃了,一样都不给他吃,这就是她的报复。

    在金狮巷口那摆摊卖豆腐脑的老板姓王,认识的人都称她王婆。

    王婆年轻时就守寡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熬到儿子成了家,以为苦尽甘来时独子却又得病死了。

    儿媳嫌家贫扔下年迈的婆婆和女儿走了,王婆只得和孙女绢儿相依为命,又出来摆摊做生意自力更生。

    她刚到晋城时,盘缠耗尽。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晕在豆花摊前,是这位好心肠的老人家请她吃了碗豆腐花,又给她指了去魏府的路。

    她做了魏府的丫鬟有了月钱后,就想来多谢王婆,可是王婆不肯收她银子,她就常来光顾她们生意,多买些豆腐花回去请府里的人吃,当报恩呗。

    珍珠来到豆腐摊前,看到桌椅板凳都被砸了,一片狼藉。她喃道:“什么情况。”

    绢儿扶着王婆躲在一旁,看着辛苦经营多年的摊子成了这样哭成了泪人:“珍珠姑娘。”

    珍珠跨过地上缺了腿的桌,跳过断了角的凳,去到绢儿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绢儿哭道:“我不小心弄脏了这位姑娘的衣裳。”

    珍珠关心的问:“你和王婆没受伤吧?”

    绢儿摇头。

    珍珠一看,这凶神恶煞,像要吃人的姑娘不正是那日把绣球一直扔给她未婚夫的贾春沁么,贾春沁的红色绣着如意云纹的小褂上沾了点豆腐渣。

    珍珠顿时就不高兴了,但本着讲文明讲礼貌的良好素质,她还是讲道理的道:“这位姑娘,不小心碰到了你是有不对,可是你也不必把人家糊口的买卖砸了吧。我看你也没受伤,现在双方都是财物损失,你这身衣服我赔你。也麻烦你让你的手下把摊子恢复了,这事就当了了好么。”

    珍珠把手里的零食放下,低头翻荷包。

    贾春沁没说话,她身边的丫鬟开口了,用极鄙视的语气:“你们赔得起么,这得卖多少碗豆腐花?我家小姐本是要去钟府家宴的,现在衣裳脏了去不成了,你们害得我家小姐失信,只是砸了摊子便宜你们了,一群贱民。”

    珍珠心想怎么每个不讲理的小姐身边总有个恶丫鬟代出头,她想大事化小,可遇上得都是不嫌事大的。

    还失信,在这闹事的时间都够她们回去换衣服了。

    珍珠道:“你这么算不对啊。”

    丫鬟气势凌人道:“怎么不对,哪里不对。”

    珍珠语重心长:“显摆呢是这晋城大多官宦子弟都有的通病,显摆没问题,可你们也要显摆得有些常识,否则会贻笑大方。一身罗州锦,撑死了也就一两一丈,这一身应该没超过十两吧。”

    珍珠指着一片狼藉的豆腐摊位:“这个豆腐摊,老字号,味道好,价格便,有口皆碑。每日来光顾的老客户不下百人。摊位位于晋城最热闹的街市,这里人流旺,交通便利,来尝鲜的新客户也不下百人。”

    珍珠从包里摸出小算盘,飞快的拨起来:“我算你一日两百人好了,只少不多。因为豆腐花味道极好,一人能吃两碗,甚至更多。我也算你一人两碗好了,那么一日就是四百碗,五文钱一碗,也就是一日赚两吊钱,两千文,就是二两银。”

    晋城那些富家千金,官宦子弟通常没什么钱的概念,贾春沁也是如此,一脸蒙。

    可对方丫鬟一听,惊道:“这种小摊位怎么可能一日赚二两。”

    珍珠举手示意她别说话,还没算完呢:“这里租金是按日算的,一日二十文。王婆她们收了惊吓,怕且五日不能开铺。五日的损失就是十两银子,加租金一百文,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算一两银,去医馆检查身体,诊金药钱一两。零头不算了,也就是你们欠了十二两银。

    珍珠拿出十两,递给那丫鬟,道:“够你家小姐做上一件一模一样再去显摆了。麻烦你把欠我们的也结一结吧。”

第五十八章 隔壁的朋友

    丫鬟看着那些残破桌椅,没砸之前就是缺胳膊缺腿的:“这些烂桌子哪值一两银。”

    珍珠道:“东西用久了没感情啊,附加价值你懂不懂。”

    贾春沁终于反应过来珍珠在乱喊价:“你这分明就是讹钱。”

    珍珠耸耸肩,有恃无恐:“瞧你说的,这一笔笔不是算给你们看了么,清清楚楚,只有少算没有多拿。你们要是觉得我讹你们,就去官府告吧。”

    丫鬟骂道:“你可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敢这般说话。”

    珍珠笑,论后台,还有比她硬的么:“通常那些坑爹坑娘坑舅坑二姨夫的,都会自报姓名的告诉我他们是谁。却从来没有想过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谁,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此结了吧。”

    丫鬟道:“我们家小姐是周国公府的三小姐。”

    这于渐白的未来媳妇不得了啊,上回抢绣球时隔得远,她又是男装,贾春沁认不出她。

    珍珠也当初次见:“贾春沁?真是名不虚传。”

    丫鬟以为她是怕了,蹬鼻子上脸道:“知道我家小姐是谁,还不磕头求饶。”

    珍珠道:“我给周国公几分颜面,才称你一声贾三姑娘。你也别惹姑奶奶,我混江湖时,你还在玩过家家。”

    那丫鬟扬起手要打珍珠,跟在珍珠身后便衣打扮的侍卫冲上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丫鬟眼冒金星。

    贾春沁吩咐手下动手。周国公府的下人,那是周国公带着上过战场的,武功值也不低,两伙人就这么打成一团。

    然后,楚天河就来了,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把他们统统抓了。

    虽说为正义而战,该走得昂首挺胸,正义凛然些。

    可面对不知情的围观群众,珍珠还是从包里摸出块布,把脸包上了。

    珍珠和贾春沁被关进了牢里。当然,分开关的,楚天河怕她们两又打起来,把牢房拆了。

    珍珠心想分开关是安全些,她可记得于渐白说的,贾春沁能耍五十斤的铜锤,要是贾春沁把柔弱的她当铅球扔可怎么办。

    这次的牢房可不像上次的星级牢房,环境极其恶劣,又是蟑螂又是老鼠,还有难闻的味,这些都让贾春沁狂躁。

    珍珠看到贾春沁被老鼠吓得跳脚,想着再凶狠又如何,一样有弱点。

    珍珠挨着墙坐着。

    贾春沁骂道:“都是你这贱民害的!”

    珍珠冷笑:“骂我。”

    珍珠抓起角落里的老鼠朝贾春沁的牢房扔过去,看贾春沁被吓得上窜下跳就解气,她当她是于渐白啊,受她欺负。都被关牢里了,谁怕谁。

    贾春沁不管有没有人,不管听不听得到,不停的嚷嚷:“放我出去,信不信我让我爹把这个晋京府拆了。”

    很快,晋京府尹朱焕庐就领着一穿盔甲的武将来了。

    贾春沁看到那武将宛如看到救星:“鲁叔,快救我出去,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朱焕庐叫来一无辜的小狱卒背锅骂道:“你这狗眼是长肚子上么,竟是把周国公府的小姐抓进去了,还不快开门。”

    珍珠拍拍屁股站起来,抓着栏杆想把脸挤出去,只是脸上胶原蛋白满满,卡住了,这绝不是胖:“我告诉你,你今日要是敢放她,回头我就去皇上那告你目无法纪、徇私枉法、无法无天。”

    朱焕庐看到珍珠也在很是吃惊:“升平公主!”他揪过那狱卒丙,低声道,“怎么不说公主也被抓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的晋京府居然关了那么多尊大佛。

    狱卒一脸无辜,认识公主的牢头今日休息:“是楚大人让关的,小的也不认识这些贵人啊。”

    朱焕庐差点要哭了,他是不是犯了太岁:“快去把楚捕头叫来。”

    “不用了。”楚天河领着魏子规进来。

    魏子规与朱焕庐行过礼,对珍珠道:“公主,该回去了。”

    珍珠斜眼:“回什么回。贾三姑娘砸了人家的铺子,我和她理论了几句,她的丫鬟竟然想打我,我的侍卫当然不会看着我被欺负,就动了手,两边人就打起来了。我没添油加醋吧,贾姑娘。”

    贾春沁张口欲言,周国公的属下步军指挥使鲁明忠对着珍珠抱拳,弯腰请罪道:“我家姑娘年纪轻不懂事,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宽宏大量,看在周国公的面子上饶恕三姑娘一回。”

    珍珠道:“你不必如此,我虽不知你是谁,但你身穿盔甲,想来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保护大晋百姓的将士。百姓能安居乐业,是周国公和你们浴血奋战以命换来的,我敬重你是位英雄。”

    珍珠双手伸出栅栏抱拳回礼。

    鲁明忠没想到珍珠会对他行礼,腰肢又弯下几分。

    珍珠道:“周国公如何教导女儿我不便插嘴,今日只**。军队有军法,国家有国法。”她问朱焕庐,“若是一般人当街闹事,扰乱治安,该如何判?”

    朱焕庐支支吾吾,楚天河道:“重者杖刑,黥面。”

    贾春沁抓住鲁明忠的胳膊,叫嚷道:“黥什么面,我怎么能黥面,我要出去,鲁叔你去把我爹喊来,让他来救我。”

    魏子规道:“双方打斗,幸而无人伤亡,有财物损失的,我已赔了银子,他们可以不追究。应该可以按轻判,罚银一百,关押两日,是吧,朱大人。”

    话是问朱焕庐的,可眼睛却是看着珍珠的。魏子规知道她这是与贾春沁对上了,就是不让对方好过。

    她擅长诡辩,骂人和笼络人心的本事都是一流的,说得再动听都只是为了伪装她的目的。

    珍珠道:“那就罚款,把我和她关上两日。打架斗殴的事,我参与了,我认罪。”

    朱焕庐苦着脸道:“那怎么成,下官如何和皇上交代。”

    珍珠义正言辞:“你身为晋京府府尹,打击犯罪维护治安都属你的职责范围,你不过是尽职尽责,现在你不畏强权公事公办,怎么就没办法交代了?”

    鲁明忠知虽身在晋京府,但现在不肯善罢甘休,有话事权的是身在牢房里的珍珠:“国公府愿缴三倍的罚款,还请公主饶恕这一次,回去,我家国公定好好教导三姑娘。”

    珍珠反问:“在军中也能罚款减刑么?”

    鲁明忠低头道:“不能。”

    珍珠道:“你回去与周国公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那才是法,若是因人而异,人人皆可不遵律法不就形同虚设了。军令如山,何况国法。既是我关得,那她也关得。”

    珍珠这番话掷地有声,很是有感染力。鲁明忠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竟有这般高的思想觉悟,顿时心悦诚服。

    珍珠道:“切不可因为我们这些小辈的胡作非为,辱了皇上,还有周国公的名声。”

    鲁明忠对贾春沁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回去请示周国公该如何处理了。

    朱焕庐看着眼前的混乱,也只能溜了去请岳父出主意。

    贾春沁又开始发狂的嚷嚷。

    “魏子规。”珍珠一副好似有什么大事交代的认真模样,让他走近些,然后小声道,“我脸卡着了,帮帮我。”

    魏子规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我有时真的很佩服你,五体投地。”他把她的脸往里推。

    珍珠得了自由,赶紧揉脸按摩。

    她当这是在避暑山庄避暑么,魏子规道:“你不是说你讨厌蟑螂么,如何在这里待两日?”

    珍珠道:“我的意思是讨厌到见一只踩死一只。”

    他以为她说讨厌是怕么,她在山里待了九年,什么没见过,还抓过蛇做蛇羹。

    说罢,立马就有一只不知死活的小强挑衅她的权威,从她眼皮底下爬过。珍珠一脚踩死往外踢,见四下没有外人,更是瞄准了贾春沁那踢。

    贾春沁哭喊道:“魏哥哥,魏哥哥救我。”

    珍珠心想叫得还真是亲密,她这个正牌未婚妻还在呢。

    珍珠从包里拿出娃娃给魏子规,交代道:“帮我给子意。好了,我要坐牢了,不必来探监,两日后记得来接我就行。”

    魏子规知道珍珠要疯起来是不听劝的。他出于礼数,微微对贾春沁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了,他与贾春沁本也不熟。

    他转身要走,不经意瞥了一眼,见最后一间牢房里坐着一个犯人披枷戴锁。

    珍珠故意学贾春沁的调调,当然了,还加了点个人风格,嗲嗲的道:“魏哥哥,记得帮人家喂小子,记得哦。”

    楚天河追上魏子规,递给他书:“不和她说么,你听到她出事,急得书都落下了。”

    魏子规接过书,眼中闪过担心,他小声道:“那人不该被关在这。”

    楚天河道:“昨日押过来的。我们也不过是奉旨办事。你放心,已经增派了人手,晋京府安全得很,你两日后来接公主就行了,一切如常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否则出了问题,你我担待不起。”

    ……

    狱卒送来的吃食,贾春沁没有动,嫌饭菜差说给猪吃都不吃,她便打翻了。

    珍珠也没动,跟菜的品种单一没关系,而是送饭菜的那位,在递饭菜时把手指插进了菜汁里。

    这里的人没有饭前洗手的习惯,珍珠想了想,还是等宵夜吧。

    这次住的牢房体验,真是差。

    环境其次,主要是她对面有个嗓门大的一直在喊,根本是噪音污染。

    珍珠生气的从床上坐起来,吼道:“你能消停一会儿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贾春沁骂道:“要不是你,我能被关进来么!”

    珍珠吼:“跟你讲道理你不听,那就**。现在是以法治你,你不服的,有本事出狱后去告御状,我奉陪。你现在喊什么喊!大晚上的高声喧哗,就你这种没公德心的,不关你关谁!”

    珍珠真恨不得脱下鞋子扔过去,这贾春沁闹了这么久也没狱卒来看,不知是不是一个个都塞了耳朵了。

    还是说知道她们两谁都不好惹,干脆由着她们吵,都溜远了。

    贾春沁道:“你无非仗着自己是公主,皇上定会包庇你,才说什么告御状。你若不是仗势欺人,我爹怎么会把我扔在这里吃苦受罪。”

    珍珠指着她,让她注意措词,皇上可不是她能议论的:“你居然敢说皇上包庇。你爹周国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何等威风,他连死都不怕,你若是占了理字他怎么会不为你出头。他把你扔在这是觉得你确实该受教训了。”

    珍珠讽刺道:“你在外打着你爹名号仗势欺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就许你仗势欺人。我就不行,这是你特权啊,可笑。”

    贾春沁反驳不了,只能吼:“你有本事跟我打一架。”

    珍珠呵呵了两声:“我为什么要跟你打,你怎么不跟我比吟诗。我知道你能耍大锤,又如何。人家一身武艺用在锄强扶弱上,你却是恃强凌弱。天底下不要脸的事你都干完了,周国公几十年名声攒得不容易,你别败光就当尽孝了。”

    贾春沁用力捶打栅栏:“你才不要脸!”

    珍珠对这晋京府牢房质量很有信心,贾春沁出不来,她怕啥:“我警告你,安静点。你要敢再吵,我就扔老鼠。”

    珍珠骂了一通,这种人就是欠骂。

    贾春沁听到老鼠二字,不敢再出声。

    “好厉害的嘴。”声音从隔壁传来的。

    珍珠应道:“谢谢夸奖。”她这口才也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

    隔壁的犯人道:“我今日听他们喊你升平公主,我怎么不知宫中还有这号人物。”

    珍珠不回答,因为觉得好像没必要和陌生人聊这个。

    那犯人道:“我就要死了,只想死前再和人聊一聊。”

    珍珠看不到隔壁的情况,但贾春沁看得到,她见那犯人明明已经关在牢里了,还要枷锁加身。

    贾春沁问:“你犯了什么罪要死,杀人放火?”

    犯人道:“杀人放火的事我确实干过,不过这不是我被判死的原因,成王败寇才是。”

    珍珠道:“成王败寇?这词用得倒是有文化水平,只是好像通常是用在谋反失败吧。隔壁的朋友,你若是到这种级别,那就不可能关晋京府了,应该蹲刑部或者大理寺。”

    犯人笑道:“你倒是熟悉。”

    珍珠对朝廷各职能部门权限有大致了解过:“略知一二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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