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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全文阅读

作者:逆琳南舒     家禾txt下载     家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危机

    鸡鸣声隐约从窗外传来。

    紫草打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如墨的夜色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渐褪了色泽。

    “姑娘,眼看着天快亮了,咱们还要将那丫头送到大太太那儿么?”

    “既然答应了她,自然不能出尔反尔。”家禾回答的十分爽快。

    同家禾的自信不同,紫草心中则是满满的担忧,她忐忑不安的开口:“即便是咱们遵守诺言,也难保下边的人不惹出口舌,昨晚在场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依照那个丫头所言,难保其中没有大太太的人。”

    闻言,家禾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姑娘笑什么?”紫草百思不得其解,却见家禾果断摆了摆手,笃定的开口:“她说的那些人里或许有真的,但在我看来基本都不可信,以大太太对我们二房的态度,犯不上使这样的手段,而且即便是她的人,有了消息又为何去通知五婶婶。”

    “您的意思说的,咱们院子里的细作,不是大太太的人?”紫草瞠目结舌,显然对家禾这一番话持怀疑态度。

    “大太太当初替老太太掌管家事,若是想安插个什么人进来简直轻而易举,恰恰是因为如此她才不会这么做,相反,消息最不灵通的那个,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您是说五太太么?可是如今五太太人都已经不在了。”紫草仍旧想不通。

    家禾果断摇头,目光若有所思的瞟向窗外,叹道:“我们似乎还漏算了一个人呢。”

    “姑娘指的是……”紫草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家禾又提醒道:“你一时想不到也是难免,毕竟,她并非这府中的嫡系。”

    “你是说二姑娘?!”紫草恍然大悟,她都快忘了这个家里还有庶出的二姑娘家喜。

    “可是以二姑娘的身份地位,又怎么能使唤的动那些人呢。”紫草还是不敢相信,家禾却笃定的说:“你可不要小瞧她,大伯娘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多年,她都活的好好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本事非比寻常。”

    紫草心知家禾这一番话是想让自己不要轻视对手,她心中虽然并不完全相信,面上却还是点头,家禾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继续补充道:“除了本事了得,二姐姐还有一样杀手锏呢。”

    “杀手锏?”紫草吐了吐舌头“那又是什么?”在紫草的观念里,二姑娘文家喜不过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庶出,既是庶出,那自然样样都比嫡出的差了一个档次。

    家禾了解她的内心活动,于是也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的那一日家喜询问她云氏娘家人下落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会吧,二姑娘的后台居然是大爷?”紫草显然不敢相信。

    “若非有大伯撑腰,你觉得她做事能这么顺利?”家禾起身,看向窗外徐徐升起的太阳,返身干脆利落的吹灭了蜡烛。

    “原来姑娘是这样想的 。”紫草若有所思的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姑娘猜测可能是谁?”

    “这还用猜么。”家禾高深莫测的一笑:“昨晚那个疯婆子一时心急,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您是说守夜的那个钱婆子?”紫草嘴上一边说,脑海里便也同时回放起昨夜钱婆子狠命拽着的彤儿头发的场面……啧啧,那叫一个凶神恶煞、惨不忍睹。

    闻言,家禾并未做声,而是自动默认。

    “这……这怎么可能!”紫草咋舌,心怀疑虑的她不禁想起钱婆子的人际关系来。可是左思右想,又似乎怎么都无法同文二姑娘房中人扯上半点关系。

    “一切皆有可能得。”家禾潇洒的丢下这一句,就立刻坐到梳妆台前,紫草见状立刻拿起牛角木梳替她将整理乌黑如同锦缎一般的长发。

    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家禾一边欣赏一边笑着开口:“我原本还不解为何五婶婶会这么快就知道母亲怀有身孕一事,现如今她们送上门来,倒反而让我看清楚了这其中的缘故。”

    正替她挽起发髻的紫草随口问道:“哦?这其中有何缘故?”

    家禾渐渐眯起眼睛,冷笑道:“多半是二姐姐拿咱们的消息卖了人情。”

    “您是说,五太太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二姑娘在背后指使?”

    家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叹道:“她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忽略她了。”

    “那您这回为什么想到她身上去了。”紫草一个漂亮的收尾,还特地为家禾带上了两朵镀金丁香耳钉。

    “因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太太的精力只会放在魏姨娘的身上,大伯他从不过问内宅,也不会跟我们过意不去,唯一可能的,就是二姐姐故意使了绊子,想要将我们卷入其中,为大太太增加一个对手。”

    听完家禾的分析,紫草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又去柜子里替家禾翻找衣裳,嘴里还不停的问:“那姑娘现在是准备去哪儿?”

    “去找赵嬷嬷好好聊一聊,要论这府里知道最多的,非她莫属。”

    “赵嬷嬷?”闻言,紫草动作一僵,忍不住提醒:“赵嬷嬷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家禾递给她一个“我自然知道”的眼神,继续道:“正因为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咱们才要拉拢,现如今老太太病重,她应该正愁找不到归宿呢。

    紫草仔细一想,似乎的确如此,于是动作愈发勤快起来。

    看着紫草忙碌的背影,家禾深吸一口气,她刚刚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正因为赵嬷嬷常常侍奉在老太太身边,所以对老太太的病情了解的比谁都清楚,前世文老太太在接驾之后不久就驾鹤西去,从时间上看就在年底之前。

    所以世故圆滑如赵嬷嬷,一定会提前为自己找好靠山。

    自己何不趁这个机会伸出橄榄枝,趁着老太太还在,成功将赵嬷嬷收为己用?

    家禾小算盘正打得屁哦里爬向,谁料一个不速之客将她的全盘彻底打翻。

    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上回给专程为家禾送了不倒翁的景阳侯世,与之同行的,正是许久未见,又清减了许多的甄琢。

    原本文老太太应带好好招待一番,奈何她身子太弱又恐过了病气给客人,就吩咐给了杜氏同家欣,杜氏心中惦记着被关了禁闭的女儿,便也无心照看此事,所以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家欣。

    家欣领着家禾,一起备好热茶和点心,谁知甄琢他们此次前来并非是普通意义上的游玩,而是因为有事要找家禾,才特意来文府拜访。

    原本还不清楚他们来意的家禾在席间,看到甄琢抬起修长的美手,在家禾面前悄悄做了个搓手指的手势时,家禾恍然大悟。

    他们为的是集资一事!

    也难怪她一时想不到这些,云氏怀孕也罢,文五太太故意挑事儿也罢,还有昨晚上的抓贼时间,家禾这头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但甄琢亲自上门,家禾怎敢怠慢,两个人中间都找了个空子一前一后的出了门,站在寂静的长亭中,家禾眼角的余光扫视过四周确认无人,才对的甄琢笑:“世子爷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不等家禾感慨完毕,甄琢倒先笑了,狭长的凤眯在一起,半点不见其中的煞气。

    “你这是欢迎我,还是不欢迎?”甄琢抱着肩膀,玩味的看着家禾,一副静候答案的模样。

    “世子爷是阿禾的债主,阿禾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回答的这么勉强,可见你不是出自真心。”甄琢啧啧谈了谈,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家禾面前。

    谁知他刚停住脚步,就听到长廊外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抱臂立在树下,家禾同甄琢定睛,石青色的蟒袍原来正是刚刚屋内的景阳侯世孙。

    “你怎么也来了?”甄琢一如既往的淡定,眸光时而落在景阳侯世孙身上,时而又悄悄移开瞄向家禾。

    “自然是怕咱们的银子都打了水漂。”景阳侯世孙一边啧啧感叹,一边露出心痛的表情,刚刚的傲慢劲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家禾沉吟片刻,复而问道:“世子爷特地来问此事,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对。世子爷,我猜的没错吧?”

    谁知她话音刚落,甄琢就无奈道:“你啊……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我来试探消息还没什么结果,反而让你先报我们底细诶打听出来了。”

    “世子爷绝对是误会了,”家禾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却被景阳侯世孙揭穿:“你这小东西,就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也罢也罢,既然你想知道,即便是告诉你也无妨。”

    就这样,还不等甄琢开口,景阳侯世孙就一股脑的将最近关于文大爷的情况和盘托出。

    原来之前按月打在账上的利润这一月离奇消失,而有一些人见事态不妙,心急着想要取回入股的本金,却不料遭到各种原因的拒绝,到最后竟是一无所获。

    危机,已初现端倪。(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斗琴

    清风徐过,吹起眼前之人乌黑如缎的发,凌乱的刘海将狭长的凤眸遮掩了一半, 黑曜石般的双瞳在其后隐约可现。

    甄琢修长的手指十分自然的拍了拍景阳侯世孙洪烨的肩膀,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噤声。

    洪烨会意,讪讪的闭上了嘴。

    甄琢这才又将目光转移到家禾身上,却见她低着头,似乎正在思考此事。

    “文七姑娘,上回在我们府上,你是怎么承诺我的?”甄琢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嘴角还带着笑意。

    似乎察觉对了对方炙热的视线,家禾硬着头皮抬首,干笑道:“自然记得,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皆由我来承担。”

    “那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甄琢见到她回答的爽快,便又立即补充了一句。

    “你是想听好话,还是想听真话?”家禾挑了挑眉,笑容仍旧尴尬。

    “哦?这两者有何区别?”甄琢斜睨了她一眼,玩味的开口。

    “自然是有的。”家禾见他非要刨根究底,只好无奈答道:“好话就是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真话则是目前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

    闻言,甄琢傲娇的撇开脸,冷然道:“都是屁话!”

    家禾:“……”

    洪烨在一旁笑的东倒西歪,就差再在地上来回打几个滚儿,家禾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甄琢道:“世子爷也一定不希望这些银子的打水漂,所以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您的帮忙。”

    “就知道你的小算盘早就打好了。”甄琢喟叹一声,一只手拖着下巴做思考状。

    半晌,甄琢才徐徐应道:“好,只要你能把这笔钱连带承诺的利息拿回来,我不仅愿意帮你,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麻烦,也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酌情考虑。”

    “那简直太好不过了。”家禾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看着甄琢冷峻的侧脸,试探道:“既然世子爷答应的这么爽快,我也不该浪费这么宝贵的资源。”

    甄琢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含恨的扫向家禾:“文七姑娘果然是物尽其用啊……”

    “那是自然!”家禾半点没有羞恼窘迫的神情,反而看起来有些小小的得意。

    “世子爷果然深明大义!”

    听到家禾继续拍自己的马屁,甄琢的面色由白到变红最后则华丽丽的黑掉。

    深明大义?亏她想得出来,应该是深明大利才对吧!

    甄琢默默腹诽,再度抬眼时,正发现洪烨正一脸坏笑的盯自己,被他察觉之后又掩饰性的撇开了脸。

    “你们慢慢聊,我也正好有话要去问问文大姑娘。”语毕,便也脚底抹油,头也不回的消失个无影无踪。

    留下原地甄琢同家禾大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半晌,竟又不约而同的莞尔一笑。

    与此同时,跟家禾惬意的心境恰恰相反,芳梅院偏房中重病缠身的魏姨娘正一脸愁云。

    “彤儿呢?可有听到什么动静?”她依靠在榻上徐徐口,声若蚊蝇,同时苍白无血唇色昭示了她疲惫又虚弱的状态。

    “还没……”小丫头怯生生的回答,简直不敢抬头去看魏姨娘的脸色,即便不用去想,也知道她此时定然是神情无比狰狞。

    果不其然,魏姨娘当场翻脸,拿起床上的枕头就向着小丫头摔去,嘴里还骂个不停。

    “一个比一个废物!我早晚有一天毁在你们手里头!”她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小丫头见状连忙拿了帕子过去,魏姨娘一把扯过捂住嘴巴,好容易平复了呼吸,雪白色绣帕上血渍却是触目惊心。

    小丫头暗叫不妙,只恨匆忙中忘记拿早已准备好的深色帕子,她正欲掩饰,魏姨娘却抢先一步狠狠的将帕子摔在地上,冷笑道:“只怕是用不到以后,现如今这身子也毁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愈发狰狞,声音也愈发凄厉:“杜燕瑜你好毒的心肠,害我的孩子不说,还在我的药里下毒!我赌咒你不得好死!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来!”

    魏姨娘越说越伤心,想到大夫说自己没可能再孕,更是心痛如绞,忍不住瑟缩成一团。

    听到内室传来的动静,外头正在忙碌的婆子赶忙推门进来,直接走到魏姨娘面前,苦口婆心的劝慰道:“姨娘,您千万别再哭了,这院子一共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您这一闹,百弊无一利,若是被什么有心人听见了,去大太太那儿告咱们一状,到时候咱们的处境就是雪上加霜啊!”

    苦口婆心劝着魏姨娘的人正是她的乳母,与一般侍妾出身卑微,魏姑娘,也就是如今的魏姨娘原本也是富户千金,也不知道问老太太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哄骗她给文大爷做小。这其中缘故,很大一部分在于文大爷无子,当时云氏有孕一事也无人知晓,而且文老太太又对杜氏深恶痛绝。当时待字闺中的魏姑娘衡量再三,觉得此事十分有利可图,若是她肚子争气,能生下个一男半女,还愁不能母凭子贵坐享荣华富贵?

    魏姨娘算盘打得精明,却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她做梦也没想到,即便是自己肚子争气,文大爷却是个不能播种的鸡。

    思及至此,魏姨娘又感觉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她的乳母的周氏见状连忙替她顺气,却被魏姨娘含恨甩开。

    “呵……什么豪门大户,全都是骗子!”

    周嬷嬷皱眉,心疼的捋了捋魏姨娘凌乱的鬓发,叹道:“我苦命的姑娘啊,你明知是如此,为何还要听二姑娘的话去求她们,若是她们心狠,直接给彤儿送到大太太那儿怎么办?”

    “你以为我愿意听那个毛丫头的话,彤儿那小蹄子是个喂不熟的,来了这才几天就成了二丫头的狗,我总拦着她也不是办法,毕竟若是没有二丫头,我是休想逃出这个腌脏地方。”魏姨娘一边说一般无力扶额,满面疲惫。

    “乳娘,我好累,我本你以为文大爷他是个情深意重的,却想不到他竟然心思如此深沉。若非二丫头提醒我他……”说到此处,魏姨娘眸光陡然变得阴狠:“这个杀千刀的,活该叫他断子绝孙!”

    周嬷嬷连忙去捂魏姨娘的嘴,魏姨娘顺势靠入她的怀中,痛苦的闭上眼道:“乳娘,我好累,我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个的腌脏地方了,乳娘,你说我若是回去,爹爹会不会埋怨?那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文家的人,都太阴险……”

    魏姨娘絮絮叨叨的说着,周嬷嬷却是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她实在不忍心提醒自家姨娘或许想的太过天真了,那个二姑娘看似善解人意,却是在魏姨娘小产之后才出声提醒。这样世故圆滑的女人,有怎么可能会真心帮助她脱离苦海?

    周嬷嬷不是没有提过,不过种种疑点都被魏姨娘想要逃离这里的心情所遮掩了,她明知道二姑娘目的不纯,却还是任其摆布,追根究底是她想要死马当活马医,拼尽全力想要脱身罢了。

    思及至此,周嬷嬷在心底默默的叹息一声,终于还是讲到了嘴边的劝解吞了回去。

    时间匆匆,转眼天色便暗淡了下来,家禾本想送甄琢及洪烨离去,却不料他们正欲起身,便有小厮来报说表少爷突然来了。

    洪烨一听立刻又坐回原位,端着茶杯笑道:“阿显来的正好,还真是好久没见他了,今天我做主,还请世子爷陪我一道留下来,同阿显小叙。”

    甄琢听了这话也果断点了点头,二人又将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家禾。

    “我等继续叨扰一晚,应当无妨吧?”

    男子特有的低沉声线钻入家禾的耳膜,刺激的她心念一动,想要忽略都不行。

    反而是家欣反应迅速,立刻爽快的应道:“世子爷和洪世孙别说留一晚,便是留十晚都没问题,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家欣客套的话引来洪烨哈哈大笑,差点端不稳手中拿的茶杯。

    “好!文大姑娘果然是个既爽快又大方的人,既然如此,我同甄世子就不客气了。”洪烨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秦显清润的声线。

    “一年未见,洪大哥不仅年纪渐长,面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房门口,秦显抱着肩膀,正玩味的看着众人,最终,视线落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建缄默不语的家禾身上。

    秦显一见家禾,立刻笑道:“我这平日里最精明的七妹妹怎么如今也不反对,洪大哥他可是有钱得很,还有甄世子,他更是财大气粗呢,七妹妹千万把握好了,不狠狠宰一笔,否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闻言,家禾只觉得哭笑不得,无奈道:“大表哥还真把我当做钻进钱眼里了?”

    秦显伸出食指,轻轻在面前比了比以示否定道:“不,七妹妹的确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你钻进钱眼,而是他们二位钱眼开的太大,咱们不插一脚都对不起他们。”说到这里,还挑衅的对着甄琢扬了扬下巴,笑道:“世子爷觉得我说的对么?”

    甄琢薄唇紧抿,既不反驳也不应声。

    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秦显不满的撇了撇嘴,刚要再开口调侃几句,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表哥!”少女纤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引得秦显后背猛的一僵,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看到秦显陡然变色,家禾立刻冲他促狭一笑,起身热情的向门口招呼道:“四姐姐来了,可是有好些天都没见到你了。”

    刚迈进门坎的家欢原本不想搭理她,但是碍着客人在场,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笑了笑。

    相比于家禾热情,家欣则无比诧异,因为据她所知,自魏姨娘小产后,家欢就被大太太规矩在屋内,不仅是为了给的病中的老太太一个交代,更是为了防止惹祸的女儿再出什么意外。

    难不成,是大太太知道秦显来了,才故意放家欢出来的?

    家欣正胡思乱想着,却见家欢已经进了门,羞涩的站在秦显身旁。

    看着秦显铁青的面色,甄琢坏心的开口道:“秦世子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佳人是谁么?”

    难得让他开口,谁知他一开口又是如此捉弄自己,秦显狠狠的送了甄琢一记白眼,冲着家欣道:“既然是文家的姑娘,还是请大表妹来介绍吧。”

    家欣不好推拒,只得将家欢引荐给众人,同时也介绍了甄琢同洪烨的身份。

    家欢连忙笑着向他们二人问好,抬眸时视线里正好撞入了一双狭长妩媚的凤眼,此时此刻正玩味的看着她,线条优雅的薄唇扯出一丝微微的弧度,墨眸深邃如寒潭,让人捉摸不透。

    好俊的人!家欢在心底感慨,想起家欣说他是定国公的世子,心下猛地一沉。

    这不就是上次她同家晴争论的对象么,难怪心高气傲如家晴,对他们都是刮目相看,虽然不知道定国公二子如何,但单看这位世子爷,那就绝对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

    感慨之余不免生了几分嫉妒,若非祖母可以禁足她,想必能够同这些世家公子熟识的人就不是家欣姐妹,而是自己了。

    思及至此,她涩涩的开口道:“二位公子都是我家表哥的朋友么?”

    “此言差矣。”洪烨没心没肺的笑道:“以阿显这样清高的性子,哪里会有朋友。”

    “伯仁,你!”秦显气结,忍不住唤出洪烨的表字。

    “阿显到底是年少气盛,不过这样就怒了,要知道甄世子可是半点不在乎的。”洪烨搓了搓手,半点没有长者的风度。

    家欢见状十分不合时宜的替秦显辩驳道:“世孙言重了,我家表哥虽然清高了些,人却是极好的。”

    见状,家禾无奈摇头,啧啧叹道:“可不是,谁说大表哥没有朋友,再我看来,他的红粉知己可是不少呢。”

    “你啊,你这明明是火上浇油。”秦显嗔怒的看了一眼家禾的,只觉得哭笑不得。

    谁知甄琢听了这话也来凑热闹,淡笑道:“哦?原来秦世子还有这么多红粉知己,可否让我们一观?”

    “我算是看出来了。”秦显突然眯起眼睛,看了看家禾,又扫向甄琢,冷笑道:“这感情好原来你们二人是在合伙挤兑我呢!”

    “大表哥千万别误会。”家禾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鬼晓得甄琢这厮怎么这么会话赶话,偏偏逮到她的话附和,害的自己有口也说不清。

    相比家禾的怨念,甄琢则淡笑着答道:“亏我还以为秦世子聪明,怎么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的?”

    “!”

    家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中大骂甄琢不厚道的,谁知就在她想要出声反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甄瑾惯有的冷清声线:“若是你还当我是你的债主,就别乱开口。”

    闻言,家禾到了嘴边的解释立刻吞了回去,只好僵硬的笑了笑,看的秦显愈发火大。

    盛怒之余,他突然一拍桌子,提议道:“好你个甄琢,既然我嘴皮子功夫比不上你论琴技你显自信不逊色于你,怎么样,有没有胆量同我比试一番?”

    闻言,洪烨第一个拍手称快:“好主意,我也有一阵子没听过阿琢弹琴了,你么两个尽管斗琴,也让我见识见识到底谁的功夫更高一筹的,谁的红粉知己更多一点。”

    洪烨原本说的还很好的,到了后面却越发的没正经起来,被秦、甄二人眼神警告了之后,他只好讪笑着住了口。

    “主意是不错,可是孰好孰坏,我们这些行外人又如何能够区分呢。”

    家欢听了家禾的话的话立刻抢白:“这还不简单,就让他们二人一同在院中表演,到时候谁吸引来的听众最多,自然就算是谁技高一筹了。”

    甄琢本来并未理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听到家欢的话之后,嘴角顿时猛的一抽。

    家禾察觉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忍不住在心底轻笑,只有秦显怒视家欢,冷哼道:“四表妹好想法,如此说来,是想把我同甄世子当成那些供人取乐的街边卖艺之人不成?”

    听他如此说,家欢才顿觉失言,刚要出声辩解,却被家禾抢白。

    “难道那些伶人就不是乐师了?我们听的是曲儿,又不是奏乐人的身份,若是大表哥面皮儿太薄,我倒有一个法子,就命下人们摆上两道屏风,你们在屏风后奏乐即可。这样一来,既免了你们的尴尬,也正好省的府上的人碍着你的身份作出违心之选。表哥同甄世子以为如何?”

    闻言,秦显和甄琢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这主意不错,不愧是七妹妹。”秦显冲着家禾比了拇指,却连看都没有再看家欢一眼。

    家欢又气又急,她历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与家喜做交易,才好容易换来这短暂的自由时间,可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竟反而引得秦显羞辱。

    让她最难以接受的是秦显对自己同家禾既然相反的态度。她徐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力捏紧拳头,努力遏制自己心中的妒火。

    待她再度睁开时,家欣已经吩咐下人去取了屏风和琴过来的,秦显笑着接过,潇洒的坐在屏风之后,开始徐徐拨弄起琴弦。

    圆润的音调自他的指尖倾泻而出,秦显陶醉的眯起眼睛叹道:“音调干净醇厚,琴弦也并非俗品,既然如此,这琴定是二舅舅的,我说的可对?”言罢,试探性的看向家禾。

    谁知家禾却果断摇头,笑着答道:“表哥这回可是猜错了,这琴并不是我父亲的,而是我母亲的。”

    “二舅母的?!”秦显咋舌,显然没有料到云氏竟然也有这样的喜好。

    看到秦显诧异的神情,家欣姐妹二人相视一眼,都露出酸涩的神情,只有她们最清楚,在云氏的内心中,是有多么想追赶上文二爷的步伐。

    真心实意也好,附庸风雅也罢,都不过是源自一个女子对夫君最深切的爱恋。

    此时甄琢也正好拿到了一张紫檀木雕花的古琴,虽然能够看出它年代久远,但却明显能够察觉到琴的主人对它十分爱护。

    甄琢对此也十分满意,潇洒的坐在屏风之后开始试音。

    听着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的琴音,家欣忍不住揶揄的妹妹:“阿禾是希望大表哥获胜,还是甄世子呢?”

    闻言,家禾不客气的送了家欣一记白眼,无奈道:“按道理说胳膊肘应该不外拐,只是作为听众,我只最醉心于乐曲而已。”

    “你这鬼灵精!竟是两遍都不得罪!”

    家欣听了她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目光却若有所思的看向家欢,忍不住对妹妹道:“阿禾,你说是大太太放四妹妹出来的么?”

    听到她的问话,家禾只轻轻瞟了家欢一眼,发现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秦显身上,忍不住撇了撇嘴,冷笑道:“谁知道呢,只是魏姨娘小产,她这个罪魁祸首却似乎活的依旧滋润,这……才是我最差异的。”

    家欣立刻皱眉:“你的意思是……”

    “姐姐应当知道大伯父有多看重男丁,如今好容易有希望得了一个,却被家欢横插一杠生生胎死腹中了,依照大伯父的性子,能够轻饶了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家欣点头:“所以我觉得的大太太之所以拘着她,并不全然是怕她惹事,而是怕她父亲迁怒于她。”

    “不过显然,大伯父并没有迁怒。”家禾的笑容越来越冷:“如此一来,大伯父的心思就有待斟酌了。”

    “恩。”家欣也是毫无头绪,只好先放下这边忙着着去喊人听曲,留下家禾在原地思考。

    家欣前脚刚走,家禾就听到甄琢的声线从屏风后幽幽传来,冷清的让人心生寒意。

    “一个父亲既然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知在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的。”

    “是什么?”家禾忙走到屏风后,只见甄琢双手搭在琴上,指尖修长莹润,煞是好看,一时间,她不禁有些看痴了。

    这时,只听甄琢幽幽的声线又道:“那就是……这个孩子,根本并非他的亲生骨肉!”

    一句话,犹如一记警钟,“哐啷”一声,猛的在家禾心底敲响。(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反间

    少女瘦削的身影同少年颀长的背影一同投在屏风上,宛若一对璧人。

    见状,秦显渐渐收回了瞭望的目光,眉宇间煞时笼罩上一股轻愁。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秦显淡笑一声,最终将悠长的叹息揉入了琴音里。

    屏风后,家禾猛的抬眼,似乎有所察觉,忍不住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叹气似的。”

    她只想了片刻,便又转念思忖起甄琢刚刚的话来,特别是那一句“并非亲生骨肉” 让她恍然大悟。

    如若是这样,那许多问题顿时迎刃而解,特别是继家欢之后文大爷再无子嗣,又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过继一事。

    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文大爷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专门为了让老太太首肯过继一事。

    可是文大爷有为何对过继子嗣如此执着呢?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

    “还在想呢?”淡淡的声音飘入家禾耳膜,她恻眸,发现甄琢拨弄着琴弦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正拖着腮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真难得,终于回神了。”甄琢突然伸手拉了一把家禾,示意她坐下。

    袖长的手指随意的翻检着乐谱,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选哪首曲子更好呢?”

    “自然是选自己最擅长的了。”家禾自然而然的接过话,有意提醒:“大表哥在琴上的造诣颇深,世子爷有信心胜他?”

    “胜了如何,不胜利又如何?”甄琢面上的笑意仍旧不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被敲竹杠的后果。

    “筹码可是纹银一百两,大表哥果然说的不错,世子爷的确财大气粗的很。”家禾一边说一边艳羡的看向甄琢,怨念道:“既然世子爷这么不差钱,又何必非要追着我讨债呢。”

    “你还真能见缝插针。”甄琢苦笑,“相比于你的欠账,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家禾厚着脸皮回视他,忙故意将话题岔开:“今晚月色不错,不如世子爷就弹一首春江花月夜可好?”

    “春江花月夜,听着到是不错。”甄琢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家禾手中的曲谱。

    这时,外面传来家欣提醒:“父亲同三叔都过来了,你还不快些出来。”

    家禾闻声,心中虽然诧异为文二爷的到场,却也不好多问,只管辞了甄琢了出来。

    谁知她前脚刚迈出来的,家欢后脚就追上她,压低声音道:“可确定是什么曲目了?”

    家禾点了点头,如实说出。

    家欢顿时喜笑颜开,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家禾手中,冷哼道:“咱们两清了!”

    家禾掂量了一下,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心知定是家欢攒了许久的,她心念一动,突然问道:“你既想帮大表哥,又为何不直接去问他要弹什么,这样岂不更好。”

    谁知家欢听了竟里立刻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不许乱说,表哥如此心高气傲,若是被他知道,定会不快。”

    家禾抖了抖唇,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她说完,正等着家欢恶语相加,却听对方道:“你虽然讨厌了点,但还是说话算话的,更何况大表哥才是我们的亲戚,你应该不会这么不识好歹,胳膊肘往外拐吧。”

    听着家欢这一番言论,家禾简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但同时心底也隐隐有一股涩然之感。

    不管家欢脾性如何,但她对秦显,的确是用心良苦。

    于是乎,家禾没有挖苦也没有讥讽,只是收好银子,低声提醒道:“你最好还是别耍什么手段,以免再出差错。”

    “能有什么差错,等会儿我只管吩咐他们不要去理会弹奏那首《春江花月夜》的即可。”说到这里,家欢眸光一黯,低声道:“甄世子的确是人中龙凤,我很担心表哥。”

    原来她是怕秦显输!

    家禾皱着眉看她走远,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当初家欢看似信息十足的维护,其实心里不过是害怕所爱之人受挫罢了。

    思及至此,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阿禾这是怎么了?”文二爷恰在这时走过来,见到女儿正怔怔的站在原地发呆,立刻凑上前温柔的拍了拍她的额头。

    “爹爹怎么会突然过来的,”家禾抬头,又看到站在文二爷身后弥勒佛似的一脸堆笑的文三爷,立即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三叔。”

    “呵呵,快一年不见,七丫头还真是长高了不少。”

    家禾知道近日来文三爷一边料理宁元的生意,一边三天两头的跑来府上送东西,根本目就是想将次子,族中排行老三的三少爷文家琨送进来。

    “她啊,如今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文二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有一种做父亲的骄傲,家禾心中却有些无奈,不是她如今转了性子,而是现在刁氏不在了,她们二房的日子自然舒坦多了,自己也再不必随时戒备。

    “父亲是听谁说的,怎么还专程跑来这里?”家禾笑嘻嘻岔开话题,文二爷刚要回答,却被文三爷抢白道;“要不怎么说你父亲是个琴痴呢,方才走在园子外头,隐约听见似乎有琴音,他就二话不说,直奔这儿来了。”

    “原来如此,父亲大人好耳力。”

    “不知这屏风后的人都是……”文二爷带着询问的看向家禾,恰在此时家欣路过,便开口解释道:“是大表哥同卫国公府的世子。”

    听到“卫国公府”四字,文二爷眉心为不可查的一蹙,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卫国公府的世子!”文三爷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拍了拍文二爷的肩膀道:“二哥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引荐引荐?”

    文三爷之所以这样直白的说,是压根儿没有想到文二爷会拒绝此事,可是谁知他这一番话说完,文二爷当即变了颜色,冷笑道:“不过是蒙祖上余荫,怎么也惹来这些个人趋之若鹜了。”

    言罢,便也不理会自己来此的初衷,转身就走。

    文三爷不知发生了什么,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又羞又恼,好在他是个心性隐忍之人,强笑着转移了话题。

    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家欣同家禾姐妹对视一眼,心中都清楚文二爷是因家禾在宿水被扣留一事而迁怒于甄琢。因此,便也不好再劝他回来的。

    这时家欢已经领众丫鬟过来,每个人手里还都拿了拿了一支桃花,整整齐齐的在家欢身后列队。

    见状的,家禾不免笑着调侃道:“四姐姐让她们折的这花,是拿来献的还是拿来丢的?若是拿来丢的,我觉得不必如此麻烦,这地上的石子随便捡几颗丢过去就是了。”

    家欣见她越说越没正经,连忙捅了捅她的胳膊,咳嗽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怕伤了人。”

    家欣若有所思的看向两处屏风,突然放高声音道:“表哥是个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怕,只是世子爷细皮嫩肉,我很是担心啊。”

    屏风后的甄琢听到这话,额角的青筋果断又不安分起来。

    “少说几句吧!”家欣戳了戳妹妹的脑门儿,清了清嗓子的宣布开始。

    伴随着她话音刚落,悦耳婉转的琴音,就如淙淙流水一般,自屏风后倾泻而出。恰在此时,冷月自朦胧的云层后探出了头,皎洁的月色刹那散满大地,和着婉转动人的《春江花月夜》曲,竟有一种置身天宫,仙乐袅袅之感。

    果然是好强劲的对手!家欢虽然不懂乐,但也觉得听了这曲调之后心旷神怡,暗自庆幸自己早做了准备,即便他谈的再好,都不会有太多的人为他捧场。

    寂静的夜晚,唯有琴声环绕,久久不曾停歇。

    只可惜一曲终了,捧场之人却寥寥无几,屏风前放着的花枝也少的可怜。

    紧接着,另一个屏风后的琴音也渐渐想起,杀气腾腾磅礴恢弘的旋律正是《十面埋伏》,飞快波动琴弦的手指波动出的音符好似战场上飞射出的箭矢,快到极致的节奏带动着听众的神经,仿佛四周暗藏杀机。

    家欢已经按捺不住将手中的花枝丢了过去,其他丫鬟们见状也都纷纷照做,不一会儿,就将屏风前面堆成了小山一般。

    不对劲儿!一直站在旁边的家禾脸色陡然一变。

    如此磅礴之势,如此开阔恢弘的心境……这绝不可能是秦显的琴声!

    思及至此,家禾只觉得心下猛的一沉,突然有一种煮熟了的鸭子就要飞了的感觉。她欲哭无泪的摸向家欢给的钱袋,暗自咒骂甄琢那个阴险小人。

    又是一曲终了,在热烈的掌声中,屏风后的少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听到声音,原本还兴奋的家欢也是面色陡然一变,惊叫道:“不对!”刚说了两个字,又怕引来秦显的猜疑,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与此同时,屏风后秦显和甄琢二人起身走出,前者眉头紧锁,后者则笑的一脸狡黠。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恍然大悟,同时也是后悔不迭,她中了甄琢这厮的反间计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厚颜

    月华之下,少年修长的身姿挺拔而立,夜风吹过,衣袂飘飘,仿若乘风而来。

    空旷的院落中,余音不绝如缕。

    然而家欢却无心欣赏,她愤恨的跑向家禾所在的方向,拽着她的胳膊一路拖到河边,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家禾早知道她会做此反应,心中将甄琢那个腹黑鬼骂了千万遍,嘴上无奈哄着家欢道:“四姐姐别急,我自有圆法。”

    “哼!你这个骗子,鬼才要信你!”家欢心里已经认定是家禾同甄琢串通一气,家禾此时也清楚自己如今是百口莫辩。

    事到如今,她再解释家欢也不会在信,索性不如将计就计。

    家禾打定了主意,也不怕家欢再骂,只管道:“既然是我失误,那我愿意背这个黑锅,你只管去告诉表哥,说是我故意打听了到了甄琢的曲目。来者是客,我不想拂了客人的面子,故意为之。这样一来,既不挫了表哥的傲气,也能帮你洗脱嫌疑。”

    听了这番话,家欢的火气顿时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疑惑。

    她探究的看了家禾一眼,冷声道:“当真如此?你会这么好心?”

    家禾轻笑:“既是我的错,自然应该我来承担,四姐姐这么犹豫……是觉得这个主意还不够好么?”

    “够好够好!简直太好了!”家欢连忙抢白,用迫切的目光注视着家禾。

    “既然你觉得这个主意好,那之前的银子,可是就不能退了。”家禾眸底划过一丝狡黠,家欢虽然心疼银子,但一想到可以有机会在表哥面前抹黑家禾,就爽快的应下了,然后立刻转身去找秦显,迅速的动作仿佛生怕家禾反悔一般。

    待家欢离去,家禾立刻摸出怀中的钱袋,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轻笑声,微微有些沙哑的声线撩拨着家禾的每一根神经。

    “文七姑娘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别人,甄某还真是佩服。”

    果然是甄琢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家禾只觉得心中“腾”的燃起一股火气,回头怒视他道:“再有本事也不及甄世子,稍微动动手指,就有百两银子入账。”

    甄琢厚颜无耻的接过家禾飞来的眼刀,厚颜无耻的答道:“这回还是多亏了文七姑娘帮忙。”

    “既然如此,世子爷何不分我一半?”

    哼!跟我比脸皮厚,你还太嫩了点。

    闻言,甄琢好整以暇的笑道:“也不是不可,只是咱们债务的利息的也再高半成如何?”

    就知道这厮老谋深算,听到甄琢如此说,家禾立刻收敛了眸底的凶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讨好道:“玩笑话而已,世子爷不必理会。”

    “这会子你又说是玩笑了。”甄琢看着这小家伙一会儿一变脸,只觉得哭笑不得。

    须臾,甄琢从怀中掏出的一沓银票在家禾面前晃了晃,嘴角漏出一丝诡谲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开口:“你若是猜得出,我是如何破了此局,那这赌注,就立刻归你所有。”

    家禾吞了吞口水,默默感慨,这奖品……很是诱人啊。

    只是他能识破自己很好猜,可他又是如何在短时间说服了秦显弹奏《春江花月夜》那首曲子的呢?

    一时间,家禾陷入了沉思。

    甄琢似乎也并不着急,只管抱着肩膀的,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皎洁的月再度隐入云中,天色霎时间又昏暗了下来,远处隐约传来了紫草的呼唤声。

    甄琢侧目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小丫头打着灯笼正向着这里走来,他收回目光,又再度看向家禾,轻声道:“文七姑娘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家禾很想一巴掌扇向他那欠扁的俊颜,奈何她若是真这么做,那银票肯定就立刻打水漂了,家禾皱眉,暗暗着急。

    有道是急中生智,她这一着急,一个念头也立刻在脑海中浮现。

    “原来如此!”

    “看你这口气,是想到了?”甄琢歪着头,又特意晃了晃手中的银票。

    家禾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恐怕你利用的,是表哥的骄傲吧。”

    甄琢眉峰挑了挑,薄唇轻启:“何以见得?”

    “还记得当时你让我选谱的时候,我说了一句要选你最擅长的,当时你止了琴音,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听我的回答,而是想让表哥听到我的话。”说到这里,家禾抬眸看向甄琢,只见对方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

    “表哥他对自己的琴艺十分有自信,在我说完那首曲子之后,他只当这是你最擅长的,所以下定决心要在这上头胜过你,却却没想到被你反间计设计……由此可见,甄世子果然手段非常呢。”

    听到这样的“赞美”秦显哈哈大笑起来,潇洒的将银票放入家禾的手中。

    “文七姑娘也不差,我这么坑你,你都有办法敷衍你那个剽悍的四姐姐,啧啧……看来我这个局,下的还是不够深啊。”

    家禾气结,皱眉道:“你的目标若是我,直接冲着我来便是,何苦连累我表哥。”

    谁知甄琢伸出食指摆了摆,笑道:“我的目标不仅仅是你,还有阿显,也是时候挫挫他的傲慢的性子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秦显怒道:“呵……说什么挫杀我的傲慢,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表哥?”家禾咋舌,显然没有料到秦显会出现在此,她忙看向四周,这个动作落入秦显的眼中,立刻怒道:“家欢她不在这里,七妹妹不用怕。”言罢,大步走到家禾面前,冷笑道:“相比于家欢,你难道不该是看到我更心虚么!”

    闻言,家禾立刻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同家欢密谋之事,暗自后悔不迭、

    却不料甄琢这厮还火上浇油。

    “自己笨就不该埋怨别人太聪明,阿显,要我看,你那位四表妹着实是对你情深意重呢。”

    甄琢这半开玩笑的口气立刻换来秦显的怒视,他含恨道:“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甄琢,你根本就是埋怨我不该收留玉琼。”

    家禾一怔,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缘故。

    “阿显不说我倒还忘了,玉琼留在你那儿这么长时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甄琢轻慢的态度让秦显很是不爽,他义正言辞道:“你莫要把玉大哥说的好像货物一样,他既认定你是主子,若非你赶,他是不会走的,正因如此,他回不回来我也说了不算,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好自为之吧。”

    语毕,他深深的望了家禾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那个眼神让家禾默默心惊,因为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突然阻隔在她同秦显之见,将原本好容易建立起来的桥梁彻底打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做错了,因为在秦显心中,似乎并没有将这一场斗琴当做朋友之间的玩乐。

    可是他为何又如此认真呢,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好胜的心态?

    思考中的家禾感觉到面前有一阵风拂过,原来是甄琢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见她回神,俊俏的面上才又浮现出笑容。

    “这一回你虽然猜出来了,那欠款一事,可想到什么解决的方法了?”

    “哪有这么快的!”家禾冷哼,充分发泄自己的不满,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的。

    家禾呼吸一紧,立刻道:“我有办法了!”一边说还一边激动的给了甄琢一拳。

    甄琢只觉得胸口一震,很是费解的看向家禾,家禾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忘形,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太激动了。”

    “太激动?呵呵……别人家的姑娘激动都是羞红了脸,文七姑娘激动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家禾暗自心虚,只好匆匆敷衍而过,满心都在盘算该如何安排行动,才能顺利的从文大爷手中抠出那笔钱来。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唱一出反间计!

    想到那个自己送上门的彤儿,家禾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

    “文七姑娘笑的这么高深莫测,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甄琢看着她,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那是自然,还要多亏世子爷指点。”家禾点头,顿了顿又询问道:“阿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世子爷是否愿意答应。”

    “但说无妨。”甄琢大方的摊了摊手,只听家禾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借世子爷的势力,散播一个谣言罢了。”

    甄琢闻言刚想问谣言的具体内容,却听家禾又道:“至于详情,晚些时候我自会派人去知会给您。”一语毕,家禾抬头看了看天色,出声告辞。

    甄琢点了点头,放她离去,只是看见她的背影拐入长廊消失不见后,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秦显说的对,我的确是公报私仇!”

    说完便立刻的笑了起来,狭长的凤眸中光华无限。

    与此同时,站在暗处的秦显玉眸则是一片黯然,修长的手指用力握紧成拳,他深吸一口气,最终疲惫的闭上了眼。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以往他们之间玩闹下注,甄琢从不会看重输赢,更不会这样认真。

    但是这一回……秦显猛的睁开眼睛,眼底再不见黯然,取而代之的,则是愈演愈烈的风暴。(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敲诈

    “啪嗒,啪嗒。”

    桌上放倒的茶杯徐徐滴下谁来,被锁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彤儿一遍一遍的数着水滴,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打发掉烦闷的时间。

    终于,在她数完第十七杯水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彤儿眼前一亮,连忙回头看向门口,只见紫草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彤儿张了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紫草抢白道:“今儿府上有客人,表少爷也来了,姑娘忙得很,没时间搭理你,算你捡了便宜了。”紫草说完,将食盒放在地上。

    “紫草,求你去姑娘那儿给我说说情,你的恩情,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听了这话,紫草只管摇头,冷笑道:“干咱们这些丫鬟活计的有谁不是当牛做马的伺候主子,你少捡那些漂亮话敷衍我。”

    彤儿见她不为所动,眼睛转了几转,又道:“我不是敷衍你的,你若是帮我这一回,等我回去了一定酬谢你!”

    “哦?”紫草柳眉挑了挑,面上的笑容依旧不改:“酬谢?那我倒要问问,你打算拿什么酬谢我?”

    “我许你二两银子可好?”彤儿肉疼的开口,心道这可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攒出来的。

    谁知紫草不但不为所动,还挖苦道:“你既有闲钱,又何必做三只手的行当,要我说您还是省省吧……”

    彤儿又羞又恼,却又不敢做声,正被紫草挖苦的面色绯红之际,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别听我这丫头瞎扯淡,摆在面前的银子不赚,难道我是傻子不成。”

    闻声,紫草和彤儿都齐齐回头,果然见到一袭翠色笼烟裙的家禾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紫草自觉失言,忙吐了吐舌头退到家禾身边,低声道:“姑娘,我可是清白的。”

    “知道你是个死心眼的。”家禾又是一串银玲般的笑声,这才又看向彤儿,正色道:“相比我这丫头,你倒是机灵的多呢!”

    彤儿忐忑不安的看着家禾,连连摇头。

    “你谦虚什么。”家禾走向她,看到满地的水渍,眉峰登时蹙紧。

    见状,彤儿连忙拿袖子去擦,忍不住还哽咽道:“姑娘莫要怪我,看门的丫头也不准我出恭……”言毕,又委屈的垂下泪来。

    家禾冷眼看着她,良久才叹道:“跟我这丫头比起来,你的确是机灵的紧呢。”

    彤儿也不反驳,只管继续嘤嘤啜泣。

    家禾自知和她这样的人只能拿出非常手段,于是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要我饶过你,我饶了便是,你家姨娘想要向我求助,我帮了便是。”

    她竟然真的松口了?!家禾的声音在彤儿的心底仿佛投入一道惊雷,她猛的抬起脸,难以置信的看这家禾,打量着对方认真的神情,的确……不像是装假。

    “姑娘真的肯?”彤儿难掩喜色,看向家禾的双眸也不再是梨花带泪,而是充满了期待。

    “你要是再问,我可保不准就改变主意了。”家禾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看着彤儿。

    彤儿立刻跪倒在家禾脚边,一边磕头一边感激道:“七姑娘就是菩萨转世,谢谢您愿意帮我们家姨娘,谢谢七姑娘……”

    谁知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一盆冷水就狠狠的泼了下来,激的她狠狠打了个冷颤。

    原来是家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描淡写道:“帮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告诉你家姨娘要准备好了银钱,少了这个数,我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言罢,家禾伸出手掌,潇洒的给彤儿比划了一个“五”字。

    “银钱?!”猛然抬起头的彤儿差点咬掉到自己的舌头,她惊讶的看着家禾,只觉得她上扬的嘴角分外刺目。

    “是啊,刚刚不是你自己提议酬谢紫草的么,”家禾的笑容愈发扩大。

    “我仔细想来,到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一来你家姨娘就能如愿脱险,同时也不用担心还欠我人情,你觉得如何啊?”

    听到这里,彤儿顿时后悔不迭,只恨自己当时最快。

    可惜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无可更改,彤儿顿时欲哭无泪。

    家禾看着彤儿难看的脸色,心中暗爽,也不给她任何质疑的机会,只管继续道:“你若是觉得这主意不错,那就到时候回去跟你家姨娘商量商量吧。”说到此处,她又话锋一转, 故意开口道:“只是今日大表哥来了,就住在我们隔壁的院落,至于我那四姐姐,你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若是给她瞧见了你,牵连我是小事,只怕你们家姨娘更难做。”

    彤儿心下一惊,忙道:“那七姑娘的意思是……”

    “自然只好再留你一夜了。”家禾话音刚落,就见到彤儿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故意抬高声音:“怎么?你有异议?”

    “奴婢不敢。”彤儿连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好。”家禾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状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壶的,转头对紫草吩咐道:“撤了它还有那食盒吧,既然不方便出恭,咱们也再给她多增负担。”

    “是!”紫草闻言幸灾乐祸的就要去将东西收好,彤儿的面色恰恰相反,难看到极致。

    “七姑娘……”无奈之下,她咬了咬牙,哀求道:“您不必如此,奴婢能忍。”

    “啧啧,那多不好,憋坏了又成了我的不是了。”家禾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她的头,叹气道:“你莫要生她们的气,我这儿的丫鬟个个都是愚笨的,比不上的彤儿姐姐的玲珑心思,若有什么怠慢之处,你千万要担待着。”

    彤儿听闭顿时气结,还不等再辩解,就见紫草果然收了食盒和茶壶,然后跟着家禾扬长而去。

    “砰!”木门重重的关上,将彤儿一个人留在这阴冷潮湿的房间中,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伸手摸向空空如也的小腹,看着满地狼藉骤然冷笑出声。

    是谁说七姑娘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着!此时此刻,彤儿无力的闭上眼,只恨自己太过轻敌,低估了文家禾的实力。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拧干净帕子,手指的主人徐徐转身,走向坐在绣墩儿上的家禾,轻轻揩拭着她白皙的肌肤。

    家禾闭着眼享受着这份安逸,耳边渐渐传来紫草调皮的笑声:“姑娘,还真有你的,咱们走的时候 ,她的脸都气绿了!”

    “你看的倒挺清楚。”家禾也莞尔,又听紫草道:“活该饿她一个晚上,谁让她故意编瞎话来恶心咱们。这回好了,就让她饿着渴着一个晚上,我看她到时候还敢不敢撒谎!”

    谁知她话音刚落,家禾却笑着伸出食指晃了晃,正色道:“你还别说,这也算是她的本事,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看她装可怜卖乖信手拈来,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魏姨娘派她来办这事儿了。”

    “您说的也是,只是既然您想将计就计,又何必再拖一个晚上呢?”紫草又替家禾解开发髻,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捋顺黒缎一般的秀发。

    “人啊,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是会怀疑,越是会不珍惜。”家禾勾了勾唇,看着镜中的自己,瞬间也有些恍惚。

    今生她同陆沉的关系明显更近了许多,那前世陆沉的不珍惜,是否也是因为太容易得到了呢?

    所以即便是失去,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家禾眉心骤然一蹙,莫名有些伤神。

    紫草见她突然变了颜色,心中也甚是疑惑,又不好追问,只当她是倦了,于是开口道:“姑娘今日早点歇息吧。”

    家禾点头,遂转身上榻,一夜无梦。

    翌日,刚用完早膳的甄琢突然收到紫草递来的字条,上面交代了家禾昨晚所托之事的细节,条条款款,列的清清楚楚。

    甄琢一一阅毕,然后将字条放入怀中,忍不住灿然一笑。

    “啧啧,琢儿表弟笑的这么开心,莫不是有何喜事不成?”洪烨难得见他笑的这么开怀,便忍不住出声挖苦。

    听到他唤自己表弟,甄琢心中忍不住泛起点点暖意,洪烨的生母同卫国公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只可惜皆是红颜薄命。严格意义上来讲,卫国公夫人只是自己的养母,而自己也是害死养母的罪魁祸首,洪烨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将自己当做亲人……思及至此,甄琢又是一阵心痛。

    于是乎,他也没有隐瞒,如实道:“有一大笔银子入账,难道不是喜事?”

    “银子入账?”洪烨眉峰一挑,显然对此很是感兴趣,追问道:“什么银子这么好赚,说出来也好让我手头宽裕宽裕。”

    甄琢莞尔,叹道:“说了倒也无妨,只是你若是听了,保准就不想参与了。”

    闻言,洪烨嗤之以鼻:“切!有银子谁不赚啊,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甄琢苦笑:“道真不是骗你。”然后便将文大爷筹款一事和盘托出。

    听完事情的经过,洪烨也果然转了颜色,叹道:“这件事情,我早有耳闻,只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些不过是文大人拿出来的障眼法罢了,表弟冰雪聪明,怎么也会上当?”

    谁知甄琢闻言,也并不懊恼,只管笑道:“上当?我到还真不觉得呢。”

    语毕,眸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前因

    看着甄琢这么自信,洪烨不禁也有些疑惑,正欲追问,甄琢却先开口道:“不知伯仁兄是否愿意再将上次那个易容高手借我一用?”

    “看你神情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洪烨问声顿时莞尔,干脆的答应下来,“我再去跟老爷子打一声招呼就是。”

    “若能如此,我真是感激不尽。”甄琢一抱拳,洪烨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

    闻言,甄琢敛眸遮挡住眼中复杂的神色。

    洪烨毫无所觉,又特意叮嘱了他几遍千万要小心文大爷。

    甄琢会心一笑,点头应道:“放心,我会小心。”

    “这倒也是。”洪烨点点头,“这世上我还没见过谁能算计到你的头上呢。”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甄琢听了他的评论,顿觉哭笑不得。

    “天地良心,这绝对是夸赞。”语毕,洪烨也绷不住笑了。

    甄琢冷冷飞来一记眼刀,洪烨登时敛了笑容,立刻低下了头。

    “那就拜托表哥了。”看着他迅速的反应,甄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言罢,甄琢转头看向窗外渐渐升起的日头,在刺目的光线下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是时候,该道别了呢。

    芳竹院中,紫草正用凤仙花汁液帮着家禾染指甲,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云氏同家欣的说笑声。

    “都说了年前量尺寸我那儿还记着呢,何苦还劳您亲自再跑一趟。”微微带点埋怨的语调正是家欣。

    紧接着,云氏便辩解道:“这你i就不动了,幺妹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了好些个月保准就又是一个样了。”

    “那有我也够了,娘亲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弟弟想想啊!”

    “来都来了,你还埋怨我做什么,就不能当我是想幺妹儿了所以来看看她啊。”

    “啧啧,天天都看还想,娘亲若是也能这般惦记着才好呢。”家欣故意邀宠,惹得云氏笑着推了推她的额头:“哪儿都有你来多嘴,还不快点领我进门!”

    “好好好,我这就带您进去。”家欣吃痛的捂住揉了揉额头,抬头匆忙看了一眼,只听见“嘎吱”一声,房门从里面直接打开,站在门口的娇小身影正是家禾身边的紫草。

    “阿禾可是在房里呢?”家欣一见紫草出来,立刻询问。

    “姑娘听见您和太太的动静,特地叫我来开门的,说来也巧,今早采的凤仙花还有不老少,姑娘要不要也来染指甲玩?”

    面对紫草的热情,家欣却果断拒绝,故意提高音量让内室的家禾听清。

    “改天再说吧,这会子我陪娘亲过来给阿禾量尺寸。”

    果不其然,家欣话音刚落,家禾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笑嘻嘻的开口问道:“量尺寸?可是又要做新衣裳了?”

    这回回答她的人是云氏,只见她被姚嬷嬷扶着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

    “是你父亲前两日验货的时候顺便捎了几匹上好的云缎回来,我寻思着放在那儿也是可惜,过阵子可能有客人来,再给你们姐妹做两件体面衣裳。”

    她这一番话信息量可是不少,暂且不管过阵子来的是什么客人,家禾先问道:“前两日父亲可是帮忙验的织造府的布料”

    “不然还能是哪儿,怎么,你问着作何?可是怪你父亲没有陪你放风筝去?”云氏笑嘻嘻的说着,还只当家禾是记挂父亲。

    “是啊是啊,前两日风不大不小,正适合放风筝呢。”家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如今布料都买了好,眼看着就要做成衣,衣服要说做成了那就休想让文大爷再将这笔钱吐出来了。

    于是乎,她又故意问道:“父亲也真是的,也不知道送哪里去了,怎么难么久才回来。”

    “好歹是高番,总要些时日,他已是尽力了。”云氏走向她,宠溺的摸了摸家禾的额头。

    “哦……”家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才让那中年妇人来帮她量尺寸,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高攀西边同宁元接壤,是原料的统一聚集地,既然文二爷之前已经去验了样货,这就证明很快就要将布料全部送到织造府去了。

    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看着那裁缝为家禾忙上忙下,家欣则百无聊赖的推门而出,在院落中闲逛散步。

    恰在这时,她瞥见不远处有两个婆子正架着一个丫鬟向外走去,而那丫鬟的衣着,显然那不是芳竹院里的。

    家欣皱眉,高声将她们喊住:“等一等!”

    那两个婆子听见是大姑娘的声音,都不敢怠慢,连忙停下脚步,家欣趁机疾步追到她们面前,疑惑的指着那个双唇干裂,两腿发软的丫鬟问道:“这是谁?”

    “回……回大姑娘……这……这是魏姨娘屋子里的丫头。”婆子硬着头皮回答,却让家欣心中的疑点愈发扩大。

    此时,屋子里家禾同紫草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暗叫不妙,二人对视之后,紫草立刻转身出门,然后悄悄追上家欣,在她耳边低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一边。

    家欣这才面色稍霁,只是又盯了那个叫彤儿的丫鬟多看几眼,才欠身道:“你们带她去吧。”

    那两个婆子如释重负,连忙带着人出去。

    有了这段小插曲,紫草就不得不将家禾的打算透露了一些给家欣,其中还包括家禾猜测文二姑娘与此事有牵连的可能。

    听了这话,家欣眉头紧锁,半晌突然开口道:“阿禾说的不错,这件事儿跟二丫头脱不了干系。”

    “姑娘也觉得二姑娘同大太太两个人之间不大对付?”紫草诧异的盯着家欣,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家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如今这也算不上什么大秘密,不过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为何二姑娘同我那大伯娘不合?”

    紫草不假思索,立刻回答:“那还用说,自然是怨恨大太太克扣她的月例,还有明明待她刻薄的很,表面却还要装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来……”

    谁知还不等她说完,就果断被家欣打断。

    “你说的这些虽然对,但却还不足以让她浪费这么多精力,下这么狠的手段。”

    “什么?”紫草不解,只听家欣为她解惑道:“二丫头之所以对大伯娘恨之入骨,并不是因为大伯娘待她刻薄,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府里早些时候的那些管家婆娘们都说二丫头的娘亲并不是失足落水,根本就是被大伯娘给逼死的!”

    听了这话,紫草果断吓了一跳,喃喃自语道:“那我可得赶紧告诉七姑娘。”

    “不必了,我自己也听的很真切呢。”家禾清脆的声线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两个人回身,只见家禾正抱着两肩站在她们身后。

    “你这丫头,走路怎么连半点动静也没有!”家欣嗔笑的看了她一眼,又问道:“娘亲同姚嬷嬷她们呢?”

    “量好了尺寸已经回去了,本来还说要找姐姐的,只是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也没瞧见姐姐去了哪儿,诺……所以只得作罢,于是乎我就让她们先行一步了。”

    “做的不错。”家欣点头:“应当如此。”

    “只是没想姐姐在这儿呢,”家禾伸出手来清脆的打了个响指,继而道:“照姐姐这么说,大伯娘就是害死二姐姐母亲的罪魁祸首喽?”

    “恩。”家欣点了点头,拉过家禾,俯身低声在她耳边又补充道:“家喜的生母段姨娘当初是大伯的屋子里的丫鬟,后来抬了姨娘,据说跟大伯两个人情深意重,所以大伯娘一进门,首先下手处置的就是她。”

    “原来如此。”家禾眯了眯眼睛,那文大爷为何对家喜与别个不同的也就不奇怪了,正所谓旧情难忘吧。

    家欣见她一脸深思的摸样,有些担心自己的失言,连忙开口:“这些话你只管听听就罢了,莫要拿出去说嘴,还有二丫头的事儿,你也不必担心,就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儿吧。”

    “姐姐打算怎么处理?”家禾也不反驳,只管问家欣的下步打算。

    闻声,家欣一怔,想了想才道:“自然是先将此时通知给大伯娘了,让她自己处理此时,毕竟二丫头也好,魏姨娘和那个丫鬟也罢,都是他们芳梅院里的人。”

    “姐姐莫急!”听到家欣这样说,家禾果断将她打断,一字一顿正色道:“在我看来,务必要物尽其用。”

    家欣果然不解:“物尽其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还心存疑虑,家禾便清了清嗓子,反问道:“姐姐可还记得之前大伯曾经逼迫舅舅拿出一大笔银钱来助他购置布匹么?”

    “自然记得,前些日子母亲还叨念这事儿,说是该让父亲去同大伯说说,是时候该退还本金了。”

    闻言,家禾只管冷笑:“退还本金?要我看,大伯那个人,可未必有这样的良心。”

    “谁说又不是呢,否则也不会说让父亲去提此事了,看看是否还有转寰的余地。”

    “姐姐放心!”家禾笑嘻嘻的拍了拍家欣的肩膀,认真道:“依照我的办法来,这件事儿就有了七分的胜算。”

    家欣讶然,正要问什么办法,却见家禾高深莫测的一笑,叹道:“凡是有因就有果,现如今既然还有这样一段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往事,那样我的胜算,就有了九成!”(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生疑

    “你啊!想的倒是挺美!”家欣伸出手戳了戳妹妹的脑门儿,面上的表情却并不如语气那般轻松。

    家禾偷偷瞄了她一眼,心知她是担心自己太嫩,非但不能算计得过文大爷,倒反容易吃他的暗亏。

    思及至此,家禾故意拉了拉家欣的衣角,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放心,这里头还涉及到卫国公府的利益的,现如今咱们和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了他们的帮助,就不愁讨不回来舅舅的银子。”

    听闻此言,家欣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指着家禾道:“你……你怎么敢?!”

    家禾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辜姿态,硬是将自己威逼利诱甄琢一事变成了他见钱眼开,非要掺一脚进来。

    事已至此,家欣自知再多言也无益,只好随她去了。

    再说彤儿几经波折终于回到了芳梅院,魏姨娘一见她,立刻从榻上坐起来,忐忑不安的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你可见着二太太了?”

    彤儿眼睛转了转,心道若是她只说是七姑娘开了口肯帮忙,姨娘定不会信,索性改口说是见到了大姑娘,而且大姑娘承诺可以将她安全无虞的送出文府。

    魏姨娘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但她的乳娘周嬷嬷听了却存了三分疑虑,忍不住问道:“若是这么容易松口,大姑娘还困了你那么多天作甚?”

    面对质问道,彤儿面色不改,只管道:“嬷嬷说的不错,咱们家谁不知道大姑娘看着温顺贤淑,却是最难说得上话的,她素来只买老太太的账。”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应该答应才是。”周嬷嬷紧锁着眉头,心中的疑点愈发扩大。

    “是人总归就有弱点,大姑娘也不例外,原本我还以为她是想着要把我送到大太太那儿处置,谁知道她折腾了这么久,不过是想咱们拿出点诚意。”说完了这一句,彤儿伸出手在魏姨娘面前比划了两下。

    “她要钱?!”魏姨娘倒抽一口了冷气,还不等彤儿说数,就开始肉疼起来。

    周嬷嬷面色也不善,紧锁的眉头皱的更深,走到魏姨娘的身边坐下,低声提醒道:“姨娘莫要轻信那个小丫头啊。”

    魏姨娘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叹道:“此事再议。”

    彤儿见她犹豫,心知再劝对自己也无意,倒不如回头去跟二姑娘说一声,让她逼的紧一些来的更有效,于是乎也没有再催,这件事就这样暂且拖了下来。

    然而不过三日,芳梅院就传来魏姨娘见红的消息,大夫来看只说是上回小产的后遗症,马马虎虎开了个方子便走了。如此一来,原本还在犹豫的魏姨娘立刻成了惊弓之鸟,想要脱身的念头再次强烈的席卷上心头。

    很快,家禾就又收到彤儿递来的讯息,说是魏姨娘终于点头,先交付三十两订金,待到事成,再付另外七十两银子。

    与此同时,一直谋划此事的家喜也终于如愿以偿,她听完心腹蓝鸢的禀报,立刻吩咐道:“告诉彤儿,等她们确定了时间和路线,立刻通知我。”

    蓝鸢点头,正欲转身离去,突然想起小厮们近日窃窃私语的那些闲话,脚步一时间犹豫起来。

    “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家喜见她不似以往,挑眉疑惑的询问了一声。

    蓝鸢咬唇,一狠心开口道:“有一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跟姑娘讲。”

    “哪有什么该不该,有话你说便是了。”家喜向来不喜欢的拖泥带水,蓝鸢也深知她这一点,于是终于脱口而出道:“是近日来那些小厮们乱嚼舌根,说什么大爷这些日子总往外头跑,还说……”

    “还说什么?”家喜敏锐的一皱眉,面色顿时愣了下来。

    “还说……还说……外头住了个小少爷……”说到最后,蓝鸢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什么?!”家喜声音顿时拔高了一度,惊得蓝鸢身形一晃。

    家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般的用手捋了捋刘海,轻咳了两声:“咳咳……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叫外头住了个小少爷?从哪儿来的什么小少爷?”

    “奴婢就是因为没弄清楚,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您。”蓝鸳满面愁容,想到那些小厮们说的一板一眼,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后怕。

    “那你就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说的。”家喜翘起二郎腿,立刻坐直了身子。

    无奈之下,蓝鸳只好点了点头,将自己偶然在二门外听见小厮们背后议论的话转述出来:“他们都说怪不得魏姨娘小产了大爷也不见得着急,原来是外头早有一个了。”

    “胡说!”家喜愤恨的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根本没有的事,若是真有这样一个孩子,父亲会不给他带回来?!”

    蓝鸳立刻附和:“说的不就是么,若是有的话,老爷还何苦非要过继一个到自己名下。”

    谁知听了这话,家喜却反而沉默了,她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心里一点点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能性,据她所知,文大爷早年进补太过,身子反而虚了下来,虽说侍妾也使不少,但均未再见什么子嗣……思及至此,她立刻问道:“他们可有说那个孩子多大了?”

    谁知听了这话,蓝鸳面色却骤然一变,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家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声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说!”

    蓝鸳无法,只好如实道:“说是……说是跟姑娘您一样的年纪呢!”

    “轰隆!”仿若晴空霹雳,家喜顿时被击中的说不出话来,她伸手抓住桌案勉强稳住身子,抬头怒视蓝鸳道:“你再说一遍?!”

    蓝鸳哪里还敢再说,连忙伸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瞧我这张嘴,姑娘您莫急,定是奴婢听错了。”言罢,见家喜没有反应,她又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下。

    终于,家喜似回了神,摆手制止道:“罢了,我也没有怪你,刚刚我是被一时骇住了,不妨碍。”

    “您可吓死奴婢了。”蓝鸳见她终于回神,心下稍安,却听家喜吩咐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会儿你务必要将父亲身边的广白叫来问问。”

    闻声,蓝鸳犹豫的反问道:“广白毕竟是大爷的人,姑娘觉得他会说实话么?”

    这一句话顿时犹如惊雷一般在家喜心中炸开,惊的她立刻站起,冰凉的手指立刻抓住蓝鸳的道:“不错,你说的不错,广白先前之所以为我所用,是父亲的安排,可是如今这事儿,他未必会站在我这边。”

    说到这里,家喜眸光渐渐黯淡下来,旋即凄然一笑道:“蓝鸳,现如今我才发现,若是离了父亲的人,我就是孤家寡人。”

    “姑娘且别这么说,您还有我们啊!再者说大爷一向待您不薄,就算是真的有个小少爷又有何妨?”

    蓝鸳天真的话只让家喜觉得更加心凉,悲悯的望了一眼蓝鸳,家喜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如若这件事是真的……家喜越想手指越忍不住用力收紧,攥紧成拳头。

    那她就不得不好好查一查,这么多年来文大爷是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宠爱她,还是说……自己只是为了掩护那个男孩,而被掉包进来的靶子!

    “啪!”

    家禾用力的将书拍在桌上,巨大的响动直接惊醒了正伏在案上打盹儿的紫草。

    “唔……”紫草抬起朦胧睡眼,只见视线中家禾正怒气冲冲的望着自己,睡意顿时消散了大半,忙擦了擦口水摇头晃脑道:“人之初,性本善……”

    “行了,别装了,我今儿给你看的书是《孙子兵法》不是《三字经》。”家禾很铁不成钢的看着紫草,直到对方心虚。

    “姑娘,您饶了我吧,奴婢能把字认全就好不容易了,何况还说要看书。”紫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嗫嚅道:“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家禾卷起书本一记暴力敲在头上,只听她怒道:“屁话,书都没读哪里还能知道什么德行!”

    紫草被她吼得顿时蔫儿了,只好乖乖的将书拿过来,却不料家禾却突然松了口,叹道:“算了,我也也不该比你,是我太心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家禾眸底一闪而逝黯然,紫草虽然不明白她这复杂的情绪从何而来,但心中却仿佛被针扎一般,微微有些刺痛。

    “姑娘,我能学好的!”紫草突然开口,家禾立刻抬头看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着紫草又捧回书卷,家禾心中只觉五味杂陈,她并不是想要逼迫身边的人,其实她是想要逼迫自己。

    眼看着夏天将过,入秋文家就会迎接圣驾,再等过了这个年关,文帝驾崩,日薄西山的文府到时候就会彻底倒台……

    这既是一场劫难,但于自己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家禾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夕阳为洁白的云朵披上了一层绝美的血衣。(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骗局

    夜深人静,漆黑的小巷里伸手不见五指。

    白纸糊成灯笼突然为其中增添了一抹模糊的晕光,隐隐绰绰照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来。

    高大的是个年近不惑的男子,而走在他身边提着灯笼的,则是一个伛偻着脊背的老者。为了配合老人的速度,男人特意放慢了速度,恻眸试探性的问道:“你说那个孩子是青芪的?”

    虽然是个问句,但男人的语气却好似的命令,显然这是长年居高位者所养成发号施令的习惯。

    老者不敢怠慢,沙哑着嗓音的颤抖道:“实不相瞒,当初青姨娘投了湖,老太太担心大太太对着孩子不利,特地收买了奶娘,将刚出生的小少爷换了出来……”

    “够了!”还不等他说完,男子就毫不领情的将其打断,冷笑道:“老太太若是真这么做,又为何要瞒了我这么久?”

    老者叹息一声,解释道:“那时候大太太还年轻,她老人家也是怕德大太太不能善待少爷,可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大太太竟也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几次想要向您坦白,但都担心您会因此记恨她……只是这回她将老奴叫去,恐怕也是担忧自己时日无多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奴若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闻声,男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老头是老太爷在世时文府的管家,后来年纪大了就被安置在了別苑,他是早先的老人,只忠于文家而不是任何特定的人。换句话说,就是老太太也没本事让他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骗自己。

    聪明如文大爷,一时间也不禁疑惑了。

    灯笼的微光渐渐移入深巷,打扮成小厮模样的蓝鸢的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尾随在其后。

    突然,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啪!”的一声,灯笼熄灭了。

    唯一的光源熄灭,没有月色的夜晚顿时只剩下一片漆黑。

    蓝鸢皱眉,眼睛眯的更紧,却再也看不清楚那二人的身影,她赶忙追了上去,去惊恐的发现再也寻不到那二人的踪迹。

    无奈之下,她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芳梅院,将情况如实禀报给了家喜。

    “大爷似乎问了那老东西什么,隔得太远我也听不清楚,两个人一进巷子,谁知道一阵风吹过来,灯笼突然熄灭了,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连脚步声也没听见,真跟活见鬼了似的……”

    “行了,我知道了。”闻声,家喜脱离的坐下,一只手扶着椅子问道:“你确定那老东西是之前咱们府上的管家?”

    蓝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绝对不会看错的,奴婢早先在別苑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呢。”

    家喜心下一沉,隐隐觉得不好的预感就要应验。

    “明天再去跟!我亲自陪你去!我倒要见见,那个传说中的少爷到底是什么模样!”家喜一拍桌子,怒然道。

    “可是……”蓝鸢怯生生的眨了眨眼,蹑嚅道:“可是大太太不肯放,咱们能说走就走么。”

    “自然是不能的。”家喜冷笑:“但是不是还有魏姨娘那个蠢蛋么,有她在就不愁咱们出不去!”

    “是。”蓝鸢敛眸,心底无奈的叹息一声,暗自想到虽然魏姨娘性格有些嚣张跋扈,但到底还是个可怜人,又想到害她没了孩子的其实是自家主子,蓝鸳心下不禁又虚了几分。

    家喜察觉到她古怪的面色,也是疑心重重,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蓝鸳,忍不住开始猜测蓝鸳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却不肯说,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文家的孩子。

    这个未被证实的谣言,不知不觉中正一点点瓦解掉家喜对身边之人的信任,尤其是文大爷,在她看来,以文大爷的聪慧,如果这是个骗局,根本就不应该上当,更不可能如下人们所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见那个孩子。

    而现在,蓝鸳又撞见当年老太爷的身边人……思及至此,家喜顿觉疲惫不已,只管摆了摆手,让蓝鸳伺候她洗漱就寝。

    彼时,紫草也在房中反复踱步,看的家禾只觉头痛。

    “行啦行啦,你且歇歇吧,总是晃来晃去,晃的我头都大了,”家禾一只手拖着下巴,无可奈何的开口,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紫草咬唇,可怜巴巴的应了,却还是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迫切的看向窗外。

    终于,一片漆黑中出现了跳跃的烛光。

    “来了?!”紫草难掩面上的惊喜,几个箭步冲到房门口就要开门。

    “吱嘎……”伴随着木门的开合声,开水房的王婆子走了进来,却不敢进内室,只简单的在紫草耳边嘀咕了几声,然后就给家禾行礼告辞。

    家禾也没做挽留,带王婆子走后还不等紫草开口,就第一时间抢白道:“让我猜猜,你笑得这么灿烂,可是已经成了?”

    紫草看她没心没肺的还在笑,埋怨的瞪了她一眼,无奈道:“姑娘还有心思说笑,您就不怕万一被大爷发现了问题的,到时候咱们的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啦!”

    “没有万一!”这一回,家禾回答的斩钉截铁。

    紫草眨了眨眼,疑惑道:“姑娘就这么相信大爷他会上当?”

    “谁说他会上当了!”却不料家禾再次开口,竟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看着瞠目结舌的紫草,家禾旋即狡黠一笑,挑眉道:“我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二姐姐。”

    “既然只是二姑娘,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想到她们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搞定了那个老奴,紫草隐隐觉得不值。

    “既然是作戏,自然要坐的真一点,再者说现在老太太一病不起,赵嬷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已经为自己谋划上了,一旦老太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会立刻导向对她最有利的一方。既然如此,我何不卖个人情给她呢。”

    听家禾提起赵嬷嬷,紫草眼前一亮,竖起拇指道:“就连赵嬷嬷都能收服,姑娘还真是厉害。”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你以为赵嬷嬷那个老东西是好对付的。”家禾挽住紫草,叹息道:“她这回肯帮咱们,同样也是想抓个我的把柄再说手里,这样一来,她也有跟我们讲条件的资本。”

    “那老东西,算计的也太过了点!”紫草愤恨的一拍桌子,家禾见她如此认真,忍不住失笑。

    “这有什么,人之常情罢了。”家禾说完这句话,尾音变成了重重的叹息。

    对此,紫草还是隐隐觉得不值,只管出声劝道:“姑娘用人归用人,但可千万别惯得这些奴才们无法无天,否则到头来吃亏的只能是咱们自己。”

    闻言,家禾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紫草的肩膀,示意她安心,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辩驳道:“你暂且放心,我之所以要向赵嬷嬷服软,并不是因为我对她心存顾忌,恰恰相反,是她对我们心存顾忌,更担心我们没有这样的能耐。”

    说到这儿,家禾眸光陡然变得冰冷。

    赵嬷嬷这一次答应帮忙,未尝不是一种试探,看看她们倒地有没有实力动摇文大爷,若是她们做成了,那就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家禾撇了撇嘴,冷笑道:“怕是她会退而求其次,自动站在文大爷的那一边。”

    “赵嬷嬷老奸巨猾,我是不放心得很。”紫草仍旧愁眉不展,生怕关键时刻会出什么差错。

    “我也不放心。”出乎紫草意料,家禾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所以这件事才要速战速决,我们必须要赶在文大爷还没有彻底怀疑,赵嬷嬷还肯帮忙的时候彻底敲定。”

    “那您的意思是?”紫草睁大了眼睛,头像家禾的目光充满了疑问。

    家禾扯出一抹淡笑,乌黑如野葡萄似的眼珠晶莹剔透的闪烁着,仿佛也会说话一般。

    “姑娘可是又有什么注意了?怎么不赶紧告诉给我听听。”紫草见她迟迟不肯开口,连忙追问。

    家禾被缠的没法,只好如实乖乖回道:“连环计,我们要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出击,唱一出连环计,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听到“连环计”这三个字,紫草眼前一亮,方才面上的愁云此刻也一扫而空,只见她屁颠屁颠的凑到家禾的身边,讨好一般笑嘻嘻的问道:“姑娘有什么好主意,也先说给奴婢听听呗。”

    “你啊!”家禾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若是先告诉你了,可就没意思了。”

    见家禾还在卖关子,紫草显然很不满,掐着腰抗议道:“枉费人家天天跑腿儿,姑娘有什么好主意也不提前知会奴婢一声,万一到时候办错了事儿该如何和好。”说完,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家禾。

    闻言,家禾哭笑不得,心知紫草是为了想知道连环计的内容而故意找借口,于是乎,她对着紫草勾了勾食指,示意她将头凑过来,如此这般的在耳边叮嘱了一番。(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连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家喜就已经起了身。

    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有气无力的向蓝鸢问道:“现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蓝鸢挣扎着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眯着双眸看向窗外的天色,然后才沙哑着嗓音答道:“应当是快过寅时了吧。”她话音刚落,内室的门就被敲响,原来正是小丫头彤儿。

    家喜忙让她进来,自己也简单的将外褂披上,半个身子倚在枕边问道:“可是魏姨娘定了日子了?”

    彤儿就要给家喜行礼,却让她抬手阻了,直截了当的开口:“不必顾忌那些虚礼,你且先说说这事儿发展的如何了。”

    闻声,彤儿面露焦急的神色,家喜正奇怪,就听她回道:“昨儿个半夜七姑娘身边的紫草过来送信儿,说就定在今晚呢。”

    “今晚?这么快?”家喜皱紧眉头,心中暗道早知道就再将此事拖延几日,如今那个半真半假流言中正搅的她心烦意乱,哪里还能顾得上这头。

    “是今晚。”彤儿回答的十分肯定,旋即又继续道:“说是什么今晚的那位云舅爷要跑生意,是送姨娘她出去唯一的机会。”

    “这也太突然了。”家喜狐疑的看了彤儿一眼,又道:“那魏姨娘她怎么说?应下了么,既然是昨儿半夜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谁承想一听这话,彤儿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忧心忡忡的开口:“姑娘有所不知,姨娘她已经不信任我了,即便是这个消息,还是今早看着我的丫鬟打盹儿,我才找机会溜出来告诉您的。”

    “什么?”家喜一撇嘴,冷笑道:”这还没过了河就想着要柴桥了?好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谁说不是呢!”彤儿点头如捣蒜,“可是紫草那丫头一来说,我们姨娘就跟中了邪似的,还吩咐了周嬷嬷给我关起来,勒令我不准告诉您。”言罢,彤儿伸出手,果然手腕两处都是深深的勒痕;

    家喜抬眸看了她凌乱的发髻和狼狈的衣衫,勃然大怒:“好啊!好一个魏姨娘,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她们既然定了时辰,还说了路线没有?”

    彤儿摇摇头,委屈道:“我本来还想听的,结果被周嬷嬷逮住了,还有今早,若不是魏姨娘被大太太叫去问话,我也是铁定逃不出来的。”

    “被大太太叫去问话?这又管她什么事儿了。”提到大太太,家喜心中顿时疑云翻滚,奈何彤儿对此也并不知情。

    “我心中有数了。”家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转而安抚彤儿道:“你且先赶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彤儿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跪倒在地上堆着家喜哭诉道:“求姑娘收留,我若是就这样回去,万一她们发现我逃了,周嬷嬷她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也想收留你。”家喜叹息一声,突然起身下地,亲自走到彤儿面前伸手将她扶起。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家喜的声音温和柔软,仿若春风一般吹拂过彤儿的心绪,使她纷乱如麻的心绪顿时平静下来。

    “反正她们今晚就会行动,你且先回去盯住了,随时留意她们的动向,等到今晚送走了她们,我自然会去跟大太太说将你要过来,到时候你名正言顺的就是我屋子里的人,岂不比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留下来的要好?”

    听了这话,彤儿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不情愿,却也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得含泪应了,动身离去。

    待彤儿走后不久,家喜就立刻命蓝鸢去查探,弄清楚大太太为什么要见魏姨娘。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的缘由竟是因为文大爷一夜未归!

    “啪!”茶杯被用力的敲在桌上,杯子底部竟被震出了裂纹。

    “一夜未归?!”家喜难以置信的叨念着这四个字,再也按捺不住,拉过蓝鸢低语道:“昨夜他们去的那个巷子,你如今还记得么?”

    蓝鸢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姑娘,即便是我记得,也不知道他们后面去了哪儿,再者说现在大爷未归,太太根本不可能放您离去啊。”

    蓝鸢的话不无道理,家喜虽然心中清楚,却始终迈不过那道坎儿,几番挣扎之后,她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等待。

    如此一等便是一整天,从明媚的清晨一直等到黄昏雾霭。

    负责盯着彤儿的小丫头终于传来了回音,此时魏姨娘终于从大太太的房中回来,虽然面容变得比之前去时更加惨无血色,但她却强撑着执意要动身。

    紫草等人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其中包括停靠在后院外头巷子里的马车。

    家喜得到消息,立刻悄悄给大太太送了信儿,信上说魏姨娘准备今晚出逃,而二房则是她的帮手。

    原本她的计划不仅仅是这样,如果魏姨娘肯信她,她会另外再给她安排一条线路,然后到时候将魏姨娘交道文大爷的手里,这样一来,她既激起了长房和二房的矛盾,给大太太找了个强有力的对手,同时也向文大爷表了表忠心,让父亲更加看重自己。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家喜做梦也没有想到二房下手这么快,魏姨娘要出逃的如此突然,更糟糕的是,文大爷竟然彻夜不归……这种感觉,就如同她好容易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到头来竟然没有用武之地。

    家喜很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待到傍晚的时候,竟然又有噩耗传来,那就是大太太追上了魏姨娘的马车,熟料大太太派的人追的太紧,马车半途竟然出了事故栽到了河里,魏姨娘等人则被湍急的河水给冲跑了。这还不是最糟的,听闻小厮们好容易将马车拖了上来,竟然发现那马车并不是二房的,而是文大爷平日里用的那一个。

    得闻这个讯息,家喜顿觉两眼一黑,差一点栽倒在地。

    好再蓝鸢眼明手快,第一时间将她扶稳,家喜则反手死死抓紧她的臂膀,咬牙道:“完了……全完了……我们被人算计了!”

    蓝鸢此时还未想那么多,只管哭着追问:“姑娘是不是急糊涂了,即便是如此,也跟咱们扯不上关系,怪只怪魏姨娘她命不好。”

    “你懂什么!”家喜的声音顿时变得凄厉,抓着蓝鸢的手收的愈发紧了,长长的指甲差点就扎入她的肉里,蓝鸢又酸又疼,却不敢哭出声来,只得红着眼睛安静的听着。

    “那个马车竟然是父亲的!大太太一定认为是父亲放她走的,一定以为是我故意陷害她,陷害她杀人……”说到最后,家喜已经双目赤红,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姑娘,您冷静点,这只是个意外。”

    “这不是意外!这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故意要陷害我的!”家喜的声音愈发的凄厉,蓝鸢被她癫疯的样子吓得不行,忍不住想逃,却又被她牢牢的抓住。

    “难道你也要走了么?”家喜含恨看着蓝鸢:“因为我血统不明,所以……你也准备背信弃义的抛弃我么!”

    “奴婢不敢!”蓝鸢连忙辩解,可是家喜却怎么肯再听,抓着她破口大骂。

    “骗子!全都是骗子!说什么对我忠心,说什么宠爱我,都是假的!”家喜越说越是心凉,突然,她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厉声道:“彤儿呢!彤儿那个丫头呢!”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定是彤儿!快去开门!”家喜终于松开了手,蓝鸢如获大赦,连忙飞奔到门口将门打开。

    熟料外头站着的并不是彤儿,而是一脸怒容的七姑娘文家禾。

    “七……七姑娘,您怎么来了?”

    蓝鸢哆嗦着唇,半天才说完整一句话。

    这时房中的家喜也注意到了来人,连忙理了理衣衫出来见她,谁知家禾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就对她骂道:“好啊 !二姐姐好算计!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家喜彻底懵了,强稳住心神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禾抱着肩膀,冷笑连连:“还用我解释么?难道不是您送信儿给大太太,说是我们放走的魏姨娘么!”

    闻言,家喜心知一定是大太太怕担责任,就想要将屎盆子扣在二房的头上,心知自己根本推脱不掉,便不如索性承认,于是理直气壮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是你们的人做的,又何必怕人去说呢。”

    “我们的人做的?”家禾眯起眼睛,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谁说是我们帮魏姨娘逃跑的?这样莫须有的罪名,纯粹是二姐姐你按在我们头上的!”

    “彤儿明明……”家喜皱眉,一种更不好的预感顿时席上心头。

    “彤儿?哦对……二姐姐不说我还忘了,那个叫彤儿的丫头半夜三更的跑到我们院子里偷东西,哭说魏姨娘她被虐待的不成样子,我出于可怜,才让紫草平日里接济了几次,本想着是做点善事,谁知道竟被你们说成的是她出逃的帮凶!”

    “不可能!”家喜慌忙摆着手,“这不可能,彤儿明明说是你们答应了帮忙,而且还讹诈了不少银子……”

    “讹诈银子?二姐姐真真是好笑,谁不知道整个府上独独我娘是个散财童子,您什么时候见过她向别人讹诈银子?”

    此言一出,家喜原本就不确定的心情变得更加纠结,冥冥中,她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难道自己是被文大爷利用了?她实在太了解文大爷的为人了,于他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或事物他会弃之如敝屐。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那个马车竟然会是文大爷的,还有那个丫鬟彤儿……很有可能根本就是文大爷故意设计好给她的全套。

    “噗!”家喜再也没忍住,一股鲜血涌上喉头,刹那间喷薄而出,将蓝鸢和家禾都吓了一大跳。

    “姑娘!姑娘您是怎么了?”花容失色的蓝鸢赶忙扶住家喜,却听她嘶哑着嗓音在自己耳边凄厉的吼道:“给我找彤儿!快!”

    家禾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这一回,也要叫她尝尝什么是自食恶果!(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背叛

    不论家喜又多么心急,然而这个彤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找寻不到半点踪迹。

    消失的彤儿更加印证了家喜的不安,现在她只有期待文大爷亲自回来,哪怕是当面对质,她也不想再忍下去了,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清清楚楚。

    翌日清晨,魏姨娘的尸首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魏家人得知了魏姨娘的死讯连忙找上门来扬言说要报官,大太太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许了他们重金,这才打发了贪婪的魏家人。

    等到文大爷回来,已是三日之后。

    他得闻魏姨娘逃跑后溺水而亡的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但是对于大太太做的错事,却狠狠的责骂了一番,大太太盛怒之下也只得忍气吞声。

    文大爷早就知道魏姨娘这个不安分的女人会想办法逃脱出去,只是恼恨大太太办事不利,竟然还闹出了人命案子,但好再魏家人还算容易打法,便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布料一事上,只等着高番的原料一运回,织造府就立刻开工。

    然而他这样不痛不痒的表现反而让家喜更加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干脆称病来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

    果不其然,文大爷听说她病了,立刻送来许多补品,家喜欣慰之余,却惊恐的发现在补品中掺杂了一味特殊的药材。

    说到她如何意识到此事,就不得不提起家禾,近日因为找彤儿的事情,家喜一直同家禾走的很近,这日原本她在和家禾商量彤儿可能的去向,蓝鸢在一旁整理文大爷送来的东西,将燕窝、人参等药材都拿盒子归类放好……就在这时,家禾看到蓝鸢收起一截截枯草似的东西,立刻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不是麻黄么?!”家禾有些惊恐的表情立刻刺痛了家喜的双眸,她眉心紧皱,立刻问道:“怎么?七妹妹识得这个?”

    家禾果断点了点头,眸光颇有深意。

    “可是七妹妹也想拿些家用?若是如此,不必客气。”家喜深吸一口气,故作大方的说着。

    谁知家禾却并不领情,眸底划过一丝讥讽,用微微有些嘲弄的语气开口道:“二姐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味药材,可不是能乱用的,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听闻此言,家喜原本还强装淡定的脸登时变了颜色,她抖了抖唇,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七妹妹可千万不要耸人听闻。”

    “耸人听闻?”家禾挑了挑眉,面上的笑容不改。

    “二姐姐可知道这麻黄还有个别名,叫无叶草,多用于治疗风寒,但有一点,这无叶草有一个用药的口诀。”家禾一本正经的说着,家喜则皱着眉紧张的听着,苍白的面越来越没有血色。

    “那就是发汗用茎,止汗用根,一朝弄错,就会死人!”

    听到这里,家喜猛地打了个冷颤,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家禾。

    “胡言乱语,我怎么没听过这话。”家喜抖了抖唇,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家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从容道:“二姐姐信也罢不信也罢,尽管随便找个大夫问问便是,平日父亲总在我们耳边叨叨这些,我耳濡目染然的也学了不少。”

    闻言,家喜张了张口,却再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看她明显已经有所动摇,家禾见好就收,起身告辞道:“二姐姐面色这么差,还应当好好休养,妹妹就不打扰了,只是一旦找到彤儿那满口谎话的丫头,务必要派人去知会我们一声。”

    家喜没心思同她纠缠,连声应下,家禾这才出门。

    待她走后,家喜立刻从榻上跳下来,拿起柜子里存放着的药材就是一通乱砸,边砸嘴里还边骂道:“好啊……利用完之后难道就像杀人灭口么!”说完这句,她猛地想起至今还找不见踪影的彤儿,陡然如一盆冰水从头淋下,心颤的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蓝鸢见她如此疯魔的样子,赶忙上去将她拦住,啜泣着劝道:“姑娘也太心急了些,七姑娘不过是些孩子话,您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信了。”

    “呵呵……“家喜越笑越凄然:“真话和假话难道我还分辨不出么,这种事一查便知,她何苦拿来骗我,烧了!给这些东西全烧了!”

    蓝鸢不免有些可惜:“好端端的都烧了作甚,既然只是这麻黄有问题那单丢了这一样便是,其余的姑娘不喜欢,也可以尽数拿去卖了换成银两啊!”

    “银两?!”

    她这一语点醒梦中人,家喜眼前顿时一亮,嘴角也轻轻扬起。

    她怎么能忘了呢,跟着文大爷这么多年,她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敛财了。文大爷为人素来贪婪无比,有的时候她都弄不清楚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现在想来,敢情都是为那个养在外头的少爷准备的!

    不行!她辛辛苦苦替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苦力,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人!

    思及至此,一个绝妙的念头在家喜的脑中冒了出来。

    彼时家禾已经回了芳竹院,紫草一见她回来,立刻迎进屋里问道:“怎么样?二姑娘可是信了您了?”

    “谁知道呢,就算她不全信,也至少会信上个六七成吧。”家禾对着紫草调皮的眨了眨眼,笑问道:“甄世子那边可有消息了?我那精明的大伯是不是还在调查那孩子的身世?”

    “恩。”紫草点头如捣蒜,“您还别说,表少爷告诉我,那易容师傅真是厉害,眉眼什么的就跟大爷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搁谁看了都不由得他不信。”紫草越说越兴奋,家禾却忍不住将她打断:“太像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引起我那大伯的疑心就得不偿失了。”

    “您不是说了,即便大爷他知道是一场骗局,也会怀疑到老太太身上去么。”

    “说是这样说,但最近闹出来的乱子可不少,让他起了疑心,后面的事儿就难成了。”家禾眯了眯眼睛,旋即又开口道:“如果二姐姐到了明晚都不来问我,那这计划就算是失败了,咱们得另谋出路。”

    “好。”紫草郑重的点头,同时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但这个担忧在傍晚蓝鸢悄悄来送信儿时就彻底烟消云散。

    这回,家喜直接找上了家欣。

    好再家禾提前打过招呼,家欣表面上装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心中却早对她的意图猜到了大半。

    家喜先是和她打了一会儿太极,随后就状似无意的将文大爷敛财一事抖落出来。

    “大姐,我如今甚是不安,上回我无意中在他书房中看到徐大人的来信,原来所谓的霸市是假,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早就贪污了陛下拨给织造府的银子,因为没钱买原料,他们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法子,看似是利润均分,其实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骗来原材料,那些所谓的利润,自然也是莫须有的。”

    家欣暗暗心惊,默默腹诽文大爷的黑心,顺应着家喜的话道:“怎么会这样,据我所知,那些入股的不仅仅有商贾,还有不少官宦人家,大伯敢这么做,就不怕别人告他么?!”

    闻言,家喜冷笑,一脸悲悯的看着家欣道:“大姐也应该听说了吧,再过一阵子,陛下圣驾就会到江陵,那会子也正好是成衣做完的时候,有陛下在,姐姐觉得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陛下的眉头?专门来咱们家讨银子么?”

    “可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家欣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浓的忧愁。

    “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家喜撇嘴,起身凑到家欣耳边道:“要不说,父亲怎么急着给文府找个接班人呢!”

    此言一出,家欣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

    怪不得文大爷这样着急过继,原来他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垫背啊!

    如此看来,这织造府早已不再是什么肥缺,不……应该说是文府欠下的银子,恐怕已经成为一个无底洞了!

    文大爷是打算狠狠的赚上一笔,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么?!

    家欣只觉得手冷脚冷,幸好家喜今日对自己说了这件事,否则有朝一日这件事东窗事发,江陵所有入股的官宦人家还有商贾富户肯定是要对文家人恨之入骨,现在圣眷犹在,但如今陛下年老体衰,万一有个三场好歹呢……

    到时候文府就是墙倒众人推,唯有死路一条了。

    文大爷他……好自私,好狠毒的心肠!

    这些年来文老太太看似一直压在他头上,原来都是不过是假象。

    看到家欣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傻了一般,家喜趁热打铁,忙道:“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若真由他做下去,早晚有一日,文府也好,你我也罢,都会万劫不复的!”

    “那你觉得,现在我们该当如何?”家欣反问一声,正在家喜的预期之中。

    “我现如今有个主意,只是还不完整,要我看这个局想破,就只有一个办法,赶在成衣还没有做好之前让父亲将银子吐出来,否则的话,原料一旦运到了织造府,这钱要想拿出来,就难于登天了!”

    这话家禾也说过,家欣暗自咋舌妹妹的聪明,嘴上附和道:“你说得对,可是该如何做呢?”

    家喜眼睛滴流一转,勾了勾手指,示意家禾将耳朵凑过来,如此这般的低声耳语了一遍。(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釜底

    乌云遮蔽了月色,天地间一片昏沉。

    时不时有隐隐的雷声传来,却是迟迟未见雨滴。

    文大爷聚精会神的正坐在桌案前翻阅着账簿,这是他专门找人制作的一本假账,账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唯有仔细斟酌,才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猫腻,而等那些官员上奏陛下,再立案核查之时,他便有足够的时间金蝉脱壳了。

    满意的看着一沓沓厚厚的账簿,文二爷阴测测的一笑,正欲起身将其归位时突然一阵阴风吹入,“啪!”的一声吹到了蜡烛,细长的烛身跌成两半,原本盈盈悦动的火光也渐渐熄灭,室内转眼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文大爷拿着账簿的手轻轻一抖,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暗自思忖这现象有些不大吉利。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轻咳两声对候在外头的丫鬟道:“拿根蜡烛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房门被推开,文大爷顺势抬眸向门口望去,只见来人手中拿着一盏油灯,顺着昏黄的灯光向上看去,白皙的肌肤秋水一般的明眸不正是他的长女家喜。

    “原来是家喜啊。”文大爷挤出一丝笑容,向家喜的身后望去,怒道:“那些惫懒的丫头们呢,怎么能劳动主子做事。”

    家喜心下一抖想到自己当初曾用这样的小伎俩来博取文大爷的同情,文大爷果然上当,认定大太太刻薄自己。

    可现如今,听文大爷这样说起她总觉得对方是故意为之。

    心魔已生,家喜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文大爷是想感动然后再顺势利用自己。

    有了这样的念头,家喜更加坚定了欺骗文大爷的念头,她疾步走入屋内,站定在文大爷面前之后才故作紧张的开口:“父亲,七妹妹来探病我的时候,无意间说走嘴了一件事,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得赶紧将此事回禀给您。”

    “哦?是什么事?“文大爷随口应了一句,压根并没有将家喜的话放在心上。

    谁知道家喜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间冰凉的温度激的文大爷立刻皱起眉头。

    “此事非同小可,与二叔有关。”家喜慌张的神色终于让文大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尤其当他听到此事与文二爷有关的时候,他立刻联想到了放在高番的那些原料。

    就在文大爷胡思乱想之际,家喜这一番话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来是今早高番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的,起火的地点正是他们囤积原料的仓库。

    “这不可能!”文大爷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家喜就知道他已经信了一般,于是故意叹道:“父亲,您觉得女儿会故意欺骗您么?更何况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派人去调查调查。”

    闻言,文大爷面前稳住心神,急忙命人将心腹的小厮叫来,让他快马加鞭赶往高番去探查情况,不仅如此,他还立刻更衣,准备当面找文二爷对质。

    然而还不等他出门,家喜就立刻上前拦住,低声道:“父亲觉得就这样去了,二叔他就会告诉给您实情么?”

    文大爷脚步一滞,眉头越锁越紧。

    负责原料的这一边大多都是文二爷的人,其中虽有自己的眼线,但却并不多,他一直相信老二的为人,只是没想到这回事发突然,而老二竟然故意知情不报……

    文大爷越想越烦躁,暗自猜测定是文二爷怕自己怪罪,所以故意将事情压下,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文大爷的心情一时间纷乱如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徐大人派人送信儿来,说是务必赶在三天后将布料送至织造府,否则赶不上成衣的工期,就是欺君之罪。

    文大爷一怒之下,狠狠的一拍桌子,吼道:“派人叫二爷过来。”

    谁知道叫人的人却跑了趟空,无奈回禀文大爷道:“芳竹院的人说二爷他今日去了为国公府。”

    “卫国公府,他去卫国公府干什么?!”文大爷声音提高了八度,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这……小人也不清楚了。”那小厮的确是知之甚少,文大爷自知再如何追问他也没用,于是又转眸对家喜开口:“老二不将此时报告给我,却反而见什么卫国公府的人,此事甚为蹊跷,你仔细想想,当时七丫头在你那儿的时候,她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没有?”

    家喜点了点,仔细思忖了一番才道:“我只听她说甄世子似乎对织造府很感兴趣,上回来的时候几次三番的问起这事儿呢。”

    “不好!”文大爷面色一变,心道莫不是这老二早就有异心?还是说老二同甄世子两个人之间有所牵扯?

    要知道若是卫国公府也插手道这件事中,那他可就休想将的所有的钱财据为己有了。

    而眼下,最坏的可能就是这场大火根本子虚乌有,实际上是卫国公府察觉到他的意图,故意截了下来,想要威胁自己。

    文大爷越想越是心惊,让他最难以接受的还是文二爷的背叛。

    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眼看着徐大人给了他三日之限,但是现在原料的影儿都没有,他到时候该如何向徐大人交代?

    要知道文大爷做这事儿光凭借一己之力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在这笔款项的背后,受益人还有不少,只是他们协商好了,到时让文府的新任接班人来背这个黑锅,可是眼下,这个黑锅还不等背,就先连锅里的油水都不见了。

    看着文大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反复的在屋中踱步,家喜预感时机已到,便清咳两声,不紧不慢的走到文大爷面前安慰道:“父亲先别着急,天无绝人之路。”

    文大爷置若罔闻,只管冷笑道:“好你个老二,我本来念及手足情深,想着让南府来背这个黑锅,却不料你这么不识抬举!”

    听闻此言,家喜明白他已深信自己编织出来的谎言,于是故意继续引诱道:“依我看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敷衍徐大人那边。”

    这回,文大爷才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青芪生的女儿,他一向都十分信任,这次也不例外。于是文大爷条件反射的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家喜也不再卖关子,直奔主题道:“这个嘛……若是能按数将布料送到织造府最好,如若不能,咱们是不是也应该临时购置一批,先应付过徐大人他们,至于先前的那些,等过了这个难关再慢慢图之。”

    “这……”文大爷皱眉,语气十分不确定。

    “真的起火也好,假的也罢,父亲先补上这个缺口都是必然的。”家喜慢慢分析,将文大爷一步步引向她设定好的诱饵。

    “虽说如此,可是玩意此事是假,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以我之见,咱们好歹要先补上一部分,这样一来,原料一旦到位,压在他们手里的布料也就不值钱了,他们耗不过我们,最后只能低价售卖,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说的不错。”听了这一番话,文大爷终于彻底上钩。

    家喜又适时的叹了口气:”唉……可是即便是一部分,也值不少银子,现如今咱们有从哪儿弄那么多银钱出来呢?”

    “这你不必担心。”文大爷说完,就转身走向书架,伸手取出第三排中间放着的《易经》,原来在这《易经》之后,竟然有一个暗格,文大爷手指轻轻蜷起,触动机关,就从暗格中弹出来一个两根手指宽的长方形木盒。

    家喜立刻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木盒,只见文大爷从腰间摸出一个极小的钥匙,动作熟练的打开木盒上设置精巧的铁锁。

    “咔嚓……”只听见锁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文大爷掀开盒盖,露出里面一枚小指般粗细,拇指般高度的印章。

    “这是?”家喜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文大爷手中的印章。

    “这是我的小印,只要有这个东西就能取出存在瀚海钱庄的银票,原本我还想着晚些时候再用到它,不过如今看来也来不及了。”

    家禾一怔,心底冷笑,她早就料到文大爷一定会给自己留好后路,没想到她这一试探,竟然真的给试探出来了。

    “那父亲现在是打算?”

    “眼下将银子提现,再换成布料是要紧,你留在家中帮我观察一下情况,我现在就去瀚海钱庄。”

    “且慢!”家喜闻声连忙出声阻止,抬脚挡住了文大爷的去路。

    “怎么?家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文大爷现在心急着补救,显然对女儿的行为很是不解。

    “父亲先别着急,您的目标太大,想必早就被卫国公府的人盯上了。”家喜一点点给他分清利弊,文大爷一拍脑袋,仔细想来的确如此。

    “若是父亲不介意,不如让女儿扮成小厮,出去走着一趟如何?反正卫国公府的人也不识得我,定不会起疑的。”

    “这……”文大爷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也再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好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抽薪

    雷声隆隆,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家喜推开书房的门,小心翼翼的向四处张望,直到确认无人,才紧紧攥着文大爷的小印疾步走出。

    刚出了院落,就听到有清脆的女音唤道:“姑娘!”

    家喜抬眸,只见蓝鸳提着灯笼等在前方。

    家喜松了一口气,走近到蓝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大姐姐她们呢?”

    “依照您的吩咐,我刚刚诓骗他们说大爷不肯信二爷没回来,派人去芳竹院查了,大姑娘怕出问题,就带着人回去了。

    听到她这样回答,家喜满意的点了点头,赞扬道:“你做的很好,现在随我换身衣裳。”

    “换衣裳?”蓝鸳一愣,诧异道:“姑娘要换衣裳做什么?”

    “现在别问这么多废话了,你只管跟着我做便是。”

    见到家喜神色如此焦急,蓝鸳也不敢再追问,连忙打着灯笼跟上,主仆二人心急火燎的回了房。

    不多时,文大爷的人便悄悄过来送了衣裳,还叮嘱家喜前门和后门都有人,只有西边的院墙外头很安静,可以一试。

    家喜不动声色的接过小厮手中的包裹,点头应了,却听那小厮又道:“大爷说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安全,让我陪着姑娘您一路。”

    闻言,家喜立刻变了颜色,冷声道:“是父亲要你跟着我,还是你这奴才自作主张?”

    那小厮见她动怒,立刻辩解道:“姑娘放心,是大爷担心您的安危,才让我跟着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解释完家喜就不会再计较,谁知对方竟然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严肃的开口:“我身边只有蓝鸳一人陪着即可,否则万一东窗事发,让人见到我同你一起,我还哪里有清白可言。”

    “姑娘尽管放心!小的绝不会冒犯您,这也是大爷的安排……”小厮话还未说完,就被家喜狠狠地打断:“闭嘴!你左一句是父亲的安排,右一句是父亲的安排,我怎么半点都不清楚。”

    “这……”那小厮为难的搓了搓手,还想再多说几句,可是家喜哪里肯定听,收了衣服只管喝命他回去。

    万般无奈之下,那小厮只得返身回去准备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文大爷然后再做打算。

    小厮前脚刚走,家喜后脚就领着蓝鸳飞快的换了衣裳,不等那小厮回来,就直奔后门。

    家喜知道,那所谓的有人不过是她联合家欣使出来的障眼法,到时候那小厮回头见她们不在,肯定会直奔西边找人,到时候她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家喜正沾沾自喜,就听跟在她身边的蓝鸳问道:“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家喜这才想起来,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跟蓝鸳讲清楚,想到等会儿她还需要跟蓝鸳配合着让文大爷误会是二房拿走了钱,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将文大爷在书房中所说的话讲给了蓝鸳。

    听完,蓝鸳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惊诧道:“姑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到时候大爷怪罪下来,咱们该如何担待?”

    谁知家喜闻言冷笑道:“怪罪下来?那也要看他怪不怪得到咱们头上了。”

    “姑娘的意思是……”

    见蓝鸳还是不懂,家喜便将事情挑明:“等会儿我从瀚海钱庄取了银子出来,你就立刻拿着父亲的印章给大姐姐她们,到时候就跟咱们没有半点干系了。”

    原来如此!蓝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却又疑惑的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家喜沉下面色,不悦的看着她。

    “不是姑娘,我只是觉得到时候会不会太晚了?我本就引开了大姑娘她们,到时候她们找不见咱们,肯定是要起疑心的。”

    “说的也是。”家喜皱眉,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这笔银子藏好,然后才能在文大爷那儿说是二房拿走了银子,家欣若问则说是文大爷自己取走了钱。

    “不如这样。”见家喜陷入两难,蓝鸳出声提醒:“不如姑娘先将那印章给我,然后您暂且不露面,这样一来即便不管是他们哪边问起,这银子都不是您来取的。”

    家喜思前想后,也觉得唯有这样才最稳妥,只是伸向怀中的手还迟迟不肯掏出。

    蓝鸳见状心知她并不全然信得过自己,于是笑着开口道:“奴婢也不过是一个提议,当然还是姑娘亲自去更好。”

    家喜何尝不想亲自去,只是若是被瀚海钱庄的掌柜任记住了,日后文大爷问起,她也就休想在文府过安生日子。

    反复斟酌利弊,家喜最终决定相信这个从小陪伴她无比忠心的丫鬟。

    此时此刻,马车已经行至瀚海钱庄的门口,蓝鸳从家喜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印章,匆匆跳下马车,直奔钱庄正门。

    眼看着蓝鸳的背影隐入门后,家喜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这一口气喘匀,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她瞬间如同坠入冰窖。

    顺着掀开一半的马车车帘望去,只见视线里竟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家喜条件反射的眯起了眼睛,刹那窒息。

    那……那个人影,不是家禾么!

    她现在不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文府么,自己怎么……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她!

    家喜只觉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帘子放下,来遮挡一下自己的行踪,谁知家禾那野葡萄似的大眼睛竟然就这样看了过来,与此同时,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 ,高深莫测的笑意,同那张稚嫩的小脸极为不符。

    “轰隆!”家喜只感觉到脑袋里嗡鸣一声,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明白了过来,自己着了这小妮子的道了!

    得赶紧去叫蓝鸳,将印章藏好,那是她们最后的筹码。

    打定了主意的家喜飞奔下马车,也顾不上其他,就要直奔刚刚蓝鸳消失的地方,可她刚跳下马车,就看到家禾身后正站着一个身姿修长挺拔的男子,明眸皓齿,鼻若悬胆,面容清俊绝伦仿若画中仙人。

    这人……怎地这么眼熟?

    家喜呆愣着看了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他他……他不就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么!

    他与家禾怎么会一同出现在这里,家喜越想越觉得后怕,答案昭然若揭,但她却不愿意相信。

    这时,男子突然从家禾的身后走出,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身亵衣的一个丫头。

    是蓝鸳!

    家喜用了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不曾看错,那这个穿着亵衣的丫头是蓝鸳,刚刚同自己在马车里的那个是谁?!

    恰在此刻,天空中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紧随而来是隆隆不绝的阵阵雷声。

    家喜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也跟着雷声一块儿嗡鸣,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这回还是家禾主动走了过来,指着那丫头对家喜道:“二姐姐,您瞧瞧这个奴才,竟然敢公然欺骗主子,我知道二姐姐性子软,好相与,所以干脆做一回恶人,帮您好好调|教调|教。”

    看着家禾笑得一脸灿烂,家喜气的没差点背过气去,咬牙切齿道:“甭管好坏,她都是我的奴才,你没权处置!”

    “哦?”家禾也挑了挑眉,那有之前半点天真怯懦的样子,只听她冷笑道:“那二姐姐的意思,就是谁的奴才谁来的处置,其余的一概不论了?”

    “不错!蓝鸳是我的人,你们休想动她。”家喜一边说,一遍冲过去的到蓝鸳面前,只听蓝鸳哭道:“姑娘,是奴婢办事不利。”

    听到最后的四个字,家喜心下猛地一沉,她明白,蓝鸳这个办事不利,是说她根本没有成功支开二房的人。

    “七妹妹,你好大的本事,竟然找人来骗我,刚刚进去的人,到底是谁?”家喜气的浑身发抖,然而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卫国公世子时,满心的怒火顿时被对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所扑灭,明明是是一张天仙下凡的面容,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煞气。

    家喜声音顿时降低了两度,一改刚刚的咄咄逼人,变成委曲求全。

    “七妹妹现如今这是何必,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更何况这次还是我出的主意,你又何必这么不相信我。”

    谁知家禾现在连伪装也不屑一顾,直接劈头盖脸的骂道:“一家人?二姐姐这话说得当真搞笑,当初想办法让我二舅如火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觉得是坑了自家人呢?!”

    家喜咬牙,含恨开口:“你不要无理取闹,当初的事儿是父亲吩咐的,我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再者说,即便之前的事情我有参与,但现在我也已经将功赎罪,若是七妹妹不信,尽管去问大姐姐。”

    谁知家喜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生,语气满是嘲讽。

    “二姑娘,方才在马车上,您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家喜面色巨变,昂首时循声望去,只见来人的穿着正是刚刚在马车上的“蓝鸳”,但是顺着她的胸口抬头向上望去对,映入眼帘的,竟是另外一张脸。

    而这张脸,家喜十分熟悉,因为他正是家欣身边的心腹大丫头——白芨!

    想到被她们骗走的印章,家喜两眼一黑,登时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偏执

    夜风徐过,撩拨起男子乌黑的鬓发,此时此刻他正低着头,含笑望着一脸严肃的家禾,叹道:“七姑娘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没了这笔银子,文大人就再也没有要挟那些商贾的筹码了。”

    家禾勉为其难的笑了笑,眸底的愁云却浓烈的化不开。

    “七姑娘可是担心二爷?”甄琢喟叹一声,心中明白家禾的为难,毕竟此事是瞒着文二爷做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坑害自家兄长,不知道又会出现怎样的变动。

    听到甄琢的问话,家禾终于点了点头,旋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

    “罢了,既然已经做了,就只能做到底,何况也是时候让父亲看清大伯的为人,虽然这手段极端了点。”

    闻言,甄琢颇有深意的看了家禾一眼,心道你这丫头连自己的父亲都算计,果然是有够腹黑。

    “阿嚏!”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家禾揉了揉鼻子 ,疑惑道:“难道是姐姐在念叨我了?”

    甄琢见状连忙的垂下眼帘,遮挡住内心的情绪。

    家禾挠了挠头,看向正在落雨的天际,狡黠一笑道:“二姐姐想让我们背这个黑锅我却偏不肯,如今也轮到我算计她一回。”语毕,就立刻吩咐随行的小厮将家喜淋湿了放回马车。

    家喜刚刚收到了冲击,其实并没有实打实的晕过去,半冷半痛中醒了过来,甄琢见状,立刻点了她的穴道,干脆让她睡个彻底。

    这边家禾领着白芨赶回,进门第一件事儿就是立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与此同时,书房中的文大爷越想越不对劲,派去跟着家喜的小厮又被她打发了回来,怀揣着深深的担忧,文大爷也顾不得外头是否有埋伏,披了外褂就要出门。

    没想到的这回出去,根本没有家喜和那小厮口中所说的行迹诡异的人在外头游荡,相反则碰到了失魂落魄的蓝鸳。

    文大爷一见是女儿身边的心腹丫头,表情立刻变了几变,抓着她询问家喜的下落。

    因为如今家喜落在甄琢手中,蓝鸳担心她的安危,只能照着家禾他们叮嘱的那般说道:“我同姑娘去瀚海钱庄,谁知刚提了银票出来就被贼人盯上了,他们……他们掳走了姑娘。”

    这还了得!

    文大爷肝胆俱裂,厉声喝道:“是被什么人掳走的!难道银子也一块儿掳走了么!”

    蓝鸳见文大爷并不先问家喜的情况,而是先问银子,原本还有些内疚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冷笑两声,才开口回道:“银子在姑娘身上,大爷觉得呢?!”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这个念头一瞬间充斥了文大爷的脑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回失手,就栽的这么彻底!

    “来人啊,现在立刻召集院子中的杂役,去找家喜!快!”文大爷勉强稳定下心神,拉过家喜厉声质问道:“那怎人去了哪儿的,长相如何,你快快讲清楚,我们这就去找人!”

    蓝鸳刚刚说了逾越的话,正担心被文大爷责骂,见对方一心想要找银子和人也没同自己计较,立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从容不迫的按照家禾之前交给她的话说了一遍,成功将那些人引向了莫须有的方向。

    园子里的人大多都被文大爷领着去寻人,家禾她们回来的更是一路通畅,家禾的马车到了后门,刚掀开车帘,视线里就立刻映入了一双妩媚狭长的凤眸。

    此时此刻,那双凤眸中似乎包含着无数炙热的情绪,但到最后,竟都奇迹般的归于平静。

    “多谢世子爷相送。”家禾见甄琢对自己伸出手,边自然的搭上一跃而下,站定时,那指尖冰凉的温度似乎顺着肌肤流经每一道神经,最后蔓延到心脏。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倒是托七姑娘的福,当真是不虚此行呢。”

    甄琢的笑靥在灯笼的晕光下映照的有些恍惚,家禾眯了眯眼,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陆沉。

    她叹息一声抽回了手,恭恭敬敬的道辞。

    面对小家伙骤然冷淡下来的情绪,甄琢有几分疑惑,他挑了挑眉,不肯就这样放家禾离去。

    “这回拿到的银两不是小数,你为何会这样相信我?”

    此言一出,家禾心脏陡然慢下两拍。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重诺的人。

    家禾抖了抖唇,却最终没有将实情讲出的。

    “七姑娘若是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休怪我不放你回去了。”

    破天荒的,甄琢傲娇的撇了撇嘴,竟突然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家禾瞠目结舌,头一回看到如此任性的甄琢,若非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家禾绝对会认为说这句话的人是甄瑾。

    心知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今天的事情定会没完没了,家禾叹息一声,无奈答道:“因为当初在国公府你最后的确护我周全了,所以,我信你。”

    闻言,甄琢忍不住阵阵苦笑:“是祖母有意为难你,我这么做实属应该。”

    刚刚家禾只是情急之中找了个借口,却不想甄琢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这回听甄琢亲口提起老国公夫人的事儿,家禾心底埋着的那些疑问又顿时被引了出来。

    “你说……是老国公夫人有意为难我,那……阿禾可以问一句原因为何么?”

    对上那双充满了他探究的深邃双瞳,甄琢的叹息声更重。半晌,才开口回答家禾的问话。

    “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不想说太多,但事到如今,我想我有必要给七姑娘提个醒儿。”说到此处,甄琢立刻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在家禾耳边认真道:“瑾儿你是知道得,他的性情……咳咳……有些偏执,这是因为当年母亲临盆之前被人下了毒,后来大夫好容易剖腹才取出了胎儿,他自幼身子孱弱,祖母怜惜他,结果反而宠的太过,到后来竟养成了他极端偏执的个性。”

    家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的,暗自吐槽,说白了不就是孩子给惯坏了么!

    “可是世子爷,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家禾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甄琢眸光一黯,轻声叹道:“瑾儿三四岁的时候,偏执的十分严重,若是他养的鸟儿飞了跑了,他就一定要命人抓回来然后锁住,折磨到它没有力气再逃为止,这只是一样,但凡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弄到手,不择手段。”

    家禾听完后脊一凉,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有谁又能想到在那么漂亮的皮囊里,竟然藏着一个恶鬼呢。

    说到这里,甄琢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不情愿的继续道:“好在后来瑢瑢将她手底下的一个名为素心的丫头送给了瑾儿,这个素心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改变了瑾儿的性子,让他做事也罢待人也罢,变得不再那么偏执。”

    家禾听到瑢瑢这二字,就知道甄琢说的是惠王的长女虞瑢郡主,只是那个叫素心的丫头……家禾眉心一皱,苦笑着问道:“听世子爷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我同那素心有几分相像?”

    甄琢果断摇头,叹道:“说相像也不尽然,其实你们二人,只有一点相似之处。”

    “哦?是哪点?”家禾挑眉,静候答案。

    “就是瑾儿非常依赖你们两个。”说到这里,甄琢摇了摇头,遗憾道:“只可惜祖母她最惧怕的正是这一点,她的控制欲太强,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孙子听一个丫鬟的摆布,所以……素心死了。”

    家禾身子一抖,猛的抬头:“世子爷这话,我听着怎么觉得这么冷呢。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只是因为舍弟对我心存依赖,老国公夫人就想要置我于死地么?”

    甄琢搓了搓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说呢,我想上回的事儿,她其实也只是想给瑾儿一个警告。”

    听了这话,家禾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送了甄琢一记眼刀。

    “得,世子爷这话我算是听懂了,不过这么说来那小鬼头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先天不足,如此偏执又有控制欲的个性难道不是同令祖母十分相像么。”

    听到她的挖苦,甄琢无奈的耸了耸肩,再一次道歉:“不论如何,上回的事儿,都是我们的不是。”

    谁知家禾一改刚刚的怒容,转眼笑得云淡风轻。

    “罢了,我如今不还是活蹦乱跳的么,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这回,还要谢谢世子爷的帮忙。”家禾认真衡量了一下,虽然自己遭了罪,但是换来这么一大笔银子,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互利互惠而已,”甄琢见她这样说,顿时轻松了不少,转念一想,又问道:“接下来,七姑娘是如何打算的,可否透露一二?”

    家禾见他眸光坦诚,便干脆利落的应道:“世子爷尽管放心,答应你的数绝少不了,只是狡兔还有三窟,我想今日取出来的这些银子绝不会是大伯的全部家当,若要想再榨出来干货,还得劳烦您把那匹布料扣下。”

    言罢,家禾抬起头,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黑漆漆的天际,此时雨已经早就歇了,天边也渐渐露出了点点曙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离间

    文府的家丁们足足熬了一整夜,才在清晨找到了家喜的马车。

    可喜可贺的是家喜身上穿的衣裳还十分完好,不仅如此,文大爷的印章也在,可是银票却半点也没留下。

    文大爷气的当场晕了过去,却也不敢声张,要知道这笔银子中还还有不少徐大人他们的份子,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不仅弄丢了原料,还损失了这么多银钱,恐怕难以善终。

    “爹……”家喜泪眼汪汪的看着文大爷,却不敢说出真相,只好顺水推舟自己是遭贼人劫了,言语间有意无意的将矛头指向卫国公府和二房。

    文大爷狐疑的看了一眼女儿,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然后就立刻领着人去追查文二爷的下落。

    文二爷昨晚的确出了门,只是并不像家喜胡乱编撰的那样去了卫国公府,而是被心急火燎的文三爷偷偷请了出去,想要询问他文大爷的私生子一事。

    关注文大爷的动态不止家喜一人,文三爷更是派人将他盯得死死的,他本就担心夜长梦多,熟料到最后还是出了这样的纰漏,相比家喜而言,文三爷的反应虽然没那么激烈,但是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等不及确认消息,就立刻将文二爷请了出来想要一问究竟。

    他们二人为了避嫌,特地选了一家距离文府较远的客栈,所以尽管文大爷昨夜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但是因为离得远,他们二人却一概不知。

    于是文大爷派出去寻他的人前脚刚走,毫不知情的文二爷后脚就进了家门。

    文大爷好容易见到弟弟回来,哪里肯放过他,于是直接将人堵在了门口,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文二爷昨夜同南府的三爷彻夜长谈,也对兄长可能有一个养在外头的私生子觉得非常诧异,想要找文大爷求证,兄弟二人各怀心思,虽然是一同进了书房却谁都不想首先开口。

    最后,还是文二爷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哥,有些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了这话,文大爷挑了挑眉,暗自寻思我还没找你的茬,听你这口气,难道要反而先数落我的不是?心中虽然这样想,但他面上仍旧风平浪静,叹道:“你我是兄弟,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既然有话,那就快说吧。”

    闻言,文二爷心下一横,便质问道:“大哥,您真的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

    文大爷心头一震,冷冷的看向他道:“你听谁胡说八道!”

    事已至此,文二爷便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的倾吐而出,听的文大爷越来越心惊。现如今,他已经分不清楚孰真孰假了!

    到底是家喜在骗他,还是文二爷想要掩饰自己的过失倒打一耙?!文大爷思前想后,觉得要先将文二爷稳住,先是义正言辞的否定了此事,而后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那匹还没有运到织造府的布料上头。

    “不知道老二上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安排好日子,是时候该送过来了。”文大爷一边说,一边等待着文二爷的反应,对方果然中计,笑着回道:“这点大哥尽管放心,现如今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抵达。”

    闻言,文大爷眉心一皱胸口顿时血气翻滚。

    果然……是家喜骗了他!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家喜为何要撒这个谎,难道是他利用了太多的人,最后遭到被自己女儿背叛的报应?!

    但他到底是个聪明个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些碰到一起的事情太过巧合,尤其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很有可能根本就是卫国公府设的局!

    文大爷长叹一声,本欲和文二爷讲明事情的经过,但偏巧这时窗子被风推开,阳光射了进来,映照着文二爷腰间挂着的玉佩丰泽盈润,光彩夺目。

    这是云氏亲手为他系上的,透过这个玉佩,文大爷仿佛看到了隐藏在其后云氏那丰厚的嫁妆,还有云家铺子那数不完的黄金和白银。

    一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陡然升入文大爷的脑海,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不明所以的文二爷被阳光晃花了眼,忍不住抬手遮了遮,等到抬头看的时候,文大爷正神情严肃地盯着他,旋即正色道:“虽说如此,但那匹布料非同小可,关系到我等的身家性命。”

    文大爷素来公务繁忙,自己以前也帮过不少,怎么今天这回他如此严肃?文二爷心中忍不住打鼓,面上还是笑道:“那是自然,所以我才叮嘱送货的人务必小心,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来送了,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最后一句话,文大爷心底忍不住阵阵冷笑,拍了拍文二爷的肩膀,神情无比认真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知道他们都是些个老手,但是这一回比哪次都量大得多,若是没个什么凭证,我担心在徐大人他们那里说不过去。”

    文二爷听兄长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顺势问道:“那依大哥的意思,这回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不能说是依我的意思,而是徐大人他们想要负责此事的人写一封承诺书,好歹让他们心中踏实一些。”

    “承诺书?”文二爷挑眉,做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要写这个,以前都想着反正自己同文大爷是亲戚,不必顾及这些个虚礼。

    但今日见到文大爷的反应,才彻底悔悟“亲兄弟,明算账。”这句话的真谛。

    思及至此,文二爷不免有些心寒,赌气之下脱口而出:“既然大哥如此信不过我,我写这承诺书便是。”

    文大爷看似无奈的摊了摊手,叹气道:“二弟莫要怪我,我也实在是被徐大人他们逼得没办法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却干脆利落的将笔墨纸砚准备好,推到文二爷前面的桌案上。

    文二爷盛怒之下也不含糊,一把抓起毛笔就要泼墨挥毫,谁知道刚写了一个字,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一时间,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

    “七姑娘的,现在大爷正在同二爷谈事儿,您不能进去。”文大爷的书童焦急的拦在门口,却不料家禾身边跟着的那个丫头看似个头小,力气挺大,将他一把推在了门上。

    木门发出一声“哐啷”的响动,这回饶是那书童再不想惊动房内的人也不可能了,紫草趁势干脆将他推倒在地,家禾趁着这个空挡也沿着木门的缝隙冲了进去。

    “阿禾?”文二爷一件是女儿,先是惊讶,随后反应过来责怪道:“怎么这么鲁莽!”

    家禾顾不得许多,抬头看向他们二人,只见文大爷严肃的面上阴云滚滚,仿佛风雨欲来。

    “七丫头,这里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闹的地方,来人啊,给七姑娘带下去。”文大爷冷冷的斜睨了家禾一眼,眸光冰寒的可怕,但家禾竟毫无畏惧的迎上,正色道:“大伯先别急,阿禾有话同我父亲说。”

    文二爷此时也是心烦意乱,一边为兄长的话语心寒,另一边又暗恼自己的女儿不懂事,于是斥责道:“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家禾就知道他会是如此反应,心中早有准备,面不改色的开口:“父亲先别急,这的确是要紧的事儿,我想……这事儿或许大伯也有必要知道,毕竟,事关咱们文府的名誉,非同小可啊!”

    听闻此言,文二爷是十分疑惑,而文大爷则相当恼怒,他冷笑道:“黄毛丫头,你懂什么!”

    “我的确不懂。”家禾回答得理直气壮:“但至少我不会像大伯那样想随便找人来背黑锅!”

    “住嘴!哪有你这样来数落长辈的!”文二爷还要呵斥,熟料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火气十足的沙哑声线传来。

    “孽障!瞅瞅你干的好事!被人催债都催到家门口来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的,不正是重病之中的文老太太么?!

    文大爷心下猛地一沉,他本以为文老太太已经病得爬不起来了,可是现在竟然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除了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一时竟也看不出其余的衰败迹象。

    家禾心中此时也是这样想,她暗自叹息一声,自己依照计划让甄琢上门,拿着那些商贾的联名书来催债,本想让文大爷难堪,却不料阴差阳错的被文老太太看见了,由此可见,她对文府的关心仍旧不减之前。

    只是……现在她这样的状态,到底是之前故意装病,还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的目的都已经达成,相信经过此事,文二爷定会改掉之前盲目相信文大爷的习惯。

    思及至此,家禾暗自叹息一声,若非文大爷心死如此歹毒,她也不希望用离间二人感情这样极端的手段。可是若等到文大爷携款潜逃,整个文府都要为他的失误付出惨痛代价。

    她正思量间,文老太太已经一把将文二爷要写的宣纸撇到地上,恶狠狠地说道的:“事已至此,你还想着坑害自家兄弟!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家禾一边暗自叫好,一边静观其变,却不料文老太太接下来竟然说:“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当是我欠了你的,我也不拦着了,今明两日,赶紧过继了家瑜那孩子过来……”

    听到这里,家禾忍不住咋舌,心中冷笑连连。

    这文家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自私,一个比一个冷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生病

    文老太太本来打定了主意要将南府拖下水,却不料首先遭到了文二爷的阻拦,母子二人一时间竟然争吵了起来。

    家禾见此事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便趁着文大爷疏忽的当口悄悄退了出去,故意放出了风声引家中奴仆来劝架。

    结果可想而知,家丑就这样被宣扬了出去,文三爷得知真相,立刻带着儿子卷铺盖走人,的文大爷现如今也顾不上找那泄密的人,光是徐大人等同僚的压迫,就逼得他不得不将压箱底儿的存货搬了出来,在最短时间内折现,用以补上缺口。

    如此一来,被动的就变成了文大爷,尤其是在此之前他为了收购的布料,特意抬高了价格,市面上的布料价格还没来得及降下去,他不得不再花大价钱补齐原料,足足耗费了半月,才彻底填好了这个窟窿,文大爷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也仿佛伴随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一齐流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国公府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文大爷明知道他们在背后算计自己,但是却也无计可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卫国公府手下留情,只取了他们应得的利息,其余的则归还给了文二爷,让他还清文府欠其余商贾的银钱。

    面对这样的结果,文大爷只有苦笑的,蓦地联想到徐清流和卫国公府错综复杂的关系,暗自忖度是不是卫国公府此举,只是为了杀鸡儆猴?

    急火攻心的文大爷没多久就称病休养,织造府的一切事物都由文二爷代为主持,至于后宅,因为大太太之过闹出了人命,权力理所当然的就回到了文老太太手上。

    看着之前还病得奄奄一息的文老太太,又对比了她如今精神飒爽的模样,家禾恍然大悟,这敢情好,原来这老太太是想着以逸待劳,静观其变啊!

    想到自己同赵嬷嬷合伙欺骗文大爷的事情,家禾心中咯噔一跳,莫不是文老太太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顺水推舟的想让文大爷打消过继的念头?!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姨奶奶虽然厉害,却不肯来宁元的原因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秦姨奶奶未必争不过,只是她太了解文老太太的脾性,那就是不择手段决不罢休,为了整个文府,她宁愿退让。

    体会到文老太太的厉害,家禾行事更加小心翼翼,转眼夏末秋初,圣驾将至,文老太太又价将全部精力放在了修缮別苑上头。因为前阵子布料的事情搞得文府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凑不出这些银钱,文老太太便动了心思,将主意打在了云氏的头上。

    这日,文老太太又将云氏叫过去问话,表面上嘘寒问暖询问她今日腹中胎儿可有异动,实际上则是旁敲侧击的通过她来套云二舅的底。

    云氏察觉到她的意图,拐弯抹角的不肯透露弟弟的情况的,但想到如今家中过的不易,便斟酌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添补。

    家禾一直趴在后窗悄悄听着,见云氏态度有所松动,心中暗道不妙,情急之下手脚并用的从窗子翻了进来。

    “哐啷!”因为这窗子下面有个古董花瓶,家禾急着进来也没顾得上看,这一下子可好,一脚踩在了花瓶上狠狠地摔倒在地,幸亏她反应快,及时的捂住了脸,这才免于破相的危险。

    云氏一听见是器物打碎的声音,随之而来还有孩子嚎啕大哭之音,心中纷乱如麻,忙转头看向窗子,只见小女儿正浑身是血的跌在碎片里。

    这一吓非同小可,云氏肝胆俱裂,哪里顾得上跟文老太太答话,连忙拖着沉重的身子就要奔向家禾。

    幸而姚嬷嬷一直追随左右,见到这场面连忙稳住云氏,急赶两步向前将家禾从碎片中扶起,看着她用手紧紧地捂着脸,手上鲜血淋漓。于是忙探头去查看,家禾一边哭一边松了手,好再脸上只是沾了手上的血渍,并没有半点划痕,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老太太也吓了一跳,随即一股无名之火席上心头,自己刚刚差点就要说动云氏交出嫁妆了,可是谁承想半路竟然杀出了这样一个程咬金,只是……刚刚的情况凶险万分,这小丫头真的是故意的么?看她自己也伤得那么重倒是不像,思及至此,文老太太暗叹一声,只好放她们母女二人离去。

    家禾暗自庆幸这一出苦肉计还算有效,只是一回院子就让紫草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见她红着眼睛数落自己:“姑娘不想要这张脸我还想要呢,赶明儿我也别伺候您洗漱了,倒不如让灰在上头长着,攒了一层泥皮也好过您划花了它。”

    听了这话家禾是又好气又好笑,奈何自己理亏,只好想尽办法安抚了紫草,又解释道:“我真是没注意,我当时只顾寻思着若是不阻止娘亲,她一旦答应了老太太,那咱们的银子就算是打水漂了。”

    “你就是要钱不要命!”尖细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毫无悬念的夹杂着怒火,家禾心里一咯噔,这可是白芨的动静,如此说来,岂不是意味着……

    果然,就在家禾探头向外看之际,只见家欣火急火燎的冲到自己面前,微寒的眸光从头到脚一通审视,最终确定家禾只是手肘和手背被划伤了几个口子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幸亏这会子不像夏天那时候穿的薄,否则破了相我看以后谁还敢要你。”家欣一边说一边就要习惯的拿手指去戳家禾的脑门儿,蓦地似乎想起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

    家禾硬着头皮嘿嘿傻笑,摆出一副乖巧的姿态来讨家欣的欢心。见她如此,家欣只觉得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下次切莫不可如此了。”家欣一边教导一边小心翼翼的查看她身上的伤势,确认的应该都不会留下疤痕才肯罢休。

    家禾也知道自己是鲁莽了,自己的苦肉计能挡的了一时但挡不了一世,凡是被文老太太看上眼的东西,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手,更何况,她看上云氏的嫁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倒还是小数,就怕她贪得无厌,再盯上云家,到时候云氏无嫁妆傍身,肯定是处处受制于人,云二舅又怎么会袖手旁观,肯定会倾囊相助,到时候他们再想要翻身,可就希望渺茫了。

    浓浓的愁云笼罩在家禾的心头,但她转念一想,突然灵机一动,暗自思忖这似乎也是个机会,她正愁没有理由让云二爷一家离开蜀地躲避瘟疫,只要利用好如今的形势,成为一个大好机会也说不准。

    打定了主意的家禾正准备和家欣商量,忽然见紫草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家禾见紫草的面色不善,忍不住皱起眉头。

    紫草拍了拍胸口,这才将一口气喘匀,叹道:“是六姑娘!”

    家碧?这阵子因为文府诸事繁杂,她消停得紧,没想到风声一过就开始冒头了,家禾立刻面露不悦追问道:“六姐姐怎么了?”

    “刚才我在外头去给姑娘您拿药,正好碰到萱草姐姐了,她说太太被老太太叫过去了,说是六姑娘病了……”

    紫草的话还没说完,家禾就冷笑道:“这病得还真是时候的,干脆说是从我这儿过的病气得了。”

    家欣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家禾是在挖苦老太太,她走上前拍了拍家禾的肩膀,安慰道:“你这丫头又胡闹了,你是受了伤又不是感染风寒,只是六妹妹这病来的突然,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安呢。”

    白芨在一旁犯了个白眼,冷哼道:“什么有病,其实根本就是想折腾咱们家太太吧!”

    白芨一语点醒梦中人,家禾也觉得她这病来得突然,只是联想到生病的自己……莫不是文老太太从她身上得到启发,让家碧生病好折腾一下云氏?

    不对,如果只是这样那岂不是太简单了的,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你先去看看,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再回来告诉我们。”家禾一边对紫草吩咐,一边看向家欣,姐妹二人眼神交换,都在彼此眸中看到了不安。

    “是!”紫草得了命令,立刻就要去,白芨一把将她拉住,正色道:“还是我去吧,五太太留下来那一屋子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如果是你问不问的出来还不一定,没准反而吃亏。”

    想到白芨泼辣的个性,家禾点了点头,放她离去。

    待白芨走后,房内的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最后还是家欣清咳两声,首先开口:“算了,六妹妹毕竟年纪还小,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心思。”

    家禾撇了撇嘴,十分不满:“姐姐这是说我心眼多了?”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家禾这句抱怨缓解了不少,家欣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带着宠溺:“你啊!就知道见缝插针,我哪里说你了,我是说六妹妹这事儿要么是真的,要么是别人的安排,她自己,应该不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恩。”家禾若有所思的点头,眯起眼睛叹道:“只是有一点,我很担心。”

    “你指的是什么?”家欣也想到了,只是不敢说。

    “女儿病了,亲生母亲不在身边照看有些说不过去吧……我想,当初五婶婶执意要将六姐姐留下,说不定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呢!”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五太太这个大麻烦,姐妹二人再次对视,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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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介绍:
面对无法回归本体的无奈和即将走向衰亡的家族厄运,文家禾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经营方是上策。简言之,就是女汉纸重生为伪白富美的奋斗史!感谢《闺宁》的作者意迟迟制作的精美封面!~(≧▽≦)/~团子灰常喜欢!家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