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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全文阅读

作者:逆琳南舒     家禾txt下载     家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化险

    “你!你胡扯!如果陛下动怒,你又怎么还能逃出来。”

    刁氏只觉得脑中止不住的嗡鸣,虽然并不相信家禾所说的话,但是她手中的那块布料,的的确确是碧儿今天穿出门的,何况碧儿极为注意自个儿的形象,怎么会允许家禾随随便便扯坏她的衣裙。

    家禾瞄了一眼窗外,此时还不见去报信的紫草回来,她必须还得赶紧拖延一段时间,于是立刻开口:“五婶婶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六姐姐被带下去打板子的时候我抓着她的裙摆拽下来的,好再陛下没有迁怒,老太太便赶紧命我过来找您,说是由您做母亲的求情,陛下才可能网开一面,只是没想到,阿禾急匆匆的赶到这儿来,您竟然……呵……”家禾冷笑一声,啧啧叹道:“既然如此,那五婶婶就且同我在这儿耗着吧,反正这会子怕是已经打了二十余下了,再多几下也不碍事。”

    “你说的是真的?”刁氏恍惚的看着家禾手中衣裙的碎片,心痛如绞,家碧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自文五爷去世之后可谓是承载了她所有的希望,这也是为何她不惜背叛青梅竹马的文二爷也要为她谋一个极好的亲事。现如今,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唯一的希望破灭。

    见到她有一丝松动,家禾眼睛转了转的,又故意用轻松的语气继续道:“要不是听六姐姐叫的太惨的,我也不会心软这么早就来告诉您,不过早知如此,我着实应当再多拖一阵子啊。”

    听到这话,刁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敢!碧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绕不了你。”

    谁知听了这话家禾不但没有退却,反而上前一步站定在刁氏的面前,漆黑的双瞳迸射出渗人的寒光。

    “哦?五婶婶走了这些许时日竟变得如此能耐了,只可惜蠢的想要攀附十一殿下的人不是我,惹怒了圣上被杖责的人也不是我,这句话我还得还给您,若是今儿我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刁氏伸手就想要一巴掌甩在家禾的脸上,却被对方敏捷的避开,刁氏无心再搭理她,招呼外面的丫鬟们进来,可是其余几个见到了家禾的厉害,都犹豫着不肯动身,就只有萱草捂着脸走了进来。

    刁氏看到她面上的巴掌印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但也来不及询问,只管吩咐道:“你把这丫头给我盯紧了,我现在得回前院看看出了什么事没。”

    萱草点头如捣蒜,走过来一把抓住了试探姚嬷嬷鼻息的家禾,对着刁氏点了点头,刁氏这才放心离去。

    再说榻上的云氏已经昏死过去,鲜血染湿了床榻,就连那产婆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这……这是血崩了!”

    萱草冷冷的回道:“你只管记着保小不保大,其余的一改别管!”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手下纤细的胳膊绷紧,萱草冷哼一声:“七姑娘,识相一点就别动,否则奴婢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下手太重,折断了您的骨头,可就不好了。”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萱草看着家禾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看到云氏情况如此危及,家禾知道已经不能再拖延,只是不清楚紫草现在是否已经找了大夫过来,但不论如何,此刻她都必须先解决掉萱草这个麻烦。

    思及至此,她突然反手抓住萱草拽着自己的胳膊,整个人和身子用力的向后一撤,萱草以为她要淘,手下的力度收紧,谁知对方却并不是为了挣脱她,抓得太紧的手反而被这向后的力道撤的生疼,手腕几乎被掰断,疼的她手指一松,却被家禾瞅准机会抓住小拇指,用力一挫。

    “啊!”萱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将那榻上的产婆吓了一跳,她哆哆嗦嗦的回头望去,只见家禾正斜睨着眼睛瞟向自己,冰冷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打死你这个小蹄子!”萱草没想到对方这么狡猾,眼前疼的一阵阵发黑,她挣扎这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

    家禾刚刚这一招是用的巧劲儿,前世没少和贴身丫鬟环佩彼此历练,所以如今做起来轻车熟路。看着萱草挣扎着站起身要向自己扑过来,家禾没有再犹豫,飞快的拔掉簪子藏入袖中。

    气急败坏的萱草没有看清家禾的动作,一心想着要按照云氏的交代将这小丫头牢牢控制住,因为疼痛而变得不够清晰的大脑自然忽略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黑漆漆的人影直接向家禾压了过来,家禾看准时机,伸出袖中锋利的金簪。眯起眼睛盯紧她胸口的部位,用力刺了下去。

    原本单凭家禾的力道一定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但偏巧赶在这时候萱草心急着抓她,所以用了十成的力道扑向家禾,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回扑空付出的是鲜血淋漓的代价,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钝痛,萱草连出声惨叫的机会都么有的,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徐徐绽放出一朵殷红的血花,整个人就像瞬间泄了气似的,仰面向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趁此机会,家禾飞快的将金簪拔了出来,而萱草两肋之间被刺中的气关穴也顿时血流如注。

    家禾知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得不到妥善处理,落下残疾还算好的,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

    缩回袖子中的小手至今还在微微颤抖,前世这双手虽然沾染了不少血腥,但是今生她亲自动手的,这个恐怕还是头一个。

    或多或少,她有些紧张。

    家禾咽了一口唾沫,努力镇定下心神,却发现此时那榻上的产婆正惊悚的望着自己,瞪大了眼睛合作吧,显然是由于过度惊讶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了。

    只见家禾一步步的向她走来,嘴角还带着诡笑,兀自扬了扬手中带着血的金簪……

    “七七七……七姑娘饶命啊!”那产婆终于回过味儿来,颤抖如同秋风中萧瑟的树叶。她原本并没有将这小姑娘放在眼里,可看到地上胸口汩汩流血的萱草,不由得她不畏惧。

    “识相点,就按我说的做!”家禾冷哼一声,翻箱倒柜的找出参片塞进云氏嘴中,一点点的瓦解产婆的意志力。

    “现在乖乖的救人,万一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信不信五婶婶她会将全部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到时候你的下场……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家禾半是认真半是威胁的语气让产婆很是不安,犹豫之间,忽听身后地上传出一声痛哼。

    家禾猛然间回头,只见姚嬷嬷捂着额头站了起来,一见到榻上的情形立刻起身摇摇晃晃的走来的。

    见姚嬷嬷苏醒,家禾长舒一口气,轻看了一眼云氏此刻的状况,原来并没有产婆说的那么吓人,恐怕是刁氏刻意找了一个极没有经验的,一同胡乱忙活却不见任何成效,云氏多半是因为孩子生不下来加之收到刺激一时疼晕了过去。

    “快去烧些热水过来!”姚嬷嬷心急火燎的对那产婆吩咐,对方见此情此景终于妥协,只好依言照办。

    她前脚刚走,姚嬷嬷就赶忙想办法唤醒云氏,很快,紫草也终于带了人过来,刚刚的危机终于得以化解。

    家禾这才长松一口气,跟着紫草的同白芨将萱草抬了出去,饶是平日里胆大的白芨此刻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的问道:“姑娘……这这这……这人是你……”

    紫草也吞了吞口水,弱弱的开口:“姑娘,这人是救还是不救?”

    家禾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地上躺着的不过是蝼蚁,半晌才道:“抬过去放在芳兰院的门口,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可是万一五太太去告咱们的状……”白芨还不等说完,就被家禾毫不犹豫的打断。

    “她若是有脸告,那萱草今天的下场,就是她明天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七姑娘莫名让白芨打怵,她暗暗发誓,日后在七姑娘面前绝对要收敛,否则后果……呃……一定是不堪设想。

    没有理会白芨敬畏的眼神,家禾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还不忘房中的云氏,干涩的喉咙努力又挤出一句:“娘亲她……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那产婆是大姑娘早就找好的,在咱们宁元城里数一数二,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突然。”白芨眸光一暗,旋即变得有些愤恨:“老太太也太过分了,明明说过不许别人进来,竟然还……”

    家禾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忍不住自责:“是我的错,若非是前一阵子我总往这儿跑的太过勤快,老太太也不会专门派人守在这儿,只是我没想到五婶婶这么快就收买了这些人,娘亲出了事情,她们连个去禀报的也没有。”

    紫草撇了撇嘴:“要我说太太本来没事儿的,肯定是五太太嘴贱,跑到这儿来拿话刺激咱们太太。”

    听到这句话,家禾心念一动,脑海里仿佛有白光一掠而过。

    不错,她刚进门的时候,就是听见刁氏在谈论家碧的身世。

    家禾的嘴角轻轻勾起,眸光凝固成深不可测的墨色。

    我亲爱的五婶婶,既然你自己挖了个坑,就休怪我要将您埋进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为夷

    文二爷赶到云氏所在的院落时已是半夜,此时天空一片漆黑,只有院门口的高挂的灯笼还散发着惨白的光。

    “景仪!”文二爷焦急的呼唤着云氏的名字,身后决明“蹬蹬”两步追了上来,拉住他的衣角道:“二爷,老太太喊您过去呢。”

    文二爷不为所动,狠狠的甩开决明的手,满脸厌恶。

    “滚开!别跟我提她!”文二爷恶狠狠的说着,决明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二爷息怒,老太太说方才是怕您在陛下面前失态,所以才来不及告诉……”

    不等他说完,文二爷就冷冷的将其打断:“失态?哈……”他凄然一笑,“她若是真的怕我失态,就不该这么晚才说!”

    文二爷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痛哭传来,前面突然奔出来一个娇小的人影。

    “阿禾?!”文二爷惊呼一声,看着小家伙笔直的扑向自己,连忙将她一把抱住。

    “阿禾,你母亲怎么样了。”只见小家伙此时此刻满脸泪痕,文二爷心中也不由得打起鼓来。

    “娘亲……娘亲她……”家禾看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野葡萄一般乌溜溜的眼睛却偷瞄着文二爷的反应,她暗暗发誓,如是文二爷胆敢表现出半点不在乎云氏的样子,她这次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干脆收拾刁氏的时候捎带脚……

    “阿禾,你先别哭,快告诉我你娘她情况怎么样了。”

    确认他问的是云氏而不是孩子,家禾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止了哭声,却还是一抽一抽的说道:“血……好多血……我看到娘亲流了好多血,爹爹,老太太会不会告诉让他们留着孩子,不要娘亲了?”

    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模样,文二爷鼻头一阵发酸,想起灵临行前的文老太太的叮嘱,咬着牙狠狠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有爹爹在,他们不敢。”

    “真的?”家禾眨巴着还带着泪花的眼睛望着文二爷,只见对方的眸光也是如此坚定。

    家禾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抹掉面上的泪珠道:“我也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只是姚嬷嬷说让我们在外头候着,姐姐找来的产婆已经进去了。”

    文二爷紧绷的表情这才有些许松懈,起身将阿禾抱紧在怀,对着还等在后面的决明道:“回去告诉老太太,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吧。”

    言罢,就向着院落中走去的。

    决明完不成任务,懊恼的一拍大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见到前方走来一个影子,正是家禾身边的紫草。

    “决明哥。”紫草轻轻唤了他一声,决明疑惑的应了一声。

    “二爷刚刚跟我说,你这样也不好交代,不如……”

    听到这话,决明难看的脸色立刻缓解,陪笑道:“紫草姑娘千万别卖关子,二爷到底说什么了,也省的我们这些奴才难做。”

    紫草狡黠一笑,对着决明勾了勾手指,对方连忙屁颠屁颠的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她徐徐开口道:“二爷说他一时半刻是决计离不开的,倒不如让你去跟老太太说说,让她老人家移驾到这儿来。”

    “这个……”听闻此言,决明刚刚放松的眉头又立刻皱紧,犹豫不决的开口:“这……不大好办吧?”

    紫草一改刚刚言笑晏晏的模样,冷下脸来:“有什么不好的,既然老太太想见二爷,又何必担忧多走这么两步。”

    决明一想也是,但自己却没胆量在阴晴不定的老太太面前开口,紫草看出了他的为难,轻咳一声,故意提醒道:“不如这样,你就跟老太太说,咱们太太给她生了个孙子,这样一来她非但不会责怪你,反而还会重重的赏你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决明眼前一脸,满是期待的看着紫草。

    “这种事情我还拿来骗你不成,你快去吧,否则再晚一会儿,就容易搅了老太太的清梦呢!”

    竟紫草这么一怂恿,决明立刻点了点头,现在已快到子时,若是自己再不回去复命肯定要被老太太找茬,思及至此,他连忙赶了过去。

    看着决明离去的背影,紫草狡黠一笑的,反身进了屋子。此时此刻,文二爷正抱着家禾等在外室,从卧房中不断传来云氏痛叫声。

    家禾攥着文二爷的手,只感觉到他的掌心已经被汗湿,于是抬头怯生生的向着他问道:“爹爹,您紧张么?”

    文二爷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嘴角忍不住勾起,自嘲的一笑。是啊……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紧张的一天,想当初有欣儿的时候,他着实紧张过一次,但很快就淡忘了,再后来有了阿禾,只是那会子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表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生阿禾的那一天,他并没有在场,而是一个人出去大醉了一场,回来第一个抱的,也是家碧。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满心都是对家禾的亏欠,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的更紧了,轻声道:“阿禾,等你母亲这次生产完了,我领你去老宅看太姨奶奶可好?”

    家禾眼前一亮,旋即点头如捣蒜,抱着文二爷激动道:“爹爹说的可是真的?女儿很想念她老人家呢!还有六叔和五姑姑,他们上回没呆几天就走了……”

    “好好好,你放心,爹爹这回领你去看她们,会呆很久的。”文二爷说完这话,涩然一笑,等到接驾事宜忙完,这个家里,就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家禾看穿了他的心事,又见紫草推门进来,心知她已经按照自己的吩咐想办法骗了文老太太过来,于是便装小孩子缠着文二爷撒了一会儿娇,等到紫草对自己使眼色的时候,边装作忧心忡忡的提起自己进门时,见到了刁氏的话来。

    “什么?你说你五婶婶来过?”文二爷果然对此毫不知情,又连忙追问道:“她来这儿做什么了?”

    想到之前刁氏曾经勾结景王想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的,文二爷一听到此事心中便立即对她起了忌惮的,谁知道家禾却不说这个,而是反问道。

    “爹爹,五婶婶跟娘亲说了句话,然后娘亲就气晕过去了。”家禾一边说一边又红了眼眶,文二爷见她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文二爷的再三追问下,只听家禾道:“她……她说六姐姐不是五叔的孩子……”

    家禾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房门被文老太太用拐杖狠狠的撞开,转眼间怒气冲冲的文老太太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听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这小蹄子!胡说些什么!”

    文二爷面色也是不善,却不是因为家禾,抱着的小人儿又向着自己的怀中缩了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膜。

    “爹爹……我怕。”

    文老太太怒不可遏的看了一眼的文二爷抱着的家禾,用力向地上敲了两下拐杖,怒骂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谁叫你这样胡说的!”

    家禾听了只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一副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我没有胡说,这些话是五婶婶亲口告诉我的,她也没有胡说。”家禾说完边便立刻用手指了指一旁角落里跪着的产婆,认真道:“老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她,是五婶婶之前在卧房中亲口告诉我母亲,说这孩子并非五叔亲生!”

    “一派胡言!”文老太太自然不信,连忙踢了踢身边的赵嬷嬷,示意她过去将那个墙角的产婆带过来。

    家禾看着那产婆一步步走近,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家禾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那产婆才不得不收回目光,毕恭毕敬的跪倒在文老太太的面前,依照家禾的意思,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还原了一次。

    其中自然遮掩掉了萱草一事,只说是姚嬷嬷怕太太受刺激,同五太太争执起来,结果没想到慌乱中被萱草一把推倒在地,脑袋撞上柱子,萱草也么好到哪儿去,力道太大结果也没收住,一下子撞上了屋中放着的花瓶,结果被花瓶的碎片割伤。

    文二爷不疑有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放她们进来的!”

    文老太太见状赶忙咳嗽一声,飞快的掩饰掉尴尬:“现在还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我的孙子呢,我的孙子可是有着落了?”

    听闻此言,文二爷和家禾面上都露出失望以及厌恶种种情绪,看的文老太太心中咯噔打鼓。

    见他们二人半晌都不回答自己的问话,文老太太有些恼羞成怒,拿着拐杖用力敲响地面。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她气急败坏的说着,熟料话音刚落,就听到卧房中骤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洪亮清脆!

    文老太太眼前一亮,闻声就想要闯入屋内,却在她行动之前的,产婆已经抱着一个缎被包裹的婴孩走了出来。

    “恭喜老太太和二爷!是个大胖小子!”

    喜悦瞬间将文老太太淹没,文老太太顾不得其他,立刻奔到了产婆身边,果然见到在缎被中正躺着一个尚未睁开眼睛的男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绝患(加更)

    婴儿此时此刻正安详的躺着,红皮猴子似的也看不出模样到底如何,家禾从文二爷怀中跳下,飞跑到产婆的身边,着脚看过去,心底也涌起一股新生的感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沸腾了起来。

    重生以来,她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有如此深切的成就感的,因为这个生命,很可能在前世只短暂的存在过云氏的腹中,差一点,就没有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文二爷也很是激动,但他仍旧现先向产婆追问道:“景仪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产婆笑着点了点头,安抚道:“二爷放心,太太情况很稳定,只是太过乏了先睡了。”

    文二爷这才常熟一口气,从产婆的怀里将孩子接了过来,伸出手去逗弄。

    “小心点!小心着点!”文老太太原本的怒气已经被抱上孙子的喜悦冲刷的无影无踪,一颗心全都放在了那个小不点的身上。

    见状,家禾悄悄退到房中,只见云氏在榻上睡着正香,家欣守在一旁,屋子里的血迹此刻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画面如此和谐静谧。

    家禾忍不住湿了眼眶,因为……她也有些想念前世醉心医道的父亲,彪悍却聪颖的娘亲,还有一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哥哥。

    是不是很快,她就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

    家禾握拳,抬头看向门外的文老太太同文二爷,自己刚刚说刁氏的那番话,此时此刻已经在她们二人的心中埋下根刺了吧?

    家禾正在思忖,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唤她,她侧眸望过去,原理是紫草。

    “姑娘,表少爷在院子里头等您呢。”紫草偷偷的对家禾做了这个口型,家禾眯起眼睛分辨了几次,才弄清楚她要说什么,然后看了一眼注意力还放在新生儿身上的文老太太,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院中,萧瑟的寒风吹起秦显的衣袍,他如墨的发丝飞扬在风中,在灯笼昏暗的光线下,竟有一种乘风而去的飘逸之感。

    家禾默默腹诽了一句这货大半夜为何要穿的如此骚包,然后硬着头皮走了出来,然而她刚到近前,就感觉面前一道风刮过,紧接着手就被人抓了起来。

    “表哥,你这是?”家禾迷惑不解,却见对方飞快的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那根金簪。

    “果然是你。”他长叹一声,异常严肃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

    家禾心虚的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对方抓的异常用力,竟是难以动弹分毫,无奈之下解释道:“你放心,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五婶婶也绝对不敢声张,毕竟府里头住着这等尊贵的人呢。”

    “你糊涂!”秦显无奈的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颤声道:“你以为陛下年岁大了,眼睛耳朵便都不好使了么,他虽然老了,却半点也不糊涂,凡是这儿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里头呢!你以为五舅母她凭什么会这么做,就是算准了陛下铁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说什么?”家禾倒抽一口冷气,后脊发冷。

    “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授意了她,绝对跟景王脱不了关系,你之所以能唬住她,是她以为景王又临时变卦,我告诉你,陛下之所以默许,是因为秋闱之事,他埋怨文家知情而不报!”

    家禾苦笑,看来文府不论如何都注定要背上这个黑锅,前世景王定是将屎盆子扣在了文家的头上,从而引发了惠王对文府的憎恶,以为是文府在关键时刻陷害了徐清流,而今生,惠王这边倒是没有误会了,却反而提前引发了陛下的不满。

    “不过是死了个丫头而已,表哥觉得陛下会介意?”

    “他介意的不是死了个丫头,而是死了个人!”秦显忧心忡忡的看着家禾,突然上前一步道:“这件事过后,你怕是会被人盯上,你同甄世子的关系,恐怕不久之后也会被人扒出来……”

    “真的有这么严重?”家禾从没有意识到陛下可能会对文府后院感兴趣,但是仔细一想,对方既然住在这里,自然要知根知底,而起那些暗卫也都是武功高超,即便是屋子里的事情他们没有看到,但萱草被抬出来的时候,也恐怕……

    思及至此,她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却见秦显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制造了一点小事故,他们此时已经都引到别处去了。”

    果然如此!家禾心下一沉,她可不想被上头那个阴晴不定的老东西惦记上,下场……看甄琢的经历就知道了。

    “父亲说过阵子会带我去老宅,若是日后我不再出现在陛下的视线里呢?”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你听好了。”秦显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神情无比郑重的开口:“要想让这件事有个善终,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家禾皱眉,只听对方轻吐出四个字——装疯卖傻。

    “这……真的可以么?”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只见秦显撇了撇嘴,认真道:“仅仅是装疯卖傻,自然是不够的。”

    “表哥,到底是什么法子,你直说吧。”家禾见他现在的神情,就知道有转寰的余地,只听他道:“今天的事,最严重的不是你杀了那个丫头,而是你骗了五舅母,她的人我已经在半路同十一殿下截下了,你撒的谎,她也永远不可能再说出去。”

    “什么?”家禾浑身一抖,震惊的看向他:“你是说……”

    “她死了。”秦显回答的面无表情,“手法会让陛下怀疑到景王的头上,这样一来,他也会去查之前景王之事,不会怀疑到你头上,至于那个丫头的死,就只能让你的丫头承担下来,你再装出受了刺激的样子,到时候陛下便不会猜忌你有这样的手段。”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么?”家禾喃喃自语,没有意识到她手中的金簪已经不经意间被秦显夺去。

    秦显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安慰道:“放心,这之后我会向陛下提议求娶你,到时候他只会以为我是为了同情你所以……”

    这回还不等他说完,脚背突然狠狠的一痛,低下头只见家禾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表哥,你还敢再骗我!”

    秦显懊恼,原本这家伙已经信了一半了,怪只怪自己太心急……

    见骗局已经被戳破,秦显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你的胆子罢了,没想到你有胆量杀人,却没胆量嫁我。”

    家禾气结,正色道:“我知道你刚刚那话是真假参半的,五婶婶呢?她真的已经?”

    见到秦显点头,家禾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怎么……”

    “失足落水。”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就结束了一条生命,此时此刻,家禾意识到和内宅中的争斗,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

    “为什么?”家禾有些愧疚,毕竟若非是因为自己,以秦显的个性,绝对懒得插手。

    “这你就不要问我了,事儿是十一殿下办的,他说是受人之托,不过依我看,他是不想自己身边藏着他九哥的眼睛吧。”

    九殿下,说的不就是景王么。家禾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了几分计较,以上回景王同刁氏的决裂程度,双方怕是没这么容易和好,那如果秦显误会了这个,又会是谁以什么样的理由帮助自己害死了刁氏呢?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寂寥的背影,想到了那个在心中熟稔了千万遍的名字。

    甄琢……是你么?

    看到家禾在走神,秦显微微有些不满,严肃道:“你碰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怎么也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家禾苦笑:“我倒是想,不过五婶婶她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二人正兀自说着,突然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嘈杂的响动,还有火把在不断晃动。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是刁氏的尸身被发现了。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府上的所有人,文老太太不得不亲自去跟陛下解释情况,将刁氏的死解释为失足落水,虞文帝叹了几声,吩咐随身太监赐了些金银安抚,便也没有再过问。

    文二爷同云氏这边虽然十分震惊,但因为家禾之前的话,使他们都以为是刁氏说出了家碧非文五爷亲生,从而羞愧自杀,觉得对方既可怜,又更可恨。

    家碧经受不住打击精神彻底崩溃,文老太太怕她冲撞了贵客便关在整日关在屋子里头,家禾曾经去看过几次,对方一见到自己就吵嚷着要她带着去见十一殿下,家禾莫名觉得可悲,恐怕家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疯癫了都念念不忘的情郎,就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文府变故巨大,但仍旧勉力维持,终于在年底送走了文帝,在此期间,秋闱之事被查,徐清流丢了乌纱,但冒险拦路告御状,以为自己会就此飞黄腾达的陈寰宇却在试卷重验的过程中被发现文章中影射先皇处理前朝遗孤之事,致使文帝以为自己被前朝余孽耍了,于是追封了徐清流谥号,而陈寰宇则很快被性格怪癖的虞文帝砍掉了脑袋。这个关系到文府命运的大毒瘤也被正式除掉,也让家禾终于明白,为何前世面对重重不利,惠王最终还是登上了帝位。

    因为他对自己父亲的个性实在是了如指掌,只要利用好虞文帝的疑心,太子也罢景王也好的,全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文帝走后,文二爷果然兑现了承诺,带着一家老小不顾文老太太的阻拦强行去了老宅,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眼看着视线中的文府越来越远,家禾心中莫名觉得无比踏实。

    现如今祸患已绝,即便是惠王上位,应该也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难为文府,剩下的,她该好好图谋如何去西蛮了。

    她是真的,有些想念那片土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秘密

    时光如梭,转眼就过了年关,虞文帝果然没有捱道春暖花开的时候,一过了正月病情就急转直下,二月才冒出头,就撒手黄泉。心腹太监宣读遗诏的时候竟然拿出了两封,一封是废太子的诏书,另一封则是册立惠王为帝。

    这两封遗诏一出现,顿时犹如一道炸雷响彻皇城上方阴云密布的天空,狂风卷着暴雨而来,人人岌岌可危。最终,景王临阵倒戈,太子一怒之下重病,心思缜密的惠王看准时机一举将其拿下,软禁于东宫,并与当年四月登机,改国号为惠弘。

    相比于京都的血雨腥风,安逸呆在文家老宅的家禾丝毫没有收到半点波及,她一到安康,就立刻将与林府的生意做大,同时在安康县城里以南江侯府的名义置办下了几处房产,彻底留好了退路才稍稍放下心来,着手准备去西蛮的事宜。

    然而在她悄悄委托师傅去西蛮查访了几次之后,震惊的发现家人根本没有住在自己记忆力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在她的记忆里,自打七岁那年去戍边开始,整整五年,她们都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直到后来父亲升迁,她们才短时间的回到西都,但是在她同陆沉的亲事定下之后,又重返边境。

    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师傅打听回来的结果竟然说她之前久居的边陲小镇,竟然从来没有来过一位姓穆的将军。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说这一世的自己还有家人,全都不存在了么?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家禾就默默的心惊,似乎察觉到她的沮丧和忧愁,师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许是我找错了地方也不一定,所以便想着回来再跟你问清楚一些,放心,这趟再去,绝不会找错了。”

    心知师傅是个实心眼的人,家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答道:“无碍,这件事情晚点再说也不迟,您旅途劳顿,还是多休息几日吧。”

    师傅有些诧异,心道这小丫头平日里一向活蹦乱跳,从来不示弱于人,今儿个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

    想了想,他又说道:“不过你让我去找的那个将军,我倒是找到了一个同姓却不同名的。”

    “哦?”家禾挑了挑眉,追问道:“你找到的那位穆将军,是叫什么名字。”

    “单名一个‘安’字,他家里也的确是有一儿一女的,只不过那里的人也只是听过他的名讳,鲜少有人对其十分了解的,后来因为遇上了沙暴,我不得不提前折返,否则就去西都替你会一会那位姓穆的将军了。”

    “西都么?”家禾皱紧了眉头,七岁之前,他们一家的确是住在西都,难不成是今生出了什么变故,父亲没有去戍边了?

    家禾又追问了一些,却还是对那位穆将军知之甚少,更谈不上确认他是否就是父亲了。

    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她找机会亲自去一趟。

    只是……低头望了一眼山下升起袅袅炊烟的小院,云氏同家欣还有那个出生不久的弟弟还在屋子里等着自己。

    看着如此幸福的她们,自己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去呢?

    家禾眉头紧锁,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直到被一双冰凉的手指蒙住了双眼,耳边传来痒痒的哈气。

    “猜猜看,我是谁?”

    刚才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家禾不禁莞尔,没想到那人现如今竟也变得如此幼稚。

    家禾也不答话,还用力屏住了呼吸。

    身后的人有些诧异,感觉到前面的人气息突然停了,便疑惑的将手指下移,想要去试探家禾的鼻息。

    感觉到手指的移动,家禾心中暗笑,正犹豫着一会儿狠狠的在他手指上留下一排牙印儿,谁知道下移的手在鼻尖的位置却突然停住了。

    不等家禾诧异,她就感觉到腋下一阵痒感,原来是那人做的好事。

    家禾再也憋不住,登时破功,气急败坏的调转头,正对上一张倾国倾城的笑面。

    “甄世子好雅兴!”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再次,家禾劈头盖脸将其痛骂一顿。

    甄琢耸了耸肩,无辜的看着她道:“我是见你站在这山头上,万一眼晕摔倒了岂不是危险?所以……”

    “呵……”家禾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气的上一记白眼:“这么说来,我还应该多谢世子爷的好心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甄琢粲然一笑,露出珍珠般的玉齿,看的家禾只想将他这满口牙打碎拿去卖钱。

    似乎是被小家伙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的有些心理发毛,甄琢敛了笑容,正色道:“不过有件事,你倒应该跟我好好解释解释。”

    他这变脸之快,可谓是六月的天都所不及,家禾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心虚,但还是勉强笑道:“世子爷如此玲珑剔透的心思,还需要阿禾为您解释什么?”

    “我虽然聪明,但到底不是神仙,猜不透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甄琢大言不惭的承认了家禾的夸赞,又反将她一军,气的家禾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你当初明明答应了会随我去京都,怎么事到如今,竟然偷偷跑到这里来了?!”

    “呃……”家禾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她窘迫的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的回道:“呵呵,我以为世子爷当时是说笑……”

    然而还不等她的话说完,甄琢似是被激怒一般突然抓着她的手扯向山下,急的身后被点了穴道的师傅干瞪眼,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禾被他带走。

    “世子爷,您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任凭家禾啰嗦了一路,甄琢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迹象,只管一路向下一直走到一处瀑布附近。

    家禾一门心思想要甄琢撒手,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周边的风景,直到飞溅起的水花洒到她的脸上的,这才猛然之间回过神来,入目处,瀑布犹如一道白练般倾泻而下,四周的虫鸣和鸟叫全都被湍急的水声所遮掩,就连她对甄琢的喊声也被淹没其中。

    晶莹的水花铺天盖地而来,四周全是浓密碧翠的树丛,家禾呼吸着务必清新的空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那双牵着的手……

    想到甄琢,她连忙侧目,只见对方的凤眸正轻轻弯起,笑吟吟的望着她,轻轻做了一个口型,似乎是在问:“美么?”

    家禾先是一怔,旋即用力的点了点头。

    甄琢突然凑到家禾跟前,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你偷偷溜走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的,但是这些日子我要留宿在此,你要每日陪我来此。”

    家禾不解的皱眉,却见对方凄然一笑,继续道:“想必上次,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想瞒你,现如今我听东西越来越吃力,这瀑布的声音就像是我耳边经常会响起的嗡鸣声,所以……我想要你陪我练习。”

    言罢,甄琢抬起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他是想要通过看口型来判断别人在说什么话!

    家禾在心底惊叫一声,随后是难以遏制的心痛,她用力咬了咬唇,毫不犹豫的点头。

    甄琢勾起唇角,笑得仍旧如此迷人,他继续开口,虽然家禾听不清他的声音,却依稀从口型判断出。

    他是在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一股暖流刹那涌入家禾的心田,她莫名觉得双眼发涩,鼻头也渐渐酸了,她继续点头如捣蒜,一字一顿认真且清楚的说:“好,我们的秘密。”

    家禾担心老宅中的人见她许久不归会派人来寻,便准备告辞,甄琢也没有留她,只管道:“我送你下山。”

    直到二人下到山脚,家禾才猛然想起不见了师傅,连忙追问甄琢将师傅送到哪儿去了。

    甄琢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半晌才应道:“你放心,我去的时候,瞧见他走了的。”

    家禾有些迷惑,难道自己当时想事情想的太出神,连师傅问自己离开的声音都没听见么?也不会啊,以师傅的性格,是绝不会将自己一个人丢在那儿。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非要回去找人。

    甄琢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点了人家的穴道然后藏在了草丛里头,眼睛滴溜一转,立刻计上心头。

    “你放心的,我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真的?”家禾眼前一亮,连忙立刻追问,只听对方继续道:“早在宁元城的时候玉琼得罪过你师傅,想来他这会子察觉到了玉琼的踪迹,多半是找他算账去了。”

    听到玉琼的名字,家禾立刻皱眉,疑惑道:“玉大哥同我师傅相交甚笃?”

    甄琢本来是半开玩笑地说,没想到家禾竟然表现的如此严肃,一时也不免心虚,胡乱应道:“甚笃谈不上,我倒是觉得他们二人颇有冤家的味道。”

    他这句话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家禾的神情竟然越来越凝重,也不肯同他多言,只管一路向山下老宅走去。

    甄琢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跟在了后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婚约

    山风夹杂着野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家禾轻瞥了一眼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老宅,恻眸对甄琢开口:“世子爷跟了这么久,莫不是想要我带你回家去?”

    “若是我说是,你又应当怎样?”甄琢厚着脸皮回答,意料之中的换来家禾一记白眼。

    “世子爷既然发了话,我又怎敢不从命,只是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乡下可不比您府上的山珍海味,要是吃不惯,也就只能给你喝西北风了。”家禾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有些着慌,这家话该真不会赖上自己吧?要是有他在旁边监视着,自己想要随心所欲的做生意发财可就难上加难了,以这厮从不吃亏的个性,肯定也要分上一杯羹。

    似乎是看穿了家禾的小心思,甄琢继续逗弄她道:“山珍海味哪里有山里头的原汁原味来得好,这点你不必担心,我向来不挑食。”

    家禾心里还惦记着如何扩大水果生意,听到甄琢这么一说,便想也不想的答道:“世子爷还真是睁着眼说瞎话,说什么不挑食,那你倒是尝尝芫荽给我看啊!”

    此言一出,她立刻悔青了肠子,要知道今生她并未同甄琢同宴,更不可能知道对方不吃芫荽的事情,这个秘密,是在前世她同陆沉的短暂相处中,偶然发现的。

    甄琢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挑眉笑道:“看来果真不能当着文七姑娘的面说瞎话,居然这么快就被你拆穿了,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这件事除了我姑母知道,就连祖母她老人家也并不清楚,那么,你又如何知晓?”

    他果然怀疑了!

    心绪的家禾躲闪过他探究的目光,含糊的回答:“猜着玩的,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啊。”

    甄琢见她不肯说实话,便也不再勉强,沉默片刻,突然叹息一声开口:“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家禾立刻将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问道:“熟悉?世子爷说这话,阿禾怎么听不懂?”

    “别说你不懂,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甄琢苦笑两声,眯起眼睛凝视着家禾的面容,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怪不怪,我总觉得,你不该长成这个样子。”

    闻言,家禾的心又是狠狠的一抖,她长大了嘴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声线变得异常颤抖。

    “那……世子爷觉得,我应该长成什么样?”

    这一回,甄琢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自顾的开口道:“你明明和你姐姐如此相像,可笑我就是觉你这张脸好像易了容似的。”

    家禾想了想,郑重的回道:“许是世子爷忘记了初见我的那次。”她说完也觉得不对,若是不记得,后面又怎么会让给景阳候世孙来给自己送东西。

    “你是说戏楼外头的那个小花猫?”经家禾一提起 ,甄琢顿时忍俊不禁。

    果然,他并没有忘记,那根本就不存在对自己有其他模样的印象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家禾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这答案却太荒谬,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还是甄琢先开了口。

    “你要是再不走,我可真的要考虑去府上蹭吃蹭喝了。”

    家禾这才惊觉天色已晚,自己若是再不回去务必要惹得众人担忧,于是匆匆行礼,辞别了甄琢。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进老宅,等待着她的不仅仅是丰盛的晚宴,还有一个让所有人都食不下咽的噩耗,那就是——景王向文府提亲。

    求娶的,正是文府长孙女文家欣。

    看完了文老太太的来信,文二爷气的当场将它撕得粉碎,云氏也是愁眉不展,相比之下,当事人家欣却显得十分淡定,她看着来送信儿的小厮道,冷笑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我必须得嫁?”

    那小厮早就被文二爷的暴戾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听到这话哆哆嗦嗦的答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行礼的事儿等姑娘及笄了也不迟,但须得先将您送到京都景王府上……”

    他的话还不到能说完,就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一个茶杯冲着门面狠狠的砸了过来。饶是他反应迅速也没有完全躲开,碎瓷片狠狠的滑破眉角,顿时血流如注。

    “你何苦迁怒他一个做奴才的。”云氏连忙上前拉住文二爷的手,她不希望因为这些小事使这些下人们怀恨在心,到时候老太太同二房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

    文二爷又怎么肯听,冲上前一脚将那个小厮踹到在地上:“我叫你胡说八道搬弄是非!老太太怎么可能这样对欣儿,她可是看着欣儿从小长大的!”

    于他而言,显然还不愿意相信老太太竟然会做出这样坑害自己子孙的事情。

    家欣冷笑道:“父亲说的不错,老太太她的确是从小看着我长大,只可惜在她心中,即便是再疼我,也不过是把我当成用来攀高枝的踏脚石。”

    门外,家欣听着而里面乱糟糟的声响,心绪也是杂乱无章,她做梦也没想到景王那个狡诈的老狐狸竟然会临阵倒戈,给了太子党们致命一击,这样一来,惠王非但不会为难他,还反而会视他为功臣。

    想到这里,家禾暗自忖度,看来历史的车轮竟是如此的顽固,不论自己如何努力想要改变却总是难以避免重蹈覆辙。但好在文二爷态度坚决,不会轻易松口放姐姐嫁人,但这也更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恐怕前世失了孩子又被排挤的云氏最终没有能力保护大女儿,不得已答应了老太太将她送给景王去做续弦,又或者说是家欣怕母亲难做,终于想文老太太妥协,而以文二爷对景王的憎恶程度,这件事,应当就是导致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彻底决裂的罪魁祸首!

    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不管老太太心中作何感想,二房都一定不会内部分裂,想到这里,她透过门缝偷偷瞄向一脸怒气的文二爷,这个一向清高的男人,真的能斗过自己老谋深算的娘么?

    想到文大爷的下场,家禾撇了撇嘴,狡诈如大伯父尚且如此,她还是不要对这个父亲期待的太多才好。

    如果惠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景王的个性,势必会得到他想要的,问题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想到刚刚那小厮的只言片语,家禾眼前一亮,立刻用力推门闯入。

    “阿禾?!”房中众人都被开门的声响惊动,一见是她,文二爷连忙皱眉道:“姚嬷嬷,你先带七姑娘下去。”

    家禾直到文二爷不太希望“单纯”的自己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但她有话要偶说,自然不肯轻易离开。

    不等姚嬷嬷过来家禾就笑嘻嘻的开口:“听说姐姐要嫁到京都去了?”

    “你还有脸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么!”文二爷一见小女儿根本分不清好坏,不由得心头火起,眼看着就要迁怒于家禾。

    云氏又怎会不了解他发火之前的征兆,连忙冲上来道:“阿禾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些,你凶她做什么!”

    “我……唉!”文二爷无奈的收回了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小女儿。

    家禾却把云氏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很不识相的继续道:“若是姐姐嫁到了京都,是不是阿禾也能跟着一块儿去京都玩儿了?娘亲和爹爹也都会去吧?”

    “你还敢说!”文二爷猛地一拍桌子,家欣和云氏都打了个激灵,却只有家禾浑然不觉,撅着小嘴委屈道:“为何不能说呢,老太太的意思不是等及笄了再完婚么,那这么说来,只要我们一家同去京都,等到大姐及笄的时候再议此事不就好了?”

    文二爷刚扬起来的巴掌又颓然的放了下来,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家禾刚刚的话语。

    不错,这件事情若是想硬碰硬,到时候逼急了景王去求一道圣旨赐婚,自己就算是赔上身家性命也难扭转乾坤了,但……若是先以欣儿年纪太轻为由,先拖上个一二年,到时候景王的势力是否还会如现在也未可知。卧榻之侧其容他人安睡,他就不信手段狠辣的惠帝会留着景王这个威胁。

    只是……一想到要回道京都,当年那个梦魇般的地方,文二爷心中就有些打怵。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满目忧愁的妻子,还有两个单纯可爱的女儿时,他暗恨自己没用,内心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半晌,他用力咬紧的牙关终于慢慢松开,缓慢却有力的说:“好,我们去京都!”

    听闻此言,云氏和家欣都无比震惊的望着文二爷,便只有家禾暗暗窃喜,窃喜之余她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忧,撇开文二爷同景王这段孽缘不说,有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若是想要搬到京都绝非短时间能够做到……

    家禾深吸一口气,想到这中间过渡的时间……可真的得好好周旋周旋。

    蓦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俊绝伦的面容,家禾轻轻勾起唇角,她怎么就忘了,曾经可是有个人,问过她去京都一事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下毒

    “哐啷!”古旧的青花瓷碗因为猛然松开的手指蓦地砸落在地,碗中浓黑的药汁也随同碎裂的瓷片飞溅了一地。

    “你是说,你想要携妻儿去京都?”秦姨奶奶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药渍,乌黑的颜色同惨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孙儿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最好。”文二爷神情坚定,看的秦姨奶奶连连摇头。

    文二爷可以说是她一手拉扯长大,他的脾性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斯文相,但一旦倔强起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就好比他当初对素娘的执念,非要等到看清楚她的为人之后,才算是了断了这段孽缘。

    秦姨奶奶越想越是忧虑,病中的身子经不住太多打击,弓起身子猛地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文二爷越听越感到心中愧疚,秦姨奶奶如今重病,有所谓百善孝为先,可是自己如今却为了保护女儿而弃拉扯大自己祖母于不顾。

    文二爷连忙上前帮秦姨奶奶顺气,只听对方断断续续的对自己道:“你……你有没有想过,此去相当于羊入虎口,万一……非但没有救了家欣,反而搭进去一家老小该怎么办?”

    听闻此言,文二爷苦笑,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文二爷无奈回答:“我原本想只身前往,奈何景仪她坚决不同意。”

    秦姨奶奶此时终顺过了气,仰靠在扶手椅子上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半晌才无奈的应声:“这的确是景仪的脾气,可是你应当心中清楚,景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虽不了解,但也听过别人疯传他的事迹。当今陛下是怎样的手段,竟然都不敢动他,你……你这不是鸡蛋非要往石头上撞么!”秦姨奶奶恨铁不成钢的说完这些话,本想让文二爷有所触动,可是对方的面色依旧如常,眸光坚定毫不动摇。

    “祖母,孙儿知道您说这些是打心眼儿里关心我。”文二爷忍痛开口:“但是正因为我了解景王,也了解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更不能不去,因为即便是现在拒绝了他,也一定会后患无穷,所以我变只有先去京都,将他稳住,然后再另谋它法。”

    秦姨奶奶虽然并不愿意让他去冒险,但转念又想到了温婉贤淑的家欣……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涩然一笑,轻轻合上了眼,此刻,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文二爷的心情。

    “好!”隔了半晌,秦姨奶奶突然开口:“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我却总拘着你,后来……还逼着你娶了景仪。”

    “祖母!”文二爷声音一抖,忙道:“您做得对,您也是为了我好。”

    秦姨奶奶摇头苦笑:“我虽说是为你好,但却不能以这个名义时刻强迫着你,你有你自己的选择,现如今你也大了,所以,我信任你的决定,去京都吧,即便你们的能力不够,也争取给欣儿谋一个好人家,能护着她的人家!”

    文二爷郑重的点了点头,却听秦氏又道:“其实我不想你走,也有我的私心。”

    听闻此言,悄悄趴在门外的家禾忍不住惊异。

    “私心?”文二爷疑惑同时也道出了家禾的心声。

    秦氏叹息一声,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不错,我不想你走,是因为若是连你都离开了,文家也就距分崩离析不远了。”说到这儿,她不等文二爷开口,又道:“我和姐姐为了这个姓氏,付出了太多太多,以前我总是看不开,所以小六他在心里才会这样的怨我,在老宅这么多年,你三叔他照顾了我这么久,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应当被熬化了,可我到底还是放不下。但听完你今天这番话,我也看开了,既然你决定离家,日后我也不会再关照宁元的文府,这,你可要想通了。”

    听完这些,文二爷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说来也是,这么多年文老太太都只把乡下老宅当成钱庄,又怎么能令人不心怀怨念。

    斟酌再三,文二爷还是决定非走不可,秦氏也没有再劝,只叮嘱他:“你应当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是过了我这关就可以的,你母亲那里……宝哥儿年纪还小,又是她唯一的嫡孙,她是绝不可能轻易放人的。”

    “我清楚。”文二爷眸光一痛,但还是用力的点下了头。

    宝哥儿说的便是家宝,也就是云氏冒死产下的男婴,家禾一边偷听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太姨奶奶说的没错,即便是文二爷铁了心的要走,老太太要是发起飙来,光是“孝道”两个字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要是想干脆利落的离开,就必须得找一个十分恰当的理由才行。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天色,约莫着这会子甄琢已经在瀑布旁边等着她了,于是蹑手蹑脚的回了房换上轻便的衣裳,让紫草留着望风,自己悄悄打开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 。

    到地方时,甄琢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和昨日相比,他换了一身粗布衣裳,面上也蹭上了黑灰,乍一看去,还真像是山里的樵夫。家禾忍俊不禁,调侃他道:“啧啧,人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果然没错。”

    甄琢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道阴影,竟显得十分落寞。

    “以外表判定一个人,阿禾怎么也变得如此肤浅了。”他轻声开口,一副十分受伤的样子突然让家禾罪恶感油然而生。

    家禾尴尬的吞了吞口水,冷哼道:“喂!你别装可怜啊,真不适合你!”一边说还一边假装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更何况我本来就这么肤浅啊!银子可是比美男还招我喜欢呢!”

    “真拿你没办法。”甄琢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表情竟然有些委屈,家禾预感不妙,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然而对方眸光转暗,叹息道:“阿禾,你走近些,否则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家禾浑身一震,眉头紧紧的绞成了一个“川”字。

    “已经那么严重了么?”她依言靠近,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没有了焦距。

    甄琢没有做声,似乎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在说话一般。

    家禾心中暗道不妙,连忙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对方这才似从梦中惊醒一般,目光迷离的看了家禾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么?”家禾问了一句,觉得不对又立刻改口道:“你看到我刚刚在说什么了?”

    甄琢显然有些颓然,良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刚才我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放在家禾唇角,半开玩笑的说:“若是真的有朝一日看不清楚,我是不是就得学一学怎么根据触摸别人的嘴巴,来分辨他说什么了?”

    虽然甄琢一副说笑的模样,但家禾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果说前世的陆沉的确听不清楚声音但能够读唇语,自己还有可能发现不了,但是!她确定,至少前世她遇到陆沉的时候,对方绝对能够看清东西。

    如此说来,他病得十分蹊跷,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他现在视觉和听力都退化的情况呢?

    家禾想来想去,似乎最大的可能,就是今生的卫国公府没有倒台,故而甄琢还一直在世子爷的位置。

    想到老国公夫人对他的厌恶,家禾心下一紧,反手抓住甄琢放在自己唇边的手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给你下了毒?”

    甄琢被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问的怔住了,但很快便明白了家禾的意思,薄唇渐渐抿紧,却是一言不发。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不应该如此莽撞,毕竟不论老国公夫人是什么样的秉性,但她甄琢祖母的身份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此刻,甄琢的心里已经痛苦万分吧?

    想到这里,家禾抬手抓住他放在嘴角的手指,认真道:“我刚刚也不过是个猜测,不论如何你都应当小心。”

    甄琢苦笑的点了点头,他血液里流淌着前朝皇室遗孤的血,即便父亲同姑母对他再好,对虞氏来说都是个祸患,惠王向来多疑,只能做患难之交。他清楚家禾言语中暗示的是什么,毕竟文帝的雷霆手段已经给祖母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碍着父亲和姑母不能除掉自己不,但若是让他慢慢死去……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漂亮的凤眸中一闪而逝忧色。

    家禾心念一动,更加用力的攥紧他冰凉的手指,终于将埋藏在心底,曾经一直想要告诉陆沉的话说了出来。

    她说:“你放心,我承诺过你会留在你身边,即便是最坏的结果,我也有信心陪你走下去!”

    前世,娘亲总是对儿时的自己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一直都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就在刚刚,她恍惚间有所顿悟,所谓告白,应该就是将心意倾吐给对方吧。

    思及至此,家禾在甄琢冰凉的指间落下一吻,眸光坚定虔诚。

    然而对方的神色却异常古怪,家禾疑惑的皱起眉头,只听甄琢吞吞吐吐的尴尬道:“恩……那个什么,我在脸上抹完灰本来想洗手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

    “喂!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瀑布飞流直下,湍急的水声淹没了少年惨痛的哀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骗钱

    冰凉的液体划过面颊,将抹在上头的黑灰全都冲洗干净,渐渐露出少年颀长雪白的肌肤。

    “喏,给你。”身后传来家禾清脆的声线,甄琢转眸,凤眸眯成一轮月牙。

    “怎么,气消了?”

    听到甄琢这不痛不痒的口吻,家禾原本已经消了一半的火气又“腾”的冒了起来。

    “世子爷说哪里的话,我根本没有生气啊。”家禾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一句话,甄琢却反而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家禾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甚为不爽,但转念一想自己或许还有求于他,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放缓了音调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装扮,难道是有追杀之人不成?”

    谁知甄琢摇了摇头,无奈的开口:“你想多了,我这样不过是为了躲开家里那个小霸王。

    “你是说甄瑾?”家禾皱眉,又问:“他难道也来这儿了。”

    甄琢并没有反驳,抬眼看看向不远处的树林,那个方向直通往龙泉寺。

    “龙泉寺的主持同祖母相交甚好,所以一旦她老人家想要拜佛都会来这里。”

    家禾嗤之以鼻:“世子爷还是别睁着眼说瞎话了,我还没听说过拜个佛也要舍近求远的,老国公府人之所以来这里,应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才对,您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闻言,甄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低声道:“这个嘛……深宅内院闹个鬼什么的也是平常事情。”

    “闹鬼?该不会是什么人在暗地里捣鬼吧?”家禾挑眉,显然不相信甄琢的谎话。

    “呵呵,不管是闹鬼还是捣鬼,总归现如今祖母带人来了这边,我也方便给偷偷溜走的某人提个醒啊。”

    家禾他的话一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造次,想了想,她还是向甄琢如实问道:“不知卫国公大人可是在京都置办过什么产业?

    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一问,甄琢眼底一闪而逝惊讶,疑惑的开口:“阿禾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你开始对在京都做生意感兴趣了?”

    家禾之所以提起生意,不过是临时找的一个借口,没想到甄琢竟还有几分当真的意思。

    一时间,家禾心念百转,认真思忖道甄琢方才的问话,于是顺水推舟的道:“这主意着实不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你这人虽然小,但是口气倒还挺大,我先问问你,即便是你有心,但以你现在的年纪,你那爱女如命的父亲也绝不可能会允许.” 甄琢说的十分有把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家禾面上始终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难道……他漏算了什么不成?

    甄琢皱眉,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安德,就在这时,只听家禾坏笑着回答::“世子爷这话说的不错,可若是我父亲他也有去京都之意呢?”

    “去京都?”甄琢咋舌,没想一向视景王为洪水猛兽的文二爷竟然会做出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举动,这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似乎是猜测到了甄琢的担忧,家禾上前一步,将声音压得更低:“所以……阿禾有一事相求世子爷,不知您可否应允。”

    “呵……你很少用‘求’这个字眼。”甄琢玩味的看着她。

    家禾气恼的送了他一记眼刀,也不管会不会被对方质疑面皮太厚,就大言不惭道:“因为阿禾一直认为你我虽然地位悬殊,但却是盟友,由我们来替国公爷他打点生意,双方岂不是互利互惠?”

    只怕打理到最后,很大一部分都得打理到你的口袋里去。

    甄琢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却没有戳破,想了想回道:“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旦决定,定会立刻答复于你。”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家禾抬手,二人击掌为誓。

    然而让家禾始料未及的是,她还未等甄琢的答复,文老太太派来的人就将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日家禾自瀑布辞别了甄琢回到了老宅,谁知道刚下山没走多远,便见到老宅的外头停了几辆马车,看马车上面的标识,竟然是宁元文府。

    家禾眉心一跳暗道不妙,连忙疾步跑到前厅,只见大太太杜氏正坐在太姨奶奶对面,旁边站着是文老太太的心腹赵嬷嬷。

    家禾皱眉,掐指算了算日子,心中暗道不妙,老太太的信才到了不过两日,她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难道说,是老太太料定了二房会不听话,所以前脚送了信来,后脚又派了人过来不成?

    她一进门就被眼尖的杜氏看到,故意咳嗽两声提醒云氏:“妹妹,七丫头还小,有些话不是她这小女儿家能听得的,让姚嬷嬷先带她下去吧。”她对家禾有一种莫名的忌惮,每次看到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总觉得心里突突的发慌,于是才忍不住跟云氏如此提议。

    家禾怎么肯就范,三步并两步冲到杜氏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这么久不见,阿禾都想死大伯娘了,您怎么就狠心让阿禾出去呢,阿禾还想好好跟伯娘叙叙旧呢。”

    杜氏没想到小家伙这么赖皮,心里膈应的不行,但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你四姐姐前一阵子还跟我叨念你们走了府里冷清了许多,想着你回去陪她一块儿学古筝呢。”

    “古筝?这个我可是学不来的,要找表哥教她的才好,伯娘您说是不是呀。”

    听到家禾提起秦显,正中了她的痛处,杜氏的嘴角猛的抽搐了两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禾说哪里的话,你四姐姐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犯不着劳顿显哥儿这个大忙人。”

    “哦?原来表哥近来很忙啊?”家禾强忍着想笑的心情,据她从甄琢那里听来的消息是自他走后,秦显同洪烨两个人就闲的不行,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斗蛐蛐儿,将纨绔子弟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当然,他们这么做还有一定原因也是不想卷入朝堂纷争,惠王现在要做的就是排除异己,肃清身侧。

    杜氏根本不想搭理家禾,但是见对方如此死皮赖脸,便也不好再赶走她,只得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点出正题。

    “弟妹,不是嫂嫂说你,老太太前些日子送来的书信你应当收到了吧,怎么却不见你动身?你应当明白,能跟皇室攀上亲戚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云氏原本的还带着笑的脸听到这话立刻僵住,语气难得强硬:“大嫂,您难道不知道景王他是什么人么?怎么能忍心把我的欣儿往火坑里推!”

    “赵嬷嬷,您老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杜氏眉毛一竖,立刻变了脸色,立刻转头向赵嬷嬷道:“看来我这做嫂子的辈分还是不够,还请您老代表老太太跟弟妹说吧。”

    赵嬷嬷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不料被家禾猛烈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大伯娘,您刚刚既然是说辈分不够,那就应当让太姨奶奶来说话,毕竟这屋子里,她才是最高辈分的长者呢。”

    “幺妹儿!”云氏脸上一变,连忙起身就要捂她的嘴,家禾不解,后面想要继续奚落杜氏不分长幼尊卑的话不得不吞了下去。

    谁知道她的话说完,杜氏非但没有羞愧,反而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旋即大言不惭道:“七丫头呀,我说了你年纪太轻,还不懂事,你太姨奶奶虽然辈分大,但也只是姨奶奶,在咱们府上,从来没有姨奶奶做主的规矩。”

    她这句话说得如此嚣张,家禾气的血脉翻腾,但反观秦氏却好似置若罔闻,心中不由的大惑,她就是料准了秦氏的性子才会故意这样说,想着让秦氏给杜氏难堪,可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实在疑惑为何秦氏竟选择忍气吞声,直到此事过去许久,云氏才的悄悄地告诉自己,秦氏同当年问文老太太白纸黑字立下证据,自己不过问宁元文府一切事物,同理文老太太也绝不能干预老宅,除此之外,当家主母所决定的事情,她也绝不得干涉。

    这就是为何杜氏会如此猖狂的原因。

    家禾见太姨奶奶面色很是难看,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身体状况欠佳,便不由自主的埋怨自己刚刚太过莽撞。看到秦氏惨白的面色,连忙立即开口道:“既然大伯娘这样说,倒不如让太姨奶奶她先下去歇着。”

    杜氏却不肯,委婉道:“这怕是也不行,有些事情还须得让姨奶奶知道才是。”言罢,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诡谲笑容。

    见她如此作态,家禾隐隐有种不良的预感,果不其然,只听赵嬷嬷清了清嗓子,依照来之前文老太太叮嘱的话道:“老太太说了,这件亲事不错,但若是大姑娘实在不肯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文老太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家禾预感不好,果然就听杜氏接道:“这法子说来也容易,其实是这样,宫里头有人悄悄送了信儿过来,说咱们前阵子送过去的锦缎竟然褪了色,陛下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却命人将所有出了问题布料搜罗起来。”

    家禾同云氏皆是脸色一变,对望一眼交换了神色。

    杜氏仍旧沉浸在她的故事里:“我想陛下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想饶了我们家,而是先记上一笔,以备日后跟咱们翻旧账……老太太原本考量的是景王肯出面替咱们将此事含糊过去,但是欣儿若是执意不肯,那似乎……也就只有赶紧送一批新货来补上,只是这新货是要本钱的,特别还是御用的料子,而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

    这感情好,原来是为了坑钱的啊!家禾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却暗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恐怕即便是她们掏了钱,到最后人也肯定会让老太太给送去,说这些话,不过是想着最后坑二房一笔罢了。

    只是……文二爷同云氏夫妻二人,真的能识破他们的意图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说客

    家禾的担心不无道理,杜氏料定云氏看重女儿胜过一切,绝对掏这笔银子出来,这也算是二房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了。

    只见云氏眉头紧锁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家禾站在她旁边并没有做声,因为她知道,此事还须得云氏她自己想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证据当众拆穿杜氏的谎话,闹不好还会使对方心生戒备。

    杜氏等了半晌,不见云氏表态,便笑着走过来拉起云氏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和老太太都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姐儿毕竟是咱们家的长孙女,谁都舍不得的。”

    云氏仍旧不发一言,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家禾看的稍稍有些焦心,很怕云氏就这样松了口,但同时她也不想表态。

    因为,她想看看云氏自己究竟会怎么选。

    秦氏首先憋不住了,恼怒的看了一眼杜氏,冷笑道:“老大媳妇,做人是要讲究良心的。”

    杜氏见秦氏讽刺自己,便立刻反击道:“姨奶奶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说到这‘良心’二字,我倒是想起来一件陈年旧事,想来老太君当初也是认定了这世上人人都是讲究‘良心’二字的,否则怎么会放心大胆的离了家去宫里头,只可惜,她老人家到底还是漏算了一步人心!”

    “你!”秦氏倒抽一口冷气,眸光阴鸢的盯着她,当年的事情,她本以为只有文老太太知晓,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流传开来了?

    看到云氏同家禾不解的神情,她又是羞愧又愤恨,胸口剧烈起伏,一个不妨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来。

    “祖母!” 文绣正好进门,一见到此情此景顿时吓得三魂出窍,连忙上前同云氏一起将秦姨奶奶扶住。

    杜氏也不想把秦氏逼得太紧,半是威胁半是哄骗道:“姨奶奶同老太君果然是姐妹情深,我这一提起来您就这么激动,眼下还不是思念她老人家的时候,咱们还是好好盘算一下欣儿的婚事吧。”

    “好啊,这么多年不见,你果然比以往有长进多了。”秦氏终于喘匀了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惜你看错我这老太婆了,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当年的确是我对姐夫有非分之想又如何,为此我也惩罚了自己一生。”

    此言一出,家禾和云氏皆是被震惊在原地,望着秦氏凄凉的笑容,家禾似乎有些明白了,秦氏这一生并无子嗣,怕是并非因为她没有能力生子,而是多半出于对文老太君的愧疚。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阵唏嘘,对杜氏的厌恶更增添了几分。

    一向安静,从不主动挑事儿的文绣此时也忍不住了,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秦氏坐下,一边怒向杜氏道:“大嫂何必要扯上这些!好歹这些年老宅也帮衬了你们不少,我们不求您感恩戴德,但是也别以怨报德!”

    “哎!五姑子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什么时候以怨报德了!”杜氏本就心虚,被文绣如此一说果然立刻就恼了,正要同她理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云氏终于开口。

    “大嫂,您莫要迁怒旁人,此事应当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

    杜氏见云氏终于有了反应,连忙陪笑道:“弟妹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迁怒旁人了,只不过话赶话赶到这里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那样最好。”云氏深黑如墨的双瞳凝视着杜氏,不知为何杜氏竟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一股凉飕飕的劲风飙过。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追问道:“那弟妹觉得,此事可妥当?”

    “不妥!”云氏回答的斩钉截铁,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温柔,强硬的让杜氏甚为奇怪。

    “弟妹是觉得咱们用银子赎回欣儿不妥?还是说这亲事不妥?”杜氏自然不肯甘心,非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都不妥!”云氏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毫不犹豫的继续道:“怕是此番不能让老太太如愿了,也累得大嫂白跑一趟,麻烦您回去转告老太太,就说这件事儿我做不了主,家中大小事务应当都由二爷全权负责。”

    还真是将自己撇的干净!

    杜氏气的直翻白眼,但达不到目的她又怎么能够甘心,于是连忙劝道:“弟妹这话说得可是不对 ,孩子还不是咱们身上掉下来的二两肉,若是连咱们都不心疼她,那些做爹的就更不心疼了!”

    家禾一听这话已经给她气笑了,忍不住默默腹诽,刁氏这话说得是她自己吧,要知道文大爷的确并不怎么待见家欢的,主要原因便是看不上她这个做娘的。

    家禾心里如是想着,正准备出言反驳,谁知男人洪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疼不疼女儿,这是我们二房的私事,就不劳烦大嫂您替我们操心了。”

    众人闻声皆看向门口,来人竟然是文二爷!

    “二……二弟?”杜氏皱眉,方才来的时候还听老宅的仆人说他今日帮衬家中生意去了县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嫂来这儿怎么也不提前跟小弟打声招呼,到时候我也好同景仪好好迎接您同赵嬷嬷啊。”文二爷云淡风轻的说完,也不管杜氏的脸色如何,直接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准备万晚膳,大嫂同赵嬷嬷明早还要赶路呢。”

    竟是下了逐客令了!

    杜氏不悦,心中也是很诧异,以前文二爷虽然做事特立独行,但从来不像今日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她不甘心,便问道:“二弟这么着急,是想送走我们,还是要同我们一道回去宁元?”

    “怎么,难道景仪还没告诉您?”文二爷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氏,让她心中忍不住打鼓,侧眸扫了一眼云氏,只见对方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杜氏抖了抖唇,不得不说:“弟妹只说全凭二爷做主,不知道二弟如何看待此事?”

    “此事如何处理,我已经明人回信给老太太,许是你们走得早,还不曾看到。”

    “哦?二弟是怎么说的?”杜氏追问,只听他毫不犹豫的答道:“既然景王如此看得起我们欣儿,自然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所以我已经决定,干脆带着欣儿去一趟京都,至于何时过门娶亲,再细细商议也不迟。”

    “你们要去京都?!”这下杜氏彻底慌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文二爷竟是如此豁的出去,连忙相劝:“二弟,此时非同小可,你怎么能如此冲动的就下决定,景王他一向对你心存怨念,你又不是不清楚……”

    然而还不等杜氏说完,就听文二爷冷笑道:“哦?看来大嫂也知道景王如何看待我,既然如此,您怎么就好意思说这是桩不错的姻缘呢!”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杜氏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辩解道:“所以我和老太太才觉得,不如我们破财免灾……”

    “够了!”文二爷冷冷的扫向她,一字一顿的开口:“有些事情,不劳大嫂费心,我已禀明母亲,此事她若是应允,那皆大欢喜,她若是不应……”

    不知为何,听文二爷说到这里,家禾同云氏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他后半句话正是:“若是不应,就当不曾养过我这不孝之子吧!”

    “二弟!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杜氏震惊,她做梦也没想到从前对文老太太的话一向言听计从的文二爷竟然能够说出今天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要知道她们一直觊觎的家财,换句话说不如是觊觎着云氏的嫁妆,现如今二房此举,难道是有想要分家的意思?

    要是在过去,杜氏或许会高兴,然而现如今在文大爷遭到重挫,文府又刚刚因为接驾而元气大伤之后的,所为分家无异于雪上加霜!没有了二房的帮衬,怕是她们连平日的开销都吃力。

    就在她准备再劝的时候,只听文二爷道:“大嫂不必再劝我, 此事我已经禀明了老太太,文府的生意我也悉数安排给了文管家。”

    “什么?!”杜氏倒抽一口冷气,“你说……生意交还给了管家?”要知道这管家可是老太太的心腹!

    “你这么做,老太太已经同意了?”杜氏心急如焚,不等文二爷回答又连忙追问,只听文二爷回道:“这,就不劳烦大嫂操心了,不过我想母亲她应该不会反对。”

    听到这里,杜氏更加坐不住了,此时此刻她的有一种深深被老太太耍弄的感觉,怪不得对方一直劝她来当说客,亏她还以为有便宜可占,弄了半天不过是想要将她支开,然后自己好收回店面的管辖全力。

    “大太太,您别听他胡说!”赵嬷嬷见形势不对,连忙低声凑到杜氏耳边耳语,只可惜对方还哪里肯听她。

    “你还是给我闭嘴吧!”杜氏狠狠的瞪了赵嬷嬷一眼,咬牙切齿道:“好,二弟做事竟然如此有魄力,我着实佩服得很,明天一早我们就告辞,不再叨扰!”

    见状,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家禾笑吟吟的看着文二爷,听到云氏低声问他:“子陵,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为了让大嫂她?”

    不等他问完,就见文二爷难得调皮的对着云氏一笑,回道:“我确有此意,只不过那封信还未送出去,不过眼下看来,已经是非送出去不可了。”

    家禾深吸一口气,暗自叹道,看来,她也不能等甄琢的回复了,事不宜迟,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京都

    三月后

    躁动的蝉鸣更突显出密林的寂静,夏日午后刺目的光线全都被茂密的岑天大树所遮挡。家禾在马车里打了个哈欠,听到耳边传来姐姐调笑的声音。

    “你啊!叫你昨晚上闹腾,活该你今天犯困。”

    家禾羞恼的红了脸,他们一月前起身从江陵出发,一路向北,途经了不少名山大川,家禾都见怪不怪,但唯独快到京都的时候,家禾难掩兴奋,竟是整夜的失眠,拖着家欣聊了一整夜。

    “欣儿,不许笑话你妹妹。”云氏此时也是难掩面上的喜悦,这一月她们长途跋涉,虽然说故意放缓了行程走一路歇一路,但还是难以排解旅途的疲惫,尤其是她还要带着家宝更是辛苦不堪,如今快到了地方,她自然也是异常开心。

    面对云氏的提醒,家欣不以为意,对着家禾努了努嘴。

    马车外传来文二爷同文六爷的交谈声。

    “等会儿就到京都了,这一路多亏了六弟相送。”

    马上的文六爷摇了摇头:“二哥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谢姨奶奶,是她担心此去路途遥远,才让我随行保护。”

    看着文六爷淡漠的神情,文二爷心中也微微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知道文六爷多多少少心中并不满宁元文府对他们的态度,为此还同秦姨奶奶闹过很多次别扭。

    “姨奶奶如此惦念我,我却不能侍奉左右,实属不孝,日后还请你多多照看着家中。”文二爷恭敬的对着文六爷一抱拳,这番话皆是肺腑之言,奈何对方仍旧没有被自己打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回道:“二哥不必如此,您来这儿也是帮衬我们在京都的生意。”

    闻言,文二爷苦笑,他何曾不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要知道原本文家在京都根本没有任何生意,是秦姨奶奶知道自己要来,边专门动用了关系,特别在这边先买了一处宅子,然后又相近办法买了一处快要倒闭的绸缎铺子,以免他们初来乍到没有营生以至于无法久居。

    马车里云氏也听见了这话,眉心不由得蹙紧,只听家禾轻声问道:“娘亲?咱们家在京都还有生意?”

    他们这回走的匆忙,甄琢还一时来不及帮自己周旋,只是没想到秦姨奶奶竟然给了一条出路。

    云氏果断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将秦姨奶奶动用棺材本给他们买铺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家禾同家欣姐妹二人听完了都是又感动又心酸,尤其是家欣,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娘亲,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答应嫁给景王的,这样一来,咱们不会远走他乡,也不会让太姨奶奶她……”

    “欣儿!”云氏打断了她的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即便是你答应了那件婚事,我和你父亲也绝对不会允许就这样看着你跳入火坑。”

    “娘亲!”家欣又是鼻子一酸,家禾见状连忙化解这悲伤的气氛,笑道:“刚刚谁还笑话我来这,这会子倒是先变成小孩子了。”

    “要你多嘴!”家欣嗔怒的看了一眼家禾,泪倒是也顺势止住了。

    “啧啧,要不是我多嘴,某个人这会儿可是正哭鼻子呢。”家禾对着姐姐吐了吐舌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此去京都,也不知是凶是吉,虽然暂时脱离了文府,但也不过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相比于文老太太的老谋深算,景王更是暴戾残忍,尤其是之前他们又得罪了他。

    家禾攥紧拳头,凑到家欣身边转移话题:“姐姐,你说这京都是不是很大。”

    感觉到凑到自己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家欣无奈揉了揉她头发:“那是自然,不仅如此,皇城根儿底下更是贵人遍地走,你最是冒失,此番来京都,千万记得莫要乱说话,玩意得罪了什么权贵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家欣嘴上这般恐吓家禾,心中却在对自己默默讽刺,要知道他们目前得罪最大的权贵,就是景王殿下,她根本没有立场来教导家禾。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家禾很识趣的没有吱声,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驶入城中,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渐渐传入到家禾姐妹二人的耳膜,她们按捺不住好奇,想要掀开车窗去偷瞄几眼,却又碍着云氏在场,不敢轻举妄动。

    云氏看出了这两个小家伙的先弄死,心中不由觉得十分好笑,轻咳两下道:“既然想看那就看吧,小心别被你父亲瞧见。”

    得到母亲的准许,家欣和家禾都兴奋的凑到车窗旁边,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面望去。

    此时此刻,正午明媚的阳光洒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街边铺面的牌匾也在这光辉之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摊摆在铺面旁边,走过路过的行人总是不免停留一二。

    “姐姐,看来这京都果然要比江陵热闹多了。”家禾咋舌,她自小长在西蛮,一个在沙漠中繁衍生息的国度,即便是在西都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繁华盛景。

    “你啊,就知道看热闹。”家欣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将帘子掀开了两分,然而这不掀不要紧,掀开之后视线扩大,竟然看到不远处的街上正有两匹疾驰的骏马驶过,街两侧的小商贩见到此情此景都下的连忙后撤,生怕一个不留神挡了来人的路,一时间路上的行人也匆匆后退,慌乱间,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推搡的力道挤了出去,狠狠的跌倒在路中央。

    “糟糕!”家禾面色一变,忍不住惊呼一声,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之间走在他们马车前头的文六爷突然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向枣红色骏马的臀部,马屁吃痛,飞快的向前跑去。

    “六弟!你要做什么?”文二爷原本同文六爷并肩而行,谁知道对方竟突然生出此举,诧异之余,他也向文六爷奔跑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一路疾驰到那女人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俯身捞起那对母子,用力丢向一旁。

    骑在枣红马上的来人见到此情此景,愤怒的咒骂一声:“混蛋!让开!”

    竟然有人敢不要命挡她的路?!还真是不耐烦的。

    文六爷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变也不想再同她多做计较,当机立断向旁边撤去,想要让出一条路来。

    谁知道对方并不领情,竟然一勒缰绳,调转方向直奔他而来。

    文六爷眉头紧锁,想到这里是天子脚下,自己初来乍到势单力薄,万事还是小心为妙的,莫要给文二爷他们增加太多的是非,于是便立刻喊道:“姑娘手下留情!刚刚我也是救人心切,无异于得罪于你。”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仍旧是如此的不留情面,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手中扬起的马鞭也直奔他的门面。

    文二爷见到此情此景,脸色大变,同马车中的家禾姐妹一块喊道:“小心!”

    奈何文六爷离得太远,声音都被围观群众的嘈杂和尖叫声所掩盖,压根听不清楚他们的提示,同时跟在那骑着枣红色骏马女子身后的人也突然发难,跟着女子一块将文六爷逼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撞翻在地。

    文六爷哪里会如他们所愿,连忙一个利索的转身,飞来的马鞭下一秒竟然缠绕在他强有力的手臂上,他顺势一扯,竟然将那马上的女子直直拽了下来。

    想到对方毕竟是个女人,文六爷原本想要让她出丑的心情顿时减了几分,手臂又是向着自己用力一扯,那还未曾完全跌落在地的女子就被他的力道拽了回去,狼狈的挂在马上。

    “放开主子!”跟在女子身后的侍卫勃然大怒,但又碍着女子在文六爷手上不敢轻举妄动。

    “丑奴!杀了他!”女子咬牙切齿的开口,恶狠狠的剜了文六爷一眼,却发现对方竟然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回道:“这位姑娘,我对你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将我拉下马?”

    “是你先挥鞭相向,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文六爷仍旧无动于衷,抓住鞭子的手也松开,那女子趁势连忙站稳在地。

    “自保?哼!鬼才信你的话,你可知道我是谁?得罪了我会有什么下场?!”

    文六爷皱眉,仔细看向这女人的装扮,只见她一身绫罗绸缎,显然并非凡品,身份自然也应当十分显赫,自己果然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么?

    这时文二爷已经赶了过来,连忙对那女子赔礼道歉:“家弟唐突,还请这位姑娘莫要责怪。”

    谁知文二爷话音刚落,那女子原本怒气重重的容颜突然一变,眼中也划过一道惊异,旋即疑惑道:“你……你可是那个什么文子陵?!”

    这女人竟然叫的是他的表字?文二爷心中不安,刚一抬头,只见那女子又笑道:“虽然比那画像上的老了不少,但这模子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哈哈,你出现的甚好,我现在很是期待,若是九哥知道此事,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闻言,文二爷心下一惊,此人口中的九哥定然是景王,那她……难道就是虞文帝最小的女儿,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却极为蛮横骄纵的崇阳公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脱身

    街头围观的人群此时此刻已然散去,四周的嘈杂声也渐渐消失,大热的日头底下,崇阳公主尖锐的嗓音分外清晰,钻入文二爷的耳膜,他只觉得自己额角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看着他此刻狼狈的深情,崇阳公主恍然大悟,得意道:“看你的表情,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文二爷并不敢答话,只是对着文六爷使了一个眼色,旋即转头对着崇阳公主道:“请恕在下愚笨,并不知姑娘身份,我同家弟初来驾到,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好一个装傻充愣!哼!”崇阳其实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所以即便是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为了苟且偷生也不能说出来,呵呵……此人果然跟九哥说的一样虚伪!

    “这位姑娘,莽撞之人是我,与我二哥无关,你要是算账,就尽管算到我头上好了!”文六爷是个直心眼,即便是他并不怎么喜欢文二爷,但也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更何况当初是他一时心急鲁莽,万一牵连了二哥及其妻儿,到时该如何向秦姨奶奶交代。

    崇阳斜睨了文六爷一眼,只见这男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同文二爷那斯文书生的气质截然相反,不由得大笑出声:“好啊……好一对兄弟,一个又大又蠢,一个胆小怕事!有趣,着实有趣!”

    文六爷听到对方奚落自己同二哥,心头顿时无名火起,捏紧拳头那神情似乎是非常想要将这口无遮拦的女人教训一顿。

    相比之下,文二爷心中更气,他个性素来清高,哪里受的了这种奚落,但是转念一想到这女人的身份,又惦记着马车中的妻儿就立刻将心中那股怨气强压下来,连忙对着文六爷直摇头。

    云氏等人所在的马车此刻正在街角停着,因为街道上空无一人,所以崇阳公主高亢的嗓音甚为清晰,记得云氏手信也是捏了一把汗,就要命车夫赶紧过去。

    家禾连忙阻拦:“娘亲莫急,若是我们此时过去,怕父亲反而受制于人,咱们先在这儿等等,看看事情如何发展。”说完这话,家禾也是抬手抹掉自己额角的汗珠,要知道她现在也紧张的要命,于是凝神屏息,生怕错过半点马车外传来的对话声。

    这时文六爷已经忍不住,一把扯过文二爷道:“二哥!这群人根本就不讲理,咱们也别跟他们罗嗦了,赶紧走吧。”

    文二爷见形势不妙,此刻四周无人,倒不如先突出重围,别被那个骄横的崇阳公主抓到便是了。

    兄弟二人交换了眼色,立刻准备行动,然而崇阳公主怎么肯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两个,随即怒吼道:“谁准你们离开的?!想要说走就坐?没门!”

    文氏两兄弟哪里还顾忌她的话,双脚用力一夹马腹,立刻加速就要突出重围。

    “丑奴!拦住他们!”崇阳公主一声令下,那随行的侍从立刻策马上前,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横档在文六爷同文二爷面前,骑术竟是十分了得。

    文六爷被逼急,立刻出手去攻击他,丑奴连连躲避,倒也还并未伤到。

    马车中的家禾此时同云氏家欣一样,一动不动的望着掀起的帘子,只见马车外头文六爷同一个侍从打扮的人正缠斗的难分难解。

    家禾乌溜溜的眼睛追随者他们二人的招式不断转动,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皱眉道:“奇怪,此人武功不差!”

    云氏和家欣皆回头看向她,疑惑的问道:“阿禾,你是如何知道的?”

    家禾自觉失言,只好敷衍道:“之前我曾经好奇地问过表哥,他给我讲过一些习武的规矩,我也只不过会看罢了。”家禾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那个侍从模样的人道:“不信你们瞧,六叔每一次攻击他都能避开的恰到好处,而且其实都有机会还击,但他却没有。”

    家欣和云氏皆摇了摇头,她们并没有看懂家禾说的,但心中都庆幸文六爷没有受伤。这也怪不得他们,那丑奴实在是躲避的十分小心,若非家禾前世总见到高手过招,尤其是她父亲同兄长之间,也不会有如此深的认识。

    只是……家禾眉头忍不住皱紧,为什么那个男人明明身手不凡,却每次都要手下留情呢?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眼下还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的,照崇阳公主这个架势,似乎是绝对不会放过文二爷的,所以她们现在不论如何也得露面为他解围,否则等一会儿崇阳公主的人来了,就不好脱身了。

    无奈之下,家禾只好同意了云氏的做法,将马车飞快的赶向他们所在的方位。

    听到愈演愈烈的车轮声,丑奴大惊,条件反射的带着崇阳公主向一旁避开,文二爷同文六爷两人趁此机会忙跟在马车后头,一行人飞快的逃出这条长街。

    “可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崇阳公主愤恨的将马鞭摔在地上。

    “属下无能,请公主恕罪。”丑奴一跃下马,双膝重重的跪倒在地。

    谁知崇阳听了这话,原本还满是怒容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放心吧,他们是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的!”

    奔驰的骏马带起的狂风吹乱了文二爷的心绪,他们一路向北奔逃,但很快就又遇到闹市被截住了去路。

    此时此刻,马车中突然传来一个稚嫩却果断的声音:“爹爹,你和六叔下马,我们也下车,咱们步行!”

    “什么?”文二爷一愣,却见家禾从车中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道:“刚刚那位大姐姐没有追上来,多半是已经记得了咱们这马车的模样, 到时候只要稍加描述,肯定会被查出来,所以此刻我们倒不如让车夫打听一番,驶往集市卖了这马车,然后同咱们在太姨奶奶为咱们买的宅子那里集合。”

    “这主意好是好,可是咱们这么多人,会不会还是太显眼了些?”文二爷还是有些犹豫,却见家禾摇头:“您放心,我同六叔走,您带着母亲先回去,方才她们没看到马车里度都坐了些什么人的,我和六叔乔装打扮一下,也好打探打探消息。”

    “还是我去!”家欣正要反对,去见家禾果断摇头:“既然景王殿下点了名的要姐姐,姐姐还是莫要露脸的好,更何况您和父亲也十分相像,母亲还要照顾宝儿,你们放心,六叔会保护我的,你说是吧,六叔?”家禾一边说还一边对着文六爷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文六爷果断点了点头:“二哥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阿禾少一根汗毛。”

    听闻此言,文二爷知道不好再拒绝,带个小丫头在身边也让老六减轻点嫌疑,现如今似乎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

    于是乎,家禾同文六爷一组,暂时先在城中打转,了解一下崇阳公主后续会不会有什么手段。因为担心文六爷同家禾鲁莽,文二爷临走前特意嘱咐了他们一遍崇阳公主的身份。

    家禾听完忍不住默默腹诽,不愧是景王的胞妹,这兄妹两个一个变|态,另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果然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只是……想到她身边那个身手不凡却有所保留的丑奴,家禾心中忍不住打鼓。她不怕对手强,就怕对手隐藏实力,这样的话,指不定到时候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我说七丫头,你从哪儿倒腾到的这东西?”文六爷的声音将家禾的思绪打断,此时他手中正摆弄着刚刚家禾递给他的人皮面具。

    “这个啊……”家禾抖了抖唇,看到文六爷粗糙的大手毫不客气的在上面揉搓就忍不住肉疼:“哎哎哎!六叔,我说这个不是这么戴的,我来个你戴……小心点!很贵的啊!”

    她临走前特意从甄琢那里买了几个,只是那厮着实恨人,这么铁的关系都不给自己打点折扣,还美其名曰:“你是有钱人!”

    想到自己从水果生意上头赚的家底儿贡献了不少在这些面具上,她不肉疼才怪啊!

    好在一分钱一分货,甄琢虽然狠狠的宰了她一顿,但是这面具的质量还是着实不错的,文六爷一戴上,立马就换了一张脸,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在城中游荡,专拣热闹的地方,特别是那些客源滚滚的茶馆酒楼,叫来一壶龙井,一边假装饮茶一边听着京都中人闲聊城中的各种奇闻异事。

    夕阳渐落,家禾和文六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准备回去同文二爷等人去在城东的宅子回合,然而就在他们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见到门口涌出了许多穿着铠甲的侍卫,其中一个首领摸样的人大步迈了进来,铜锣大的眼睛扫向屋中众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等了这么久,可是终于来了,家禾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小手也伸向文六爷,牢牢握住了对方的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伪装

    紧张的空气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吃力,家禾紧攥着文六爷的手心也不知不觉渗出了些许汗意。

    “这位官爷,您这是要……”茶馆的老板见事态不妙,连忙凑上前来,却被官差推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好狗不挡道!给我闪开!”那官爷骂骂咧咧的对着老板吐了两下口水,满脸的横肉狠狠的抖动几下,对着屋子里的人道:“方才在街上有人偷东西,全都搜身之后再走!”言罢,他就大手一挥,示意手底下的人将大门堵住。

    家禾眯了眯眼睛,暗中思忖,这些人应当多半是被崇阳公主授意来捉拿文二爷同文六爷的,所以搜查的过程中才会对男子格外关注,不仅如此,她还注意到那些士兵有意无意的问话,目的似乎就是想要听听这些人中有没有江陵口音。

    思及至此,她连忙低声提醒文六爷让他装成哑巴,文六爷立刻点了点头。

    “这小妮子还这特么能给老子找麻烦!”接连搜了几个人都不是,那侍卫长不禁有些心烦,要知道这可是这条街上的最后一家店铺了,崇阳公主提供的线索便只到这里,若还没有的话,就要全城搜索,那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进入视线,此人的身材同崇阳公主描述的极为相像,但是样貌和衣着却截然不同,但那侍卫长为了交差,哪里还顾得上是真是假,心中盘算着只要这人露了半点南方口音,就立刻让人将他压下去带走!

    然而就在他正琢磨着可以拿此人回去交差复命的时候,突然见到这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正紧握着男子的手。

    可是从来没听崇阳公主提过那些人还带着小孩……那侍卫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有了些许的疑惑,立刻走上前恶狠狠问道:“你们两个!是从哪儿来的!”

    闻声,家禾连忙上前一步,粗着嗓子道:“这位爷,您是问俺们搁哪疙瘩来的?”穆家前世一直在西蛮戍边,正好同大虞北方的一个小镇接壤,当初她为了打探敌情,也跟着哥哥学了不少当地的土话,现在说起来也是信手拈来。

    那侍卫长一愣,没想到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张口闭口竟然一口北边的乡土味儿,便皱眉指了指她身边的文六爷:“没你说话的份,你来回答!”

    “俺舅不会说话。”家禾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侍卫长,半点没有装假的意思,文六爷也是含糊不清“啊啊呜呜”,显然是个说话不利落的。

    侍卫长又狐疑的打量了他几眼,确认这张脸同公主口中的不符,才放他们走了,随后又胡乱抓了几个有南边口音,身材相仿的人才算了事。

    出了茶馆,文六爷同家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敢直接回去,而是又绕着城中走了几圈,确定没有人尾随才悄悄回到文家临时买下的宅邸。

    云氏此时已经等得心急如焚,见他们安然无恙,连忙念了几十声佛,吩咐白芨同紫草打水来伺候他们洗漱。

    文二爷也是无比欣慰,紧接着问及城中的情况,文六爷看了看家禾,本想说出事情的经过,却见对方对着自己挤了挤眼睛,到了嘴边的话这才变成了:“确实有搜查的人,不过我们都避开了,而且当初咱们走得快,他们的线索就在那附近的几条街,这些日子尽量避开就好了。”

    文二爷点了点头,随即又是忧心忡忡,正所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文老太太肯定是已经将他们同家欣到这儿的消息放了出来,同景王狭路相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家禾看到他此刻紧锁的眉头,心中已隐约猜到了大半,走上前劝慰道:“父亲莫急,虽说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能拖一天是一天,表哥不是说过阵子陛下办中秋宴,他不是要同南江候一道过来么,到时候咱们就有能够打点关系的人了,所以眼下先拖住此事,多赚些银子有备无患。”

    “你说的不错,只是被崇阳公主这么一闹腾,我怕是不方便抛头露面了,你母亲又要照顾宝儿……你姐姐她也……唉……”文二爷一边说一边叹气连连,却见女儿笑道:“父亲别担心,不还有我么,再说了,过阵子表哥也会来这边送货,我们向二舅求求情,将他留下来帮忙岂不是更好?”

    提到云二舅,文二爷满眼愧疚:“之前便已经折腾了他们一家老小到江陵来,怎么好意思又让他们……”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云氏在一旁道:“子陵放心,提起此事子陵并没有怨我,相反,蜀地那边近些日子正在闹瘟疫,也亏得当初搬到这边来了。”

    闻言,家禾心中窃喜,果然这场瘟疫是在今年夏季,也使得云二舅一家免去浩劫。

    “此事我也有说耳闻,似乎去蜀地的路已经都封了。”文二爷点头,这件事闹得很大,因为当地的总督知情不报,结果被惠帝杀鸡儆猴,在丢了乌纱的同时也丢了脑袋。惠帝当机立断,换上自己的亲信,新官上任三把火,严把关卡要塞,出入皆是难于登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爹爹说是不是呀?”家禾四两拨千斤,文二爷心中的愧疚果然减轻了不少,云氏也很是欣慰,又道:“现如今还是将六弟送出城要紧,但若是连城门都严防死守的话,也只能先安定在此。”

    “这点二嫂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文六爷神秘一笑,眸光若有若无的扫向家禾。

    家禾面色一变,这这这……这家伙难不成是在打她人皮面具的主意?

    不过想到文六爷这一路来的艰辛护送,即便是再贵的东西,她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看着家禾苦着一张小脸儿,文六爷哈哈大笑,辞别文二爷夫妇之前对着她打了个手势,那意思似乎是说会替她保守秘密。

    家禾点了点头,很是感激文六爷帮她圆谎,但一想到对方前世的悲惨结局,她心中就是猛然一抖。

    这样好的叔叔,前世的家禾为何要那样讲他呢?

    疑问一旦发生,就会如洪水一般滚滚而来,她仔细思索当初那人说过的话,在事件上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但是就人而言,从文二爷到家欣再到文六爷,她们在前世家禾的眼中似乎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今生或许因为自己的努力,让很多事情的发展产生了变化,但单单是这些事情,就能让一个坏人变成好人么?

    显然不是,那……到底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前世的家禾她对自己撒谎了?!

    意识到这一点,家禾只觉得浑身莫名的浑身发冷,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人撒谎说自己的亲人不好,她想破头皮,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暂时放在一边。

    或许有些事情,只有当她回到西蛮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

    彼时云氏同文二爷正在商讨这个新接手的店铺,它地处城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周遭的环境也都是些市井流民,当初开绸缎铺子的老板是外来人,听说低价便宜就果断买了下来,到了手才知道被人骗了,那个贫民窟附近住着的人大多都穿粗布做的衣裳,绫罗绸缎根本没有市场,所以没多久就黄了摊子。

    文二爷他们当初若不是心急着找一处营生,也不会就这样草率的买下来,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想扔出去都不容易。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要我看倒不如干脆先歇了,咱们这些日子也俭省些,等岭哥儿来了再说。”云氏想了想,忍不住出声提议,却被文二爷毫不犹豫的否决。

    “不行,这俭省一事,并非我们想就能成的,毕竟京都的花销要比在江陵多不少,这一路上也耗费了不少银钱,更何况等显哥儿来了咱们还得花银子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所以,咱们不能坐吃山空。”

    云氏一想也是,看来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把生意做起来,想了想决定道:“你的目标还是太显眼,倒不如我出面来接手这铺子,我当年在家中也听父亲谈过不少生意经,虽说没试过,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

    “那宝儿他?”云氏叹息一声:“好再乳娘带过来了,也不必找外人,就只好让欣儿先帮忙照看了。”

    文二爷想了想,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伸手帮云氏撩起微微凌乱的鬓发叹道:“委屈你了。”

    “子陵这说的什么话,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更何况为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的欣儿。”

    见他们二人眼神越发**,家禾吐了吐舌头,悄悄退了出去,方才她差一点就要出声相劝,好再文二爷提前表了态。说到做生意,她前世的确没怎么接触,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更何况还有她那个头脑极其活络的娘。跟她医呆子爹和武呆子哥不一样,她那个老娘可是天底下第一的人精儿,有好几次倒买倒卖帮他们凑够了军饷,从前有她娘在,家里也从来没愁过钱的问题,所以自己也就随着性子胡乱玩了很多年,但现在既然没有娘亲做靠山,那她就只有靠自己来发家致富了!

    想到这里,家禾微微一笑,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伙计

    京都的夏天要比江陵短了许多,七月一过,天气就渐冷了起来。

    文二爷的谨慎使得他安然度过了半月,只是文六爷一直想找机会脱身,却每每都碰上戒严,眼瞅着就要到中秋,不论出入更变得是难上加难。

    文六爷思来想去,还是先捎了封信给秦姨奶奶同文三老爷,告诉他们请勿挂念,等到中秋一过,就立刻返程。

    再说云氏接受了城东的店面,为了能让生意有起色,她把原本的三成利降到不足一成,只好采用薄利多销的手段来勉力维持,好再之前的铺子里还有些低价收来的囤货,一时间也能支撑一二,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家禾几次想要插手,但都被云氏挡了下来,试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她也只好作罢。索性文二爷因为不能经常出去走动,便也不拘着小女儿,总让她出门去打听打听行情,这点让家禾很是满意。

    没多久,她就大致了解了整个京都的情况,因为虞氏当初吞并了朔北和南擎,沿用了朔北的都城,所以皇宫以及主要军事重心都在城北,相对来讲居住在城北的大多是皇族和世家子弟,而他们那天入城走的城南则是南边丝绸等货物的交通枢纽,所以城南居住的大多是商贾富户,相较之下,城西与城东两边并没有人员和地理优势,居住的也大多为平民百姓。

    但凡事有利有弊,家禾发现这边的瓜果蔬菜相较富庶的城北城南也要便宜许多,或许可以从这上头入手,利用之前在老宅卖水果的法子,去城南进货的时候装上几车然后卖掉。

    不过现在他们的进货量太小,即便是有赚头也不会太多,想到这里,家禾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听到耳边传来文六爷的小声。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老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还有你这眉头皱的啊,我瞧着都快能夹死好几只蝇子了。”文六爷此时正带着人品面具,虽然话中掩不住笑意但面上看着却严肃的没有半点表情。

    家禾闻言毫不客气的送了他一记白眼,然后反唇相讥:“六叔先别说我,您这几天不也是愁眉苦脸的不行么,我要是皱眉头能夹死蝇子,那您绝对夹死耗子都没问题!”

    “哎!我说你这小东西啊,怎么跟你六叔说话呢,我可告诉你啊,要是万一哪天给我惹恼了,小心我给你的小秘密全都抖落出来。”跟家禾呆久了,文六爷已经彻底摸清了她的脾性,自然对她的弱点也是了如指掌。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

    只见家禾摊了摊手,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好啊,既然六叔想要揭穿我就去说啊,反正我大可说这面具是朋友送来玩的,爹爹他也不会把我怎样,倒是您,就不怕被爹爹问既然能走,怎么还不想办法出城么?”

    “这个……我……”文六爷顿时被问哑了音,说话也支支吾吾,明显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提起此事,家禾其实心中也很是感激,要知道文六爷其实并非不能离开京都,而是心中担心文二爷一家的安慰,怕自己走了以后崇阳公主找上门来连一个能应付的人都没有,所以才故意谎称没机会出城,而每天说是出城寻找时机,实际上也是陪着家禾在城中兜兜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些生财之法。

    他们二人一大一小,一路上逗趣拌嘴倒也不无聊,等到夕阳西下时正好路过城东的铺子,家禾想起来云氏此刻多半还没有回去,便让文六爷先走,自己转了个弯儿去铺子里找云氏。

    谁承想,她还未进店门,就听见柜台旁边有两个伙计正在闲聊,家禾灵机一动,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伙计道:“一个妇道人家出来做生意,要我说啊,多半是哪个豪门富户养在外头的!”

    “可不是么,你别瞧她头上那根簪子朴实无奇,但是材质可是上等的羊脂玉呢,我家祖上开过当铺,要知道那好东西,可绝对逃不过我的法眼!”

    “啧啧,那怎么工钱还开的那么低,果然是越有钱的人就越是抠门。”

    从他们的言语之中,家禾已经大致猜到了几分,因为云氏的女子身份,背后肯定没少遭人非议,这些人则更是过分竟然敢说她是大户人家养在外面的小妾,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家禾又仔细打量了这两个伙计,确认都是之前绸缎铺子里工期未满一年所以暂时留下来的,都是本地人,骨子里对云氏这样的外来客又是女子肯定很有偏见。想到这里,她原本准备迈进门的脚缩了回来,想要呵斥的心情也转瞬烟消云散,而是返身从后门进到后堂。

    此时此刻,云氏正坐在桃木雕花椅上核对者账目,姚嬷嬷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太太,您不知道,柜台那两个伙计整天无所事事的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

    云氏半天才才从账簿里抬眼,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是在背后说我,随他们去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闻言,姚嬷嬷面露忧色,家禾却忍不住勾起唇角。她知道,云氏的性子一向如此,当初在文府面对文老太太和刁氏这两个尚且能泰然处之,这两个伙计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可是……”姚嬷嬷见到云氏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便又说道:“不仅如此,他们干活也是极其懒惰,上回被我抓到一次打瞌睡,结果竟然说我这里老婆子多管闲事,太太,您应当想清楚,长此以往,若是没有立威,这日后难以服众啊。”

    听到这话,云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账簿,叹道:“嬷嬷此话不无道理,但你深知我的性子,有的时候我还是开不了口,更何况这些人有不少到年底就期满了,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再招些人进来可好?”

    姚嬷嬷还是摇头:“这会子招人不容易,更何况他们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上回我托人去问了问伙计的事情,谁知道就让他们中一个人给知道了,到处宣扬夫人您……”说到这里,姚嬷嬷立刻一捂嘴巴,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神情顿时懊恼起来。

    “嬷嬷不必如此,他们说什么我心里有数。”云氏苦笑两声,为了保护文二爷,她对外并没有讲过家中之事,旁人不是猜测她是个寡妇,就是猜她是有钱人家养的外室,被正室抓包赶了出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书中都道谣言止于智者,可见这世上的智者果然太少了。

    “要我说不如先辞退一个出去,咱们杀鸡儆猴,到时候别人自然也就消停了。”姚嬷嬷想了想,马上提议,云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陷入了深思。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串儿银铃般的小声,木门随后被推开,家禾蹦跳着闯了进来。

    “哎呦!是幺妹儿过来了!”姚嬷嬷一见家禾立刻喜笑颜开,忍不住感慨:“幺妹儿每天都惦记着这边,果然是个好孩子。”

    “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早点家去么。”因为这些日子关门之后经常要轻点库存,总是弄到很晚才回去,云氏自然不放心女儿跟着。

    “有娘亲在哪儿都是家啊!”家禾一边说一边扑倒云氏怀里,撒娇了一通之后对着姚嬷嬷挤了挤眼睛。

    “我说姚嬷嬷,我刚进门的时候听到您老在说话,是在说伙计的事情么?”

    姚嬷嬷和云氏对视一眼,都不想告诉家禾,却不料家禾不等她们回答,便主动开口道:“你们说的那两个伙计是不是一个尖嘴猴腮,另一个额头很宽?”

    “咦,你见过他们?”姚嬷嬷忍不住惊异。

    家禾点头:“是啊,我原本是想从前门走的,谁知道正好听到他们在嚼舌根,着实恼人的很。”

    听到这话,云氏面色一红,连忙接道:“幺妹儿别听他们胡言乱语。”

    姚嬷嬷则马上抢白:“所以说夫人,长此以往必成祸患,咱们还是早点辞退了他们的才好。”

    云氏原本还没觉得这么严重,但想到女儿年纪还小,自己的名声也很有可能会牵连上她,想来想去便只有辞退了方是上策。

    然而就在她准备点头的时候,去不了家禾突然开口:“不,不能辞了他们。”

    姚嬷嬷一怔,刚要问为什么,就见家禾冷笑道:“便是辞退了他们,就能管得了他们那张嘴了?嬷嬷应当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若是辞退了他们,他们日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这……”老实说,这是姚嬷嬷没有想到的,但她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留着他们这样好吃懒做的人,也绝不是长久之计啊。”

    “那是自然,但是眼下咱们要是真辞了他们,他们出去再散播咱们的坏话,这附近又有许多他们的熟人,恐怕想要招新伙计进来都很费劲,更何况他们虽然懒,都至少还能做事,若是走了,咱们可就连做事的人都没了。”

    “那依姑娘的意思,应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姚嬷嬷竟下意识的在询问家禾,就连云氏也将目光投射到女儿的身上。

    家禾面不改色,无比镇定的答道:“咱们得对症下药,什么样的人,就得拿什么样的招数治他,嬷嬷若是肯信我的法子,我保准让他们日后都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造次!”

    鬼使神差的,云氏和姚嬷嬷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面首

    夜幕吞没了如火的夕阳,转眼间已是月上柳梢。

    姚嬷嬷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掌心粗粝的老茧使得她不禁皱起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姚嬷嬷转头看向云氏道:“太太仓库里的货物都清点完了,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吧。”

    云氏点了点头,又算了算今天的进账,拉着家禾的手起身。

    “走吧,估计车夫也等的急了。”

    “恩!”家禾用力的点了点头,跟着云氏向店门外头走去,谁知道她们刚收拾好东西,就听见前堂传来重重的拍门声。

    都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上门?

    云氏和家禾皆是一头雾水,两人对视一眼,云氏见家禾点了点头,这才对姚嬷嬷吩咐道:“嬷嬷去外头看看,瞧是什么人来了?”

    “这么晚了,应担不会是顾客。”

    听到这话,云氏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姚嬷嬷心里定是想着她们都是一介女流,这会子着实不方便招待顾客。

    恰巧帮忙清点的伙计刚走,云氏想了想便道:“罢了,只当听不见,咱们从后门先回家吧。”

    谁知家禾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娘亲不出去看看,万一是笔大单子呢?”

    云氏摇头,拍了拍家禾的小脑袋:“你啊,就知道逗我,都关了这么久的门,即便是有生意上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所以说啊!”家禾自然而然的接道:“那应当就是来找娘亲的!”

    闻言,云氏心念一动,忙招呼姚嬷嬷去前堂,又将关了的店门重新打开,只见外头站着的挺拔身影,正是文二爷。

    “子陵?!”云氏诧异:“你怎么来了?”

    文二爷笑着弯起眼睛,柔声道:“怎么就不能来了,放心没人盯上我。”

    云氏还是不放心,正要责怪,就听文二爷又开口说:“是显哥儿到了,欣儿也惦记着你回去呢,本来说叫人来,我不放心,干脆就自己过来了。”

    “显哥儿过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云氏也是喜出望外,文二爷见她这些天来难得这样开心,将她的纤纤素手抓在掌心道:“不只是显哥儿呢,你要不要回去瞧瞧,还有谁来了?”

    云氏想了想,疑惑道:“还有谁?难不成是二弟?”

    “就知道景仪你是冰雪聪明啊!”文二爷哈哈大笑,果然说出了云二爷以及云岭的名字,云二爷本来是想去北边跑生意,干脆就将长子送了一程到京都。

    家禾听了是喜忧参半,忍不住上前问道:“表哥来了这回事情怕是就瞒不住了,爹爹可想到什么解决的法子?”

    文二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叹道:“没什么好的法子,我只想着哪天我亲自去王府,同他做个了断。”眉宇间,竟是有决绝之色。

    云氏心口一紧,忙摇头劝慰:“显哥儿来了,一定会有别的法子的,他父亲认识的人多,哪怕是多费些银钱,也好过……”

    不等她说完,文二爷果断打断:“显哥儿能帮咱们到哪儿,还得看大姐的意思,你不知道,他这次出来其实是悄悄出来的,大姐那边,并不想他来见我。”说到这里,文二爷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他当初一心维护的家人,要么想要用他的女儿来求得自保,要么惦记着他们二房那些家底,要么就干脆撇清关系,怕被自己牵连。

    家禾听了也不禁黯然,有些后悔自己提及此事,刚想说什么来挽回,却不料文二爷突然道:“不过显哥儿倒是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或许欣儿的事情能有转机。”

    “哦?是什么事?”云氏和家禾都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文二爷顿了两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目光瞟了一眼女儿。

    云氏瞬间会意,忙命姚嬷嬷将家禾带出去玩,家禾怎么肯干,应拉着她的胳膊就是不肯松手,文二爷无法,只好面红耳赤的说:“显哥儿说这些天景王新收了一个姓穆的男|宠,那人正是得宠的时候,想来,也应该无暇顾及咱家欣儿。”言罢,还心虚的看了一眼女儿,似乎生怕对方问出什么是男|宠的话来。

    “真的?”云氏讶然,却也不见得有多欢喜:“这个景王既然只有龙阳之好,为何还偏要难为我们家欣儿?”

    文二爷对她挤了挤眼睛,似乎并不想妻子在女儿面前提及此事,家禾明白他们的心思,便也不好再多问,安静的跟着云氏上了马车。

    一回府,她便直奔秦显所在的院落,没想到那家伙正颇有闲情雅致的坐在大树底下给云岭和家欣弹琴,二人听的很是津津有味。

    家禾虽不是个乐痴,但也好不了多少,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按在秦显的琴上。

    对方不悦的抬头,只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樱桃小口轻轻张开,说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秦显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抱着肩膀玩味的笑道:“搅了我的曲子,还差点毁了我的琴弦,还想要我听你说什么?”

    谁知对方没心没肺的笑着回答:“是啊,既然都已经搅了你的音律,又差点弄断了你的琴弦,你若是连话都没听到,岂不是更不划算?”

    “你……”秦显反而被气笑了,果然只她会有这样的强盗逻辑。

    云岭同家欣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识相的告辞出门,秦显无法,只好摊了摊手无奈道:“我知道你要来问我什么,原本我是想说的,只是被你这么一打扰,我又不想说了,这可怎么是好呢?”

    看着这家伙欠揍的表情,家禾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回道:“哦……原来表哥已经知道自己此番来京都会有个大麻烦了,既然如此,阿禾也不必提醒你了。”

    秦显好看的眉毛立刻皱起,狐疑的盯着她道:“你难道不是想问我景王男|宠一事?”

    家禾假装惊讶的张大嘴巴,反问道:“什么?您说景王他……他养了男|宠?”

    秦显见她这幅模样,也有些迷惑,但又好奇她口中所说的麻烦是什么,于是立刻追问:“此事稍后我再跟你细聊,你先告诉我,你刚刚嘴里头说的麻烦是什么。”

    谁知家禾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一脸愁容:“那既然景王他只好龙阳,又为何不肯放过我姐姐,难道父亲当年就真的那么令他忘不掉?还是说他这么做,只是想报复我们?”

    秦显见她神情可怜,不仅也有几分动容柔声安慰:“你放心,我也见过景王几次,他这人做事一向讲求回报,绝对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报复之举,也许他这么做,有自保之意也未可知。”

    家禾还是第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她知道自己身在内宅,有很多事情不能像甄琢和秦显看的那么清楚,难不成,这件事儿并不是她自己以为的那样纯粹关乎儿女情长,而是景王谋求生存的一种政治手段么?

    想到惠帝登基前他的临阵倒戈,也或许并非如自己看到的那般是蓄谋已久,否则他当初就不会出现在为卫国公府的寿宴上,来收集徐家秋闱作弊的证据了。

    那这么说来,他的临阵倒戈,多半是见到太子大势已去的无奈之举。想到这里,家禾忍不住开口:“听表哥的意思,可是觉得景王和那个崇阳公主兄妹二人,是故意这般作态的?一个龙阳之好,一个骄横跋扈,为的不过是想让惠王不猜疑他们?”

    秦显苦笑:“你倒是聪明,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能猜出这些,此事我也说不好,但反正,我不觉得景王是真的存心要报复你父亲。”

    家禾抿唇,心中暗自思忖,秦显说的不错,若是景王有心,文二爷有很多机会可以被他弄死,但他却没有,只是此人她见过几次,感觉都让人不寒而栗,自己实在没有半点好感。

    她正想着,却听到秦显咳嗽两声,正色道:“现在你该说说,我是要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啊?”家禾装傻充愣,她原本就是为了套话,被秦显这样一问差点露馅,只见她眼睛飞快的转了两转,笑眯眯的回道:“这个嘛,那还用说,陛下让表哥来参加中秋宴,那中秋宴是什么地方,到时候少不了倾国倾城的世家千金,即便是侯爷他不急,姑母也肯定想给您找一门好姻缘呢。”她这番话并不全是自己瞎编,前世家禾曾说过她四姐家欢在文府出事之后剃度出家,并不全是因为家族落魄,还因为爱慕的表哥有了婚约,只是再具体一些,她就不得而知了,眼下正好拿这话先搪塞过去。

    “你啊……”看到家禾笑得一脸狡诈,秦显从她一开口就明白这丫头在诓骗自己的,不过……既然她肯费心思来套自己的话,何必不让她如愿呢。

    现如今他想通了,她能如愿,那便是最好的。

    月色的清辉顺着茂密的树冠倾泻,在地面投射出一道道斑驳的影子,树下,少年望着面前少女得逞的笑容,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清风徐过,那轻按在琴弦上的手凌乱了筝音,同时也乱了少年的心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兄长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家禾推开窗子,晓风夹杂着淡淡的饭香飘入屋子,她立刻觉得饥饿的肚子也开始不安份起来。

    “紫草!”她高声叫了一句,却没有听到半点回应,心中不觉有些狐疑的,只好飞快的换了衣裳出门,果然,整个院落都不见了她的踪影。

    “奇怪,人去哪儿了。”家禾心中正疑惑,突然见到白芨拿着食盒进了院门一见家禾立刻笑道:“哎呦我七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早上我叫了你那么多遍,你都半点反应也没有。”

    “诶?怎么是你的,紫草呢?”

    “姑娘这是睡糊涂了,昨儿个不是表少爷他们过来了么,咱们这院子人手有限,太太就说让我来照看你同大姑娘,紫草暂时盯着表少爷那边。”

    家禾这才猛然想起来,昨晚好像是听谁提起过这件事儿,只是她现在脑袋还带着尚未彻底清醒的昏沉,好多事情记不大清楚了。

    白芨还在念叨:“而且太太说让您去大姑娘的屋子里的,结果我们等了半天也没见您来,我放心不下跑过来看,才知道您是又回来睡了。”

    家禾皱眉,心下一惊,因为她不论怎么努力回想,好像记忆都只停留在树下同秦显谈话那会儿,之后的事情,竟然半点也记不清楚了。

    真是邪了门儿了!

    家禾顾不上想这些,抬头问向白芨:“这会子是什么时辰了?我娘亲她可是已经出门了。”

    “那是自然,这会子铺子都开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姑娘找太太她有事?”

    家禾点了点头,忙让白芨将食盒提进屋子,胡乱吃了几口先把肚子填报,随后就立刻去铺子里寻云氏。

    云氏此时此刻正在后堂交代给伙计任务,家禾见状连忙闪身到门后,直等着那人离开才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

    “你这丫头,怎么今天过来的这么早?”云氏笑眯眯的开口,对着她招了招手。

    “自然是帮您清理门户,不不不……是帮您收买人心的啦。”家禾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使得云氏不禁失笑。

    “你啊!就是个鬼灵精,那你说说,我该怎么收买?”

    “这简单的很,不过娘亲要先回答我,刚刚是在交代那人做什么?”

    云氏并没与完全指望她个小丫头,但是又不想扫了女儿的兴致,便如实回答道:“是采买的事儿,现如今我对京都还熟悉,也不知这里人的喜好都是什么,只好先让他暂时安排。”

    “这倒是个肥缺啊。”家禾冷笑,突然话锋一转:“娘亲就不怕这人手脚不干净么?”

    “你父亲早就提醒过我,不过这倒不必担心,姚嬷嬷会跟着他一起去办的。”

    谁知她这样说完,家禾却果断摇了摇头,笑道:“娘亲不必如此,即便是姚嬷嬷跟着,他若是想懂什么手脚也未必防得过,要我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矫正矫正他们长歪的心眼。”

    云氏不解,正欲发问,就听女儿低声解释:“娘亲这回拖此人来办这件事儿,不论办的如何,您都给他赏赐,这样一来,平日里跟他一块儿嚼舌根的哪个自然就会心中不平衡,久而久之,他肯定会不甘心别人独霸着这个肥缺,到时候主动权就又回到了咱们手里。”

    “这……真的可行?”云氏还是有些担心,家禾知道她的顾虑,云氏这人做事同文二爷一样从来是中规中矩,于是又耐心的解释道:“您若是让姚嬷嬷凡事都盯着他,早晚会适得其反,人性本贪,他若是存了那样的心思,那便防不胜防,倒不如索性不防着他,让他放手去做,即便是他不能因此感激而死心塌地,也能引发其他伙计的妒忌,然后您再稍稍放个机会给别人,让他们凭本事说话,到那时他们都只顾得上相互竞争,哪里还能有时间在背后非议您呢。”

    “似乎……还挺有道理?”云氏紧缩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但是头却忍不住点了两下,家禾吐了吐舌头,又补充说:“还有一件事儿,也不过是我的提议,娘亲可以考虑考虑。”

    “你这小丫头,还卖起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嘿嘿,”家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忍不住抱怨:“姚嬷嬷说的不错,这两个伙计的确整日无所事事好吃懒做,长此以往,势必会影响到咱们的生意,要我看他们本性如此,一时间难以更改,倒不如这样,不如每月给他们定量,若是卖出多余这个数,则有提成,少了则会扣钱,这样一来,他们便不会如此惫懒了。”

    “可是,若是他们不同意怎么办?”云氏还是有些担心。

    “凡是都有风险,我想总有人会愿意赌一把多赚一点的,到时候他们见到别人尝到了甜头,自然都会答应。”

    “好!不愧是我女儿,果然和你父亲一样聪明。”

    家禾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有些无奈,要知道她可不认为云氏说自己像文二爷是在夸她,不过在这个女人心里,不论文二爷怎样的,与她而言,都是这世上最为完美无缺的男子吧。

    就像她娘亲,明明那么聪明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栽到她爹那个医呆子身上了。

    想到这里,家禾笑容带了几分苦涩,她说的这些主意,很大一部分都是前世娘亲在西都做生意用的手段,当初她还不屑去学,没想到今天竟帮了自己大忙。

    可惜,她却始终不能再见他们一面了……

    家禾正兀自惆怅,突然听到前堂传来嘈杂的响动,嘈杂之中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响,这声音她很熟悉,是铠甲同佩剑撞击在一起才能发出,这附近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当兵的人呢?

    她抬头见云氏正专注的将自己刚刚的主意记录下来,便收敛了气息,小心翼翼推开门溜了出来,直奔向前堂。

    果然,店铺中央站着一个身着铠甲高大威猛的背影,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小厮,只听那小厮道:“公子,咱们还是去别家吧,这里的布料太一般,如不了您的眼的。”

    看来的确是顾客,家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陡然又是一股火气升腾。

    什么叫如不了眼?!哪有人在卖家面前这么嚣张的!

    谁知那高大的背影却果断摆了摆手。

    “我瞧着不错,就在这里选吧。”

    家禾暗赞一句:“好眼光!”

    正在柜台前头打哈欠的伙计听到这人如此说,只好不情愿的走上前来询问他想要的颜色,与此同时,男人稍稍欠身,终于将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侧脸露给了家禾。

    不过一眼,就让她心跳飞快的加速,浑身的血液也顷刻间沸腾起来。

    “哥哥!”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称呼,对方诧异的回头,整张雕塑一般完美的面容撞入她的视线,同记忆里一般蜜色的肌肤,还有英俊的眉眼。

    此时,窗外的阳光突然倾斜而入,从后方将他一身的铠甲照亮,仿佛有万丈光束齐齐射入家禾的瞳孔,使得眼前的一切如此的不真实,似乎置身于梦境之中。

    “这位姑娘,您叫谁呢?”跟在少年身后的小厮疑惑的咕哝了一句,抬头看向少年,只见对方也是迷惑不解。

    家禾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解释道:“方才小女一时走眼,只当您是家中表哥了。”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上前两步,似乎是要给对方看得更清楚一些。

    或许是她炙热的目光让那小厮感觉到了不安,只见他扯了扯少年的胳膊,低声提醒道:“穆公子,咱们还是别在这家买了,您看着小丫头的眼神儿,多瘆人呐!”

    少年一愣,又转头看向家禾,四目相接,一个是茫然不解,另一个则难掩激动。

    “公子别走,您就在这儿选吧!绝对物美价廉!”

    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她却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挽留。

    “嗯……好……”少年点了点头,旋即移开了视线,然而家禾的视线却始终不曾改变分毫。

    她实在是太想冲过去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了!然后问他爹爹是不是一如当年那般满手药香,娘亲是不是仍旧那么辛苦的赚钱养家,还想问问他现在的自己……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要问了,还有太多太多的思念想要倾吐,千头万绪纷纷涌上心头。

    顷刻间,已然是泪流满面。

    “幺妹儿这是怎么了!”迈步进门的姚嬷嬷见到家禾这副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怒视柜台前的伙计。

    “你们可是欺负姑娘了?”

    伙计们连忙摆手,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少年这时已经选好了布料,数量还挺多,于是便吩咐伙计道:“都包好,送到景王府便可。”

    “哗啦!”好似有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家禾只觉得浑身冰凉。

    耳边似乎想起昨日文二爷的话语:“显哥儿说这些天景王新收了一个姓穆的男|宠,那人正是得宠的时候……”

    姓穆的男宠,说的难道是?!

    家禾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在此刻被生生剜去一块,顷刻间鲜血淋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佳荷

    “玄青、绛紫的云缎各两匹,龟甲花的蜀锦一匹,还有石青色的潞绸……”

    姚嬷嬷一边说一边清点伙计们包好的布匹,这些都是方才那位穆公子在店里选的,姚嬷嬷确认无误,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那小公子年纪轻轻,却是个极有眼光的,他选的这几件都是咱们店里头最上乘的货色。”

    “那是当然,嬷嬷您也不看看他是从哪儿来的。”伙计一听就笑着接话、

    “哦?他看起来眼生的很,难道是哪个名门世家公的子?”姚嬷嬷方才隔得远,并没有听清楚那少年说将东西送到景王府的话,听伙计现在提起此事,才忍不住发问。

    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家禾见事情不妙,连忙不声不响的狠狠踩了那伙计一脚,痛他计呲牙咧嘴,一时间也不明白家禾为何如此做,正要追问,却被家禾抢白:“嬷嬷,这里的东西既然您都轻点妥当了,剩下的事儿就不用操心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娘亲还在问您,说要让您帮忙看看新货的成色呢。”

    闻言,姚嬷嬷一拍脑袋,面上的皱纹笑在一起,叹道:“老了老了,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茬,陈良你动作快些的,送完了货好回来帮忙看店。”

    那叫做陈良的伙计听到姚嬷嬷的吩咐连忙应了一声,抱起装好的布匹就要送到外面的马车上。

    家禾见姚嬷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连忙追上陈良,笑嘻嘻的问道:“陈良大哥,您能带我一块儿去么?”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陈良连忙摆手,上下打量了家禾两眼,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拒绝道:”求姑娘别让小的难做,你年纪还小咧,过会子万一东家问起来了,小的没办法交代。”

    她心知对方不带上自己主要是碍着云氏,于是便故意暗示:“陈大哥这回可猜错了,其实方才我去后堂的时候,娘亲就是想让我多跟着看看,历练历练,正好咱们这儿也鲜少有这么大单的生意。”

    陈良跟前台的两个伙计不同,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平日里便觉得云氏一个女人领着尚未及笄的幼女出来做生意不容易,这回听到家禾如此说,心里不免感慨云氏一番苦心,又觉得这孩子懂事,于是稍稍犹豫了片刻,随后答应了家禾的请求。

    家禾见他终于肯点头,生怕长则生变,便立刻跟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景王府,陈良走过去叫门,家禾则一直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这位爷,你们府上穆公子要的东西我们已经送来了。”陈良笑嘻嘻的将布匹从车上卸下来,家禾趁此机会说要进去当面送给穆公子,好让他清点一下东西是否齐全。

    谁知景王府的守卫死活不肯放他们进去,即便是塞银子给他也绝不松口。

    家禾有些气馁,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帕子塞到了卷着的布匹中,暗暗祈祷能够被兄长看到,以她对哥哥的了解,若是见到有女子的绣帕,顾忌女儿家的名节,他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只派个下人送出来归还,而是会将送东西的人叫进来,悄悄问明此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当初同穆公子一起进店的小厮跑了出来,对着守门的侍卫耳语几句,对方浓密的眉毛皱紧,显然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转头对他们道:“公子吩咐你进去。”

    家禾喜出望外,此时陈良已经被她支了回去,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跟着那小厮进了景王府。

    谁知她前脚刚进门,就瞥见远远的走来一个绯红色的人影, 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岂不正是景王殿下?!

    这还真是狭路相逢啊……家禾看看四周,发现已经没有岔路可以躲避,此时此刻她庆幸自己平日里为了方便行事,可以抹黑了面色也换上了粗布衣裳,乍一看去只会让人当成个普通的小丫鬟,而且她同景王二人上次见面已经隔了一年多,自己如今又长高了不少,只盼不要被他认出来才好。

    那小厮见到景王大驾,连忙行礼,景王见到他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桃花眼不禁眯了两下,疑惑道:“这丫头是从哪儿来的?”

    小厮不敢怠慢,连忙如实禀报。景王听罢又瞄了家禾两眼,玩味的笑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穆郎见她作甚?”

    想到景王这个恶心的称呼说的正是自己兄长,家禾只觉得胸口有血气翻涌,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她如今来此地已是涉险,绝对不能再给文二爷他们添更多的麻烦,于是便傻笑着开口:“我想穆公子一定是觉得俺们店里布料的样式和花色都做的特别好,想再多预定一些吧。”

    景王见她满是北方口音,微黑的皮肤穿着也土气的很,不禁觉得她方才一番话十分好笑,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傲慢的开口道:“穆郎也真是的,这府里头要什么没有,何必非要去别处。”

    家禾低下头没有做声,只听景王又吩咐手底下的小厮:“荣生,你带穆郎去库房挑选便是,我不希望再在府里看到这种乡巴佬。”

    明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家禾也只得忍气吞声,好在那个荣生还算知趣,轻声提醒道:“王爷,您是知道穆公子的脾气的,他若是肯选,小的就不必陪他跑遍大半个京都了。”

    闻言,景王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叹道:“那便随他去吧。”口吻似乎是含着隐怒。

    家禾皱眉,悄悄抬眼,只见对方的桃花眼中似乎有一层雾色氤氲,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这人,真是脾气古怪又喜怒无常,家禾暗暗嘀咕,趁着他发呆之际连忙跟着那叫荣生的小厮直奔穆公子所在的院落。

    木门被推开的时候,一股清雅的茉莉香气直扑入家禾的鼻中,这味道她太熟悉了,是前世母亲最爱的茉莉茶香。

    因为西蛮地处荒漠,茉莉难以成活,她父亲就会借每年到大虞打探情报之际带回来满满的一袋子茉莉花茶,久而久之越积越多,屋子里长年都飘着茉莉花香。

    没想到这一世,娘亲这习惯,仍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家禾顿觉亲切,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抬头时正看到穆佳英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宝剑。

    那剑她也认得,是娘亲花千金找西蛮最好的师傅用千年玄铁打造而成的,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哥哥从不离手。前世,她正是因为在家禾手中看到了这把剑,才相信哥哥的确是中了敌军的埋伏,于是心急火燎的赶着去相救。

    家禾眯起眼睛,似乎不想错过对方的一举一动。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灼热的视线,穆佳英终于抬起头,看到荣生领了家禾进来,便对他吩咐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这丫头说。”

    荣生点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又将门小心翼翼的关上,这下,房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穆佳英并没有贸然拿出帕子,而是笑问道:“你是李记布庄的伙计?”

    因为“文”姓并不多见,所以文二爷他们盘过来这铺子以后并未更名,还沿用了它原来的名字,以防被景王留意到。

    家禾点了点头。

    “年纪这么小。”穆佳英似乎有些不信,狐疑的看了家禾一眼。

    “是因为家姐在店里帮工,我偶尔也会过来帮帮忙。”家禾怯生生的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错也不错的盯着穆佳英。

    “你有个姐姐啊……”穆佳英看了看她,又笑道:“那她是否单名一个禾字?”

    家禾假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名字的?”

    闻言,穆佳英便以为自己猜得不错,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她道:“你瞧瞧这是不是你姐姐的东西?”说道此处,他似乎怕引起误会,又解释道:“刚刚我清点布匹的时候发现不小心被落在了里头,你拿去归还给她,告诉她下次切莫不可如此粗心了。”

    家禾心中的得意,走过去接过帕子,却又连连摇头:“大哥哥认错了,这不是我姐姐的帕子,我姐姐虽然名字里也有一个‘禾’字 ,却是‘荷花’的‘荷’,并非这个字。”

    “什么?”穆佳英又看了那帕子上的字一眼,确认的确是‘禾’无疑,忍不住又问道:“那可是你们店里其他人的东西?”

    家禾摆手:“我们店里除了我姐姐叫‘佳荷’以外,别人名字里面可是连同音的都没有呢。”

    说完之后,她期待的看着穆佳英,果然见到对方面色一变,追问道:“你说你姐姐叫‘佳荷’可是‘北方有佳人’的‘佳’字?”

    闻言,家禾只觉得心中又是一痛,当初她一门心思的恋着陆沉,总是担心对方瞧不上自己,哥哥就常念这一句给自己听,说她是绝世独立的佳人,陆沉若是不喜欢,那绝对是他没有眼光。

    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亲人,不论你相貌如何,品性如何,都毫无条件的夸赞并且爱护着你了吧。

    家禾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旋即点了点头。

    谁知穆佳英的下一句却是:“你姐姐她姓什么?可是你的亲姐姐?”

    这一句却是给家禾问住了,她原本是借这个名字试探一下今生的自己是否存在,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反应。

    情急之下,家禾故意岔开话题:“公子可是想要我帮您寻这帕子的主人?”

    穆佳英一愣,皱眉道:“你故意不提,是不是她不准你说!”

    看到他严肃的态度的,家禾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对方会出现在京都,难道说,是因为今生的穆佳荷来到此地了不成?哥哥之所以如此问,是暗自猜测自己的姐姐正是她?

    还真是够乌龙的,家禾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不过同时也让自己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不少。

    至少她能够证明今生的的确确有穆佳荷这个人,只是……她会是谁呢?!是另外一个孤魂野鬼?还是说……是原本的家禾?!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真相只有等到她见到穆佳荷的时候才能确认。

    “我再问你话呢!”穆佳英难得动了真怒,声音也是异常的严肃,家禾不敢怠慢,忙道:“大哥哥你好凶啊,我姐姐自然是亲姐姐了!”

    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才说这话穆佳英自然不肯信,想来想去便正色道:“这样,明日正午在瑶香居,你带你姐姐来找我,我要见见她。”

    家禾心知瑶香居是京都有名的酒楼,眼睛提溜一转,反问道:“凭什么我姐姐一定要见你?”

    穆佳英一愣,心知自己是有些逾越了,这里不比西蛮,男女之间似乎说法颇多,他想了想便又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那不如这样,你姐姐一般都什么时候在店里帮工?下次我亲自去拜访可好?”

    家禾抱着肩膀,轻描淡写的说:“这个嘛,我可就说不准了,也许今天在明天就走了也不一定,又或者明天在后天不在……”

    听到她如此说,穆佳英气得哭笑不得,只好拍了拍她的头道:“阿荷果然调皮,竟然找了你这么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帮她掩饰,罢了,你不说也罢,我早晚会抓到她的!”

    闻言,家禾眸光不禁暗淡下来,她想了想,弱弱的问道:“大哥哥说的她是谁?难道你给她弄丢了么?”

    提及妹妹,穆佳英脸上的神色又凝重两分,笑容也带了几分苦涩:“恩,你说得对,是我疏忽,竟然不小心弄丢了她。”

    “哥哥口里的她,是……是什么人啊?”家禾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只听穆佳英回答:“妹妹,她是我妹妹。”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家禾,感慨道:“她也是跟你一般年纪,姑娘,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她平安无事,过得好便可,所以……若是你见到她了,告诉我好么?”

    家禾知道对方还是怀疑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可惜她现在实在没办法变出来一个穆佳荷,但她又不想就这样放弃同穆佳英接触的机会,于是只好支支吾吾的先应承下来。

    她这样的反应,看在穆佳英眼里更加觉得她知晓自己妹妹的下落,暗自决定等会儿务必要派人盯紧这小丫头才好。

    敲门声陡然响起,只听荣生在门外的低声道:“公子,王爷他要过来了。”

    家禾见状心知自己不便久留,便匆匆跟着荣生的出去,她前脚刚走,景王便迈进了屋子。

    走廊里,家禾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兄长所在的房间,纤细的手指用力攥紧,她只要一想到景王眯着桃花眼时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就突突直跳,哥哥如此心高气傲,为何要留在此处?!

    她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难道说他是在为了让景王帮助他寻找穆佳荷么?

    这个可能不能排除,想到自己刚进门时见到哥哥擦剑的动作……家禾眉心猛的一紧。

    那是每一次哥哥在出征之前都会做的事情,联想到昨日秦显所说的那番话,家禾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似乎被吹开了一层,渐渐显露出真相的一角来。

    难道景王同崇阳公主这对兄妹真如秦显所说,并非纯粹的行事荒唐,只是在惠帝的铁手腕下自保的一种方式,而这种自保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所以他们这是准备反击了么?!

    家禾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前世在这个时候京都有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兵变,但是却都一无所获。

    是她猜错了,还是兵变根本来不及酿成大祸就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

    想到前世的家禾说自己随母亲来到京都,却压根来景王妃的面也没见到……这似乎很有可能是兵变之后,景王已经被惠帝控制或者软禁起来了,否则景王没有理由错过这样一个报复文二爷家人的大好机会。

    不知不觉,已是霞光满天,如血的残阳将不远处的天际都渲染的仿佛在火光中一般。家禾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竟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丝火药的味道。

    与此同时,城南的郊外正飞驰着两匹黑色的骏马,玄衣的少年快速的挥动马鞭,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正是玉琼。

    “公子!”玉琼急急的呼唤,前面的少年却不肯回头,只管吼道:“再不快一点,就要关城门了。”

    “公子且慢!”玉琼急的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唯有扯着嗓子提醒:“您忘了贵妃娘娘交代过的,务必要等她的人接应才可入城!”

    被唤住的甄琢不禁皱眉,玉琼口中的贵妃娘娘正是之前的惠王侧妃甄昭良 ,如今被封为了良贵妃,他并非不记得姑母的叮嘱,只是想到那个人也在城中,他很想尽快却确认她是否安全。

    毕竟,他接到密探的信息,说崇阳公主曾经在大街上同文二爷他们发生了冲突。

    感觉到前方的马匹速度终于放慢下来,玉琼这才长舒一口气,挥动马鞭追上去道:“公子莫要急于一时,咱们还是安排好了一切,等明日再进城也不迟。”

    甄琢仔细考虑了一番,只好点了点头,又问道:“姑母可说她派什么人来接应我们了?”

    玉琼摇了摇头,抬头正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连忙开口:“公子不妨先去那里歇歇脚,我想贵妃娘娘的人应该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闻言,甄琢放眼一望,四周似乎也只剩下这一家客栈,于是调转了方向,领着玉琼向此处疾驰而去。

    他们进门时,店小二正恶声恶气的指使着一个小丫头在抹桌子,见到有客人来,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了出来。

    “这位客官!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甄琢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透过斗笠上的轻纱勉强分辨着屋中的事物,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他的视力竟然有明显消退的迹象,按道理来说他已经远远离开老国公夫人了,对方也没有机会再给自己下毒,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情况越来越严重呢。

    甄琢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回头看了玉琼一眼,对方会意,连忙上前对着那店小二说道:“这位小哥,你们店里有陈年的桂花酒么?”后面的那句话是他们同良贵妃定好的暗语,若是自己人立刻就会明白过来,可是这小二却傻傻的摇头道:“桂花酒没有,倒是有十年的女儿红,公子要不要试一试?”

    玉琼闻言立刻对着甄琢摇了摇头,低声道:“公子,看来只能换去别家再问问了。”

    谁知他们二人正欲离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转眼便见到一个小丫头普通一下跪在他们面前。

    店小二见状狠狠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一声晦气,就要上前。

    那小丫头怕极,抱着玉琼的大腿不肯放开,哭诉道:“二位公子救我!这人虐待我!求你们救救我!”

    “哎!我说你个小畜生!”那店小二一见这丫头装可怜,立刻对甄琢他们说:“公子别理会这丫头,她白吃白住在我们酒店半月,我们只好让她做些杂活抵债,谁知道这丫头手脚不干净不说还想偷了东西跑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胡说!分明是你们扣了我的钱袋!”那小丫头恨的咬牙切齿,玉琼见状先将她扶了起来,转头去看甄琢的脸色。

    甄琢闻言立刻低头看向那个小丫头,这不看不要紧,依稀之间,这张脸竟是无比的熟悉,高挺的鼻梁以及西域人特有的深邃双瞳,跟无数次自己梦境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只是梦境中的那张是永远笑靥如花的,不同于现在的楚楚可怜梨花带泪的模样。

    “公子救我!”她的声音无比颤抖,让人听着觉得莫名心痛。

    甄琢觉得眼前更模糊了,恍惚间似乎同样是这个声音在唤他。

    她说:“陆沉,救我。”

    如此凄凉,如此绝望,他只觉得心中的某一处,顷刻间瓦解崩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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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介绍:
面对无法回归本体的无奈和即将走向衰亡的家族厄运,文家禾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经营方是上策。简言之,就是女汉纸重生为伪白富美的奋斗史!感谢《闺宁》的作者意迟迟制作的精美封面!~(≧▽≦)/~团子灰常喜欢!家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