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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混乱不堪     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txt下载     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150章 家人

    当初便是徐章谏言,让皇城司调查天圣教的同时,不妨再着手查一查各地的豪绅大族。

    因为一旦出现天灾,地里的粮食减产,甚至有很多都是颗粒无收,百姓们为了生存,势必要卖儿卖女,卖田卖地,有些甚至连自己会卖掉,只为了能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

    水灾之后,朝廷要出钱出粮,大肆赈灾,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可相反的,那些乡绅地主,当地的大族们,家有余粮,便是生了水灾,顶天了也就是把他们的田地给冲毁了,没了一年的收成而已。

    可大灾之后,却是这些人打发横财,兼并土地之时。

    嘉佑帝面色冰冷如霜,声音带着浓郁的冷意:“继续调查,搜集证据,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参与此事之人。”

    林季荣知道此事之后,早已对这些心怀不轨,和贼人勾结的蛀虫愤恨不已,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如今得了嘉佑帝的命令,林季荣便已经下定决心,定要让这些喝老百姓血,偷挖朝廷基石的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林季荣走了,带着嘉佑帝的命令,离开了御书房,面如寒霜,带着满腔的杀意。

    这一去注定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就是皇城司,独属于嘉佑帝,不受各级衙门统辖,与前世徐章所熟知的锦衣卫颇为有几分类似。

    ······

    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俆章坐在车内,挺直了身板,闭着眼睛养起了神。

    随着马车驶离皇城,耳畔逐渐传来了喧闹的叫卖声,孩童的嬉戏声。

    可惜此刻徐章却没有下车去欣赏这份热闹的心思。

    一路北上而来,快马加鞭,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杨侍郎的船队,晚了两日才回到东京。

    徐章连家都没回,径直便去了大内,觐见官家。

    一番奏对,又是近大半个时辰,而今徐章只想赶紧回家去,沐浴更衣,好好洗漱一番,然后睡上一个好觉。

    王破敌将马车交给手底下的一个亲卫驾驭,自己则掀开青布帘子,蹑手蹑脚的走进了车里,提着精神,小心照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徐章。

    穿街过桥,等到了甜水巷的时候,已经将近申时。

    徐家院子外头,一个挽着发髻,穿着浅绿色对襟短衫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和一个看上去才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并几个丫鬟婆子,站在大门之外翘首以望。

    马车里头,王破敌摇醒了假寐存神的徐章。

    “公子,咱们到家了!”

    说着王破敌便先出了车厢,一手卷起帘子,躬身站着。

    俆章还没出车门,就已经看到了迫不及待围到马车边上来的母亲洪氏和都快长成大姑娘的妹妹明月,还有躲在母亲洪氏身后,抓着洪氏的衣摆,露出个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小萝卜头。

    “阿娘怎么还出来了!”说着徐章便下了马车,数年未见自家儿子,洪氏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便信步上前主动的抓住了徐章的手臂。

    “怎么,当了官就开始嫌弃起你阿娘了?”

    也不知是怎了,自从生了明台之后,洪氏的性子就愈发火爆了,当然了,那也只是在徐章等几个儿女面前,若是在长辈或是外人面前,洪氏简直乖顺的不行,叫人半点也挑不出错处来。

    “阿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儿怎会嫌弃阿娘。”徐章笑着说道。

    洪氏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徐章,拉着徐章的手就没松开过,上下左右的打量,生怕徐章少了几两肉,目光之中满是关怀,叫徐章莫名觉得身心舒畅,异常暖心。

    看着身旁已经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俆章不由得笑道:“这才几年不见,我们家小六就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明月个头虽窜了不少,容貌也有了几分变化,正在逐渐张开,可轮廓还是以前的模子,徐章一眼就认了出来。

    明月笑嘻嘻的抓着徐章另外一支胳膊,“我方才还在担心,怕五哥认不出我了呢!”

    可惜这会儿徐章的两只手被洪氏和明月一人一只抓着,否则的话,非得要抬手在小丫头的头上用力揉上一揉方才肯罢手。

    “做哥哥的,哪有认不出自家妹妹的道理。”徐章朗声笑道。

    “五哥!”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只见原本躲在洪氏身后,拽着洪氏衣摆害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小萝卜头不知何时已经自洪氏身后走了出来。

    站在俆章对面,仰头好奇的打量着俆章,似乎要把俆章的脸烙印到脑子里去一样。

    “这是我家台哥儿吧!”

    洪氏和明月似心有灵犀一样,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抓着徐章的手。

    徐章信步上前,在小萝卜面前蹲下身子,看着身高连三尺都不到的小家伙,脸上露出如阳光板灿烂的笑容。

    “台哥儿认得五哥?”

    小萝卜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眼睛里满是好奇,看着徐章说道:“原先不认得五哥,现在认得了!”

    小台哥儿看着五六岁的模样,头发挽成两只小角,用红色的丝带绑着。

    “哈哈哈!”俆章高兴地抬手在这小子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摊开双手,对着小台哥儿笑着说道:“五哥抱抱我家台哥儿可好?”

    台哥儿眼睛一转,直溜溜的看着徐章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似是想要点头,可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阿娘说五哥刚刚从外头回来,一定很累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走路,不用五哥抱的!”

    小萝卜头的懂事儿叫徐章听得一愣。

    说着小台哥儿便把伸手拉住了俆章的左手,说道:“不如我牵着五哥的手吧!等五哥休息好了,我再让五哥抱!”

    俆章诧异的看着这个豆丁大小的小子,又回头看了看洪氏,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洪氏说道:“我家台哥儿可比你小时候懂事儿多了!”

    徐章顿时哑然。

    一旁的明月掩嘴轻笑两声,说道:“阿娘,五哥,外头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再说了,五哥刚从淮南回来,定然累了,咱们回屋里坐着说话去!”

    洪氏一脸的懊恼:“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咱们进去说话!”

    明月顺势上前牵住小台哥儿的另外一只手,一家人并肩朝着院里走。

    “灶上已经烧好了热水,章儿先去沐浴更衣,待会再过来吃饭!”

    翠荷和翠莲两丫头伺候着徐章到浴房里头沐浴更衣,换上了新的里衣外衣。

    正屋正厅里头,洪氏,明月还有台哥儿围坐在桌前。

    徐章走了过去,径直坐在洪氏和明月中间。

    “阿娘,怎不见楼哥儿?”

    楼哥儿便是俆章的小弟,那个叫洪氏来汴京的计划平白耽搁了一年多的徐家老九。

    洪氏看着东厢的方向说道:“那小子下午晌在院里跟着台哥儿耍了一下午,如今还在屋里睡着呢!”

    俆章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放到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之上。

    “好香啊!瞧着都是阿娘亲手做的吧!”

    都不用尝,只看菜色俆章就猜到了,桌子上摆的什么,满满一盆的红烧肉,一只烧鸡,一个老鸭汤,一份红烧狮子头,一份蒸腊肉,还有一份红烧鱼。

    若是换了翠莲,顶天了弄两个肉菜,在上两样小菜,就足够俆章吃的了。

    也就只有洪氏,才会弄这么满满一大桌子的肉菜,还担心不够徐章吃的,说不定还让人蒸了五香腊肉糯米饭。

    这就是洪氏的母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饭桌上,洪氏一筷接着一筷往徐章的碗里夹菜,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瞧你瘦的,这都快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一个人在外头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还不肯把翠莲她们姐妹两给带过去。”

    “回头我定要好好说说破敌那个臭小子,怎么也不知道把你照顾的好一些……”

    徐章看着身前被堆成了小山一样的菜山,向旁边的明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明月立马送上一个让徐章放心的表情,随即有些吃醋似的对洪氏道:“阿娘就是偏心,就知道疼,也不知道疼疼我和小八!”

    说着还用手肘撞了撞身边正抱着一只大鸡腿啃的满嘴流油的小八台哥儿。

    “台哥儿说是吧!”

    小台哥儿方才只顾着啃鸡腿了,哪里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下意识就顺着明月的话点头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洪氏用力一瞪,小台哥儿立马就焉了,“鸡腿都塞不住你的嘴,跟着瞎起什么哄!”

    然后又一脸埋怨的看着明月:“还有你这臭丫头,平日里老娘都白疼你了是吧,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

    洪氏一瞪眼,别说是明月和小台哥了,就连徐章也怵的慌。

    主要是洪氏一急起来,很容易就会把局面演化成家暴现场,几乎是身边什么顺手就抄什么,揍起人屁股来,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徐章小时候可没少挨揍,后来长大了,知道跑了,但凡见到情况不对,撒丫子就是一阵疯狂窜逃。

    彪悍的洪氏可不会因此就放过徐章,拎着棍子竹条笤帚什么的,满院子追着徐章跑,鸡飞狗跳什么都是再寻常不过的。

第 151章 家里

    明月这丫头还算幸运,小的时候正赶上洪氏和徐青山刚刚创办得味楼,精力大多数都放在了得味楼的经营之上,再加上当时又有了台哥儿,对明月难免就有些顾不上。

    幸好还有个祖母,把明月带在身边细心照料,言传身教,还专门送去村里的学塾跟着读了几年的书,性子倒是养的极好,没有随了洪氏。

    许是因着觉得对明月有些亏欠,或许还有明月一直都很听话懂事儿的缘故,洪氏和徐青山夫妻俩对明月素来极为疼爱。

    洪氏一瞪眼,连徐章也觉得发怵,明月却眼睛一转,笑嘻嘻的说道:“呸呸呸!是女儿说错话了,阿娘对咱们都是一般疼爱,是天下顶好顶好的阿娘!”

    洪氏强忍着笑意,暼了明月这丫头一眼:“你个鬼灵精,就数你嘴巴最甜!”

    明月冲着洪氏怪笑一下,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阿娘要是再说下去,这饭菜可都要凉了!”

    一旁正抱着鸡腿狂啃的小台哥儿也顺势插了一句:“要是冷了鸡腿就不好吃了!”

    显然小台哥儿对自家七姐的话很是认同,竟然还能在吃鸡腿的同时抽出空档来插话。

    这话刚一出口,洪氏就一眼瞪了过去。

    小台哥儿恍若无睹般继续抱着鸡腿狂啃。不给洪氏训斥的机会。

    徐章见状不对,赶忙说道:“阿娘,孩儿许久都没回家了,阿娘不妨给孩儿说说家里的事情,也叫孩儿心里头有个数。”

    对付洪氏最好的方法不是硬刚,而是迂回,直接岔开话题,让洪氏没时间纠结方才的事。

    听到徐章的话,洪氏的脸上顿时就出现笑容,也顾不上再给徐章夹菜,一桩桩一件件说起了近些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

    比如两个堂姐徐锦和徐绣先后说了人家,夫家虽不是什么士绅富户,却也是不缺吃穿的殷实人家,还先后替夫家诞下子嗣。

    两个姐姐的夫家也都是极好的人家,知根知底,两个姐夫也都是能吃苦肯上进的,有徐家的庇佑帮扶,日子也越过越好。

    家里头在老家附近置了大片的田地,出钱请人把大湾村外头的一部分荒地也给开垦了出来,和村里人置换田地,填补些银钱,建成了一个庄子,好让祖父和祖母养老。

    祖父也终于实现了梦想,成了小地主,每日就背着双手,在田间地头来回的逛,生怕有人来偷地里的产出。

    祖父和祖母还住在大湾村的老宅,庄子上的田地也都租赁给了大湾村和四近村寨的村民们耕种,祖父和祖母只在老宅最近的两块菜地里种些时令的蔬菜,在家里养些鸡鸭大鹅什么的。

    也不知祖父怎么忽然喜欢起了狗,叫徐章的二伯弄来了四五只小狗,如今已经都已经可以看家护院了。

    祖母也不在坚持亲自下地劳作,而是在家里帮着带起了孩子,大房的重孙乐哥儿,二房的楼哥儿,淑兰刚刚生下的那对龙凤胎,小三房的明月,台哥儿。

    每天孙子孙女,重孙什么的都照看不过来,老太太哪里还有心思再去下田。

    如今的老宅已经被重新翻新了一边,成原本空旷的后院也被重修了一遍,改成了一排倒座房加个后院。

    家里头的四头老牛也被拉到了庄子上,被伺候的比以前更好了,还多了不少同伴。

    大嫂嫂小梁氏已经怀上第二胎了,把大伯母大梁氏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都快把小梁氏当成祖宗给供上了,一点重活都不让她沾。

    如今徐青山的重心放到了商行之上,便把徐彬带去了得味楼帮洪氏打理得味楼的生意,这样洪氏也能腾出手来照看小八和小九。

    徐彬读过书,能写会算,口齿也算伶俐,而且为人忠厚老实,上手很快,得味楼在他的经营之下,生意虽说没有更上一层楼,却也是蒸蒸日上。

    还有二嫂嫂淑兰,成亲的第一年就给徐文生了一对双胞胎,听说现在又怀上了。

    四哥徐文已经过了武乡试,如今在家勤练武艺,学习兵法,顺便照顾老婆孩子,今年年底便要来东京,准备参加明年开春后的武举。

    值得一说的是二伯母傅氏,和傅家的舅舅们合伙在溧水镇开的食肆,如今已经开遍了整个宥阳的乡镇,已经开始朝着江宁其他地区的乡镇扩散了。

    有徐文和徐晴还有亭哥儿在中间做纽带,二伯和二伯母原本有些恶劣了的关系也逐渐缓和起来。

    二伯母傅氏也谨记一点,没有将食肆往得味楼所在的任何一个县城发展,走的也是物美价廉的方向,做的事底层的寻常百姓们的生意。

    说起来倒是和许贞家有些类似。

    有了一个在东京城做官的徐章,徐家也算是风生水起,正式跻身为宥阳的大户人家,便是宥阳知县,也对徐家之人也都极为礼遇,从未怠慢。

    毕竟现如今徐章可是正六品的集英殿修撰,若论品阶,比正七品的宥阳知县整整高了两级。

    而且徐章还颇受官家看重,被委以重任,派往淮南赈灾,在其他人眼中,这已经是镀金准备提拔的意思了。

    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宥阳知县又不傻,不说攀关系,如此能与徐章交好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还有小六徐晴,以前和徐章的关系也是最好的,如今也开始相看人家了,洪氏说盛维和李氏有意撮合徐晴和李氏娘家的侄儿,二伯和二伯母傅氏也有意和盛家亲上加亲。

    李家是长梧母亲李氏的娘家,和宥阳的盛家大房一样,也是经商的,家里头生意做得颇大,和盛维也有不少合作,家资极厚,是宥阳和左近几个县有名的大家族,人口远要比盛家要昌盛的多。

    李氏准备撮合的那个娘家侄儿,是李氏嫡亲兄长的嫡子,虽不是长子,却也颇为能干,小小年纪便跟着父亲学着打理商行,颇有几分手段。

    便是在整个李氏一族之中,也是难得的少年才俊,登门说亲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家虽然是商户,但这些年来也在不断的培育家中子弟读书,希望能够出现一位进士,能够助离家改换门庭,成为下一个盛家。

    还办起了族学,族中但凡年纪合适的,不论男女,皆可去族学进修,分文不取。

    听说现如今李家之中,有一个叫做李洵的后辈,年纪虽然不大,但在读书上面却颇有天资,去年已经过了府试,中了秀才,如今正在准备来年的乡试。

    ······

    一说起家里头的事情来,洪氏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说不完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

    徐章竖着耳朵听的仔细,虽一边吃着饭,却不忘在心底默记揣度。

    从洪氏的口中将这几年家里发生的事情大概都听了一遍,徐章这才忽然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很多的美好的东西。

    连小时候关系极好,一直对自己很是照顾的两个堂姐成亲也没有回去观礼。

    徐章的心底先是涌出无数遗憾,可当想到现如今他们的幸福生活之时,却又觉得很是欣慰。

    台哥儿啃完一个大鸡腿,又吃了两块红烧肉,一小块鱼肉之后就连打好几个饱嗝,贴身的嬷嬷替他盛了碗汤叫他自己拿着调羹喝了压了压!

    明月要迫保持身材,而且洪氏做的饭菜她也吃了这么多年,新鲜感早就过去了,是以吃的也不多。

    最后徐章只能在洪氏那寸步不移的殷切目光之下,将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悉数扫入自己口中。

    徐章猜的果真没错,洪氏还叫人蒸了一盆五香腊肉糯米饭,端上来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甚是香甜。

    台哥儿闻到香味,眼睛都看直了,死活都要吃,洪氏便叫人用小碗,给他们姐弟二人一人盛了一碗,自己也盛了一小碗。

    剩下的全都被推到徐章面前。

    俆章本想说自己吃的差不多了,可在洪氏那殷切的目光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把满满一大盆的五香腊肉檽米饭一粒不剩的都吃进了肚子里头。

    眼看着俆章的肚子慢慢鼓了起来,洪氏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洪氏本还想抓着徐章问东问西一下子的,可睡在房间里的楼哥儿却忽然醒了,哭声震天,丫鬟和婆子都哄不好,洪氏只能亲自过去照顾。

    俆章揉着已经撑的圆滚滚的肚皮,总算是松了口气。

    明月看着俆章不住点头,眼中满是钦佩。

    一旁的小台哥儿眼睛里头甚至已经泛着小星星了,看向俆章的目光之中满是崇拜,一会儿盯着俆章的脸看,一会儿又盯着俆章的独自看,眼睛越来越亮。

    然后走到俆章面前,抬眼看着俆章,发自肺腑的道:“五哥真是厉害,竟然能吃这么多!”

    小小年纪的台哥儿哪里懂那么多,只单纯的以为吃的越多的人越是厉害。

    “五哥也教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像五哥一样,一顿饭能吃这么多东西!”

    “这样以后阿娘要是再做好吃的,我就不用担心吃不下了!”

    看着一脸憧憬的小台哥儿,俆章和明月对视一样,相顾无言。

    ······

第 152章 封赏

    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徐章就已经起床晨练了。

    因着待会儿还要去朝会,时间紧迫,是以徐章也并未进行太多高强度的训练,只简单的拉伸了一下筋骨,在院子里头走了几趟拳脚,便在翠荷翠莲的伺候下,换上了朝服。

    按理说俆章一个正六品的小官,是没有资格去上朝的,原先以起居郎的身份,还能随侍在大殿螭首之下,记录嘉佑帝的言行和百官的奏对。

    可现在俆章升为了集英殿修撰,差事也就跟着变了。

    换上朝服,来到宫城之外,寅末时分,天色已明,徐章随着一众文武大臣鱼贯着进入宫门,侯在文德殿外,等候官家传召。

    杨启平是户部左侍郎,官居正三品,再加上回京的当日就已经回禀过了,自然不需要在和徐章一样侯在殿外。

    约莫两盏茶不到的功夫。

    便有内侍朗声传来嘉佑帝的命令,传徐章入殿觐见,面述淮南赈灾事宜。

    淮南水患,绵延十余州县,灾情各有轻重,无数百姓罔难其中。

    可随着杨启平和徐章等人到了淮南之后,重重措施方略施展开来,竟果真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这大半年以来,各州各县尽皆传来捷报,赈灾事宜进行的如火如荼。

    那十几把万民伞也已经送到了东京。

    嘉佑帝龙颜大悦,大加赏赐。

    禀旨太监捧着圣旨,一一宣读对此次淮南赈灾一应功臣的加封赏赐。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此次赈灾事宜的负责人,淮南安抚使,户部左侍郎杨启平。

    授保和殿大学士,金紫光禄大夫,至于位置的话却没有往上挪。

    不是嘉佑帝不愿赏赐,而是官阶越高,位置就越少,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杨启平可才四十一岁,就做到了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位高权重。

    若是在往上,要么就是六部的主官,要么就是直入中枢。

    另外还赏赐了金银绢帛田亩无数,各种珍贵的古玩玉器珍珠也不在少数。

    贺老太医已经是太医院正,升无可升,要么就只能把他从太医院调离了,便只能受了散官,把一应赏赐弄的更厚。

    至于徐章,则被加封为通奉大夫,授兵部员外郎,兼殿前步军都虞候,领正五品衔,算上先前从从六品的起居郎升为正六品的集英殿修撰,短短一年的功夫,徐章一个刚刚步入朝堂的新人,竟然直接连升三级,端的是叫人羡慕。

    连升三级也就罢了,通奉大夫和兵部员外郎到也没啥,关键是徐章兼领的殿前步军都虞候一职,着实叫百官有些捉摸不透嘉佑帝此举的用意。

    但嘉佑帝对俆章的提拔重用却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殿前步军都虞侯,隶属于殿前司,主要的职责就是殿前诸班军纪整肃,虽位置不高,但实权颇重,为统兵官之一。

    微臣兼领武职,这在大宋并不算稀奇,不少被贬谪的文官,去到地方做的不是任团练使就是团练副使,也是以文官之身受领武职。

    关键是殿前司的职责是拱卫皇城,护卫嘉佑帝的安危,嘉佑帝把徐章放到殿前司里头去,可见其对徐章的信任和看重。

    除了一应金银玉器,绢帛田地之类的上次之外,竟然还赏了徐章一座宅子,并仆役无数。

    就连这一次赈灾的主官,官家钦点的安抚使杨启平都没有被赏宅子,徐章竟然被赏了一座。

    而且官家赏赐的宅子,便是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不成。

    朝中被官家赏赐宅子府邸的官员并不在少数,可那些都是资历和名望极重的老臣,俆章小小年纪,步入官场不过一年,官职也不过刚刚升到正五品,便有如此荣宠,不知惹来多少人的眼红。

    而且如今蔡大相公卧病在床,已经无力再来上朝,嘉佑帝此举,明显是已经提前和韩大相公等人通过气了。

    朝中一应文武重臣,竟无一人站出来反对。

    刚刚听到封赏的时候,徐章心里头那叫一个开心,连忙跪在殿中,磕头谢恩!

    可狂喜之后,徐章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子如芒在背的感觉来。

    虽然没能转身去寻找,但俆章却也能够感受的出来,现如今大殿之中看向自己的那些目光之中,除了羡慕之外,有些已经带上了些许别样的韵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徐章心里一突,脸上虽依旧带着笑容,但心却已经沉到了底。

    朝会结束,群臣又鱼贯着往外走去。

    徐章走出大殿的时候,却看到孙、杨两位侍郎都并肩站在殿外玉阶之上,笑脸盈盈的看着徐章,冲他招了招手。

    徐章忙快步走了过去,身后的一众官员见此情形,虽然也有眼红的,却不敢显露出半点心思来。

    “见过二位大人!”

    徐章冲着二人拱手施礼。

    杨启平笑着拍了拍徐章的肩膀,朗声说道:“咱们一道走走!”

    一旁平日里冷面判官一样的孙侍郎也看着徐章,一脸的感慨:“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徐章知道他们二人的好意,如今俆章风光无限,已经相当于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今他们二人一起出面,再加上先前种种,旁人自然能够品味出其中隐藏的讯号。

    便是羡慕嫉妒眼红,也会有所顾虑。

    若是旁人,徐章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二,轻易不会选择阵营。

    可这两位,明显就是嘉佑帝的心腹之人,一个刚刚替嘉佑帝支持科举取士,一个刚刚被任命为安抚使,主持淮南赈灾事宜,都是嘉佑帝的心腹亲近之人。

    再加上先前的牵扯,和他们交好,徐章也不用担心会卷入兖王和邕王两位宗亲贵人的争储风波之中。

    和两位侍郎走了一遭,也聊了许多,最后离开宫门时,孙侍郎甚至提议徐章明日和他一道去蔡大相公府上探望正在病中的蔡大相公。

    孙侍郎能够说出这话,显然是已经把徐章当做了自己的门生。

    徐章也欣然应下了,和孙侍郎约好了时间,便在宫门口分别。

    回到家不久,就有内侍带着赏赐到了甜水巷,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在徐家院里,内侍又念了一封圣旨,说是徐章的母亲教导徐章有方,得了个宜人的诰命。

    念完圣旨之后,中年内侍还笑脸盈盈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徐章。

    “敢问内官大人,这是?”徐章有些疑惑的问。

    中年内侍笑容灿烂,连忙摆手:“咱家不过是一介阉宦,如何能当员外郎大人之称!使不得,使不得!”

    “至于这盒子里的东西,员外郎难道忘了几日在早朝之上,官家的封赏?”

    徐章眼睛一亮,忙双手捧着盒子,冲着中年内侍躬身一礼:“微臣叩谢陛下天恩!”

    中年内侍乃是宣旨之人,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嘉佑帝的使者,相当于暂时代替嘉佑帝发放上次和颁布圣旨。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徐章笑着问道。

    中年内侍答曰:“咱家姓李,员外郎称呼咱家李内官便好,大人之称,实不敢当。”

    然后将盒子递给身边的王破敌,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信步上前塞到内侍的手中:“内官一路辛苦,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内官不要介意,收下才好!。”

    “这怎么好意思?”看着俆章递过来的荷包,李内官眼睛顿时就亮了,手已经把荷包抓在手里,可嘴里却说:“这怎么好意思!”

    徐章自然懂,顺势便将荷包连同李内官的手都给推了回去:“哎!此言差矣,内官是内臣,我们是外臣,可不论内臣还是外臣,都是官家的臣臣子,替官家办差,这是本官的一片心意,内关大人就不要推脱了。”

    “也罢,既然员外郎都这么说了,若是再不收,那就是咱家的不是了。”

    “哈哈哈!”

    “家里正好做了饭食,内官大人若是不忙的话,不妨先留下来,用顿便饭,吃些薄酒?”

    徐章反正就是厚着脸皮顺着杆子往上爬,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阉人身份就心生嫌弃。

    李内官却量连忙摇头,一脸的遗憾:“吃酒怕是不行了,咱家是奉了官家之命,来给宣旨封赏的,如今差事办完了,自然要先回去给官家复命!”

    “员外郎的这顿酒,咱家是没这个口福吃了!”

    徐章立马一脸严肃:“自然要先回去给官家复命,如今咱们都在东京,日后吃酒的机会多得是,又不是非得今日。”

    “到时候就怕内官大人嫌弃寒舍简陋,不愿屈尊!”

    “唉!员外郎慎言!”李内官忙出声拦着徐章。

    “官家可是刚刚给员外郎赐了一座新宅,那宅子,便是咱家瞧了也羡慕的紧,怎会简陋!”

    徐章也赶忙拱手致歉道:“瞧我这张破嘴,真不会说话,好在有李内官在,这才没有冒犯官家。”

    李内官道:“员外郎客气了!”

    “时辰也不早了,咱家就不多留了,得赶紧回去给官家复命才是!”

    徐章忙点头称是,很是热情的一直把李内官送出了家门,这才回了家。

第 153章 新宅

    李内官还很贴心的替徐章留下了一个老管事。

    这管事不是旁人,正是负责那座官家赐下的宅子日常洒扫修整的管事。

    当天下午,俆章就在管事儿的带领之下,去了官家赐下的宅子看了一圈。

    当天晚上回到家,就让家里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次日一大清早,就叫了几驾车马,风风火火就搬去了新宅子。

    新宅子叫梨园,占地约有三十亩,因着花园里头中了一大片的梨树方有此名。

    位于城西靠北的区域,邻近金水河,院子里头还有一湖,非是死水,而是开挖的沟渠将金水河水引入园中。

    梨园之内是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古朴精致之中,却又透着几分磅礴大气。

    极具特色!

    昨日徐章随着管事的一道来梨园看过之后,立马就喜欢上了。

    回去之后就立马吩咐收拾东西,一大早便大包小包的用车马搬了过来。

    梨园里头原先的仆役下人都是官家所赠,或是是以前被抄家贬官的犯官家眷,或是仆役下人,侥幸被挑选来洒扫这些空置的府邸院落,如今正好被嘉佑帝一块儿打包并着府邸赏赐给了徐章。

    梨园正门之外。

    “哇!好大好漂亮的宅子呀!”明月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梨园,不住眼冒星星的感慨。

    如今的明月,十足就是一个刚刚进城的乡下土丫头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其实明月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宅子,像徐家现在宥阳的宅子就不小。

    当初徐章中了进士之后,徐青山和洪氏商量之后,就从当初那座三进的院落搬到了一座亭台楼阁皆备,布局颇为精致,占地十多亩的大宅子里头。

    宅子是从宥阳本地一个大户手中买来的。

    那家大户知道徐章中了进士,徐青山和洪氏又在物色宅子,便拿着房契地契找上了门。

    给出的价格很是公道,与市价无异,不过多送了不少东西。

    那宅子大倒是挺大的,还带着江南水乡的几分温婉气度,就是不似梨园这等北方建筑,大气磅礴,气势恢宏。

    洪氏看着眼前的大宅子,也是一阵出神,两只脚就跟在地里扎了根似的,根本迈不动道儿。

    洪氏看着徐章,伸手指着面前的梨园,有些颤颤巍巍的问:“章儿,你跟阿娘说实话,这真是官家赐给你的?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

    徐章看着洪氏的模样,没有半点讥笑的意思。

    而是抬手扶着洪氏,笑脸盈盈的说道:“阿娘昨日难道没听到天使宣读的圣旨?”

    洪氏想要回忆,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扶了扶额头,恍若身处梦中:“我莫不是在做梦?”

    说着便扭身抬手在徐章自己脸上使劲儿掐了一下,顿时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瞧着洪氏如梦初醒般般的模样,徐章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洪氏什么都好,就是戏太多,总喜欢自己脑补,而且有时候有些一根筋,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阿娘,外边日头这么大,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可千万别把皮肤给晒黑了!”徐章低声说道。

    洪氏立马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千万别给晒黑了,我好不容易才保养的稍微白了一些,可千万别再给我晒黑了,不然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胭脂水粉了。”

    世上哪个女子不想要自己肤白貌美,容颜不老,这是女子天性,极少有例外的,就算有,那也不会是洪氏。

    可洪氏的关注点是皮肤被晒黑之后要用胭脂水粉来遮掩,而胭脂水粉价格昂贵,需要耗费大量银钱。

    或许这才是最淳朴的劳动人民的本性,纵使是追求美貌,但也同样舍不得花钱。

    自大开的正门进入梨园之中,沿着中轴线一路往里,先是外院,书房,会客厅,然后才是二门,进了二门当先便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种了不少珍稀的花木,长势颇好,显然时常有人修剪照料。

    梨园的布局不同于简单的三四进院落,二门里后院的布局是真正的一座院落接着一座院落。

    二门后还有三门和四门,三门里是一座大花园,园子里种满了梨树,还有不少其他的花木,人工扩建而成的湖泊在中轴线的左边,自前院而起,一直延续到三门里的花园处,湖泊四周摆着不少奇石假山,八角亭,六角亭,汀台水步,还有沿湖的抄手游廊。

    明月拉着小台哥儿,好奇宝宝似的打量着梨园里的一切。

    “五哥,这里以后真的是咱们家的吗?”明月屁颠屁颠的跑到俆章身前,目光极为热切的看着俆章,迫不及待的问道。

    徐章笑着说道:“自然是咱们家的,七妹喜欢哪个院子,待会儿自己去挑,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听了俆章这话,明月立马高兴的跳了起来,扑了过去挂在俆章身上:“五哥真好!”

    洪氏却有些不乐意了:“月儿才多大,挑什么自己的院子,和我住一块儿不就得了!我瞧着这一个院子就有咱们家老宅那么大了!一个人那里住得下。”

    “阿娘!”明月立马跑到洪氏身边撒气了娇。

    可这回洪氏却并没有吃她这一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呢!也不怕你五哥瞧了笑话。”

    明月却道:“五哥才不会笑话我呢!”说着便看向徐章:“对吧五哥!”

    徐章笑着点头道:“自家妹子,有什么可笑话的,我还巴不得你这丫头多撒些娇呢!”

    “阿娘!”徐章又走到洪氏身边扶着她一只手,悉心解释道:“您瞧瞧,如今家们家不像以前了,宅子有这么大,院子有这么多,而且月儿也不小了,再过两几年也该说亲了,总不好一直和阿娘住在一块儿,。

    再说了,咱们家人口本来就少,若是再挤在一块儿,岂不是平白叫这么好的屋子丢在一旁空着吃灰嘛!”

    “而且这房子若是久不住人,难免会少些人气儿,起灰不说还会生虫,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会破损腐朽,到时候修缮又得花费一大笔钱。不如咱们现在就先住着,时时用人气镇着,届时也能省下些修缮宅子的钱。”

    听了徐章的话,洪氏立马就心疼起自家房子来。

    “就听你五哥的吧!”

    却在这时,一旁的台哥儿也忽然冒出来插了一句:“阿娘,我也要一个自己的院子,很大很大的那种!要比七姐姐的还大!”

    “砰!”的一声。

    洪氏直接一个爆栗敲在了台哥儿的脑袋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台哥儿,骂骂咧咧的道:“你个臭小子,才豆丁大点也学别人搬出去住?也不知是哪个晚上睡觉还会尿床,一个人去那么大的院子里住着,谁照顾你?你自己吗?到时候还不是的哭着喊着叫老娘过去!”

    “我才没尿床呢!”

    台哥儿委屈极了,扁着嘴,瘪着脸,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眶之中有水珠盘旋。

    可在洪氏的虎视之下,却根本不敢哭出来。

    因为一旦他哭出来,洪氏可不会耐心去哄,而是会选择果断的把他横抱过去,脱了裤子对着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别看台哥儿年纪小,可这小子聪明着呢,记忆力也好。

    徐章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台哥儿别着急,现在你年纪还小,等过几年长大一些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就搬出来自己寻个院子住。”

    台哥儿的脸色这才好了点,看着俆章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委屈的说:“谢谢五哥,我听五哥的。”

    一番折腾之后,徐章挑了个靠近前院书房的院子,叫做扶风居,洪氏挑了个叫做集福堂的院子,带着台哥儿和小楼哥儿住了进去。

    明月挑挑拣拣了大半日,最后在靠近梨园的位置挑了个叫做梨香居的院子,紧挨着洪氏的集福堂。

    其实本来明月看重的是另外一边的汀兰榭的,可惜在洪氏的强权之下,只能被迫挑着这座同样能看见梨园,却紧挨着集福堂的梨香居。

    明月的如意算盘被打破,只能屈服在洪氏的淫威之下。

    至于府里的下人,有翠荷和翠莲在旁边帮着,还有刘嬷嬷这个曾经大户人家管事嬷嬷出身的老手提点帮扶,徐章也就全权交给了洪氏处置。

    别看洪氏风风火火的,可骨子里却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见不得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的东西,喜欢直来直去。

    而且洪氏出身低微,没学过那些个大户人家的规矩,也没那么多的顾虑,根本就没想到什么官家赐下的仆役,不好随意打发什么的。

    先是依着打理得味楼的模式,制订了一系列的规矩,然后头几日便训斥了好几个好吃懒做的,罚了月钱杀鸡儆猴。

    接着又把那些个做活勤快利索,且老实本分,没那么心思的一一提拔了。

    大棒加上萝卜,外加洪氏的铁血手腕,不过才一月功夫,便把梨园给打理的井井有条。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第 154章 探望

    下午时分,徐章来到孙侍郎的府邸,在孙侍郎的带领之下,一道去了如今卧病在床的蔡大相公府上。

    进入蔡府,徐章着实吃了一惊。

    蔡大相公家的府邸确实很大,而且所在的地段极佳,占地颇广,但却显得有些破败。

    家中除了个看门的老仆之外,便只有七八个年岁不小的小人,而且都是一家子人,是那看门老仆的儿子女儿和他们的妻子丈夫还有孩子。

    蔡大相公的发妻于去年冬天不幸去了,蔡大相公又没有儿女,也不见同族的晚辈赶来照顾,只那老仆的儿子和儿媳平日里在照顾。

    老仆的女儿煮了一壶茶,招待徐章和孙侍郎,徐章尝了尝,不过是市面上最普通的茶叶,很是廉价。

    孙侍郎把俆章带到蔡大相公病榻旁,这也是徐章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看到这位昔日在朝堂之上意气风发,老骥伏枥,敢拽着嘉佑帝的衣摆不放,硬逼着嘉佑帝早早立储的老臣,当朝宰执。

    不过此时的蔡大相公,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瞧上去一副风烛残年的萎靡模样,一双老眼半睁不睁的,甚是浑浊。

    躺在床上,听到是孙侍郎来了,想要起身也极为困难,还是孙侍郎亲自动手把他扶了起来,垫上软枕靠在床头。

    “立信,这位是?”立信是孙侍郎的表字,孙侍郎名原,表字立信。

    蔡大相公是孙侍郎的座师,这些年来孙大人能够官运亨通,和蔡大相公的提携有着离不开的关系。

    否则就以孙侍郎那火爆的性子,休说是做到如今礼部左侍郎的位置了,怕是连东京城也不一定呆得住,老早就被人给踢出去了。

    被孙侍郎扶了起来,蔡大相公的神智也略清醒了不少。

    孙侍郎低声说道:“老大人忘了,这位就是学生经常和您说的徐谨言!上次淮南水患,提出安置灾民之法,被官家钦点为杨侍郎副手一同被派去淮南赈灾的那位起居郎!去年的新科传胪。”

    孙侍郎这么一说,蔡大相公这才露出恍然之色,“徐谨言呀!我记得,不是还提出了一个以工代赈的方略吗?”

    连这些都还记得,看来这位蔡大相公还没病糊涂。

    徐章也顺势朝着蔡大相公见礼:“下官见过大相公!”

    蔡大相公忽然问道:“你回了东京,这么说淮南水患诸事皆以平定?”

    尚在病重之中,缠绵病榻之际,却仍旧关心淮南水患之事,俆章的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子钦佩之感来。

    “淮南水患早已平定,一应灾民皆以安置妥当,受灾一应州县的各项重建工程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的附属工程尚在扫尾之中,由各州县衙门负责便足够了。”

    俆章徐徐说道。

    蔡大相公看着俆章,脸色略有些苍白,眼神还有些涣散。

    不知怎的,俆章心底竟莫名生出一股感觉:这位当朝宰执已经命在旦夕,回天乏力。

    孙侍郎顺势将淮南水患现状和徐章以及杨侍郎的对淮南水患的治理和一应灾民的安置方略。

    蔡大相公听罢之后连连点头,浑浊的双眼甚至多了几分清明,就连精神头也好了几分,就跟吃了大补药似的。

    看得徐章一愣一愣的,可仔细一想,却又释然。

    蔡大相公一心为公,心系淮南百姓,心思郁结,再加上重病之身,身病加上心病,这才一病不起,连起身都难。

    如今骤然听到淮南捷报,心中郁结尽去,精神头自然好了不少。

    徐章却又有些担心,蔡大相公这是回光返照。

    关键是回光返照并不少见。

    蔡大相公很是高兴,拉着孙侍郎和徐章说了许多的话,可孙侍郎却担心影响蔡大相公休息养病,不敢多留,只待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带着徐章离开了。

    蔡府之外,孙侍郎走在前头,徐章微微落后半步左右,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孙侍郎是什么人,只看徐章的神情便知他心底藏了话:“谨言可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徐章看着孙侍郎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点头道:“确有几句话,可又不知当不当说!”

    孙侍郎摆手道:“大丈夫生于世间,扭扭捏捏的作甚,谨言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徐章冲孙侍郎拱了拱手:“也不知是不是学生感觉错了,方才蔡大相公忽然好转,颇有几分回光返照的意思,学生只是担心·····”

    “哎!”

    听到这话,孙侍郎也不住叹了口气:“人老病死,乃人之大伦,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先贤都无法逃脱这一关,恩师又如何能够例外!”

    徐章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立在一旁,听着孙侍郎的感慨。

    “若当真是回光返照,或许对恩师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恩师一生劳苦,为国为民,膝下却连一个传承血脉的子嗣也无,毕生精力都用在了朝堂之上,如今却缠绵病榻,连起身都难。

    还要心忧朝局百姓,如今知道淮南水患已解,灾民百姓皆被安置妥当的消息,便是去了,也能含笑九泉,不再遗憾。”

    徐章听了不住点头,可心底却不怎么认同孙侍郎的观点。

    蔡大相公一生为国为民,全心为公,心底忧心淮南水患灾民实属寻常。

    可相较于淮南一地而言,他更担心的怕是如今储位空悬,朝中人心浮动,双王积蓄实力,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日后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来。

    想当初,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蔡大相公可是生拉硬拽,拖着嘉佑帝的龙袍不肯放手,死乞白赖非要嘉佑帝立储的。

    后来又屡屡上奏,几次三番领着朝中重臣上奏进言,最后实在是把嘉佑帝逼得不行了,这才和蔡大相公立下了半年之约。

    徐章不太清楚到了约定的时间之后,嘉佑帝和蔡大相公的反应,但就现在看来,嘉佑帝还没有半点立储的意思。

    不过这话,徐章不好直说,而且徐章相信,孙侍郎心里肯定比他还要清楚。

    毕竟平日里孙侍郎可是往蔡府跑的最勤的,而且孙侍郎又是蔡大相公最看重的学生,蔡大相公怕是早就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把这事儿交托到他的手上了。

    ······

    辞别了孙侍郎,徐章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西城新郑门附近的积英巷。

    徐章是刚刚从淮南回来,被官家亲口赏了半个月的时间休息,半个月后才去各衙门报道,盛紘就没那个幸运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工部当值。

    是以此时盛紘并不在府上。

    盛紘如今只是工部员外郎,徐章是兵部的员外郎,更关键是身上还兼着通奉大夫,殿前步军都虞侯的差事,不论是实权还是荣宠,都在盛紘之上。

    入了盛家,原本对徐章不冷不热的王大娘子也变得十分热情,对于徐章的到来,长柏也很高兴,下了学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跑来相见。

    不过说实在的,习惯了王大娘子不冷不热的模样,现在忽然变得这么热情,徐章还真有些不太习惯,总觉得不太真实。

    徐章对王大娘子依旧一如往常,把她当做长辈来恭敬,半点礼数都没落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忽然的飞黄腾达而生出骄纵傲慢之心,对王大娘子表现出怠慢之意,以前该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看着徐章,王大娘子是越瞧越满意,可心底里也满是后悔,为什么当初盛紘说要把徐章招做女婿的时候,她硬是不同意把如兰许给徐章。

    当初王氏是想着日后等如兰长大之后,定能许一个如袁文绍一般的勋爵子弟,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现在再看,徐章才多大,弱冠都不到,竟然就已经爬到了和她夫君盛紘一样的位置。

    甚至在荣宠之上,还犹有过之。

    日后前途必定无量。

    而且如今华兰在袁家屡屡被婆婆刁难,日子过得也并不好受,和王氏预想之中的幸福生活差距极大。

    只要一想到这里,王大娘子就跟哑巴不甚吃了黄连似的,心里头乃至五脏六腑皆已苦的不行,又是心疼华兰,又是担心如兰。

    可脸上却依旧要露着笑容,嘴里还得和徐章有说有笑,虚与委蛇。

    不过王大娘子的演技着实堪忧,虽然极力掩饰,但眼底的不自然还是没能逃过徐章的眼睛。

    徐章却没有点破深究的意思。

    王大娘子这人,性子鲁直,没什么心思,就算是有,那也不是什么太坏心思。

    长柏脸上的笑容就比王大娘子真挚多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先是和徐章对视而立,拱手见礼,随即便上前拍了拍徐章的手臂,一脸感慨的道:“谨言在淮南做的事情我都听父亲说了,果然,于经世务实之学上,吾不如谨言多矣!”

    “此番若是换了我去淮南,休说是治理水患、梳理河道、重建河堤了,便只是安置灾民,也做不到谨言这般!”

    说着长柏忽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道:“尤其是谨言提出的那个以工代赈之法,官家命人刊印在邸报之上,发往各地州府,流传天下。”

    “以工代赈,一举多得,既能安置灾民,又能利用灾民们进行灾后的重建,父亲和庄学究看到谨言的以工代赈之法后,也连连称赞,直呼谨言青出于蓝,已经胜过他们多矣!”

    ······

    长柏越说越兴奋,活脱脱成了个话痨,哪里还有半点以前沉稳老练,惜字如金的模样。

    王大娘子看着如今长柏的模样,只觉得陌生无比,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像足了自家老爹的儿子吗?

    怎么感觉跟变了个人似的?

    莫不是被什么山精妖怪给附体了?

第 155章 登门

    长柏絮絮叨叨的拉着徐章说了半晌,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徐章。

    徐章提出要去拜会寿安堂拜见老太太,王氏立马亲自在前头引路,和长柏一道带着徐章往寿安堂而去。

    其实这些年来在盛家求学,对于去寿安堂的路徐章早已熟悉无比,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哪里要王氏带路。

    不过盛情难却,面对热络的王氏,隐约之间,徐章竟颇有几分面对洪氏的感觉。

    一路穿行,寿安堂就在眼前。

    问了门口的丫鬟,得知老太太正在里屋和明兰打磨什么镜片,丫鬟们也不知道那镜片是甚物什,说不清楚。

    王大娘子领着徐章和长柏笑脸盈盈就走了进去。

    “母亲!”

    这还没跨入正堂大门,王氏就先喊了起来。

    大嗓门直接传入屋里。

    “母亲,您瞧瞧是谁来了?”王氏刚进大门,就迫不及待迈着快步摇着团扇朝着坐在软榻上盛老太太走了过去。

    屋里,盛老太太和明兰尽皆将目光投向门口。

    旋即,看见那同长柏一道步入屋内的修长身影,祖孙二人的眼睛不约而同便亮了起来。

    “孙儿拜见姑祖母!”徐章走至榻旁,恭敬的躬身行礼,“多日不见,姑祖母身子可好?”

    “好好好!都好!都好,回来就好!”老太太面容微耸,略有几分激动。

    淮南水患,灾民遍地,饿殍遍野,饿极了的人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如今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老太太已经打心底里高兴了。

    “母亲,二哥哥!”老太太身边的明兰也站了起来福身一礼,给几人一一打招呼,最后目光才落在徐章的身上,唤了声:“章表兄!”

    “六妹妹好!”徐章冲着明兰微微拱手礼道,目光灼灼,二人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不过片刻功夫,明兰就立马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挪开了目光,一股子热意上涌,脸颊微烫。

    滚烫的脸颊立马就浮现两簇坨红,看的徐章心底一颤,涌出一股自淡淡的奇怪感觉。

    徐章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股子淡淡的感觉,王大娘子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把徐章的思绪拉回现实。

    “母亲还不知道呢吧!这回章哥儿在淮南立了大功,官家大加赏赐,现如今已经是正五品的员外郎了呢,都赶上咱们家老爷了!”

    “正五品?员外郎?”盛老太太也极为诧异,看着徐章,目带询问之色。

    徐章答道:“兵部员外郎,通奉大夫,兼殿前司步军都虞侯!官家体恤孙儿在淮南一路辛劳,叫孙儿半月后再去点卯上任!”

    老太太愈发惊讶,“你入仕不过将将一年,就从从六品的起居郎一路爬到了正五品?”

    徐章点头。

    老太太却忽然皱起了眉头,神情略有些沉重的道:“官家竟还授了你殿前司步军都虞侯的职位?殿前司负责拱卫皇城,护佑官家和皇后宫里贵人们的安危,这可不是什么轻省的差事。”

    徐章知道老太太的顾虑,通奉大夫只是散官,名头虽好,却并无多少实权,反而是兵部员外郎和殿前司步军都虞侯,两个都不是什么轻省的差事。

    徐章道:“孙儿特地问过了,通奉大夫只是散官,并无差遣,兵部和殿前司之间素有联系,差事虽有区别,却也不大!”

    老太太眸光微沉,轻轻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便好。”

    王氏不懂这些,而且她心思简单,哪里知道老太太和徐章话里头隐藏的意思。

    “母亲,还不止这些呢,昨日听老爷说,官家还赐了章哥儿一座大宅子,听说是先朝重臣的府邸,就在金水河边上,比咱们家还要大上不少呢!”

    昨天晚上,王氏从盛紘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真的酸了好一会儿。

    比他们家的宅子还大,又在金水河边上,虽是外城,可少说也能值个近十万两银子。

    可除了王氏之外,不论是老太太还是长柏,亦或者是明兰,都没有对此感到太过惊讶。

    盛老太太看着徐章,又问:“听说你母亲也来了东京?”

    徐章点头道:“母亲是半个月前到的,还把小七小八和小九也给带来了,本是想要过来拜见姑祖母的,可又担心自己不通礼数,怕冒犯了姑祖母,在家里纠结了好一阵子呢!”

    盛老太太听了,脸上露出微笑,故作责怪:“真是的,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讲那么多礼数作甚!”

    明兰道:“祖母,九表弟如今才几个月大,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表舅母还要照顾九表弟,怕是也没有空闲来拜访祖母!”

    老太太看着明兰,“你这丫头,现在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替未来婆婆说话了!日后若是当真嫁了过去,我这个老婆子怕是立马就会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明兰脸颊微红,有些娇羞的道:“哎呀!祖母!您说什么呢!”

    盛老太太脸上憋着笑意:“瞧瞧,瞧瞧,这才说了她两句,就害羞了!”

    说着忽然故意叹了口气,打量着明兰:“难怪人家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丫头都还没嫁过去,这心却先偏了过去。”

    明兰哪里还听不出来老太太这是在故意逗她。

    徐章顺势岔开话题说道:“姑祖母,孙儿已经和阿娘说好了,三日之后,咱们一大家子就一道过来叨扰祖母,就怕祖母嫌弃咱们人多吵闹,不许咱们登门呢!”

    “说什么胡话!”老太太斜了徐章一眼:“你们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徐章笑着道:“那三日之后,孙儿就带着母亲和弟妹来叨扰祖母!”

    在寿安堂里陪着老太太和明兰说了半晌话,王氏特意让人把如兰和榕哥儿叫去了寿安堂。

    傍晚时分,老太太留下徐章他们用饭。

    正好盛紘下衙归家,知道了徐章来府里拜访的消息,当即就把前来请他去林栖阁的夏雪娘丢在原地,简单的洗漱换下公服之后,就带着冬荣急匆匆就去了寿安堂。

    盛紘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开饭。

    老太太叫人添了副碗筷,盛紘也上了桌。

    晚饭之后,一大家子人在寿安堂里头有说有笑,盛紘身边的冬荣不知何时消失了一阵,等再度出现的时候,长枫和墨兰的身影也出现在寿安堂门口。

    盛紘赶忙招呼兄妹二人入座,盛家一大家子儿女,除却已经出嫁的华兰之外,已经都聚集到了寿安堂。

第 156章 乔迁

    三日之后,徐章如约带着洪氏和弟弟妹妹们去了盛家。

    此时的洪氏,全无在徐章等几个儿女面前的威严气势,温顺乖巧,说话细声软语,除却温柔之外,竟还有几分坐立不安的拘谨。

    看的就在洪氏身边的明月心底暗自发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在是考验演技。

    洪氏给盛老太太见礼,唤了声姑母,说了几句吉祥话之后。

    便给老太太介绍起来:“这是小七月姐儿,今年十三了,这是小九台哥儿,才五岁,侄媳妇怀里这个是小十楼哥儿!才五个多月!”

    徐章便领着明月和小台哥儿排成一排,跪在老太太跟前给老太太磕头。

    从大到小,从高到低,三人齐声高呼:“孙儿拜见姑祖母,祝姑祖母万福金安,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徐章站在左边,然后是明月,最后才是豆丁大的台哥儿。

    盛老太太是他们祖父的堂姐,便是他们的姑祖母,身体里头留着同样的血脉,而且这些年来盛老太太对徐家多有关照,给老太太磕头,徐章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好好!”看着三人,盛老太太很是高兴,脸上的灿烂笑容就没有断过。

    “快起来!快起来!”

    “都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房嬷嬷!”

    盛老太太冲着边上招了招手,旁边的房嬷嬷便带着个端着托盘的婆子走到三人近前,房嬷嬷拿起一方小巧的玉印,递给俆章。

    玉印小巧,不过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一尾栩栩如生的鲜活锦鲤,浑身鳞甲分明,若是在阳光下斜斜望去,竟还有起伏的层次感。

    房嬷嬷拿给明月的,是一串珠钗,珠钗通体由金银掺假交错而成,乍一眼望去,好似两只躯体绕着玉柱不断缠绕的小手,顶端镶嵌着一颗猫眼大小的红宝石,甚是夺目。

    至于给小台哥儿和尚在襁褓之中的楼哥儿的,则是一对长命锁,纯度极高的黄金打造,用红绳系着,挂在了两个孩子的脖子上。

    洪氏被盛老太太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然后就是连连拒绝,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怎能给几个孩子。

    盛老太太却轻轻一笑,说东西放在仓库里头也只能吃灰,还不如送给几个孩子。

    洪氏本就不怎么长于口齿,三两句便被老太太给说服了,连连道谢,看向老太太的目光之中满是感激。

    没一会儿,王大娘子也带着榕哥儿笑脸盈盈的来了寿安堂。

    长柏和明兰如兰还在学塾里头跟着庄学究读书,倒是还没得空闲。

    几个小的刚一见面,起初还有些拘谨,放不开手脚,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慢慢熟悉起来。

    台哥儿和榕哥儿的年岁相当,没一会儿就玩到了一块儿,邀着一道去院里玩,求到盛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笑着应了。

    不过光两个小的出去老太太不放心,便叫徐章和明月一道跟出去照看他们,留着王氏和洪氏在屋里说话。

    ······

    徐章的乔迁之宴还没办,帖子都还没送出去,得知徐章搬进了新宅子的消息,就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往徐家送礼了。

    洪氏虽然性子略有几分莽撞,办起事情来风风火火的,却也知道人情往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便没有自作主张,但凡是送礼来的,都要送到徐章跟前,给徐章过目。

    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瞧着那一张张写的满满当当的礼单,徐章不由得一阵唏嘘。

    正应了那句老话,纵是热灶,在盛夏六月,酷暑当头,也会有人争相来烧。

    可若是冷灶,便是寒冬腊月,数九寒天,冰冷彻骨之时,也不会有人往里丢半根柴火。

    送礼的太多,好些人徐章连名字都没听过,还有些是听过名字,有些耳熟,却不认识,也有徐章认识且打过交道的。

    徐章索性便把这里礼物一股脑都给收了,就连兖王和邕王送来的礼物也没有退回去。

    次日一早,俆章便匆匆入了宫,求见圣驾,诉苦似的把这事儿告诉了嘉佑帝,嘉佑帝听罢之后哈哈大笑了一阵。

    然后便道:“他们既然肯送,爱卿便放心收着,莫要多想。”

    有了嘉佑帝背书,徐章哪里还有顾虑,真真就是来者不拒,不论谁来送礼,都一股脑收了,堆在库房里头,把礼单抄录一份,送去了御前,交给嘉佑帝过目。

    不想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反而叫嘉佑帝愈发高兴,大手一挥,又赏了徐章不少器物,对外自然说是祝贺徐章乔迁之喜的赏赐。

    八月十二日,徐章在新居办起了乔迁之宴,只邀请了一些亲眷,三五好友并几个要好的同年同僚,在家里简单的摆了几桌。

    除了一早就赶过来帮忙的盛紘一家之外,最先赶到的是许贞。

    如今许贞还在翰林院里头苦哈哈的做编修。

    同在汴京,对于徐章的消息许贞自然知之甚详,徐章刚刚升官那几日,就被这厮拉去樊楼狠狠宰了一顿。

    原本是打算把徐章给灌醉的,可谁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徐章这边才喝的微醺,他自己就先醉倒了。

    不过这厮的酒品还算不错,醉酒之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闹出什么笑话来。

    不过行事倒是愈发放荡不羁,借着酒意,乘兴作了几篇不错的酸诗。

    许贞是和言瞻还有王安一起过来的,都提着礼物。

    徐章不禁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上次在樊楼没有得逞,这次特意带了帮手过来,想找回场子,准备把自己给放倒。

    对于言瞻和王安这两位同年的状元和榜眼,徐章自然不会陌生,毕竟是同年,又有许贞从中牵线搭桥,去年徐章做起居郎的时候,四人之间就多有来往。

    时常一有闲暇四人便聚在一块儿吃酒小叙,或是谈论诗词歌赋,文章乐理,或是谈论朝政局势,抒发各自的见解,交流心得,日积月累下来,也有了不小的交情。

    当初徐章被官家钦点去淮南赈灾,许贞和言瞻王安还替他担心。

    不想徐章到了淮南之后,捷报连连,回到了东京之后又立马得了封赏,连升三级,已经走在他们四人的最前边。

    便是新科状元王安王奉之,如今也不过只是个翰林院修撰,从六品衔而已。

    从六品之上还有正六品,从五品,然后才是俆章现在的正五品。

    如今再见,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生出颇多感触。

    徐章将三人迎进府里,长柏帮着领人入内暂坐,盛紘在厅内帮忙接待。

    没一会儿,杨侍郎和孙侍郎也都带着家眷来了,徐章亲自相迎,将人送入正堂。

    客人虽然不算多,但还是男女分席而坐,担心洪氏应付不来这种场面,盛紘便把王大娘子拉了过来帮徐章撑场面。

    看到杨启平和孙原两位正三品的朝廷大员,便是盛紘也有些紧张,虽然二人都没什么架子,但有他们在,许贞的如意算盘便落了空。

    一众宾客先是在徐章的新宅里头各处参观了一阵,然后各自寻了地方,或是几年轻人聚在一块填诗作词,

    或是几个妇人端坐在一块吃些冷酒热茶,信口闲谈,说些家长里短,儿女琐事。

    至于杨启平和孙原,则由盛紘出面亲自陪着,吃茶说话,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朝堂局势,亦或者是治理地方,盛紘都能应对的从善如流,叫两个当朝侍郎挑不出半点错处。

    连带着对盛紘也改观了不少,话语间多了几分亲近。

    盛紘虽然为人圆滑,善于交际,但在地方施政多年,辗转各地,能一路升迁至今,除了打点得当,左右逢源之外,也是个真正有能力的。

    杨启平性子和孙原相仿,因此在一番交谈之下,自然便对盛紘有所改观。

    盛紘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他为人圆滑,深谙为官之道,言语间了无痕迹,丝毫不显刻意。

    待到午时,宴席正式开始。

    来的人并不多,男宾只坐了一桌,女宾那边也只得一桌。

    男宾这边,因着孙杨两位老大人在,许贞、言瞻和王安三人都觉得极为遗憾,没能如起初说好的那般,狠狠的把徐章灌上一顿。

    ······

    乔迁之宴后,徐章便立即走马上任,先是去了兵部报道。

    然后去礼部领了新的公服、朝服之后,最后才去了殿前司。

    兵部员外郎其实并没有什么差事。

    如今四海升平,北方安定,契丹和西夏也未掀起战事,只在各地偶尔有些江湖人士,行事不讲规矩,只凭心意,触犯律法之后,便只能遁入山林,聚拢人马,竖起大旗,干起了劫道剪径,杀人越货的勾当。

    还美其名曰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不过各地皆有指挥营坐镇,负责的主要就是协助州县衙门剿灭境内贼匪。

    各地指挥营虽多,但真正热衷于剿灭贼寇盗匪的却极少。

    一则是贼人占据山林,不好寻觅,二则是一旦出兵,花费颇大,而且那些绿林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若是出兵剿灭,难免会损兵折将。

    若是胜了还则罢了,可若是败了,说不定连身上的官都给丢了。

    兵部就是两个衙门之间联系的纽带和桥梁。

第 157章 接风

    大宋军制,五十人为一队,两队为一都,五都为一指挥,五指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也称一营。

    主要区别的就是地方军队称之为厢,而禁军则称之为营。

    徐章担任的殿前司步军都虞侯,算是有实际统兵之权的高阶将领了。

    都虞侯乃是各司的第三把手,地位仅次于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

    总得来说,就是徐章在殿前司里的地位,只在殿前司副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之下,与殿前司马军都虞侯分掌殿前司马步二军。

    而且殿前司作为宫城禁卫,主要的职责就是拱卫皇城,保护嘉佑帝和宫中贵人们的安危。

    驻守皇城,殿前司里头的步军才是主力。

    徐章虽然名义上有统兵之权,但殿前司里不论是马军还是步军,其真正的掌控者都是殿前司的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

    徐章一个小小的都虞候,自然只能听从他们的命令行事。

    徐章也不知嘉佑帝此举的用意究竟是为何。

    殿前司都指挥使乃是如今正受荣宠的荣妃的嫡亲哥哥,富昌侯荣喜。

    副都指挥使姓杨,也是世家出身,出自彭城伯府。

    校场之上,徐章见到了一身森然甲胄的富昌侯荣喜。

    “指使!新任的徐都虞侯到了!”荣喜腰悬长刀,以手按住刀柄,听到属下的回禀,顿时便扭头朝右望去。

    此时的徐章一身朱红外袍,玉带束腰,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仪态颇丰,哪里像个要来上任的将军,分明就是个年轻俊秀,外出游玩的世家公子。

    一听到徐章来了,荣喜的脸色就变了,笑着转身迎了上去:“哎哟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官家钦点的步军都虞侯,淮南赈灾的大功臣呀!”

    “下官见过荣指使!”

    徐章也赶忙快步迎了上去,连连拱手微微躬身说道:“荣指使过誉了,指使统领殿前司,坐镇皇城,护卫陛下和宫中贵人们的安危,才是我朝最大的功臣,日后下官到了荣指使手底下,还望指使多多关照才是!”

    “哈哈哈!”荣喜大笑着走到近前,“日后小徐大人入了殿前司,咱们就是同袍了,都是一家人!”

    “不对,日后该改口叫虞候了!”

    徐章也笑着说道:“叫虞候多生分,下官表字谨言,指使若是不嫌弃,愿叫下官的表字,那才是下官的荣幸。”

    怎么说也跟着盛紘耳濡目染的这么些年,徐章还是学了几分东西的。

    荣喜却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咱们都是武人,可不习惯学你们读书人,互称什么表字,都是自家兄弟,咱以后叫你徐兄弟,你叫咱大哥便是,如此不更显得亲近些!”

    徐章失笑:“指使说的极是!”

    荣喜面色一变:“说了叫大哥,再叫指使,咱可翻脸了啊!”

    徐章赶忙改口:“荣大哥!是小弟失言,还望荣大哥勿怪!”

    荣喜是荣妃的大哥,早年间被官家封了富昌侯,授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差事,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便是儿子的年纪都和徐章差不多了。

    一上来就这么热情,还兄弟相称?

    徐章也有些摸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不过却并不影响徐章和他虚与委蛇。

    “这才像话嘛!”荣喜拍了拍徐章的肩膀,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

    荣喜对徐章的热情,超乎了徐章的想象。

    亲自领着徐章去了库房,领了甲胄,又带着换上一身戎装的徐章到整个殿前司驻地里头逛了一大圈,让徐章先认认路,引着他见了殿前司里的一众同袍。

    一路走下来,已经是日薄西山,时至黄昏了。

    荣喜似乎兴致很高,搭着徐章的肩膀,很是热络的说:“徐兄弟,今日大哥在万芳阁设宴,替徐兄弟接风洗尘,庆贺徐兄弟来咱们殿前司。”

    “指使,您不会就请咱们都虞侯一人吧?”一旁立马有武将插口。

    荣喜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自然是大伙都去!”

    说着忽然声音戛然而止,将目光看向徐章:“徐兄弟不会有事去不了吧?”

    徐章很是懂事的说:“既是荣大哥相请,小弟便是没空也得挤出空档来!”

    万芳阁可是东京城里头首屈一指的销金窟,连顾二都不怎么去。

    富昌侯富昌侯,果真人如其名,富得流油。

    一行人卸了甲胄,换上便装,结伴朝着万芳楼而去。

    不多时。

    万芳楼二层雅间,七八个军汉依次落座,荣喜坐在上首,副指挥使杨忠武坐在左首,徐章则被荣喜拉到右首坐下。

    茶酒博士端来上等的美酒,侍者送上精致的佳肴,每人身边都坐了两个姿色上佳的美女。

    一个负责斟酒喂酒,一个负责夹菜喂菜。

    姑娘们身着薄纱状的粉色罗裙,丝滑柔顺,触之如少女肌肤。

    雅间之内,七八个军汉对此没有丝毫惊讶,一个个都异常享受,吃喝皆有佳人相助,那一双双白日里只和冰冷兵刃接触的大手,此刻自然便要往柔软温热处探寻。

    上下其手,寻幽探径,比起文人们的自诩正人君子来,这群武将显然要更加洒脱奔放得多。

    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荤不荤素不素的。

    俆章估摸着今儿个若不是有他在的话,只怕这些军汉早就捉着这群貌美的姑娘就地正法了。

    一想到这儿,俆章就觉得有些膈应。

    霎时间,身边姿色上乘,体态婀娜丰腴的佳人也不怎么香了。

    不是嫌弃这些姑娘,而是对于如此奔放糜烂的做法反感而已。

    似是看出了徐章神色有异,荣喜手上动作未停,还在享受着软玉温香,脑袋却偏了过来,看着俆章问道:“徐兄弟是对这两位姑娘不满意?”

    荣喜这话一出,徐章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身侧两个姑娘的身躯僵了那么一刻,不用去看,徐章都能猜的出来,两个姑娘此事脸色必定不会好看。

    估计就算是笑,那也极为勉强。

    徐章忙道:“荣大哥误会了,只是小弟年纪尚轻,还从未来过万芳阁这般逍遥的所在,是以这才有些·····有些······”

    “有些放不开手脚!”

    荣喜看着腼腆一笑,两则微红的俆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拍脑袋说道:“是做大哥的思虑不周了,忘了徐兄弟是读书人,和咱们这些粗鄙武夫可不一样。”

    副指挥使一手搂着一个姑娘的腰,脸上挂着十分轻浮的笑容,“指使说的是,徐兄弟可是去岁官家钦点的二甲头名,传胪出身,听说就连礼部的孙侍郎和户部的杨侍郎对徐兄弟都青睐有加,和咱们这些军汉可不同。”

    这话一出,雅间里头所有姑娘看向徐章的目光也跟着变了。

    天下读书人何止万千,可能够考取功名,入仕为官的,却凤毛麟角。

    不说一甲了,能入二甲就已经极为厉害了。

    荣喜顿时释然,微蹙的眉头也已经恢复如常,脸上再度露出笑容:“倒是我疏忽了,徐兄弟是读书人,自然和咱们这些武将不同。”

    徐章却道:“荣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如今不也是武将嘛!”

    荣喜摇头:“徐兄弟和咱们确实不同!”

    同样是一句话,可里头却包含了好几层不同的意思。

    荣喜心里清楚,徐章虽兼着步军都虞侯的职位,可徐章是文官出身,是读书人,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定然还是在兵部那边!

    官家心思如何,荣喜猜不透,可却并不影响他和徐章交好。

    官家宠幸荣妃,对荣家自然也极为恩宠。

    徐章一个新科进士,入仕不过一年,却爬到了现如今的位置,而且徐章在淮南的种种作为,荣喜也早有耳闻。

    这么一个有本事,年轻,又被官家看重的人,如今到了自己跟前,荣喜又怎会错过结交拉拢的机会。

    毕竟如今官家的年纪已经大了,荣妃膝下又无子嗣,官家便是要从宗室之中过继子嗣,立为储君,那也是记在皇后的名下,而非荣妃。

    富昌侯的爵位又只有一任,待官家百年之后,荣家的荣宠不在,侯爵之位再丢了之后,定然是要没落的。

    荣喜自然要趁着现在这个时候,结交朝臣,对未来投资。

    只是荣喜出身卑微,祖上是做泥瓦匠的,因着荣妃之故一步登天,被封为富昌侯,还领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差事,可在东京一众勋贵的眼中,却是个妥妥的暴发户,大多都瞧他不起,表面恭敬,背地里却不知怎么编排荣妃和她背后的荣家。

    荣喜揭过方才之事,没有责怪两个姑娘,两个姑娘看向徐章的目光顺理成章便带上了满满的感激。

    再加上徐章本身就容貌俊朗,剑眉星目,身形修长,蜂腰猿臂,再加上常年读书习武,身上虽带着几丝书卷气,却并不显得羸弱。

    而且徐章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浓浓的自信,这些东西叠加起来,所产生的的杀伤力简直成倍增长。

    徐章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还没动手,两具温热的酮体就已经自己贴了过来,散发着温香的软玉不断的蹭着自己的手臂,如少女肌肤般的丝绸外衫,好似没有阻隔一般。

    两女伺候俆章伺候的愈发用心了,如兰般的气息伴随着少女淡淡的体香在徐章的周身萦绕着。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明里不见人头落,暗地使君骨髓枯。

    好在徐章的定性还算不错,任凭两个妖精如何撩拨,都硬是不从。

第 158章 彪悍

    任凭那两个姿色上乘的使出浑身解数,徐章径自岿然不动,如老僧坐定,任凭温香软玉厮磨挑逗,内心却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起初荣喜以为徐章只是未经欢场,不懂得女人身子娇弱柔软如水的好处,可越是观察,却越是觉得不对劲。

    徐章看似未经欢场的懵懂初哥儿,被身侧的两个家人略微调戏便害羞不已,可实际上呢?

    荣喜看着那双古井无波,好似智珠在握,没有丝毫慌乱的眼神,心底猛然一突。

    不,那并不是古井无波,也并非智珠在握,而是完全对身边的两个姑娘没有兴趣。

    双手随意的放着,脸上挂着笑容,任凭两个姑娘不断施为,喂酒喂菜,可自身却没有半分逾矩。

    如此强大的自制力,看的荣喜心惊不已。

    酒过三巡,几个武将包括副都指挥使杨忠武在内的几个武将,都已经把脑袋埋到了姑娘们的胸前,心思早已飘远,哪里还在酒菜之上。

    荣喜却松开了左右的两个姑娘,上身微斜,对着徐章说道:“徐兄弟果然是真君子!荣某佩服!”

    说着荣喜便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一脸感慨,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微光。

    徐章拱手淡然说道:“什么君子,小弟不过是俗人一个,好酒、好财、好色。”

    荣喜一愣,旋即又是大笑:“俗人好,俗人才好!”

    徐章微笑着目视荣喜:“不瞒荣大哥,其实小弟祖上也是武勋出身,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家道中落,绝了荫封之路,这才只能读书科举,以求光宗耀祖,荫庇子孙!”

    “哦?”荣喜着实被徐章的话给惊讶到了,他是真没想到,徐章的祖上竟也是武勋世家出身。

    而且还是家道中落的那种,莫名的,荣喜就觉得徐章亲近了许多。

    徐章又说:“不瞒大哥,小弟虽走的是科举仕途,却也从未放下过家传武艺,跟着长辈习了些拳脚兵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不缀,奈何天资有限,至今没练出什么名堂来!”

    “徐兄弟过谦了,徐兄弟现在才多大,还要兼顾着读书,武艺落下几分,也属正常。”

    两人寒暄着,不知不觉,已是夜幕遮天,华灯初上。

    ………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洪氏好不容易才把楼哥儿给哄睡下了,正好赶上徐章回来,话还没说上两句,就闻到了身上的夹杂着酒气的脂粉味。

    洪氏皱着眉头,疑惑的把徐章拉了过去,凑上去仔细闻了闻。

    再三确定那脂粉味不是翠荷和翠莲任何一个丫头身上的。

    顿时洪氏的脸脸就变了。

    “说,你去哪吃酒了?”

    下一刻,原本都已经临近熄灯休息,万籁俱静的梨园,立马就炸开了锅。

    “臭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出去学人家**!”

    不得不说,洪氏的彪悍着实吓人。

    徐章扯着脖子辩解:“什么**,阿娘莫要信口污人清白,儿那是和同僚一块儿吃花酒,不过是叫了几个姑娘作陪罢了!”

    “况且儿连钱都没给,怎能说是**!”

    洪氏先是一愣,随即怒意更甚!

    “臭小子,还敢狡辩。”

    “还敢跑,给老娘站住!”

    洪氏当即便拎起一根三尺多长,大脚趾粗细的短棍,满脸怒容的从后院一直追到了前院,最后在书房里把徐章给堵住了。

    “阿娘饶命!”

    见势不对,徐章立马告饶。

    可洪氏却恍若未闻,手里的棍子挥舞起来没有丝毫犹豫!

    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揍起自家儿子来,洪氏可是半点都不留情的,那根三尺多长的短棍硬生生被她舞出了驰骋沙场,孤身一人凿穿万千军阵的无双气势。

    徐章哪里敢反抗,只能咬紧牙关,龇牙咧嘴的看着那棍子落在自己屁股上,生生炒了一顿竹笋炒肉。

    连抽了四五下,洪氏这才回过神来,自家儿子如今可是官老爷,不是以前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了。

    手里的棍子举到半空,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尤其是看着徐章龇牙咧嘴口中倒吸凉气的模样,洪氏只觉得脑子里头一片空白,竟是完全没了主意。

    看着洪氏怪异的动作,以及那悬在半空的木棍,徐章哪敢多问,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书房。

    到门口时,还不忘转身扒着门露出半个脑袋,唤了几声:“阿娘!”

    洪氏这才如梦初醒,循声望去,却见徐章早已跑到了门口,下意识就骂了声:“臭小子。”

    可这话刚骂出口,就反应了过来,又立马闭上了嘴,可徐章见洪氏回过神来,早就撒丫子跑远了。

    洪氏追出房门,哪里还看得见徐章的身影,洪氏也息了追过去的打算,眸光流转,站在原地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章满身狼狈的回到自己院里,翠荷和翠莲立马迎了上来,翠莲的手里还拿着药酒和金疮药,还准备好了热水和热水煮过的干净毛巾。

    姐妹两显然是早就听到了外边的动静。

    给徐章脱了裤子擦药酒的时候,给徐章疼得龇牙咧嘴,姐妹俩竭尽全力憋着笑意,却怎么止不住,只能控制着不笑出声来。

    好在洪氏没有下死力气,只把徐章的屁股抽出了几道红痕淤青,连油皮都没擦破。

    擦了药酒之后,徐章立马又生龙活虎起来,拉着笑着最欢的翠莲就上了床榻,一番颠龙倒凤,狠狠征战。

    次日一大清早,徐章从睡梦中醒来,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给疼醒的。

    昨晚有些气恼,火气上涌,一时忘了屁股刚刚被洪氏抽了一顿,太过卖力。

    好在不用上朝,但昨日刚刚去报道,第二日就请假,着实有些不太好,徐章便只能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慢慢悠悠的上衙去了。

    兵部的差事着实悠闲,兵部的尚书侍郎和一应官员也是朝廷六部之中最悠闲的。

    因为如今朝中真正执掌兵权的是枢密院和三衙。

    枢密院掌兵籍、兵符,朝廷若要用兵,命令皆出自枢密院。

    三衙分别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指挥使司和步军都指挥使司。

    有了枢密院和三衙,兵部的位置自然就尴尬了。

    一应差事自然也就少了,自然也就成了六部之中地位最低的衙门。

    殿前司那里,徐章只要偶尔过去露个面就行了。

    徐章先是去了兵部衙门露了个面,然后便去了殿前司。

    屁股上的伤势虽然不影响正常走动,但走动时多多少少还是会牵扯到屁股上的淤青,虽然徐章走的很慢,尽力不让衣服剐蹭到屁股,但看上去难免还是有些奇怪。

    徐章是殿前司的三把手,那些下属军士们看到了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或是凑上去问。

    但荣喜就不一样了,远远的就看见徐章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带到近前发现异常时,便好奇的走了过去,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徐章。

    “徐兄弟这是?”

    徐章尴尬一笑,说道:“昨晚回去的晚了,不慎摔了,不慎摔了!”

    “不慎摔了?”荣喜的目光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徐章屁股上,愈发觉得狐疑,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瞧着荣喜的神情,徐章眼睛一转,索性便把他拉到一旁,很是无奈的小声说道:“不瞒大哥,其实小弟屁股上的上并不是摔的!”

    荣喜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那是为何?”

    徐章叹了口气,讪笑两声,摇摇头一脸无奈的道:“昨夜归家太晚,被家母堵了个正着,不甚闻到了小弟身上的脂粉味。”

    “又不愿听小弟分辨,二话不说,认定了小弟出去眠花宿柳,吃酒**,抓着小弟狠狠揍了一顿!”

    徐章苦笑着给荣喜解释道。

    荣喜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错愕。

    半晌才回过神来,讪笑两声说道:“伯母还真是真性情!”随即看向徐章的眼神之中满是戏谑。

    “哈哈哈哈!”

    旋即便捧腹大笑,笑声如雷,直把周遭巡逻驻守的甲士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徐章一脸焦急的拽着荣喜,急声说道:“荣大哥!”

    荣喜强忍笑意:“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虽然笑声戛然而止,可荣喜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徐章目光颇为幽怨的看着荣喜,那眼神,直把荣喜看的心底发毛,背后发冷。

    自那日万芳阁之后,徐章便开始修身养性起来,那些个烟花柳巷,秦楼楚馆是半点不沾,一次也不去。

    荣喜经常设宴,可但凡是邀请了徐章,就定然不会是什么万芳阁呀,广云台呀之类的。

    而徐母洪氏彪悍严厉,对徐章教导甚严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东京。

    如今徐章本就是东京城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母凭子贵,而且洪氏刚刚被官家下旨封了宜人,得了诰命。

    虽然宜人不过五品,品阶不高,可徐章的年纪摆在那里,而且荣宠正隆,日后究竟会坐到什么位置,谁也说不清楚。

    洪氏的诰命,和徐章的前程息息相关,谁敢断言她会止步于一个五品宜人?

第 159章 迎接

    时光荏苒,倥偬而逝。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转瞬便到了嘉佑十二年的年秋末。

    汴河码头之上,徐章和长柏并肩而立,眺望河面。

    秋风猎猎,略带着几分寒意。

    河水粼粼,水波晃荡。

    一个黑点逐渐出现在江水之上,由远而近,徐徐朝着码头的方向驶来。

    黑点逐渐放大,随波而动,显现出船体来。

    船体逐渐变大,如一只匍匐在河面之上的巨兽徐徐而来。

    大船吃水颇深,徐徐停靠在码头之上。

    不多时,顾二便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中,顾二身后,是已经从小石头长成了大石头的魁梧汉子。

    后边还跟着一个挽着妇人发髻,妆容颇为精致、姿色颇为上乘的年轻妇人。

    顾二的手里头抱着一个两岁大小的孩子,头上戴着虎皮帽,胸前挂着一个长命锁的小男孩儿。

    石头的手里则牵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姑娘,才四五岁的模样,额前留着齐刘海,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被秋风吹的还是本就如此,模样甚是可爱。

    徐章和长柏快步迎了上去,长柏:“哟呵!这不是名满东京的顾家二郎么?怎么?舍得从庐州回来了?”

    这才刚碰面,徐章就忍不住损起顾二来。

    顾二也毫不示弱:“顾二一介白身,何德何能,竟能够叫徐传胪亲自迎接?”

    “不,不应该叫徐传胪,现在应该是徐将军,徐大夫,员外郎了!”

    徐章则道:“怎么!二郎这是羡慕还是嫉妒?”

    顾二横了徐章一样:“羡慕如何?嫉妒又如何?”

    徐章没有接话,而是看着顾二怀中的小豆丁和石头手里头牵着的小女孩,笑着说道:“这就是昌哥儿和蓉姐儿吧?”

    顾二也没有继续纠结方才的话题,而是对着石头牵着的小女孩儿道:“蓉姐儿,还不来拜见你徐五叔父和盛二叔父!”

    石头松开牵着蓉姐儿的手,蓉姐信步上前,先是冲着长柏福身一礼:“顾家书容拜见盛二叔父!”然后才对依法对徐章礼道:“拜见徐五叔父!”

    平日不苟言笑的长柏,此刻也面露微笑,抬手在蓉姐儿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很是高兴。

    徐章则顺势矮身蹲下,正视着蓉姐儿:“蓉姐儿真乖!叔父抱一下蓉姐儿好不好?”

    徐章话音刚落,蓉姐儿脸上虽依旧有些许拘谨,但想了想,还是顺势张开了双臂。

    徐章伸手将蓉姐儿抱了起来,笑着说道:“还是蓉姐儿懂事儿,不像你爹爹!”说着徐章还不忘横上顾二一眼。

    顾二及无辜又无奈。

    不知从何时起,他和徐章之间就纵使喜欢损来损去,可和长柏还有其他人,却又极为要好,平日里相处说话,也不会像这般互相揶揄。

    顾二没有反驳,小蓉姐儿却不同意了,看着徐章一字一句的说:“徐五叔父,爹爹可懂事儿了,每天都陪蓉姐儿玩,还给我买糖人,给弟弟买拨浪鼓!”

    “爹爹还给我做了一只大马呢!”

    说起那只大马,小蓉姐儿的脸上满是自豪。

    顾二顺势解释道:“这丫头生下来就没姑娘的模样,每日里风风火火的,上蹿下跳没个休息的时候!喜欢的东西也都是寻常男孩儿喜欢的,教得我头疼死了。”

    “切!”

    徐章抱着蓉姐儿,没有搭理顾二的打算:“容姐儿,你这爹爹怕不是捡来的吧?哪有做爹爹的这般说自己啊女儿的?”

    蓉姐儿眉头微蹙,看向顾二身后的妇人,疑惑的道:“阿娘,爹爹真的是捡来的吗?”话语之间带着几分紧张。

    这话一出,直接就把众人都逗的哄堂大笑。

    便是长柏,虽然极力克制,没有笑出声来,但脸上的笑容却异常灿烂。

    徐章笑着说道:“这事儿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的了,你这爹爹可不就是捡来的吗?”

    说着徐章还略有深意的看了顾二一眼。

    顾二起先还没觉得如何,可当顾二领着众人往回走的时候,却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徐章最后那个眼神,似乎饱含深意。

    可顾二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刨根问底,只能把满腔的疑问都憋在心底。

    到了甜水巷。

    顾二把那外室曼娘和蓉姐儿,昌哥儿两个外室子安置在徐章的三进院子里头。

    徐章特意把翠莲带到了甜水巷,为众人做了一顿酒席。

    石头跑了一趟樊楼,打了六角酒回来。

    院子里。

    酒菜摆了满满一张长案。

    三个至交好友席地而坐,吹着秋风,喝着美酒,吃着佳肴。

    酒过三巡,顾二打量着院子四周,忽然感慨着说道:“想当初替谨言置办这个宅子的时候,我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要和谨言皆宅子来住!”

    顾二原本是打算重新买一座宅子安置曼娘和两个孩子的,可东京成里人多眼杂,他顾二又是个名满京师的花花太岁,若是当着有人刻意打探,曼娘母子三人的行踪,只怕顷刻之间就要泄露。

    是以顾二这才打起了徐章宅子的主意,在回东京之前,就已经提前来信,和徐章打好了招呼。

    徐章早早便让人将宅子整理洒扫出来,重新购置了一些东西,布置了一番。

    徐章嗤笑一声,说道:“谁叫你顾二不知检点,尚未成婚就先养外室,还生下了一双儿女。”

    说着徐章的目光便往屋里投去:“依着顾候的性子,你若是想让他们母子进门,怕是比登天还难。”

    徐章话虽然说的不好听,可道理却就是这么个道理。

    若是旁人说这话,顾二估计立马就翻脸了,可徐章说的话,顾二却只是满色的凝重的点了点头。

    长柏也道:“其实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仲怀还是要找机会和顾侯说清楚的好,免得越到后面,误会越深,越是说不清楚。”

    徐章又道:“若只是误会也就罢了,就怕有人从中挑拨,借机生事!”

    顾二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父亲的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若是见到他的外室和一双儿女,怕是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将他们接入侯府,而是立马把他们母子三人打发的远远地,叫顾二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那种,至少在顾侯在世的时候,顾二是休想再见到他们母子三人了。

    说起这事,顾二也什么好法子应对,只能先将曼娘母子安置到徐章的宅子里。

    “你说的什么话,若当真似你这般说,那我们顾家岂不是成了虎狼窝了!”顾二没好气的说,心里颇有些憋闷。

    徐章却嘿嘿笑道:“虎狼窝有什么不好?”

    顾二一愣,随即也笑道:“不错,虎狼窝里头出来的,自然也是虎狼!”

    二人目光相触,无形之中,虚空中似有火花溅射。

    “莫说这些了,开春便是秋闱,不知仲怀准备的如何了?”长柏在三人之中,素来是站在中间,调节缓和徐章和顾二关系的。

    顾二道:“我你还不放心么!”

    长柏点头:“那倒是,你的文章我是知道的,若是这几个月再去庄学究门下听听课,来年秋闱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旁的徐章没好气的道:“我说你们两个举人在这儿说会试殿试有没有问题?也不知你们是哪里来的自信!”

    两人被徐章说的一楞,这才反应过来。

    如今和他们的同席的,可是上一届的二甲头名,新科传胪,如今的朝廷正五品大员,手握实权。

    顾二厚着脸皮,腆着笑脸,拱手笑问:“那就请员外郎指点一二?不知员外郎意下如何?”

    若是下颌蓄有胡须的话,此刻徐章必定是要抬手轻捋胡须,要笑不笑的,微微仰首,好好的在顾二面前摆摆姿态。

    “都是自家兄弟,自无不可!”

    这话徐章说的很是大气。

    当即,徐章便耐心的把自己在上一次会试之中的感悟系数传授给了长柏和顾二。

    ······

    顾二回了汴京,消息自然瞒不住多久。

    没几日,顾二就带着贴身长随石头回了宁远侯府。

    次日一大早便提着书箱,也不骑马,就这么步行从宁远侯府所在的宁远街,一路往远在城西积英巷的盛家而去。

    对于自家儿子勤奋好学,不远千里远赴白鹿洞书院读书,顾侯都没有说顾二的半句不是,而且顾二还从庐州考了个举人回来,顾侯对顾二这个次子的态度就变了。

    以前顾侯对顾二要求严厉,手把手的传授武艺兵法韬略,为的就是日后待他百年之后,顾二能够有本事在身,不至于饿死。

    只是顾侯爷没有料到的是,顾二读起书来的天赋竟然丝毫不比习武弱,短短数年,便一路考到了举人,取得了参加会试的资格。

    这可把顾侯爷给高兴坏了。

    连带着对顾二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顾二回来了的缘故,自那日接了他回来之后,兵部那边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一桩挨着一桩了,徐章忙得不可开交,整日整日也没个停歇的时候。

    而嘉佑帝此举的原因,徐章直到现在都没没能摸清楚。

    ·······

第 160章 荏苒

    顾二去了盛家学塾,每日跟着长柏读书,和长枫还有那位齐小公爷成了同窗。

    徐章则辗转在兵部和殿前司之间,日子过得甚是悠闲。

    自那次狠狠揍了徐章一顿之后,洪氏对徐章的态度也有了转变。

    平日里说话也变得柔声细语,火爆的脾气好似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搞得徐章很不习惯,还一度以为自家老娘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某次抓着机会,当着老娘的面问了问,然后被洪氏一个瞪眼吓得落荒而逃。

    自上次去寿安堂拜访老太太之后,老太太便提议洪氏让明月和台哥儿去盛家学塾里头读书,听庄学究讲课。

    毕竟庄学究的年纪大了,等再过几年,也就无力再教导弟子。

    如今盛家三个姐妹都在学塾里头读书,明月过去了,和她们正好有个伴儿,也不会觉得无趣,而台哥儿和榕哥儿的年岁相当,两人凑在一块也能做个伴。

    徐章可就是庄学究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对于自家儿女能够去盛家学塾听庄学究讲课,洪氏阻喜闻乐见,打心底里高兴。

    ······

    值得一说的是,久病在床的蔡大相公,终于还是在嘉佑十一年的十一月与世长辞,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生命走到了最后一刻蔡大相公,还是没能亲眼看到嘉佑帝履行当初和他的约定,自宗室子中选拔德行兼备的优秀子弟册立为储君。

    蔡大相公的离世,在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嘉佑帝对于蔡大相公是又爱又怕,如今蔡大相公轰然离世,嘉佑帝也伤心了许久。

    下旨追封蔡大相公为中书令,太子太保,命礼部商议谥号。

    而原本作为副相的韩大相公,则顺理成章了替了蔡大相公的位置,成了宰执,领了中书门下平章政事的差事。

    同时空出来的副相之位,也成了香饽饽!

    六部的尚书、翰林院、御史台、五寺的长官,哪个不想更进一步,直入中枢,掌管朝政大权。

    副相虽然在品阶上不如宰执,可在实际的权势上却并不逊色多少。

    是以朝中一众要员,为那个位置都快争破了头。

    最后嘉佑帝大手一挥,竟提拔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钱灏为参政知事,入了政事堂,任副相之位。

    翰林院素来清贵,朝中大员超过半数都是出自翰林院,如今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当了参政知事,成了副相,那些争的头破血流的各部长官也纷纷偃旗息鼓。

    倒是许贞和言瞻、王安他们,也因着顶头上司的升迁,得到了一定的擢升。

    许贞借机直接谋了个外放,去了宿州做同知,也算是远离朝堂纷争,抽身于外了。

    而和他们同年的言瞻和王安,言瞻出身寒门,不敢掺和进皇储之争,便也谋了个外放,去了更远的台州。

    王安本也想和许贞言瞻一样谋个外放的差事的,可奈何王安出身大族,对于王安何去何从,王氏族内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王氏虽是世家大族,树大根深,实力雄厚,但也只限于齐鲁之地,若是出了齐鲁,那就不一样了。

    王氏一族中有不少入仕为官的,但现如今还在东京的却只有王安和他的一位族叔。

    如今王安考了状元,在翰林院里头也颇受赏识,自然要帮家族出力。

    而且王安的那位族叔,也不过只是在鸿胪寺里头做个正五品的少卿,若论官阶的话,只和徐章相当,不过手中却握有实权,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而且鸿胪寺少卿和徐章的兵部员外郎可完全不同,差距就像是殿试的一甲和寻常二甲之间的区别。

    不,员外郎连二甲也算不上,顶天了算个三甲,就是个闲差。

    最后王安还是太常寺里头谋了个寺丞的缺,管着祭祀之类的差事。

    如今钱大学士做了副相,翰林院之中那些和钱大学士关系不错的官员也纷纷得了提拔。

    不论是想要继续呆在翰林院的,还是去其他的各部衙门的,直接全部擢升提拔自然不可能,但放到某些官阶不高,但作用却极大的位置还是可以的。

    日后再另行提拔擢升,也不是什么事儿。

    还没到三年一度的吏部考核,因着此事,朝廷各司各衙却都经历了一次不小的人员变动。

    时间越往后推移,朝堂的局势也越来越微妙。

    入冬的时候,官家不甚得了一场小病,这下可把满朝文武都给吓了一大跳,生怕官家就这么一病不起,撒手而去。

    官家的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也不如从前了,可储君之位却依旧空悬,朝堂之中,文武百官们的心思也逐愈发浮动。

    如果说之前倒向兖王和邕王二人的还都是些品阶不高的小官。

    可嘉佑帝这一病,却生生把此事往前推了一大步,不少担任要职的官员也开始提前站队了。

    朝堂之中,催促嘉佑帝早立储君的呼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不少朝臣开始光明正大的倒向呼声最高的兖王和邕王。

    朝中势力逐渐演变为三系。

    兖王和邕王分别代表各自的一系,麾下的朝臣越聚越多,不过他们的势力虽然日渐壮大,却一直隐忍未发,始终不曾大肆插手朝政,生怕引起嘉佑帝的反感,从而绝了成为储君的道路。

    毕竟如今嘉佑帝正值春秋鼎盛,虽储君未立,可朝政大权却集于嘉佑帝一人之身,兖王和邕王虽有心相争,但争的也是储君之位,而非皇帝尊位。

    两个王爷虽然呼声最高,但手中无兵无权,自然不敢造次。

    徐章的日子也过得悠闲,如今他勉强也能算是个新贵,虽只是个正五品,却时常被官家召见,于御书房之中问策。

    若只是如此的话,只怕兖王和邕王早就派人上门拉拢了。

    可偏偏徐章的身上还有个殿前司步军都虞侯的名头,是殿前司的三把手,而殿前司是嘉佑帝心腹之中的心腹,兖王和邕王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拉拢徐章。

    但逢年过节的,或是徐章府上有什么喜事儿,两个王爷的礼物到是都没断过。

    徐章反正是来者不拒,一股脑全给收了,把礼单抄录一份送去御前,而且这事儿也不瞒着两家来送礼的。

    不想他们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依旧照常送礼,从不间断。

    因着差事不多,徐章到是有时间管起漕帮和青山商号的事情来了。

    如今青山商号由徐章的父亲徐青山打理,从顾二手底下的盐庄拿盐和盐引,通过过滤,提纯,剔除粗盐之中蕴涵的杂质,制成上等的雪花精盐,通过漕帮的渠道售往各地。

    短短数年时间,就为徐家带来了数万两的利润,若非是因为刚刚起步,步子不好迈的太大,而且在徐青山的有意控制之下,雪花精盐的数量一直有限。

    否则只怕现如今已经积累数十万两的纯利了。

    徐青山也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因此做起事情来,比徐章说得还要谨慎,严格把控雪花精盐的数量。

    而且还根据杂质的多少,将加工后的盐分为好几个档次。

    如此一来,倒是正应了那句物以稀为贵,雪花精盐因着数量稀少,品质极佳,极受各地世家大族,豪绅富户们的推崇。

    一开始的时候,自然也会迎来不少心思活泛之人的觊觎,顺藤摸瓜,先是找到了漕帮的头上,然后又通过漕帮,又通过盐引,找到了幕后的白家。

    然后顺利成章就找到了宁远侯府。

    而且因着淮南赈灾一事,漕帮入了户部和转运使司的眼,连官家也金口玉言嘉奖了漕帮一番。

    那些个原本还憋着主意,想要掺和掺和的,也都纷纷歇了心思。

    宁远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招惹的。

    家里有了钱,洪氏说话做事儿也就有了底气。

    宥阳那边,老家的庄子附近,祖父和祖母花了大价钱,把自家庄子的规模又扩了一遍。

    ·······

    盛家,老太太想看楼哥儿了,便又叫人送信去梨园,把洪氏叫了过去。

    林栖阁里头,林小娘蹙着眉头,一脸疑惑:“老太太又让人去了梨园?”

    夏雪娘点头:“还是房嬷嬷亲自去的。”

    “哼!”林小娘眉头皱的更紧了,手里的帕子差点没被攥破。

    另外一边,葳蕤轩之内,王大娘子捧着茶碗,听了刘嬷嬷的回禀之后,满脸的惊讶,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头掉出来。

    “你说什么?”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大娘子立马继续追问。

    刘嬷嬷说道:“老奴亲自拦下了房嬷嬷,上去问了,房嬷嬷亲口说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要去梨园,请刚刚从宥阳老家刚刚送来好几筐上好的橘子,叫洪大娘子过来尝尝!”

    “还特意嘱咐洪大娘子,一定要把徐家的楼哥儿给带来过!”

    “楼哥儿?”洪氏想了想:“就是徐家老十?洪氏最小的那个儿子?”

    刘嬷嬷点头。

    王大娘子顿时哼了一声:“自家这么多孩子不知道疼爱,却偏要去人家的孩子。”

    刘嬷嬷很想说一句,自家孩子虽多,却没有一个是老太太的血脉,可那徐家,却是真正和老太太血脉相连的。

    心里头也有些无奈,王氏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目光短浅了些。

    不想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句:“母亲难道忘了,祖母可是姓徐的!”

第 161章 娘家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大娘子顿时大喜过望,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两只眼睛立马就放出光来。

    激动地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朝外喊道:“华儿?”

    “你怎么回来了?”

    挽着妇人发髻,一脸浅笑的华兰信不走进屋里:“难道母亲不希望女儿回来?”

    “呸呸呸!说得什么胡话!”王氏立马抓着华兰的手,拉着她往里走:“你是我的女儿,这儿就是你家,做母亲的,哪有不希望自家女儿回家来的!”

    母女俩依次坐着,两只手依旧握在一处,王氏看着浅笑嫣然的华兰,先前的一丝埋怨早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年不节的,你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自己跑回来了?你那个恶婆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王氏担忧的看着华兰。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华兰是王氏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嫁了人,难道王氏就能不心疼了?

    若不是为了自家女儿将来考虑,王氏早就带着一群娘子军打上中忠勤伯府,把华兰那个恶婆婆给生生撕了。

    华兰浅笑着说道:“婆母娘家有事,一大清早便带着大嫂嫂回娘家去了,女儿这才得空回来一趟!等待会儿下午晌的时候就得赶回去!”

    “庄姐儿呢?”王氏扭头四处打量着屋里屋外,却不见人影,只能问华兰,“怎么不见庄姐儿?”

    “庄姐儿在家呢!没带过来!”来的匆忙,华兰连女儿都没带,便匆匆赶了回来。

    王氏顿时脸色就变了,甩着帕子抱怨起来:“都怨你那个恶婆婆,整日闲着没事做,到处挑你的错处,叫你站规矩。”

    “连回一趟自己娘家也要偷偷摸摸的趁她不在!”一提起华兰的那个恶婆婆章氏,王大娘子就满满的全是怨言。

    说起自家婆婆,华兰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了,“什么偷偷摸摸的,阿娘说的是什么话!”

    王氏一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华兰心思玲珑剔透,不似王氏,当即便拉着王氏的手,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母亲,方才母亲为何那般说祖母?”

    其实王氏也不过是在自己院里,没有外人在场时才抱怨一两句,平日里这些话可不会叫外人听了去。

    王氏满脸疑惑,随即却又不确定的说:“许是你祖母见到了徐家十郎,也不知怎了,忽的就喜欢上了,三天两头便叫人去梨园叫洪大娘子来家里小坐,每回还要特意叫人提醒洪大娘子定要带着十郎过来。”

    “你弟弟妹妹们小的时候,也不见她这般上心!”

    华兰听罢之后,脸上笑意更胜,美眸的眼眸微微转动:“母亲这是吃醋了?”

    “我吃个什么醋!”王氏闷哼一声,神情略有几分不悦。

    华兰却道:“徐家小三房的表舅和表舅母我也知道一点,表舅母出身低微,家里不过是开豆腐作坊的,而且脾气也颇为火爆,没什么心机,性子倒是和母亲相仿。”

    “母亲心直口快,三表舅母也淳朴善良,没什么心机,母亲又何必和三表舅母还有一个才一岁多的孩子置气。”

    华兰这话说的就有些水平了,用事实来拍一拍王氏的怕屁,叫她舒舒心。

    王氏立马反驳:“没来由的我和她们置什么气!”

    华兰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经转到了千百个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其实王氏的性格和徐章的母亲洪氏颇为相似,都善良直接,没什么心机的。

    可越是如此,两人相处起来反而越是怪异,因为少了迎合的一方。

    瞧瞧以前那些个和王氏无话不说,引为知己,甚至要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姐妹的‘手帕交’,如今剩下的还有多少,后头又有哪个不是差点没结下仇怨。

    那些人和王氏相处起来,说话做事总是周到妥帖,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能让王氏感觉到舒心快乐的。

    可若是两个性子鲁直,说话直接,而且脾气都是差不多火爆的人凑在一块儿,能好好相处才怪,只怕说的没几句话,就开始互相看不顺眼了。

    还有一点,王氏出身高贵,王家乃是大族,王氏的父亲可是配享太庙的王老太师,家族实力雄厚,根基极深。

    盛紘做官能够一路顺畅至今,和王家的提携离不开关系。

    可洪氏呢?

    家里不过是开豆腐作坊的,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平头百姓,可现如今,却一跃成为了五品的宜人,得了诰命。

    就连盛老太太也没有诰命,洪氏这个山野村妇竟然先得了,这叫王氏如何能够看得过去。

    再有就是二人的丈夫。

    盛紘宠妾灭妻可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下来,王氏吃了那位林小娘不知多少苦头,可林栖阁那边却仗着盛紘的宠爱变本加厉,甚至还在盛家里头网罗起了一大群人,和王氏干起了仗,甚至一度把持着家里的中馈之权。

    在扬州时,便叫王氏被扬州一众官眷嘲笑了多年。

    可洪氏呢?不说以后如何,但至少现如今,貌似还没有纳过妾,而且洪氏在徐家小三房里头,至少在内宅里头,可是说一不二的。

    而且据华兰所知,她这位三表舅母貌似很有钱,在东京的这段时日以来,就曾托老太太几次三番替她物色合适的庄子店铺,而且已经置办了不少产业。

    两相对比之下,王氏有怨言,华兰倒是有些能理解了。

    “母亲这就糊涂了!”

    华兰拉着王氏的手,耐心的劝解道:“虽然咱们一向和祖母亲近,但祖母到底只是父亲的嫡母,纵观咱们满府上下,没有一个是老太太的血脉!”

    “可徐家就不一样了!”

    王氏叹了口气,颇为感慨的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王氏虽然性子鲁直了些,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却也不是那些个不明事理的,只是看的清楚,却未必能够做得到。

    “自从章哥儿来咱们家读书那时候开始,你祖母就开始变了!”

    华兰道:“既然母亲心里头都明白,那又何必自寻烦恼呢!”说起徐章,便是华兰也只能说钦佩。

    小小年纪,比长柏还要小几个月,不仅中了进士,还一路官运亨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官做的比她父亲盛紘还大。

    “近些时日我听夫君说了,官家好像有意重整禁军,章表弟如今在殿前司里头做都虞侯,瞧着如今的情形,官家似乎有意提拔!”

    华兰这话说的含糊,却把王氏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什么?”王氏直接跳了起来:“还要提拔?章哥儿不是刚刚才连升三级了吗?”

    华兰摇头:“这也只是夫君的猜测,不过无论如何,章表弟平步青云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儿。”

    王氏忽然意识到不对,有些疑惑的看着华兰:“那你这次回来是?”

    华兰道:“母亲也知道,如今夫君在禁军里头当差,被编到了城防营里,若是就这么在城防营里头呆一辈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升迁,女儿这不是想着如今章表弟在殿前司里头做了都虞侯,想回家来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说起自家女婿的前程,王氏也不禁面色凝重起来,仔细的帮华兰分析:“你父亲虽是个五品,却只是个闲差,手里也没什么实权,你外祖家的关系也大多都是在朝堂,军中的话,咱们家里或许只有你祖母还可能有些门路。”

    华兰摇头:“母亲怕是想多了,祖母虽出身勇毅侯府,当初因为父亲的亲事,就已经和娘家闹翻了,双方之间已经多年不曾往来,况且如今勇毅侯府早已不复当年的,连侯府都搬回了金陵,族中子弟入朝为官的也屈指可数。”

    王氏却伸出手指,推了华兰眉心一下:“你个傻孩子,你祖母怎么说也是先侯爷的独身嫡女,是先侯爷的掌上明珠,千宠万爱长大的!”

    “先侯爷戎马半生,功勋彪炳,勇毅侯府历代都在军中经营,如今军中不少老将,昔日都受过先侯爷的提拔,你可别看老太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其实能量大着呢!”

    “就那些当初受过先侯爷提拔的老将,若是老太太求上门去,他们还能置之不理不成?”

    王氏早年间虽然和老太太因林小娘的事情生了囹圄,可对老太太的了解还是要胜过华兰他们这些孙子孙女儿的。

    当然了,这里的了解不是说对脾气性子什么的。

    “祖母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孙女儿若是还叫祖母为了孙女婿的事儿拉下脸皮东奔西跑的,那孙女也太不孝了!”

    求人这事儿,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儿,老太太年纪一大把了,平日里坐在家中安安生生做她的老风骏多舒服,若是跑去求人,那不得厚着脸皮,拉下脸,低声下气的求人家。

    老太太是多傲气的一人,华兰又如何忍心看老太太为了袁文绍的前程去做这些事情。

    “对你祖母这么孝顺,怎么不知道对我也孝顺孝顺!”王氏话里泛着浓浓酸意。

    “母亲!”华兰跺了跺脚,身子抖了抖,冲着王氏撒娇道。

    王氏立马就投降了:“好好好!我家华儿最孝顺了!”

    “那夫君的事儿?”华兰小心翼翼的问。

    王氏叹了口气,说道:“待会儿咱们一道去寿安堂便是,你祖母既然已经叫人把你三表舅母他请到家里来,等章哥儿下衙的时候,自会来家里接他们回去。”

    华兰眼睛一亮,搂着王氏的手臂就靠了过去,笑脸盈盈的道:“母亲待女儿真好!”

    王氏看着华兰,摇了摇头,又是疼爱又是感慨:“真应了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知道替丈夫谋划!也不知关心关系自家爹娘!”

    ·····

第 162章 奇怪

    未时末刻,徐章便下了衙,优哉游哉的从殿前司驻地里头骑着马儿出来。

    其实在殿前司之内,徐章也没什么事情,皇城的防务有荣喜布置,将士的训练有杨忠武看着,徐章只要偶尔视察一下军营,整肃一下军纪也就行了,不需要在做什么。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差事,真正的整肃军纪,自幼荣喜和杨忠武一力操持。

    徐章只要负责偶尔去露个脸,多领一份俸禄就好了。

    刚从殿前司出来没多久,一辆马车忽然驶到徐章身边,放慢了速度,车窗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一个脑袋。

    “谨言这是刚下衙?”马车里的人问,“准备直接回家还是去何处赴约?”

    徐章侧身拱手:“家母带着弟妹正在表舅家做客,白日里已经叫人传信,叫在下下了衙一道过去用饭!顺便接家母和弟妹回家!”

    “那真是不巧!”马车里的人不是别人,真是王安,王奉之,“原本还想邀谨言一道去吃酒的,既然谨言有事,那便只能改日再约了!”

    瞧着王安的神情,徐章道:“左右都在东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无须急在这一时片刻。”

    王安又问:“不知谨言那日得空?愚兄在樊楼设宴,请谨言吃酒!”

    “樊楼?”徐章顿时来了兴致:“奉之这是改了性子?竟舍得在樊楼设宴?”

    王安略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谨言说的哪里话!”

    平日里徐章和许贞王安他们宴饮聚会,要么是些那些消费较低的馆子,环境倒也算清幽,但绝对无法和樊楼相比,要么就是在各自的家中,几人聚在一块儿小酌。

    别看王安出身齐鲁大族,骨子里却是个抠搜的,喜欢精打细算,和顾二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子。

    徐章笑了笑,也不去反驳。

    “盛情难却,既然奉之如此热情相邀,若是再不答应,岂非就显得在下不识抬举了!”

    王安顿时一喜,脸上露出笑容:“那就这般说定了,明日傍晚,愚兄在樊楼恭候谨言大驾!”

    “奉之兄放心,明日定如约而至。”徐章道。

    王安隔着窗户冲着徐章微微拱手:“既如此,那愚兄便先行一步,告辞!”

    “告辞!”

    王安的马车加快了速度,走过十余步,便拐入左侧一条大街。

    骑马跟在徐章身后的王破敌凑了上来:“公子,王公子这是转性了?竟舍得在樊楼设宴?”

    徐章看着王安乘坐的马车自街角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这才不慌不忙的说:“瞧奉之今日这模样,想必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

    王破敌恍然道:“难怪今日王公子这般大方!”

    忽的又补上一句:“太常寺可不在这边,王公子怕不是特意绕过来找公子的吧?”

    徐章笑道:“特不特意,又有何区别?”

    王破敌一愣,旋即脸上露出释然之色。

    “是啊,不论王公子是否特意过来,公子都不会置之不理。”

    “走吧!去盛家!”徐章轻轻一夹马腹,驱马向前!王破敌紧随其后。

    两盏茶不到的功夫,便到了积英巷。

    在巷口正好碰上了下衙回家的盛紘,被盛紘热情的拉了进去。

    寿安堂里头,老太太和洪氏坐在软榻旁,软塌周边围了一小圈栏杆,不过两尺左右高,软塌里头小楼哥儿正在一个人爬来爬去,软榻上还放了不少玩具。

    老太太和洪氏坐在榻旁,一边说话一边时不时的逗弄一下在软榻上爬来爬去的楼哥儿。

    王氏和华兰就坐在老太太身侧,时不时便说上几句,脸上也满是笑容。

    明兰和如兰几个还有墨兰、明月几个小姑娘则带着榕哥儿和台哥儿在院子里玩耍。

    下午是庄学究针对科举应试的加强班,姑娘们自然不用学,而榕哥儿和台哥儿的年纪还小,连字都没能认全,现在就学这些,纯粹是浪费时间。

    如今学塾里头的学生,便只有长柏、顾二、长枫和那位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

    未多时,徐章和盛紘便到了寿安堂。

    才到院子里,就看到了几个姑娘领着两个小萝卜头正在嬉戏打闹。

    “爹爹!”

    “章表哥!”

    “表舅!”

    “哥哥!”

    见到徐章和盛紘,还在嬉戏的少女小孩立马都凑了过来,一个比一个乖巧的和两人打起招呼来。

    盛紘微笑着和她们说着话,问起了今日在课上庄学究讲了什么,又略略出了几道题,考校了一番。

    打过招呼,徐章和盛紘便进了正堂,几个姑娘也带着两个小子跟了进去。

    看到坐在王氏身边的华兰,徐章颇为惊讶。

    自从嫁到袁家之后,华兰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华兰在袁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徐章也早有耳闻,忠勤伯夫人章氏是个什么德行,便是满东京城也没有不知道的。

    偏宠娘家侄女儿,苛责小儿媳妇,还想方设法的找名目,算计小儿媳妇手里头的嫁妆。

    原本东京城里头好些原本已经和袁家说好了亲的人家,知道这事儿之后,纷纷改口,推了和袁家的亲事,重新替自家儿女物色人家。

    章氏可是忠勤伯夫人,是袁氏一族的宗妇,连堂堂宗妇都是如此德行,想方设法的算计自家儿媳的嫁妆,袁家的其他妇人,又会有几个是好的?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如此。

    除了算计华兰的嫁妆之外,章氏苛责华兰,变着法的要她站规矩的事情徐章也有所耳闻,华兰在袁家的日子过得艰难。

    也正因为这样,华兰回娘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若不是逢年过节或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连娘家们都是不登的。

    为的就是不叫章氏逮着由头,又给华兰一顿排头吃。

    如今不年不节的,也不是家中那个长辈的寿辰,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华兰竟然回了家!倒是少见的紧。

    和几个长辈一一见过礼之后,徐章看着华兰,很是诧异的说:“许久未见华兰表姐,表姐的风采倒是更胜往昔!”

    华兰展颜轻笑说道:“表弟说笑了!”

    徐章笑了笑,又问:“怎么不见大表姐夫?”

    华兰道:“这几日军营里头事务繁多,夫君抽不开身,今儿个只我自己来了!”

    徐章点了点头,然心思却动了起来。

    不由得好奇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先是王安,紧接着是华兰,一个个都有些反常。

    一旁的王氏见两人说来说去也没进入正题,不由得暗自在心底替华兰着急。

    倒是刚刚跟着徐章和盛紘一道进来的明兰,见状便开口问徐章:“近些时日怎么也不见章表哥过来看祖母,可是衙门里头事务繁忙?抽不开身?”

    徐章看着明兰,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丝浅笑:“忙倒是不忙,就是听荣指使说官家似乎有意重整禁军,殿前司也属禁军,也在重整之列,就是不知枢密院那边究竟拟了什么章程。”

    “章表哥也不知道?”一旁的如兰诧异的问。

    徐章道:“如兰表妹这话说的不对,我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殿前司步军都虞侯,五品的小官,重整禁军这等大事,我从何得知!”

    洪氏坐在一旁,搭不上半句话。

    也不只是洪氏,明月、台哥儿也不知该如何插话,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这个话题距离他们太过遥远。

    把他们放到街面上,估计连开封府衙是朝那边开的都不知道,更遑论禁军重整这等军国大事。

    盛老太太也说:“章儿既是在禁军里头当差,总能听到一些风声吧!”

    王氏立马点头如捣蒜,连连附和:“对对对,母亲说的是,章哥儿在禁军里头当差,又和富昌侯荣指使交好,总能从他那里听到一些风声。”

    华兰看向徐章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的期待。

    徐章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次听荣指使说,好像此次重整的只是皇城司,与禁军其他各部无甚干系。”

    “只是这消息的真假,连荣指使也不得而知。”

    徐章这话一出,偌大的寿安堂里头,登时一静。

    皇城司这三个大字,便是王氏、华兰还有如兰明兰这等内宅女子也是如雷贯耳。

    但凡是涉及到皇城司的事情,就绝对没有小事。

    “重整皇城司?”盛紘的脸色也跟着变了,连忙说道:“说这些没影的事情作甚,左右也和咱们家没有干系,此等军国大事,官家自有决断,也轮不到咱们置喙。”

    “听说此次春闱,官家有意自翰林院中选拔主考,章儿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一扯到皇城司,盛紘就慌了,赶紧拉开话题,不想再在这三个字上过多停留。

    徐章摇了摇头,“倒也不曾听到什么风声,其实不论此次会试主考是哪位大人,以则诚如今的才学,榜上有名应当是无虞的。”

    “那是,我二哥哥素来厉害!”盛紘都还没说话,如兰就先开了口。

    说起长柏,便是王氏的脸上也不禁露出自豪的神情来。

    盛紘先是一喜,随即却叹了口气:“柏儿我倒是不担心,就是枫儿······”

    盛紘这话刚说完,旁边却忽然冒出来一句:“三哥哥文章写得极好,就连庄学究也多有夸赞,这次春闱想来也是能中的!”

    ·····

第 163章 提醒

    寿安堂里,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华兰乘兴而来,却失望而归,并没有从徐章处得到合心意的消息。

    若官家当真是只是将皇城司重整的话,那袁文绍想要挪挪屁股,从城防营离开更进一步的打算也就落空了。

    又或者袁文绍能够走通皇城司的门路,从城防营调到皇城司里头去。

    可皇城司乃是嘉佑帝亲信之中的亲信,荣宠不下于拱卫皇城,保护嘉佑帝和皇后还有宫中一众贵人安危的殿前司。

    殿前司为殿前诸班直,步、骑诸指挥的直接统领机构。掌握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官兵名籍,总领其统制、训练、轮班宿卫与戍守、迁补、赏罚之政令。

    殿前司所属诸班直、步骑诸指挥在内为皇宫禁卫,随驾出行则为皇帝近卫,随侍左右。国家大型祭典,执行仪仗、引导、安保、护卫任务。

    可以说是嘉佑帝亲信之中的亲信,心腹之中的心腹了。

    皇城司的荣宠却不下于殿前司,光是这一点就可见嘉佑帝对皇城司的看重。

    用过晚饭,准备离开寿安堂之际,徐章叫明兰私底下给华兰带了句话。

    皇城司的重整是必然的结果,经历过上一次淮南水患之后,嘉佑帝严重的认识到了朝廷对于地方的掌控力度之薄弱。

    在调查淮南水患因由的过程当中,皇城司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最后却依旧还是让天圣教的余孽逃脱了,尤其是教中一众主脑,除了一个被徐章生擒了的牛大力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活口。

    而天圣教的事情,也叫嘉佑帝意识到了对地方掌控的重要性。

    这一次若非是徐章机缘巧合之下,察觉到了蛛丝马迹,而且出于谨慎起见,暗中通知了皇城司的话,只怕现如今淮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皇城司重整扩张之事,势在必行!

    皇城司一旦开始重整扩张,那么势必就要大肆扩招,而皇城司扩招,自然要从寻常的禁军之中遴选。

    袁文绍所在的城防营,隶属于五城兵马司,可若是细算起来,也在禁军之中。

    所以说这次的皇城司重整扩张,袁文绍也是有机会进入其中的。

    只是要不要进入皇城司,就得看袁文绍自己的意思了。

    毕竟皇城司不同于其他禁军,在朝堂之中的风评颇差,而且还是御史台和谏院弹劾的主要对象。

    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在朝堂之上看到谏院和御史台的言官们弹劾皇城司。

    今儿个是这个手段酷烈,明儿个又是那个专权横行等等。

    细说起来,皇城司就是一个类似于徐章前世那个大名鼎鼎的特务机构——锦衣卫的兵司,同样不受各级衙门统辖,直接受命于皇帝。

    华兰面色凝重,神色匆匆的离开了盛家,这事儿她也没法拿主意,只能回去先和袁文绍商议。

    对于这事儿,不论是盛紘还是盛老太太,也都很是识趣的没有追问。

    就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听到此事一样。

    唯有王氏,还在心底暗自替自家女儿女婿着急。

    离开盛家的时候,房嬷嬷领着明兰把徐章和洪氏一行人送到了角门外。

    全程洪氏都拉着明兰的手,像是生怕明兰跑了似的,还有说不完的话,好不容易逮着没有旁人在场的机会,洪氏便絮絮叨叨了一路。

    原本戴在洪氏手上的两个玉镯,又没忍住摘了下来,套到了明兰的手上。

    细算下来,从洪氏来东京开始一直到现在,明兰从洪氏手里头得来的玉镯子已经有十几副了。

    反正瞧的一旁的明月是羡慕不已。

    好不容易把洪氏送上马车,明兰这才松了口气。

    回头正好看到在马车旁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徐章,白皙粉嫩的俏脸顿时就爬上一团红霞。

    明兰偏着脑袋,目光躲闪,不敢正视徐章的眼睛,却又老是下意识的往徐章这边撇,少女怀春,少慕少艾,不外如是。

    心慌意乱,胸膛如小鹿乱撞的明兰只好随口岔开话题,“章表哥觉得大姐夫是入皇城司好,还是继续呆在城防营更有前途?”

    方才在屋里,华兰拉着明兰,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事儿,明兰这话说出来,几乎都没怎么经过考虑。

    徐章走了过去,在距离明兰三尺处停下,低头看着明兰的眼睛,柔声说道:“好与不好,我说了又不算,说到底,这是大表姐夫自己的事情,至于进不进去,要看他想不想,敢不敢了!”

    明兰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论去还是不去,终究还是要大姐夫自己做决定。”

    “富贵险中求!我看大表姐夫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徐章和袁文绍的交集并不多,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对了,方才忘了说了,我与皇城司的林指使有过数面之缘,也曾一道共事过,林指使为人如何我不好说,不过能力却是有的。”

    明兰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是上次在淮南时天圣教的事情?”

    虽说如今徐章和明兰已经定了亲,但毕竟还没成婚,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坏的还是明兰的名声。

    两人平日里最常用的交流方式不是面谈,而是书信。

    徐章在外头遇到的事情,只要明兰感兴趣的,都会写信告诉她,有些时候甚至还会向明兰讨主意。

    明兰自幼聪慧,喪母之后,又变得格外早熟,只是平日里习惯了藏拙,不喜欢冒头掐尖儿,平白惹人眼红罢了。

    尤其是和徐章定了亲之后,终身大事都定下了,明兰就更无所谓了,除了心中那个唯一的遗憾和仇恨之外,其他的东西,也懒得去计较。

    不过徐章有不一样,二人已经定亲,将来便是一家人,而且两人也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钦佩竹马,明兰对徐章的亲近和信任,丝毫不下于对她呵护备至的盛老太太。

    是以在徐章面前,明兰也从不掩饰。

    面对明兰,徐章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不错,正是因为淮南之事!”

    明兰点了点头:“连章表哥都夸奖的人,定然是极厉害的,章表哥放心,待会儿我就叫人带话去给大姐姐!”

    有一个能力强的长官也是好事儿,将来若是想要升迁的话,也能有更多机会。

    徐章点了点头,又道:“春闱将至,你二哥哥和三哥哥都报了名,这些时日,想必四妹妹也没有空来烦你,若是有心情,不妨去庄子上骑马打猎,练练马球锤丸,松快松快,也好过整日在家里闷着。”

    明兰眼睛一亮,也笑着道:“这些时日祖母老是说嫌屋子里闷得慌,正好带她去庄子上散散心!”

    徐章道:“后日便是个好日子,黄历上说宜出行!”

    明兰点头道:“那便定在后日!”

    二人心照不宣,无须点明,也知道彼此的意思。

    一旁的房嬷嬷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装作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老太太什么时候说嫌屋子里闷了?竟连她这个日日夜夜随身照顾老太太的贴身嬷嬷也不知道,六姑娘是从哪里知道的?

    也罢也罢,年轻人的世界,自己这个老人家,就不跟着掺和了。

    房嬷嬷抬手掩嘴轻轻咳了两声。

    徐章和明兰心领神会。

    “时辰也不早了,六妹妹还是早些回去,陪姑祖母去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儿,晚上早些歇息,不要熬夜,明日上午还要去听庄学究的课呢!”徐章柔声说道。

    明兰冲着俆章福身一礼:“章表兄也早些回去歇着,明日还要去衙门当值呢!”

    徐章拱手道:“嬷嬷,六妹妹!我就先告辞了!”

    “表公子慢走!”房嬷嬷也笑着说道。

    徐章自盛家下人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冲着名来摆了摆手,驱马离去。

    洪氏和明月、台哥儿、楼哥儿坐着的马车紧随其后。

    ······

    次日晚上,徐章应约去了樊楼。

    二楼雅间,王安早已等候多时。

    “谨言,你可算是来了!”王安迫不及待的迎了过来。

    徐章走进雅间,二人对坐在长案两侧,王破敌则和王安的长随守在门口。

    “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徐章好奇的问。

    长案之上已经摆满了酒菜,王安拎起酒壶,给俆章倒了满杯。

    “来!咱们先喝酒!”

    王安的神情有些不对,徐章也没有追问,陪着他连喝了十几杯。

    看着脸颊微红的王安,徐章不住问道:“奉之兄,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情了吧!”

    王安叹了口气,满面愁容:“不瞒谨言,这些时日,我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纵观满东京城里头,这事儿我也就能和谨言你说上一说了!”

    徐章愈发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叫奉之这般忧心?”

    王安又叹了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徐章提壶替他续满。

    王安却没有继续再喝,而是看着徐章,一字一句的问:“谨言,若是有朝一日,你忽然发现曾经那个你最亲近、最崇拜的人,并不是一开始你脑海之中所预想的那样,你会如何?”

    “曾经?”徐章眉梢微挑,将王安话中的两个字眼挑了出来:“一不一样很重要吗?”

    王安沉默片刻,郑重的点头道:“很重要!”

    徐章也默然片刻才说:“既是曾经,那便只能是曾经,人的眼睛生在前头,是叫我们朝前看的,而不是沉浸在过去。”

    王安一愣,旋即面上浮现出苦笑:“是啊!人本就该朝前看!”

第 164章 召见

    酒过三巡,王安却依旧三缄其口,始终不肯吐露。

    见他不肯说,徐章也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徐章和王安的关系虽然不错,却也仅仅只是不错罢了,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能让王安如此失态的,定然是某些了不得的事情。

    徐章的酒量练得还不错,喝了半个时辰,脸颊也只是微红。

    月上中天,华灯初上,夜色渐深。

    一杯喝着一杯,徐章看得出来,王安今日就是为了求醉而来。

    最后王安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叫贴身小厮背着上了马车,带了回去。

    徐章也有些微醺,意识虽然依旧清醒,可眼前的景象却已经有些模糊,脑子里头略有些空白,只能叫王破敌扶着。

    出了樊楼,看着原本暗淡的明月忽然隐入黑云之中,微亮的夜空忽然蒙上了一层黑雾,变得漆黑如墨。

    好在长街之上灯火如昼,繁华热闹的夜市之上,车马如龙,人来人往,摊贩如云。

    徐章立于樊楼门口,长街之上,目光扫过宽阔繁华热闹的长街,看过如长龙般的车马人流,一时之间,心思如潮,不由得想起前世种种,颇有几分唏嘘之感。

    心思百转,忽又想起如今朝中种种局势,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感慨着说:“夜幕遮天,各地龙蛇起陆,京中暗流汹涌,值此多事之秋!吾又当何去何从?”

    王破敌没有言语,小心翼翼的扶着徐章上了马车。

    车夫掀开车帘,让王破敌扶着徐章钻了进去。

    马鞭扬起,车轮滚动,朝着梨园徐徐驶去。

    马车之上,车厢之内,徐章背靠着车厢端坐着,双眼禁闭,露出两排长而疏的睫毛,一语未发。

    王破敌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也不敢出声,怕扰了徐章的静思,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徐章的身上,身子距离徐章不近也不远,随时都能出手扶住徐章因为马车颠簸而倾倒的身体。

    过了也不知多久,徐章眼睛依旧闭着,却忽然开口说道:“破敌,明日你便让平寇亲自跑一趟漕帮,叫漕帮的各地分舵多留意留意当地的情况,若是有什么异常,都报上来!”

    王破敌心中一凛,点头应下。

    王破敌跟在徐章身边也六七年了,可以说是陪着徐章一起长大的,也曾跟着徐章在盛家学塾旁听,也能说是文武双全。

    而且王破敌素来心思细腻,颇有谋算,徐章一直以来也在有意识的培养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的思维方式。

    这么些年下来,王破敌已经成了徐章手底下最得用的人。

    ……

    ……

    ……

    如今的朝堂,内里储位空悬,二王相争,满朝文武分做了三派,上下的人心自然也跟着浮动起来,各种心思的都有。

    外部也不安宁,边疆又多次起了摩擦,幸好是在蜀地而非北境和西北。

    地方上,如今露在明面上的就有一个天圣教,皇城司竭尽全力在各地追捕,却也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吃灰,偶尔抓几个小喽啰,小杂鱼,始终未能竟全功,将其一举攻破。

    可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呢?谁知道还有多少。

    若是有朝一日,这些人联合起来,再制造出一起类似于淮南水患的事故,到时候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乱子。

    嘉佑帝的心思,猜也能猜的出来。

    两日后,盛老太太说嫌家里闷得慌,要带明兰去庄子上小住几日,泡一泡温泉,疏解一番数日来的疲乏。

    洪氏听到消息之后,也带着女儿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徐章只是当天送洪氏过去的时候,在小鹿岭呆了一会儿,当天傍晚就折转了。

    小鹿岭里头除了有一口温泉之外,在庄子上还有一支娘子军,有百多个年轻的学生。

    这些娘子军和学生都是昔日徐章在淮南赈灾时救下的孤儿,拢共有一百二十人左右,都是些苦命人,父母在水患中丧生,也无甚可投靠的亲族,没有去处,徐章便将他们收留了下来。

    陆陆续续送到了东京,安置在在小鹿岭里头。

    原本徐章是打算请几个先生教导这群孩子,让他们能读会写,学点手艺,等将来他们长大以后,也能有一技之长,不用担心营生。

    可后来某次明兰来到小鹿岭上,看到这群年岁大小不一的孩子们,便自告奋勇要当他们的先生。

    明兰虽然年纪不大,可一身才学却丝毫不逊色于某些今年寒窗的老秀才,尤其是在算学上的造诣,连长柏和顾二也有所不及。

    更是自小受徐章的影响,对一些新奇的事物极感兴趣,擅长格物之道,资环钻研,心思又玲珑剔透,若是放到徐章前世,就是妥妥的一个女学霸,女科学研究员。

    明兰愿意当这群孩子的老师,徐章哪里会不同意。

    当即就把这群孩子交给了明兰来带。

    这些孩子加起来拢共有一百二十多人,明兰自己一个人自然没法顾得到全部,便把盛老太太,房嬷嬷,还有洪氏一股脑的都给拉了进来。

    盛老太太和明兰负责教他们读书写字,传授算学格物之道,教他们做人做事的道理。

    房嬷嬷则从这群孩子里头挑出一些心灵手巧的女孩儿,教她们女红刺绣。

    而洪氏就负责传授这些孩子厨艺,不论是女孩还是女孩儿,只要是想学的,洪氏都毫不藏私。

    当然了,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和徐章签订一份长达三十年的契书。

    这并不是卖身契,而是一份雇佣的契书,但上面条例分明,甚为严苛。

    上面写明,从徐章收留他们之日开始,一直到三十年后,在这三十年期间,他们都必须要帮徐章做事,听从徐章的安排。

    学习的第一年里没有任何工钱,徐章为他们提供吃住,第二年开始就要收费了,没钱的可以先欠着,等学成出师之后,徐章会替他们安排差事,按照他们工钱的多少,规定每个月要归还多少给徐章。

    若是累计的欠款达到一定的数目,却依旧没有能力偿还清楚的话,那时徐章就会和他们再签订一份卖身契书,自此之后,他们的神思皆在徐章的一念之间。

    毕竟徐章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百多号人,每日的吃穿用住,消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等这些孩子学成出师,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至少也是几年之后。

    几年的时间,徐章得往里头投进去多少成本。

    对于契书,这些孩子没有不愿意签的,若非是徐章,只怕他们早都死在淮南了,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好日子。

    后来时间久了,在徐章的提议之下,明兰便从一种女孩儿之中挑出三十个筋骨稍强一些,而且性子憨厚老实,耐得住辛苦的,传授她们拳脚兵刃,格斗搏杀的技巧,像护卫亲军一样严格训练她们。

    一年多下来,倒也破见几分成效,开始似模似样起来。

    近几个月以来,每一次去庄子上,在传授这群孩子们读书写字,学习各项技能之余,明兰都会骑着马儿,领着自己的这群娘子军,在徐章亲卫的照看之下,入山打猎。

    全当是练兵了。

    徐章并没有在小鹿岭多待,当天傍晚就带着王破敌匆匆赶回了东京城。

    孙平寇则被留在了庄子上,带着三个小队的护卫保护老太太和明兰还有洪氏等人的安危。

    协助明兰训练一群娘子军的同时,对庄子上的那些男孩也没有放松,每日的训练也从不落下,显然是将这群孩子当做了护卫的预备人选。

    当初从淮南带回来的五十亲卫,他们的家眷也被徐章安置在淮南买的庄子里,庄子上的田产一半被徐章赏给了护卫们。

    ······

    果不其然,五日之后,皇城司便开始正式从禁军之中大肆遴选人员,军中的不少好手,纷纷被挑了过去。

    而且大部分都是做过斥候的精锐军士。

    一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袁文绍,也亲自登门,找到了徐章,问徐章的意见。

    徐章只说了一句:“难道表姐夫是觉得去了皇城司之后前途不如待在城防营里头?”

    只一句话,就把袁文绍说的愣住了。

    城防营只是五城兵马司的下属,最高的营指挥也不过是个六品。

    六品的武官和六品的文官完全是两个档次,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可皇城司呢?那可是官家的心腹亲军,皇城司的指挥使可是正三品的要员,品阶虽然不算高,但却是直接受命于嘉佑帝,连三衙和枢密院,也无权对皇城司指手画脚。

    袁文绍走的时候,脸色也颇为凝重。

    三日后。

    华兰那边就传来了袁文绍加入皇城司的消息。

    经过考校,皇城司的指使林季荣对袁绍的武艺谋略胆识好像都很满意,似是有意提拔,但具体如何,还是得看经过三个月的特训之后。

    这一次扩招,持续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从禁军之中遴选出了五千多人,充入皇城司之中。

    为了袁文绍的事情,徐章还特意找上了林季荣,邀他去樊楼喝了顿酒,请了荣喜作陪,请他多多关照一下袁文绍。

    林季荣直言他本身就对袁文绍颇为满意,又是武勋世家出身,家世清白,本就打算重用。

    徐章亲自去了盛家,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盛紘的王氏。

    嘉佑十二年的冬天便在皇城司的遴选扩张之中过去了。

    顾二和长柏的学业愈发繁忙,平日里徐章想要请他们出门喝顿酒,那也得提前好几日预约。

    时间很快便来到嘉佑十三年的二月。

    三年一度的春闱再次开始。

    这一次庄学究的四个弟子,盛家学塾里,除了女子之外的所有学生都要参加。

    提前入贡院那日,盛家除了盛老太太之外全家出动,把长柏和长枫送到了贡院之外。

    原本徐章也想去的,可看长柏有那么多人送,也懒得跑过去凑热闹了,反倒是听说顾二不知为何刚刚又和顾侯爷吵了一架。

    便一大清早就去宁远侯府找了顾二,一路陪着他往贡院步行而去。

    进入贡院大街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盛家回去的马车,盛紘叫停了马车,下车和徐章顾二寒暄了几句,对顾二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带着家眷们回去了。

    徐章把顾二送到了贡院门口,目送着他进了贡院,这才转身离开。

    春闱一考便是九日。

    徐章也算是过来人了,倒也没怎么担心,反正中与不中,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全看长柏和顾二自己发挥。

    而且长柏和顾二的本事,徐章比谁都清楚,自然不用替他们担心。

    而长枫和那位齐小公爷能不能中,和徐章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徐章能够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旁人却未必了。

    ······

    二月十八,春闱结束。

    徐章正打算去贡院外头迎接顾二和长柏,可还没等她出门,宫里却忽然来了消息,说是官家召他入宫觐见。

    没办法,徐章只能先去宫里。

    入了宫,七弯八绕之后,可四周景物却忽然陌生起来,既不是去御书房的路,也不是去集英殿,崇文殿这几处徐章熟悉的地方。

    徐章小声问前头带路的宦官:“这位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

    带路的是位年轻的内官,听到徐章的话,忙侧身说道:“小徐大人见谅,官家在御花园里赏花观鱼,咱们现在就是往御花园去!”

    徐章点头道:“官家在御花园?”

    小内侍解释道:“官家刚刚才用过早膳,在御花园里头散步消食儿,正好看到御花园西北角的梅花开的灿烂,湖里的鲤鱼正在成群结队的觅食,便叫人去叫了荣妃娘娘,如今官家和荣妃娘娘正在御花园里赏花观鱼呢!”

    “瞧着大人眼生的紧,可是刚刚调到官家身边当差?”徐章拱手笑呵呵的问,很是有礼。

    小内侍脸上也露出笑容:“小徐大人误会了,小的是在荣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徐章又说:“原来内官大人竟是荣妃宫中的,倒是徐某眼拙了!”

    小内官笑着道:“小徐大人的名号小的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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