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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混乱不堪     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txt下载     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046章 来信

    嘉佑五年九月十五,俆章已经坐在了前往扬州的大船之上,同行的除了钱老汉之外,还有盛维,盛长梧,以及长梧的母亲李氏和长梧的大姐淑兰,至于品兰则因为年纪太小,不好带着奔波,留在宥阳家里正好还能给大老太太作伴。

    否则一家子人都离了家,独留大老太太一人,未免太过孤寂了些。

    初四那日,洪氏产下一子,母子均安,新生儿重六斤七两,分量很足,家里的长辈都说这个取名叫做徐明台的小子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幼弟的洗三过了,俆章便带着钱老汉提前去了县城,俆章思虑再三,决定让车三娘暂时先留在大湾村,教徐晴习武学剑,待洪氏出了月子之后,就和洪氏带着徐晴、徐明月还有刚出生的台哥儿一道返回宥阳,传授徐晴和明月武艺的同时,兼顾着保护洪氏,看家护院的职责。

    如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车三娘担心自己一人顾不过来,便和俆章说从漕帮找几个身手好信得过的兄弟过来做护卫,俆章欣然同意,每月给一两八钱的月银。

    洪氏已经平安产子,俆章确实也该去扬州求学了,虽然他很想待在母亲和幼弟幼妹们的身边,和家人们一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俆章更加明白,在如今这么一个时代里头,想要安安生生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没那么容易。

    而且,相比于把俆章留在身边,徐青山和洪氏以及祖母和祖母,显然更希望俆章能够出去求学,将来考取功名,光耀徐家门楣。

    就这样,在一大家子人的殷切期盼之下,俆章坐上了盛家的大船,跟着盛维一道赶往扬州。

    对于那个从未谋面的盛二老爷,俆章很是期待。

    傅秀才教的虽然不错,但说到底只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不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远无法和一个正统二甲出身的进士,如今又是扬州通判的官老爷相比。

    ··········

    扬州。

    一处重门深锁的大宅院之中。

    一身着绿色公服,上绣花鸟虫鱼的白面男子大步走入屋里,一身着制式家丁服饰的小厮躬身跟在身后。

    白面男子端坐在梨花靠背大椅上,女使端来热茶,管家拿来一封书信,递给男子:“老爷,宥阳那边来的信!”

    男子轻嗯了一声,接过信件,拆开打开细细阅读,眉梢微挑,顿时便起身朝内院走去。

    “去寿安堂!”

    小厮赶忙紧随其后,心里却疑惑。

    这十几年来,老爷和老太太因着林栖阁那位的事情关系闹的有些僵,平日里除了请安问候之外,基本上都不怎么往寿安堂去。

    因着这事儿,老太太和主母大娘子婆媳间的关系也僵了,免了大娘子的晨昏定省,只让每月去拜见两三回。

    平日里老太太更是深居简出,只在寿安堂里头吃斋念经,听说日子过得异常清简,一点儿都不像是官宦人家的老太君,倒像是个吃斋念佛的苦行僧。

    可今日怎么老爷刚回来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巴巴的往寿安堂去!

    难道是那封信?

    小厮面色如常,可心里却早已闪过无数念头,甚至还想好了待会儿若是林栖阁那边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一进寿安堂,顿时便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院内院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盛紘一路疾行,直接来到寿安堂的五间正屋前,让守门的女使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女使就带来了老太太的话,让盛紘进去相见。

    “儿子见过母亲!”

    盛紘恭恭敬敬的冲着坐在罗汉床上的老太太躬身行礼,目光微抬着打量老太太。

    “老爷怎么有空来了?”老太太正襟危坐,手里头捧着个茶碗,端在嘴边轻轻的吹着,阵阵白色的热气从碗里散发着。

    盛紘轻声说道:“瞧母亲说的,儿子拜见母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太太眼睛动都没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盛紘抬起头,腰身还是微微往前躬着,嘴角微扬,露出脸颊两侧浅浅的两个小酒窝:“母亲,维大哥哥来信了,说不日便要带着长梧和大侄女儿来扬州拜见母亲,给母亲请安呢!”

    老太太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终于移到了盛紘的身上:“维儿要来?还把一家子都带过来了?你大伯母呢?可跟着他们一道来?”

    盛紘摇了摇头:“母亲,维大哥哥在信中说了,这次大伯母和最小的品兰都没来,大哥哥和大嫂嫂只带了长梧和淑兰来。

    大伯母年纪大了,身子骨又素来不怎么硬朗,品兰年纪太小,都不适合长途跋涉,是以便这次便没有一道跟过来。”

    盛老太太闻言目光微闪,叹了口气:“是呀!她年轻时受了太多苦,身子骨素来不好,是该留在宥阳好好将养着!”

    盛紘闻言也不禁连连点头,说起来大老太太和维大哥哥以前日子确实过得凄苦,若非是有老太太拂照,只怕早就死在那贱人的手里了。

    盛紘的经历和盛维很是相似,都是依靠着盛老太太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盛紘和盛维的关系自小便极好。

    想到这些,又想起这么些年来对老太太的疏远,盛紘心里不由得便生出一股子愧疚感来。

    “母亲,大伯母虽然虽然没来,但维大哥哥却在心里说了,这次同他一道来扬州的,还有宥阳徐家的一个后生,是堂舅家的孙儿!”

    “宥阳徐家?”老太太眉梢一挑,问道:“可是七叔的子嗣?”

    盛紘点了点头,“正是七外叔祖的曾孙!”

    老太太不由得好奇起来:“那后生叫什么来着?来扬州做什么?”

    盛紘脸上露出笑容,柔声说道:“那后生叫俆章,此番来扬州,是因着他月前刚中了秀才,维大哥哥见他天资聪颖,又肯用功,便想着把他带到扬州来,让儿子瞧瞧,顺便指点他一番,顺便带他来拜见母亲,给母亲磕头请安。”

    “俆章?”老太太想了想,“徐家到了他这辈,该是明字了,哎!”说着又叹了口气:“想来七叔定是被老家那边伤了心了!”

    若是依着徐家的辈分来,俆章该叫徐明章才是。

    感慨过后,老太太又问:“那孩子今年多大了?”

    盛紘道:“今年十二了!”

    “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想来是个聪明的,既是七叔的血脉,老爷若有时间,便多指点指点吧!”

    老太太心里一直颇为遗憾,当初若非是她和老侯爷在京城,又岂会仍由金陵老家的那些族老们以什么命犯天煞,刑克六亲为由把七叔逐出宗族,连名字都从族谱上头抹去了。

    若非后来她随丈夫回宥阳老家祭祀祖宗,房嬷嬷出门采买,偶然在街上遇到了七叔,她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说起来俆章的高祖和老太太的祖父乃是亲生的兄弟,不过一个是嫡出,一个是不得宠爱的庶出,后来老太太的祖父继承了爵位,俆章的父亲则是选择回金陵老家看守祖业。

    不想后来竟出了那般波折,俆章的曾祖被除了族,赶出了金陵祖地,流落江湖。

    老侯爷故去,老太太又是个外嫁女,在礼法上已经是盛家人,又如何去干涉徐氏宗族的事情,只能尽最大力拂照俆章家。

    “母亲放心,既是七外叔祖的血脉,儿子定会用心教导。”

    老太太的目光早已收了回去,轻轻挥了挥手,说:“此事我知晓了,若是无其他事,老爷便回去吧!”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寒,母亲得多注意身体才是,莫受了凉。”

    盛紘见老太太态度缓和了些许,脸上露出浅笑,多啰嗦了两句。

    “儿子告退!”

    说罢便躬身行礼告退,施然退出了寿安堂。

第 047章 抵达

    刚刚下船,一个年岁和俆章差不多的白衫少年便迎了过来,对着盛维和李氏叫了大伯父和大伯母,又叫了长梧堂兄,叫淑兰堂姐。

    “柏儿,这是你徐家表弟,名章,在家行五!”盛维将俆章引见给长柏,俆章年纪还小,尚未有表字。

    长柏拱手一礼,礼貌的唤了声:“章表弟”,语气颇为亲和,不过之后便再没有一句多的话。

    俆章也回礼道了声表兄,也就罢了。

    盛维却早知长柏的性子,便给俆章解释,“章哥儿莫要介意,柏儿就这性子,素来沉闷,惜字如金,你们又是初见,难免有些生分,待日后相熟便好了!”

    俆章微笑着说道:“不妨事,我瞧着柏表兄倒挺有意思!”俆章早就注意到了,便是对着盛维等人,长柏也是这幅模样。

    因着这话,长柏多看了俆章两眼,却也没说什么。

    “近日里衙门事多,父亲抽不得身,便让侄儿来迎伯父,望伯父见谅。”便是解释起来,长柏的话也不多。

    盛维却毫不介意,他和盛紘的关系打小便极好,自然不会多想,盛紘若是有暇,定会亲自过来,如今既然说衙门事忙,那定然是被什么事情给牵绊住了,想着如今正值秋收,盛紘作为扬州通判,忙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无妨,都是自家人,接不接的没什么两样!柏儿,你祖母近来身子可好?”

    盛维拉开话题,和长柏打听盛家近日的情况,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对他们一大家子有大恩的盛二老太太。

    长柏朗声答道:“祖母身子尚可,不过日子过的有些清苦!”

    说起自家这位嫡祖母,长柏心底不由得暗自一叹,这位祖母日子清苦的连他这个做孙儿的都看不下去了,可偏生父亲母亲还有房嬷嬷屡屡劝说都没什么用,祖母还是我行我素,终日把自己关在寿安堂里头过自己的清苦日子。

    盛维又陆陆续续问起家里其他人的情况,长柏都一一答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盛维和李氏还有淑兰一辆,俆章和长柏长梧同坐一辆。

    车行了约莫一刻多钟的功夫,终于在一处颇有气势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管家仆役什么一大群鱼贯着从门里走出,帮着搬送行礼箱笼。

    盛维来之前早已来了书信,家里的厢房什么的早就洒扫清理出来了。

    二房的主母王氏老早便侯在了花厅,下人刚进来报信,她就带着丫鬟婆子还有大女儿一道迎了出去。

    见到盛维一家,王氏很是热情,维大哥哥,大嫂嫂的叫着,声音爽利大方,听着非但不觉刺耳,反而挺舒服。

    长梧和淑兰自然免不了婶婶妹妹的叫,俆章也被盛维引见给了王氏,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表舅母,又和那位叫做华兰的表姐和如兰表妹见礼。

    华兰的年纪和长梧差不多,比淑兰稍微小一些,不过比俆章却大上一岁多,是以俆章也只能叫表姐了,如兰小表妹才七岁,脾气却有些傲。

    听盛宏说盛家二房还有好几位庶出的表弟表妹,俆章倒是还没有见到。

    王氏本意是想先让盛维等人安置下来,可盛维却说要先去老太太跟前请安,至于安置,自有盛家的下人们处置,还是拜见老太太要紧些。

    显然盛维这个做侄子的,对老太太的关切还在盛家二房的主君盛紘之上,王氏平日里和老太太也不亲近,不过此时也做足了面子功夫,笑着将众人往坐落在盛家西北角的寿安堂而去。

    一路穿行,檐廊,园路,游廊,月门,前院,后院,花园,假山,湖泊,院落一座接着一座,月门一道接着一道,俆章险些被绕晕了。

    这宅院已经不能用几进来形容了,比起宥阳盛家的老宅来大小倒是相差不多,不过却明显要更加的精致,布置的更为讲究。

    “母亲!您瞧谁来了!”

    这还没进寿安堂的正屋呢,王氏的大嗓门就先响了起来。

    屋子里,早已得了信的老太太的正坐在罗汉床上,旁边放着个小案,老太太身侧站了个年岁和她差不多的老嬷嬷,屋里屋外,都站着不少女使。

    刚一进门,盛维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二婶婶!”

    “维儿来了!”老太太的脸上也罕见的露出笑容。

    盛维带着妻儿走至跟前,叫婶婶的叫婶婶,叫叔祖母的叫叔祖母,一个个都磕起了头。

    老太太赶忙让他们落座,不用拘礼,长柏和华兰走到王氏身后站着,长梧和淑兰品兰也都走到李氏和盛维身后站着,俆章见状,自然也跟着长梧一道往盛维身后站。

    却在此时,俆章忽然感觉到一道温和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循着目光望去,赫然便是坐在上首罗汉床上的老太太。

    “说起来,我和你母亲也有多年未见了,不知她近日身体如何?”盛老太太虽然多看了俆章几眼,但还是先和盛维说话。

    “母亲身体尚可,劳婶婶挂念了!”

    盛维笑着一一答了,平和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敬意。

    婶侄二人说了半晌话之后,盛老太太才把目光投向盛维身后站着的俆章。

    “这是章哥儿吧?”

    俆章忙走到堂中,面对着老太太,躬身拱手,深深一礼:“孙儿拜见姑祖母!”

    盛老太太仔细的打量着俆章,啧啧说道:“像!真的像!房嬷嬷,你也仔细瞧瞧!看像不像!”还不忘招呼身侧的老嬷嬷。

    俆章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只见老太太身侧伺候着的老嬷嬷也凝神仔细的打量着俆章,然后郑重的点头道:“老太太眼神是极好的,老女瞧着也确实像!”

    “章哥儿,你到近前来,让姑祖母仔细看看!”

    俆章心中疑惑,但还是顺着老太太的话走到她近前,站在距离老太太三尺左右的位置,微微躬身。

    老太太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俆章的脸,越看眼睛越亮。

    俆章长得却是颇为俊逸,但却不是那种老少通杀,帅到没人性的脸,棱角分明,一双剑眉斜飞入鬓,脸颊并不消瘦,却也似刀刻斧凿。

    老太太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却听得旁边的房嬷嬷解释道:“哥儿勿怪,实在是哥儿的容貌和老侯爷年轻时有四五分相似,老太太才·····”

    俆章恍然大悟:“祖父倒是常说我生的肖似已故的曾祖,未曾想竟还和老侯爷有几分相似!”

    这时老太太也从回忆之中醒转,说道:“父亲和七叔生的确实很像。”

    “听说章哥儿已经考中了秀才?”

    “月前侥幸过了院试。”俆章很是谦逊。

    老太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章哥儿今年才十二吧?”

    俆章点了点头,道:“周岁十二,上月刚过了生辰。”

    老太太满意的看着俆章,说道:“才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但却不可因此就生出骄纵之心,当继续勤勉用功,专心读书,早日考中进士,光耀徐家门楣才是。”

    “孙儿谨记姑祖母教诲!”俆章恭敬的道。

    老太太又道“日后便在府里住下吧,和柏哥儿一道读书,等你二表舅得了空闲,也好一道指点你们!”

    “多谢姑祖母!”俆章顿时大喜,虽说先前有了盛维的应承,可终究还未敲定,如今盛老太太亲口发了话,这是就算是定了下来。

    老太太是盛府的老太君,便是那位还未曾谋面的盛二表舅对老太太的话也是不好违背的,否则一个不孝的名头若是扣了上去,那他的仕途也算是完了。

    老太太又问了一些徐家的近况,尤其是着重问了俆章祖父祖母的身体状况,得知两位老人家身体健朗,还有傅氏和洪氏分别为家里新添了男丁之后,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知道徐家血脉渐昌,老太太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第 048章 沐浴

    次日一早,寅时末刻将至,约莫四点多的样子,天边连鱼肚白都还没有冒出来,俆章便已经醒了,睡在耳房的钱老汉也醒了。

    盛家安排过来的两个女使还在熟睡当中,还没习惯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俆章索性便压低了声音,尽量轻手轻脚的,没有刻意的吵醒她们。

    如今客居盛家,跑步自然是不方便了,进行一番简单的热身训练之后,俆章便在院里循序渐进的练起了体能,跳绳,俯卧撑,深蹲,仰卧起坐,蛙跳,引起向上暂时没条件,院里的那颗树太小,俆章怕那小胳膊小腿的被自己给掰断了。

    分组训练,每组跳绳五百下,俯卧撑一百,深蹲五十,仰卧起坐五十,蛙跳五十,共计五组。

    之后便是擒拿拳脚武艺的练习,还有锏法的训练。

    钱老汉也在院里活动筋骨,习练拳脚,然后给俆章喂招对练。

    等到两个女使从被二人的呼喝声从睡梦中唤醒的时候已经是卯正时分了。

    见俆章和钱老汉在院里大汗淋漓的练习武艺,两个女使赶忙去打水收拾,准备伺候俆章洗漱。

    俆章顶着一身大汗进屋的时候,两个女使便已经把洗澡要用的热水给准备好了,俆章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浴桶,站在屏风两侧的年轻女使,不由得愣住了。

    以前在宥阳老家的时候,俆章每天早上锻炼完之后,都是直接光着膀子拿冷水冲,简单的冲洗擦拭一下便好了,大清早的,洪氏哪有时间给他烧那么多洗澡的热水。

    俆章早已习以为常,而且常年用冷水洗澡还有益于身体健康呢!

    “让奴婢来帮公子宽衣吧!”

    瞧着俆章眼睛都看直了,两个女使柔柔轻笑着把俆章拉了进去,然后便是熟稔的替俆章宽衣解带,牵着浑身上下光秃秃的俆章进了浴桶。

    是真的光秃秃,俆章年岁还小,毛发都才刚开始长,还看不出端倪来。

    直到泡到热水里头的那一刻,俆章这才反应过来,‘老脸’微红,不知是被水汽给蒸红的还是害羞导致的。

    自己貌似,好像,似乎是被两个‘女流氓’占了便宜,她们不仅仅把俆章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竟然还动上了手,帮俆章搓澡。

    俆章怎么说也是经过后世洗浴中心的‘美女’们洗礼过无数次的现代人,竟没有半点不习惯,只是自己那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兄弟暴露在两个女流氓面前的时候,多少有一点点害羞。

    真的只是单纯的搓澡,毕竟现在俆章这幅身体可是连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是想也有心无力呀。

    “两位姐姐,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被你们又看又摸,你们可要对我负责呀!”

    “噗嗤!”

    正在帮俆章擦背的女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表公子说什么呢!”

    “我们姐妹既然被安排过来伺候公子,日后自然便是公子的人!”两个女使都是寿安堂那边送来的,盛老太太知道俆章身边没有女使,这才特意挑的两个手脚勤快且机灵的女使送了过来,伺候俆章的起居。

    既然是伺候起居,那自然免不了发生一些亲密接触。

    在这个男女之防乃是大防的古代封建社会,这两个女使便相当于是老太太送给俆章了,便是日后俆章离开盛家,她们没有跟着,在盛家她们俩也只能去做粗使丫鬟了。

    想要去给那些哥儿姐儿或者主君主母们做女使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俆章后知后觉的问:“还不知两位姐姐的名讳呢!”

    昨日俆章一路舟车劳顿,到了之后又陆续应付老太太和盛紘等长辈,实在是累得紧,和钱老汉跟着女使小厮回到安排好的住处后,只简单的洗漱一下便入睡了,还没来得及和这两个盛家安排过来伺候俆章起居的女使说话呢。

    “什么名讳不名讳的,奴婢叫翠荷!妹妹叫翠莲”说话的是替俆章擦背的女子,个头颇为高挑,容貌倒是有个六七分的样子,小圆脸,鼻子不算挺却也不塌,中规中矩的,眼睛倒是挺大,眉毛颇浓,不只是画的还是天生的,颇为耐看,一双手又滑又软,显然是没怎么做过粗活的。

    翠莲是在旁边替俆章整理衣物,给翠荷打下手的,容貌倒是比翠荷稍微好看一点,但也不是什么大美人,中上之姿,眼睛倒是比翠荷还要大上几分,睫毛长长的,若是覆上一层水雾,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

    不说肤若凝脂,却也颇为白皙,笑起来眉毛弯弯的,脸颊处有两个极浅极浅的酒窝。

    “我叫俆章,还没有表字,在家行五!”

    俩丫鬟听到俆章的自我介绍,不由自主的便朝着对方望去,目光在半空相触。

    翠荷便轻揉的替俆章擦背边说道:“公子平日里一般什么时辰起身?”

    “一般都是寅末时分,除非是有什么要事,才会出现变化!”

    俆章忙说道:“日后早上无须如此麻烦,打几桶冷水来便可,每日晨间我都习惯用冷水擦洗了!”

    似乎怕两个丫鬟理解错,俆章又紧接着补充道:“便是冬日也是如此,无须例外。”

    “冬日也用冷水擦洗身子?”翠莲略有几分惊讶的声音响起,“冬日岂能用冷水擦洗,那不是要冻僵了?若是受了凉,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翠荷也是一脸的惊讶,还有几分担忧。

    俆章解释道:“你们难道忘了我方才在做什么吗?”

    “公子在和钱老伯练习拳脚呀!”

    盛家可是养着不少护院的武师和护卫的,武师们每日晨间演练拳脚武艺,舒展筋骨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俆章笑着说:“习武讲究的是呼吸气血,而常年洗冷水澡的话,能够让周身毛孔关系,促进呼吸使其更加绵长,疏通经络,促进气血流动,若是形成习惯,常年用冷水洗身的话,够增强体质,减少得风寒的几率,还能保持肌肤光滑水嫩,好处多了去了,总之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真的假的?”翠荷将信将疑的道:“公子莫不是在诳我们?”

    “我诳你们做甚,又没什么好处。”

    姐妹两一想也是,俆章没事儿骗她们又没有意义。

    俆章话音却忽然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两个丫鬟显然还是对俆章的话还不太相信,但突然的转折也同样引起了她们的好奇心。

    俆章讪笑着说道:“不过女子不同于男子,若是月事来了,切记不可接触冷水,否则可是很容易落下病根的,再说你们俩又不练武,身子骨难免较弱些,可千万别学。”

    翠荷和翠莲俏脸尽皆一红,方才看光了徐章,还替他擦身都没脸红,如今说起这事脸反倒是红了。

    徐章瞧着俩人脸红羞涩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浑身通透,身心异常舒畅。

第 049章 早膳

    “对了,表舅和表舅母每日都去给老太太请安吗?”

    洗漱过后,两个女使帮着徐章把身子擦拭干净,然后又一件一件的帮俆章换上新衣。

    翠荷刚帮俆章把外衣套上,翠莲拿起腰带,就要帮俆章系,翠荷在后头接过腰带,姐妹两合力帮俆章整理外衣腰带。

    “大娘子一般都每月只去三回寿安堂,倒是老爷去的勤些!”

    “听说是老太太那边喜欢清静,免了老爷和大娘子的请安拜见,就连家里几个哥儿姐儿的都不怎么去老太太院里。”

    姐妹两一人一句,便将俆章想知道的事情给说了清楚。

    刚把腰带系好,外边便有个小厮进来报信:“表公子,大老爷派人过来,叫您一块儿去前厅用早膳呢!”

    翠莲款步走了出去,对那小厮道:“知道了,公子收拾收拾便过去!”

    屋里的翠荷正在给俆章绑头发,“一般家里的哥儿姐儿们多是在自己院里用饭,大姑娘五姑娘和二哥儿都是在大娘子院里用饭,三哥儿和四姑娘都是在林栖阁,六姑娘平日都是在海棠院里随卫小娘一道用饭。

    估摸着大老爷是怕公子刚来,还不熟悉,会觉得不适应,这才让人来叫,不然待会儿大厨房那边给把饭送过来了。”

    至于盛紘翠荷并没有说,但想想也就知道了,肯定是前一天的夜里在哪个院子歇息第二日便在哪个院子用饭。

    昨日在老太太处俆章已经和盛家二房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们都打过照面了。

    盛家二房最大的是华兰,是盛家的大姑娘,也是盛紘的嫡长女,然后依次是嫡出的长柏,庶出的长枫墨兰,然后是嫡出的如兰,最小的也是庶出,就是方才翠荷口中卫小娘生的那位行六庶女明兰。

    俆章的年龄和长柏相当,是以在盛家二房的同辈之中,只有华兰这么一个表姐和长柏这个比他大上四个月的表兄,其他的都是表弟表妹。

    俆章带着翠莲翠荷到了盛紘和李氏的院子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在他们这儿用饭,而是一起穿过重重院落,到寿安堂里头给盛老太太请安之后和老太太一起用早膳。

    老太太人有些孤僻,连吃食也很是简单,所谓的早膳不过是素包子和白面馒头再加上白粥,还有几碟咸菜而已,和俆章刚刚苏醒前世记忆的时候徐家的日子过得差不多,和这个又大又精致的宅院一点儿都不搭。

    盛维,李氏还有长梧和淑兰似乎早就习惯了老太太的清简,不以为意。

    别看俆章人不大,但饭量却是众人之中最大的,一个人就干了四个馒头,六个素包外加三碗白粥还有咸菜无数,把盛老太太都给看呆了。

    这俗话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过这是在寿安堂,俆章也不好一直慢慢吃让所有人等他一个,于是便加快了速度,好在桌子上都是些易消化的食物,便是狼吞虎咽些也无妨。

    幸而房嬷嬷知道今儿个盛维他们一家子都会过来请安,是以老早便特意叫小厨房多备了些早膳,若是按照往日盛家二房一家子的饭量来,只怕都不够俆章吃的。

    吃过饭,净了口擦了嘴,俆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姑祖母见谅,孙儿读书之余兼修武艺,是以饭量要比常人大上一些。”

    老太太颇为意外的看着俆章:“章哥儿还兼修了武艺?”

    俆章点头道:“曾祖曾留下一只铁锏和一本先祖传下的技法心得,孙儿想着虽然如今走了科举这条路子,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却不能丢,再说习武还能强身健体,便每日读书之余,抽出些许时间练习武艺,就当是强健体魄了。”

    一旁长梧却忽然说:“叔祖母,您可别信章表弟的,什么只为了强身健体,章表弟一手擒拿功夫练得很是炉火纯青,孙儿从小跟着家里的武师护院习武,也不是他的对手嘞!”

    盛维等人早就知道了,自然不觉得惊讶。

    但老太太却是真的被长梧的话给惊到了,长梧不喜读书,没有天资便选择了学武的事情老太太是知道的,他还知道盛维没少花钱从外头请那些厉害的武师教头回来教长梧习武。

    “哦?如此说来,章哥儿的武艺也不错咯?”

    若不是在这么多长辈在场,俆章非得用眼刀子狠狠的把长梧来回刮上好几遍。

    “什么不错,姑祖母可别听梧表兄瞎说,他嘴里素来是个没把门的,就孙儿这几招猫脚功夫,也就能欺负欺负村里同龄的顽童罢了,若是当真遇上那些练家子,孙儿怕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对呀!我说徐小五,你这不是把我比作你们村里那些和你同龄的顽童了吗?”

    俆章眨了眨眼,看着长梧:“梧表兄,容我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老太太和盛维夫妇都只旁边,并未插嘴。

    长梧不耐烦的道:“快问快问。”

    “梧表兄平日除了读书习武之外,可时常上树掏鸟蛋?”

    长梧点头。

    “可时常下河捉鱼?”

    长梧继续点头。

    “可时常在外玩的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回家?”

    长梧还是点头。

    俆章泰开双手,无奈的道:“那不就结了,大湾村里头的那些被他们阿爹阿娘拿着擀面杖笤帚追着哭爹喊娘满村瞎跑的熊孩子也都和梧表兄一样。”

    长梧下意识的点头,“这么说倒还真有·······”话还没说完长梧就反应了过来。

    瞪大了眼睛看着俆章:“这是两码事儿!你敢说你小时候就不调皮,不掏鸟蛋捉鱼?”

    俆章微微仰着头,一脸神采飞扬的道:“那估计要让梧表兄失望了,我一向乖巧,从不调皮捣蛋,是大湾村里头出了名的邻居家的孩子!”

    “邻居家的孩子?”淑兰有些好奇的问:“章表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俆章看着淑兰,微笑着说道:“咱们大湾村有个习俗,父母教养儿女的时候,总喜欢拿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比较,总是觉得别人家的孩子千好万好,而自家的孩子却如何如何的顽皮不听话,是以在家里的熊孩子闯祸的时候,父母们便总喜欢说你看看谁谁谁家的谁谁谁怎么怎么的,再看看你自己怎么怎么的!”

    俆章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学着洪氏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自己说教的模样。

    “所以章表弟便是那些父母口中那位别人家的孩子?”淑兰瞧着俆章那怪异的模样,强憋着笑意。

    “淑兰表姐蕙质兰心,又温柔大方,想必也是咱们宥阳那些大户人家里头那位别人家的孩子吧!”

    淑兰被俆章说的一愣,随即白皙的脸颊上立时便爬上了一缕羞红,立时便低下头去。

    “哈哈哈哈哈!!”

    寿安堂里头顿时便想起了哄堂大笑。

    盛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小的前仰后合,一旁的房嬷嬷见状赶忙上前扶着她。

    至于盛紘和李氏,老早就看出来俆章这是在故意卖乖逗老太太开心呢,是以便一直没有插嘴,打算俆章和淑兰长梧的对话,听到老太太那酣畅的笑声,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第 050章 学塾

    “姑祖母可悠着点儿,待会儿若是笑岔了气,那孙儿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你这皮猴······咳咳咳!”老太太话才说了小半句,就当真岔了气,

    房嬷嬷赶忙抬手替轻抚老太太的后背,替她捋顺气息,屋子的众人纷纷一惊,喊婶婶的喊婶婶,叫祖母的叫祖母,全都带着担忧。

    老太太忙抬手制止众人:“行了,行了,我没事儿!”

    “不过是许久都没这般开心了!”

    屋内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盛维忙道:“婶婶还需多注意身子。”

    李氏也担心的说:“这些孙儿孙女们可都嚷嚷着要孝敬您呢!您老人家可得注意身子,看着他们一个个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呢!”

    瞧着一屋子的孩子,盛老太太的眼中亮起几缕毫光,可还没彻底绽放,却又黯淡了下去。

    盛紘时刻注意着老太太,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可除了在心底叹息一声之外,却也无可奈何。

    满屋子的儿孙,竟无一个和老太太有血脉牵绊。

    等等。

    盛紘的目光落在了俆章的身上,俆章和老太太同出一脉,俆章的曾祖乃是已故老侯爷的堂兄,俆章的天祖便是老太太的祖父,除了如今勇毅侯府嫡系的两支之外,就属俆章家和老太太的血脉最亲,严格算起来,俆章的祖父和老太太之间可还没出五服呢。

    盛维目光流转,心思却动了起来。

    离开寿安堂没多久,俆章便和长梧一道去前院和长梧一道读书,夫子是一位落第举子,姓权,名昌信,字季平,倒是个少见的姓氏,虽两次会试不中,可文采在举子中也称得上斐然了,只因受过盛紘的恩惠,这才应了盛紘的邀请,来盛家教授几个孩子读书。

    “长梧哥哥,章表兄!”

    还没到书塾,就在路上先遇上了容貌听说和盛紘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的长枫和他的亲妹墨兰。

    长枫一身月白长衫,上绣几颗修竹,若不是年纪还小,就这一副风姿绰约的俊朗模样,不知得勾走多少女儿家的心。

    放到俆章前世就是妥妥的小奶狗呀,尽管小奶狗现在只有十岁出头。

    墨兰一席粉色桃花罗裙,甚是娇艳,虽尚未入冬,但身后却还披着一张白色披风。

    长梧和俆章都很是热情的和长枫墨兰打着招呼。

    “听父亲说章表兄天资出众,十二岁就中了秀才,若是得空,还得请章表兄指点表弟一二才是。”

    俆章笑着道:“哪里说得上指点,我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早就听闻长枫表弟天资横溢,府里的先生夫子常有夸赞,若是表弟不嫌弃我这个表兄学识浅薄,咱们倒是可以多讨论讨论。”

    长枫嘴角微扬,露出笑容:“那就多谢章表兄了!”然后大步朝前,走在了前头,便是速度也加快了几分,拎着书箱的小厮冲着二人拱拱手,赶紧跟了上去。

    墨兰全程除了一开始打的两声招呼之外,便未发一语,目光虽在俆章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却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而且目光之中隐隐待着几分审势。

    俆章没觉得有什么,倒是长梧摇了摇头,长枫的话虽说的漂亮,可话里话外带着个那股子疏离,却连他这个莽汉都瞒不过,更何况心思细腻,目光如炬的俆五郎。

    还有墨兰直接就一言不发的态度。

    俆章心里觉得好笑,长枫这个小屁孩年纪不大,但这做面子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足,听说兄妹俩都是养在如今执掌盛家中馈的那位林小娘身边,言传身教,想必便是和那位林小娘学的。

    什么不过宥阳那边过来的穷亲戚,见盛家如今发迹了,来打秋风的云云。

    “长枫表弟多大了?”俆章问长梧。

    长梧想了想,“该有十岁了吧!”只是话语间却少了几分笃定,“你问这个做什么?生气了?”长梧上下打量着俆章,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和玩味。

    “你这是什么眼神?”俆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和他生个什么气,一个小孩子罢了,再说了,他是主人,我是客人,我怎么生他的气,你不要瞎说。”

    长梧抬手搭住俆章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这小子从小就是这个德行,别说是你了,便是对我也没什么好脸。”

    “对你都没好脸色?”俆章倒是有些诧异了,他们可是堂兄弟呀,可关系却好似并不如俆章猜想的那样。

    俆章脑子里头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看着长梧若有所思的说:“难怪你平日对长柏那么殷勤,原来如此!”

    “这是两码事儿好吧!”长梧没好气的道:“长柏是天性如此,但人品极佳,读书又有天分,便是父亲也多有夸赞。”说着凑到俆章耳旁轻声说道:“再说了,我和长柏亲近,日后等他做了官,不也能拂照拂照我吗!”

    长柏性子内敛沉稳,惜字如金,虽不至于字字珠玑,如刀似剑,却也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可长梧明显和长柏要比和长枫更加亲近,想来也是和二人的性子有关。

    长柏虽然内敛沉稳,但行为却颇为坦荡,有一说一,长枫虽然风光霁月,话说的好听,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就不大好说了。

    不过才十岁的孩子,也未必会有这么多的心思,俆章觉得许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了?”俆章打量着长柏,眼中表示怀疑。

    长柏冲他眨了眨眼:“这不是近墨者黑嘛!”

    ………

    徐章无语。

    “行了,别说他们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别待会儿夫子开始讲课了!”

    俆章懒得追究他话里的话。

    两人也加快了速度,和长枫墨兰前后脚进了书塾。

    书塾里头,长柏早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手里头捧着本书,在那儿专心致志的看着,很是投入。

    二房剩下的三个表姐表妹们倒是都还没过来,想来也快了。

    俆章和长梧先和长柏打了招呼,然后走到长枫身后依次坐下,长梧在前,俆章在后。

    俆章方才和长柏打招呼的时候顺带瞥了一眼,长柏手里头拿的是《战国策》,正在看的是‘张仪说秦王’一章,俆章前前后后拢共翻看过两回,挺有意思。

    没一会儿,小豆丁一样大的明兰带着个更加瘦小的小桃走了进来,乖巧的挨个儿打了遍招呼,才走到旁边一列的最后一个座位坐下,摆放笔墨纸砚。

    紧接着便是十三岁的华兰带着和明兰差不多大的如兰走了进来,最后才是姗姗来迟的明兰

    听说这丫头是因为懒床起不来才来的这么晚,瞧着小丫头打着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俆章不由得露出个轻笑,心道:倒是有趣得紧。

    盛紘早就亲自和权夫子打过招呼了,俆章和长梧的到来,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学塾颇大,摆设倒是和傅秀才的学塾类似,只是更加精致讲究,地方也宽敞上不少。

    权夫子坐在上首,底下男女分作两排,皆以年龄齿幼排序,长在前,幼在后,另外一排依次是华兰,墨兰,如兰,还有明兰。

    明兰就坐在俆章的边上。

    小厮女使们都守在书塾后边,也算是旁听。

第 051章 欲搬

    数日功夫转瞬即逝,俆章和盛家二房的几个同辈也慢慢熟悉起来。

    不过盛家的姑娘们只每日上午的时候在书塾里头听课,下午便是先生对几个要参加科举的少年们的专业培训时间。

    晚上回到住处之后,还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家庭作业,或是几篇大字,或是一篇诗词文章,未有定数,全依着权夫子当日的心情来定。

    当然了,家庭作业也不是每日都有的,基本依着三日一次的频率,具体内容却还是看权夫子当日的心情。

    原本盛维是打算住到十一月再回宥阳的,可九月二十六那日,一封来自宥阳的书信,却让盛维将回程的日子给提前了。

    事关家里的生意,盛紘自然也不好挽留,九月二十七,盛维便先行动身,回了宥阳。

    十月初二,宜动土,宜祭祀,宜出行。

    隋唐时期开通的大运河横穿扬州,江都莅临运河,因水路货运之利,日渐繁盛。

    码头之上,喧嚣声在耳畔萦绕,无数货船商船停靠在水边,沉甸甸的货物压的大船吃水极深,健壮的汉子们扛着一个个麻袋来回于大船和码头之间,像是一只只正在往蚁穴搬运食物的蚂蚁。。

    带着暖意的阳光肆意挥洒,李氏带着三个儿女,和王大娘子还有长柏华兰以及俆章告别。

    “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吗?”长梧看着俆章,眼底透着几分不舍。

    俆章摇了摇头:“该说的都写在信里了,没什么可带的。”

    “你就不说几句送别的话?”长梧埋怨着说。

    俆章无奈的拱手说道:“好吧,天色渐寒,江风凛冽,望君珍重。”

    “这还没入冬呢,况且青天白日,烈日高悬的,又不冷!”

    长梧有些不太满意,但还是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又抬手拍着俆章的肩膀郑重说道:“放心,徐家那边我会帮你照应着的!”

    俆章:“·····”

    目送着李氏带着长梧他们登上大船,和站在船头甲板上的长梧挥手告别,待大船驶离码头,消失在水天一色的江水之中时,俆章这才收回了目光。

    拒绝了长柏邀请一道回府的提议,俆章带着钱老汉漫步在江都的街头之上,看着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往来不绝的人流。

    俆章忽然说道:“钱叔,劳烦这几日到外边找找看盛家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院子租赁。”

    钱老汉有些不解:“公子要搬出来住?”

    俆章嗯了一声:“能在盛家求学,得夫子传道,表舅指点,姑祖母教诲,已是侥天之幸,咱们只是盛家的远亲,若是从我这里算,早已出了五服了,况且二表舅乃是庶子,盛家也并非什么太平之地,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

    钱老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要说这盛家也正是奇怪,主母大娘子犹在,却是个妾室小娘当家·······”

    钱老汉话还没说完,就被俆章打断:“钱叔慎言,这是盛家的家事,我不过是盛家一个远房表亲,如今尚在盛家学塾进学,这话钱叔日后切莫再提。”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便好。不论人前还是人后,皆不可置喙,钱叔还需谨记!”俆章颇为严肃的叮嘱道。

    钱老汉面色一变,也意识到方才是他失言了:“方才是老汉失言了,公子放心,此事日后老汉绝口不提便是,全当是没有这会儿事。”

    俆章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了钱老汉:“这是三十两银子,钱叔经验老到,若是遇上合适的,尽管赁下便是。”

    “若是实在没有合适的,距离稍远一些也无妨,钱叔拿主意便好!”

    钱老汉把荷包塞到怀里:“公子放心,老汉一定办妥。”

    钱老汉走了大半生的江湖,熟悉各种门路,这种事情让他去办,最是妥当。

    次日一早,寿安堂,俆章向老太太提了这事儿。

    老太太问:“在家里住的好好的,搬出去作甚?”

    盛家大宅极大,占地足有三十多亩,盛家人丁又不旺,几个小点的孩子都还和他们的生母住在一块儿,许多院子都是空着的。

    “又不是没地方住!”

    主要是住在家里近,老太太若是想见俆章了也方便。

    祖孙二人距离第一次见面不过十余日,但两人身体里头流着的相同血脉却是世间最好的催化剂,老太太虽说也很喜欢盛紘的几个孩子,但纵观整个盛家,无一人是老太太的血脉。

    而俆章的高祖和老太太的祖父可是亲生的兄弟,虽然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但二人的血脉却都是承自同一个父亲。

    俆章正欲解释,忽然有女使走进来报,说是大姑娘和五姑娘还有六姑娘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王氏给老太太请安的时间极有规律,每月的初一,十一,还有二十一,一个月三次,出现四次的概率很小很小。

    其实一开始婆媳二人相处的不错,老太太也不像现在这般深居简出,可自从当初寄养在老太太膝下的林噙霜和盛家的主君有了苟且,入了林栖阁,生了长枫之后,便开始这样了。

    老太太是个心高气傲的,不屑于去解释什么,再加上他只是盛紘的嫡母,也懒得去折腾什么,索性便免了盛紘和王氏的晨昏定省,日日请安。

    俆章看着门口,只见身着深色罗裙,未着点翠的华兰牵着身着明黄色襦裙的如兰款款走入,最瘦小的明兰走在后头,几个小丫鬟亦步亦趋的跟在三个姑娘后头。

    分明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着装却透着一股子老成。

    “祖母!”

    这人刚一进门,华兰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看到几个丫头,老太太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尤其是华兰小时候还在她身边将养过一段时日,祖孙二人的关系也很是亲厚,平日里华兰来寿安堂的次数,是盛家一众儿孙之中最多的,若非是老太太喜欢清静,王氏又舍不得,只怕华兰老早就搬到寿安堂来陪着老太太了。

    三个兰走到老太太跟前,一起行礼问安,见俆章在,也打了招呼,便到俆章对面的一排大椅上坐下,房嬷嬷让女使端来羹汤,一人一碗。

    “祖母!自从章表弟来了之后,您老人家的气色瞧着比起先前好了许多呢!”华兰笑着说,目光扫过正捧着羹汤的俆章。

    如兰偏着头看着老太太,说道:“瞧着确实比以前好了不少!”

    明兰也跟着点头。

    老太太抬手轻抚脸颊,有些不确定的说:“是吗?”

    一旁的房嬷嬷笑着说:“老太太这几日气色确实好了许多,连饭食用的都比以前多了些呢!”看向俆章的温和目光中带着几分欣喜。

    俆章愣了一下,把碗放到身侧的高几上,抬手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鼻尖,有些没底气的说道:“我有这么大的功劳吗?”

    老太太看着俆章,点了点头:“华儿不说我还没有察觉!”

    忽又想起方才徐章的话,老太太眉头微蹙,再次问道:“章儿当真打定主意了?”

    面对老太太的忽然提问,俆章郑重的起身冲着老太太拱手躬身礼道:“姑祖母,这是孙儿思虑再三才做出的决定。”

    老太太幽幽一叹,道:“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小了,既有自己的主意,那便依你。”

    华兰疑惑不已,不知老太太和俆章打的什么哑谜,愈发好奇。

    俆章道:“姑祖母,孙儿若搬了出去,日后午间用饭怕是多有不便,到时候还得过来叨扰姑祖母,就怕姑祖母喜欢清静,嫌孙儿烦呢!”

    老太太一愣,没想到俆章会这么说,若是俆章当真搬了出去,正如他所说,午饭还是留在盛家用最方便。

    可来每日来寿安堂和自己一块儿用午饭?

    老太太却有一丝犹豫。

第 052章 租赁

    偌大的寿安堂,此刻却安静的吓人,几乎落针可闻。

    老太太抬眼看着俆章的眼睛,入眼的却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无暇,宛若山间清泉,不含一丝杂质,沉吟了半晌,老太太才点头。

    “落脚的地方可寻摸好了?”老太太问俆章。

    俆章道:“钱叔已经在寻了,两三日内应当会有消息。”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俆章想要出去住的心情其实老太太也理解,少年人有些心气儿,不愿寄人篱下罢了,盛家能够留他在府里的学塾和自家子弟一道进学,已然是天大的恩情了。

    若是俆章再长期住在盛家,衣食住行,行且不说,其他三样盛家难道还会让俆章一个亲戚家的晚辈掏钱?

    而且老太太也知道了如今徐家的近况,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有一个作坊和几间酒楼还有几十亩田地做底子,家境也算得上富裕了,俆章便是出去自己住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而且虽说俆章是她的侄孙,血脉相连,可如今执掌盛家中馈的终究不是老太太,也不是盛紘的正房大娘子,而是府里的一个小妾,尤其是盛老太太心里至今对林噙霜还存有芥蒂,无法释怀。

    长梧一家在还在的时候,俆章同他们一道在府里做客,有王氏这个当家大娘子出面招待自然没什么。

    可俆章要在盛家求学,那势必是要长留的,若是长此以往,盛紘让一个小娘当家,宠妾灭妻,枉顾礼法的事势必瞒不过俆章。

    老太太瞧着俆章,某种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微光,心中却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难道这孩子已经知道了这事儿?这才提出搬出去住?

    不过这话老太太自然不好问出来。

    “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就先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会儿,莫要耽误了下午的课业!”老太太冲俆章摆了摆手,端起羹汤喝了一口。

    俆章躬身一礼:“那孙儿就先下去了!”又对着华兰几人拱手示意,退了出去。

    刚走出正房的大门,便听得里头传来了老太太和华兰的声音。

    “华儿怎么想着来看老婆子了,还把你两个妹妹都拉了过来!”这话老太太是笑着说的。

    这些时日,俆章和盛家两房的几个孩子总是出没在寿安堂,变着法的逗老太太开心,比起初见那时,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确实是一日比一日多起来了。

    华兰撒娇似的说:“听说祖母明日要去城外的太虚观添灯油,孙女儿可是许久都没出门了呢!”虽未亲眼所见,但俆章却能够想象出那双黑白分明的明媚眸子闪烁着的狡黠光芒。

    再往后,俆章就没多听了,快步出了寿安堂。

    晚上,俆章回到住所的时候,钱老汉早已经回来了,也带回来一个不错的消息。

    钱老汉今日连着跑了三间牙行,转了一大圈,总算是找到几处符合俆章要求的院子。

    距离盛家最远的一处也不过一里地而已。

    这几处院子钱老汉都让牙行的人领着亲自去看过了,俆章虽然说让他自己做主,可钱老汉觉得还是得和俆章说一声,反正又不急着今日便要。

    再说就算是今日就把屋子给赁了下来,总还要几日的功夫洒扫收拾。

    翌日一早,俆章便去了寿安堂和老太太说了这事儿,中午学塾休息的时候,俆章连午饭都没用,便径直出了盛家,跟着钱老汉把他千挑万选找出来的三处地方都给看了。

    第一处距离盛家最远,约莫有一里的路,隔着三条大街,七八条巷子,是个二进的院子,周遭都是些一进二进的小院,位于盛家和江都码头之间,环境倒是不算特别清幽,但租金也不贵,一年只要二十贯。

    屋子的主人是个跑商的,这几年发了家,在城里另买了一处四进的大宅子,一大家子人刚搬过去一个多月,便把这宅子挂在牙行对外租赁。

    因着院子有些年头了,虽主人家经常修缮,但一些磨损是再说难免的,再加上主人家并不缺钱,想着尽快租赁出去,能早一日收租金便早一日多个进项,这才只要了二十贯。

    钱老汉已经四处都打听过了,二十贯一年真心不贵。

    俆章并未直接做决定,既然出来了,索性就把剩下的那两处一道都给看了。

    剩下的两处都只有一进,布局和大湾村徐家的宅子类似,正屋加上两排厢房,标准的一进院落,其中一处靠近大街,租金也要二十贯,但距离盛家只有半里多的路程。

    另一处租金只要十五贯,环境也还不错,就是院子小了些,院里也没有井,若是想要打水的话,还得出门,很不方便。

    俆章最后还是定了那处二进的院子,让钱老汉尽早把事情给办了。

    钱老汉自不会怠慢,下午便去了牙行,赁下了这处二进的院子,交了一年的租金。

    然后直接通过经手的牙行雇了些人,把院子打扫重新归置了一下。

    晚上的时候告诉俆章三日后便能搬进去住了。

    俆章也松了口气,说实在的,他是真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日子,做客上门暂住几日自是无妨,若是长期借助,俆章真不适应,还是早一日搬出去的好。

    “公子当真要搬出去?”倒是翠荷和翠莲两个女使对于俆章的做法颇为不解。

    “在盛家住着难道不好么?公子何必还要花这冤枉钱?”对于一年二十贯的租金,翠莲表示很心痛。

    她和翠荷两个人的月钱加起来不过一贯多,老太太又素来节俭,在寿安堂里平日可得不到什么赏赐,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有些赏赐,但一年下来姐妹两加起来估计也没有二十贯,如今在盛家住的好好的,不愁吃穿,若是俆章当真搬出去住了,每年除了那二十贯的租金之外,过日子的花销也少不了。

    俆章笑着看着两个女使:“翠莲还知道替我心疼银子呢!”

    翠荷替俆章倒上一碗刚泡好的热茶,“公子既然决定搬出去住,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今日老太太屋里的崔妈妈过来了,说是老太太的说的,让我们姐妹日后都跟着公子,公子去哪儿,我们姐妹便去哪儿!”

    “公子既然要搬出去住,若是不嫌弃我们姐妹粗苯,便请公子把我们都带上吧!”

    翠荷柔声细语的说道。

    俆章一愣,看了看翠荷,又看了看翠莲,见翠莲赶忙点头。

    “你们若是跟了我,只怕日子未必有现在这般舒坦了,你们也知道,我身边就钱叔一人,若是你们跟了过去,那洗衣做饭,洒扫伺候这些粗活累活,可都得你们姐妹动手。

    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是不想去的话也不必勉强,我自会去姑祖母面前替你们分说。”

    “放心,到时我只说是我不喜欢你们伺候,姑祖母又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瞧着虽然冷厉了些,绝不会轻易责怪你们的。”

    姐妹两对视一眼,没想到俆章会说出这样的话,翠荷忙走到书案前跪下,高声说道:“虽只和公子相处了半月,但公子待我们姐妹二人如何,我们都记在心里,奴婢愿意追随公子,还望公子成全。”

    “奴婢和翠荷姐姐一样,还请公子成全。”

    俆章揉了揉鼻子,什么时候自己的魅力变得这么大了,放着盛家好好的日子不过,两个姑娘竟然都哭着喊着要跟着自己离开?

    俆章笑着道:“行了,地上凉,都别跪着了,赶紧起来,我也不是要赶你们离开,反正离搬出去还有几日功夫,这几日里你们再好好想想。

    再说了,你们的爹娘兄弟姊妹们都在盛家,若是你们跟着我走了,日后想要和他们再相见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最好问问家里人的意见,不要急着做决定。”

第 053章 考校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石鼓巷刚租下的院子那边已经收拾妥当,随时都能搬过去了。

    俆章并没有什么东西,就两个箱子,一大一小,大箱子里装着换洗的衣物,小箱子里头装着笔墨纸砚和书。

    有从宥阳带来的,也有老太太和盛紘还有长柏同志送的,还有俆章自己在书局里头买的,加起来竟也有二十多本。

    翠荷和翠莲昨日便帮俆章收拾停当了。

    一大清早,俆章再度去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顺便说了自己打算今日下学后就直接搬出去的事情。

    老太太没说什么,只说让俆章下学之后先来一趟寿安堂。

    晃晃悠悠便是一日的功夫,一整个下午,俆章都在权夫子那抑扬顿挫的教学和长柏长枫的辩论中度过。

    一下学,俆章便率先去了寿安堂,既是老太太的吩咐,那自然是头等大事。

    不用通禀,俆章直接在女使婆子的目视下走进了寿安堂的大门。

    正堂内,老太太右手边的一排靠背大椅上坐着两个老头,须发皆以银白,两鬓就更不用说了,早已斑白,脸上的皱纹比钱老汉更皱。

    更关键的是一个右边袖子空荡荡,脸上有个刀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左边脸颊,所以左眼自然是瞎的,用一块圆形的黑布遮着。

    另一个身边放着根拐杖,只有一只脚踩着地面,另一边只有一只同样空荡荡的裤腿儿,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胡子和头发明显要比另一个更白一些。

    还有两个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孩,分别站在两个老人家身后。

    “孙儿见过姑祖母!”俆章走至堂中,恭敬的给老太太行礼问安。

    老太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给俆章介绍道:“这二位皆是昔日我父亲麾下亲卫,十分悍勇,后来因伤从战场了退了下来,父亲便将他们安置在庄子上,做了我的陪嫁,如今家里的护卫大多都是他们二人训练的。”

    俆章凛然,方才初见两位老者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猜测,能被老太太带到寿安堂正屋,身上又有如此惨烈伤势的,除了那些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将老卒之外,再也不会有其他。

    瞧着两个老者如今的模样,俆章不仅没觉得怪异,反而有一股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拱手躬身九十度,给两位沙场老兵行了个大礼,由衷说道:“晚辈俆章拜见两位前辈!”

    俆章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二位老者,索性便用前辈二字了。

    “不错,确实和老侯爷有几分相似!”独眼老者沉声说道,声音略带着些许沙哑,嗓子里头像是灌了什么东西,略有些刺耳。

    两位老者却也趁着这时候仔细的打量着俆章,审势的目光落在俆章身上,可俆章五感要远比常人敏锐,在俆章的感知之中,两道目光,却好似悬而未落的利刃一般,让俆章有莫名的心悸,有一种被凶猛的野兽盯上的错觉。

    瘸腿老者也点了点头:“步伐轻盈,双臂挥动有力,呼吸平稳绵长,这个年纪能练到这样,勉强还过得去吧。”

    听着二人对俆章的评价,老太太倒是有些诧异。

    这二位昔日可都是老侯爷亲卫队里头领头人物,若不是在战场之上拼死保护老侯爷,也不会成如今这般模样,自小便和老侯爷一起习武,又在战场上跟着老侯爷不知经历过都少次的生死搏杀,是从尸山血海里头趟出来的,眼光自然远非寻常的江湖武师能比的。

    “习武多久了?”倒是独眼老者心思细腻些,多问了一句。

    俆章自不会隐瞒:“一年有余,两年不到!”

    “何人传授?”

    “起初是和一游方道士学了几招擒拿,而后自祖父处得了先祖留下的一些习武的技法心得,平日里自己琢磨着练了些,后来四哥跟着长梧表兄随武师习武,每月回家都会指点晚辈一二。”

    两个老头听得一愣,对视一眼之后,瘸腿老头便说:“我这孙儿自小便跟着我学了些拳脚,本想等他大一些日后,送来给姑娘做个护卫的,公子若是不介意,不妨与我这孙儿试试手如何?”

    “这·····”俆章看向老太太,这里毕竟是寿安堂,打或是不打,还得看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试试也好,正好让他们瞧瞧你的本事,徐氏子弟,磊落坦荡,何惧一试。”言语间,颇具气势。

    俆章嘴角轻扬,拱手礼道:“既如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又冲瘸腿老者身后的少年道:“在下习武不过一年有余,还请这位大哥手下留情些!”

    那少年生的宽额扩面,很是方正,皮肤略显黝黑,亦拱手道:“公子说笑了!小人怎当得公子大哥的称呼。”

    “小人王破敌,公子唤小人破敌便好。”

    “老爷子,小子不善兵器,也就几手拳脚擒拿的功夫的练得不错,咱们是只切磋拳脚还是兵器也要试试?”

    “既然要试,那自然是拳脚兵器皆要试一试。”独眼老头还有些遗憾的说:“可惜府里不方便,否则的话,便是弓马骑射也是要试上一试的。”

    俆章面色一沉,幸好不方便呀!

    盛老太太道:“若是你们看得上这小子,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试。”

    独眼老头不再接话。

    瘸腿的老头道:“屋里不够宽敞,还是去院里吧!”说罢率先起身,拄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往外走,王破敌跟在身后,虽并未上前搀扶,可目光却始终都在瘸腿老头身上,没有半分挪开,和老头之间距离也一直保持在三尺左右。

    俆章迈步跟上,老太太在房嬷嬷的搀扶下起身,跟着出了门走到廊下站着。

    院子中间,俆章和王破敌相视而立。

    “公子,得罪了!”王破敌抱拳一礼,左掌右拳,脚下马步拉开,摆出个拳架。

    俆章打斗的经验其实并不丰富,虽然这一年多以来,有徐文和长梧两个经验宝宝不断的切磋喂招,如今每日也会和钱老汉走上一段,但真正的施展,俆章确实还没有经历过一回,自然体会不到那种武林高手面对敌手时的心境。

    老太太对着一个嬷嬷嘱咐了两句,嬷嬷便快步绕过院子中间,往寿安堂外走去。

    院中,俆章率先动了,进步一拳便朝着王破敌的肩头打去。

    这拳极快。

    王破敌目光一凝,前脚微挪,上身往右一侧,避过俆章的拳头,不知何时挪到腰间的右拳已经自下而上打出一记勾拳。

    可映入王破敌眼帘之中,却是一张笑脸。

    只见那即将落空的拳头忽然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变拳为爪,径直往左下捞去。

    而俆章也同时身形往右一侧,右手抓着王破敌的手腕,身形一侧,但去势却未减,右肩肩头已如莽牛冲刺一样往王破敌怀里撞了过去,变招之快,让王破敌猝不及防。

    大惊之余,自小随着自家祖父习武的本能却让王破敌的身体做出了反应,被俆章抓住的右拳用力往回一捞。

    嘭!

    只见两人抱在一块儿,化作滚地葫芦,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连滚了好几圈。

    ······

第 054章 搬离

    俆章从寿安堂离开的时候,衣衫头发什么的自然已经收拾妥当,只是左眼眼框上多了一团乌青,浑身上下多处酸痛,身后多了四个人,两个老头,两个少年。

    拳脚之上,俆章开始的时候仗着出其不意却是占到了几分便宜,可交手几招之后,王破敌有了防备,俆章便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二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可到了后面的兵器较量,俆章便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能,完全被王破敌这小子压着打,只勉强在王破敌的手底下坚持了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缴了械。

    不过俩老头对于这结果好像还挺满意,不知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之后便带着各自的孙儿跟着俆章一道出了寿安堂。

    两个少年分别叫做王破敌和孙平寇,前者十四,后者十五,分别是瘸腿老头王大刀和独眼老头孙刑的孙子。

    是老太太知道俆章身边只有一个钱老汉,连个腿脚灵便的跑腿的都没有,这才特意把这两对祖孙送到俆章身边,一则可以帮他跑跑腿,二则也可以给俆章当护卫,保护他的安全。

    一起交到俆章手里的还有翠荷和翠莲姐妹俩的身契,至于她们的家人老太太说她自会处置,让俆章不要顾虑。

    进府的时候俆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就一个钱老汉,没成想住了半个多月,搬出去的时候身边竟然多了六个人,知道俆章要搬出去。

    林栖阁那位管家的林小娘还特意和马房打了招呼,大开方便之门,让府里的仆役们用车马帮着俆章把东西都送到了位于石鼓巷的新住处。

    俆章带着两个贴身的女使,三个老头和两个少年赶到石鼓巷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这就是咱们的新住处吗?”

    翠荷和翠莲自幼便被送入盛府,在老太太的寿安堂听命,老太太平日深居简出,除了到城外的太虚观进香之外,基本上都不怎么出门,是以他们这些做女使的平日里也极少有出门的机会。

    新住处不在街头,也不在巷尾,典型做北朝南的户型,左右两边有两户人家,中间是隔开的一条七八尺宽的冗长小巷,高墙外刷了一层白灰。

    二进的院子可没有什么大门和角门之分,只有一处正门,一处后门,正门开在右边,穿过门楼便是扁长的前院,贴着门楼是一排倒座房,再往左便是一处小天井,天井里头有口井,井旁便是灶房。

    二门开在中轴线上,过了二门便是宽敞的内院,二门两侧有抄手游廊连着东西厢房前的檐廊,正对着的二门的便是正房,正房旁边还有两间小耳房,耳房前各有两处小天井。

    二进的院子自然无法和盛家那种占地几十亩的大宅子相比,但俆章却很喜欢。

    除却两侧的耳房之外,正房还有三间屋子,俆章选择住在靠西的左间,翠荷和翠莲两个丫头住在右捎间,右捎间旁边的耳房被布置成了书房。

    王孙两个老头带着孙儿住在西厢,钱老汉不肯住东厢,却非要去住正屋西边靠近西厢的那间耳房。

    说是他一个卖解的老汉,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的人,住那么大的地方作甚,有一间小耳房住着便已经足够了。

    俆章拗不过他,也就随了他的意。

    下学之后,从寿安堂回到住时俆章便先就让钱老汉去外头酒楼定了一桌子酒菜,说定好送来的时辰。

    酉时二刻,酒楼的活计们便热情的拎着食盒兼起了外卖的差事,把热气腾腾的酒菜都送到了石鼓巷。

    正屋厅堂里头,酒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俆章和钱老汉还有刚加入的两对祖孙大快朵颐,吃的甚是欢畅,临了之时,瘸腿的王老头还不忘提醒俆章,明日早起随他们习武,莫要误了时辰。

    俆章连连应是,说就算自己起不来,不还有翠荷和翠莲叫他呢吗!让王老头放心。

    入夜,沐浴更衣之后,俆章叫来了钱老汉。

    “钱叔,你那儿还剩下多少银钱?”

    又是租房,又是雇人洒扫收拾,重新布置,今儿个又定了一桌酒席,俆章给钱老汉的三十两银子怕是不够用了。

    昏黄的油灯下,钱老汉用那双苍老的大手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几十枚铜板,放到桌上。

    “公子,就剩这么多了,银子大概能有个一两七钱,铜钱只剩下四十二文了。”

    今晚那一桌席面就花了钱老汉八钱银子,差点没把他给心疼死,若不是俆章却说今儿个搬家高兴,让他置办个好点儿的席面,钱老汉还未必肯置办这么一桌呢。

    俆章点了点头,他自己身上也只剩下二十多两银子,之后还有笔墨纸砚的开销,看来是时候想想法子挣些银钱了。

    俆章又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钱老汉:“钱叔,这些钱你先收起来,家里还缺什么您老就看着置办,不要舍不得银钱。”

    钱老汉接过银子,瞧着面色如常俆章,点了点头,心里头却已经盘算起来,俆章这回来扬州拢共只带了六七十两银子,这些时日陆续花销了一些,再加上先前给他的三十两,应该只有二十多两了,如今又给五两,怕是俆章口袋里也剩不了多少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以他对俆章的了解,俆章身边的两个丫头,还有外头的两对祖孙的月钱是必不能少的。

    若是再扣除这些,怕是真的剩不了多少了。

    好在如今已经是十月份了,距离过年也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如今家里的银子加起来撑到过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钱老汉怀着对接下来日子的打算走出了正屋,如今他也算是俆章的大管家了,俆章要忙着读书,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要他这个大管家处置。

    “公子要沐浴吗?”翠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俆章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好像让钱叔在浴房里头放了一口大缸吧?”

    翠荷立马会意:“翠莲你去浴房看看,我帮公子收拾衣物!若是没有的话,你就叫破敌小哥帮着挑几桶水回来。”

    王破敌和孙平寇日后都是要跟着俆章的,一个做俆章的贴身长随,一个是俆章的近身护卫,这一点崔嬷嬷那边早就和她们俩打过招呼了。

    没一会儿翠莲便快步回来了,说浴房里头的大水缸已经挑满了水。

    俆章点了点头,大步去了浴房,在两个丫头的伺候下洗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然后才回到书房里头,翠莲磨墨,翠荷泡茶,,秉烛夜读。

    当然了,主要还是为了完成权夫子留的家庭作业,若是一下学就开始做的话,晚饭前绝对能做完,可惜今日忙着搬家的事情,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俆章深知晚上烛光昏暗,短时间倒是无碍,若是长时间秉烛夜读的话,只怕有损视力。

第 055章 午饭

    次日寅正时分,俆章便被翠荷给叫了起来,简单的擦洗一下,便到院里开始进行体能训练,天还没亮,江都城里不方便跑步,俆章可不想被人当飞贼盗匪给抓起来。

    便只能在院里进行一些简单的体能训练,就像在盛家那时一样。

    没一会儿,西厢房那边也传来了动静,又过得一小会儿,两个老头带着王破敌和孙平寇到了院里。

    彼时俆章正在拿着一根粗麻绳跳的飞快,两个老头老早就听到了动静,本以为是钱老汉在晨练,没成想竟然会是俆章,显然有些意外。

    而且俆章练习体能的方式,也让他们颇为诧异。

    五百下绳跳完,便到俯卧撑了。

    瞧着俆章双手杵地,一上一下,手臂弯曲成九十度,身体起起伏伏的怪异模样,两个老头更是觉得奇怪。

    等看到俆章拿着那只二十四斤重的铁锏当哑铃抬举和深蹲的时候,两个老头更是瞪大了眼睛。

    旁边正在伸展筋骨的王破敌和孙平寇也看着俆章怪异的动作觉得甚是不解。

    紧接着便是蹲着身子,背负双手,在院子里头围着圈来回蛙跳。

    蛙跳结束之后,俆章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浑身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老王叔,老孙叔!”俆章的呼吸有些紊乱,尽管他还在竭力的控制着。

    “公子这是?”拄着拐杖的王大刀有些好奇的问。

    俆章笑着解释道:“这是当初传我那几招擒拿的游方道士传授的打熬体魄的法子。”

    一切无法解释的东西都推说到那虚无缥缈的游方道士身上变好了,大宋上下崇信道教,各地道观香火极其旺盛,信客如云,道人们之中,不乏有那种本领极高的奇人。

    王大刀不疑有他:“若老头子猜得不错,方才哥儿的那些法子,分别增强得是体能呼吸、臂力、腰力、还有腿力吧!”

    俆章点了点头,虽然这些运动大多都是全身性的,但侧重点确如王大刀说的这般。

    孙刑也点了点头:“哥儿是个有福气的,能遇上这么一位有本事的道人。”

    俆章颇为遗憾的道:“可惜当时我年纪太小,对习武不怎么上心,否则的话,若是能和道长多学习些就好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孙刑笑着安危俆章道:“哥儿不必遗憾,咱们勇毅侯府的家传武学,也未必比别家差了,以前哥儿无人教导,这才只能和旁人习武,今后有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在,定然会竭尽全力教导哥儿,让哥儿将咱们侯府的家传武功传承下去。”

    其实勇毅侯府那边的近况两个老头也关注着,随着老侯爷的故去,这一代的侯爷是个不顶用的,后辈子孙之中也大多都是些只知道挥霍的纨绔子弟,如今都从东京城退到了金陵老家,若是徐家子弟再不努力,只怕侯府是真的要败落了。

    王大刀有些炎热的瞧着俆章:“我瞧着哥儿的法子颇为实用,不知日后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子能否跟着哥儿一道学学?”

    王大刀虽然性子鲁了些,但打心底里却依旧记着自己徐家家将的身份,俆章虽说只是的庶支子弟,但也是徐家的正经血脉,和老侯爷同出一源。

    虽然俆章的法子很简单,他们这些个沙场老卒,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想让两个少年也跟着学学,增强体魄,可这法子说到底是俆章的,他们便是看会了,想要练习,也要征询俆章的同意。

    “自无不可!”俆章笑着道,对两个老爷子的印象也更上一层楼。

    “多谢公子!”王破敌和孙平寇赶忙冲着俆章行礼道谢。

    时间宝贵,俆章立即便向两位老爷子请教起来,钱老汉虽说也有几分功夫,可毕竟只是个走江湖卖解的,多是些花把势,真功夫其实也就那么几下,功夫一般。

    可王孙两个老爷子可是实打实的侯府家将出身,老侯爷的亲卫,自幼便跟着侯府的老将打熬身体,习练武艺,又上过战场,尸山血海里头杀出来的,本事极为不凡。

    俆章根基打的不错,可基础的桩法下盘练得一般,两个老爷子也不急着传授俆章旁的武艺,而是先从桩法这些基础的东西开始教导俆章。

    卯正十分,俆章晨练结束,洗漱过后,用了些早饭,便带着王破敌径直往盛家而去。

    王破敌和孙平寇两人,王破敌的性子稳重,脑子要更灵泛些,但功夫却差了些。

    孙平寇虽然脑子有些一根筋,但功夫却着实比王破敌高出不少。

    是以两个老头商量过后,便决定暂时先让王破敌给俆章当个鞍前马后跑腿的小厮,而孙平寇则暂时先在家里头帮着做些活计,待日后便负责车马出行,护卫在俆章身边。

    中午,俆章到寿安堂的时候,他那位二表舅盛紘好巧不巧的竟然也在。

    “孙儿拜见姑祖母,拜见二表舅!”

    “章儿来了,房嬷嬷,饭食摆好了么?”老太太问旁边的房嬷嬷。

    房嬷嬷微笑着道:“回老太太,已经差不多了,老太太和老爷表公子可以入座用饭了。”

    圆形的饭桌上,摆了六道菜,三荤两素一汤,分量都很足,主要是俆章的饭量大,又每日习武,老太太特意让小厨房多弄些肉食,若是换了平日,老太太自己一个人用饭的话,基本上都是清汤寡水,甚是清淡,肉的话基本上见不到几回。

    “章哥儿在书塾可还习惯?”饭桌上,盛紘问俆章。

    俆章回道:“多谢表舅关心,并没有觉得不习惯!”

    “功课可跟得上?”

    “夫子讲课极为细致,又喜欢深入浅出引用典故,阐明个中道理,章儿虽愚钝,但勉强还算跟得上。”

    ······

    陆续问了好几个问题,盛紘才转入正题:“我瞧着章哥儿的文章做得不错,尤其是在策论上,便是权夫子也对你多有夸赞,说你年纪虽小,却见解独到,思虑甚周,章哥儿可是有意明年的秋闱?”

    说到这个,便是老太太也忍不住抬起了头,看着俆章。

    俆章摇了摇头,说道:“不瞒表舅,原本我是打算再等三年的,等下一次的秋闱再下场的,可秋闱三年方有一次,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

    盛紘也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秋闱不同乡试,三年才有一次,若是这次的错过了,便只能再等三年了。”

    若是三年后再不中,那就只能继续等三年,三年又三年,若是一直不中,那这便是个死循环。

    老太太忽然开口说:“既然如此,明年不妨下场一试,便是不中,也权当是试手积攒经验了,可若是侥幸中了,便可放心权利备战春闱,岂不两全其美?”

    “母亲所言甚是!”盛紘看着俆章道:“你的策论见解虽然独到,可却有些过于笼统了些,大多都浮于理论,疏于实践,还有你的诗赋经帖却差了许多,若是想要参加秋闱,还得在这方面多下功夫才是。”

    俆章知道盛紘这是在提点自己,连连点头道:“多谢表舅指点。”

    盛紘点了点头,又道:“衙门里每月皆有东京送来的邸报,以后每月初十,我会让人多抄录一份。”

    俆章眼睛一亮,赶忙起身躬身行礼,感激的说道:“多谢表舅!”

    “行了,无须多礼,快坐下吧!”

    ······

    午饭过后,盛紘离开了寿安堂,俆章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了食之后,便被安置在寿安堂的右捎间里头午休。

    老太太歇在左捎间里头,祖孙俩中间就隔了一间正屋厅堂。

第 056章 返乡

    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徐章和长柏的关系倒是日益见好,和华兰也还不错,就是如兰的脾性太烈了些,对谁都没脸色,就连盛紘这个父亲也时常顶撞,当然了,挨训是少不了的,俆章也懒得凑上去找不自在。

    和长枫之间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就是长枫的亲妹墨兰,不知为何看到徐章总没什么好脸色,冷着一张脸,跟徐章欠了她钱似的。

    徐章也不知道这个才七岁多的小女娃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疏远,平日碰面了也就冷冷的打声招呼,连句多的问候话都没有,徐章也不以为意,他并不是非要贴上去,墨兰不理他,他也不理会她便是。

    倒是最小的小六明兰,给了徐章不少惊喜,这丫头出现在寿安堂的次数是盛家四个女孩里头仅次于华兰的,很是乖巧孝顺,为人又机灵,老太太对于这个乖巧听话的六丫头也很是喜爱。

    在徐章面前表现得也很是乖巧有礼,章表兄章表兄喊的很是亲热。

    六岁的年纪,在家同样是行六,和徐章的六妹妹徐晴年龄相仿,两相叠加,徐章对于盛家的这个叫做明兰的六妹妹也很是喜欢。

    小丫头也很会来事儿,见徐章有意亲近自己,往寿安堂跑的次数便也多了起来,许多时候,都被徐章拉着一道去寿安堂用午饭。

    连带着和老太太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徐章和自家儿女亲近,却有意识的和快到说亲年纪的华兰保持距离,只和长柏亲近,和明兰这个才六岁的小豆丁儿亲近,对此盛紘是乐见其成的,而且对于徐章的评价也高了几分,认为这孩子知进退,明事理,懂得避嫌。

    每日练武,读书,偶尔受长柏之邀,与之研习书法,探讨学业,过着住处和盛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好像是回到了前世的大学时期,不过学业却远要比前世大学时期繁重。

    虽然没什么空闲时间,可徐章却颇为享受这种平静的求学生活,没什么波澜。

    唯一的缺点,就是手里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徐章却还没想好挣钱的法子。

    不是没有挣钱的法子,而是挣钱的法子太多,徐章不知该选哪一个才好,而且手里头的银钱将将够用,没有本钱去经营。

    十一月便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过去,十二月也去了大半。

    渐进年关,盛家的学塾也放了假,便是学生们想要一日不缀的读书,可权夫子也得休息,陪陪家人,走走亲戚,人情往来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十二月十六,徐章到寿安堂和老太太告了别,然后依次是盛紘,王大娘子,长柏还有小明兰。

    至于华兰,关系虽然不错,可徐章却没有亲自过去,而是让长柏代为转告。

    十二月十八日晨,徐章在江都码头坐上了回宥阳的大船。

    身边带着翠荷翠莲,钱老汉,还有王破敌这个新上任的长随。

    大船不是盛家的商船,而是漕帮替人押送货物的货船,中等大小,约莫有十五六米左右长,两米宽,十多米高,两层的楼船,上层住人,下层安置货物。

    大船平稳的行驶在运河之上,顺流而下,慢慢汇入长江之中。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江水滔滔,江上大船无数,风帆高扬,往来不绝。

    “石大哥,近日可有去宥阳看嫂子?”甲板上,徐章和石铿说着话。

    大石头身材魁梧,是个直性子,提起车三娘脸上便露出笑容:“去过几回。”

    其实这段时间徐章早就考虑过车三娘的事情了,笑着对大石头说:“石大哥,这次回宥阳,顺便把嫂子给接走吧!”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石头有些没转过弯来。

    徐章说道:“你们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况且如今小六和小七年纪都还小,身子骨还长开,还不到学武的时候,打些基础也就行了,嫂子若是有空的话,偶尔抽空去指点她们一下也就行了,左右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能够防身,又不要让她们两个丫头行走江湖,与人争斗!”

    石铿听得连连点头,“公子说的是,两位姑娘是闺阁女子,又不是我们这等江湖草莽,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实不需要太高深的武艺。”

    徐章看着石铿,朗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到宥阳,石大哥便将嫂子给接回去,石家人丁不旺,大哥大嫂还是早些诞下子嗣,替石家延续香火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

    石铿老脸一红,可徐章说的······

    没法反驳,便只能憋红了脸,默认了。

    徐章笑着换了话题,向石铿打听起近些时日各地的情况。

    漕帮随水而生,势力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基本上可以说一句,但凡是有水能够行船的地方,基本上都有漕帮的影子。

    其实严格说起来,漕帮并不是一个什么规矩森严,组织严谨的江湖帮派,起初不过是由一群在码头上搬搬扛扛讨生活的力夫迫于生计抱团在一块组建起来的江湖组织。

    可随着这些年来大宋鼓励百姓经商,出条各种政策促进经济发展,漕帮也借着这股子东风,发展的愈发壮大。

    日头渐高,货船已经汇入长江,船舱里头运的是从北边贩来的皮毛,皮毛南寻,是以才用中型的货船装着,光是这一船,就是好几千两银子。

    这船皮毛是运往金陵的,金陵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城,汇聚了不是多少商贾,而今天色渐寒,皮毛正是紧俏的东西,若是过了金陵再往南,到了广南和泉州福州地界上,便是冬日也不是很冷,皮毛也就可有可无了。

    唯有长江沿岸,冬冷夏热,一年四季之中,温差巨大,这船批货才显得紧俏,而且金陵乃是江南治所,多得是富贵人家,根本不愁销路。

    徐章只是托了关系,知道漕帮的船要路过江都,往金陵而去,这才让钱老汉捎了信过去,搭个顺风船。

    未时左右到了金陵,徐章换了艘船,半个时辰之后便再度。

    挂起船帆,逆流而上,越金陵而抵宥阳。

    黄昏时分,徐章在宥阳码头下了船。

    相较于繁华的金陵和江都而言,小小的宥阳,就像是个乡下地方。

    好在如今冬日农闲,正是跑商的时节,江南虽冷,可滚滚长江却不似北边的黄河那边,到了冬日河面会结冰,是以根本不用担心跑不了船,而且冬日水冷,便是水鬼们也是不好下水的,行船的安全性倒是提高了许多。

第 057章 打听

    “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好让你爹去码头接你!”屋子里,正坐在床边哄孩子睡觉的洪氏小声抱怨着。

    不想老爹徐青山倒是先帮徐章辩解起来了:“章儿已经不小了,如今又考中了秀才,心里头素来都是个有主意的,自有他的打算,你就别瞎担心了!”

    “瞎担心?”洪氏凝眉瞪了一眼徐青山,如小山一样高大的汉子立马就如斗败了的鹌鹑一样,连连赔着笑脸。

    “我是他阿娘,什么叫瞎担心,难道他考了秀才,我这个做娘的还不能说说他了!”

    徐青山在外头还算是能说会道,与人交际勉强说得上从善如流,都还过得去,可在刚生了孩子的洪氏面前,却完全不是对手。

    徐章忙送上一个让徐青山安心的眼神:“阿娘,不论我日后成什么样子,阿娘永远是阿娘,我是要一辈子都孝顺阿娘的。”

    “还是我家章儿懂事儿,不像你阿爹!”洪氏埋怨的瞪了徐青山一眼。

    徐章叹了口气,解释道:“阿娘,阿爹也不是那个意思,阿爹是想说孩儿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日后不论什么事情,总归是要自己去面对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在阿爹阿娘的羽翼之下,让阿爹阿娘照顾吧?”

    “让我们照顾有什么不好?”

    “我当然想让阿娘照顾一辈子啦,可阿娘难道不想看着儿子日后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替阿娘挣个诰命回来吗?”

    洪氏被徐章说的一愣。

    徐章继续添油道:“再说了,如今阿爹忙着得味楼那边的事情,那可是咱们家的生计,日后孩儿读书进学,参加科举考试可是要花费大把银钱的,阿爹阿娘把得味楼给做好了,让孩儿能坐在家里头数钱,不用担心生计的事儿,就是对孩儿最大的照顾!

    阿娘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看着自家儿子那柔和纯净的目光,洪氏愣了半晌,这才摆摆手道:“还是我儿聪明!”说完还不忘横徐青山一眼:“不像你爹,连几句话也说不明白!”

    徐章反倒是被洪氏这话说的一愣,他离开的时候,父母之间感情甚笃,怎么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母亲便对父亲这般挑剔,是自己太敏感感觉错了还是产后导致的某些症状?

    若是夫妻俩的小情趣那也就罢了,可如果徐章的感觉没出错的话,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来得找个机会私底下问问父亲了!

    徐章心中暗自想到。

    洪氏哪里知道徐章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只关心的问起了徐章在扬州如何如何,盛家二房的人可好相处,可还习惯之类的。

    俆章和声细语的一一答了。

    一路舟车劳顿,着实有些累了,等灶房那边烧好水之后,在翠荷和翠莲的伺候下,徐章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便去睡觉了。

    翌日起来,徐章才想起来找徐青山打听得味楼的事情。

    利用吃早饭的空当,徐青山简单的和徐章说了一些得味楼最近的发展。

    徐章离开宥阳去扬州的时候,临近三县的分店已经在开始装潢了,九月下旬开始营业,生意的火爆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许是宥阳得味楼的名头传了出去,又许是什么别的不知道的原因,一直到十月底,三县里头的得味楼日日都是座无虚席,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就把开办新店投入的成本都收了回去,不仅如此,还小赚了一笔。

    再加上宥阳得味楼这边的收益,盛维也看到了得味楼生意的火爆,当即找到了徐青山,十一月上旬的时候就把得味楼开遍了整个江宁府,包括府城金陵。

    金陵的得味楼也是最大的酒楼,开在夫子庙边上,秦淮河附近,再加上盛家的有意宣传,刚一开业,就吸引了不知多少富家公子,士子文人,生意异常火爆。

    如今宥阳得味楼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手底下的掌柜管着,徐青山晋升为东家,只负责在大方向上把控。

    当然了,若是只凭徐家自然没法在几个月内就把得味楼开遍江宁府,主要还是盛紘那边见到了得味楼的生意如此火爆,觉得不好意思平白占去三成的股息,而且两家还是亲戚,更有盛家二房老太太的这层关系,是以盛维也往里投了不少银钱,走了不少门路,上上下下的大点也都是盛维出面的。

    徐青山还说,这几日酒楼已经开始算年账了,等过两日应该就能有结果,而且他和盛维已经商量过了,等翻了年,就把得味楼开到扬州去。

    盛紘是扬州通判,虽只是个从六品,却是扬州的二把手,不仅手握实权,更是代表着汴京对扬州知府行监督之责,享有直接向汴京奏报之权,便是扬州知府对盛紘也多有礼遇,不敢轻慢。

    得味楼若是开到扬州去,有盛家的名头在,有盛紘这棵大树罩着,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眼红了过来打秋风,可江宁府和扬州以外的其他的州府就不一定了。

    而且得味楼现在步子迈的有些大,是时候停下来沉淀沉淀,就像徐章当初提议开得味楼时说的那样,一定要精益求精,绝对不能敷衍了事,是以往周边扩张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徐章本还想着过了年该找个什么法子挣些钱用来支应自己在扬州的花销呢!可现如今看来,他的这个想法貌似有些多余了。

    用过早饭,徐青山便出了门,洪氏留在家里带孩子,徐章让人送了帖子去盛家,在家陪了洪氏半日,中午的时候便带着王破敌提着从扬州带回来的几样礼物,往盛家去了。

    在扬州数月,徐章本以为能够收到宥阳的好消息,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信,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可这事儿又不好当面问自家父母,若是父母错以为自己对淑兰表姐有意,那才说不清呢。

    盛维不在家,临近年关,盛维自然要比平时更加忙碌,接待徐章的是长梧,几个月不见,这家伙的个头竟然高了两寸。

    徐章如今才十二岁,还没到猛蹿个头的时候,心里头那个不是滋味呀,只能安慰自己马上就十三了,快轮到自己了。

    “对了,淑兰表姐的亲事可定了?你不是说表舅和表舅母有意那个孙家村的神童秀才吗?”

    孙家村的孙志高,年仅十二岁便中了秀才,而且比徐章早了三年,今年十五,比淑兰大一岁多,年龄上正合适。

    早先盛维和李氏也曾多番托人打探相看,都觉得孙秀才是个良配,只是出于慎重起见,这才没有立即定下,而是决定多看看。

    可如今都看了有一两年了,若是真觉着合适,早应该定下了。

    “难道那孙秀才身上有什么隐疾?”

    “呸!”

    “胡说八道什么呢!”长梧赶忙解释:“父亲母亲只是舍不得大姐姐,不想这么早把她给嫁出去。”

    俆章眼睛一转,又问:“难道是想等到明年秋闱之后?”

    若是等到明年秋闱,倒是孙秀才十六岁,淑兰十五岁,刚刚及笄,年龄上倒也合适。

    长梧点头说道:“父亲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本来母亲今年便想先和孙家定下的,可父亲推说再看看,也好多瞧瞧那孙秀才品性!”

    盛维的做法虽有些保守,但却稳妥,至少对淑兰来说很是稳妥,人心隔着一层肚皮呢,若是没有切身相处,只靠打听来的消息推断,未必便是事实。

    而且十二岁的秀才在宥阳也不是独一份儿,如今长梧面前不就有一个。

第 058章 收益

    “对了,老太太近日可好?”

    淑兰的事情揭过,长梧能和他说这些,已然算是逾矩了。

    两人一边往大老太太的住所走,一边说着闲话叙旧。

    长梧却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担忧:“腊月初的时候不是下了场雪嘛,祖母身子骨又一直都不怎么好,这回天变得太快太突然,祖母当晚便受了寒,将养了十几日才略有好转,如今虽好了许多,却还在用汤药,外头太冷,我们都不敢让祖母出门,每日都只在屋里坐着,母亲和大姐姐三妹妹陪着。”

    大冬天的感冒发烧可不容易好,尤其是老太太年纪大了。

    徐章的记忆之中,大老太太虽然慈祥和蔼,容易亲近,但身子骨却是要比一般的老人差上许多,听说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一直没有根治,老了之后身子骨不如年轻时硬朗,这些病症便都跳了出来,平日里也只能用汤药小心滋补着。

    可老人家身子骨弱,便是汤药也不好多用,毕竟是药三分毒,只能慢慢将养着。

    “那是得小心将养着。”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大老太太的院子。

    屋子里,大老太太正坐在罗汉床上,捂着被子,手里头抱着个大号锦囊包裹着的手炉,头上戴着抹额,脸色确实还有些苍白。

    屋里烧了好几盆的炭火,温度却要比屋外高出不少。

    李氏和淑兰面前便摆着一盆碳火,用铜制的火盆装着,都是精挑细选过后的无烟碳,两人手里还各自抱着一个手炉,围在床边坐着。

    徐章恭敬的上前给三人一一见礼,关心的问起大老太太的身体,大老太太和李氏的回答与长梧如出一辙,

    大老太太见是徐章,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多出几分笑容,捉着徐章问起扬州的事情,尤其是二老太太,也就是徐章的那位姑祖母。

    屋子里虽烧着炭火,可捎间里的窗户却都是开了几扇。

    徐章估摸着老太太的被子里头应该还放着好几个汤婆子。

    江南一地,气候不能与北方相比,北方的冬天是真正能冷死人的那种,零下十几度二十度,冷风真真就如刀子一样。

    可南方就不同了,便是最冷的隆冬腊月,气温也不过是在零度左右徘徊,若是实在太冷,烧些炭火也能熬过去。

    淑兰瞧着比数月前分别时似乎更明媚了几分,分明样貌个头和打扮都没有太大区别,可给徐章的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最热情还是要数如今还只是小小一只的品兰小朋友,看到徐章便买这两条小短腿十分高兴的扑了上来。

    小丫头如今才六岁多,《礼记·内则》上说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同食,六岁的小丫头自然不需要讲究这些。

    徐章变魔术似的取出给品兰的礼物,直把这丫头逗弄的开心的不行,咧着小嘴怎么也收不住笑,眉眼弯弯如月牙一般,瞧着甚是可爱。

    临走时,品兰这小妮子抱着徐章的大腿不肯撒手,非要徐章改天还来找她玩。

    徐章笑着答应了,这才从那两只小胖手底下逃脱。

    腊月二十四日,得味楼宥阳店和江宁府九处分店,拢共十家店面的年底收益也送到了宥阳。

    十家酒楼,总共盈利一千三百二十八贯又四百三十六文。

    四百三六十文忽略略不及,总共就是一千三百二十八贯,其中三百二十八贯留作年后开设分店的资金,还有一千两,便二一添作五,被徐青山和盛紘给分了。

    依照着一开始签订的股息契书,盛家得两成,便是二百贯,长梧一成,得了一百贯,而徐家则得了七百贯。

    豆腐乳作坊那边的分红得等到年后和盛家结算完之后才能拿到手,但三成怎么也有两百多贯,再加上徐家手里头还剩的一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资产,徐章家的家产就能正式突破了千贯,便是在整个宥阳,也算是个不小的富户了。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七张一百两的银票,徐青山和洪氏的眼睛的都直了,虽说这几年来徐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家里的银钱也越来越多,可这一下子就到手的七百两银票,还是深深的震撼到了夫妻俩的神经。

    “章儿,你说这银票是真的吗?”洪氏咽了咽口水,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徐章轻笑着柔声道,“阿娘可以拿着买点胭脂水粉,时兴的布料绸缎什么的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花出去。”

    脂粉铺子,绸缎铺子,素来便是女子们的销金窟。

    “我瞧着阿娘好像也没什么像样的首饰,阿爹,要不明儿个您带着阿娘去盛家的首饰铺子给阿娘挑几件首饰?”

    洪氏连忙摆手:“买什么首饰!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浪费那些银钱作甚,这钱还是存起来给我儿读书用!”

    尽管洪氏嘴上慢慢的嫌弃,可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微光却并未瞒过父子二人的眼睛。

    “读书哪里花的了这许多钱,再说了,如今儿在扬州表舅家的学塾进学,除了日常的开销之外,也花不了几个钱,儿知阿娘节俭,可该花的银钱还是得花的,难不成把他们捂在手里还能下崽?”

    洪氏却还是摇头,“月姐儿和台哥儿还小,这钱先攒起来,日后给月姐儿当嫁妆,给台哥儿娶媳妇用。”

    徐章摇头微叹,知道便是把话说的再漂亮,也难以改变洪氏的心意,世上又有哪个做母亲的不会为自家儿女考量呢?

    就算有,那也只是极个别的‘变态’。

    徐章只能把目光投向父亲。

    徐青山抬手握住洪氏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极为真挚的说道:“章哥儿说的是,娘子嫁给我这么些年,替我生儿育女,繁衍子嗣,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却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一件漂亮的衣服都没有送给娘子,都是我的不是。”

    夫妻俩手握着手,洪氏被徐青山几句话说得泪眼婆娑:“官人说这些作甚,这些都是为人妻子应该做的。”

    徐青山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洪氏的手背,柔声道:“娘子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咱们家眼看着好起来了,也是时候该享享福了,至于月姐儿和台哥儿的嫁妆的娶媳妇的钱,日后咱们再多多的挣回来便是。”

    徐章也笑着附和道:“阿爹说的极是,这钱捂在手里又不会下崽,只有花出去了,阿爹阿娘才会越发卖力的挣钱不是!”

    洪氏白了徐章一眼。

    徐青山却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章儿说的有道理!”

第 059章 过年

    洪氏终究还是舍不得,跟着徐青山出去了半日功夫,还是只带回来四只簪子,几匹布料,除了她自己的之外,还有祖母的,梁氏的,傅氏的,小梁氏的。

    至于布料,只有一匹是给她自己的,其他的也都是给家里人做衣服的。

    至于成衣铺子,洪氏可舍不得花那冤枉钱,她自己又不是不会做衣服。

    倒是徐青山买了不少东西,但大多都是给祖父祖母他们带的年礼,至于自己,除了洪氏给他挑的一枚玉佩和簪子之外,便什么都没买。

    这还是俆章说了句人靠衣裳马靠鞍,父亲在外行走,自然要注重些打扮,虽说有些俗,但确实能有一定的效果。

    除了这些年礼之外,夫妻俩还买了不少补品,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的东西,却也花了不少银钱。

    徐章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大嫂嫂小梁氏有了身孕,不过因为日子还浅,这才没有对外宣扬,这几日又忙着年底清账的事情,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忘了告诉徐章。

    大嫂嫂有了身孕,这可不是小事儿。

    腊月二十五日下午,徐章一家坐着牛车回了大湾村。

    “章儿回来了!”见到上门来徐章,祖父祖母都很高兴,如今徐章中了秀才,得了功名,家里的田地虽然并未免税,可劳役却是真真的减免了,每年少了一笔不小的开支,甚至于某些无法用银钱赎买的年景徐家也能置身事外了。

    而且眼看着自家孙子出息,两个老人也觉得与有荣焉。

    “孙儿拜见祖父祖母!”

    “祖父祖母近日身子可好?”祖母连连朝着徐章招手,徐章走到祖母近前,笑着问道。

    祖母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花开了,就如春日里阳光下盛开的鲜花。

    “好,都好,我和你祖父都好,我的乖孙儿,快让祖母好好看看!”

    别看祖母五十好几了,可这力气当真不小,徐章苦练了近两年,竟还是被老太太生生拽到了身边去。

    瞧着瞧着,石氏的眉头就皱了:“怎么瞧着比去的时候瘦了。”

    一旁的祖父也在上下打量着徐章,点头道:“确实是瘦了!”

    “难道是不习惯扬州那边的吃食?”

    额!

    徐章每日习武不缀,顿顿吃的又多又好,鸡鸭鱼肉不断,粗粮菜蔬搭配,每天早晨还有一碗煮好的羊奶,营养的不能再营养了,肌肉都鼓起来不少,分明就是壮了。

    可在两个老祖宗面前,徐章很狗腿的说道:“外边哪有家里好!”

    ······

    徐章在大湾村呆了半个多月,每日只读一会儿书,大多数时间都是和亲人们待在一块儿,在祖父母膝下承欢。

    大年初二那日跟着洪氏带着弟弟妹妹去洪家村小住了两日,初五又带着厚礼去傅秀才家里拜见,和傅秀才聊了许久,初十便启程回了宥阳。

    大湾村虽好,亲人们之间那真挚的感情也让徐章沉醉其中,然而却过于热闹了些。

    徐青山和洪氏早在初四那日便回了宥阳,得味楼过年只歇了五日,初五便得开门做生意了。

    在宥阳过了元宵,帮着母亲洪氏带了几天的孩子,又陆续去牙行买了几个促使的婆子和女使,帮着照顾洪氏,照看月姐儿和台哥儿,而徐晴早在年前车三娘随着大石头一块儿离开宥阳的时候就被送回了傅氏身边。

    元宵刚过,徐章便带着众人坐上了去往扬州的大船。

    嘉佑六年正月十七日下午,徐章等人乘坐的大船在江都码头靠岸。

    回到石鼓巷,翠莲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不喜欢宥阳?”

    徐章的话让翠莲表情一滞,翠荷横了翠莲一眼,忙出声解释:“怎么会呢!宥阳乃是公子的家乡,奴婢们怎会不喜欢,只是这一路舟车劳顿,翠莲有些累了而已。”

    翠莲赶忙点头如捣蒜,急声解释道:“对对对,奴婢就是太累了!宥阳可好玩了,奴婢怎会不喜欢!”

    本就是一句无心之言。

    徐章轻笑着抬手在两个女使额头上各自弹了一下,道:“行了,逗你们呢!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两个丫头在宥阳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着洪氏学习厨艺,什么菜是徐章爱吃的,什么菜是闻都不能闻的,别看翠莲呆愣愣的,针织女红绣花也不如翠荷拿手,但下厨却极有天赋,本身就有不菲的造诣,先前在扬州徐章也没少提点,是以在宥阳呆的近一个月,翠莲这丫头基本上算是把洪氏肚子里头的那点干货都给掏空了。

    只是刚刚接触炒菜不久,还差些火候。

    “一路舟车劳顿,公子肯定饿了吧!公子先稍事休息,我和翠莲马上准备饭食。”刚放下东西,翠荷便拉着翠莲出门采买食材去了。

    年前,因着徐章带人回了宥阳,王孙两位老爷子和孙平寇便也回老太太的庄子上和家人团聚,一块儿过年去了,刚翻了年才重新回来的。

    也没有上街去买菜,翠荷和翠莲姐妹两合力简单的炒了几样菜,还把从宥阳带过来的腊肉取出来一条,和着冬笋炒了一盘,蒸了一盘,还有剩下的都就着萝卜一道炖了,一顿简单却丰盛的晚饭就完成了。

    如今家里头虽然有了两个女使,但他们是徐章的贴身女使,还是盛老太太送的,总不好叫他们去打扫两个老爷子他们的房间,一直雇人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连个老爷子是被喊来指点徐章武艺的,自然不好使唤人家,不仅如此,日后他们的养老送终徐章也打算包了,毕竟是徐家的家将护卫,又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英雄。

    徐章便想着再买几个做粗活的丫鬟婆子,让他们帮两个女孩分担一些活计。

    最主要的还是现在口袋里头有了钱,徐章的腰板儿也就硬了,底气也足了。

    不过是几个做粗活的丫鬟婆子,徐章自然不好再麻烦盛老太太,便和钱老汉说了,让他明日便去牙行那边寻摸几个人回来。

    条件不高,相貌也不甚重要,只要稍稍看得过去就行,最主要的是性子,要老实肯干,不偷奸耍滑的,甚至于脑子不怎么灵光也不打紧,至于那些个心气儿高的,或是心思多的,那是一概不要的。

    钱老汉行走江湖大半生,能安然无恙到如今,自有其本领,让他去挑人再好不过了。

第 060章 礼物(上)

    原本徐章是想让徐文一块儿来扬州的,毕竟如今有孙王两位从战场上下来的老爷子在,能指点他们俩徐家家传的武艺。

    可如今徐文和刘教头学武正到关键时刻,已然初步上手枪棒骑射了,徐文和刘教头虽无师徒之情,却有师徒之实,想要跟着刘教头扎扎实实的学完出师之后,再做他想。

    对此徐章也没意见,王孙两个老爷子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可刘教头这位江湖出身的资深武师在武艺上却也未必差多少。

    只要他肯用心教,徐文肯用心学,徐文也能学到一身真本事。

    翌日一早,钱老汉带着孙平寇去牙行挑人,徐章则带着王破敌去了盛家,还提着不少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宥阳老家的特产,不值什么钱。

    翠荷和翠莲则被留在家里,和王孙两个老爷子一块儿看家。

    到了盛家的时候,盛紘一家子已经省亲归来,见到徐章长柏还是颇为高兴的,因为这个只比他小几个月的表弟天资聪颖,脑子灵活,读书也不差,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面的见解,便是权举人和盛紘也多有夸赞。

    更关键的是两人三观颇为契合,挺谈得来的。

    王氏还是老模样,在老太太和盛紘面前对徐章还是蛮热情的,不过背地里却有些冷淡。

    其实归根结底,这事儿还得归到老太太身上,谁叫老太太院子里出了个林小娘,深得盛紘宠爱,如今就连管家权都被盛紘交给了她。

    王大娘子堂堂官宦世家的嫡女,盛紘明媒正娶的主母大娘子,如今竟然被一个妾室小娘压在头上。

    徐章也不在意,王大娘子虽说冷淡了些,但性子鲁直,是个心直口快,没有心计的,有什么事情都写在了脸上,也不会暗地里出什么阴招手段之类的。

    元宵刚过,书塾里头便开了课,早上徐章去寿安堂给老太太请了安之后,便径直去了书塾。

    书塾里头,男子这边还是只有长柏长枫和徐章三人,倒是姑娘们那边,原本属于华兰的位置如今被墨兰坐了,如兰和明兰也依次往前推了一个座位。

    “先生!”徐章躬身拱手,给坐在上首的权夫子见礼。

    权夫子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既然来了,那便入座吧!”

    徐章拱手应是,走到长枫身后坐下。

    原先坐在淑兰身后的墨兰坐到了最靠近权夫子的第一个位子,小明兰自然顺理成章的到了徐章的左手边。

    小丫头见徐章来了,顿时便笑盈盈的,两只眉毛弯成了月牙状,还俏皮的冲着徐章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徐章嘴角清扬起一丝弧度,目光柔和。

    时间来到正午,学塾下课,徐章还没起身,旁边的明兰就巴巴的凑了过来。

    “章表哥!”软软糯糯的声音拖了老长。

    徐章笑着问:“六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明兰伸出小手,摊开手掌:“表哥不是说从宥阳回来就给明儿带礼物的吗?礼物呢?”小丫头一脸期许的看着徐章,眼里放着光。

    “答应六妹妹的事情怎么会忘呢!”说话间,徐章朝着身后不远处的王破敌招了招手。

    王破敌立马走了过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徐章问。

    王破敌道:“公子放心,方才寿安堂那边来人说了,翠莲姐姐都弄好了,就等公子和六姑娘下学了回去呢!”

    明兰有些不明就里,徐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笑道:“六妹妹不是惦记着礼物么?如今礼物就在寿安堂放着,六妹妹可要随我一道去瞧瞧呀?”

    明兰立时点头如捣蒜,急声道:“自然要去!”

    徐章又对着明兰的贴身女使吩咐道:“小桃,你去卫小娘院里说一声,就说今日六姑娘跟我一道去寿安堂用午膳!”

    翻了年,明兰就七岁了,可小桃才六岁,长得比明兰还有瘦小,性子憨憨的,也很是可爱。

    “奴婢知道了。”

    小桃虽然年纪小,但来盛家也有一两年了,而且经常和明兰一道在寿安堂,学塾还有卫小娘院里来回,也不至于找不着路。

    似是对未知礼物的期待,明兰这小丫头有些迫不及待了,走的极快,那对不及徐章一半的小短腿竟迈的飞快,走出了风一般的速度,一路小跑着拽着徐章往前。

    寿安堂里,老太太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手里头捧着本道经,瞧着正入神。

    房嬷嬷站在边上,目光却时不时总往外瞟。

    老太太目光动都没动,淡淡的道:“行了,你个老货就别瞧了,到了时辰自然会来的。”

    房嬷嬷笑着道:“老奴这不是担心先生拖堂,章公子回来晚了嘛!”

    老太太合上道经,摇了摇头,看着房嬷嬷,有些无奈的说道:“也不知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这般上心。”

    房嬷嬷接过老太太手中的道经,摆到一边放好,说道:“章公子懂事乖巧,又会逗人开心,老奴是喜欢的紧,难道老太太不喜欢?”

    老太太幽幽一叹,神色有些唏嘘:“就是太懂事儿,太成熟了些,他今年才十三呀!”

    房嬷嬷却笑着道:“老话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章公子家脱离了金陵徐家,上无宗族庇佑,下无姻亲可以提携,只能靠着自己,自然要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孩子要成熟些,依老奴看,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儿。”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他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肩上却要挑着这么重的担子,我有些担心。”

    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抿着薄唇自嘲道:“古人说的杞人忧天,怕便是我现在的样子吧!”

    房嬷嬷忙上前安慰道:“老太太关心表公子,乃是人之常情,依老奴看,这可不是什么杞人忧天,而是舐犊情深呢!”

    “七老太爷的子嗣里头,就章表公子这么一个有天分的,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自己又肯勤奋用功,便是如今的侯府嫡脉的那些子侄之中,也没听说哪位公子能有章公子这般天资和勤奋的。”

    “虽说如今咱们和侯府那边没了来往,可您终究是老侯爷的血脉,如今对章公子上心些,自是理所应当的。”

    老太太虽说早年因着盛紘的亲事和勇毅侯府闹翻了,双方自此不再往来,可老太太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对徐家丝毫都不挂念呢?

    不过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罢了。

    而且偌大的盛家之中,无一个是老太太的血脉,老太太素来过得孤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徐章,给原本孤寂的老年生活平添了些许色彩,而且徐章的出色和勤奋也让老太太对这个后辈颇为满意。

    半年多的相处下来,不只是老太太,就连寿安堂里的女使婆子们,都已经习惯了俆章这位表公子每日中午来寿安堂陪老太太一起用饭说话,逗老太太开心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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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介绍:
打南边有个江宁府,治下有个宥阳县,县里头出了个徐秀才。
一路科举考上举人、进士、做了官!
盛家有个庶出的六姑娘叫做明兰,聪慧机警,蕙质兰心,心有成算。
可爱懂事的盛小六才十岁上就被徐秀才给盯上了,借着科举中式的东风登门求娶。
稳了后宅,徐秀才就放飞了自我······
这是一个轻松和谐愉快的故事······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