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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混乱不堪     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txt下载     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061章 礼物(下)

    “姑祖母!”

    “祖母!”

    刚一进门,徐章和明兰便一先一后的喊了起来。

    老太太布满了皱纹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点头嗯了一声。

    虽说和徐章已经相处了几个月,祖孙之间的感情进益极快,可终究还没有到如寻常祖孙那般亲昵的地步,主要还是老太太的性子,确实太过孤寂清冷了些,便是打开心扉,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表公子,六姑娘!”见到两人,老太太身边的房嬷嬷也是满脸的笑容。

    又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老奴让人摆饭?”

    老太太点了点头:“去吧!读了一上午的书,只怕两个小猢狲早都饿了。”

    房嬷嬷笑着吩咐了下去。

    因着往日老太太吃的清淡,是以便在寿安堂里头辟了间小厨房,有五六个灶头,一应用度大多都是老太太自理,和盛家的大厨房并无联系。

    没一会儿,便看到丫鬟们鱼贯着端着一叠叠的菜肴步入捎间,摆在圆桌上。

    祖孙三人还在正屋坐着,诱人的浓郁菜香就已经从隔壁捎间飘了过来,不断的刺激着祖孙三人的嗅觉神经。

    徐章早已闻惯了,也吃惯了,自然不觉得如何。

    可老太太和小明兰却着实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那一叠叠精致喷香的菜肴,直怕祖孙俩肚皮里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好香呀!”明兰闭着眼睛,微微抬头,鼻尖耸动,接连用力闻了好几下,然后便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

    “祖母,厨房做了什么呀,怎么这么香?”小丫头看着老太太,一脸的好奇。

    老太太却是一脸懵逼,她也正奇怪呢,往日里小厨房做的菜虽然不错,也偶有香气飘散,勾人肠胃,可却与今日大不相同。

    老太太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房嬷嬷,带着询问之色。

    房嬷嬷笑着说道:“老太太,六姑娘,今儿个咱们小厨房里换了个厨娘,做了几样新鲜的菜式,好叫老太太和六姑娘尝尝鲜。”

    “小厨房什么时候换了个厨娘?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一脸疑惑。

    房嬷嬷道:“老太太可还记得翠莲?”

    老太太点了点头:“自然记得,那丫头性子耿直单纯,却做得一手好汤水,去年不是给章儿了么?”

    忽的老太太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今儿这些菜是翠莲那丫头做的?”

    房嬷嬷笑着点头。

    老太太有些不敢相信:“那丫头还有这手艺?”

    房嬷嬷道:“若是以前自是没有的,可现在嘛!”说着神秘一笑,“老太太不妨先去尝尝,看看这丫头几个月来的长进?”

    明兰早就等不及了,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都放了光,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徐章,又看了看迫不及待已经在咽口水的明兰,笑着道:“走,咱们去尝尝这丫头的手艺。”

    祖孙三人围了一桌,圆桌上摆着六道菜,五菜一汤,四荤一素。

    不等老太太问,徐章就自告奋勇的介绍起来。

    “这是炒鸡蛋,红烧肉,红烧鲫鱼,白斩鸡,这是为白斩鸡特意配置的蘸料,这是冬日刚挖出来的冬笋,可新鲜了,还有这瓮四喜丸子汤,滋补养生,您老人家可以多喝点儿。”

    徐章拿起公筷,先给祖孙俩一人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烧的红彤彤的,瞧着甚是喜人。

    “这道红烧肉可是我阿娘的拿手绝活,翠莲虽只跟着阿娘学了半个多月,却已有七分火候,祖母尝尝!”

    “红烧肉?”老太太看着碗中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眉头微蹙,她素来清淡惯了,虽说这数月来因着和徐章一道吃饭,已然逐渐开始用肉了,可这瞧着这么肥的肉还是有些下不去嘴。

    可一旁的明兰却完全没这个顾虑,拿去调羹舀了那块红烧肉,一口就塞到嘴里去了,大口大口的咀嚼着,连说好吃。

    徐章见老太太眉头微皱,说道:“姑祖母放心,这红烧肉不同于寻常肥肉,知道姑祖母不喜油腻,孙儿特意嘱咐了翠莲,榨出其中油脂,再行炖煮,看着虽肥,吃起来却一点儿都不腻。”

    老天天将信将疑的用调羹加筷子将碗中那块红烧肉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下口,尝试性的嚼了嚼,眼睛忽然一亮,不由得又吃了一口,这一口要比第一口大上许多,一口就将那块红烧肉咬下来一半。

    然后一整块儿肉都进了老太太的肚子。

    “嗯!”老太太意犹未尽的点头道:“肥而不腻,软糯可口,入口即化,这道红烧肉不错!”

    说着老太太又夹了一块儿,大口吃了,正要再夹第三块儿时,却被徐章给叫住了。

    “姑祖母且听孙儿一言,姑祖母经年吃素,饮食清淡,数月来虽逐渐饮用荤腥,但量却极少,这红烧肉虽好,却不能多吃,一次吃上两三块也便罢了,若是吃的再多,只怕是不好消化,容易积食难受。”

    明兰也被这话说的顿住了,一旁给明丫头布菜的崔妈妈刚伸出去的筷子也僵在了半空,明兰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下口的红烧肉顿时也不香了。

    在祖孙俩幽怨的眼神下,徐章指着桌上的其他菜肴道:“其他几样菜也都不错,姑祖母和六妹妹都尝尝。”

    崔妈妈立马调转筷子,给明兰夹了一块白斩鸡,蘸上蘸料,放到明兰的小碗里。

    房嬷嬷拿起碗用汤勺舀了汤,依次送到祖孙三人面前。

    最后老太太竟然破天荒的吃了两碗米饭,明兰小肚子吃的鼓囊囊的,一脸的满足,徐章则吃了七碗饭,桌上的才也被他一扫而空,只剩下一些汤汤水水。

    小厨房那边翠莲早就替房嬷嬷他们准备了饭食,自不用徐章和老太太关心。

    自那日起,翠莲每日上午都会来寿安堂,一方面是和寿安堂的厨娘替徐章和老太太准备午饭,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将这手炒菜的手艺教给寿安堂的厨娘,好让老太太以后都能吃上这时新的炒菜。

    老太太早就知道徐家和盛家大房合伙开办酒楼之事,是以当日便勒令厨娘不得将手艺外传,便是府里的任何人问起都不得泄露一星半点。

    老太太的饮食也不再似以前那般清淡,虽不至于顿顿大鱼大肉,可每日的荤腥却用的比以往多了,吃的多了,免不了就要四处走动消食儿,虽仍是在寿安堂的院里,可老太太脸上的气色却眼见着红润了起来。

    对此,盛紘也十分开心,老太太的身体好了,他的官才能做得更安稳也更长久。

    否则若是老太太出什么事情的话,他就得丁忧守孝,日后若是想起复还得费一番功夫。

    是以连着对徐章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一得空闲了便把徐章和长柏长枫叫过去考校学业,从不吝啬指点。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第 062章 日常

    天光微熹,位于石鼓巷的小院里头,便响起了呼啸的破风声。

    低沉而有力的呼喝声伴随着呼啸的破风声,奏成了一曲晨间最美妙的乐曲。

    三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在院子里演练着武艺。

    屋檐下放着两张靠背大椅,中间摆着一张高几,上头放着两个茶盏,高几的侧面靠着两根棍子,每一根都有成年人大拇指粗细,三尺左右长短。

    两张靠背大椅上坐着两个老头,一个断了条腿,空荡荡的裤脚扎了起来,另一个瞎了一只眼,刀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嘴角。

    天边的鱼肚白才刚刚露出来,院子里头还有些昏暗,昏黄的烛光穿过窗纸,自屋里洒入院中。

    两个老头板着脸,神情异常严肃,横眉肃目,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院子里正在练武的三个少年,但两个老头的目光落得最多的,还是在中间身材‘瘦小’的徐章身上。

    此时已过卯初,合徐章前世六点多的样子,然冬日昼短夜长,而且早晚都天气寒冷异常,徐章和破敌平寇都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劲装。

    豆大的汗珠早已布满了额头,背后的衣服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早已被汗水浸湿。

    手中两支黑色的铁锏运驶如飞,好似游龙飞舞盘旋。

    说是铁锏,其实不过是两支加了护手的铁棍,通体黝黑,略略加工打成了四棱的铁锏,一支重十三斤七两,一支重十一斤三两,分别为左右手所持。

    一通锏法舞罢,徐章将两支铁锏放到一旁,又拿起一杆靠在房檐下的大枪,枪杆约莫有婴儿手臂粗细,稠木所制,加上铁质的枪头共长一丈一尺三寸七分,重约莫有十斤左右。

    见徐章拿起枪,瞎眼的孙老头便领着拇指粗细的棍子走了过来。

    一边给徐章讲述枪法要诀,一边用那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徐章的每一个动作,只要稍微有一处地方出现纰漏,手中的棍子便会毫不留情的挥出。

    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在严厉的棍棒教导之下,徐章总算不再似一开始那般错漏百出。

    原本徐章只是想问两个老头请教一些弓马骑射,锏法剑法的,怎么说白马轻裘,青衫仗剑也是徐章年少时曾有过的梦想。

    两个老头倒也交了徐章一套剑法,其实剑法与锏法极为相似,只是更注重轻巧灵活,不似锏法那般大开大合,以硬碰硬。

    但教完了锏法和剑法之后,徐章的噩梦便来了。

    勇毅侯府以武勋立族,凭着的掌中枪,腰间锏,手中长弓利剑。

    尤其是在马上拼杀,大枪大戟这等长兵器重兵器占着绝对的优势,两个老头说了,如今徐章虽选择走科举仕途,但既然选择跟他们学武,就必须要学枪法,学骑射,习马战,不论徐章日后是否用的上,都必须得学。

    而今天下割据,诸国林立,大宋虽占据中原广袤富庶之地,然北方却有两匹饿狼还在虎视眈眈,生为宋人,岂可坐视不理。

    两个老头教起人来一丝不苟,认真严谨到让人害怕。

    徐章一开始可没少挨孙老头的棒子,至于王破敌和孙平寇两个小子,孙老头揍得更狠。

    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短短一个多月功夫,徐章的枪法已经颇有几分火候了,瞧着倒挺像那么一回儿事。

    锏法和拳脚的进境更快,不过代价就是每隔几日身上都会添一些不同的伤势,而且孙老头手中的木棍从来不会因为俆章的身份就有丝毫留情,该落下时,从没有片刻犹豫。

    一直练到辰时二刻,每日的一个多时辰的晨练才结束,徐章拖着一身的疲惫洗了澡,换上衣服,翠莲早已准备好了早餐,羊奶,肉粥,煮鸡蛋,还有大肉包子。

    用过早膳,徐章便带着钱老汉和王破敌出了门。

    难得休沐一日,徐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逛一逛江都城,顺便寻摸一个合适的铺面,把他准备用来赚外快的卤味生意提上日程。

    想要开好一间卤味铺子可不容易,虽说可卤制的各种荤素菜蔬很多,可真正适合在街头贩卖的,还要数猪肉。

    猪头肉,猪蹄膀,猪耳朵,猪大肠,猪蹄髈······

    这些可都是下酒的好东西。

    想想徐章就有些流口水。

    不过想要做好卤猪肉,首先还得在养猪身上下足功夫。

    宋朝境内,猪肉虽然已经逐渐普及,但牛羊肉才是人们最喜爱的肉食。

    猪肉真正普及和受欢迎的,还是底层的百姓。

    相较于价格居高不下的牛羊肉,猪肉的价格更加亲民,也更受普通百姓的欢迎。

    不过劁猪这个行当貌似还不怎么成熟呀。

    走在路上,徐章心里已经悄然开始打算起来。

    钱老汉早几日就已经通过牙行寻摸了好几处地方,只待徐章看过之后便能敲定。

    围棋里头有句俗语,叫金角银边草肚皮,这话用在铺子的选址上面也同样合适。

    钱老汉挑的五个铺面,只有一个是在转角处,其余的不是在街头就是在大街正中间,虽说同样是在繁华的大街上,可这位置却着实不怎么合徐章的要求。

    最后索性便直接定了在转角处的那个铺面,不大,长宽皆只有数丈,也不带院子,就一间小铺面,一面是大街,另一面是条狭窄的小巷。

    租金倒是不便宜,一个月要一贯钱,一年下来就是十二贯,都快赶上石鼓巷那个二进的院子了。

    不过徐章这回从宥阳过来,临行前老娘洪氏塞给他三张银票,一百两一张的,去年大半年家里从得味楼得来的近乎一般收益就这么进了徐章的口袋。

    出面签订契书的自然不会是徐章,而是钱老汉这个人精,敲定铺子的选址,又花了二百三十两买了个小庄子。

    庄子在江都城往东十六里,紧挨着有条小溪,中间围着一座低矮的丘陵。

    丘陵下是一片连绵的稻田,加起来有近几十亩,不过却只有临近小溪那一侧的田是上等田,其余的不是中田便是下田,而丘陵上因不便引水,山腰及以下被开成了十亩左右的旱地,顶上的一小部分是果林,种了一大片的梨树。

    这么一处庄子花了二百三十两银子,算是买贵了。

    徐章带着王破敌和钱老汉赶到梨花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

    庄头早就得了通知,知道新东家今日要来庄子视察,是以早早便让人洒扫整理出来屋子,备下了酒菜,一大早便收拾的妥妥当当,坐等新东家上门来。

第 063章 庄子

    曾友德今年四十岁,五年前接了已故父亲的班,成了梨花庄的庄头。

    领着庄子上的几户庄客靠着庄子里的几十亩水田和十几亩旱地,以及丘陵顶部一片将近七亩的梨园过日子,每年除了交给东家的租子,纳了朝廷的赋税之后,余下的粮食不过将将够填饱肚子的,好在还有一大片梨树可以为大家添一项收入。

    农闲的时候再去城里或是给东家做些短工,赚些银钱,日子倒也能过下去,逢年过节的,还能给家里的老婆孩子扯几尺布作身新衣裳,买点肉回来给家里人开开荤。

    可自打一个月前老东家打算离开江都,把梨花庄挂到牙行准备卖出去的时候,曾友德的心就没落下来过,一直悬着。

    老东家是个老好人,若是遇上了年景不好的灾年,也会给他们适当的减免租子,若是当真是遇上那种活不下去的大灾了,还会施舍些粮食,让庄客们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新东家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什么性子,曾友德全都一无所知,心中自然忐忑。

    若是遇上个厉害的东家,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命。

    人们对于未知,总会存在着一定的恐惧。

    曾友德和一众庄客们只能在心里头祈祷,这位新东家是个和老东家一样的大善人。

    不想这一等,便是一个上午。

    日头渐高,临近午时,方才见到那位买了他们庄子的老汉领着一个公子哥儿来到庄子上。

    “钱老哥!”

    看到人曾友德就急不可耐的带着人迎了上去,目光大多数落在了徐章的身上,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位就是东家公子吧!”看徐章的年纪,曾友德还以为是东家的公子,不过东家的公子也是东家。

    钱老汉介绍道:“公子是公子,却也是梨花庄的新东家。”

    曾友德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逝,很快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早早便拥有产业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老汉曾友德,见过东家郎君!”说着曾友德就率先给徐章拱手躬身行礼,身后的一众庄户们有样学样,纷纷给徐章见礼。

    徐章笑着道:“诸位不必多礼。”

    曾友德等人忙把徐章引进庄子里头,奉上茶水。

    “这还是我第一次买庄子,许多地方都不了解,劳烦曾庄头带咱们四处看看,简单的介绍一下咱们庄子的情况!”徐章话说的很是客气。

    曾友德受宠若惊的道:“应当的,应当的!郎君这边请!”

    曾友德领着众人往庄子里头走,一边走一边给徐章介绍。

    花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将梨花庄逛了一遍,对于自己的这个新庄子,徐章也算是有了了解。

    共计有水田四十亩,其中临近小溪的上等田十亩,中等田十二亩,剩下的亩肥力较差的下等田有十八亩,另有十亩多的旱地,以及一片将近七亩的梨园。

    还有三处池塘,里头长着不少荷叶。池塘边上是荒着的草地,不是庄户们不想开成田种,实在是池塘边的地势太低了些,到了春夏汛期的时候,稍微下上那么几日雨就会被淹了。

    开出来也是浪费,种不了粮食,平白浪费气力。

    至于牲畜的话,庄子上倒是有四头牛,三头水牛一头黄牛,也正是因为这四头牛的缘故,梨花庄的价格才被抬到了二百三十两。

    水田是连绵成片的,环着庄子里的那座矮丘,临着小溪,将三处池塘围在里头,旱地的分布则分散了一些,矮丘的半山腰上开了些,庄子的屋舍边上也有一片。

    十亩多的旱地里头都种上芸薹,如今已经长得老高,等到了四月插秧时节,便能收获了。

    不过徐章也瞧了,地里的芸薹长势虽然不错,却无法和后世的相比,没办法,这中间差了得有一千多年的时间,后世那些能被农民伯伯们种到地里的油菜,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悉心培育呵护之后的优良杂交品种。

    “郎君,厨房那边已经备好了饭菜,虽然简陋了些,却都是庄子上自己的出产,郎君要不要尝一尝?”曾友德很是热情卖力。

    徐章点了点头:“逛了这许久,正好饿了,走,咱们去尝尝梨花庄的吃食。”前两句是对曾友德说的,后面两句却是对身边的王破敌和钱老汉。

    饭菜颇为丰盛,鸡鸭鱼肉都有,肉是腊肉,蒸制而成,还有几样时令的菜蔬。

    徐章独自一人享用一桌,钱老汉和王破敌则在旁边开了个小桌,上的饭菜自然也简陋不少。

    曾友德站在一旁,徐章边吃便道:“曾庄头,不知道以前庄子以前的东家是怎么收租子的?庄户门的日子过得如何?”

    曾友德答道:“回郎君,上任东家收四成的租子,赋税由咱们自己缴纳,地里的收成每年还能剩下三成,再加上农闲时候做些短工,日子过得倒也不算差。”

    扬州与宥阳相隔不过数百里,气候相差无几,一年也是两种,虽每年庄户门只能拿到地里产出的三成,可若是夏收和秋收加起来,那就不少了。

    而且庄子上还有十八亩多的旱地,冬日种些油菜,夏日种些豆子,菜蔬什么的一年四季也是不缺的,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了,而且每年多出来的还能卖掉,除了给东家的四成之外,剩下的也都归了庄户们,而且田里冬天还能中上些菘菜萝卜什么的,便是自己吃不了,也可以拿去江都城卖了。

    “租子就按以前的来,庄头的位置也暂时先由你坐着,不过我还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

    曾友德大喜过望,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郎君想知道什么,但问就是。”

    徐章道:“咱们庄子上除了那四头牛之外,可还养了什么牲畜?”

    曾友德摇了摇头:“庄户们自家倒是养了些猪,不过过年杀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几头种猪和十几头小猪了,其他的鸡鸭倒是各家都养了些,过年的时候杀了些,如今还剩下不少。”

    徐章眼睛一亮,道:“待会儿用过饭咱们去瞧瞧那些小猪。”

    曾友德一愣,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郎君,那猪棚里脏的要命,臭气熏天的,郎君这般金贵的人儿,去那些腌臜地方作甚?”

    徐章笑道:“我心里头有数,待会儿曾庄头只管领路便是。”

    曾友德不再劝说,拱手躬身应是。

第 064章 打算(上)

    曾友德看着慢条斯理,颇有仪态的徐章,还在疑惑着为何桌上的丰盛的饭菜消失的速度如此之快的时候,徐章已经拿起帕子擦嘴了。

    “曾庄头,走吧!”

    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只剩下一堆的骨头。

    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这位小郎君未免也太能吃了些,方才的那一桌子饭菜,差不多是三四个成年汉子的量了。

    曾友德的目光不经意间往徐章的肚皮上面瞥,却并未如他想的那般,肚皮高高隆起。

    心中不由得暗自想到:也幸亏这位小郎君不是出生在他们这种普通的庄户人家,否则的话,依着小郎君的饭量,那还不得把家里给吃穷了,谁家养得起这么能吃的小子。

    若是他知道徐章只吃了个七八分饱的话,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联想。

    “郎君小心些,莫要踩到鸡粪了!”

    曾友德把徐章带去的是他家,因为他家是庄子里头养鸡鸭最多的人家,七八只鸡,还有两头种猪,三只小猪,庄户们家里头养的小猪也是从他家这里捉的。

    曾友德家也是一种庄户之中最富裕的,屋舍类似于大湾村的徐家,前头是个四合院形式的屋舍加院子,后头的后院养着牲畜,还开垦除了一垄菜地。

    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鸭屎,越靠近猪棚,臭味愈发浓郁。

    不过徐章出身农家,倒也没有觉得恶心难闻。

    用木头搭成的猪圈,杉树皮外加茅草盖顶,底下是悬空架起来的,猪圈里头还铺了不少的干茅草,每隔几日都要换上一次,这倒是和寻常农家无甚区别。

    三只小猪身形瘦长,精力异常的旺盛,见有人来,不仅不怕,还以为是主人给他们喂食来了,巴巴的凑到猪槽钱,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

    一见经历如此旺盛的小猪,徐章便知定然没有给他们来上一刀。

    “这些猪都没有劁过吧?”

    “还没呢!”曾友德说道:“这一批猪仔刚刚足月,小人早先已经和劁猪匠说好了,半个月后他就到咱们庄子上来,把庄上的猪崽子都给劁了。”

    徐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劁猪之法自古有之,相传乃是东汉时期神医华佗传出来的妙法,劁过的猪不仅肉质更加肥美,而且出栏的时间也缩短许多!”

    曾友德道:“公子说的极是,劁过之后的猪好吃懒动,容易长膘,只要喂上月便能出栏!”

    “曾庄头,可有想过多养些猪,给家里添些进项?”

    面对徐章的问题,曾友德却摇了摇头:“小郎君不知道,养猪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家里头人口多的,养个两三头倒也还能忙得过来,可这数量若是在多上一些,怕是就没这么时间和精力照料了。”

    “平日里你们都喂得什么?”

    “大多都是猪草混糠皮儿,偶尔会有些馊了的剩菜剩饭。”

    ······

    未正时分,徐章三人便离开了梨花庄。

    “公子觉得梨花庄如何?”路上,钱老汉问徐章。

    徐章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算不错!”

    “我有一些想法,待会儿回去完善之后,还得劳烦钱叔多跑几趟梨花庄。”

    钱老汉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老汉正愁这些时日有些太闲了呢!”

    一旁的王破敌却忽然插了一句:“公子,平寇哥现在每日只是帮着崔何翠莲两位姐姐做些杂活,也没个正经的差事儿,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把平寇哥也算上。”

    徐章点了点头:“放心,平寇那小子闲不了几日了。”

    如今正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孙平寇这小子虽然不如王破敌机灵,却胜在老实厚道,而且武艺不错,这样的人才若是放在不用,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钱老汉凑了上来:“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徐章展颜一笑,说道:“钱叔,您江湖经验丰富,这些时日就劳烦您老人家带着平寇那小子四处走走,去乡间多收些鸡鸭回来,暂时就先放到梨花庄,僻个地方出来,请两个人专门看着。”

    “生猪也寻摸一些来,也放庄上先养着,量不用太大,先弄个十几只吧。”

    钱老汉问:“公子,如今刚刚翻年,生猪怕是不好收呀!”

    过年之前,农人养的那些猪也差不多长足了膘,大多都杀了做成腊肉,现在这时节想要买到足秤的生猪可不容易。

    徐章一想也是,便道:“若是收不到生猪,去乡下收些猪仔也不错,暂时就先收个一百只吧!我看庄子上不是有许多空的土胚房吗?这几日钱叔您带人去把那些土胚房都给成猪圈,至于具体怎么弄,等晚上我在和您细说。”

    钱老汉嘴上应是,心里头却有些疑惑,徐章一个秀才老爷,只要用功读书,继续考取功名,日后自然前途无量,还做这些事情作甚。

    却听得徐章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近期咱们家的卤味铺子若是想开起来,各种肉类是必不可少的,这样,卤味铺子采买的事情也劳烦您先带着平寇做着,待平寇做熟了,具体需要些什么,钱叔和翠莲翠荷商量吧,卤味铺子反正是交给她们姐妹两来经营的。”

    “是,公子!”

    一旁的阿王破敌听说徐章给孙平寇安排了差事,脸上也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其实关于庄子的事情徐章心里早就有主意了,只是今日看过现场之后,有些东西还需要计划一下,落到实处,把握好细节。

    而且现在徐章兜里就剩下六十多两银子,还是要省着点花的。

    一整个下午,徐章都在书房里头拿着笔写写画画的,不知在做些什么,翠荷在屋里悉心的伺候着,端茶递水,小心看着炭火,注意着室内的温度,提袖替徐章研磨。

    晚上用过晚饭,书房里点起了油灯,数盏油灯交相映辉。

    一直到戌正时分,徐章才将计划书做好。

    将钱老汉叫到书房,徐章详细的给钱老汉讲述自己的计划。

    如何改建猪圈,如何饲养猪仔,购买酒糟,泔水,糠皮等猪食,如何着重关注猪圈的卫生环境等等。

    还有庄子上的那几处荒着的水塘,徐章也没有放过,从鸭棚到鸭食,徐章说的仔细,钱老汉听得认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翠荷手里的茶水在炉上烧了又烧,油灯里的灯芯拔了又拔。

    院子外头的大街上,隐约间传来三声梆子响,翠荷拎着茶壶走到书桌前,给徐章的茶盏里头续上热水,柔声提醒道:“公子,已经三更了!”

    三更即是子时,合徐章前世的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

    徐章后知后觉的道:“已经这么晚了吗?”

    旋即才感觉到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

    钱老汉也说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明日公子还得早起呢,还是早些歇了吧!”

    徐章点了点头,道:“行,钱叔也早些休息,若是还有什么问题,钱叔直接过来问我便是。”

    “公子晚安,老汉告退。”钱老汉施然退出了书房。

    徐章闭着眼睛以左手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根晴明穴。

    翠荷小声的问:“灶上还有热水,公子可要沐浴?”

    徐章松开揉按穴位的手,说道:“太晚了,打些热水来简单擦洗一下漱漱口就行了!”

    翠荷点了点头,出了书房便径直往灶房而去。

    等到徐章在翠荷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下歇息的时候,子时已经过半了。

    带着浓浓的疲倦,徐章沉沉的睡了下去。

第 065章 打算(下)

    江都城南城最繁华大街的一处拐角上,有一家铺面,原先是个小杂货铺子,可不知从哪一日起,杂货铺子忽然灌了,铺面忽然换了块招牌,店铺外头的招子上也换了,换成了‘食在味好’大字。

    白底儿红字的招子迎风招展,自这家叫做食在味好的铺子开门的第一日,一股子特殊的香味就飘荡在这个大街和小巷的拐角处。

    过往的行人但凡是走近些的,无不被那飘荡在空气中的特殊香味勾的肚子里头馋虫直造反。

    那是某种混合了其他味道的肉香,不仅没有将肉的香气掩盖,反倒是掩盖了肉中蕴含的腥膻之味,将其香味激发的更加彻底,也更诱人。

    起初光临这间小铺子的多是些住的近的左邻右舍,因着一开始铺子刚开门的时候,给左邻右舍们都送了一点儿他们铺子的卤肉试试味。

    可随着他们尝过食在味好的卤味之后,每天晚上回家时路过拐角处带一点儿荤卤或是素卤就成了习惯。

    铺子里头架着两口大铁锅,灶下烧着炭火,锅里放着是烧热的卤水,如今还是二月,天气寒凉,提前卤好的荤素菜放久了难免有些凉。

    这时铺子里头的两口大铁锅就有了用处。

    时光荏苒。

    总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

    钱老汉办事很是得力,只花了一个月的功夫,便带着那群庄户们趁着早春农闲的时候,把庄子上那些闲置的土胚房都改成了猪圈,还从附近的村寨中收来几十头劁过的小猪仔,组织了庄子上的老弱和半大孩子们照看,每月付给她们每人四百文的工钱。

    若是有那偷奸耍滑的,休说是照看猪仔了,就连他们佃的田地也要被收回去,并且赶出梨花庄,绝不留情。

    徐章又恢复到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在石鼓巷和盛家之间来回,扬州境内除了盛家之外,徐章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熟人和亲戚。

    日子一天天过去,食在味好的口碑逐渐积累起来,味美价廉是食在味好一贯奉行的宗旨,市面上的猪肉卖的是十四五文一斤,价格不定。

    食在味好的猪头肉只卖二十文,猪耳朵二十二文,猪蹄膀只要十五文,还有卤制的鸡鸭,也只比市面上贩卖的活鸡一斤贵上七八文而已。

    虽说较之鲜肉贵了些,可是相比于那些食肆酒楼动辄几百文,甚至几两银子一道的菜来说,食在味好的价格简直不要太亲民。

    尤其是近些时日城里刚办起来那家叫做得味楼的酒楼,江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争相光顾,就连通判老爷也在得味楼里设宴,宴请府衙的一众同僚,那些文人士子们也趋之若鹜,呼朋结友在的得味楼里头吃酒品菜,举杯高歌,吟诗作赋,一时之间,引为趣谈。

    可里头的菜肴也是真心贵,寻常的老百姓那里能够消费的起。

    寿安堂里头,盛老太太手里头攥着一张五十两面值的银票,徐章坐在老太太左手旁的雕花靠背大椅上,笑脸盈盈。

    “章儿给我这婆子银票作甚?”盛老太太有些不解徐章此举的含义。

    徐章笑着道:“姑祖母,可不只是五十两!”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用红绳绑着的书卷,房嬷嬷上前接过,递给老太太。

    “这又是什么?”老太太将银票放在矮案上,接过书卷,拉开用蝴蝶结绑着的红色细绳,缓缓摊开。

    不想这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封书卷竟是一张契书,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一个叫做食在味好的铺子每年三成的股息,都归她这个孤老太太所有。

    惊讶过后,老太太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跟着变了,便是声音也冷了起来:“把这东西拿回去,还有银票!”

    一旁的房嬷嬷心里头也跟着着急。

    却见徐章面色不便,施然起身,走至堂中给老太太行礼谢罪道:“姑祖母,且听孙儿一言!”

    老太太只冷冷的看着徐章,一言未发。

    徐章徐徐解释道:“孙儿此举,绝无他意,还请姑祖母明鉴,而且这铺子也不是家中产业,而是孙儿闲暇之余置下的,只为能够添些进项,手里头多谢花销的银钱,如今铺子的管事是翠荷和翠莲两位姑娘。”

    “这三成股息,是孙儿对姑祖母的孝敬,这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祖母对孙儿的恩德,比天高,比海深,若非因为姑祖母之故,只怕孙儿如今还在宥阳埋头读书呢,哪里能来扬州,有权夫子这等名师教导,有二表舅这般前辈指点。

    姑祖母对孙儿,对徐家,有再造之恩!”

    “姑祖母性情高洁,目下无尘,可这三成的股息并非是什么不义之财,而是翠荷和翠莲两位姑娘苦心经营所致,若是没有姑祖母的悉心教导,她们俩又哪里能有如今的本事。”

    “什么话都让你给说尽了!”盛老太太的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徐章趁热打铁的说道:“姑祖母,这些年来若不是因着您老人家,宥阳的盛大表舅又焉会对我徐家如此拂照,阿爹阿娘和大表舅合伙开酒楼一事,姑祖母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此事维儿早就来信说了。”

    徐章道:“不瞒姑祖母,其实孙儿将这三成股息分给姑祖母,除了是做孙儿的对姑祖母的孝敬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另一层意思?且说来听听!”盛老太太眉梢一挑,竖起了耳朵。

    徐章朗声道:“孙儿此举,也是为了借助姑祖母和盛家的名号,省去许多麻烦。”

    “财帛动人心,虽只是一家小小的卤味铺子,但若是生意兴隆的话,难免不会引来眼热之人的觊觎,孙儿无权无势的,便只能借着姑祖母和二表舅的名头来威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孙儿只想安安静静的读书,规规矩矩的赚钱,攒些私房钱。

    孙儿日后不论是娶妻生子,还是入仕为官,都免不了要花费银钱,这间小铺子的收益尚可,每月都能有几十贯的纯利,一年下来,怎么也有几百贯。

    三成的股息一年下来也有百多贯,姑祖母嫁妆丰厚,自然看不上这点小钱,可于孙儿而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是没有姑祖母和二表舅的庇佑,一年几百贯的纯利,孙儿又如何能够守得住!姑祖母若是不收,孙儿日后怕是都没脸在扬州待下去了。”

    “还望姑祖母垂怜,收下这股息!”徐章施然行礼,十分诚恳真挚的道。

    说话间,躬身抬头看着老太太,那目光就跟受了欺负的小姑娘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老太太幽幽一叹,白了徐章一眼:“罢罢罢!依你便是。”

    徐章脸色再变,恰似剩下六月的天,先前还是大雨绵绵,顷刻间乌云散去,变成了艳阳高照,笑容满面。

    “多谢姑祖母!”

    徐章喜滋滋的朗声道谢。

第 066章 托付

    说完这话,徐章又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老太太。

    “这是孙儿闲时作的一本经营方略,祖母不妨先看看!”

    “经营方略?”老太太自房嬷嬷手中接过小册子,将信将疑的目光在小册子和徐章之间来回打转。

    徐章道:“这些年来孙儿读了不少书,也见了些事,心里头有些想法赶出,闲时便将其总结下来,罗列成条目,不过还没有实践过,只游离于理念罢了。

    不瞒祖母,如今翠荷和翠莲要照顾孙儿,又得看着铺子,分身乏术,老孙叔和老王叔性子粗,年纪也大了,心力怕是有些不够,平寇和破敌的年纪又太小,怕是经不住事儿。”

    “孙儿自己还得忙着读书科举,也无暇分心去管事儿!”

    “说的你自己好像很老成似的!”老太太差点没送给徐章一个白眼。

    徐章腆着脸笑道:“可若是去外头买人的话,孙儿又信不过,思来想去,孙儿便只能来求姑祖母了!”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敢情是在这儿等着老婆子呢,先前的分红和股息怕都是为了现在做准备吧!”

    徐章笑着说道:“姑祖母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解释的再多,都不如直接把事儿给摊开了说,把自己真正的想法亮出来。

    老太太忽然合上册子,将其放到矮案上,看着徐章语重心长的说道:“章哥儿,七叔所有的子嗣之中,你是唯一一个考取了秀才的,”

    “自官家继位以来,北方边境虽偶有摩擦,但大体还是太平的,天下太平,武将们便没了升迁的路子,是以天下寒门士子,皆以读书为业,科举仕途成了寒门子弟们改换门庭的不二之选,盛家也是因为接连出了几个进士,这才成了现在人们口中累世官宦的清流人家。”

    老太太这话就说的有些掏心掏肺了。

    徐章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老太太接着谆谆叮嘱道:“如今得味楼的名头,便是我这个寡居在家,足不出户的孤老婆子也听说了,光是扬州这一间,一年下来估摸着也能有上千贯的收益,你阿爹阿娘他们能把生意做的这般大,想来也是有本事的,你如今的心思,不该放在这些俗务上,而是应当专心于读书举业,早日及第,如此方才不复你阿爹阿娘,还有你祖父祖母他们的殷殷期盼啊!”

    老太太发自肺腑的真挚话语,听得徐章心中颇为触动,盛老太太虽然平日里瞧着清冷了些,目下无尘,不好相处,可实际上却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心底里头藏着的善良,丝毫不比旁人差。

    “姑祖母所言甚是,是孙儿短视了,姑祖母的教诲孙儿必定铭记于心,绝不敢忘。”徐章冲着老太太躬身一礼,腰几乎完成了九十度。

    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房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徐章,口中连连急声说道:“章公子快快起来!”

    老太太抬手压着身侧矮几上的小册子并股息契书和银票,朗声说道:“如今管着你那卤味铺子的是翠荷和翠莲那两个丫头是吧?”

    徐章点头应是。

    老太太接着道:“既然你信得过我这把老骨头,那我便让人帮你看着,若是不放心,大可叫宥阳老家的族人过来一块儿过来。”

    徐章赶忙道:“怎会不放心,姑祖母能够接手,孙儿再放心不过了,就是怕累着姑祖母了,到时可就是孙儿的不是了。”

    老太太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老婆子虽上了年纪有些老眼昏花,但还不至于到动不了的地步,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老婆子就且先帮你打理着,等你日后成了家,再交给你的新妇。”

    徐章大喜过望,连连躬身行礼:“孙儿多谢姑祖母!”

    老太太却摆了摆手,道:“行了,说了这么多话,老婆子也乏了,若是没其他的事情,你就回去读书吧!”

    “切记:读书贵在专注,莫要再因旁的事情分心了。”

    徐章凛然:“孙儿谨记,姑祖母,那孙儿就先告退了,您老好生歇息,切莫累着了!”

    老太太又摆摆手:“去吧去吧!”

    徐章施然退出了寿安堂。

    ······

    寿安堂内,目送着徐章出了正堂,带着王破敌主仆二人朝外走的身影逐渐消失。

    房嬷嬷瞧着正微笑着端着茶盏,细细品尝着的盛老太太,心中一动,转到老太太身侧,替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老太太放下茶碗,闭着眼睛享受着房嬷嬷的按捏,说道:“你说章哥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大的主意?”

    房嬷嬷柔声说道:“老奴说句不好听的,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昔日宥阳七老爷家是什么光景,咱们心里头都有数,您虽有心帮扶,可七老爷却也是个傲气的,说什么也不肯受,您便只能暗地里让盛家对七老爷一家多些关照。”

    “如今七老爷家的日子虽富裕了起来,却也是近两年才发的家,章表公子自幼长在乡里,自然要比同龄的孩子懂事许多。”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聪明懂事儿的孩子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可如他这般的,却还是第一次看见。”

    徐章虽不似长柏那般少言沉稳,可却比长柏多了一份圆滑,虽比起盛紘这种‘老官油子’还差了些,可不论是说话做事比起同龄人而言却强了不知多少。

    房嬷嬷一愣,听着老太太的语气,虽站在老太太背后,但此刻却几乎已经能想出老太太眉宇微锁,神情担忧的模样。

    “章哥儿聪慧懂事些不是好事儿么?您在担心什么呢?”房嬷嬷柔声说道,老太太这般担忧,未免有几分杞人忧天的意思。

    “哎!”老太太摇了摇头,幽幽叹道:“聪慧懂事些自然是好事,可凡事过犹不及,我担心他聪慧过了头,慧极必伤呀。”

    房嬷嬷替老太太按揉穴位的动作忽然僵了一下,此时此刻,房嬷嬷的心里却想起了老太太的夫君,盛紘的父亲,昔日那位才名满天下,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郎的盛老太爷。

    盛老太太乃是出身勇毅侯府,是老侯爷独生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时的勇毅侯府正值鼎盛,老侯爷一生战功赫赫,老太太幼时更是被先皇后接入宫中,和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既尊贵又体面。

    后来嫁了个新科探花,本以为会是夫妻和睦,幸福美满一生,不曾想却是悲剧的开始,夫妻失和,妾室上位,独子被害夭折,丈夫早亡,孤身一人,守寡抚育庶子至今。

    到了现在,盛家子嗣昌荣,盛紘这位主君的官运也颇为顺畅,可老太太却孤身一人在这寿安堂里头,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纵观整个盛家,竟无一人是老太太的血脉。

    想起这些,房嬷嬷也不禁悲从心来。

    “我的老太太,您就放心吧,老奴瞧着章表公子日后定是个大富大贵的,您老人家就坐等着享福就成了。”

    老太太玩笑道:“我竟不知你这老货什么时候也学会看相了?”

    ······

第 067章 将近

    正值四月好时节,距离卤味铺子的开设已有两个多月,原本只是想赚些零花钱用来填补笔墨纸砚消耗的徐章没有想到卤味铺子竟然会这么受江都百姓的欢迎,只两个半月多的功夫,竟生生给他带来了一百多贯的纯利。

    细算下来一个月也有三十四贯的利润。

    原来的时候,翠荷和翠莲带着家里的几个粗使婆子每日一大早提前熬煮好卤味,然后在卤水里头泡上一个多时辰,巳正时分开门。

    到下午申时初刻,竟就能卖的差不多了,每日准备量除了头几日会有些剩余之外,接下来这两个多月的功夫,除了偶尔暴雨天气街上行人稀少之外,竟日日都能卖的干净。

    如今铺子交给老太太打理,翠荷和翠莲两姐妹只要偶尔去灶上看看,每隔一段时间调配好一定量的卤料就成,精力也可以收回来,着重放在照料俆章的起居上面。

    庄子里的猪圈和鸭圈也在钱老汉的督促之下陆续完工了,春种插秧已经结束,如今庄户们正在忙着收地里的芸薹。

    不过如今随着猪圈和鸭圈的建设,小猪仔和小鸭子的养殖,庄户们比起以前是更加的忙碌了,便是农闲时候,也不需要再去四处打短工了。

    因为徐章雇佣他们给出的工钱,可比出去给人打短工划算多了。

    除了庄子上的事情徐章偶尔还过问一下之外,食在味好的事情徐章已经全权交托给了老太太。

    当初盛老太爷去世,老太太一个寡居的妇人带着盛紘一个庶子,既要打理盛家的产业,又要延请名师教导盛紘读书,管着家中中馈,应付盛家三房那一家子的吸血虫。

    一直到盛紘中了进士,娶了王大娘子成了家之后,才将盛家二房这偌大的家业系数交托给盛紘和王氏。

    若说这管家理事,打理产业,老太太的经验可丰富着呢。

    若不是时代的局限,只怕盛老太太早已成了闻名天下的女强人,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关着大门,在寿安堂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过自己的小日子。

    时间过得飞快,自老太太接手铺子之后,再加上俆章在册子上记载的一些商业模式,不过短短数月功夫,小小的食在味好卤味铺子,竟也被开成了连锁的店铺,遍布扬州府境内各个州县,每月都能给徐章带来好几百两银子的收益。

    五月,六月眨巴眼就过去了,七月初,徐章辞别盛老太太,乘船前往金陵,准备参加八月的秋闱。

    大宋历嘉佑六年丁酉年八月初九,江南路的乡试将在江宁府的金陵城举办。

    七月中旬,金陵城内的各处客栈皆以人满为患,都是从江南各州各县赶来扬州参加乡试的各地秀才。

    徐章的那位大表舅早就得知了徐章要参加这次秋闱的消息,是以早已让人安排好了一切。

    徐章要做的,就是坐船从扬州到金陵,然后住进盛家安排好的院子里头,安心温习,静待秋闱开始即可。

    可徐章没有料到的是,他还有一个邻居,一个和他一起住在盛家安排的院子里头的秀才,这人是徐章的同乡,也是他的前辈。

    “孙秀才又出去呀!”

    一处二进的小院,徐章住在正屋,孙秀才住在东厢,如今食在味好的生意早已上了轨道,自有专门的人去负责卤制食物,不在需要翠荷和翠莲时刻盯着的,是以徐章这回来扬州,她们担心俆章不习惯别人伺候,便央求着俆章把她们俩也带上。

    习惯了她们姐妹的服侍,若是骤然分开,徐章还真担心自己会不太适应,便也没有拒绝。

    院子里传来的声音真是翠莲的。

    紧接着一声轻嗯响起,然后便是脚步声,一道逐渐远去近乎消失,一道则越来越近,走入屋内。

    “公子看了这么久的书,先歇歇喝碗冰镇绿豆汤吧!”

    翠莲端着绿豆汤走到书桌前,把托盘放下,舀了一碗递给徐章。

    徐章放下手中的书,说道:“天气炎热,来碗冰镇绿豆汤正好可以降降火气!”又对着一旁扇扇子的翠荷道:“翠荷姐姐先别扇了,坐下歇歇,喝完绿豆汤浸浸脾胃再说!”

    翠莲又舀了一碗,递给翠荷。

    翠荷笑着道:“还没到午时就这般热了,也不知这暑气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刚过立秋,处暑未至,这暑气怕是还得些时日才能过去!”

    所谓处暑,便是出暑,大部分地区大部分时候处暑之后气温都会开始转变,但也不是绝对。

    翠荷大口喝着冰冰凉凉的绿豆汤,翠莲则笑着说道:“还好,乡试在处暑之后,到时候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热。”

    翠荷则有些担心:“就怕如今天气太热了,影响公子读书。”

    徐章却道:“不妨事,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徐章话还没说完,翠荷就接了过去:“时常听公子说,现在奴婢都会背了。”

    徐章笑而不语,静静的吃着碗中的绿豆汤。

    翠莲想起方才在院中遇到的孙秀才,有些好奇的问徐章:“公子,奴婢瞧着住在东厢的那位孙秀才似乎每日都早出晚归的,这眼看着考期将近,只剩下不到一月,他不在屋里好好温书备考,天天往外跑作甚?”

    翠荷回忆着说道:“我倒是听过这位孙秀才提过几句,说是出门会友,一起谈论文章诗赋,押题什么的。”

    “切!”翠莲却撇撇嘴道:“我看是去青楼找花魁娘子了吧!”

    徐章看着翠莲,“这话可不能乱说!”

    目光带着几分严肃:“不可再背后胡乱议论旁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就不要随意置喙。”

    翠荷却忽然开口说:“公子,翠莲这话到没有乱说,每次那位孙秀才回来,身上都带着酒味和脂粉味,他一个男子,若不是去了青楼,身上哪来的脂粉味。”

    徐章摇摇头说道:“却也未必如你们所想,士子风流,谁说青楼里头就不能够谈诗作赋,探讨科举学业了!”

    “许多青楼里的花魁娘子都是经过专门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才学便是连许多秀才都未必比得上呢!况且十里秦淮乃是天下闻名的所在,孙兄和友人相约在秦淮河上,于画舫之中探讨文章诗赋,也未必没有可能。”

    姐妹二人虽未反驳,却也没有把徐章的话当真。

    徐章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对两人说道:“我瞧着那位孙兄并非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你们两都给我记着,把嘴巴给我闭紧了,这话今日我听听也就罢了,日后切莫对外张扬,尤其是在孙兄面前,更是一个字也不要提,权当没有看到就是。”

    徐章既发了话,姐妹二人自然不敢违背。

    用过午饭,在廊下走了几圈,天气实在太热,徐章便去屋里蓉覃上躺下歇息,翠荷取了些冰,放入冰鉴之中,拿着扇子轻轻的扇着,微风卷动冰鉴上的凉风,带去丝丝清凉。

    徐章也在这**的日子当中,悄然度过了备考的这段时间。

第 068章 秋闱

    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头,可徐章和孙秀才之间却并没有什么交集。

    起初孙秀才倒是也邀请过徐章,说是宥阳一道出来的同乡请他们一道去外头坐坐,大家伙坐在一块儿,一边吃酒一边讨论文章诗赋学问。

    最关键的是,有人请客,不用他们自己出钱。

    孙秀才欣然应邀前往,可徐章却以要专心备考为由婉拒了,最关键的是,徐章和这些邀请的人不熟,就连同住一个院子的孙秀才,两人之间也没打过交道。

    但孙秀才此人极好面子,他亲自出面邀请徐章徐章都给拒绝,他就认为徐章这个晚辈不给他这个前辈面子,先入为主的就认为徐章清高倨傲,不适合结交云云。

    甚至还在那些宥阳的同科面前说了几句嘴。

    徐章自然也不知道孙秀才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孙秀才在外头做些什么,俆章也懒得打听,一心一意的温书备考。

    两人平日里碰面了也不过简单打个招呼,话也不会多少半句。

    当然了,孙秀才并不是日日都会出门,徐章也相信,这些前来参加乡试的秀才们会整日泡在秦楼楚馆里头,搂着花魁娘子潇洒快活而不是专心备考。

    毕竟他们特意跑来金陵,可不是为了逛窑子玩花魁的。

    这一大群人聚在一块儿,想必互相研讨,押题,拜访前辈之类的是必不可少的,有些路子广的,甚至考前拜会考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出于稳妥起见,俆章并没有打算掺和进去的意思。

    再说了,这次秋闱,他本就打定了陪跑的主意,从未想过自己会中,这些环节也就能省则省了。

    唐伯虎连中两元,最后却在会试之中折戟沉沙,不仅被革了功名,还被下了大狱,虽说后边被放了出来,可这一生却与仕途再无缘分。

    乡试在即,徐章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是乖乖自己呆在家里头温习来的最稳妥。

    至于交朋结友,押题备考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若是真正有实力,不论出什么样的题目都没甚区别,若只是运气好押中了题目,可自身实力不足,那么就算是侥幸考中了举人,接下来的会试难道也能压中题?

    就算是祖坟冒了青烟当真压中了一两道,难道就一定会从中脱颖而出?自身实力不达标,便是押中了题也未必能够在一众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

    后世将科举考试比作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个中难度可想而知。

    七月底的时候,气温果真逐渐开始下降,不再似月初时那般酷热,吹过院子上空的微风也带着几分清爽凉意。

    八月初六,考官们率先入闱,举行入帘上马宴,八月初八那日,徐章和所有的考生们都来到了位于金陵成东南的贡院,在相关工作人员的引导之下,陆续检查搜身,领了号牌,进入到相应的号舍之中。

    徐章的运气不是很好,被分配到一个靠近粪号的号舍,但也不算最差,因为他和粪号中间还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虽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屎尿味,但传到徐章这里的时候,味道已经很淡了。

    虽有些恶心,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是号舍却是小了点,一张木板床,由两张宽木板拼接而成,可以拆分成上下两层,上层做书桌,下层做凳子,睡觉的时候再把上头那块木板放下来拼在一块儿,木板床底下还有个小木桶,也就是马桶。

    这就是小小的号舍里头全部的设施了,因为再多的话,就要放不下了。

    乡试有三场,每场持续三日,中间间隔一日,还算是颇为人性化。

    八月二十日晚,三场均毕,贡院大门打开,考生们鱼贯着从里走出,但面色却大多一致,带着几分苍白。

    有个身子孱弱的甚至刚走到贡院门口,就直接昏了过去,徐章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那人。

    好在那人只是一时头晕眼花,被徐章扶住之后顿时拜年幽幽醒转,眼皮子连续颤了几下,艰难的睁开。

    “兄台小心些!”徐章松了口气,好心提醒。

    那人面前站直了身子,却还有些踉跄,徐章摇了摇头,接着扯着他手臂扶着。

    那人虚弱的道:“多谢兄台。”

    “不用客气!”徐章说着从那人手中接过书箱,问道:“可还能走?”

    那人点了点头,深吸了几口气,苍白如纸的面色上不见半点血色,“应该可以。”

    却在此时,一声熟悉的声音自人流之中传来。

    “公子!”

    徐章循声望去,只见笑脸盈盈的王破敌已经从拥挤的人流之中挤到了自己身前。

    徐章点了点头,对着那人道:“不如让我这小厮背兄台一段?”

    那人本想坚持,可还没得及说出口,只觉得眼前一阵朦胧,一股子眩晕感冲上脑门,脚步虚浮,身形又有些踉跄,两眼一黑,脑袋就垂了下去。

    徐章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松了口气,这时旁边的贡院的官吏也围了过来,周遭的士子考生们自动绕道而行。

    却也没见有与昏迷之人相熟的人找来。

    贡院的官吏问过徐章的身份,又探明那昏迷之人的鼻息之后,看了看那人身上浆洗的发白的衣物,便只遣了个熟悉道路的小吏领着徐章和王破敌背上那昏迷的考生去了最近的医馆。

    叫大夫瞧了之后,确认那考生只是因着心力交瘁,劳累过度,再加上平日里身子骨便比常人要弱上一些,这才昏迷。

    大夫给他扎了几针,写了副药方,让徒弟去柜上抓来煎了,徐章留下五钱碎银,便带着王破敌离开了。

    徐章没有问那人的名字,方才出手也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如今既已经将人送到了医馆,徐章也没有留下名字,从大夫口中确定那人无事之后,带着王破敌径直便离开了。

    徐章回到小院的时候,孙秀才已经回来了。

    孙秀才家境一般,家里只一个寡居的老娘,靠着浆洗缝补还有家里的几亩田地勉强供他读书,孙秀才也没有辜负寡母的期望,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入了知县和学政的眼,成了县里的禀生,每年能有约莫四两银子左右的补贴。

    但孙家的境况便是比起未发家之前的徐家也多有不如,哪里用得起仆役,平日里也就盛家安排的一个婆子伺候孙秀才的起居。

    孙秀才屋子的门大开着,伺候孙秀才起居的尤婆子正拎着托盘从屋里出来。

    看见徐章立马上来福身见礼,“小郎君!”

    徐章颔首问道:“孙兄如何了?”徐章自己常年习武,体魄强健,自然不觉得不舒服,可孙秀才归根结底只是个读书人。

    尤婆子道:“孙郎君正在屋里用饭呢。”

    徐章点了点头,还能吃饭就代表没事,也不就在过问。

    似是听到了院里的响动,翠荷和翠莲两姐妹从屋子里出来,见到徐章,立马就喜笑颜开的凑了上来。

    尤婆子很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公子回来了!”

    “知道公子今日考完,灶上烧了热水,饭菜也已备好,公子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更衣?”

    翠荷这个小管家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先沐浴更衣吧!”

    在贡院那个小小的笼子里头憋了十一日,还临着粪号,俆章虽闻不着,却也能想象出自己身上此刻散发着怎样的味道。

第 069章 现状

    一大清早,晨练之后的徐章便叫两个丫鬟收拾东西。

    “昨日方才考完,公子不再等等?”

    翠荷一边整理着俆章的衣服,一边好奇的问。

    “有甚好等的,此番不过是单纯试手罢了,以我如今的学问,想要在一千多人之中脱颖而出可没那么容易,还是不要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好!”

    徐章看得很开,从他重生之日算起,读书至今不过两年半而已,三年都不到,虽然徐章自认为有些天资,记忆力也颇为不错,可还没有膨胀到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地步。

    还算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翠荷说道:“那可未必,公子才学出众,又刻苦用功,说不定这回就一举折桂了呢!”

    俆章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江南本就是文风昌盛之地,英才辈出,我读书至今不过三年,如何能与那些寒窗苦读十余载的前辈相争。”

    “好了,前几日我便让破敌便联系好了船,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就动身!”徐章考试之前便嘱咐了王破敌,让他联系大石头和车三娘,在码头上寻摸回宥阳的船。

    “啊!这么着急吗?”两姐妹还是被俆章的雷厉风行给惊到了。

    俆章却道:“你家公子这都大半年没回家了,难道就不会思念思念父母弟妹家中亲眷吗?”

    翠荷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

    只是心里却还抱有些许幻想。

    对徐章中举的幻想。

    蟾宫折桂,一举中第。

    徐章此行带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加一些笔墨纸砚和书籍之类的,只王破敌一人便可拿上,两个丫鬟的东西都是贴身的,当然都是她们自己拿着。

    俆章则只在腰间悬上那柄长柏送他的宝剑,一手按剑,潇洒自然的走在最前头就好。

    巳正时分,徐章便带着小厮和两个女使离开了盛家的院子,赶往金陵码头。

    见到了压船来金陵的大石头和车三娘,知道徐章在金陵参加秋闱,夫妻俩便特意多停留几日,准备与徐章见上一面。

    “秋闱昨日才结束,公子怎么不在金陵多留几日?”车三娘爽朗的声音在甲板之上回荡。

    徐章笑着答道:“留与不留,难道还能影响到秋闱的结果?”

    “公子豁达!”车三娘面容微动,拱手抱拳道:“三娘佩服!”

    确实正如徐章所说,不论他留在金陵与否,都无法改变乡试的结果,可光是江南一路参加秋闱的秀才便有一千多人,能如徐章这般看得透彻的,做到如此淡然的,又有几个。

    徐章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问起的两人近况:“许久未见,贤伉俪近来可好?”

    大石头笑着说道:“托公子的福,一切都好!”

    徐章忽然想起车三娘夫妇的身后貌似少了个小尾巴:“小石头呢?怎么不见他?”

    大石头道:“这小子跟着叔父去扬州视察分舵去了,应该会在扬州停留一段时日。”

    扬州?

    大石头说起扬州分舵的时候,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忧色,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这倒是巧了!”徐章没有细究。

    车三娘问道:“公子还准备回扬州吗?”

    “自然是要回的!”徐章说道,“不过这回会在宥阳小住些时日。”

    徐章常年在扬州读书,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一趟,如今秋闱刚过,宥阳距离金陵又近,自然要回去看看。

    如今天下承平,尤其是近些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就连盗匪水贼都比以前少了许多,江上通航的安全性也大大提高,南北贸易愈发频繁,漕帮随水而生,也随着一道蒸蒸日上,日渐兴盛起来。

    徐章和大石头车三娘夫妇在甲板上放了张小桌,摆了三个蒲团,三人就这么随意的坐在蒲团上,一边吃些瓜果小吃,一边说话聊天,凉爽的江风呼呼吹过。

    车三娘仍旧每隔两三个月便会去宥阳一趟,小住上五六日的功夫,传授徐晴和小明月护身武艺,小明月虽然年纪小,但却极为聪慧,记忆力极好,一套精巧的拳法,车三娘只耍上个三五遍,竟就能记得七七八八,就是人小身子弱,练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但这也足够让人惊艳了,车三娘更是连连感慨,可惜小明月身为女子,纵有如此天资,最终却也只能陷于后宅之中。

    说者无心,听着却有意,听到车三娘对自家亲妹的评价如此之高,俆章顿时便动了心思。

    三人一路说话闲聊,不过大半日功夫便到了宥阳。

    车三娘夫妇俩还要忙着船上的事情,双方便在码头作别,俆章邀请他们得空了便去他家做客,夫妇二人兴然应允。

    徐章还在疑惑为何这次秋闱没有看到傅秀才的身影呢,这才刚到宥阳,就从徐青山口中得到一个噩耗。

    傅秀才的祖母,那位七十高龄的老寿星,在月前不幸去世了,因着徐章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徐青山和洪氏商量之后,这才没有马上把消息告诉徐章。

    刚到宥阳,徐章便马不停蹄的坐车回了大湾村,让翠荷和翠莲回家里放东西,徐章带着王破敌径直去了傅秀才家。

    偏厅之中,徐章见到了傅秀才。

    若是宗族庞大,亲戚众多,若个个都要守孝的话,那孝期未免也天长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在孝期之中了,是以便有了五服之分,就算五服之内守孝的时限也是不一样的,依次是三年、一年、九月、五月和三月。

    已故的傅老太太是傅秀才的嫡亲祖母,儒家最是讲究礼法,傅秀才必须得守足一年的孝期。

    而这次的秋闱,就这么赶巧的错过了,便是徐章也不禁替这个为自己启蒙的先生感到惋惜。

    拜访过傅秀才这位蒙师之后,徐章便在大湾村住了下来,陪着祖父和祖母。

    如今徐家经营霉豆腐作坊也有好几年了,这家底也算是越来越厚实,原先家里头只有三十亩地,如今已经增加到了一百亩,不过不都在大湾村,分布的有些散。

    如今家里头除了自家种的五亩上田和那几垄菜地之外,其余的都佃了出去,给临近几个村家里头条件比较差,人口多,人品又过得去的人家耕种,老宅那边也重新翻新了一遍。

    其实原本是要都佃出去的,可祖父和祖母两个老人家却舍不得,非要留下几亩自己种,说是吃着自家种出来的粮食,心里头才踏实,众人拗不过他们,也就随了他们的院。

    而且小二房也重新买了块宅基地,建了新房,样式和老宅还有徐章家的宅子差不多,都是青砖黑瓦,院子里铺上青砖,屋子里头还铺上了木板,俨然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开始朝着地主转变。

    只是二伯母傅氏的日子却不太好过,上次她和傅家大舅瞒着家里在镇子上开酒楼的事情终究没能瞒住二伯,二伯动了真怒,发了狠心说要休妻。

    二伯母苦苦哀求,日日以泪洗面,徐文和徐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到底是母子连心,再加上傅氏此举,也是为了他们这些做儿女的打算。

    最后还是祖父和祖母出面,怜惜傅氏刚刚替徐家诞下一子,而且多年来孝顺父母,和妯娌也和睦,虽糊涂了些,但却没出过什么错,让徐青禄收了休妻的心思,好好的将傅氏训责了一番之后,继续让傅氏去镇上经营食肆,可几个儿女的教养却被祖母给揽了过去。

    徐文自小在祖父祖母跟前长大,性子被养的还不错,可六丫头和小八亭哥儿却不能再让傅氏养着了,否则的话,若是学了傅氏的糊涂短视,还不知会被教养成什么模样,对此徐青禄直接表示支持。

    傅氏虽然舍不得,但是她犯错在先,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

    乡试的结果可不像府试院试那般很快就能出来,长则一月有余,短则半月两旬,时间不定。

    徐章在大湾村住了大半个月,然后才启程回宥阳,毕竟父母还在宥阳,还有幼弟幼妹。

    如今得味楼的生意日渐兴隆,分店甚至开到了扬州府,府城江都乃至临近的好几个州县都有了得味楼的分店,徐青山作为大东家,自然也愈发忙碌,洪氏反倒是闲了下来,每日待在宥阳的宅子里带孩子。

    因着得味楼的生意越发火爆,手里的银钱也越来越多,原本只是租赁着的三进院子,也被夫妻二人买了下来,花了一百三十八贯。

    家里的仆役下人也添置了不少,大门和后门处各自添了个门房,还有四个车三娘介绍来的护院武师,住在前院。

    徐青山的身边也添了个小厮,洪氏的身边多了个婆子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嬷嬷,倒座房里头还住着几个女使婆子,负责家里洒扫浆洗等一应杂事。

    灶房里头还有个姓苏的厨娘,三十五六岁的模样,丈夫是徐青山手底下的一位管事儿,手艺是洪氏亲手传授的,还做的一手好汤水。

第 070章 默契

    金乌西坠,暮色渐深,无尽的黑暗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侵蚀了整片天空。

    暮色下的宥阳县城之中,已有不少地方都亮起了灯火。

    徐家,饭桌上,徐章看着身前被各种肉菜堆得满满当当的的饭碗,颇有些无语,尤其是最上面的一个色泽金黄,还在泛着油光的大鸡腿,甚是吸人眼球。

    “阿娘,您一下子给儿夹这么多,让儿怎么吃的完?”徐章柔声对还在动筷准备往那座‘小山’里头添砖加瓦的洪氏道。

    洪氏扭过头来瞧着徐章,虽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多吃点肉,瞧你瘦的,阿娘看着都心疼。”

    瘦?

    徐章低头看了看自己壮实的身板儿,微微鼓胀的胸肌,可在洪氏那关切的目光下,还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把头埋了下去,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消灭眼前堆成了小山状的各种肉类。

    在家里不似外头,也不需要怎么注意仪态,徐章索性便直接用手拎起鸡腿,大快朵颐放开了吃,大口大口的,直吃的满嘴都是油,洪氏脸上才出现些许笑容。

    坐在上首的徐青山看着这一幕,嘴角轻扬,黝黑的脸颊上泛起微笑。

    “你阿娘说的对,这才多久没见,你就瘦了这么多,确实该多吃点。”

    洪氏深以为然的点头,却又疑惑的喃喃道:“翠莲那丫头的手艺是我亲自教的,按理来说应该没问题才是,难道是学业太重?累着了?”

    徐青山也思索着点头道:“很有可能!”

    徐青山印象之中的那些读书人,一个个身体都孱弱的很,风一吹就倒了的那种,徐章虽然略强一点,但就徐章这副小身板怕也禁不住什么大风。

    徐章颇为无语,他分明是壮了好吧,尤其是半年多一般,在王孙两个老爷子的调教之下,徐章的体魄较之以前强了数倍不止,便是连个头也随着科学而全方位的锻炼猛地往上窜了十公分还多一点呢。

    如今便是说徐章是个十五岁的青年便是也不会有人怀疑。

    徐章可没有傻到去和父母争辩什么,既然父母觉得他瘦了,那就多吃些便是,今年徐章已经十三岁了,身体也到了猛蹿个头的时候,再加上高强度的科学锻炼,饭量比起年前的时候可增长了不少。

    一顿饭下来,徐章吃了小半锅的米饭还有一大桌子的菜,堪比成年男子四五个的饭量,直把徐青山和洪氏看的满意不已。

    能吃是福,徐章能吃这么多,福运肯定也比旁人要多,说不定天上还有魁星照应着呢,否则的话,怎么会才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又聪慧又孝顺,还懂事,从来没让他们夫妻俩操过半点儿心。

    若是徐章知道此刻洪氏心里的想法的话,只怕会问上那么一句:阿娘难道忘了昔日在大湾村抄起棍子追着自己揍,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事情了?

    说实在的,徐章对洪氏,是七分的敬爱,一分的依赖,还有两分全是畏惧。

    洪氏的急性子在徐家可是出了名了,三个妯娌之中,就属她的性子最急,原身的屁股可没少挨洪氏的揍。

    “章儿这次乡试考的怎么样?可有把握?”用过饭后,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喝茶赏月,小明月和小明台在院里跑来跑去,丫鬟婆子跟在后边小心翼翼的照看,洪氏看着徐章问道。

    徐章摇了摇头:“并无把握,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中举了,阿娘最好也不要抱什么期望,孩儿去年方才中了秀才,在扬州读书也不过才一年功夫,这次下场纯粹只是试手罢了,咱们江南一路,便是在整个大宋也是赫赫有名的文风昌盛之地,诸般英才比比皆是,孩儿可没指望考一回就能中。”

    徐章这话可不是什么谦虚之语,而是着实没抱什么指望,此番参加乡试的学子有近两千人,而且大多都是些十年乃至十数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也不乏如他这般少年中式,被誉为神童的天才。

    洪氏却道:“那可未必,我家章儿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头上自有魁星照应着,定然能够一举高中。”

    洪氏这话说的是神采飞扬,满脸的自信。

    徐青山却微微皱眉,摇了摇头:“你呀,话别说的太满,章儿的顾虑不无道理,便是咱们县里那个赫赫有名的神通,孙家村的孙秀才,也是和咱们章儿一样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可上次秋闱不也落榜了嘛!”

    “呸呸呸!”洪氏白了徐青山一眼,急道:“什么落榜,你可别瞎说,那孙秀才落榜,那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才学不够,如何能和咱们家章儿相比!”

    徐青山却摇摇头说道:“老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章儿虽有几分聪慧,却也不能因此便生出骄纵之心,小觑了天下人。”

    最后几句却是对着徐章说的。

    徐章起身冲着徐青山躬身一礼,深以为然的说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又对着洪氏道:“阿娘,阿爹说的极是,方才那些话在家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莫要再提。”

    洪氏却不以为意:“我儿聪慧,读书厉害,这般有本事,难道还怕旁人知道不成?”

    徐章笑着说道:“阿娘,孩儿如今只是个小小的秀才,秋闱又刚过,结果都还没出来,母亲若是到处嚷嚷着孩儿必然中举之类的话,教旁人听了去,若有那些眼红我徐家发家的,一纸书信告到汴京学政处,那孩儿便是身上没有屎也得惹一身骚回来,平白添麻烦不说,还指不定会牵扯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虽说本朝并不以言获罪,可为人处世,还是需得谨言慎行才是,如今孩儿只是个秀才,那一切都好说,可若是将来孩儿侥幸中了进士,入了仕,做了官,阿娘若还是这般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若是惹来祸患,只怕是抄家贬谪,充军流放,也未必没有可能呀。”

    洪氏面色骤变,青红交替,担忧的道:“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当真有这么严重?”

    徐章极为严肃的说:“只怕这已经是最轻的了,不然阿娘那些牙行里头那么些大户人家出身的下人们是怎么来的?”

    “不是做错了事情被主家卖了的吗?”洪氏一脸的单纯。

    “呵呵,那可都是抄家之后被朝廷卖进去的!”

    徐章摇摇头道:“还有些被充入秦楼楚馆的官家小姐呢?难道也是做错了事情被自家爹娘给卖了?”

    洪氏不由得语滞。

    徐青山忙补充道:“章儿说的有理,你这急性子口无遮拦的毛病是得改改了,否则以后,说不定便会给家里惹来祸患。”

    洪氏看着丈夫和儿子尽皆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不禁低下头陷入沉思之中。

    父子二人收回目光,对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扬起一丝弧度。

    这还是父子两第一次在某件事情上面这么有默契。

第 071章 白鹭

    夜里,正屋那边的灯火虽然早早熄了,可夫妻俩低声交谈的声音,却一直持续到了夜深人静之时。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夫妻俩还都打着哈欠。

    九月上旬,徐章准备动身回扬州了,本已经叫翠荷和翠莲两个丫头开始收拾东西了。

    可离开之前,难免要和亲朋好友告别一番。

    先是去盛家大房拜会了盛紘夫妇和大老太太,又和长梧徐文聚了几日。

    得知这大半年以来,徐文习武愈发刻苦用功,再加上他天资不错,已经得了刘教头的真传,枪棒拳脚进境极快,刘教头也说了,如今能教的他都已经教了,剩下的就是看徐文和长梧自己的刻苦和领悟了。

    念及此处,徐章便想起了留在扬州的两个老爷子,便再度对徐文提出了一道前往扬州的提议。

    这一次徐文没有再拒绝,欣然应下了。

    原来月前徐文便有了去扬州找徐章的打算,如今在扬州传授徐章武艺的孙王两个老爷子对于徐文的吸引,不亚于进士出身的盛紘的悉心指点教导对于徐章的吸引。

    想要考取武举,除了要有过人的武艺之外,兵法韬略,调兵遣将之能所占的比重也同样不轻。

    徐文既然要走武举的路子,兵法韬略必然是绕不开的一块大石。

    学习兵法最好的老师,无疑就是战场,而孙王两个老爷子,便是自战场之上浴血拼杀之后侥幸存活下来的,而且一直跟在老侯爷身边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在对于战场和兵法的认知之上,自然不同于那些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弱书生。

    九月初八这日,俆章和长梧结伴出去狩猎。

    宥阳以西三十余里外,有一片小山脉,名曰横山,最高峰不过是一座百丈高的小山,山中并无凶猛恶兽,只有兔子山鸡这些小型的野物,最大的也不过是体型与成年土狗差不多的黄麂子,至于野狼野猪猛虎豹子那些基本上都没有。

    二人辰时左右从宥阳出发,并未纵马驱驰,而是一路慢慢悠悠,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色,一边慢慢悠悠的朝着横山赶去。

    两人身边除了贴身的小厮之外,长梧还带了家里的几个护卫一道。

    负弓背箭,腰跨短刀,身着劲装,一行人皆是一样的打扮。

    不过骑马的却只有长梧和俆章。

    王破敌和长梧的小厮走在前头牵着马儿,四个腰跨长刀,背着弓箭的护卫步行跟在身后。

    朝阳初升,金黄色泽的柔和阳光带着几分暖意,洒在阡陌纵横的大地之上。

    极目远眺,已经被染成了金黄的稻田间,一个个如同蚂蚁一样的小点正在其中忙碌着。

    风儿吹过,稻浪起伏,蛙鸣早歇,倒是有不少虫儿的鸣叫声在田野间起伏。

    马蹄声踏破了这份晨间的宁静。

    引来无数人驻足投来好奇的目光。

    忽的,天边有几道白影略过,走在最前的长梧眼睛一亮,惊喜的道:“快看,那有几只白鹄!”

    白鹄既是天鹅。

    俆章顺着长梧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四五只通体雪白的飞鸟正用力煽动的翅膀,飞行的方形竟然和他们前行的方向相差无几。

    “那是白鹭好吧!”

    白鹭又称鹭鸶,种类不少,都是通体雪白,只在鸟喙和脚上的颜色和体型有所不同。

    俆章的话音还没落,只听得一声“驾!”传来,紧接着便是马鞭落在马臀上的声音。

    队伍最前边的长梧已然驱马追了上去。

    俆章赶忙打马跟上,小厮护卫们也不敢落后,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可供三马并行的官道之上,长梧一马当先,俆章紧随其后,身后是两个小厮和一众护卫。

    可惜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人如何能与马儿竞速,又不是仙侠神话世界。

    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晨间的宁静,激起了尘土无数,官道两侧有水渠,水渠两边便是稻田。

    “长梧,白鹭喜欢在那些七八丈高的大树上筑巢歇息,咱们便是追上了怕也很难捉到。”追到长梧身侧,俆章便大声说道。

    长梧却不以为意,朗声笑道:“不妨事儿,咱们追过去看看先!”

    两人追出去将近半里地,王破敌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小,一条玉带般小溪出现在两人眼前。

    数丈宽的溪边有一矮丘,不过四五丈高,近河边的一处平台上,下头长满了荆棘灌木,细小的竹子夹在在里头,三棵十几丈高的大树在灌木丛中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五只白鹭越飞越高,直到隐入树冠之中,雪白双翅一合,似与茂盛的树冠融为了议题,彻底失去了踪迹。

    “吁!”

    溪水边,二人勒马而停,望着眼前这三棵大树,一阵无语。

    俆章摊开双手,无奈的道:“方才我说什么来着!”

    长梧仰头小河对岸望着三颗直入云霄的巨树,颇有些遗憾,“可惜了。”

    面前溪水并不深,更何况他们还骑着马,要过去没有半点难度,可难就难在那三颗巨树竟有十余丈高,白鹭隐入其中,繁密的枝叶彻底遮盖住它们的行迹,便是弓箭能射上去,看不到目标也是无可奈何。

    在溪边驻足片刻,小厮护卫们便追了上来。

    俆章早已看到了上游不远处的小村落,便让王破敌上前打听一下。

    “孙家村?”俆章有些诧异的看着王破敌。

    王破敌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孙家村。”

    长梧也道:“咱们去横山确实是要经过孙家村。”

    “可是孙秀才的那个孙家村?”

    宥阳姓孙的秀才不少,可俆章说的哪一个,长梧心里却清楚的很,立即点头道:“就是那个。”

    ······

    长梧凑了上来,“这回你俩不是做了一个都月的邻居嘛!”

    俆章点了点头:“那又如何?”

    “觉得此人如何?”长梧腆着笑脸问。

    “这······”俆章有些犹豫。

    长梧压低了声音:“我特意把你俩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头,为的就是让你帮我看看这人究竟如何。”

    俆章看着长梧,微微皱眉:“是你安排的?”

    “当然!”长梧道:“知道你要参加秋闱,在金陵又没有落脚的地方,我特意和父亲还有表叔请命亲自跑了一趟金陵,专程挑的那个院子,怎样,住的可还习惯。”

    俆章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

    “没什么不习惯的。”

    旋即话音一顿,沉吟片刻后,才说:“至于孙秀才,虽做了将近月于的邻居,可我和他之间说过的话加起来拢共不超过十句,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此人人品性情究竟如何,我还真不清楚。”

    “啊?”

    长梧很是惊讶。

    “同住一个屋檐下将近一个月,竟然连话也没说上十句?”

    “你们就没有一起探讨探讨学业诗赋?”

    俆章摇头,道:“此人略有几分傲气!”

    “傲气?”长梧看着俆章,眉头却皱了起来。

    和俆章相交数年,彼此也算是颇为熟悉了,长梧深知俆章从不是无端放矢之人,便细问起来。

    俆章便将金陵之事一一说了,他和孙秀才之间并无龌龊,述说起来也没有带什么主观的看法,只是将接近月余时间对孙秀才的观察大概说了。

    至于怎么看,那是长梧和盛家大房的事情,他确实不好多言,尤其是此事涉及到华兰的婚事,俆章就更不好多嘴了。

第 072章 末位

    徐青山大早便出门去了,和徐章是前后脚。

    如今家里的家务活儿都有下人们做,洪氏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连照顾台哥儿和小明月,也无须洪氏时时刻刻亲力亲为,自有丫鬟婆子们帮着照料。

    如今徐章正是猛蹿个头的时候,去年做的那些衣服,怕是已经小了。

    闲着无事,洪氏便拿起了绣花针,正巧如今徐章回来了,洪氏亲手替徐章量了尺寸,打算趁着他还在家这几日,赶一套新衣出来。

    以前的时候,徐章还可以捡徐文和徐青山的衣服穿,可现在徐章成了秀才,有了功名,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穿哥哥们淘汰下来的衣服。

    而且如今徐家也不像以前了,虽说过日子得精打细算着来,便是在自己身上,洪氏舍不得怎么花钱,连一件好点的首饰都舍不得打,可在儿女身上,洪氏却从未吝啬过一分一毫。

    秋风已然带上了几分寒意。

    “小心点,慢点儿跑!”

    洪氏看着在院子迈着两条小短腿,咯咯咯直笑追着姐姐的小台哥儿,虽有丫鬟在后头跟着,还是有些担忧的出声道。

    台哥儿才两岁多,此刻眼里只有在身前的姐姐,哪里听得进去,一个不留神左脚拌住右脚,身子往前一倒,眼见就要来个平地摔,幸而身后的小丫鬟眼疾手快,从后边一把抱住了他。

    “月姐儿慢点跑,你弟弟还小,让着他点儿!”洪氏心有余悸的喊道。

    “知道了阿娘!”小明月很是懂事儿。

    正说着,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

    洪氏偏着头问:“外头怎么了?怎的这么热闹?”

    喧闹的锣鼓声越过院墙,传入院中,不只是洪氏,就连家里的仆役下人们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敲锣打鼓,唢呐喧天。

    “老奴这就去瞧瞧。”

    徐家的院子是个三进的小院,如今洪氏他们所在的正是二院里,出了二门便是前院,穿过扁长的前院,便是大门。

    还不等自告奋勇的刘嬷嬷走到前院,大门外就传来了洪亮的报喜声。

    “中式丁酉科乡试第一百零四名举人,江南路江宁府宥阳县徐章徐老爷,喜摘桂榜一百零四名!”

    “徐章徐老爷?是咱们家章儿?”

    二院里,洪氏手里头的绣花针插入指腹之中却仍未察觉,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喜悦震的脑袋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

    “章儿····中举了?”话语间,尤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说话间,门房便将报喜的人引进了前院,刘嬷嬷忙进来吧洪氏扶了出去。

    “这是我们家大娘子。”刘嬷嬷给报喜人介绍道。

    报喜人笑呵呵的冲着洪氏躬身拱手,说道:“恭喜大娘子,贺喜大娘子,贵府徐章徐老爷,乡试中举,喜摘桂榜一百零四名,如今已经是官府在册的举人老爷了!”

    洪氏只觉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黑,眼看着要晕,一旁的刘嬷嬷眼疾手快,赶忙扶住洪氏,低声在洪氏耳畔喊道:“大娘子!大娘子!”

    报喜人也不觉得惊讶,如洪氏这般情形,并不是第一次见。

    洪氏长长吸了口气,不敢置信的抓着刘嬷嬷的手臂,急忙问道:“刘嬷嬷,我这是在做梦吗?”满脸,满眼的震惊。

    刘嬷嬷笑着道:“大娘子没有做梦,咱们家公子当真中了举!”说罢又凑到洪氏耳旁低语道:“大娘子,该给报喜人赏钱了!”

    洪氏平日里抠搜惯了,可听了刘嬷嬷的话后,却直接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道:“赏!重赏!”

    直接给领头的报喜人塞了一把碎银,跟着来报喜的众人更是一人一大把铜钱,里头还并着极快碎银子。

    真真大方到了极致。

    给了报喜人赏钱,洪氏又让人摆下宴席,端上美酒佳肴,热情的招待前来报喜的公人们,震惊之后的洪氏也终于回过神来,忙安排人去找徐青山和徐章回来。

    同样的情形也在大湾村徐家老宅之中上演。

    徐章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末刻了。

    小厮先是去了盛家,问清了徐章和长梧的去向之后,这才和盛家的下人一道出了城,往横山赶。

    可横山怎么说也是也是一片小山脉,虽然只是几座低矮的丘陵连接起来的低矮山脉,可范围加起来却真不小。

    好在盛家派出的小人不少,寻摸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在横山西麓找到了正在打猎的徐章和长梧。

    “你说什么?”徐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那下人喜滋滋的道:“表公子乡试中举,得了一百零四名!”

    “一百零四名?”徐章低喃几句。

    那下人又道:“登门报喜的人巳时就到了徐家,如今整个宥阳都知道了表公子中举的事儿呢!”

    “听说知县大人还派人去了大湾村给老太爷他们报喜!”

    下人的脸上笑容不断。

    长梧大手一挥:“好好好!做的不错,赏!”

    一旁的小厮立时便从兜里取出几块碎银,塞到那报信的下人手里,一同来找他们的几个下人,也每人都赏了些银钱。

    下人们接过碎银,脸上笑容更甚,忙对着徐章和长梧连连道谢。

    长梧甚至直接大手一挥,今儿个来打猎的每个人都有,回去就发赏钱,惹来众人一致欢呼。

    长梧打量着徐章,啧啧说道:“我说徐小五,看不出来呀,这就成举人老爷了!先前不是说这次乡试纯粹是试手,没想过会中吗?”

    举人和秀才完全是两个阶级。

    后者只能算是读书人,而前者,则已经可以做官了,也算是一只脚踏入了仕途。

    徐章也有些意外:“行了,你别阴阳怪气的了,我确实是没想过到自己能中,一百零四名?往年咱们江南路貌似每次乡试都只取**十人?虽不知为何这次取这么多人,但想来一百零四名差不多该是垫底的了!”

    长梧却道:“得了吧你,管他垫不垫底的,举人就是举人,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说着说着长梧就摇头晃脑唉声一叹:“哎!这下子你高兴了,我可惨了!”

    “你惨什么?”

    长梧没好气的白了徐章一眼:“别人家的孩子都中了举,我这个家中长子却还文不成武不就的,只怕这次回去,以后若是再想出门就难咯!”

    长梧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暗淡的双眸将悲凉落寞的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

    徐章没有理他,直接转头问道:“这次乡试一共取了多少人?”问的是方才那个报信的下人。

    下人摇了摇头,“表公子见谅,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半晌后,影帝长梧的情绪恢复,又和徐章开起了玩笑。

    “啧啧啧!”长梧绕着徐章转了一圈,目光上下打量着:“让我好好瞧瞧,咱们的举人老爷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徐章一巴掌拍了过去,然后顺势把长梧给拉了过来,手搭着他的肩膀,“别说是举人了,就算是中了进士,不也一样是你表弟!不还是得管你叫表哥。”

    长梧也笑了:“这话我爱听。”

    “想必表舅和表舅母此刻已经在家等的望眼欲穿了吧!”

    徐章横眉:“那咱们还呆这儿作甚!”

    长梧大手一挥:“走,回家!”二人翻身上马,走在前边。

    一行人顿时便浩浩荡荡的开出横山,往宥阳方向而去。

    回到宥阳,徐章仔细一打听,这才知道,此番乡试江南路一共录取了一百零七人,算是破格扩招了,往常最多也不过**十人罢了。

    而徐章很幸运的撞上了这波扩招,更幸运的进入到了扩招的行列之中。

    徐章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陪跑的准备,只当这是一次寻常考试了,没曾想竟然得了个末位举人,侥幸上了桂榜。

    只是如此倒是和徐章原本的打算有了不小的出入。

    徐章回到家的时候,竟意外的见到了祖父祖母,还有大伯和二伯和徐彬徐文两个堂兄,以及长梧的父亲盛维。

    要知道徐章今年可才十三岁。

    十二岁时中了秀才便已经名扬整个宥阳,有了神童之称,如今方才十三,竟中了举人,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岂非要中进士?

    所以盛维来了,急匆匆,带着礼物,亲自登门。

    所以宥阳的知县也来了,穿着便衣,带着小厮护卫,也拎着礼物。

    宥阳的学政也来了,同样带着礼物。

    光是十三岁的举人就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更遑论徐家和盛家乃是亲戚,如今盛家虽只有一个从六品的通判,可盛家的姻亲王家,便是在东京城也算得上是根深蒂固。

    徐家尚未公开摆宴,是以宥阳境内的其他士绅大族也并未登门。

    可饶是如此,小小的徐家此刻也热闹非凡。

    徐青山命人开中堂,扫庭院,摆酒做席,宴请众人,将知县和学政请上尊位,邀请盛维作陪。

    年仅十三岁的徐章回到家之后,自然便成了主角,亲自去席上给众人见礼。

    自这日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事实,徐家是真的要发迹了!

第 073章 夜话

    华灯初上,喧闹声逐渐退去,热闹的徐家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昏黄的油灯驱散了黑暗,带来点点光明。

    徐青山喝的烂醉如泥,盛维也是被下人们扶着走的。

    知县和学政拍着徐章的肩膀,让他再接再厉,好好读书,争取早日金榜题名,替宥阳的父老乡亲们争光。

    第二日一大早,最先登门的竟不是徐家的亲族,而是县里的媒婆。

    而且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洪氏显然没有料到自家儿子有朝一日竟也会如此抢手,引来县里的士绅富户们争相差人上门打探。

    媒婆都快把家里的门槛给踏破了。

    徐章更是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成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用门庭若市的来形容也不为过。

    徐章无奈只能躲回大湾村老家,可没曾想到了大湾村也难得清静,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们,一个个也都上门来打探徐章的亲事。

    无奈,徐章只能在宴席之后,带着小厮女使,匆匆离开了宥阳,跑到扬州躲清静去了。

    至于那些媒婆呀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也只能让家里的长辈们去头疼了。

    洪氏虽然已经对外宣称徐章的年纪还小,而且要专心读书科举,暂时还没有说亲的打算。

    可并不妨碍那些媒婆们登门呀,甚至就连知县夫人领着礼物也去了好几次徐家,和洪氏相谈甚欢,还邀请洪氏日后多多登门,两人好多说说话。

    ·······

    扬州府,江都县,盛家大宅。

    寿安堂之中。

    盛老太太看着宥阳来的书信,脸上堆满了笑容。

    一旁的房嬷嬷好奇的问:“老太太,什么喜事儿这么高兴?”

    盛老太太笑着说道:“还真是一件大喜事儿。”

    房嬷嬷侧目束耳,愈发好奇。

    “咱们章哥儿中了举!十三岁的举人呐!便是当年老爷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而已。”

    盛紘十三岁中的秀才,十七岁才中举,直到二十一岁中了进士,盛老太太才带着他去王家提亲,替他说了王大娘子这个媳妇。

    房嬷嬷听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抿着嘴笑道:“表公子能够被老太太看重,自有其过人之处。”

    盛老太太孑然叹息一声:“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如此天赋。”

    一个十二岁的秀才,和一个十三岁的举人,分量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些秀才一辈子都只是秀才,无望仕途,最多也就是开个私塾,混口饭吃罢了,就连去那些官老爷做幕僚,资格怕也未必能够。

    可举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多久,下衙后的盛紘就来了寿安堂,看了盛维的亲笔书信之后,也敢到颇为震惊。

    直言当初就觉得这小子有天赋,果然没看错人,不枉他一番栽培云云。

    就连晚饭也留在寿安堂陪着老太太一道用了。

    夜色渐深,盛紘背着手,迈着轻快的步子,踏入林栖阁中。

    烛光略有些昏暗,昏黄的灯火下,容貌上佳,姿色明媚,柔弱之中带着几分妩媚的俏丽佳人正端坐在烛台旁,手里头捧着本书,看的正入神。

    盛紘没有说话,也制止了女使们的通报,压低了脚步,轻手轻脚的走至软榻旁,朝着烛火矮案旁的佳人便楼了过去。

    盈盈一握的柳腰直接便被揽入怀中。

    哎呀一声,险些连玉手中的书籍也要掉落,挣扎不过片刻,看清来人后,美貌妇人这才幽怨的在盛紘怀里撒了个娇,直看得盛紘心都化了,一股子燥热自小腹涌起,瞬间就流遍四肢百骸,席卷全身。

    ······

    一番**之后,二人依偎着躺在榻上,盖着薄被。

    屋内烛光依旧。

    “老爷不在舒兰院陪着那娇滴滴的卫小娘,来妾身这林栖阁作甚!”怀中佳人有些幽怨的拿着手指在盛紘的胸口画着圈,如青葱般的玉手光滑柔软,空气中还弥漫着二人**之后的独特气味。

    盛紘抬手握住了那只作怪的柔夷,柔声说道:“霜儿这是吃醋了?”

    林噙霜抬头,迎上盛紘的目光,眼中已然笼罩上了几分朦胧雾气:“卫妹妹容姿秀丽,倾世绝俗,妾身不过一介蒲柳之姿,如何敢吃卫妹妹的醋。”

    若是林噙霜一味的否认,盛紘反倒会觉得奇怪,反而如今这般做小伏低,露出可怜之色,再加上那娇滴滴的话语,羞怯怯的神情,反而让盛紘觉得林噙霜这是打心底里在意他,把他放在了心上,不愿与其他的女子分享。

    如此反倒是教盛紘心中爱意更甚。

    “好了!霜儿莫要生气,卫氏是大娘子找来的,为的是替盛家开枝散叶,替为夫繁衍子嗣,如今我膝下只有柏儿和枫儿两个儿子,子嗣未免单薄了些,霜儿素来大气,就不要吃醋了。”

    “紘郎心系家族,霜儿又岂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

    “妾身是个不中用的,没法再替紘郎繁衍子嗣,只盼卫妹妹能够早日怀上紘郎的骨肉,替咱们盛家开枝散叶!”

    这不,就连称呼也从老爷变成了紘郎,盛紘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搂着林氏的手不由得又增了几分力道,恨不能将其揉入自己的身体里,二人化作一体才好。

    林噙霜生墨兰的时候难产,这辈子是没办法再怀孩子了,也幸好如今她膝下儿女双全,又极得盛紘的宠爱,近几年更是把中馈之权也握在了手里,在盛家之中,已然凝聚起一股子势力,和王大娘子成分庭抗礼之势。

    可惜盛紘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男人嘛,自然都是好色的,又怎么可能守着她林噙霜一人一生一世。

    再加上卫氏不论是在容貌还是在年龄上,都要胜过林噙霜几分,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也极得盛紘的喜欢,入府之后,确确实实分去了林氏不少宠爱。

    盛紘对于卫氏也是食髓乏味,欲罢不能。

    林氏也很是乖顺的贴着盛紘的胸膛,吐气如兰。

    “今日宥阳维大哥哥来了信。”

    林噙霜被盛紘忽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心里头疑惑的同时,却暗生警兆,不论是老太太还是宥阳长房,和她的关系可都不咋的。

    “信上说了什么?”但林氏又怎会将自己的真实情绪展露。

    盛紘笑着说道:“信上说徐章那小子过了乡试,中了举。”

    “哦?”林噙霜心里头一突,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可是好事儿呀。”

    林噙霜对盛紘的了解甚至还胜过他自己,只听盛紘说话,便知他是真为此事赶到高兴。

    盛紘柔声道:“确实是好事儿,徐章此子,聪慧机警,性子又沉稳老练,说起来倒是和柏儿有几分相似。”

    说起长柏,林噙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可惜盛紘看不见。

    “虽说此番他中举是靠着运气,名次也略微有些靠后,但他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成绩,也可以说一句天资过人了。”

    林噙霜又复抬起了头,看着盛紘,“老爷告诉妾身这些做什么?”

    盛紘也看着林噙霜,四目相对:“墨儿今年八岁了吧!”

    林噙霜点头。

    盛紘继续道:“徐章才十三,只比咱们家墨儿大了五岁,若是我把墨儿许配给他,霜儿觉得如何?”

    ········

第 074章 徐文

    盛紘继续说道:“如今江都城里声名鹊起的那个得味楼,就是徐家和维大哥哥合伙开的,我瞧着生意还算不错,听说江宁府治下十县之中各有一间得味楼,备受士子们推崇,生意异常火爆,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徐家虽不如那些世家大族底蕴深厚,却也不缺银钱,待日后徐章中了进士,墨儿若是嫁了过去,那可就是官眷了,既有尊贵,又得体面,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

    盛紘是越想越觉得徐章合适,家里头有钱又有本事,将来就算是做了官,自己也能够拂照一二,前途算是无忧了。

    “而且咱们家对徐家也算是有恩,日后若是墨儿嫁了过去,也定然不会受到刁难。”盛紘苦口婆心的道。

    林噙霜目光闪烁着,微红的脸上露出个浅笑,柔柔的说:“老爷方才不也说了嘛,咱们家墨儿今年才八岁,现在就考虑她的亲事,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八岁就要看十八岁的事情,已经不早了!”盛紘却道。

    林噙霜眸光微闪,脸色却丝毫不变,继续柔声说道:“如今大姑娘马上就要及笄了,老爷不先忙着给大姑娘相看人家,反倒是关心起咱们墨儿的亲事来,若是叫大娘子知道了,指不定又在背后说妾身什么!”

    说着说着,林噙霜就做出一副受惊小鹿的胆颤模样,往盛紘的怀里缩了缩,搂着盛紘的手也不禁用上了几分力道:“若是大娘子再接机发难,那妾身····妾身·····”

    还带上了几分哭腔,又复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盛紘,十分柔弱的道:“还请老爷怜惜!”

    见心爱的林小娘这么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可怜模样,盛紘心里头的盘算瞬间就都被抛到了脑后,

    紧紧搂着娇弱的林小娘,带着几分自责,又带着几分怜惜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霜儿的处境。”

    夜深人静,红烛帐暖,佳人在怀,盛紘又正值壮年,身强体壮,难免会擦枪走火。

    而盛紘来林栖阁的初衷,自然也全然抛到了脑后。

    ······

    九月二十三日,一大清早,寿安堂里头。

    “快让老婆子瞧瞧咱们的举人老爷!”

    盛老太太笑着冲堂下的徐章招手。

    徐章脸上挂着微笑,信步走上前说道:“不过是侥幸碰上了而已,若是换了往年,以孙儿这次的成绩,怕是只能落得个榜上无名的结果。”

    盛老太太抓着徐章的手,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轻拍着徐章手背,一下又一下,明亮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光芒。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盛老太太笑着道:“怎么旁人就没有咱们家哥儿这运道,初次下场就遇上了官家特命扩招。”

    房嬷嬷也笑着附和道:“定是表公子头上有星君拂照,得徐家祖先庇佑。”

    老太太笑的都合不拢嘴了,显然很是高兴。

    “官家特命?”徐章看着老太太,有些好奇,老太太似乎知道些内幕:“姑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盛老太太摇了摇头,“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不过这样的事情隔几年总会有那么一次,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似是怕徐章不明就里,盛老太太继续解释道:“当今官家是个有心气儿的,自庆历年间便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屡次提拔重用范文正公等诸多文武大臣。

    而后又完善科举,重开武举,极力选拔人才,为国取士,类似于这次扩招之事,先前就多有发生,你也不必担心。”

    徐章点了点头,当今官家确实是个励精图治的,而今大宋在他的治理之下,国力蒸蒸日上,经济繁荣,农业也颇为昌盛。

    而且还和西夏辽国建交,边疆也已经承平了十余年,百姓们安居乐业,而且心地善良,以仁善治理天下,倒也算是个不错的皇帝。

    “原来如此!”

    徐章又道:“说起来还多亏了姑祖母呢!”

    “若非当初姑祖母叫孙儿下场一试,说不定孙儿就错过这次乡试了呢,哪里想到还会遇上特例扩招,想来定是姑祖母洪福齐天,这才让孙儿也沾了姑祖母的福运,这才侥幸过了乡试。”

    “哈哈哈哈!”盛老太太摇着头大笑着道:“你这猢狲,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惯会哄人开心。”

    “姑祖母,难道孙儿说的不是事实吗?”徐章看着盛老太太,笑着问道。

    老太太移开目光,看着俆章身边比他个头稍微高出一截的徐文,“这是四郎吧!”

    徐文有些拘谨,恭敬的行礼道:“侄孙徐文,给姑祖母请安了!”

    ······

    回到扬州,徐章再一次恢复到了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每日就是石鼓巷和盛家两边跑,每天的午饭依旧留在寿安堂吃。

    唯有每月休沐的几日,会和四哥徐文一道被王孙两个老爷子带去庄子上,开始练习骑射和马上的武艺,练习的对象则由孙平寇和王破敌友情客串,有时也会是兄弟两互相切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两个老爷子高强度的训练之下,徐章不仅没有半分不适应,反而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成长的,徐文也在短期内得到极大的长进。

    两个老爷子多番感慨,徐章继承了徐家先祖的天赋,是个天生的武将胚子,对于徐章的教导不仅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愈发严厉。

    徐文因着根基打的不错,而且武艺在刘教头学的颇有几分火候,两个老爷子侧重教的都是些行军打仗的本事,至于武艺,也就指点了一下徐文的骑射马战,帮他改善一下短板。

    说起天赋,徐文比起俆章却是差了一些,但却胜在坚韧肯吃苦,而且很是专注,从来不会叫苦叫累,两个老爷子对徐文也越来越喜爱,把自己会的都倾囊相授。

    徐文也没辜负两个老人家的期望,学的刻苦用功,尤其是在马战这一项上头,竟然后来者居上,反超了俆章,当然了,这也和俆章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花在读书上,而没有时间去庄子上练习骑射马战有关。

    但不得不说,徐文确实是下了死功夫的,俆章甚至猜测是不是自己中举的事情刺激到了他。

第 075章 好戏

    十一月底,临近年关,徐章从学塾回到石鼓巷,却察觉到了家里略有些不对劲的氛围。

    “怎么回事儿?”徐章把两个丫头叫到书房。

    “是食在味好那边的事情!”翠荷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徐章。

    “食在味好?”

    熟食铺子如今已经交给老太太打理,老太太是盛家的老太君,时任扬州通判盛紘的嫡母,有着盛家拂照,在扬州城里,那个不开眼的敢打食在味好的主意。

    “详细说说!”徐章严肃的问。

    翠荷理了理思路,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自食在味好成立以来,从一开始的生意平淡,到后来的日渐火爆,因着物美价廉备受百姓推崇,有些住的远的,甚至不惜每日走上小半个时辰的路过来买。

    尤其是住在江都近郊的那些普通百姓们,家境稍微好一点儿,家里也不可能日日杀猪宰鸡,是以每隔一段时间总得来城里买些便宜的猪肉回去。

    可如今炒菜方才兴起,得味楼虽然将炒菜之法流传了出去,但那只是简单的法子,每一道菜肴的烹饪法子可都有讲究。

    寻常百姓家中做饭食,哪里舍得用那般多的调料,顶多也就是用油简单的将菜炒熟炒软了,撒一丢丢盐巴而已。

    可食在味好做出来的卤味,滋味绝佳,而且新奇,不论是老人孩子还是年轻的男女,都很是喜爱。

    更关键的是价格并不算贵,而且还省了烹饪的功夫,拿回家去就可以直接吃了,若是冬日,还能盖上荷叶放到蒸笼里头稍微蒸上一蒸。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食在味好的生意就越来越好,基本上日日都是售罄。

    老太太接手食在味好之后,便又命人学着得味楼的模式,将食在味好开到了江都之下的乡镇,生意也都异常火爆,备受底层百姓们的推崇。

    可也因着生意越老越好,收益越来越多,难免也会引来有心之人的觊觎。

    而这有心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盛家那位极得主君宠爱的林小娘的族人,如今在外头替林小娘打理盛紘给的几个铺子庄子的管事。

    这几位林氏族人仗着林小娘的威风,借着盛家的名头,在江都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不过几个小小的管事儿,可排场竟然比起官家老爷来也丝毫不弱。

    甚至连盛紘都没有他们那般强势。

    也不打听清楚食在味好背后的东家,只是因为看上了,直接便对食在味好下了手,意欲通过栽赃陷害,让食在味好背上官司,好方便他们低价入手卤味的配方。

    这事儿如今已经闹到了盛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直接让管事儿给翠荷递了话,让她们不用理会,专心经营便可,她自会处置。

    可翠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应该和徐章说一声。

    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徐章也愣了,“你是说对食在味好下手的是盛家那位极受表舅宠爱的林小娘的族人?可确定了?”

    翠荷点了点头,道:“已经确认了,就是林小娘的族人,一个叫做林钊,一个叫做林铖,都是前些年过来投奔林小娘的,如今在外头替林小娘打理产业。”

    林家昔日犯下大罪,阖家都被抄了,家产被充公,家主先是被下狱,而后又被贬谪,客死在途中。

    林小娘的母亲临终之前,把林小娘托付给了幼时结识的盛老太太,盛老太太心善,见林噙霜可怜,便收留了她。

    不曾想林小娘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不知什么时候和盛紘有了苟且,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林小娘的肚子已经藏不住了。

    若是旁人的话,徐章自然不必顾忌,可事情涉及到盛紘这位极受宠爱的林小娘,徐章就必须的斟酌一二了。

    怎么说如今他也是在盛家学塾求学,受着盛家的大恩。

    “既然姑祖母已经放了话,那你们就不要再管了,姑祖母自会处理此事,安心做好你们的差事儿就行了。”

    “奴婢知道了!”翠荷和翠莲齐齐福身行礼道。

    徐章想了想,又说道:“虽说不用你们管,但还是可以留意一下此事的后续,有什么新的进展,随时告诉我。”

    老太太定然也是顾虑到这两位林氏族人的身份,未免徐章为难,这才主动把事情揽了过去。

    都不用翠荷和翠莲回禀,没过几日,徐章就知道了这件事的结果。

    老太太先是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把盛紘单独叫去了寿安堂,把这事儿给他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给他说清楚了,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紧接着盛紘就亲自跑去了林栖阁,在林栖阁里头大发雷霆,摔了好些个碟子碗呀什么的,林小娘哭成了个泪人,就连长枫和墨兰也被吓的脸色煞白,连续几日都没有出现在学塾里头。

    听说是生了病在林栖阁里头修养,得调养好一阵子才能康复。

    以上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大大咧咧的盛家五姑娘如兰小朋友的精彩转播之中听来的。

    为此,盛紘直接关了那位林小娘一个月的禁闭,而后又在王大娘子处的葳蕤轩歇了几日,然后又跑去明兰小朋友的生母卫小娘的院里小住了十几日。

    当然了,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从如兰的口中知道,都是王破敌这家伙从如兰和明兰的小丫头喜鹊和小桃口中打听来的。

    代价不过是两荷包的饴糖。

    也是因着两个小丫鬟年纪还小,没那么多的心机,而且这本就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整个盛家上下都知道,也无需刻意藏着掖着。

    一直到七日之后,长枫和墨兰的病情才康复,重新出现在学塾里头。

    而且听说那两个在外头替林小娘打理产业的林氏族人,都被盛紘出面给打发了,不过产业却并未收回,只是管事儿的人却换成了盛紘亲自挑选的。

    为此林小娘不知摔了多少碟子茶盏,听说就连好几个上等的花瓶都被碎了,搞得林栖阁里风声鹤唳的,丫鬟婆子们接连好些时日,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被当做撒气的对象。

    徐章听到之后,也就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说实在的,林氏不过是盛紘的一个小娘罢了,便是如今得了体面,管着盛家的中馈又如何?顶天了也就是在盛家那一亩三分地里头作威作福,借着盛紘的宠爱,无法无天罢了。

    可若是出了盛家,他一个小小的妾室小娘,又无有力的外家撑腰,只怕连个浪花儿也翻不起来。

    徐章甚至能够想象的到那位娇滴滴的林小娘凶神恶煞的摔杯子砸碗时的神情,那原本姣好的面容之上,肯定布满了狰狞可怖的表情,那择人欲噬的眼神,估计能把那些个胆小的给吓死。

    小插曲过去的很快,徐章甚至都没有感受到波澜,只当是看了场热闹,结果就是长枫和他之间原本还维系着的点头之交彻底破裂。

    若非是当着盛紘或者其他长辈的面,连招呼也不打了,直接选择了无视,而原本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墨兰更是直接冷这个脸,脑袋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徐章猜也能猜得出来,定然是那位林小娘知道了食在味好背后的东家实际上是他,然后不知道给长枫和墨兰说了什么,直接导致兄妹二人对徐章是冷眼以对。

    不过徐章也不在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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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介绍:
打南边有个江宁府,治下有个宥阳县,县里头出了个徐秀才。
一路科举考上举人、进士、做了官!
盛家有个庶出的六姑娘叫做明兰,聪慧机警,蕙质兰心,心有成算。
可爱懂事的盛小六才十岁上就被徐秀才给盯上了,借着科举中式的东风登门求娶。
稳了后宅,徐秀才就放飞了自我······
这是一个轻松和谐愉快的故事······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农家子开始的古代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