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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十章 天降惊吓

    姜先生看了他们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起身挽了挽袖子。

    庄先生便扭头对满宝和白善道:“去拿好笔好纸来。”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跑出去找东西去了。

    姜先生却很随性,亲手磨了磨墨后在摊开的纸上写字,他一张纸上只写一两个字,给白善的是一个“朗”,给满宝的是“秀慧”二字,给白二郎的则是一个“明”。

    他看了看彭志儒和卢晓佛,笑着也给他们写了两个字,一个“温”,一个则是“忍”。

    彭志儒和卢晓佛非常的高兴,轻轻地吹了吹,让墨干得更快些,然后就收起来。

    白善三人一看到姜先生写出来的那字便明白为什么彭志儒和卢晓佛会那么激动了,因为他的字真的很好看呀。

    白善拿着自己的那张字喜欢得不行,再去看一旁的满宝的,也喜欢,他决定回去后就借她的来临摹。

    姜先生放下笔,一旁的陈先生便笑道:“你们运气倒好,姜先生可是很少给人写字的,就是我们这些老朋友想要与他求一幅字还得求上四五次呢。”

    姜先生瞥了他一眼道:“谁说难的,我家每天都清出来好些废纸,你要不嫌弃,我都给你拿去。”

    “别,我可抢不过守在你家门后的人。”

    三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白善好奇的看着他家先生。

    庄先生便笑着解释道:“姜先生的字写得很好,但一字难求,便常有人守在他家门外,等他家的垃圾拉出来倒的时候,便有人争着抢着上前翻找废纸,就为了能得到姜先生的一字。”

    庄先生道:“你爱书法,以后需要和姜先生学的还多着呢。”

    姜先生闻言便回过头来看向白善,笑问,“老庄,这就是你说过的,你那特别喜欢写字的弟子?”

    庄先生颔首,“他字写得最好,待有空,你可得帮我指点一下他。”

    姜先生笑道:“好说,好说。”

    白善忙冲他揖礼。

    彭志儒和卢晓佛闻言都羡慕的看着白善,就连一旁的陈先生都惊讶起来,看了看白善,又看了看姜先生,欲言又止。

    他们这边正热闹,有四五个人边说话边往这边来,才绕过花树便看到了姜先生,连忙快步上前叫道:“姜先生原来在这儿,让我等好找呀。”

    满宝仔细的将自己的字收好了放怀里,和白善他们一起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五人中间的张通议。

    她轻轻地愣了一下,然后脚步轻移,白善同时也一动,和她肩并着肩站着,将还坐在座位上的庄先生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庄先生一抬头就对上了俩孩子的屁股,他:……

    来人已经和姜先生寒暄起来了,满宝和白善一起横眼看向白二郎。

    已经不记得张通议的白二郎一脸迷茫的看着俩人,疑惑的上前一步,和他们站在了一起,就是这么巧,正好把庄先生的那点儿视线给挡死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庄先生:……

    满宝和白善却觉得他蠢得不行,忍不住想用眼神杀他。

    白二郎又是心虚又是愤怒,就压低了声音问,“干嘛?”

    满宝小声道:“没看到先生的仇人来了吗,快把先生带走呀,我们给你们挡着视线,赶紧的。”

    白二郎这才想起他们家先生好似也是不省心的。

    白二郎忧伤了一下,好像上京的这一拨人中,除了他,个个在京城里都有仇人。

    他转身扶住刚好起身要绕过来相见的庄先生,挽着他转个身就要走。

    庄先生顿了一下,他没看到张正,也听不出对方的声音来,但白二郎挽着他就走,再看一眼挡在他前面的两个弟子,他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就任由白二郎扶着他转身走了。

    结果才走出两步就被陈先生叫住,“庄先生这是要往哪里去?”

    大家的目光便都一起看了过来。

    白善连忙躬身行礼回道:“陈先生,我家先生醉了,让我师弟先扶先生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陈先生一呆,“我们今天没喝酒呀。”

    满宝一本正经的道:“是醉茶,我家先生这两年新染上的毛病,可能是茶喝多了,再喝一些茶时身体有些反应,就跟醉了一样。”

    众人从没听说过这个,但见满宝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他们又忍不住有点儿相信。

    庄先生伸手扶了扶额,半靠在白二郎身上就要离开。

    张正突然眯起眼睛来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再盯着白善和满宝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面善,便忍不住问出声来,“是庄洵吗?”

    他快步上前,白善和满宝齐齐的一跨步拦在他跟前,抬起眼来不善的盯着他看。

    庄先生心思电转,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后回身,脸上还带着笑容去看张正,“正是在下,这位是?”

    张正再次看到庄先生,勉强从他的这张老脸上找出了年轻时候的痕迹,他忍不住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扯了扯嘴角后上前一步,“庄兄不记得我了?我是张中正呀,我们以前同在府学读书,多年前还一起在京城求学过呢。”

    张正意味深长的盯着庄先生的道:“庄兄都不记得了?”

    庄先生拍了拍额头后笑道:“我年纪大了,记性远比不上从前了,忘了许多事,这猛的一见还真认不出张大人来,但你这么一说,我勉强想起来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

    “是啊,没想到庄兄还会再来京城。”

    一旁的人闻言笑道:“也就是说两位不仅是同乡,还是同窗了?”

    庄先生笑着颔首。

    “哎呀呀,那这可是大喜事,今天你们要请一顿的。”

    “可不是大喜事吗,他乡遇故知可不容易。”

    满宝忍不住道:“可这儿不是京城吗,我们剑南道的人这儿应该有挺多的吧,益州的也有不少,张大人还能少了同乡?”

    一群中老年人就颇有感叹的道:“那可不一样,这样突然撞见可是天降的惊喜啊。”

    满宝和白善对视一眼:恐怕是天降的惊吓吧?

    庄先生却摸着胡子笑了笑,坦坦荡荡的看着张正。

    张正与他对视半响,最后还是没忍住先行移开了目光。

第一千十一章 陈福林

    庄先生冲三个弟子挥了挥手,又扶着白二郎的手坐回了椅子上,他对姜先生等人笑道:“今日姜先生带来的茶也太好了些,没想到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姜先生偏头看了一眼陈福林,见他垂着眼眸沉默的样子,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姜某平生还是第一次见有醉茶的,来来来,庄兄再喝一杯解解醉。”

    姜先生递过去,庄先生还真的接过去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众人:……所以这到底是真醉茶还是假醉茶?

    不过这会儿大家看着神色平淡的庄先生,再看一旁紧盯着庄先生的陈福林,大家也琢磨出味道来了,这两位同乡兼同窗的关系貌似不怎么样啊。

    陈福林等他们说完了话便和庄先生笑道:“许多年不曾见过庄兄了,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叙叙旧如何?”

    庄先生就笑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陈福林一愣,笑道:“如此也太赶忙了,不如改日我在状元楼设宴,请庄兄去喝一杯水酒,我记得庄兄以前很爱喝酒的。”

    庄先生怅然道:“是啊,喝酒误事,所以庄某人已经戒掉了。”

    三个弟子一起抬头看他们先生,心道:才怪,明明还是那么爱喝,果然先生的嘴,骗人的鬼。

    陈福林也不信,上次在状元楼撞见他,他不就喝醉了吗?

    姜先生笑问:“所以你现在不醉酒,却醉茶了吗?”

    庄先生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啊。”

    前段时间刚和他喝过酒的陈先生:……

    陈福林顿了顿,不死心的道:“不知道庄兄入京后住在何处,不如我明日上门拜访叙旧?”

    “陋室寒微,恐怕怠慢了陈大人,不敢请大人进内。”庄先生随手一指,也不管那儿是哪儿,笑道:“陈大人与我有话说,不如今日就借一借东道主的便利。”

    姜先生抚掌笑道:“这个随性好,陈大人和庄先生既然是同窗旧友,那也不要如此多礼嘛,就照庄先生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嗯,我看也不用去别处,这儿就很好,我们给你们腾个地方就是。”

    说罢吆喝上众人,“走,我们过去中庭那边看看今年中秋都出了什么好诗句了。”

    众人早回过味儿来了,看着俩人的架势,旧情恐没有,旧怨倒是有可能。

    大家客气的笑了笑,纷纷随着姜先生离开。

    彭志儒和卢晓佛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白善后也跟着姜先生走了。正打算跟上的陈先生回头看见白善他们三个动也不动,忍不住叫上他们,“让你们先生说话,来,你们刚从中庭那边过来吧,带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一起扭头看向他们先生,庄先生对他们微微点头,三人又齐齐看了陈福林一眼,觉得他年纪看着也就比他们先生年轻一点儿,就算打起来他们先生一时间也不会太吃亏,便转身一起离开了。

    不过他们拒绝过去中庭,他们找了块稍高一点儿的地方靠着,悄咪咪的看着那边,万一真打起来了,他们好以最快的速度去支援。

    见他们都走了,庄先生便伸手道:“陈大人,请坐吧。”

    陈福林苦笑一声道:“洵美,你必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庄先生抬眸淡淡的看着他。

    陈福林微微移开目光,不对着他的眼睛,脸上还是一样的真诚表情,“你,你怎么会来京城?”

    “人年纪大了便容易回想旧事,想着,想着,便想再走一走曾经走过的地方,所以就来了。”

    陈福林点头,叹息道:“是啊,我也常想起以前在益州求学的日子,我比你年长一岁,可很多时候还需要你来照顾我。这次打算在京城停留多久?”

    庄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笑道:“不定,可能三五月,可能三五年也不一定。”

    陈福林一下便攥紧了拳头,片刻后他又放松下来,笑问:“刚才那三个年轻人是你的弟子?这是进京求学,打算等明年国子监大考的?”

    庄先生笑而不语。

    “我之前听人说起过,你在绵州开学堂收徒,没想到能教出这么好的弟子来,我看他们年纪都还小,明年大考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考上?”

    庄先生喝了茶后放下茶杯,笑道:“他们不用考了,此时就已在国子监内。”

    他笑道:“一个在国子学,一个在太学,比当年我们府学举荐的待遇要好很多,我记得,当年我们若有幸被府学选中举荐,也只能进四门学吧?”

    “对了,陈大人不就是四门学里出来的吗?”

    陈福林咽了咽口水,看了庄先生的眼睛一眼后移开,笑道:“那也是洵美相让,要不然我也不能赶在最后一年入国子监。”

    庄先生挑了挑嘴唇没说话。

    陈福林轻声道:“洵美,你离京以后,我曾托同窗们找过你,想要举荐你去通州做县丞,你也知道,当年我叔父在通州任刺史,你去了那里,以你之能,再加上我叔父的助力,过不了多久就能升任县令,可惜当时你离开京城后就没了音信,听说你回乡把弟妹和侄子带走了,唉……你这是何苦呢?”

    庄先生看着他这张和善的脸,突然就腻味起来了,“陈大人想说什么便明说吧。”

    陈福林摇了摇头,“洵美,你对我误会太深了,我知道,当年的事解释太多你也不信我,但你要相信,你我情谊,当时的事真的不是我初衷,上次在状元楼里碰见你,我以为是你,又怕不是你,还派下人去找你……”

    “我知道,”庄先生浅笑道:“我知道有人有车跟着我。”

    陈福林一下就噎住了。

    见庄先生冷淡的看着他,陈福林便举起手发誓道:“洵美,我发誓,我并无恶意,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我还有什么可瞒你的呢?我发誓,不论是二十多年前,还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都没想过要害你。”

    庄先生看了他半响,点头道:“好,我信你。”

第一千十二章 真情假意(八月月票加更五)

    陈福林一笑,问道:“那你是原谅我了?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提了月团和美酒去拜访你。”

    庄先生摇了摇头,“我信你,可叙旧还是算了,最好将来也不要再见面了。”

    陈福林:“这是为何?”

    庄先生叹气,“我一直怕见旧友,陈大人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怕吗?”

    陈福林对上庄先生的目光,不由噎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走出老远的陈先生和姜先生等人汇合,摇头笑道:“陈大人宽和,出了名的老好人,而庄先生看着也是心胸宽广之人,怎么俩人看着就不对付呢?”

    姜先生笑道:“性情不和吧,这就和写字用笔一样,有的笔它看着很好,但它就是不合你的手,这不就处不到一块儿去了吗?”

    陈先生:“……那是庄先生这支笔更合你呢,还是陈大人那支笔更合你?”

    姜先生便哈哈大笑道:“哪有你这样比喻的,小心老庄回头找你算账。”

    得,陈先生不用他回答也明白了。

    而还依旧站在高地上的满宝三个正盯着远处说话的庄先生和陈福林讨论得热火朝天,“你说,先生和他到底有什么恩怨?”

    白善眼神好,看得到他们的神情,道:“看脸色不像是吵起来的样子,不过先生很客气,也不像是和对方很熟的样子。”

    白二郎:“先生不是小气的人,我觉着总不可能是上学时候打架遗留下来的问题,一定是结仇了。”

    白善都头疼,“会是什么仇呢?”

    正猜着,三人见庄先生站起来走了,三人立即转身飞奔下去,“先生,我们要回家了吗?”

    庄先生笑道:“急什么,我是带你们来参加诗会的,这会儿评比的结果还没出来呢,怎么能先走呢?对了,今儿你们都做了什么诗?”

    白二郎先举手道:“先生,我没作诗。”

    庄先生了解他,点了点头道:“不作就不作吧,不过回去以后,你不许再赖床了,每日早起后都要先到园子里读两刻钟的诗文,然后再用早食去上学。”

    白二郎:……

    庄先生扭头看向另外两个,“你们呢?”

    师徒四个说着话回到中庭,正巧大家的诗也写完,而裁判也快评比出来了,一张张诗文正被打开来给众人共赏。

    章徽拿出他们评定出来的前三名,笑道:“今日诗会收获还颇丰,我手上有三首好诗与诸位同赏,尤其是白善的这一首……”

    庄先生都没来得及从白善那里听到诗呢,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用他再说一遍了,直接上前去看。

    “……月下桂香话先考,祖愿新竹绕凤池……”庄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和白善道:“你总算摸到了作诗的边儿了,哈哈哈……”

    姜先生正站在不远处,听到他的畅笑声找过来,笑问,“你这弟子不错呀,这是拿了今天的榜首啊。”

    他话音才落,站在上面的裁判已经在找白善了。

    满宝和白二郎立即高兴的一左一右的把白善往上推。

    接下来就是诗会的老套路了,作为前辈会勉励一番后辈,然后就将他们得到的彩头当众给他们。

    作为榜首,白善得到的是莫会园特定的彩头,说罢,章徽拍了拍掌,便有人抬了一盆花上来,白善定睛一看,正是他们上午刚欣赏完的墨菊。

    章徽笑眯眯的道:“菊花傲风,这墨菊更是稀罕,墨色又尊贵,白小郎君,望你将来能如这盆墨菊一样不惧秋寒,在文坛中尽情开放。”

    白善:“……是,定不负大人期望。”

    他看着被放在桌子的正中间任人观赏,再扭头看了一眼众人艳羡的目光,最后只能默默地收回目光看向满宝。

    满宝张大了嘴巴,和他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这一把有点儿亏了。

    白二郎也张大了嘴巴,然后就低下头去憋不住的笑起来。

    满宝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小声道:“笑什么笑,傻子,你也亏了好不好?”

    白二郎嘀咕道:“他有好处也是先给你,我才不稀罕呢。”

    庄先生也看着那墨菊半响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姜先生一脸的艳羡,“这菊花看着快要开了,老庄,回头我可要去你那里赏花。”

    庄先生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喜欢?”

    姜先生点头道:“喜欢呀。”

    “那送你了。”

    姜先生:“……”

    他一脸的怀疑的看着庄先生,“你这是玩笑还是……”

    庄先生:“认真的。”

    “你不问问你那弟子?”

    “他会愿意的。”说罢,将正好下台的白善招手叫过来,道:“姜先生喜欢墨菊。”

    白善立即道:“那送给姜先生好啦,一会儿让下人搬出去送到姜先生车上?”

    姜先生见他一点儿勉强劲儿都没有,这才相信他好似是真的不太喜欢这墨菊,可是,为什么呢?

    他目光来回看着他们师徒几个,问道:“你们是不喜欢墨色?”

    不,他们是不喜欢满宝的墨菊,花花草草,他们还是很喜欢的,前提是不能是满宝从外头买回来的那些。

    于是大家一起瞥眼看向满宝。

    满宝轻咳一声,点头道:“不错,我们都喜欢鲜艳的花色,比如红色呀,黄色呀,越鲜艳的越好看。”

    姜先生:……没想到庄先生人看着还有些高雅,喜欢的却是这么俗的颜色。

    既然如此,姜先生就很高兴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他扭头看见在一旁与人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这边的陈福林,干脆好人做到底,叫上庄先生师徒道:“头名也决出来了,你这弟子别的不说,今日之后至少在这一片当中是扬名了,再把这诗往外一传,扬名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在此多留了,一块儿出去吃个午食?”

    庄先生趁机邀请,“不如去我那儿吧,家里不仅有厨娘做菜,还有我从老家带来的桂花酒,今日是中秋,正好饮一杯。”

    姜先生忍不住乐,“你不是戒酒了吗?”

    “嗯,看来今日要犯戒了呀。”

    俩人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太喜欢喝酒的满宝、白善和白二郎一脸莫名的看着俩人,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第一千十三章 扬名

    出了莫会园,外头有不少围着的半大少年和孩子,庄先生停了一下,从钱袋里取出一把钱来,冲那群孩子一招手。

    为首的少年看见,立即领着一群孩子呼啦啦的围上去。

    白善和满宝白二郎一脸懵的看着,不明白先生要干什么。

    姜先生看见了却微微一笑,站在一旁等他。

    庄先生把那一把钱交给少年,笑道:“才里面出来了一首好诗,被点为了榜首,你们往街头巷尾里跑一跑。”

    少年高兴的应下。

    庄先生便把白善的那首诗一字一顿的念给他们听,少年反复读了两遍,确认没有遗漏后便扭头问他身边的人,“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说罢,一人念了两句,旁边一人就接上两句,有的孩子年纪小,就只记一句,但也记住了。

    少年见状便微微点头,和庄先生保证道:“老爷放心,我们记下了,不知道榜首是哪儿的人,今年几岁呀?”

    “国子学白善,今年十三。”

    “白小郎君好厉害呀,”少年夸张的夸赞了一句后问,“不传籍贯吗?”

    庄先生笑道:“不必,就传国子学白善。”

    少年记下了,将庄先生给的钱往怀里一塞,招呼着小伙伴们避到一边商量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沿着街道欢快的跑走了,嘴里还念着白善作的诗。

    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弟子都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庄先生看见后对姜先生歉意的笑了笑,道:“孩子们没见过世面,让姜先生见笑了。”

    姜先生收回目光,笑道:“少年纯真,难得,难得啊。”

    他正要走,想起一事,“咦,你们进京不是好几个月了吗,怎么他们这会儿还不了解这个?”

    庄先生笑道:“以前想着他们年纪小,这种事不必急于求成,所以我只拘着他们在院里读书。”

    姜先生就一边走,一边与白善说话,“成名还是要趁早,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嘛,别人想要你的年纪,你的才华还没有呢。你既然有了别人没有的东西,那就要好好利用,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

    诗会的下人将墨菊捧了出来,姜先生特别高兴的叫他家下人接过,然后拉着庄先生去与他同乘,留下白善三个弟子依旧一脸懵的爬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走出不愿便能隐约听到正有人在朗朗齐声念他的诗。

    满宝和白二郎一左一右的看着白善。

    白善脸色薄红,有些恼羞成怒的问道:“看我干什么?”

    满宝觉得今天真的是长了世面,“原来扬名是这么扬的。”

    白善的脸没那么热了,这才思考起来,“难怪入京的读书人要花那么多钱,来前祖母就与我说过,要是钱不够就问刘贵要,原来钱是要这么花的。”

    满宝和白二郎一起扭头看他。

    白善一回神看到他们的目光,道:“别看了,我还没问刘贵要银子呢,现在依旧用的是我自己的钱。”

    白二郎就转了转眼珠子道:“那你说,我要是以此为理由问我爹要银子,我爹会给我吗?”

    “会给你一顿棒槌吧?”满宝道:“你身上有多少钱你爹能算不出来?而且京城里还有你哥在呢,你花没花钱他不知道吗?”

    白善:“而且,你要这么花钱就得先做出好诗来,到时候堂伯问你要诗,你能作出来吗?”

    “挤一挤还是能作出来的。”

    满宝道:“若是不好,不如留着自己压箱底,拿出来流传是会丢脸的。”

    白善点头。

    白二郎想了想,只能放弃了这一伟大愿望,趴在窗户上叹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这么花一大把钱,让人也这样大街小巷的念我的诗。”

    “你还小呢,急什么?”满宝道:“等你再大一点儿,学识足够了,就算你没这方面的天赋,只要用心,总能做出一两首还行的诗来。”

    白善扭头问满宝:“你想扬名吗?”

    满宝想了想后摇头,“我不想以诗扬名,我想以医扬名。”

    她眼睛闪闪发光的道:“我喜欢将来大街小巷都说我周满是个小神医。”

    白二郎回头,“为什么不是大神医?”

    “你真笨,当然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只能算是小神医了。”白善扭头对满宝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比作诗还要难。”

    治人和作诗是不一样的,作诗可以靠天赋,再努力努力,灵机一闪说不定就出来一首好诗了,可治病救人,却不仅需要足够的学识,还需要经验,还有机会。

    并不是治好了一两个病人就能被扬名成为名医的,更何况成为神医呢?

    白善上下打量了一下满宝道:“你年纪还小,且还有的等呢。”

    满宝自信满满,“我已经学了许多年的医术了,你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可以一飞冲天的。”

    回到常青巷,姜先生仔细的看了一下他们家的位置,记下以后决定今后可以时常来串个门。

    他和庄先生是逛书铺时偶然认识的,倒说不上是一见如故,只是相处下来觉着还舒服,能说到一块儿去,但之前庄先生似乎有什么顾虑,除了名字外,并不太乐意告诉他们他的住处。

    所以今天能被庄先生邀请上门,姜先生还是很期待的。

    一进入大门,姜先生便四处打量起来,庄先生请姜先生进二院。

    到了二院,姜先生一进去就被廊下摆放的盆栽给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满宝这两天和商城里的卖家新买的,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自己赏看。

    好看的花谁都喜欢看,满宝这一次再选便不是选哪种特别稀奇的颜色和品种了,她就琢磨着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花,白善和先生他们喜欢什么样儿的花,于是就买了回来摆在廊下。

    所以现在廊下的花很正常,就是颜色很多彩,看着就明亮,心情也会忍不住愉悦起来。

    姜先生看了都忍不住高兴,不过更加确定了庄先生的品味似乎是有些俗,这些花里多是明亮的颜色,以红色和黄色居多。

    姜先生顺着走廊一盆一盆的看过去,点了点头道:“庄先生这院子布置得很雅致呀。”

    庄先生笑看了三个弟子一眼,笑道:“这都是三个孩子昨天布置的,说是要过节了,总要喜庆一些,姜先生,我们到书房里坐一坐?”

第一千十四章 恩怨一

    姜先生点头应允,与庄先生一起进入书房。

    因为家里有四个读书人,满宝更是要在书房里上课,所以他们的书房是选的最宽敞,光线最亮的一间。

    一进去,左边靠墙的位置上摆了三排书架,上面都摆满了书,右边沿着墙边的位置上也摆了一排书架,书架上也摆满了书。

    书架前则是三张并排的小桌子和椅子,此时每一张桌子上都摆了笔墨纸砚和好几本书,只是放得位置各自不同,都很有些乱。

    姜先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正中往上的大书桌,显然,那是庄先生的位置。

    姜先生笑了笑,正要上前去看一看他平日里都看什么书,就被书案边上的一盆才裂开一些,露出米黄色的小米牙一样的黄兰吸引住了目光。

    他愣愣的上前,盯着那盆兰花看。

    庄先生见了微微一笑,与他一同上前道:“这兰花随我一路从绵州到京城,本来怕它在路上遭罪,没想到它倒坚强,过来两个月就适应了下来,不仅如此,还重新结了花苞,且看着还精神得很,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姜先生半响说不出话来,和世人多爱牡丹不同,他最爱的是兰草。

    尤其还是颜色如此淡雅的兰草。

    姜先生一把抓住庄先生的手,眼睛亮闪闪的问,“老庄,你觉不觉得这兰草也挺多余,可有可无的?”

    庄先生:……

    庄先生挣脱开他的手道:“不觉得,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就是因为不放心它一棵草孤零零的留在家里,且开花无人赏,多暴殄天物呀。

    姜先生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再兰草上,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叹息道:“好吧,我与它有缘无分,以后也只能时常来看看它了。”

    庄先生笑道:“随时欢迎。”

    姜先生左右看了看,逛了一下他的书架后道:“在此喝酒?”

    “这里不好,我们去园子里喝。”

    京城的中秋,天气已经开始凉爽了,他们又是坐在一棵大树底下的石桌边上喝酒吃饭,一边吹着秋风,一边说着话,最是惬意不过。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等将姜先生送出门去了,庄先生这才打了一个哈欠,强打起精神来把正在书房里打瞌睡的三个孩子叫到跟前说话,“姜先生给你们的字呢?”

    满宝道:“我们都收好了。”

    姜先生点了点头后道:“姜先生的字写得极好,不仅在京城,在整个大晋都是有名气的,给你们的字不仅要收好,也要常拿来学习,知道吗?”

    三人连连点头,然后一左一右的扶着先生进书房里坐下,给他端茶倒水,“先生,你今天没和陈福林吵架吗?”

    庄先生端起茶杯,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道:“吵架是不好的行为,你们以后没事也要少吵架,有事更不要吵,知道吗?”

    三人敷衍的点头,白善继续问道:“先生,你跟陈福林到底有什么仇呀?”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管。”

    “但我觉得他这会儿肯定知道我们的住处,也都知道我们工作学习的地方了,”满宝道:“先生,看那天他派人跟踪我们的架势,你说他会不会背地里给我们使绊子?”

    “是啊,先生要是不告诉我们你们结了什么仇,我们连防范都不好防范的。”

    庄先生想了想后道:“他现在也只是个五品郎中而已,给我们使不了什么绊子。”

    他们现在可是跟超一品的王爷,甚至是和宫里的皇太后作对的人,当然,此时仇人还不知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的朋友魏大人、老唐大人等这些人肯定派了人盯着他们的。

    所以他不觉得陈福林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可是……

    想起他以前惯用的那些手段,以及当年他们的恩怨,庄先生还是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三个弟子。

    三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庄先生就叹息一声,知道他们就是好奇心盛,想听故事罢了。

    可如果陈福林真的不愿意他再留在京城,说不定还真的会做些什么,到时候他倒是没什么,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脸皮够厚,已不是当年可比。

    但三个孩子……

    庄先生揉了揉额头,满宝立即机灵的去给他按头,“先生,是不是年岁太久远,你都不记得了,没关系,你慢慢想。”

    白善就给庄先生重新倒上茶水,“先生再喝一杯茶。”

    白二郎则把桌子上的点心往前推了推,“先生吃块点心。”

    庄先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心中才升起的那点愤懑和悲伤瞬间消散了,他挥了挥手让满宝回去坐好,弹了弹袍子后道:“为师的记性没那么差,陈福林,他曾与我同是府学的学生。”

    他顿了顿后道:“为师家贫,入学晚,家中书籍也少,所以考入府学时岁数便有些大了。”

    “不过我那时候运气好,当时新朝初立,中原一带以及我们剑南道一带的战事已经平息,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哪儿哪儿都需要人才,”庄先生道:“其实以我之能,当时是考不上府学的。”

    奈何刚打完仗,死了不少人,府学的先生不多,学生也少,参考的学生也不多,所以他才那么容易考进去了。

    “不仅府学如此,京城的国子监也是百废待兴,所以那几年国子监每年都会给各地府学一些名额,可直接入学的名额,除此外还有去大考的名额。”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道:“为师虽然天赋一般,好在还算能吃苦,因此当时便被府学选中,成为其中送往国子监里读书的一员,但名单临上交的前一天晚上被改了。”

    满宝瞪大眼,瞬间猜到:“改成了陈福林?”

    庄先生点头。

    白善抿嘴道:“这不合规矩,学里没查吗?”

    庄先生苦笑道:“查了,学里说是因为我们的先生说了,我自愿将此名额让出,而排在我之后的就是陈福林。”

    三人:……难怪黄家的师叔师伯们每次见到庄先生都有些不自在,他们还总能听到师叔们说什么对不起先生的话,原来是真的对不起呀。

第一千十五章 恩怨二

    白善心疼的看着他们家先生,小声问道:“先生怨恨您的先生吗?”

    庄先生顿了顿后浅笑道:“事发时是怨恨的,但黄先生照顾我良多,当时我收到学里的回复后并没有将此事说出去。我想,就算没有保读的名额,我自去考就是了。结果没想到,学里有些不太好的风声传出,说我是收了陈家的钱才将名额让出去,这显然对其他学生不公平,最后学里决定除去我大考的推举名额。”

    三弟子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们先生。

    庄先生见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提起这些事除了有些在弟子面前自曝其短的窘迫外,他心底很是平静。

    不过,“当年为师还很年轻,心中傲气很盛,我觉得再留在府学,明年大考的名额学里也未必会给我,所以我便出了府学,回了罗江县,先参加了绵州举行的考试,争取到了第二年大考的名额。”

    “我在这里又遇见了陈福林,”庄先生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和他在府学时关系一般,他年纪虽比我大,却因为出身富贵,我在一些事上便多关照了两分,却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给盯上了。

    这是庄先生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因此庄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在京城里,我等着大考的时候,为了扬名,我给两位大人投了诗帖,诗帖投出去后的第三天我的帖子就被人丢了回来,因为在我帖子投出去的前一天晚上,陈福林参加一个小诗会时醉酒做了两首诗,很不巧,正是我投的两首诗。”

    白善三个张大了嘴巴。

    庄先生浅笑道:“读书人的圈子就这么大,丁点大的事儿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何况这么大的事?品行不佳!这是当时绝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除了几个好友外,没有人相信我,便是我把府学名额的事说出,众人也只当我是恼羞成怒攀诬陈福林。”

    “当时距离大考只有三天了。”庄先生道:“别说三天,就是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也洗不去身上的这个污点,国子监,甚至朝考,我都不可能再去考了,所以为师便离开了京城。”

    “因这件事传回乡中,我们在县城的日子也不好过,为师便把家里的地卖了,带着家小到别处去了,一直到年纪大了,你师兄也成亲生子了,我们一家这才回到家乡,这会儿,还记着这件事的也没几个人了,记得的也都不在县城了。”

    白善抿了抿嘴问,“先生的诗是被谁偷走的?”

    庄先生眼中这才露出痛惜的神色,抬头望向窗外,半响才道:“一个朋友……”

    陈福林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但庄先生真不觉得他们熟,所以他的名额被夺,被打压,可他只觉得不公,觉得愤懑,只有他的诗被偷走的时候他才有那种背叛的愤怒。

    所以他才那么的伤心。

    庄先生轻声道:“我曾视他为知己,一同游历过半年,同样穷困潦倒,同样满怀壮志,谁知道呢……”

    满宝问:“他叫什么,现在哪儿?”

    庄先生知道她想干什么,看了她一眼后摇头,“不知,从那以后我再没见他,也从不打听他,自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白二郎问:“先生,要不要把他找出来给你作证?”

    庄先生笑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折腾呢?”

    白善:“可先生不是担心他会再提起这事,妨碍我们吗?”

    庄先生浅笑道:“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做个防备,我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一名声的好坏,倒是你们,恐怕会被我影响。”

    他顿了顿后道:“这样,我明日去找他谈一谈,不提当年事,大家一并相安无事,如何?”

    “不如何,”白善道:“先生,那样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庄先生浅笑道:“不能。”

    “那您去问他还有什么意思?”

    庄先生不太在意的道:“试一试嘛,万一他答应了呢?人年纪大了,或许就没那么多的争强好胜了。”

    三个弟子:……

    满宝道:“我觉得不可能,您看他都一大把年纪了都还在户部里挣扎,五品官儿而已,我要是到了他这把年纪只当上五品官,我早辞官回乡玩儿去了。”

    只比陈福林小一岁的庄先生:“……我们这年纪很老了吗?”

    “先生,我说的不是你,是他,”满宝一脸严肃的道:“他是人老心也老,所以从内到外都是老的,但您不一样,您的心是年轻的,所以看着身体也是年轻的,一点儿都看不出老来。”

    庄先生满意的摸着胡子笑。

    白善和白二郎瞪着大眼睛看满宝。

    满宝得意的冲他们一扬眉。

    庄先生见状摇头笑了笑,挥手道:“行了,故事也听完了,以后你们多注意一些就是了,你们还是去做自己的事吧,这件事让为师去就好了。”

    “先生……”

    庄先生挥了挥手。

    三人只能出门去。

    白善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爱惜自己名声的人?先生也就是说出来安慰我们而已,要是外头说他曾经抄袭同窗的诗文,他心里还是会很难过。”

    满宝和白二郎狠狠地点头,苦恼道:“可是怎么办呢?陈福林肯定是不会承认的,看他今天的样子,他说不定还是想赶先生走。”

    白善摸着下巴道:“我要是他,知道先生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城中,心中肯定也惶惶,便是可以心安理得,看见先生也会觉得厌恶,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满宝和白二郎一起扭头看他,“哇”的一声道:“不应该心虚的主动绕着先生走吗?”

    “那是尚有良知的人的想法,他显然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可以想到他的想法?”满宝怀疑的看着他,然后看向他的左胸道:“你摸一摸你的良心还在不在。”

    白善:……

    白二郎仰天大笑起来,喊道:“一定不在了!”

    白善飞出去一腿,他早有预料,一蹦就蹦开了。

    白善道:“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商量了?”

第一千十六章 不行

    满宝和白二郎便老实的坐着,白善这才轻咳一声道:“我觉得要给先生洗刷冤屈有两个办法,一,把当年偷先生诗的人找出来,让他当众承认这件事;二嘛,就是让陈福林自己承认这件事。”

    满宝:“陈福林又不傻,他怎么会承认?”

    白善:“我们可以套话嘛。”

    白二郎问:“是不是就跟话本里写的一样?”

    白善点头,“差不多吧,到时候我们可以找姜先生他们作证,来,我们先来预想一下见到他要怎么说才能引出他的话来。”

    才思考了一下,打算出来透透气的庄先生正好听见了,他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想着让他们去碰一碰钉子也好。

    但一想到他们那仇人,他便深吸一口气,又转回身来。

    算了,这会儿不是能让他们吃一堑长一智的时候。

    庄先生走到白善身后,看见了他的满宝和白二郎同时缩了一下脖子,老实的坐着了。

    白善一看他们反应,头都没回便绷直了脊背,口中欢快的道:“好了,我们来对一对昨天写的作业吧。”

    庄先生没好气的拍了他脑袋一下。

    白善摸着脑袋回头,“先生……”

    庄先生摇了摇头道:“都说了这件事交给为师了……”

    他顿了顿后道:“这样的法子是没用的。”

    三人问,“为什么?”

    庄先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三人秒懂,“哦——先生用过了。”

    庄先生轻咳一声道:“当年事发后,为师便去找过他一次,可惜不论我怎么质问,怎么绕话,他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今日再见,他也只说当年是误会。”

    庄先生看着三个弟子道:“你们今年多大,他多大?混迹官场二十年,难道他心思缜密还比不上你们?别说去套他的话,你们不被套话就不错了。”

    “还有,你们还有大仇在身,益州王就跟快要决堤的洪水似的,那堤坝随时都有可能塌掉,尤其现在拦着洪水的堤坝还自己有意塌下泄洪,你们就站在正下方,没有比你们更危险的存在了,所以这会儿便少去招惹些是非吧。”

    这也是庄先生在得知他陈福林在找他后便尽量的躲在家里不出门的原因。

    但他又不是怯弱之人,虽然减少了外出,却不可能不外出,谁知道就这么巧,前两月都安然无恙,偏今天就遇上了。

    这哪是中秋佳节呀,可真够糟心的。

    庄先生忆起此,心情便有些不好了,他干脆瞪了三个弟子一眼,直接下令,“这件事不许你们再管了,听到了吗?”

    白善三个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应了一声是。

    庄先生逐个看了一下三人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背着手去回去午睡去。

    满宝、白善和白二郎目送先生回屋,齐齐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任我们百般想法,这会儿都无用了。”

    满宝吃饱了也有些犯困,主要是今天是中秋,晚上他们是要出去赏花灯玩儿的,所以得睡饱了才行。

    于是也打了个哈欠道:“我也先回屋睡一会儿。”

    白善和白二郎相视一眼,也各自回屋去了。

    晚上中秋,本来周五郎他们是想回来一块儿吃顿团圆饭的,但他们没想到京城的人吃团圆饭竟然不喜欢在家里吃,而是喜欢在外头吃。

    饭馆接了好几桌团圆酒,只能留在铺子里了。

    结果,今天来吃饭的人不是非一般的多,周五郎他们别说吃团圆饭了,忙得差点连口水都喝不上,只来得及抽空找了个常在街上跑腿的小孩子,给了他几文钱,让他跑回来告诉满宝他们一声。

    于是,晚食吃团圆饭时只有师徒四个和隔壁的白大郎。

    白大郎出去参加了一天的文会,还和同学们出去喝酒了,哪怕已经洗漱过了,身上都还带着酒味儿。

    满宝三个自动离他远了点儿。

    白大郎只是身上沾了酒气,又没有喝醉,一看他们这反应便气乐了,先瞥了一眼白二郎,“过年的时候你还偷家里的酒喝了呢,这会儿装什么装?”

    白二郎理直气壮的道:“我又给吐出来了,又苦又辣,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好喝的。”

    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

    白大郎便去看满宝,“你不是说要酿酒吗,还托我帮你找酿酒的书,这会儿连酒味儿都不闻怎么能酿出酒香呢?要知道好酒可是很讲究酒香的……”

    “我酿的不是高粱酒,我酿的是葡萄酒,而且白师兄,这酒香和人身上的酒气是不一样的。”

    庄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含笑看他们说话儿。

    等他们扯得差不多了便道:“一会儿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我们今晚一起赏月。”

    “那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看花灯呀?”

    “我们常青巷出去便是大街,往前去就是国子监,那一条大街就热闹得很了,没必要去朱雀大街,也不要出内城,想凑热闹,在街上走一走就行了。”庄先生见四人脸上都有些不甘愿,他便道:“人多危险也多,你们不要顽皮。”

    白大郎傻白甜的笑道:“先生,天子脚下能有什么危险?我们都是第一次在京城过中秋,不如我带他们到外城看看?”

    那才是最热闹的所在。

    素来怕死的白善和满宝也心动起来,看向他们先生。

    庄先生直接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廊下的大吉。

    大吉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起身走过来,对白善道:“少爷,老夫人这两日便要到京城了。”

    不仅白善,满宝和白二郎也瞬间老实了,就是白大郎都不再说去外城的话。

    刘老夫人其实早就启程了,本来会赶在初十前到,但路上她临时决定回陇州一趟,所以就在老家多停留了几日,这才迟迟不到京城。

    但她人不在京城,命令却总能送达京城,首先,她让刘贵在常青巷及其附近找了找,找到了一栋要出售的二进小院,直接买了下来。

    本来她还要把庄先生他们住的这一栋给买下来的,但主人家不太愿意卖,更愿意出租,所以她没买着。

    但这财大气粗的行为依旧震撼了满宝和白二郎,包括一家之主白善。

    不错,白善都是他们家户籍上的户主了,结果他们家的钱他依旧没用着。

第一千十七章 情人眼

    满宝和白二郎很好奇白善家里到底有多少钱,怎么京城的房子说买就买?

    白善自己也不知道,他又不管账,祖母和母亲从来都是说,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于是他便一直安心和庄先生读书,家里的事,除非祖母与他说,不然他知道的和满宝差不多。

    不过,三个小伙伴虽然不知道白善家里具体多有钱,但很有钱就对了。

    白二郎觉得至少比他家有钱,因为他爹都没有说过要买京城的房子。

    这样的威慑,加上堂祖母从小到大给他的威严印象,白二郎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准备去大街上逛一圈就回来。

    满宝和白善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们觉得内城人少,再热闹,又能有多热闹呢?

    结果到街上一看,三人就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惊住了。

    满宝兴奋起来,“这人跟去年在益州端午看的人一样多呀。”

    “不对,比那会儿人还多。”

    白善惊叹到:“内城都这么多人了,外城得有多少人呀。”

    白大郎自得的道:“那肯定更多,几乎举步维艰,热闹得很。”

    白二郎羡慕的不行。

    白善不太理解,“这么多人,那我们到底是看灯还是看人啊?”

    要是看人就没意思了。

    白大郎笑道:“这儿是路口,来往的,还有两边路上出来的人都挤在这一块儿了,再往前去一点应该会宽敞很多,走吧,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大吉和刘贵高松几个连忙紧紧地护在几位小主子的身后,生怕他们被人群给冲散了。

    白善也怕满宝给人挤走了,于是伸手拉住她要一起走,结果手才伸出去还没抓住呢就被白二郎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他扭头去看白二郎。

    白二郎就得意的冲他道:“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清知道吗?”

    白善气得鼻子都快要歪了。

    满宝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见他们还在后面,而他们之间隔了两个人,只能站定了等那俩人走过,然后趁着中间还没人挤过来便伸手一把拉住俩人的袖子,“知道了,快走吧,等出去了再松开。”

    白善微微挣脱开,不让她拉袖子,直接握住她的手,跟着她往外挤去,然后才得意的回头看白二郎。

    白二郎气,也要去抓满宝的手,然后被早瞄着的白善一把打了手背。

    一旁一直跟着的白大郎忍不住了,伸手拧住白二郎的耳朵就让他走在他身边。

    白二郎嗷的一声,忍不住停下脚步要解救他的耳朵,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和白善满宝直接便挤进来好几个人,他们个头又还小,一下就看不见了。

    大吉紧随白善和满宝而去,刘贵迟疑了一下,见高松落在了后面,便只能跟在白大郎和白二郎身边看着他们。

    白大郎一路将白二郎拉到了外面,人少了许多,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自家傻弟弟的手,他怀疑的看着他,问道:“你喜欢满宝?”

    白二郎一时没反应过来,回道:“我还敢讨厌她吗?”

    白大郎:“……”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是说,你想娶满宝吗?”

    白二郎一下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善宝要娶她的。”

    而且他要是娶了她,以后岂不是天天被她欺负,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这日子过得特忒憋屈了吧?

    只是一想,白二郎便抖了抖身子,戒备的看着他大哥。

    白大郎没好气的道:“用不着这么看我,你既无意,你去打扰人家干什么,还牵手,你都多大了还去牵人家的手……”

    白二郎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他就是不想白善那么快得逞呗。不过他怕他说出来他大哥能揍死他,所以他憋了憋,没说话。

    白大郎以为他是受教了,这才好奇的问,“他们两家说定了?”

    “我怎么知道,但我觉得先生是同意了的。不过大家还小,没必要说开而已。”

    白大郎点了点头,“他们是师姐弟,倒也配,就是家世上差了点儿,不过堂祖母要是不介意也就没什么了。”

    白二郎嘀咕道:“堂祖母才不会介意呢,她可喜欢满宝了……”

    白大郎八卦完,神清气爽,四处张望着要找一下白善他们,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刘贵那一脸懵的表情。

    白大郎也懵了一下,这人啥时候跟着他们的?

    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毕竟当着他的面刚八卦完人家的主子。

    白大郎的脸皮还不够厚,因此有些薄红,白二郎却是无知无觉,他都能当着大吉的面打白善,还不敢当着刘贵的面说白善吗?

    所以一回头看到刘贵,他就问:“白善他们呢?”

    刘贵也回过神来了,指着前面道:“回堂少爷,应该是往前面去了。”

    “走,我们找他们去。”

    白善一开始还能牵住满宝的手勉强走一走,到后来被人群一挤,为了不受伤便要放开,大吉生怕他们走散,他护得了这个,看不住那个,干脆大手一推一拉,将挤在俩人中间的人往旁边一拨,将俩人给拉到了一块。

    满宝被人挤着和白善挤在了一起,大吉铁塔一般立在俩人身后,不如让挤着他们,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手,一起甩了甩手道:“手都酸了,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

    满宝四处看了看,发现她只能看到一个个黑黑的后脑勺,毕竟她这会儿还有点儿矮。

    她有些心塞的收回视线,忧心的道:“这么多人,万一有病人要去药铺可怎么去呀?”

    白善:“……今儿是中秋,不是急症谁会去药铺呀?”

    因为满宝的缘故,白善知道,便是中秋和除夕,药铺里也会有人留守,预备着有病人发急病找人。

    满宝乌鸦嘴道:“万一就有急症呢?”

    听得白善都想去捂她的嘴巴了,一旁听到他们说话的好几个人都扭头过来看俩人。

    大吉生怕他们起冲突,连忙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他们,让他们更往前去。

    等挤出了人群,前面就宽敞多了,至少可以正常的走路了。

    满宝摸了摸已经有些散乱的头发,叹气道:“难怪出门前先生问我要不要带把梳子。”

    白善就伸手胡乱的给她拨了一下头发,然后睁眼说瞎话道:“好了,整齐了,这样就很好看了。”

    正巧白二郎他们找了过来,听到这句话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满宝乱糟糟的头发,然后齐齐抬头望天,就见天上的大圆月亮普照大地。

    果然,情人眼里就是容易出西施,古人诚不欺我。

第一千十八章 中秋

    四人汇合,便顺着人流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终于可以就近欣赏两边挂着的花灯,以及路边缓慢转动的各种灯车。

    这是比益州城更繁华的京城,不仅白善三个年纪小的,就是白大郎都被这些热闹吸引去了目光。

    杂技、花灯、各种没见过的稀奇玩具和玩法,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

    本以为只在这一条街上会看不到许多东西,谁知道只是游这一条街他们就用去了一个多时辰。

    等他们终于又回转回来时,手上都提了好几盏花灯,都是他们猜谜赢来的,只有白大郎实在喜欢一盏宫灯,于是没忍住花钱买了。

    对此,满宝、白善和白二郎心底是很鄙视的,这花灯又不能留到明年,也就是看个新鲜而已。

    赢了拿回家挂两天多半就要扔了,花这么多钱去买灯,多不划算呀。

    满宝没察觉到自己的花钱观念越来越向老周头靠拢,白善和白二郎更是没察觉到他们的观念与满宝几乎一致。

    唯一清醒的估计就是大吉了,可他能说什么呢?

    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想法还不错。

    主子们节省些,总比乱花钱要好吧?

    一行人提着一堆花灯回到家里,各自在屋檐下给自己的花灯找到了好位置挂上。

    白善和满宝的花灯最多,这两位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就喜欢猜谜,一路上还送了不少人呢,能够被他们带回家的基本上都是他们觉得喜欢的花灯。

    这会儿把自己的屋檐挂满了,满宝便跑到院子里,找了根树杈,比划了一下后觉得位置还不错,就请最高的大吉帮忙挂上。

    大吉当然也是伸手挂不上的,于是找了一张高凳子来挂上去。

    白善一见,也围着树找起好位置来,白二郎看了眼自己仅有的三盏花灯,伸手便从屋檐上取下,也要大吉给他挂上去。

    白大郎:……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着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宫灯,到底没舍得就这么挂在树上,于是挥挥手便转身走了。

    他还是回他自个的院里去吧,不知道为何,看见他们三个,他总是会忍不住心塞。

    庄先生笑眯眯的站在廊下看他们胡闹,等他们挂完了花灯,这才止了热闹道:“时间不早了,虽说明儿不需要上学去,但也不要睡得太晚呀。”

    三人应下,纷纷行礼后去洗漱睡觉去。

    因为睡得晚,又玩得疯,经历又这么多,三个孩子便齐齐起晚了。

    满宝直到周立君推门进来才从美梦中醒来,她揉着眼睛看了一眼窗户,窗户是关着的,但阳光是关不住的。

    周立君隔着屏风听到了动静便道:“小姑,你还没起呢?”

    满宝伸了懒腰应了一声,问道:“你昨晚没回来,是住在铺子里吗?”

    “是啊,昨晚上好多人,”周立君很高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叽叽喳喳的道:“你不知道,外城好热闹,人挤着人,有天还没黑便来店里包了桌子一家吃团圆饭的,也有天黑以后坐在二楼一边赏灯一边吃饭喝酒的,更有逛到一半肚子饿了进来吃饭的,我们都已经提前准备了许多食材,因为怕过节好多东西要涨价,可以保存的菜蔬我们都还多准备了点儿呢,谁知道昨晚竟然全用光了。”

    满宝披了衣服出来,问道:“那一定很累吧?”

    “要是能赚钱,我是不介意天天都这么累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午时了。”

    满宝惊叫一声,“我竟然睡了这么晚?”

    周立君笑眯眯的问,“小姑,你没感觉到你的肚子在叫吗?”

    满宝就摸着肚子安静下来,仔细的听了听后摇头,“没在叫。”

    她转而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午时不是最忙的时候吗?”

    “六叔把食材全用光了,早上就卖了一顿早食,五叔看我们忙了一整夜都累得很,此时街上人也没那么多,便说中午这顿不用卖了,到晚食再说,他这会儿出去买食材去了。”周立君道:“我要不是想着把昨天和今天一早的账目理出来,也早就回来了。”

    满宝见她打着哈欠,眼底有些青黑,便挥手道:“那你快睡吧,我起来了,屋里安静下来,你好睡。”

    周立君点了点头,但其实并不在意小姑在这里,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满宝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出门洗漱,白善这也才起来。

    俩人洗漱好以后,容姨就给了他们一碗热粥,道:“先吃了垫一下肚子吧,再过不久就要吃午食了。”

    俩人点头,也不上桌吃,干脆捧着碗坐在了台阶上,一边轻轻的刮着肉粥吃,一边让中秋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腿上。

    俩人又觉得犯困起来。

    慢悠悠的将粥吃完,他们也懒得动弹,就安逸的坐在台阶上发呆,谁也不说话。

    不远处屋里的白二郎捂着肚子出来,闻了闻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再一看他们手里捧着的空碗,便瘪了瘪嘴问,“你们吃早食怎么也不叫我?”

    满宝神思归属,将视线移过去看了白二郎一眼后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睡觉。”

    白善点头,“毕竟我们这会儿就又想睡觉了,以己度人,我们觉得你也是的。”

    白二郎:“……”

    满宝见他一脸无语的瞪着他们,就道:“快吃午食了,你想吃东西还不快去洗漱吗?”

    白善道:“刚才我们洗漱的时候先生拿着书去园子里看了,说是眼不见心不烦,你再不洗漱,一会儿先生就回来了,看到你这会儿才洗漱,说不定又烦了。”

    满宝:“小心先生罚你抄书。”

    白二郎转身就回屋拿盆,虽然他很不想接受他们的威胁,但他还真害怕,因为他还有一本半的《礼记》没完成呢。

    白二郎大叹一口气。

    等他洗漱好,容姨也不偏不倚的给他端来了一碗肉粥。

    白二干脆也捧着肉粥坐在他们身边,一边吃一边道:“我还要抄《礼记》呢,学里布置的作业,满宝,你能不能帮帮我?”

    “先生知道了会罚的。”

    “你不说,我不说,白善不说,谁知道?”

    满宝和白善齐齐扭头去看站在一旁晒太阳的大吉。

    大吉对上他们的目光,默默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第一千十九章 乌鸦嘴

    白二郎缠着满宝和白善,要他们帮忙写一下作业。

    当然了,他现在已经聪明了许多,已经不会让白善和满宝模仿他的字迹写作业了。

    虽然学里的先生没有他们家的庄先生那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字不是他的字。

    可也不知道是白善和满宝技艺不熟练,还是故意的,模仿他的字迹时,中间总有几个字特别不像他的。

    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学里的先生发现。

    所以现在白二郎都是让他们先把作业做出来,然后他再抄。

    白善和满宝却不是那么好请动的,白二郎翻旧账都快要翻到小时候他们联手把他坑到树上的事了,满宝这才道:“我就帮你做一题。”

    白善也才松口,“我最多也只做一题。”

    白二郎就满足了,“好,我一会儿就把题目给你们。”

    反正他也只剩下两道大题了,哈哈哈哈……

    白二郎志得意满,主动帮他们把碗收到厨房,“等着,我给你们拿题目去。”

    白二郎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纸,俩人一看那题目便知道是他这次作业中最难,且量最大的。

    俩人瞥了他一眼后道:“换一题,这可是策论,让我们做,也不怕回头你们先生抽你。”

    “没有了,就这两题,要不你们俩换着来吧,”白二郎得意的道:“你们答应了的事可不能反悔。至于先生那里我才不怕呢,你们只要不写得太好就行,符合一下我的学识,回头我又抄又背的,一点儿也不怕。”

    反正他才进学一个来月,班里又这么多人,学里的先生又不是庄先生,他才不怕他们发现呢。

    白善和满宝一听他会背下来,这才不勉为其难的收了题目。

    这个题目对他们来说不是很难,只是看了一眼题目,他们便在心里琢磨出头绪来了。

    有了头绪,接下来不过是破题写文而已。

    满宝把纸折了折塞袖子里,挥手道:“下午就给你写,晚上我们还出去玩吗?”

    “去呀,”白二郎立即兴奋起来,道:“我觉得今天晚上没那么热闹了,我们去外城吧。”

    白善和满宝也眼睛亮晶晶的,他们也想去外城看一看,于是齐刷刷的看向廊下站着的大吉,眼巴巴的。

    才转身回来的大吉又转过身去了。

    三人:……

    庄先生从园子里逛回来,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正好看到此景,便问道:“你们又捉弄大吉了?”

    “没有!”

    三人否认道:“我们就是商量着晚上去哪儿玩。”

    庄先生瞥了他们一眼道:“昨天晚上还没玩够?”

    满宝就叹气道:“先生,时间紧迫,再不玩,我怕我们以后更没得玩了。”

    白善连连点头,“毕竟我们背后可是有个大仇人在的。”

    白二郎看着他们咽了咽口水,瑟瑟发抖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有些乌鸦嘴,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

    一语才落,满宝的脑海里一直沉寂的科科突然道:“他说得对。”

    与此同时,二院的几人同时听到了大门传来的“砰砰”的大力敲门声。

    三人立即责备的看向彼此。

    白二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的等着白善和满宝,“你们看吧。”

    白善和满宝则是不服气的瞪着他,“是你乌鸦嘴!”

    庄先生有些心塞,忍不住拿手中的书拍了一下离得最近的白二郎,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前院的下人已经开了门,然后领着一个人小跑着进来,“满小姐,是济世堂来人了。”

    来的是和满宝有些熟的小全,他一脸焦急,跑上来道:“小周大夫,大掌柜的让来请你。”

    满宝呆呆的问道:“是有病人了?”

    “是,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庄先生眼睛一眯,问道:“不知是什么病症,怎么来请满宝?她还是个孩子呢。”

    小全道:“是大出血,不好止血,小周大夫有一手止血的好手段,所以大掌柜让小的来请小周大夫。”

    庄先生问:“病人是谁?”

    小全道:“小的不知啊,小的只负责来请小周大夫,小周大夫,救人如救火,我们快走吧。”

    满宝知道庄先生在担心什么,但还是没忍住对庄先生点了点头,然后跑回房间拿她的背篓。

    白善忍不住上前一步,“先生。”

    庄先生对他点了点头。

    白善松了一口气,对跑出来的满宝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白二郎见了也要跟上,却被庄先生一把抓住后衣领,“你老实呆家里,昨日你做作业的时候不是说还有两题没做吗?拿出来,下午为师给你指点指点。”

    白二郎:……

    大吉紧跟在白善身后。

    小全看着他们两个有些犹豫,满宝瞥了他一眼道:“快点儿啊,不是十万火急吗?”

    小全便一跺脚,请三个人一起上马车,然后便亲自赶马车离开,一路上快马加鞭,马车跑得飞快,路上行人被他一路吆喝着躲开。

    大吉往外看了一眼后道:“不是去济世堂的路。”

    车子一路向里,几乎快到了内城接近皇城的部分才停下,研究过京城路线的大吉眉头一跳,忧心的看了一眼少爷和满小姐。

    俩人的目光对上大吉的目光,满宝微微点头,表示没事。

    马车才停下,小全便拿下车凳请他们下车,郑大掌柜竟然在门外候着,一看到满宝便迎上来,“满宝,你是不是可以徒手止血?”

    “那只是暂时的,更多的是针灸止血。”

    “那就好,有一贵人打马球受伤了,进去以后你找郑太医,什么都别问,也别乱说话,有什么事都找郑太医说知道吗?”

    白善拦住满宝往里的步子,扭头问郑大掌柜,“是谁让您来请我们的?”

    “哎呀,如今我能找到的可止血的人物也只有满宝了,自然是我来请的。”

    白善还有话要问,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已经快步从里面出来,尖声问道:“郑大掌柜,你说的大夫呢?”

    郑大掌柜便指了满宝道:“这位就是小周大夫,满宝,你和这位大家去吧。”

    中年男子看了满宝一眼,微微皱眉,但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转身道:“随我来。”

第一千二十章 行医

    满宝看了郑大掌柜一眼,这才背着背篓跟上,白善也瞥了一眼郑大掌柜后跟上。

    郑大掌柜看见他也跟了上去就要把人拦住,结果大吉插了进去,直接跟在俩人身后。

    郑大掌柜话便噎在了胸中,看着三人随那太监去了。

    太监带着他们快步往二院去,进了二院才发现后头还跟着一个大吉。

    他的目光略过白善,直接落在了一看就是下人的大吉身上,沉声道:“你在外面等着。”

    大吉看向白善。

    白善微微点了点头,上前和满宝肩并着肩的往里去。

    太监并不知道可以治病的只有满宝一个,还以为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这才把人领了进去。

    进了二院,又拐过一个长长地走廊走进一个院子里,满宝便闻到了血腥味。

    俩人一进去,就被院中或站或跪着的人吓了一跳。

    挺大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还不断的有人快步进出,有的人往里端进去一盆水,端出来的却是一盆血水,还不断的有人拿着盒子递进屋里去。

    满宝和白善脚步只顿了一下,便从地上跪着的人中间走过去,直接被带到了屋里。

    屋里的血腥味儿更重,满宝看到一个人躺倒在地,将地上都染红了一片。

    不断的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却不曾停下脚步。

    她瞳孔一缩,紧走两步上前,蹲下去摸他的脉搏,见他还有呼吸便去看他的伤口。

    太监见他们没跟上,回头看见,立即焦急的上前道:“不是这人,病人在里面呢。”

    满宝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是一道刀伤,从胸口劈下去的,伤口很深,没人给止血,用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白善在满宝蹲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官服,心中忍不住一颤,但见满宝已经在解他的衣服,便也蹲了下去,帮她从背篓里拿出剪刀,止血的药粉,包扎的白布,以及可缝合的针线……

    太监见俩人没理他,焦急起来,“两位小大夫,病人在里面。”

    满宝抬头,抿嘴看着他道:“这也是病人,再不止血,他会死的。”

    一边说,一边动作快速的拿剪刀把伤口上的衣服给剪了,然后快速的去清理伤口。

    一旁一直候着的一个同样穿着官服的人见了,咬了咬牙,也上前两步跪了下去,帮满宝。

    他显然比白善熟练多了,和满宝一人负责一段,动作很快。

    太监见叫不动满宝,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叫人把她拖进去时,一人提着一把剑走了出来,一脸寒霜的看着这一切。

    太监吓得立即跪倒在地。

    帮满宝处理伤口的那小官也吓了一跳,手都打抖起来,整个人都趴服在了地上。

    白善连忙按压住他松开的伤口,这才抽空抬头看了那提剑青年一眼,发现不认识,且他身上也没穿官服,便移开了目光,看了眼满宝手上的动作,一边按住伤口止血,一边将针线递给她。

    满宝接过,快速的穿针,然后开始缝合……

    提剑青年看了一会儿她的动作,用剑尖指了指那跪在地上的小官儿道:“你去治,让他们两个入内。”

    小官儿大松一口气,立即去抢满宝手里的针,小声恳求道:“这位……小大夫,这儿还是我来吧。”

    满宝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提剑青年,看到了他眼中的煞气,秉持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原则,她松开了手,将针线给那小官。

    然后从背篓里找出两包止血的药粉给他,“这是止血的,缝合以后给他撒上。”

    药粉却被一旁的太监抢过,“小大夫,这里头的病人失血更严重呢,这药还是留给里面的人吧。”

    “这是我们调配好的三七止血粉,济世堂就有,你们没有吗?”

    太监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提剑青年,青年微微抬了抬下巴,太监便笑着把药粉还回去给那小官儿,笑着侧身,“小大夫,我们先进去看里面的病人吧。”

    满宝也不耽误,拎着她的背篓便进去,看也不看那青年一眼,她看出来了,他手上的剑就是劈地上的人的。

    白善跟在她身后进去,路过青年时与他点了点头。

    一进入内室,血腥味儿更重,有三个大夫围在床前,身侧有丫头跪在地上捧着灯烛照亮,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不少写满了字的纸,满宝扫了一眼,发现是药方。

    领他们进来的太监还没说话,跟在身后的青年已叫道:“郑太医,你要的人孤给你找来了。”

    正围在床前的一个青年回头,看到满宝便咽了一下口水,额头铺着薄汗。

    青年提着剑指他,冷冷地道:“要是救不活小公爷,孤要你们都陪葬。”

    满宝:……果然和纪大夫说的一样,当太医好危险。

    郑太医弯腰应了一声“是”,看向满宝,“你就是益州来的周小大夫?”

    满宝愣愣的点头。

    “郑家的小公子坠马是你帮着止血的?”

    满宝点头。

    郑太医便松了一口气,将满宝拉到床前,让她看床前的人,“你看他,能止住血吗?”

    满宝看床上昏迷的青年,枕头上都是血,他在吐血,床前还站着的两个太医一直在扎针或止血,但病人的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满宝一看就知道他们没找到出血口。

    满宝放下背篓,转身道:“热水。”

    立即有丫头捧了热水上来。

    满宝一边净手一边问,“出血口没找到?”

    郑太医冒着汗道:“所有的出血点我们都找了,大多都缝合了,我们也给他吃了止血药。”

    在这之前,出血量比这可大多了,不然也不会把床染成这样。

    满宝就看了一下他的肚子,扣了扣腹后听音,然后看向三位太医。

    都是学医的,能被拉来这里的,自然都有这方面的经验,一对上满宝的目光便明白她也找到了,然后一个太医道:“我们也怀疑是在腹内,但不止具体是何处。”

    满宝道:“开腹吧。”

    “不行,”郑太医想也不想道:“开腹太危险了,小周大夫,你不是会针灸止血吗?”

    另一个太医也点头,他们当然也知道要找到止血点开腹是最好的,但开腹之后呢?

    怎么止血?

    而且伤口太大,一个不小心炎症下来就死人了,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满宝一边去摸他的肚子,一边摸脉,然后去拿针灸行针止血,一边还道:“我只能暂且看看效果,不过你们看他的腹部,恐怕不开腹不行。”

第一千二十一章 开腹

    满宝这边扎着针,那边一个太医则是微微闭着眼睛在听脉,半响,他冲郑太医和另一个同僚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郑太医焦急,“你这什么意思,是止住了还是没止住?”

    “效果比我们之前的好,至少脉象下陷没那么大了,可依然没止住。”

    满宝也去摸了摸脉,然后再次看向病人的肚子,提议道:“开腹吧。”

    三位太医脸色变了又变,谁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满宝则已经从背篓里找她惯用的手术刀了,满宝在系统内学习时是有一套手术用品的,那是莫老师送给她的,商城上卖的也不值钱。

    但那东西的材料和他们这个世界的相差太大,科科不建议她在现实中使用,莫老师说过会帮她托人打造一副材料相和,样式也和他们这个世界的刀差不多的手术用具。

    但在那之前,范太医就送了一套。

    满宝用着觉着还不错,她在拟人模特身上做研究时,有半数时候用的是这一套。

    但这包东西很少能在现实生活中用上,用得最多的就是那几枚缝合针。

    现在满宝把那套东西拿出来打开,直接取出一把刀子看向三个太医,问道:“到底剖不剖?”

    执剑青年这会儿也听明白了,走过来问:“为何一定要剖?”

    满宝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家属吗?”

    执剑青年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是。”

    满宝就给他解释道:“你看他腹部鼓胀,应该是内腑出血,我刚才看过太医们开的药方,都是上好的止血药方,但服用下去有多久了?”

    郑太医沉声道:“快一个时辰了。”

    “那药不仅急,还是猛药,一个时辰还没大效果,显然药止不住,再给他灌药,人恐怕还没失血死,先被药死了,他们又佐以针灸止血,依旧用处不大,我的针灸止血法算是当下最好的了,但效果也不大,再这样下去,用不着两个时辰他就能出血死了。”

    满宝道:“所以只能开腹,寻找出血点,缝合,再关腹。”

    “能确保一定能活吗?”

    “不能,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执剑青年怒,“只有五成你就敢剖他的肚子?”

    满宝道:“去年季浩连五成的希望都没有,我只知道,不剖腹,他百分百死,剖腹,还有五成的希望。”

    执剑青年看向郑太医三个。

    三位太医都低下了头,认同了满宝的话。

    执剑青年握紧了手中的剑,残笑道:“好,好,你们剖吧,要是救不活他,孤要你们都陪葬!”

    满宝总算是留意到他的自称了,眨眨眼,扭头看向白善,“他是太子?”

    白善早在他第一次说这个自称时就留意到了,沉重的点头,提议道:“所以我们走?”

    满宝迟疑,“不治了吗?”

    俩人说话的声音不低,大家都听见了,众人纷纷扭头看俩人,皆有些无语。

    太子都气乐了,“来了你们还想走?”

    满宝道:“我不是官儿,也不是太医,我治不好自然可以走。”

    “天下百姓无不是孤的臣民……”

    满宝眨眨眼,问道:“那天下的百姓都治不好床上的人,你要把天下人都杀了吗?”

    白善也抬起头看着他。

    太子被噎住,紧抿着嘴盯着他们看。

    郑太医焦急的跺脚道:“小周大夫,病人要紧,我们还是开始吧。”

    见满宝没动,他又焦急的去叫太子,“殿下……”

    满宝有一点没说错,她不是官儿,也不是太医,没有义务听从太子吩咐,天下人,有学识有能力的,连皇帝的诏书都可以不从,更何况他一个太子呢?

    他可以杀太医,因为他们吃皇家饭,享受皇家带来的荣耀和利益,差事没办好,杀也就杀了,事后最多被说御下过严。

    但满宝是平民百姓,杀她,那就是残暴不仁了。

    连皇帝都忌讳这个名声,更别说他一个被人虎视眈眈的太子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道:“你去治吧,治好了算你的,治死了算他们的。”

    三位太医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儿才认真的打量起满宝来,然后连脊背都发寒了,这,这年纪也太小了吧。

    大家有些不太甘愿,其他两个太医纷纷看向郑太医,小声道:“郑太医,不如你来主刀吧。”

    郑太医苦笑,他倒是想,可他没把握啊。

    满宝听太子这么说,已经一挽袖子道:“好,来人,把这桌子搬开,把那塌搬过来,这儿光线比较好,我们在这里开腹。”

    三位太医还没反应过来,屋里的下人已经动起来,快速的把内室中间的桌子一清理,再把仅容一人躺着的软榻抬过来放好,然后连病人身下的席子被子一起小心翼翼的抬起,一并搬到了软榻上。

    手执灯烛的下人也纷纷搬了灯架过来放上,又点亮了更多的灯烛。

    满宝嫌弃的挥手道:“别靠太近,稍稍远一点儿。”

    她执笔写了两张药方给郑太医他们看,“这是两副应急的药方,你们觉得如何?”

    郑太医他们立即打起精神来,拿着药方斟酌了一下后改了改,满宝一看,的确比她开的要好,便点头同意了。

    立即有人取了药方下去配药熬药。

    满宝这便摸了摸他的腹部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开始吧。”

    郑太医咽了咽口水,问道:“你给人开过腹吗?”

    “人吗?真人没开过。”只开过拟人的腹部,还有胸部,头也开过,还都不下百次呢。

    满宝已经将用具放在开水里煮沸消毒,她熟练的消毒,弄干,然后在病人的腹部摸了摸,手在腹部的上空虚虚的画了一道线,然后就沉刀划开了他的皮肤……

    三位太医都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说开就开,都不等他们再做一下心理建设。

    下刀的时候满宝还有些生疏,但他的肉和拟人模特的肉感竟然差不多,她慢慢找回来了感觉,以一种熟悉的力道继续往下划,一道血“噗”的一声溅出,满宝长得矮,整张脸都被血扑到了。

    她微微闭了一下眼,手中的刀没动,白善眼疾手快的拿出帕子给她擦干净脸上的血。

第一千二十二章 缝合(八月月票加更六)

    太子在血溅出来的那一刻,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提着剑便上前两步,凶巴巴的似乎要砍人。

    白善一边给满宝擦脸上的血一边扭头和他道:“这都是脏腑出的血,不是刀划破的,你可不要乱砍人哦。”

    太子便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一下白善没说话。

    郑太医他们总算是回过神来,一边帮忙清理血迹一边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殿下莫急,小周大夫这一刀开得极好……”

    说着话的功夫,满宝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在郑太医他们以为她还要往下拉时停住了,她略有些惋惜的道:“我突然想起,口子喇得太大不容易愈合,且容易发炎,大家就将就将就这么找吧。”

    三位太医:……

    满宝已经把腹部打开,入眼皆是红色,她对三位太医道:“得清理出来,我来找出血点。”

    郑太医没上过战场,可没有范太医的心理素质,他只开过死人的肚子,还只有两次,这个活人的肚子他是第一次见,里面还这么狼藉,他努力压抑住吐的欲望,问道:“这么乱,你怎么找?”

    满宝看了一眼目中盛着怒气的太子,放下刀子,净了净手后小心翼翼的伸手进去找出血点。

    她想,她要是找不着,大不了出积分让科科扫描呗。

    满宝慢慢的摸索着,毕竟在拟人模特伸手摸过,他的伤又和季浩的有点儿像,满宝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出血口。

    她轻轻地捏住,出血很少了。

    郑太医他们感觉到了,精神一振,立即帮忙将腹腔内的血都引流到,看清满宝捏的东西后惊叫道:“是脾……”

    三位太医都有些慌,他们没给人缝过脏腑的伤口啊,而且满宝的两只手都在里面,他们根本施展不开。

    满宝道:“取羊肠线,穿针给我。”

    一个太医连忙去取她针线,瞥眼看到她的刀具的布袋,“呀”了一声道:“这不是范太医的布袋吗?”

    他一边穿好线给满宝,一边扯了扯嘴角,强自放松一下气氛道:“原来小周大夫是范太医的弟子啊。”

    满宝看了他一眼后接过针线,一手捏住伤口,一手缝合,然后回道:“不是,只是和范太医学过。”

    血又缓慢的流出来,但满宝并不慌,不紧不慢的将伤口缝合,另外一只手也慢慢的往后移,直到最后一点儿伤口被缝合,满宝这才去取止血药轻轻地沾在伤口上……“

    为了避免还有别的出血点,她低着头小心的去翻找其他脏腑……

    三位太医看着她那熟练的动作,脸色变了好几下,都是想吐而不敢吐的模样。

    太子也往前两步看了一眼,然后便脸色发白的扭过头去。

    满宝用针又缝了两处出血点,检查过没其他毛病后便关腹。

    腹部一关,郑太医连忙净手接上她后续的动作,将伤口撒上他们济世堂的止血药膏然后细细的包上……

    另外两位太医也摸了一下病人的脉,确定人还活着,且情况没有恶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没有变坏,却也没有变好。

    太子上前一步问,“这就好了?”

    三位太医都看向满宝,毕竟她是主刀人。

    满宝道:“没好,他运气好,一开腹我就找到了出血点,比季浩那会儿耽误的时间短,且关腹很快,所以他现在又多了两分生机,一共是七成,后面,他能把失去的血补回来,又不发炎,那就算活了。”

    “季浩,”太子仔细的想了想,想起了那小子,问道:“你不是说他的情况比季浩好吗?既然季浩能活,他就一定也可以了。”

    “不一定,”满宝道:“他年纪太大了,而且他身体比不上季浩,季浩的造血能力特别强,他当时出了这么多血,又昏迷那么长,好几次我们都觉得他要活不过来了,结果药灌下去,他竟然慢慢活过来了。”

    大家一起扭头去看躺榻上的青年,不过才二十四五岁,这就……年纪太大了?

    太子也有点儿不能接受,“他年纪很大?”

    “比起季浩来,年纪大太多了,要知道少年人的恢复力是最好的,他早就及冠了吧?又不节欲,恢复能力自然比季浩差很多。”

    太子:……

    三位太医一起低下头去。

    太子沉默了半响后问道:“那就没办法了吗?”

    满宝道:“先给他吃药吧,要是他造血能力真的那么差,那就只还有一个办法,不过……”

    太子瞥了她一眼问,“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法子我没用过,是在季浩的事后我琢磨出来的,咳咳,但我觉着他要是真的快要死了,那就当死马医一医呗。”

    “放肆!”太子身后的中年男子怒斥道:“你竟敢把小公爷比作死马,你……”

    “行了,他要是醒不过来可不就是死马了?”太子有些烦躁的原地走了走,再次看向三个太医,“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

    太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怒道:“孤问你们,你们就老实回答……”

    “是,”三位太医一起跪下道:“当务之急是开药补血,小公爷失血过多,若血不能回脏,那脏腑便有可能失去活力,人也就回力无天了,待回血后便是要小心炎症,只要熬过头七日,小公爷就无大碍了。”

    “孤还以为你们都哑巴了不会说呢,原来你们会说呀。”

    三人纷纷趴在地上没动。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药。”

    “是,是……”

    白善见他们出去开药,便拉着满宝也要出去。

    太子的剑伸出,挡住他们的去路,问道:“孤看你动刀子还行,但开药的本事似乎不如太医们,所以就没必要出去了吧?”

    满宝承认得非常爽快,“是啊,所以我还有的学呢。”

    太子问,“你刚才说的方法是什么?”

    满宝歪头想了想,其实还真有点儿跃跃欲试,她往外看了一眼,见这儿只有白善和太子,以及太子身后的太监,便压低了声音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和他血型相同的人,抽他的血输给他,让他渡过难以造血的一个难关,然后他就活了。”

    太子微愣,然后眼里燃起烈火,问道:“可以这么做?”

    “理论上是可以的,”实际上也可以,但她不是没试过吗?她也就在莫老师的指点下做好了四种血清而已,一直储备着没机会用呢。

第一千二十三章 输血一

    治季浩的时候,莫老师给满宝制定了好几种治疗方案,但因为技术问题,她只用得上一样——三七!

    这药还是现找的,配以莫老师给的药方做出了止血药,又加以补血方,这才把人从死神里拉回来。

    但这也让莫老师知道了他们这个世界到底有多远古,也让满宝知道了许多种医学知识。

    原来一个失血便能有这么多种治疗方法,而每一个方法里又包含了这么多技艺。

    她全都想学!

    不过莫老师在综合两个世界的差距后打破了她的幻想,只让她拿拟人模特练手,他能给她提供的就是更好的止血药方和补血方法。

    其中补充血液的方法分为两种,一种是自身造血,还有一种就是满宝说的直接补充血液。

    两种方法,自然还是第一种最好,毕竟依靠的是自身的造血能力,完全没有不融的顾虑。

    但这世上,就是有些人造血能力差,或是失血太多,过不了那一关,这时候就需要输血来帮忙渡过最初的那一关。

    满宝仔细的和莫老师学过,在科科的世界里,输血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这是在他们的古时候就已经研究出来的东西。

    难的是满宝怎么在她的世界里把这件事琢磨出来。

    她失败过很多次,但四种不同的血清的确是做出来了,她没有用老师的字母标注法,她自己给它们标成了一二三四,她认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此三就是莫老师说的可以配所有血型的血。

    莫老师曾经被她这个言论给惊呆了,一度害怕她弄混血型,但他费尽脑筋了想了许多题考她,发现她代入一二三四后竟然都解对了。

    莫老师自认聪明过人,学识丰富,但被她的一二三和ABO一冲也头晕得很,最后他实在是没忍住问她,“既然有现成的标记,为什么还要自己再设计一个呢?”

    满宝道:“但先生说的这几个字我都不认识呀。”

    “我教你了。”

    “我认识了,可我的世界里其他人不认识呀,知识只有我知道有什么用呢,将来它是要传播出去的,与其让他们费劲儿的去理解这几个字,还不如我现给它们再取一个名呢。”

    “那你也取个好听容易分辨的,哪有直接用一二三四来代表的?”

    “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名字,血为精气之本,精气为血之源,而人又以精气为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一二三来代表血的不同最合适不过了。”

    莫老师头都大了,他竟然听不懂学生在说什么,他硬着头皮问:“这话谁说的?”

    “哪一句?前一句是我自个的理解,后一句是老子说的?”

    因为俩人交流都是用文字,莫老师回道:“那不都是你说的吗?”

    满宝不明白莫老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她看着自己发过去的文字发了一下呆,慢慢回过味儿来,又给发了一句:“老子叫李耳,字伯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娘说他是神仙,又叫太上老君,我们都爱叫他天尊老爷。”

    这一系列的名字成功的让莫老师懵了,他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称号,反正这跟医学无关,莫老师最后强迫自己略过这行文字,再次和满宝交流起其他问题来。

    莫老师不理解,但太子理解啊,应该说,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一听满宝的话都能理解。

    反正现在人躺着,熬药喂药有太医们,满宝干脆找了张椅子坐下和太子解释了一下这血型。

    “一般来说,人的血可以分为四种,一二三四,相同血型的人输血的相融性最大,所以我们只要找到一个人和他的血型一样就可以试着输血了。”

    太子眼睛亮晶晶的问,“不需要至亲的血?”

    “不需要,血型相同就行。”

    太子“嚯”的站起来,和身后的太监道:“去杜家,把杜宇给孤带来,你抽他的血看适不适合。”

    满宝愣了一下问,“不得先吃吃药看看吗?”

    太子挥手道:“先准备着,要是药不起作用,立即给他……输血是吧?”

    “这个杜宇是谁啊,”满宝道:“是他的亲戚吗,一般来说亲戚里会有很大概率同血型。”

    太子蹙眉,“不是。”

    那干嘛大费周章的把人找来?

    这里外这么多人,大家排队抽一抽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满宝才想起一件事来,立即起身道:“血清还在家里呢,我回去拿。”

    太子皱眉,“你放在何处了,我让下人回去取就是。”

    “不行,那东西要小心翼翼的拿,而且我的东西放哪儿只有我知道,反正药熬好了还得灌下去看效果,不急于这一时,我先回去拿东西呗。”

    太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扭头与身后的太监道:“你亲自送这小大夫回去,取了东西要立刻送回来。”

    太监大松一口气,应了一声后小心翼翼的问:“那杜公子那里……”

    太子冷笑道:“孤让禁军去请。”

    太监冷汗淋淋的应下,向白善和满宝挥了一下手,让他们赶紧走。

    白善拎起背篓,牵着满宝出去,到外间时,那个小官已经叫人把地上躺着的太医挪到了榻上,伤口也缝合包扎好了。

    满宝脚步一顿,转过去摸他的脉。

    太监见状着急,但太子就在室内,他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催促,“小周大夫,咱快走吧,这有太医在呢。”

    满宝却问旁边守着的小官,“怎么不给他开药?”

    小官偷偷看了一眼太监,垂眸道:“药房里都忙着小公爷的药呢,一时半刻的抽不出空来。”

    满宝觉得这个人再这么留在这儿,就算伤口已经缝合了,最后也会死的。

    她转身回内室,和站在屋中间的太子道:“太子,我把外间的这个太医带出去了?”

    太子回头看她,冷笑道:“你倒是会多管闲事……”

    站在满宝身侧的白善行了一礼道:“殿下,济世堂的大掌柜就候在外面,我们会交与他,不会耽误时间的。”

    又道:“周满乃医者,医者仁心,殿下为万民之首,殿下也该仁心才是。”

第一千二十四章 输血二

    太子眯着眼睛看他,“你在威胁孤?”

    “没有,”白善否认道:“臣在劝诫殿下。”

    “臣?”太子上下打量他,他这么小的年纪自然不可能在朝为官了,能自称臣的,他问道:“你是国子监的学生?”

    “是,臣是国子学的学生。”

    国子学里多为恩荫之后,不然就是特别杰出的学子才能考进去,从那里出来的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太子不是很喜欢国子监的人,因为那里面的学子和老三更加的亲厚,所以他对白善也不是很喜欢。

    但这会儿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挥了挥手,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白善和满宝一看,立即行礼退到外面,让人让人小心的把躺在榻上的太医抬出去。

    下人们看了一眼中年太监,见他没反对,这才上前抬人。

    有现成的床板,就是把小公爷从外头抬回来的床板,这会儿抬了太医出去。

    才出了院子没多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对面走来,满宝和白善一看他们的架势就避让到一边。

    被搀扶着的老夫人满脸是泪,一身礼服,头上的钗环都有些乱了,似乎是急匆匆的从外赶回来的。

    迎面看到满宝和白善,俩人身上都带着血,尤其是满宝,衣襟上都是血不说,脸上都还残留有血迹,她脚越发软了,她看向站在俩人身后的太监,几乎站立不住,“吴公公,我儿,我儿怎么样了?”

    吴公公立即上前一步行礼道:“回老夫人,小公爷的血已经止住了,小的这就随小周大夫去她家里取,取……”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向满宝。

    满宝补充道:“血清。”

    老夫人这才仔细的看满宝,疑惑的问:“这是?”

    吴公公连忙道:“这是郑太医推荐过来的大夫,老夫人不知道,她可厉害了,就是她止住的小公爷的血,这会儿回去取那什么血清,要给小公爷用呢。”

    满宝忍了忍,没忍住,解释道:“血清不是给他用的,是拿来辨别血型的。”

    老夫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听懂了吴公公的话,她看着满宝惊疑不定,但还是很快的行了一礼道:“多谢小大夫救命之恩了。”

    满宝和白善避让不开,连忙回礼,他们年纪那么小,怎么能受她的礼呢?

    满宝道:“时间紧,我们先走了。”

    “好好好……”

    老夫人立即带着人避让到一边让满宝他们先走。

    满宝顿了一下,觉得推让反而浪费时间,于是拉着白善走了。

    身后抬着太医的人连忙跟上,老夫人看清床板上的人惊了一下,“计太医?”

    还候在一旁的吴公公连忙低声解释道:“计太医诊治不力,殿下大怒,所以……”

    老夫人沉默了一下后回头与身后的人道:“去库房里取些珍贵药材给计太医家里送去,务必要把人救活。”

    满宝和白善已经快步走到了前院,郑大掌柜正在前面来回的走动,一听到动静回头看见他们一身血的走出来,心都快要凉了。

    满宝走过来道:“大掌柜,后面有一个太医,伤得可重了,您快带回去让丁大夫治一治。”

    郑大掌柜这才抖着手指向内院,“那,那小公爷……”

    白善没好气的道:“活着,没死。”

    郑大掌柜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连忙问道:“血止住了吗?”

    “止住了,”这种问题当然还是满宝来回答,“但失血过多,不一定能活。”

    正巧赶上来的吴公公听到这一句话差点平地摔,小周大夫,刚在内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大掌柜的心也提了起来,“那郑太医……不是,我是说,太医们没开补血的方子吗?”

    “开了,但我摸过他的脉,我觉着有点儿玄,所以我现在回去拿点儿东西,大掌柜,这太医我就交给你了。”

    郑大掌柜这才回过神来,他知道满宝有很好的医书,说不定有方子,立即点头道:“你放心,我这就亲自把人送回医馆,这,这是计太医啊……”

    郑大掌柜知道太子砍人了,但不知道砍的是计太医呀。

    他连忙帮忙扶住床板,带着人去他的马车。

    吴公公也带着满宝他们坐上了自个的马车,要亲自带着人驾车往常青巷去,结果他才把马鞭拿起来,大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接过马鞭,躬身道:“大人,小的来吧。”

    白善看了一眼后道:“这是我家的下人,他路熟,让他来吧。”

    吴公公这才把鞭子给他。

    白善邀请他道:“公公进来一块儿坐吧。”

    吴公公微微弯腰笑道:“不用,不用,咱家坐在外面就好。”

    满宝一坐进车里才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脸,问道:“脸上是不是还有血?”

    白善的帕子都红了,所以扯了扯袖子给她擦了擦后道:“没事,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算了,吸了说不定还会脏,还是等不用治了的时候再洗吧。”

    车辕上的吴公公听着这话心惊胆战的。

    谁知道白善问了一个让他更心惊胆战的问题,“他真的能救活吗?”

    “七成吧,加上输血,应该有八成的可能性,不过输血也有失败的可能。”

    “不是同血型就可以了吗?”

    满宝道:“不一定的,万一血不相融,起了排斥反应,反而会要人命。”

    白善:“那你还提议输血?”

    “开腹也有可能死,走路、吃饭、喝水都有可能会死,我们总不能因为有这个可能就不去做呀,输血,找准血型,虽然有可能会起排斥反应,但这个可能性很小,我们不可能因为那很小的概率就放弃这个治疗方案。”满宝道:“我的老师告诉我,医学从来都是以小博大。”

    白善点了点头,“纪大夫说的吗?”

    满宝笑了笑,看了车外一眼,觉得这地方很陌生,问道:“刚才那小公爷是谁呀?”

    出门的时候白善特意看了一眼门匾,道:“应该是邳国公之子苏坚。”

    在这种事上满宝没有白善了解,她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他是谁。

    白善道:“太子妃是邳国公之女,苏坚是太子的伴读,比太子大两岁,俩人素来亲厚,他现在也是东宫属官。”

    车辕上的吴公公重重的咳嗽两声。

    驾车的大吉瞥了他一眼,甩了一鞭子,让马车加快了速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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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512/ 第一时间欣赏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作者:郁雨竹所写的《农家小福女》为转载作品,农家小福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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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周家的四哥赌输了钱,母亲病重,赌场的人还想让满宝偿债。
村里人都说周家的宝贝疙瘩好日子到头了,老娘也握着满宝的小手哭唧唧。
满宝却手握系统,带着兄弟嫂子们开荒,种地,种药材,开铺子……
日子越过越好,嫂子们却开始忧心满宝的婚事。
满宝抿嘴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选被我从小揍到大的竹马白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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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品有保证,已完结的作品有《林氏荣华》《重生娘子在种田》等六本书。农家小福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小福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