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要做就做真尚书
当天晚上，皇宫演武场传出数声爆炸。
第二天一早，孟昶上朝。
满朝文武分列两旁。
坐在龙椅上，孟昶问道：“工部尚书在不在？”
“回禀陛下。”首辅陈纪上前：“工部尚书因王进忠一事，已经伏诛。如今工部由左侍郎马博澜暂代尚书事务。”
“王进忠一事，牵连还真不小。”孟昶冷笑：“朝堂大臣，多半因他下狱或是丢了脑袋。如今用人，各处官府居然都有职务空缺。”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陈纪说道：“朝廷缺人，不如开办科举，征募贤才……”
“内忧外患还没解决，哪有闲情开办科举？”孟昶说道：“如今开办科举，万一张世成的细作混进来，又怎么分辨？”
“张世成虽逼近京畿，臣以为并非没有办法。”陈纪说道：“倘若陛下肯诏安……”
“诏安？”孟昶摇头：“张世成要的是朕的江山，你认为他会接受诏安？”
陈纪不敢再吭声，低着头退回原处。
孟昶的目光落在左侧朝臣靠中间的位置：“马博澜上前。”
马博澜上前两步。
“当初你为什么没有投效王进忠？”孟昶问他：“工部左侍郎，职位也不算低，他怎么就没拉拢你？”
“不瞒陛下。”马博澜回道：“王进忠曾拉拢过，只是臣没有答应。”
“没有答应。”孟昶笑着问道：“那你是怎么活到现今的？”
“臣只是与其斡旋，尚书交代的事情，依照着去办。”马博澜回道：“好在工部的事情多半牵涉不到太多权势，王进忠兴致也不是很大。”
“从今往后，工部可就要忙了。”孟昶说道：“朕交代你几件事情，办的稳妥，也就别再暂代尚书事务，直接做尚书好了。”
“多谢陛下洪恩。”孟昶一句直接做尚书，马博澜喜不自禁，连忙回道：“无论何事，臣必定殚精竭虑，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孟昶向罗玉翔使了个眼色。
罗玉翔吩咐小太监：“把东西抬上来。”
片刻后，几个小太监抬着一筐炸弹走进大殿。
炸弹的外观和军中使用的炮弹很像。
小太监把炸弹抬了上来，朝臣个个懵了，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带着炮弹上朝。
“有没有看出这些炮弹和军中使用的有什么不同？”孟昶问马博澜。
马博澜上前，从筐里拿出一只。
仔细查看后，他对孟昶说道：“回禀陛下，这颗炮弹与战场上用的最大不同，就是多了根绳索，里面好像也是空的，填充着什么东西。”
“黑火药。”孟昶说道：“朕在炮弹里填充了黑火药，落入敌军阵中，会炸裂开，给敌军造成更大杀伤。”
“这是陛下想出的主意？”马博澜一脸错愕。
“当然是朕想出的。”孟昶说道：“朕还有很多主意，以后会一一交给工部操办。”
“陛下放心。”马博澜回道：“虽说工匠从未造过这样的炮弹，臣会亲自监督，务必使得陛下满意。”
第32章 不能全都指望他
退朝之后，孟昶把陈纪留下。
他问陈纪：“官办商贾如今怎样？”
“回陛下。”陈纪回道：“官办商业早已萧条，其中不少早被王进忠把持。自他伏诛后，很多商贾怕受牵连，都已不知所踪……”
“张世成虽逼近京畿，可他毕竟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孟昶说道：“关外雷族虎视眈眈，他们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可是张世成已经逼近京畿。”陈纪说道：“万一王宗仁抵挡不住……”
“朕打算亲征。”孟昶打断了他：“另一件事还得你这位首辅去办。”
“请陛下示下。”陈纪躬身。
“官办商业还得重建。”孟昶说道：“大梁乱成这样，税收肯定是收不上来。官军作战耗费钱财无数，仅凭从士绅那里弄一些，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唯有开创官办商业，把经济弄上去，我们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支撑将士们作战。”
“陛下说的没错。”陈纪回道：“却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朕忽略了什么？”孟昶问他。
“张世成已经快要打到京畿，如今还有谁肯与朝廷做生意？”
孟昶皱眉：“张世成确实是个麻烦……”
“不解决张世成，一切都是虚无。”陈纪说道：“如今只能指望王宗仁。”
“绝不能把希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孟昶打断他：“朕必须亲自领军，要他看看，如何击破张世成。”
“陛下要亲自领兵？”陈纪吃了一惊：“陛下亲征，朝野必定震惊……”
“大梁都快要不复存在，朝野震惊又能怎样？”孟昶说道：“朕不在的这些日子，日常事务由你主持。军国事务，无论大小，一律送交朕过目批阅。”
皇帝要把所有大权都抓在手中，陈纪隐隐感觉到，大梁以后的天要变了。
在大梁朝做官，恐怕不会像往日那样轻松。
“罗玉翔！”孟昶喊了一声。
留在大殿里伺候着的罗玉翔上前。
“你去传旨，将军们交回的兵权，都交由朕亲自统领。”孟昶说道：“张世成要灭我大梁，朕岂能让他如愿？”
罗玉翔领旨离去。
孟昶又吩咐陈纪：“有件要紧的事，你即刻去办。”
“请陛下明示。”陈纪躬身等候旨意。
“传旨下去，大梁境内，各地缩减赋税。”孟昶说道：“除缴纳给朝廷的之外，其余税赋一律免征。但凡有敢于多征赋税的官员，一律查问抄斩。”
大梁岌岌可危，正是缺少钱粮的时候。
孟昶居然在这时提出减免税赋，陈纪吃了一惊：“陛下，这样一来……”
“朕也知道，本来就空虚的国库，减免赋税之后，将会更加空虚。”孟昶说道：“可是天下大乱，正因赋税过种而起。各地官府、劣绅层层盘剥，百姓苦不堪言。等到钱粮送至朝廷，剩下的其实也没了多少。”
他站了起来，走向大殿正门：“不把祸乱天下的根源堵住，即便朕再如何励精图治，大梁早晚还是要亡。”
第33章 把炮弹送到前线去
孟昶在皇城做的一应举措，很快得到推行。
他铲除宦党的举措，已经让朝野上下震动不已。
王进忠树大根深，小皇帝居然轻描淡写的把他给灭了。
好些年没有解决的问题，也在短短数日内，有了个结果。
尤其是京城的富绅。
当初朝廷向他们借钱，他们个个推诿不肯。
皇帝居然毫不留情，把那些推诿的富绅连家底都给抄了。
从那以后，但凡孟昶下的旨意，还有谁敢不遵？
将军们交出兵权，各地大军纷纷向京师聚集。
曾经的大梁朝商业繁荣，三军精锐，拥有横扫天下的实力。
尤其是大梁水军，已经具备远洋航行的能力。
张世成造反以来，各地梁军节节后退。
正如陈纪说的那样，大梁军队很少战败，往往后撤，原因居然都是因为内部出了问题。
不是地方官员先行撤走，导致军心涣散再无战意，就是有人私通贼军，给梁军暗中使绊子。
夺回皇权后，孟昶曾追查过这些。
凡是当初牵连其中的官员，一律诛杀，几乎没有落网之鱼。
朝堂清理干净，也到了与张世成决战的时候。
乾清宫内，孟昶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颗炮弹，来回端详。
罗玉翔走了进来：“陛下，工部送来的炮弹不似往日铁球，还是小心些好。”
“朕很清楚。”孟昶说道：“这种炮弹量产之后，一旦送上战场，绝对是极强的杀器。不过……”
他欲言又止。
罗玉翔疑惑的问道：“陛下对炮弹还有不满的地方？”
“并没有。”孟昶说道：“朕只是想到，有这种炮弹还不够，战场上需要的火器品类越多越好。”
“陛下又有了奇思妙想？”罗玉翔问道。
孟昶没有回答。
灵魂来自于另一个科技相对发达的时代，他对热兵器多少有些了解，当然知道利用火药可以制出什么。
并非制造兵器的专家，可以在炮弹里填充黑火药，对他来说已经不易。
他能给工部的，只是某种兵器的存在形态。
至于最终能不能造出来，还得指望这个时代的工匠。
“大军聚集了多少？”孟昶岔开话题。
“但凡有大军来到，都会向陛下呈禀。”罗玉翔回道：“如今已是来了七八成。”
“王宗仁算是个人才。”孟昶说道：“派人给他送些炮弹过去，再令工部调几个人，传授新炮弹的使用方法。”
“老奴这就去办。”罗玉翔应了一声，退出乾清宫。
孟昶摆了摆手，示意伺候的太监、宫女都退下。
乾清宫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来到门外，孟昶深深的吸了口气。
自从来到大梁，做了这个朝代的皇帝，他连一天消停日子也没过上。
先是对付王进忠极其党羽，后又整饬朝堂，把过往沉积下来的问题解决。
如今朝堂上的事情多半已经解决，逆贼张世成又成了心腹大患。
穿越成皇帝，应该再好不过。
可穿越成了内忧外患集于一身的皇帝，却就不是那么逍遥的事了。
第34章 挡住的大军去路
张世成的大军，自从举事以来，一路向前推进，眼看快要杀进京畿。
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有王宗仁一路人马。
大梁朝并不是没有其他军队可调。
守卫边关需要兵马，镇守地方也需要兵马。
可抽调到京畿的将士并不是很多。
立于中军，张世成望着对面的梁军。
他身旁一员猛将说道：“王宗仁倒是难缠，以往我军所到之处，梁军如同摧枯拉朽，根本不值一提。这次却被他挡住不少日子。”
“只要灭了王宗仁，前方就是大梁的都城。”张世成右侧一个文士装扮的人说道：“我们在这里耗费的时日越久，对大王越是不利。”
张世成自从起事以来，一路向北推进。
如今除了京畿以北，整个大梁都成了他的疆土。
他与皇帝分庭抗礼，夺取天下，只差称帝而已。
已经毕竟京畿，却被王宗仁挡在这里，他的心情也是极其焦躁。
“大梁京城有什么动静？”张世成向左右问了一句。
“动静还真不小。”文士回道：“大梁皇帝像是突然换了个人，做事与往日大不相同。”
“除了灭掉王进忠，还有什么不同？”张世成皱眉。
孟昶在京城做的事情，他早已得到消息
向来没有把小皇帝看在眼里，京城发生的事情，让张世成也大为吃惊。
一直以来，他所以能够长驱直入，无非是趁着大梁内忧外患。
大梁朝廷要是铁桶一般，即便他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这么快打到京畿。
孟昶在京城做的那些事情，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威胁。
“传令。”过了良久，张世成传令：“加紧进攻，务必尽快击破王宗仁！”
另一边，王宗仁的军营。
工部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他们带来十几辆马车的新式炮弹。
身披甲胄，王宗仁带着一群将军，围着马车转了两圈。
他向工部来的人问了句：“这些炮弹有什么不同？”
带人来的，是工部军器局大使刘汉文。
军器局隶属于工部，大使不过是个九品小官。
王宗仁是封疆大吏，刘汉文在他面前当然是毕恭毕敬。
刘汉文给王宗仁介绍：“这些炮弹都是陛下的奇思妙想，它们可以在敌军之中炸开，不像以往的实心炮弹，只能砸死三两个人。要是巧了，崩死三五十个人，也不是难事。”
“还有这么一说？”王宗仁诧异：“有没有试过？”
“早已试过多次。”刘汉文回道：“下官来这里，正是传授将士们使用的法子。”
王宗仁正打算令人试一试炮弹，一个军官飞快的跑了过来。
军官到了他身旁：“启禀主帅，张世成所部贼军，又向我军发起进攻。”
“传令！”张世成来了，王宗仁喊道：“三军迎敌！”
“王将军！”王宗仁正要离开，刘汉文问道：“要不要把新式炮弹送上去？”
“尚未查验是否可用，我怎能贸然带上战场？”王宗仁说道：“杀伤敌军事小，将士们的性命才最要紧。”
第35章 要把消息传到南方去
孟昶聚集大军，数十万大梁将士从各地开往京城。
京城外，军营成片，无数将士枕戈待旦，只等皇帝下旨出征。
调集的兵马还没来齐，孟昶并不打算提前开拔。
每天都有新的战报从前线送来。
王宗仁抵挡张世成，虽没能击破贼军，却也使得张世成屡屡出击无功而返。
乾清宫内，孟昶一早就把陈纪请来。
俩人关上门，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
罗玉翔从外面走进来，俩人随即止住谈话。
“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孟昶问罗玉翔。
“回陛下。”罗玉翔回道：“前方才送来的折子，湖西永江泛滥，灾民无数。张世成虽派人治水，却根本没有成效，灾民无数怨声载道。”
“呈上来。”听说湖西发生水患，孟昶连忙吩咐罗玉翔把折子呈给他。
湖西位于南方，距张世成起事的地方不远。
张世成麾下不少贼军，出生于湖西。
那里闹了水患，对大梁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坏事。
罗玉翔呈上折子。
孟昶看了之后递向陈纪：“首辅也看看。”
陈纪上前，双手接过。
他浏览之后，向孟昶问了一句：“陛下怎么看待此事？”
“大梁的子民受灾，朕当然要管。”孟昶笑着回道：“可惜湖西，早已被张世成把控。他治理无能，以至于小小水患都解决不掉。当初他向百姓承诺的，如今可没办法兑现。”
他话锋一转，向罗玉翔吩咐：“传旨王宗仁，要他别再原地守着，到了该反击的时候。”
罗玉翔领旨离去。
陈纪对孟昶说道：“陛下下旨，要求王宗仁出击，臣以为他不一定会遵从。”
“为什么？”孟昶问道：“难道在他眼里，朝廷什么都不是？”
“陛下言重了。”陈纪回道：“王宗仁向来以军神自居，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即便陛下不下旨，他也会把握战机。陛下下了旨意，反倒会令他多生疑惑。”
“大梁是朕的，天下是朕的。”孟昶问道：“他能有什么疑惑？”
陈纪被他问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孟昶说的并没有错。
他是大梁的皇帝，将军在外作战，皇帝要是完全不能过问，甚至连战略方向都不能把控，岂不是养虎为患，早晚再出个功高震主的强臣？
“朕要你办的事，怎样了？”孟昶突然向陈纪发问。
陈纪回道：“陛下要臣做的事，一直都在办着。免除赋税的旨意已下发各地，除了已被张世成占领的地方……”
“朕要的就是把消息传到那些地方。”孟昶说道：“张世成当初允诺百姓，只要跟着他造反，就可以不交赋税。可事实上，他要养活那么多贼军，怎么可能不从百姓身上盘剥钱粮？朝廷免了赋税，他却还要征税，时日久了，百姓还能站在他那边？”
孟昶提出免除赋税的时候，陈纪并比是很理解。
经他这么一解释，陈纪顿时明白了。
皇帝是要动摇张世成造反的根基，没了百姓支持，张世成就什么也不是，根本掀不起风浪！
第36章 要不要撤兵
皇帝的旨意下达，王宗仁接旨后，召集将军们到他的帅帐。
将军们分为两列坐下。
王宗仁对他们说道：“陛下下了旨意，要我军出击，击退张世成。”
“张世成带来的贼军足有百万。”有位将军说道：“我军不过区区数万人，主动出击，无异于找死！将军可千万不能遵照旨意办事！”
“我听说湖西发生水灾。”另一位将军皱着眉头说道：“陛下突然下旨，是不是想趁着张世成军心不稳，一举拿下京畿之战？”
“湖西水灾我也听说了。”王宗仁点头：“我觉着陛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将军打算怎么办？”提起湖西水灾的将军问他。
“我打算遵照旨意，向张世成发起进攻。”王宗仁说道：“湖西闹了水灾，张世成军心不稳，他一定不会毫无防备。打是肯定要打的，至于怎么打，还得好好斟酌。”
自从来到京畿附近，张世成的进攻就变的迟缓。
他发起数次猛攻，无奈王宗仁守的如同铁桶，别说攻破，就算是一盆水也泼不进去。
孟昶下旨，要王宗仁准备出击。
王宗仁做着出击准备的同时，张世成也把他手下的将军和谋士召集到帐内。
坐在帐中，张世成脸色凝重：“最近大梁皇城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是太好。
湖西水灾的消息已经传到张世成这里，军中将士也都听说。
张世成麾下的将士，很多来自湖西。
家乡闹了水灾，亲人生死不知，很多将士归心似箭，巴不得立刻回乡，哪还肯留在这里作战。
“大王。”在坐的一位将军开了口：“大梁皇城发生了什么，将士们并不关心。可是湖西闹水灾，这个消息不该传到军中。我手下的那些兵，有一半都是湖西人，听说家里闹了水患，哪还有心思打仗？”
有人开口提起这件事，其他人当即附和。
唯一没说话的，就是那位文士。
文士微微皱眉，听着众人说话，并不表态。
张世成问他：“文熙，你觉得眼下我该怎么做？”
没有表态的文士，正是张世成的谋士莫文熙。
张世成开口向他询问，他才说道：“摆在大王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一举击破梁军，拿下大梁皇城。要么就此撤兵，等到湖西水患平定，再出兵讨伐。”
“撤兵？”莫文熙才说出他的想法，立刻就有将军反对：“我们已经打到这里，怎么可能再撤回去。”
“将军不肯回去，有没有办法一举击破王宗仁？”莫文熙问了一句。
那位将军当即闭嘴。
王宗仁是大梁名将，向来用兵如神。
要不是他麾下兵少，张世成来到这里，早就被他给灭了。
击破王宗仁，谈何容易……
“大王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大梁皇帝召集数十万兵马，随时可能开到这里。”莫文熙说道：“当初我们小觑了他，这位小皇帝可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第37章 不妨把大炮推出去用
张世成的谋士莫文熙提议撤走。
将军们虽不甘心，又都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猛场召集了数十万大军，只要开拔到战场，局势立刻就会发生逆转。
当初遭遇贼军掉头就跑的官员，已经被孟昶抄斩。
如今大梁上下，没有一个官员，再敢轻易逃走。
贼军到时，官员要么奋起阻击，要么向贼军投降。
张世成的手下都是当初填不饱肚子的平民。
他们不像正规军那样有着森严的纪律约束。
以往也曾有官员投诚。
不过这些官员的下场，并不比被孟昶下旨处死的好些。
张世成前期做的一些事情，无形中把他自己的退路给断了。
经过孟昶整饬的大梁，无论贼军到什么地方，都会遭到各地的殊死抵抗。
贼军所到之处，大梁军队屡屡后撤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张世成筹备撤走的同时，王宗仁却在琢磨着如何进攻。
梁军严阵以待，所有大炮全都瞄准张世成的阵营。
“大帅。”站在王宗仁身边的一位将军等的有些不耐烦：“我们被张世成攻打那么久，今儿终于要反击了，将士们可都等不及了。”
“你看到张世成的大军有后撤的迹象？”王宗仁问了一句。
“确实有。”那位将军说道：“他们的粮草已经动了，接下来应该就是贼军主力。”
“能让我们看到他们在撤，必定是做好了部署。”王宗仁说道：“我们背后就是京城，万一有个闪失，京师将会直面贼军。陛下虽然召集了数十万大军，这里战事失利，你觉得那些人能守得住京师？”
急着出战的将军被他这些话说的不再吭声。
望着张世成的营地，他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不甘和愤懑。
张世成的大军还在动，王宗仁却始终没有下令出击。
刘汉文来到他身后：“大帅，我听说陛下来了旨意。”
“区区九品官，难不成也要教本帅如何用兵？”王宗仁看也没看他，皱眉问了一句。
“下官不敢。”刘汉文说道：“只是有件事想要提醒大帅。”
“什么事？”王宗仁问道。
“大炮。”刘汉文说道：“陛下令下官送来的炮弹，大帅一枚也没用过。”
刘汉文不提，王宗仁根本没想用那些炮弹。
炮弹还没经过试用，他不能轻易让将士们涉险。
万一炮弹没打出去就炸了，岂不是动摇己方军心？
从王宗仁脸上看出迟疑，刘汉文说道：“这些炮弹工部都已试用过，大帅要是不放心，我在炮旁站着可好？”
刘汉文虽然官职低微，世上却没有哪个不惜命。
他肯站在大炮旁，显然对炮弹有不小的信心。
王宗仁想了想，终于点头：“传令，推出十门大炮，由重甲兵列阵护卫，进攻张世成。”
军令下达，早就等不及的梁军将士，立刻推出十门大炮。
数千重甲步兵列阵上前，把大炮护在身后，往张世成的军营方向推进。
发现梁军有了动作，张世成也下令，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第38章 张世成的日子不好过了
十门大炮，呼啸着把炮弹吐向张世成的营地。
大炮的威力虽然不小，实心炮弹却也不能造成太多杀伤。
张世成率领的贼军，根本没把梁军的大炮看在眼里。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态不对。
落地的炮弹并没有弹起，砸向挡在前面的人，而是在落地后，轰然炸开，掀翻四周成片的贼军。
十多车炮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
指望大炮，全歼贼军当然不可能。
爆裂的炮弹，却可以摧毁贼军的士气，让他们无心作战。
望着张世成军中腾起的股股白烟，王宗仁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他身旁的将军问道：“大帅，炮弹打完之后怎么办？”
“传令下去。”王宗仁说道：“全军准备，最后一发炮弹打出去，向敌军发起冲锋。”
军令下达，三军振奋。
自从张世成来到这里，将士们每天都在防御。
长期处于防御中的梁军将士，最希望的就是某天来了机会，他们可以向张世成发起反攻。
终于等到了这天，将士们哪还按捺得住内心的兴奋，只盼着炮弹早些打完，他们可以向贼军发起猛攻。
京畿外的战斗，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孟昶那里。
烛影摇曳，孟昶坐在桌前，看着才送来的战报。
他把战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向一旁伺候的罗玉翔问了句：“你觉得王宗仁怎样？”
“除了骄横跋扈些，倒也没有其他毛病。”罗玉翔回道：“据我所知，他向来也算勤俭，并没有贪赃枉法之类的传言……”
“跋扈专横看是对谁。”孟昶说道：“倘若是对朕，那可容不得他。”
“陛下说的是。”罗玉翔回了一句。
“朕召集数十万大军，本打算在京畿之外与张世成决战，湖西水灾却坏了朕的部署。”孟昶说道：“战报送来，张世成军心涣散，意图撤走，王宗仁抓住战机，给予重创。虽说没能灭了他，却也让他折损了不少实力。”
“老奴听说，自从陛下斩杀了那些临阵脱逃的官员，各地官员遭遇贼军，无不殊死搏杀。”罗玉翔说道：“如今张世成的日子，可没有以往那么好过了。”
“他的日子好过，朕的日子就不好过。”孟昶撇嘴：“如今要朕选择，当然会让他不好过。”
俩人正说话，王庞海走了进来：“陛下，陈首辅觐见。”
“宣。”陈纪夜间觐见，孟昶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当即宣他。
王庞海退了出去。
片刻后，他领着陈纪来到。
向孟昶见了礼，陈纪说道：“陛下，老臣有要事启奏。”
“夜间觐见，首辅说的事情，只怕不小。”孟昶隐隐感觉到不妙。
陈纪说道：“老臣才得到消息，关外雷族有了异动，正在向永定关进发。”
“有多少人马？消息从哪得来？”孟昶最担心的就是雷族，他当即向陈纪发问。
“消息是老臣门生送来。”陈纪回道：“他住在永定关外，比守军发现雷族异动会早一些。”
第39章 给功臣的赏赐
雷族世代居住于北方关外。
他们生活于黑水河畔，以打渔和狩猎为生，民风淳朴、剽悍。
依附于大梁，两三百年以来，他们年年岁贡，从不懈怠，对大梁朝忠心耿耿。
大梁也没有亏待他们，以往的年岁里，也会给予一些扶持。
然而异族终究是异族。
黑水河畔的狼群所以没有向大梁亮出獠牙，并不是它们不想把主人吃掉，只是还没有足够的实力。
全盛时期的大梁，根本不是小小的雷族可以觊觎。
自从出了个头领赫赤尔磬，雷族得到壮大，而大梁却在这个时候衰落。
此消彼长，异族强盛大梁衰弱，狼群也终于亮出了獠牙。
他们不再岁贡，反倒时常会有犯边的举动。
大梁也曾发兵讨伐，却屡屡受挫，并没有任何建树。
曾经的主从，如今已成为仇敌！
雷族所以没能进入大梁腹地，只因有着永定、长明、虎关等关口阻隔。
如今他们向永定关聚集，无非想要趁着张世成逼近京师，从中取一杯羹。
“边关怎样？”感觉到危机，孟昶问了陈纪一句。
陈纪回道：“边关守将吕文龙也是大梁名将，有他在，雷族应该难以入关。”
“传旨吕文龙，要他死守关口。”孟昶说道：“告诉他，边关有他这样的主将在，朕放心。”
“陛下。”陈纪欲言又止。
“首辅有什么话说？”孟昶问他。
陈纪回道：“吕文龙与王宗仁不同。王宗仁几乎没有缺点可被人把握，而吕文龙生性却贪恋女色……”
“那就告诉他，朕为他物色了几位角色美人。”孟昶说道：“等他返回京师，赏赐给他。”
“有了陛下这一承诺，吕文龙必将竭尽所能。”陈纪当即回应。
“也不能只是空口说话。”孟昶说道：“告诉吕文龙，只要他能击破雷族，所有俘获的雷族女子，全都交给他处置。无论他喜欢哪个，只管领走，朕绝不过问。”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包括赫赤尔磬的女人！”
陈纪一愣：“陛下这么决定，是不是……”
“有什么不妥？”孟昶问他。
“赫赤尔磬是雷族首领，倘若真把他的女人怎样，只怕雷族会举族奋起。”陈纪说道：“有了陛下的旨意，吕文龙绝对不会有半点收敛，他肯定会在得到雷族女人后，把美颜者收到房中。”
“雷族奋起又能怎样？”孟昶冷笑：“朕不给吕文龙这些好处，难道他们就不会奋起？他们与大梁已经成了仇敌，朕也没必要顾虑太多。但凡功臣，总不能连半点好处也没有。”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陈纪回道：“明儿一早，就令人前往永定关。”
他随后问孟昶：“张世成在南，雷族在北，陛下认为应该先解决哪一处？”
“首辅认为应该先解决哪一处？”孟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陈纪回道：“臣以为，张世成已成气候，应该先予以解决。”
“那还有什么迟疑？”孟昶说道：“敦促各地大军尽快聚集，朕要与张世成早日决战！”
第40章 大梁已不再是当初的大梁
王宗仁在京畿外，大破张世成。
莫文熙献计，要张世成先退军粮，大军循序后撤，以免张世成突然发难。
他甚至还分拨出一支兵马在半道设伏。
只要王宗仁率军追赶，必定会中了埋伏。
张世成和莫文熙都没想到，梁军的大炮，居然可以发射可以爆炸的炮弹。
从没见过这种炮弹，贼军当时就被打的有些发懵。
还没等贼军反应过来，梁军已发起进攻。
梁军人数虽少，气势却极为高涨。
湖西大水，本来就让许多贼军没了战意。
新式炮弹又给他们带来难以很快平复的震撼，在梁军冲杀下，死伤惨重。
要不是莫文熙事先做了埋伏，王宗仁担心深陷其中，张世成绝对不能全身而退。
驻马大军前，王宗仁望着渐渐远去的贼军，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大帅。”他身旁的将军说道：“这一战，可是官军头一回逼退贼军。”
“官军作战骁勇，以往根本不该败给贼军。”王宗仁说道：“只是各地官员以及军中主将不战先退。时日久了，众人有样学样，谁肯在战场上卖命？官员与主将逃走，将士们哪还有作战的心思，才有了今日场面。”
“陛下还是有些手段的。”将军说道：“主帅立下大功，也不知会给什么赏赐。”
“什么赏赐都不会有。”王宗仁笑着说道：“陛下过不多久，也会来到。张世成的好日子，算是过去了。”
“主帅已经逼退张世成，陛下还来做什么？”将军一脸诧异。
“虽然逼退，却没有把他给灭掉。”王宗仁说道：“雷族在关外虎视眈眈，张世成存留于世，终究是心腹大患。陛下绝对容不下他。”
将军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经过最近这些日子，不仅王宗仁和他身边的将军们，就连军中将士也感觉到皇帝和以往不太一样。
很多让将士们愤懑不已的弊端，短短数日之内，居然被皇帝扫了个干净。
以往朝廷对临阵脱逃的地方官和将军过于宽仁，以至于逃跑成风。
甚至有些逃走的官员，回到京城，还会散播那些坚持在前抵抗贼军的将领坏话。
王进忠掌权的时候，不少将领因被小人诟病，又因不肯与宦党同流合污，不仅没有功劳，反倒还落了个下狱殒命的下场。
前些日子，京畿道刺史罗猛，因王宗仁下令拘捕，带着一群官员逃回京师向皇帝告御状。
所有人都为王宗仁捏了把冷汗的时候，从京师传来消息。
罗猛以及他带回的一干官员伏诛，家眷充军或者发配，付出了自从张世成起事以来，临阵脱逃官员最为惨重的代价。
那些曾经临阵脱逃，给大梁打来极坏影响的官员也没能逃脱。
多逍遥了一些日子的他们，最终因当初种下恶果，付出了代价。
军中上下，每一个人都清楚，如今的大梁已不再是当初的大梁。
从今往后，张世成之流，再也不会有任何取代朝廷的可能……
第41章 败亡之兆
撤离京畿时，被王宗仁突袭一场，张世成的兵马损失不少。
数千人战死，数万人不知所踪，受伤者不计其数。
要不是莫文熙事先已有安排，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撤退中的贼军，个个垂头丧气。
自从起事以来，他们虽然打的胜仗不多，梁军却节节败退。
本以为到了京畿，象征性的打几场，梁军就会退走，他们就能进入京城，此后论功行赏，建立新朝。
哪想到大梁皇帝突然像是换了个人，先灭宦党，又整官场。
不过短短使数日，已经濒临灭亡的大梁，居然死灰复燃。
京畿再难拿下，湖西又发生了水灾。
一直顺风顺水的张世成，如今好像是连老天都不再帮他。
领着败兵，张世成也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许久没有说过一句话。
莫文熙跟在他身旁，同样脸色凝重。
整个队伍都弥漫着浓重的阴郁气息。
“文熙。”走出数十里，张世成才向莫文熙问了一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大王怎么这样问？”莫文熙反问他。
“京畿一败，再想回来，只怕没那么容易。”张世成回头望向后方：“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这里。”
“大梁早已病入膏肓，岂是小皇帝能够逆转乾坤？”莫文熙说道：“大王不用担心，返回湖西，解决了水患，再出兵讨伐不迟。”
“湖西突然闹起水患，我派去赈灾的人不仅没有任何建树，反倒闹的民不聊生。”张世成皱眉：“本想惩治他，奈何他却是我的妻弟……”
张世成起事，依附他的亲属很多。
七大姑八大姨都想从中捞取好处。
碍于亲属的脸面，他又不能不用这些人，只好给他们安排职务。
“这是大王的家事，我不好多说。”莫文熙说道：“只不过大王要明白一件事，争天下的人，已是走到悬崖边上。往前一步是生路，往后一步万劫不复。亲眷在大王鼎盛的时候，可以围绕在身边，一旦走了下坡，不会有任何人肯为大王分担。”
莫文熙的意思很明白。
争天下的是张世成，倘若他走上败亡的道路，依附他的亲眷会跑的一个不剩。
所有后果，只能他独自承担。
“前几日我得到消息。”莫文熙接着说道：“大王的妻弟朱涵光在湖西赈灾，中饱私囊、克扣赈灾粮，很多灾民冻饿致死，早已惹出不小的民怨。天下还没落入大王之手，闹出这些事情，怕是会有败亡之兆。将来众人有样学样，岂不是步了大梁的后尘？倘若没个说法，不说灾民，大王也没办法向天下交代。”
张世成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
他已做了决定，到达湖西，一定要惩治朱涵光。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早晚会像莫文熙说的那样，步了当初大梁的后尘。
与此同时，孟昶的大军已经召集完毕。
得知数十万大军尽数聚集京城，孟昶一大早就披上甲胄，带着一众官员出城。
第42章 陛下威武
从各地来到京城的大军，并不是驻扎在一处营地。
他们依据来的地方不同，在京城外扎下大小不等的数十个军营。
孟昶来到城外。
数十个军营里，将士们都在整队，等待着皇帝检阅。
在城门外停下，孟昶向身旁跟着的罗玉翔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都在做什么？”
“都在等着陛下。”罗玉翔回道：“有些将士已经在京城外驻扎许久。”
“这就是他们不肯聚拢在一处的理由？”孟昶问了一句。
罗玉翔回道：“将士来自不同地方，陛下没有旨意，他们也不敢聚集在一处。”
“传旨。”孟昶下旨：“所有将士聚集在同一军营，朕只给他们一个时辰。”
大梁军队向来训练有素。
虽然内忧外患几乎颠覆朝廷，军中将士却从没懈怠。
孟昶一直很清楚，大梁要是真的败亡，是亡在官场，而非军旅。
圣旨下达，将军们立刻率领将士往距城门最近的一处营地移动。
所有军营，从拆卸营帐到重新搭建，耗时也没有用到一个时辰。
临近一个时辰，罗玉翔对孟昶说道：“陛下，将士们都已聚在同一个军营。”
“陪朕过去看看。”孟昶招呼。
陪同他来到城外的官员紧随其后，走向军营。
王庞海与一众侍卫，则簇拥在孟昶左右。
孟昶来到军营的时候，将士们已经在列阵等候。
数十万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
小皇帝最近做的事情，早已在军中传开。
将士们惊讶错愕之余，对将来也充满了期待。
皇室衰弱，宦官掌权，战场上奋勇杀敌换不来战功，反倒是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只需要逢迎拍马，把王进忠伺候好，就可以飞黄腾达。
久而久之，将士们对杀敌没了信念，每每遇见贼军，只巴望着将军下达撤退的命令。
三军不争军功，官员临阵脱逃，导致张世成势如破竹，一直杀到京畿附近。
要不是孟昶破除宦党专权，大梁皇朝只怕早就被贼军颠覆。
孟昶一身甲胄，骑着骏马来到阵列前。
数十万人排列的大阵，一眼望不到尽头，刀枪剑戟森森林立，气势极其雄浑。
在大阵前驻马，孟昶环顾将士：“朕把你们召集到京城，想必已经有人知道要做什么。”
黑压压的大阵无人言语，将士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孟昶脸上。
“昨儿朕得到战报，王宗仁击破张世成，斩杀贼军数万。”孟昶抬高了嗓音：“自从贼军祸乱，官军还是头一回获此大胜！”
张世成起事以来，官军屡战屡胜，却往往会无止尽的后撤。
作为军中将士，早就受够了打那样的仗。
王宗仁击破张世成，无疑给将士们带来了极大的鼓舞。
他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又把鼓舞推向顶峰：“朕已决定，凡军中将士，任何人立下军功，都将同等封赏。凡贪冒他人军功者，无论出身、官阶，一律军法处置！”
大梁军中，以往贪冒军功者不少，孟昶这道旨意，给众多出身低微的将士带来希望。
无人牵头，三军将士却齐齐发出欢呼：“陛下威武！”
第43章 烂摊子还得朕收拾
数十万大军聚齐，孟昶见了将士们，第二天早朝，准备向朝臣宣布御驾亲征。
文武百官上朝列班。
坐在龙椅上，孟昶对众朝臣说道：“张世成退兵，诸位已经知道了。”
众人山呼：“陛下威武！”
有一人出班说道：“陛下文治武功，放眼古今无出其右。张世成不过盗贼而已，将之击破，也在情理之中。”
“少和朕说这些不疼不痒拍马屁的话。”孟昶摆摆手：“倘若张世成好对付，怎么会打到京畿？”
众朝臣无言，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才可以博取皇帝欢心。
“朕很清楚你们这些人。”孟昶接着说道：“你们寻思的，并不是如何对付张世成，也不是如何兴盛大梁。你们琢磨的，是怎样讨好朕，保住头上那顶乌纱。”
朝臣们低着头，并没有一个人敢应声。
他们都很清楚，孟昶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身为大梁朝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考虑的只是头上乌纱。
至于大梁朝的将来，却很少有人想到。
环顾朝臣，孟昶冷笑：“大梁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些人，国家危难，不仅没想着如何报国，居然还在担心官位。”
他站了起来，走到两排朝臣中间：“以往你们如何，朕不怪你们。然而积攒下来的弊病，却还要朕为你们擦屁股。”
孟昶说话，虽然是水波不惊，朝臣却吓的个个低着头，没一人敢抬头看他一眼。
王进忠把持朝政的时候，很多不肯依附他的朝臣，希望皇帝能有些作为。
如今皇帝不仅灭了王进忠，还把朝堂也重新整饬了一遍。
朝臣们却渐渐发现，面对这位小皇帝，时常会有种不敢仰视的恐慌。
“张世成虽然败走，早晚还会回来。”孟昶回到龙椅坐下：“一天不灭张世成，朕一天寝食难安。大军已经齐备，朕打算御驾亲征，亲自讨逆！”
孟昶只向陈纪等少数几位透露过御驾亲征的打算。
作为首辅，陈纪当时也曾劝阻，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皇帝给他的理由很充分。
大梁早已内忧外患，朝廷不在了，皇帝哪能安稳？
与其留在京城等着贼军杀来，还不如干脆领军决战。
陈纪等人已被孟昶说服，当然不会在大殿上提出反对意见。
那些没被他说服的朝臣，听皇帝说要御驾亲征，顿时吃惊不小。
户部信任尚书上前进言：“陛下是九五之尊，大梁仰仗着陛下，万万不可御驾亲征。”
“怎么不可以？”孟昶说道：“朕曾把天下交托给你们，可天下成了什么样子？满朝文武，居然被一个宦官攥在股掌中，几乎亡了大梁。要不是王进忠专权，以至于民不聊生，张世成能闹的起来？”
提起王进忠，大臣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虽然在这里的朝臣，并没有哪个曾投靠宦党。
可身为大梁臣子，宦党乱政的时候，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提起这些，已经是抹不去的羞辱。
“朕是在给你们擦屁股。”孟昶说道：“给你们这些高官贵胄，国之栋梁擦屁股！”
第44章 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孟昶提出御驾亲征，起初还有大臣反对。
当他提起王进忠，所有朝臣出于羞愧，居然再没一个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御驾亲征，就这么定了下来。
聚集在京城外的大军，早已做好出征的准备。
大军出征需要耗费的粮草、军械，也都备办齐全。
孟昶早就做好准备，并不需要再筹办什么。
他要御驾亲征，朝臣也不敢阻拦，只能由着。
乘坐龙辇，孟昶领军出征。
他选定的将军，是与王宗仁齐名的伍孝先。
伍孝先，不过三十出头，以往也曾领军打过不少胜仗。
与王宗仁的跋扈张扬相比，他为人内敛许多。
皇帝亲征，作为主将，伍孝先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路上派出不少斥候，打探贼军消息。
孟昶亲征的消息，很快传到王宗仁军中。
王宗仁当即召集众将，揣测皇帝亲征的意图。
众将入座，王宗仁问他们：“陛下亲征，你们都听说了？”
“听说了。”众人纷纷应道。
“我们才击破了张世成，陛下就来了。”王宗仁问道：“你们觉着他是想做什么？”
“陛下早先下旨，要将军全军出击。”有位将军说道：“将军并没有那么做，会不会是……”
王宗仁脸色变的不太好看。
当日张世成后撤，孟昶的旨意来到军中。
他虽然下令出击，却因为莫文熙早有部署，并没有全线推进。
皇帝要是真因为这个来到，等待他的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们觉着陛下会追究张世成撤走的事情？”王宗仁追问了一句。
众将军面面相觑，并没有哪个再多说什么。
孟昶突然来到，他们确实感觉事情不是太妙。
将军们正揣测着孟昶的意图，帐外亲兵传报：“启禀主帅，陛下差人来了。”
王宗仁正感到不安，孟昶派的人就来了，他连忙吩咐：“快请进来。”
亲兵领着三位太监走了进来。
当先的太监向王宗仁见礼：“王将军，陛下令我来传话。”
王宗仁与将军们连忙站起，躬身就要跪拜。
太监说道：“陛下说了，诸位将军劳苦功高，不用行跪拜大礼，站着听就好。”
一句“劳苦功高”，打消了王宗仁与将军们的顾虑。
他向太监问道：“敢问公公，陛下是不是有旨意下达？”
“陛下说了，王宗仁干的不错，把张世成打的亲妈都不认识。”太监说道：“等到见了面，朕得好好夸夸这个老小子！”
就在刚才，王宗仁心里还忐忑着，不知皇帝亲征是什么意思。
太监的一句“老小子”，让他本来就已放下些的心，彻底的落了地。
他连忙吩咐亲兵：“几位公公传话辛苦，令军中备些酒肉，好好款待。”
“王将军不必费心。”太监说道：“话已传到，我还得回去向陛下复命。”
“也不急于一时。”王宗仁陪着笑：“公公吃了饭再走不迟。末将还有些事情请教。”
“王将军是国之栋梁，我不过是个内官。”太监回道：“哪当得起请教二字。”
第45章 王宗仁的疑惑
王宗仁令人备了好些酒肉，款待送信的太监。
他与几位心腹将军亲自陪同。
由于要回去复命，太监担心耽误了事，也不敢饮酒。
王宗仁端起杯子：“公公不便饮酒，末将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太监也端了起来：“都说王将军难相处，今儿见了，可是和善的很呢。”
“那些都是闲人说的闲话。”王宗仁嘿嘿一笑：“公公不要当真。”
他话锋一转：“末将有些事情向公公请教，还望告知。”
“王将军请说。”太监示意他问下去。
“我已击破张世成，陛下为什么还要亲征？”王宗仁说道：“张世成已经退往湖西，趁胜追击，也不用陛下亲自前来。”
“陛下的心思，谁能揣测的明白。”太监回道：“就前些日子陛下的做派来看，张世成这回是要倒大霉了。”
“只听说陛下灭了王进忠，却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做的。”王宗仁问道：“公公对此知不知情？”
“宫中的事情，倒是听说了一二。”太监回道：“当日我也没有当值，还是从别的公公那里听到的。”
他把从其他太监那里听说关于孟昶如何灭了王进忠的过程讲给王宗仁。
听着整个过程，王宗仁后脊梁冷汗直冒。
自从皇帝登基以来，一直醉心于木匠活，很少过问朝政。
朝政几乎全都把握在王进忠手里。
朝堂上下，很多大臣都是王进忠的党羽，就连宫中，也有不少是他的死忠。
掌握大权的王进忠，灭了皇帝，王宗仁并不会觉得奇怪。
已经完全被架空的皇帝，居然凭着身边的几个侍卫和太监，就把王进忠给除了……
如此手段，王宗仁心里也是阵阵发寒。
“陛下的木匠还做不做？”王宗仁又问了一句。
太监回道：“灭了王进忠以后，陛下令人把以往做的木工全都拿去贩卖，换了不少钱财，木匠活，却是再也没有碰过。”
“看来陛下真的是以国事为重了。”王宗仁更加惊叹。
一个人醉心某件事务久了，就会成瘾。
皇帝木匠活做的好，每每做出的东西都是巧夺天工，连当时大匠都赞叹不已。
为了重掌朝政挽救大梁，醉心已久的东西说扔就扔。
王宗仁自问，换做是他，恐怕是做不到。
“如今的陛下和以往不同。”太监对他说道：“出征前，陛下说了。沙场之上，三军将士但凡有功者，无论出身，一律封赏。贪取他人战功者，也会惩处。我不懂军务，也觉着这样一来，三军将士必定效死。”
“公公说的没错。”王宗仁点头：“军中确实有出身卑微，立下军功也难得赏赐、仗着出身、家世，贪冒他人军功的现象。我每每想要整顿，无奈人微言轻，也不能把那些王公贵胄的家人怎样。”
他向太监拱手一礼：“末将心中疑惑，经公公点拨顿时化解，谢过公公。”
“来人。”王宗仁喊道：“取些银子，给公公路上做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