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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14章:七星曜日

    大宋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辽国其实也是一样的,逐渐繁荣的背后,是诸多势力在暗中较劲。

    萧氏虽然拥立耶律跋窝台为帝,可并不是所有萧氏都是这么想的,连耶律氏皇族内部也不见得就思想一致。

    大家的想法其实差不多,耶律洪基当年郁郁寡欢是因为苦无后继之人,耶律跋窝台面临的局面其实也是一样的。

    耶律洪基怎么说也还是有个孙子的,尽管这个孙子很不靠谱,但起码也是血缘纯正的契丹人。

    可耶律跋窝台就不同了,渤海王耶律孝礼,也就是大羊杨孝礼只不过是耶律跋窝台的外孙,是有一半宋人血统的。

    即便耶律跋窝台力排众议封了一个六岁多大的孩子当了渤海王,向众人表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继嗣,可多数人心中是不认同的。

    既然不认同,那么也就意味着大家各有打算,现在耶律跋窝台还活着,大家自然不说什么做什么。

    但万一耶律跋窝台死了,那就不同了,一个有宋人血统的人继位成为契丹人的国家的皇帝,那些契丹贵族是一定会起来反对的。

    这种反对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附带的武力篡权的战争,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

    鬼姐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早尽量做准备,暗中强大自己,同时削弱对手。

    杨怀仁给他的建议是“攘外必先安内”,鬼姐看完就懂了。

    这就要说到辽国内部对契丹人的统治威胁最大的蒙古人和女真人了。

    其实早在鬼姐回到辽国的时候,杨怀仁就想到了,为了不给鬼姐将来的计划添麻烦,他也停止了和蒙古人以及女真人在商业上的来往。

    没了商业来往,蒙古人自然要困难一些,但也不至于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但对地方更小也更贫瘠的女真人来说,就等于失去了最大的援助了。

    不给女真人粮食,他们依靠自己种植的粮食和获取的食物,根本无法在短期内取得种族的快速壮大,人口增长停滞是必然的。

    而不给他们铁器以及其他物资,他们便组织不起一支有模有样的军队。

    鬼姐更是想到了驱狼逐虎之计,让那些对耶律跋窝台不满的契丹贵族去跟蒙古人和女真人交恶。

    蒙古人和女真人受到了更严苛的压迫,自然会有一定程度的反抗,而两方摩擦甚至形成不断战斗的局面,消耗的是他们各自的实力。

    杨怀仁对鬼姐的才智很欣赏,也很满意,一点就透,真是聪明绝顶。

    以前他和蒙古人以及女真人做生意,为的是扶植他们的实力,让他们和契丹人作对,好让大宋渔翁得利。

    现在不同了,如果鬼姐将来有机会控制辽国的权力,那么就要打压蒙古人和女真人了。

    杨怀仁从经济上断了他们的巨大援助,野蛮的契丹人去打压他们的生存空间,鬼姐还有其他的办法让他们内部不和,让原本他们内部趋于融合的态势减弱,甚至停滞下来。

    方法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扶一打一,他们内部自然会产生猜忌和矛盾,剩下的事,不用任何人出手,他们自己就会反目成仇。

    这方面杨怀仁能做的其实也不多,不过他相信鬼姐为了大羊,会给他打扫干净所有人生路途上的拦路石。

    到后来杨怀仁才渐渐明白,当了父母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是可以做出一切无法想象的事情的,就比如他和鬼姐,这都是人类生存和繁衍的本性和本能。

    只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杨怀仁有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之后,就没有再有另外的孩子了。

    杨怀仁自觉身体很棒,可就是没又让老婆再怀孕,也不是没请过郎中,郎中们都说杨怀仁身体健壮,并无任何疾病。

    后来一个算命的老家伙说了一句话,唬的杨怀仁想揍他一顿都下不去手。

    老家伙说,杨怀仁这是七星耀日的命格,一辈子就只能有七个孩子,而且,他说其中一个孩子并不是杨怀仁亲生。

    杨怀仁当时就愣住了,一个从来没去过京城的老道士能算出这种事,看来应该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但凭空都能算出来,想想这个老家伙又有点可怕。

    或许杨怀仁可以暗中派人杀了他,以防事情外泄,但又总是觉得这个老家伙似乎将来还有用处,于是给了他好大一笔钱,让他留下来。

    还单独送了他个院子让他住下来,还有仆子丫鬟伺候着,让他在西湖边享享清福。

    老家伙也倒识抬举,真的住了下来,也几乎不出门,似乎也是算到了那个不是杨怀仁亲生的孩子是什么命数了,所以知道自己说了某些话之后,离开太远就容易丢了性命。

    算卦批命这种事,杨怀仁以前就当是封建迷信瞎扯淡。

    不过有些时候,他也觉得是因为他用他所知的知识体系实在解释不通,才强行给人家扣了个大帽子而已。

    不是所有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就要打到封建迷信的那一堆里的,古人不理解的科技有很多,也是当做神灵或者神迹一样的看待的。

    未来的人看现在的人,一样是当做古人来看待,而且是科学水平落后,似乎啥也不懂的见识短浅的古人来看待。

    既然如此,那么杨怀仁对于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也用这种方式来思考,也就渐渐释怀了。

    他是个现代人,不论他有没有穿越到大宋,现代的几百年之后,他照样会成为古人。

    关于七星曜日的说法,杨怀人不得不去想那个被七星照耀的“日”究竟是谁,难道是他自己?

    这想法并没有让杨怀仁沾沾自喜,而是觉得有点可怕。

    原本的历史已经渐渐偏离的原来的轨道了,难道新的历史里,他会成为那个照耀万物的太阳?

    这让他很难接受。

    他做的一切,虽然不能说一点儿也没为了他自己考虑,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小老百姓的心态,赚足够的钱,多娶几个美女当老婆,过上没羞没臊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超出这个范畴的东西,他从来不愿意,也从来没奢求过……

第1715章:兄终哪弟及?

    有一件事是杨怀仁时常想起来便感觉担忧的。

    现在已经是元符二年秋天了,元符三年的大年初一,原本历史里赵煦就死于某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疾病。

    大年初一死了的皇帝,历史上好像也就这么一位,赵煦也变成了那个无子继位的宋哲宗。

    十天之后,他年仅十八岁的弟弟赵佶便登基为帝,成了那个历史上更加有名的亡国昏君宋徽宗。

    杨怀仁其实也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还会这么发展下去,但风神卫从东京城带回来的消息里,赵煦的身体是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

    一个只有二十三岁的青年,本来应该是大好的年华,可不知怎么搞的,就把身体搞成那副熊样,杨怀仁心中服气,也感到很难理解。

    史书上的说法很简单,赵煦在元符二年得子,是刘清菁生的,但宫中的权谋争斗是如何就没人说得清楚了。

    这个孩子也没活了几个月就夭折了,是自然死亡还是有其他原因,现在已经无籍可考了。

    但杨怀仁觉得,朝堂上都斗的那么厉害了,后宫里的阴谋斗争,说不定会激烈肮脏成什么样子。

    前边朝堂上斗的乌烟瘴气,指望和朝堂联系紧密的后宫一片清明,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古代婴儿存活率是不算很高,而宫中出生的孩子,那存活率就更是低的可怜,不用说大家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刘清菁虽然是所谓的“元符皇后”,可后宫里厉害的人物那可多了去了,还有两位太后在,刘皇后再有本事再有心计,恐怕也难以达到高太后那般只手遮天。

    连高太后都没能保住自己,更别说一个民间出身的刘清菁了,当皇后的人又特别招人妒忌,当初刘清菁设计害了孟皇后的儿子,现在又有旁的女人设计害了她的儿子,这似乎就是一个轮回。

    宫里嘛,这种轮回太多了,善恶有报,也是天命难违的事情。

    而可怜的赵煦在这个儿子夭折之后,身子骨便忽然间不行了。

    宋史说哲宗“积郁寡欢滑精而死”,听起来嘛,一个皇帝因为滑精这种事而去世似乎有点丢人又有些可笑。

    但杨怀仁琢磨了一下,这里边有问题啊,一个男人既然因为自己的孩子夭折而积郁寡欢了,那他又如何会因为纵欲无度导致的滑精而死呢?

    难不成是因为死了孩子太过郁闷,然后又多找了几个美女纵欲来悼念吗?这道理说不通啊。

    男人伤心郁闷,他可以喝酒,他可以打架,或者有各种各样其他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郁闷,但找美女用那种方式发泄……唉,除非这个男人精神分裂了。

    这史书嘛,也是矛盾的可笑,大概是元朝编辑宋史的时候,脱脱和阿鲁图两位元朝宰相故意用这种事来嘲弄宋朝皇帝的吧。

    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杨怀仁都觉得不打紧,这是难以改变的事情,还是这个逻辑上说不通,让杨怀仁很是费解。

    只是他身在江南,也无法近距离的去感受这个过程,只能自己胡思乱想。

    至于后来兄终弟及,也是差点爆发出一场政变,这个就不详细去说了,赵佶最终还是登上了大宋的最高王座。

    但是问题又来了,赵佶这小子,在杨怀仁心里,做朋友,这小子很仗义,当个艺术家,这小子可以说是很有才华,但当皇帝嘛,这小子从小就不是那块料。

    赵佶简直好色的有点过分了,历史上能在皇宫的城墙根地下挖地洞,然后半夜三更偷偷溜出去和小情人小聚的皇帝,也找不出谁来了。

    喜欢奇形怪状的石头搞得全国百姓都给他运花石纲的,这小子虽然不是第一个,但却是最过分的。

    因为写字画画、蹴鞠捶丸出类拔萃就大肆提拔起来的官员,如果能把一个国家治理好了,那才是真见了鬼了。

    杨怀仁一想到这里就开始头疼,要是赵佶真继位成了原本历史里的那个徽宗皇帝,杨怀仁怕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所以即便赵佶平时对杨怀仁很好,甚至像一个兄长一样尊敬,杨怀仁也决定到时候不论如何也要阻止他成为皇帝。

    但问题还是没有结束,如果赵佶不继位,那么赵煦剩下的几个还在世的弟兄们,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赵煦虽然算不上什么明君,但在用人等方面,还是没有很离谱地,章等人虽然喜欢争斗,但在治国方面还是有些本事,就更不用说赵煦重用杨怀仁了。

    不论是灭西夏还是收回交趾,在开疆拓土方面,赵煦通过知人善用而得到的功绩也是可圈可点的。

    变法虽然到如今也进行的磕磕绊绊,没有解决北宋根深蒂固的弊端,但也起到一定的成效,让整个大宋的经济文化在这个时期同样取得了很大的发展。

    但他的几个兄弟和他比起来,恐怕连这点东西也拿不出手了。

    另外两个很有机会继位的皇族兄弟是二十一岁的申王赵和十七岁的简王赵似,其他几个皇子,如今还未成年。

    赵是赵煦最年长的兄弟,以前也提过,可惜在他是一个独眼,又因为这种特殊的眼疾导致他脸歪,长得有点丑陋,所以向太后以及朝中重臣都不太待见他。

    赵其实暗中经营多年,结交禁军将领也将门勋戚等人,实际掌握了一定的军方的力量。

    但是这个人因为样貌丑陋从小就性情暴戾,如果他当了新皇,怕是史上又要多出一个暴君出来。

    简王赵似是赵煦的同母弟弟,他倒是深居简出,从来不掺和朝堂事物,也不喜欢结交朝臣,虽然杨怀仁和他接触不多,但知道赵似起码性情上倒是温和谦恭。

    可正因为这样,说明赵似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材料,他太软弱了,但是指望一个赵煦同母弟的地位,似乎并不能让朝中众人信服。

    说白了就是他背景不够,实力不行。和赵和赵佶比起来,他背后只有一个没有实权的朱太后,让他当皇帝,那就是等着被他两位兄长推翻的命。

    杨怀仁本无意去管这些皇帝家里的破事,但这些事却无时无刻地让他开始担心了。

第1716章:皇帝的密旨(上)

    这一天是中秋佳节。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离那个特殊的日子越来越近,杨怀仁也越来越感觉到他留在杭州的日子不多了。

    于是今年的中秋,杨怀仁把兄弟们和武德军中的主要将领,以及他们的家眷都叫到家里来,大家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团圆节。

    这下可了不得了,二十几个将军,带来的孩子们就好几十个,杨家院子里很快便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杨母倒是很喜欢孩子,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乐得合不拢嘴。

    大官算是这些孩子里边最大的,自然而然的成了孩子头,其他孩子也很敬佩他,所以也很听他的话。

    只是也不知是哪个调皮的孩子起的头,让大家称呼大官为大哥,一群孩子们喊出“大哥”这个名字来,别看听起来还有点奶声奶气的,倒也有几分派头。

    可惜杨怀仁听了觉得好笑,大官这个大哥当的,可是一点儿没有江湖大佬的气势,更像是个替大人们看孩子的男保姆。

    其实大官这一点很让杨怀仁喜欢,身上有傲骨,可并没有傲气,对待弟弟妹妹们也是非常细心,谁若是摔倒了,他都第一时间跑过去察看,颇有大哥风范。

    院子里早就被装饰一新,天色刚黯淡下来,一轮皓月当空而照,让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圆满和谐的气息。

    美食、美酒和美景,众人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之时,杨府的护卫忽然凑近了杨怀仁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杨怀仁脸色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众人见状也表情严肃,又不好直接问,只得望着杨怀仁,等待他的说明。

    杨怀仁立即站起身来,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稍后片刻,他随着那名报信的护卫离席出门而去。

    众人讶异,不知发生了什么,黑牛哥哥道,“诸位稍待,大帅一会儿定会告知大家的。”

    另一间偏房里,杨怀仁急匆匆地走进去,看见来人的时候,便知道京城出事了。

    黄公公本来神情慌张,见了杨怀仁,忽然鼻子一酸,竟哭了出来,身子也瘫软了一般,眼看就要给杨怀仁跪下。

    杨怀仁紧赶了两步,上手扶住了黄公公,“黄阁领这是怎么了?可是京城出事了?”

    来人正是之前的武德军监军黄泉,虽然黄泉地位上没法和杨怀仁相比,但毕竟他也是赵煦身边的伺候公公,杨怀仁也不好让他轻易给自己行如此大礼。

    黄公公颤颤巍巍被扶了起来,带着哭腔道,“咱家见了王爷身体康健,可算是心中有了依靠了。”

    这话说的杨怀仁浑身不自在,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又问了一遍,“黄公公客气了,不知黄公公中秋佳节忽然造访杨府,可是京中发生了什么新的情况?”

    杨怀仁急于询问,也是因为黄泉出现的太突然,也太不合时宜了。

    当初黄泉跟杨怀仁去交趾立了功劳,给赵煦的内库带回去许多银钱,自然是立了大功的。

    他也从一个专职伺候皇帝出宫如厕的公公,成了负责宫中采买的太监总管,对于一个太监来说,这种职业生涯上的变化,就等于是人生飞跃了。

    一个宫中的太监总管,忽然出现在杭州,还是中秋佳节的夜里造访杨府,这也太奇怪了,如果不是宫中有什么大的变故,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黄公公稍稍平静了心情,才屏退了众人,杨怀仁也吩咐亲卫出门,当房间里只剩下杨怀仁和黄泉的时候,黄公公忽然开始脱衣服。

    杨怀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才发现黄公公并没有别的意思,而是脱掉了外袍,从他贴身的内衬衣物里,撕破了一个缝死了口袋,从中取出一封信来。

    黄公公小心翼翼把那封信双手供到杨怀仁面前,“王爷看过这封陛下的亲笔书信,便什么都明白了。”

    杨怀仁早猜到了这封信被黄泉藏得这么隐秘,便应该是赵煦给他的密旨。

    杨怀仁走到油灯下坐下,仔细把信封打开,取出三页纸的信笺来认真阅读。

    第一眼看到信笺上的笔记,杨怀仁就皱起了眉头,那字迹他倒是很熟悉,的确是赵煦的亲笔。

    只是字写的已经失去了赵煦以前年轻有力的样子,而是显得字很虚浮,说明写字的人身体状况不佳,使不上劲。

    几处本不该断笔画的地方,赵煦这种书法很好的人竟也写断了,明显这些地方是后补过的,更说明了杨怀仁的猜测赵煦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信里的内容倒是相对简单,一上来先细数他和杨怀仁之间的亦君臣亦朋友的情谊,搞得杨怀仁十分尴尬。

    杨怀仁心说这都啥时候了,你的身体都啥情况了,还不赶紧说正事,扯那些也太耽误时间了。

    看到第二页,赵煦才进入正题,他自知他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而他身后又无子为继,感叹天意弄人。

    如今唯恐晚节不保,整日担心有人要篡夺他的皇帝之位,连那些朝堂上的近臣他也看谁都不像能信任的,只得写一封密信,信中夹带一份手书密旨,招杨怀仁带兵进京勤王。

    第三页纸便是正式的密旨了,上边说任命杨怀仁为枢密院参知政事,同时擢升杨怀仁为左卫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

    另特诏武德军还为龙武、虎贲两卫,重归禁军编制,令左卫大将军杨怀仁率龙武、虎贲两卫禁军五万之众立即进京。

    旨意其实很简单,但简单的内容里,却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先说枢密院参知政事,枢密院在北宋的行政体系里,就相当于军事委员会,可以说是军政方面最高的指挥机关。

    枢密院参知政事,也就是枢密院中的最高领导了,相当于军委会主席,不过因为出于相互制约和监督的必要,这个职位不会由一个人来担任,而是有多人同时担任。

    按照当时的习惯,由朝中几位宰相和大学士同时担任,民间一般听到枢密院参知政事这个职位,就会理所当然的当做此人是朝中的宰辅了。

第1717章:皇帝的密旨(中)

    所以这个职位,除了在大宋开国年间由武将出身的大功之臣担任过之外,到后来近百年里一直都是文官来任职的。

    仁宗年间北宋著名的将领狄青,地位已经是独树一帜了,即便如此,狄青将军最高也只是担任过没有实权的枢密院副使而已,而正职,是从来都没有武官担任过的。

    杨怀仁是御赐的同进士出身,可以说是文官入仕,但后来杨怀仁可没怎么当过文官,办的却一直都是武官的差事。

    从这方面来说,杨怀仁实际上是个高爵位的武官,更接近勋爵将门的那一帮人,赵煦让杨怀仁这样的身份来出任枢密院参知政事的差事,有点破格任命了。

    再说左卫大将军,这个差事是中枢之外最高的武将职位了,一般只有禁军的最高统帅,才会任命这个正二品的最高武职。

    之前杨怀仁的右卫将军名头,是出征时才任命的出征军的最高武职,品质也非常高,像是从二品上的。

    不过这个职位一般是暂时性的,平时若是被皇帝任职,基本商业相当于一个虚职,只有名头,手里是没有军权的。

    杨怀仁当时领兵下江南,后来又率军征伐交趾,才被赵煦封了右卫将军的名头。

    后来得胜归来,赵煦特意没有收回,目的也很明显,一是让杨怀仁在外有一定的军权可以不受某些文官大员太多的挟制,二也是方便杨怀仁的练军强军计划。

    所以右卫将军的名头实际只在武德军中有效,其他地方也不过是个唬人的名头罢了。

    从右卫将军到左卫将军,虽然两个职位只有一字之差,品秩也只差了半级,但实际权力上,确实天差地别了。

    右卫将军只能管制几军几卫或几厢的军卒,左卫将军却是禁军最高统领了,麾下将士二十余万。

    而且赵煦的密旨里特别说了赐封杨怀仁的这个左卫大将军可以统领大宋的兵马,这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第三件事,赵煦特诏武德军重新回到禁军的编制序列,这也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当初龙武、虎贲两卫禁军为什么会撤卫改藩,这里就不再赘述了,赵煦现在消除了心中的成见,打算让武德军重新回到禁军编制,实际上就是给了地方军队进京的权力。

    地方军进入京城百里范围之内,那都是死罪,也只有把武德军重新编入禁军,这些将士们才有资格进京。

    杨怀仁看到那个数字,也是心中苦笑,按照正常的编制,武德军由原来的龙武和虎贲两卫改编而来,基本编制只有一万六千人。

    就算加上新成立的武德军水军,也只有两万二千人的编制而已。

    实际上武德军里也从来没有严格的人数编制上的限制,这早在武德军最初被改编之后,杨怀仁是向赵煦汇报过的。

    正是因为赵煦知道杨怀仁出于练兵的需要,也就没有在意,还特别嘱咐兵部给武德军发发放粮饷,也是一支按照三万人的数额。

    武德军这些年不断壮大,从江南吸收了很多湘军中的精英将士,人数也在不断增长之中。

    赵煦心里也是有自己的盘算,密旨里说武德军五万之众,也是他心中对武德军人数上的判断。

    杨怀仁之所以笑,也不是因为赵煦知道了武德军的超编,而是因为武德军超编的已经不仅仅是五万人了。

    单是武进和衡山两座大营,就有近五万步军,两万骑兵,加上一万余水军,武德军的将士全部加起来早就超过了八万人。

    当初暗中投资的海商生意,就是为了武德军的后勤保障,这些年海商贸易蓬勃发展,以黄百万和白银海为首的新一代海商代理武德军的生意,那可是赚了不少钱。

    不管是引进的优质占城稻种,以及木材等各种生意,那都是利润最高的海贸生意,这份钱养这八万多人,已经足够了。

    杨怀仁偷偷在想,如果赵煦知道武德军不仅仅是五万之众而是八万多人,不知道他的心情会怎么想。

    就拿禁军来说事,虽然禁军编制号称二十余近三十万人马,可其中真正能上阵作战的将士,也就一半多人,绝对不超过三分之二。

    而且杨怀仁有很大的自信,如果用武德军的八万人和所有禁军来一场大战,恐怕禁军根本不是武德军的对手。

    等杨怀仁面北而拜,算是接受了这份密旨之后,黄公公忙过来说道,“请王爷抓紧动身吧,陛下他……陛下他……”

    “怎样?”杨怀仁急问。

    黄公公老脸憋得通红,却说不下去了,杨怀仁心说皇宫大概是心急想说陛下他可能快不行了,可转念一想这种话又不是他一个太监可以随便说的,这才紧咬牙关憋了回去。

    杨怀仁算算,离那个他担心的日子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按说赵煦不应该现在就不行了吧,可看皇公公一副便秘的样子,猜想赵煦的身体状况可能真的不大好。

    他安慰道,“黄公公莫急,我既然接了陛下的旨意了,一定会尽快进京的。

    只是你也在军中呆过一段日子,应该知道大军又要改编又要立即出发进京,这是一项很大的工作,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的。

    何况武德军如今八万余众,太高调进京的话,恐怕要惹得天下大乱了。”

    “八,八,八……”

    黄公公听到“武德军八万余众”,惊得说不出来,叭叭叭个没完,搞得杨怀仁好像赚人家便宜似的,可被一个太监喊爸爸,他又被喊的浑身不自在。

    杨怀仁笑道,“黄公公莫要惊慌,这一点陛下知道一些,只是没猜到武德军人数已经这么多了而已。”

    黄公公这才闭上了嘴巴,心说那个五万的数量,还是赵煦询问他的时候,他为了让皇帝安心,才往多说的一个数字。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武德军早已经八万人了,短短五六年,人数几乎翻了近三倍,这无法不让黄泉心惊胆颤。

    杨怀仁道,“军中主要将领正在府上过节,本帅今夜便把密旨示于众人,让诸将明日起抓紧准备,争取半个月内,大军开拔!”

第1718章:皇帝的密旨(下)

    回到正堂,杨怀仁从兄弟们的表情上便知道他们也是好奇的紧,很想知道究竟来了什么人让杨怀仁半途离席。

    杨怀仁也没打算卖关子,直接把皇帝给他下的密旨拿出来给大家传阅。

    天霸弟弟大大咧咧,自然接过来便看,乍一看见信上的字迹,便随口说着,“皇帝老儿的字写的也不过如此”。

    黑牛哥哥皱了眉头,虽然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可天霸这小子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终归是不妥的,忙刻意咳嗽了两声。

    天霸弟弟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忙收了声仔细看了一下密旨,看完挠了挠头,好似有什么想法,但怕他又随随便便说错了话,却也忍住了。

    像徐泾这样的将领可就没有天霸弟弟那么轻松了,接过密旨的时候也要先面北而拜,然后才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展开观看。

    等密旨在众人之间都传了个遍,重新传回到杨怀仁手里,他问道,“诸位怎么看?”

    大家脸上都有疑惑之色,倒并不是怀疑这封密旨的真实性,而是对于密旨上皇帝给杨怀仁下的几道指令,感觉太奇怪了。

    要说杨怀仁被拔为枢密院参知政事这种事已经太怪异的话,那么把武德军从禁军裁撤成藩军又重新升格为禁军的事情,任哪一个武将看来,这都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密旨里说让杨怀仁率领武德军进京,这就更是骇人听闻。

    外头人不清楚,武德军中的将领是知根知底的,武德军可不仅仅是一个地方藩军那么简单了。

    就算不提武德军中人员多达八万余人,光是武德军配备的火药武器,也是十分危险的。

    皇帝一句话就让这么危险的一支军队进京,大家考虑的也不仅仅是皇帝对杨怀仁有多么信任的问题,而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会怎么看?还有京中的禁军将领会怎么看?

    另一方面,如果皇帝是真的要武德军进京,那么一定是出了大事了,武德军进京在谁看来都有点进京勤王的意思。

    但他们也担心,如果这封密旨是假的呢?

    万一是哪个想暗害杨怀仁的朝中大佬,故意勾结宫中某个太监,伪造了这么一份密旨给杨怀仁呢?

    那么将来杨怀仁带领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进京,必然有人跳出来声讨杨怀仁,给他扣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杨怀仁满身是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杨怀仁看着众人狐疑的样子,立即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他心中很欣慰,自家兄弟和属下的将领,能这么为他着想,确实不枉他这些年来对大家的一份真情。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会怀疑,也是因为他们没见过赵煦的笔记,看到密旨上的字迹如此差劲,所以难免会心中起疑。

    再说他们的这种担心,也并不是多余的,因为密旨里提到的事情,在正常人看来,确实太难以置信了。

    杨怀仁给他们看的是那份密信中的第三页,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详情,因为杨怀仁之前觉得赵煦和他叙旧和诉苦的一些话,属于私人朋友之间的话语,不方便公开。

    但现在看来,这种情况下,为了打消大家的疑惑和疑虑,也只能拿出来让大家知道了。

    杨怀仁把另外两页信笺拿出来,再次让大家传阅了一下,也告诉大家来杨府送信的人,并不是外人,而且这人和大家也很熟悉,就是当年在武德军中做过监军的黄公公。

    众人这才明白,赵煦和他们大帅的私人情谊很不一般,而且皇帝能下这么出奇的密旨,是真的因为身体已经不行了。

    天霸弟弟心直口快,直接叹气道,“没想到皇帝老儿才二十三四岁,身体就已经不行了……”

    黑牛哥哥这下咳嗽的更厉害了,有些事心中可以想,但大家现在的身份毕竟是臣子,臣子说皇帝不行了这种话,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了。

    天霸弟弟咧着嘴自嘲道,“哎呀,你看我这张臭嘴,就是没个把门的。”

    杨怀仁笑了笑,“密旨和信件大家也都看过了,信的确是皇帝陛下的亲笔,大家怎么看?”

    史云起身道,“禀大帅,既然是陛下的亲笔书信和密旨,那么咱们就应该尽快做好准备,即日启程大军全体出动,赶赴京城。”

    徐泾立即跟着起身抱拳反驳道,“大帅,末将觉得这件事,还要再斟酌一下。”

    “哦?”

    杨怀仁知道徐泾性格一向小心谨慎,但这种时候,他这种小心谨慎也倒不为过,毕竟这件事看着简单,实际很复杂,徐泾的意见,或许能给他带来不少有意义的参考。

    于是他问道,“徐将军请说,要如何斟酌?”

    徐泾答道,“回禀大帅,就算这封密旨真的是皇帝陛下亲手所书,至于带武德军进京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做打算不迟。

    即便有这份密旨在手,末将也觉得大帅还是要谨慎为妙,毕竟如果皇帝陛下真的体弱,需要大帅率军进京勤王,也难保朝中大臣编排大帅。

    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咱们的大军还没到京城,皇帝陛下便驾鹤而去的话……

    那到时候死无对证,大帅手上的密旨也就没了作用了。

    假如那时新皇登基,知道大帅和皇帝陛下的关系还有率军进京的目的,必然会出于猜忌的心理,而做出对大帅不利的事情。”

    杨怀仁听罢心中大惊,感叹幸亏身边有个这么小心谨慎的人,徐泾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是不能不考虑进去。

    他所知的历史已经明显发生了偏折,万一赵煦早死几个月,杨怀仁正好带兵走到半途,密旨的真实性没了最大的倚靠,那可就真是有可能害死他。

    朝中的情况他也只是了解表面,很多暗流涌动,即便是风神卫也是查探不清楚的,真要是被某些有心之人给他扣一顶造反的大帽子,到那时他戴上容易,想摘掉可就难了。

    特别是像赵那样的人万一得承大统,他登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杨怀仁这个心头大患。

    杨怀仁冷静下来,问道,“那徐将军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1719章:分批进京

    徐泾沉思了一下,才缓缓答道,“禀大帅,末将愚见,陛下的密旨,大帅不可能不遵从,但率领武德军进京的事情,却不能全军开拔。

    首先水军这边,是无法进京的,咱们的战舰都是海上的大船,漕河虽然也可以勉强通过,但那可就把整个运河都堵上了。

    所以末将觉得,水军这边,只需要特别行动队跟随入京即可,其余一万水军将士,继续留在江南。

    一来海运旺季即将到来,海面上也需要水军来保护航道安全,二来武德军武进和横山两座大营,也不能没有人看守。

    而剩余七万余陆军,末将觉得也不能全数出动,那样大军迁徙起来,规模实在太大了,也容易闹出很大的动静来。

    那样不但会被某些人抓住不放编造谣言诋毁大帅,而且会吓得江南百姓人心惶惶。

    所以末将觉得,大帅这次进京,可以先率领一万最精锐的骑兵先行前往。

    一万骑兵,在大宋都算是很强大的一支军队了,而且骑兵行动方便快捷,可以快速抵达京城,也不会引起老百姓过多的猜忌。

    等大帅抵达京城之后,陛下看到一万精锐骑兵,也能达到让陛下安心的效果,而且大帅也可以托辞大军迁徙还尚需更多时日,想来必不会让大帅在陛下面前难做。

    大帅进京之后,先搞清楚朝廷里的动向,之后派人回报诸将,我们再分头带其余六万人分批次、分不同的路径再进京也不迟。”

    杨怀仁只要稍微一想,便觉得徐泾这个法子不错。

    一万精锐骑兵,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京城让赵煦放心,而且这个数量,也足够应对一些突发的事件了。

    等他搞清楚朝中动向,再让赵煦正式下一道圣旨让武德军全军进京,到时候名正言顺,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杨怀仁也想到一点,他说道,“这次咱们奉旨进京,武德军也重新进入禁军序列,也就是说咱们很难再回来江南了。

    诸位的家眷,也要一起跟着进京才是,这一点,本帅也会安排专门的人去处理,希望大家放心。

    等大军陆续进京之后,事情稳定下来,再安排咱们的家眷也进京,至于生活方面,有些将领在我家庄子里原本也有个家。

    诸位如果不嫌弃,也可以去我家庄子上安家居住,本帅会帮你们安排好一切。

    如果有不愿意住在乡下,想住在城里的,本帅也会派人帮忙安排购买城中住宅的事情。”

    其实杨怀仁也知道,像最初在他身边的兄弟们,当初在杨家庄子是给他们安了家的。

    但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那时他们还没有现在的军功地位,住乡下小院自然没什么。

    可现在不同了,像黑牛哥哥天霸弟弟他们,都已经是军中名将,官职也都升到了很高的层次,再让他们住那种乡村小院子,似乎也不太合适了。

    更不用说几个兄弟如今都成家立业,好几个人还生了好几个子女的,也雇佣了许多仆子丫鬟,一个乡下的小院子,也住不下那么多人。

    就算他们自己不计较这些,杨怀仁这个当兄弟的也应该帮他们考虑到,不论是他们是愿意在城中购买新住宅还是要在杨家庄子盖新的更大的院子,他都会全力帮忙。

    兄弟们也感受到了杨怀仁的好意,大家这些年来相处的比亲兄弟还亲,自然也就不用过多客气。

    商定之后,杨怀仁便给大家分配任务,让他们回去做好准备,计划三日之后,杨怀仁和天霸弟弟和小七先行带一万精锐骑兵出发。

    虽然是中秋佳节,因为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大家饮酒赏月的心情也大打折扣,又随意喝了几杯,便各自散去。

    杨怀仁也把密旨的事情向母亲和几个老婆交代了一下,她们虽然也感到非常吃惊,但也明白这重大事,她们也不能做主,一切都听杨怀仁的安排。

    杨怀仁把刚才和兄弟们商议的结果说了一下,家人们都表示这么做非常妥当。

    杨怀仁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愧疚和忧虑,让家人跟着他承受这些,他心中还是有愧的。

    毕竟他本来也可以过上悠闲自在的日子,什么皇权更替,朝中风浪的,原本他都可以躲开不理的。

    但走到这一步,一种对国家和民族以及大宋万民的责任感,又让他不得不去这么做。

    虽然母亲和老婆都理解他,并以他为荣,但杨怀仁却不会简单的觉得他做什么决定都会心安理得。

    他毕竟还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对家人的责任,他也应该承担的。

    忧虑是因为孩子们,孩子们虽然一天天的长大了,可有些事,他们现在的年龄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他们在江南长大,几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和气候等等,让他们回到北方,孩子们也要重新适应新的生活。

    更何况将来的事情也不一定就见得会一帆风顺,杨怀仁不论遇上什么事情,他背后的整个家庭也要跟着他承担压力和风险。

    杨怀仁忽然想到孟皇后,管秋漓和大壮,心里总是隐约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好像会跟他们扯上关系似的。

    这时候杨怀仁总会忍不住去想,难道事情会朝着一个他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也或许当初他为大壮的人生所做的决定,本身就是他一厢情愿的,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的一生不会太平,有些事,并不是会按照他的计划去发展的。

    那么他这次回京,是不是要带着大壮去看望一下孟皇后呢?

    杨怀仁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自嘲,是不是他想多了呢?

    好在韵儿莲儿她们几个都非常能干,知道要重新搬家回到京城了,也忙活了起来,安排搬家和生意上的一些事情。

    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着父母貌似满怀心事的样子,也并不去打扰。

    大官这个当大哥的好似和几个弟弟妹妹说了些什么,几个弟弟妹妹便老老实实各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杨怀仁非常欣慰,孩子们都长大了,也渐渐开始懂事了……

第1720章:向太后的玉佩(为盟主縫眼嘉加更)

    没有什么送别,三天后杨怀仁率领一万骑兵乘船北上进京。

    黄公公对杨怀仁这么快就带着兵马出发感到很满意,只是发现只有一万人马的时候,表示非常疑惑。

    杨怀仁自然不用跟他过多解释,只是安慰道,“请黄公公放心,这一万武德军中的骑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到了战场上那是以一当十的存在的。”

    黄公公是见识过武德军的战斗的,自然知道杨怀仁的话绝对不是吹牛,渐渐地也想到了杨怀仁的难处。

    就像以往要打仗,要出兵也不是说走就能立刻起身走的,粮草辎重,总要给一定的时间准备。

    一万骑兵从常州出发,还要先乘船过江抵达扬州之后再改走旱路,但是这运输兵马的漕船,转运司衙门就准备了三天。

    这么想的话,若是要七八万人集体开拔进京,没有半个月的工夫,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只是黄公公这种焦急的心态,让杨怀仁也有些担心,他忍不住去想,难道赵煦的身体状况真的那么坏?

    但想起他还能给自己写信,虽然字迹已经有些虚浮了,从这一点来看,赵煦起码还是能站起来的。

    运兵的船队一天之后抵达扬州,江南三大商业衙门的三位太监总管已经都到了。

    岑孝年和童贯自然不必多说,他们来的匆忙,只是临时准备了些犒赏过路将士的酒肉表达他们的心意。

    转运司衙门这边,来了两位公公,一位便是总管太监袁公公,另一位是小生子公公。

    袁公公年逾七十了,须发皆白,人的脸色倒是还好,走路要人搀扶着,也能赶到扬州码头迎接杨怀仁的到来。

    小生子公公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人成熟了不少,明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半大孩子的模样,看上去也像是个能主事的大人了。

    杨怀仁心里清楚,转运司衙门的顶头老大自然还是那位袁老公公,不过他年纪老迈,也实际管不了什么事,本来就是向太后因为念及他在身边伺候多年,让他来江南养老的。

    袁老公公也是有自知之明,自然明白江南这个官场圈子里是怎么回事,衙门里的事物也都放心交给小生子去打理。

    反正有他在一天,小生子也不会骑到他头上去,等他百年之后,他就更不会去操心了。

    小生子公公呢,也是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事情,也从来不去管身份的事情。

    他有杨怀仁这个靠山在,将来转正,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他没有理由急着强出头,因为他心里清楚,杨怀仁看重的是能做事又低调的人。

    本来这种送行也是个形式的事,大家寒暄客套一番,也就作罢。

    只是杨怀仁这次忽然率军进京,让江南的这几位实权的公公心中忐忑,都想着搞清楚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这都是多余的,他们一个个的也不是聋子瞎子,又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本来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但杨怀仁带不带兵马,这事情就不同了,他们心里也开始琢磨,皇位的交替,必然会对他们的前程有一些影响。

    现在来给杨怀仁和将士们送行,也是有从杨怀仁嘴里得到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答案的心里需求的缘故。

    杨怀仁早就看明白这一切,一些事也不必瞒着他们,太详细的不用他们知道,大体的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赵煦的密旨又一次被拿出来,等他们看完便不说话了。

    杨怀仁心中想笑,不管他们各有心思也好,或是忠心不二也罢,武德军也不是全部进京,他们就算有什么其他想法,也逃不出杨怀仁的五指山。

    后来他们集体委婉而坚定的向杨怀仁表达了忠心,杨怀仁也就不再介意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些阉人总是不太让他信任,但转念想想,他们为了自己的将来,也只能和他同坐一条船。

    既然大家同坐一条船,那么说话也就不必绕弯子了。

    岑孝年、童贯还有小生子,这三个人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杨怀仁本以为袁公公这么大年纪了,应该会装聋作哑置身事外的。

    不料袁老公公竟取出一块玉佩来奉上,说道,“老奴老了,也帮不上王爷什么帮,但老奴侍奉向太后多年,这块玉佩,也是老奴出宫的时候,太后老人家懿赐给老奴的。

    老奴现在把这块玉佩转送给王爷,当然是希望王爷将来用不上最好,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那也算是老奴这几年没有在王爷的看护下白享了几年清福。”

    杨怀仁也搞不懂袁公公为何忽然这么主动献殷勤,但还是莫名其妙被感动了一下。

    老公公到了这样的年纪,其实什么国事朝政,他都不必在意了,就算是天下大乱,也干不着他一个老头子什么事。

    但他今天忽然这么做,让杨怀仁也感到很惊讶。

    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件事,赵煦将来如果真的驾崩了,对于皇位的归属问题,如今宫中的两位太后是非常有话语权的,甚至这个话语权,比朝中的那些大佬还要大。

    赵煦的生母虽然现在也成了太后,但朱太后性情软弱,也并不是个能有主见的人,怕是万一被什么人鼓动了,还会做出些对杨怀仁不利的事情。

    倒是那位正宫的娘娘向太后,好似在这件事上,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可以说她一句话,胜似十万雄兵。

    杨怀仁当初进宫的时候,也经常去拜见一下向太后,虽然那时候只是说些家常话,并没有太深入的交流,但杨怀仁总体上对这位向太后的印象是不错的。

    这也让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开始在心中警告自己,这次进京,切不可小看了任何人,能在宫里生活几十年还屹立不倒的人物,那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袁公公能在赵献球倒台之后立即被派到江南来,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就是向太后安排好了的。

    越是像向太后或者袁公公这种貌不惊人的人,说不定才是越有心机的。

    现在袁公公送给他的这块玉佩,似乎在多年之前,就是向太后给他准备的……

第1721章:向太后的玉佩(下)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袁老公公赠与他的这枚玉佩,杨怀仁都必须收下。

    从当初的高太后身上,杨怀仁已经领会到了宫中的老女人的厉害,也许向太后还没有高太后那般毒辣,但也绝不能小看。

    特别是眼下,不论宫中还是朝中,很多私下里的情况,杨怀仁还不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领兵进京,没有必要再多树立一个对手。

    杨怀仁仔细想想,向太后无子,赵煦对她的敬重,也只是出于礼节上的尊敬而已,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关系,似乎很难产生感人肺腑的情感。

    更可怕的事是,赵煦的身体一天天的坏下去,向太后其实并不着急,一个形式上的儿子,远远没有一个更听话的儿子坐在皇位上对她有利。

    而那个听话的儿子,便是赵佶了。

    赵佶自幼就知道每次进宫的时候,不管是被皇帝召进宫还是被高太后召唤进宫,都不忘去拜见当时还没有什么地位的向太后。

    不管他是发自内心的对向太后很尊重还是在背后有高人指点,赵佶起码做到了一点,那就是坚持不懈。

    这种事很难说,一天两天,一次两次,或者坚持一年两年,这都不算难,但一直坚持做一件事,这就难了。

    这种感情投资的效果,或许不会立即展现出来,甚至有可能永远都展现不出来,但一旦它展现出来,受到影响的,可能就是人的一生。

    现在的事实已经证明,赵佶这么多年来的感情投资是有效果的,赵煦将来仙游之后,如果让向太后选一个皇家子孙来继承皇位,她第一个念头一定是那个时常来拜见他的人。

    人总是会有情感的,哪怕是最冷漠的人。宫里这种地方,真情不多,高高在上的人之间,就更不多见。

    皇帝的后宫佳丽不敢说真的有三千,一千人还是有的,嫔妃秀女的也有上百,指望一个男人对这么多女人都有感情,那就太开玩笑了。

    但情感这东西,依然存在,除去男女之情,自然还有很多种形式的存在,即便大家依然心存猜忌,但感情是真的存在的。

    向太后这种女人,虽然名声不大,但却很好,可这并不能说她就是大公无私,从来不会为自己考虑的。

    宫里的女人首要的生存法则,就是为自己考虑。浓妆艳抹勾引皇帝的宠幸,与其说是为了和皇帝建立情感,不如说是为了自己考虑。

    在宫里没有地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命运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让你一鸣惊人,也有可能是让你糊里糊涂的一命呜呼。

    赵煦指望不上了,向太后自然会为另一个人打算,而为了这个人打算,也就是为了她自己打算。

    这块玉佩的意义,或许在它被带出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杨怀仁恭恭敬敬地接过了玉佩,还面北而拜,算是向向太后表达了谢意。

    袁老公公满意的笑了,杨怀仁便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协议。

    话不用多,一个动作,在场的人便都懂了。岑孝年和童贯面面相觑,也明白现在的皇帝陛下,大概是时日无多了。

    这更让他们没了更多的选择,只能站在杨怀仁的一边。

    杨怀仁再上船的时候,船队又增加了规模,一万人骑兵听着好似也不多,但人和马匹一路上需要的粮食和草料,却并不是一个小数。

    船队出发,马儿依旧不习惯乘船,被漕船的晃动惊吓的嘶鸣起来,搞得场面有了声音的立体感,也显得更加壮观。

    等船只平稳的航行,马儿也渐渐习惯了轻微的晃动,它们才逐渐安静下来。

    杨怀仁站在船头,这才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来细细察看。

    玉佩并不大,是只有半寸见方的不规则扁圆形,两面都有精雕细琢的图案。

    一面是羊羔跪乳,另一面是乌鸦反哺,杨怀仁摩挲着精致的雕纹,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他喃喃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呵呵,就差一个卧冰求鲤了。”

    一块玉佩上雕刻这象征母慈子孝的图案,说是一位太后娘娘送给一个老太监的离宫纪念礼物,这太说不通了。

    那么结论也就很明显了,从一开始杨怀仁就被人家盯上了,也预见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人家才早早就准备了这么一块玉佩,就是用这块玉佩来提醒杨怀仁该怎么做。

    或许在赵煦依然在世的时候这么做有些不妥,但杨怀仁心里很明白,也很佩服这些精明的古人,他们的远见,真的超乎人的想象。

    只可惜杨怀仁心中早有打算,向太后和赵佶母慈子孝的画面,或许不会出现了。

    杨怀仁做出了他的选择,虽然选择这条路他将来面对的可能是荆棘险阻,可他也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罢了。

    要遵从内心,也只能背弃一些人。

    以前杨怀仁听过很多大义和私情的故事,也曾经发过不少感慨,但感慨之后,其实并没有改变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这世上很多人都差不多一样的,面对大义和私情,总是会选择私情,偶尔有些披着大义的外表的自私自利的事情,更让人觉得可笑。

    真正为了大义而牺牲自我和私情的,毕竟是极少数,少到要举例子的时候,都想不出几个来。

    要说对杨怀仁个人有利,选择赵佶其实是个又省力又快捷的方式,只是杨怀仁想到多年后的那一天,那个历史上让整个民族都为之叹息的悲惨日子,他还是无法认可赵佶。

    背弃一个朋友给他带来的损失,远远比整个民族的损失要小的多,所以这种时候,他愿意承担这种牺牲。

    再看看那块玉佩,杨怀仁抱歉道,“向太后,对不住了,我虽然收了你的玉佩,却不能按照你的心意办事。”

    天霸弟弟看着杨怀仁自言自语,以为是哥哥有什么心事,凑上来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杨怀仁看着天霸,莞尔一笑,“没事,我在想,好久不回东京城了,李婆婆家的肉包子,是不是还有以前的味道。”

第1722章:运河人家的食物

    天霸弟弟人很简单,和他说大事,他认死理,说小事,他其实不感兴趣。

    让他感兴趣的,只有食物。小雅妹子就经常埋怨天霸弟弟太能吃了,他们家一天吃的东西,基本相当于别人家一个月的分量。

    当然,天霸弟弟现在也不差钱,何况他还可以找杨怀仁蹭饭。

    对于这个经常来家里蹭吃蹭喝的家伙,杨怀仁不但没有意见,反而觉得有个忠实的粉丝欣赏他的厨艺,这是人生之幸,他们之间,还有点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意思。

    所以跟天霸弟弟,不用说你有什么烦恼,他不但帮不上什么,反而也会跟着你烦恼起来。

    而跟他提起某种美食,他便把烦恼扔到九霄云外了,李婆婆家的肉包子,天霸弟弟曾经评论过,说和杨怀仁做的肉包子不是一个味道。

    这种没有孰优孰劣的评论,意味上杨怀仁还是听得懂的,就是说人家李婆婆家的肉包子比他做的肉包子好吃了。

    不过杨怀仁并不介意,五星酒店的大厨也不见得比街边小摊子的肉包子做的好吃,甚至这都是一定的,所谓术业有专攻,李婆婆家三代都是做肉包子的,人家那才叫专业。

    当然,天霸弟弟这种大胃王级别的食客,也是李婆婆所喜欢的,他光顾一次几乎让人家多了大半天的营业额,谁又会不喜欢呢?

    杨怀仁这次乘坐的是普通的漕船,并没有用小生子公公给安排的专门的大船,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这是一个主帅最基本的原则。

    其实武德军里生活条件和伙食都很好,同甘的时候比较多,共苦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

    反正军中要开伙做饭,杨怀仁也不吝啬那点粮食和食物,见船工们做活也是十分辛苦,便让那些掌船的船工也跟着大军一起吃饭。

    船工们自然是满脸欢喜向杨怀仁表达了谢意,直到开饭的时候,杨怀仁才发现,运河上跑生活的船工,几乎都是全家都在船上,他们就是那种运河人家。

    运河人家,在陆地没有房子没有地,或许各家都有一艘乌蓬小船作为简陋的家,出来做工的时候,也几乎是全家都跟着出来了。

    男人做了掌船的船把式,也或许是普通的船工、梢头和桨手,女人呢,则做做洗衣做饭的伙计,就连十来岁的孩子们,也可以做做简单的打扫的活。

    或许除了男人能拿到充足的报酬之外,女人和孩子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收入,但为了家人生活在一起,她们宁愿这么跟随在自家爷们身边。

    他们平时的食物,杨怀仁也不是没见过,简单的腌菜咸鱼配上米饭,就是他们最寻常的饭食。

    运河里鱼是不缺的,船工们闲暇的时候,也会在船边扯了鱼线钓鱼,这种钓鱼方式或许看着很简单,但经验丰富的船工们却总是有不错的收获。

    小鱼很多,大鱼也有,偶尔还有一支螃蟹,甚至是一条细长的水蛇。

    这些东西简单的加一点盐用水煮熟了,就是不错的食物。

    也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食物,跑船的人也需要青菜,也会喝茶吃酒,只是他们的习惯和陆上的人家不太一样。

    酒自然都是最便宜的米酒,几家人凑一凑钱,可以在码头上的百姓手里沽一桶米酒吃,虽然这种米酒和真正意义上的美酒相去甚远,但运河人家并不挑剔。

    当然,女人们也总是会省出些钱来给自家男人买一小壶真正的白酒,就用小葫芦装着,让他们挂在腰间。

    船工们是不太舍得喝的,不过遇上阴天下雨的时候,他们在甲板上做活,即便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也难保冰冷的雨水不会渗透到身上。

    常年累月的船上活计,总难免让人受凉生病的,这种时候一口酒下肚,驱寒暖胃的总是少不了的。

    茶也是少不了的,当然他们有某种便利,不用自己出钱买茶,江南的茶砖运往北方,在搬运的时候总免不了磕磕碰碰。

    所以一般的一斤定式的茶砖,其实制作的时候要做成一斤一两,就是为了运输过程中的损耗。

    磕碰之下总是有茶末从茶砖或者茶饼上掉落下来,当货物搬运出去之后,打扫船舱收集起来的茶末子也有不少,这就是他们能喝道的茶了。

    这种扫地收集来的散茶,虽然煮出来不那么好看,但味道却是不错的,有时候几种不同的茶末子混合在一起,煮出来还有些特别的混合香气。

    运河人家也不太会花钱去买菜,为了省钱,有时船靠岸的时候孩子们会上岸去菜市场收集一些别人不要了的菜叶。

    这些菜叶或许只是被碰坏了或者长了虫才被人撕下来扔掉,但实际上菜叶本身是干净的。

    除此之外,运河边也生长了一些蒲草,蒲草的根茎,也可以用来做菜,味道清甜可口,更是别有风味。

    更奇特的,是当有的船工生病的时候,他们也不怎么去看大夫抓药,而是利用这些各色各样的蒲草,制作出特别的类似药膳的东西。

    让人惊奇的是,他们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理,只是世代口耳相传的方子,吃了之后,一般的受凉风寒或者拉稀腹痛的,竟然神奇的药到病除了。

    杨怀仁凭借自己的经验,觉得这些运河人家的人大概是缺少维生素摄入的,所以刻意嘱咐伙头兵多用西红柿来做菜,也不要吝惜肉和鸡蛋。

    这种食物对船工和他们的家人来说自然是以前没怎么享受过的美味了,他们也知恩图报,主动把他们收集的鱼干和虾酱拿出来送给将士们食用。

    鱼干和虾酱虽然普通,又臭烘烘的很难闻,也值不了几个钱,但这些食物却十分受大家喜爱,特别是用来拌饭吃,是非常下饭的。

    看着将士们和船工们和谐共处,杨怀仁忽然有种感觉,或许这就是军民同乐了吧。

    这一路将士们都很那开心,即便大家心里知道,这次大帅率军进京,将来可能要遇到很多危险的情况。

    但将士们经历了太多了,他们也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只盼着能跟随大帅再立功绩……

第1723章:寒心的皇帝

    运兵的船队走在运河上,确实有点骇人,百姓光是看到船上的骏马,就已经惊叹不已了。

    这也不奇怪,大宋的战马是越来越多了,但大多数战马也是留在边地和禁军里,江南和淮南的老百姓,还是不常见到的。

    武德军的战马自然更加特殊,大食马也许没有西域马那么高大,但外形却健美的多,百姓们偷偷指指点点,也只赞叹超过惊讶的。

    杨怀仁对这一点很自豪,这些战马聚集起来是一点儿也不容易,西北边过来的战马自然分不到武德军这里,所以武德军只能依靠海上贸易从大食买了不少马。

    因为出的价高,这些大食马里有不少种马,经过这几年的繁育,武德军里也形成了一套自给自足的战马供应体系。

    加上和其他优质马种的杂交,如今武德军中的战马也不是纯正的大食马了,而是结合了几种优质马种优良特点的新品种的战马。

    因为军中繁育马种的马场在横山一带,所以这种马被将士们称作横山马。

    横山马的特点并不是高大威猛,但却身材健硕,善于奔跑,不论奔跑速度还是耐力上,都比以前的大食马有了长足的进步。

    而最关键的,则是横山马的适应能力特别强,生活习性特别泼辣,胆子大却又性情温顺,很通人性。

    当然,这么一大支船队运输着一万将士和战马,也引起了地方官府的注意,所以船队每到一个地方,地方官员总要出面来查问一番的。

    等他们见到杨怀仁和皇帝陛下的圣旨,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剩下巴巴的从地方搜集优质的粮食和草料供应着。

    不过这样一来,杨怀仁率军进京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京城。

    朝堂上立即炸了锅,自然有不少人立即弹劾杨怀仁,说他擅自带兵进京,这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

    但陛下却没有任何反应,代为传话的太监们只是平淡的告诉那些官员们,杨怀仁是奉了皇帝陛下的密旨率军进京的。

    这么一来,朝堂上却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更加混乱了。

    自从赵煦的幼子夭折之后,便一病不起,养了一段日子之后,虽然也能偶尔上朝露个面安抚朝臣的担忧情绪,但所有人都瞧的出来,皇帝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身体差劲的很。

    虽然嘴上不说,但朝臣们心里却明白,皇帝这个样子,应该是快不行了,如今平时的小朝会他已经无法参加,大朝会虽然能参加,却也处理不了国事了。

    几位宰相和各殿大学士操持朝政,倒不至于让整个朝廷陷入混乱,可人心惶惶,各自担忧自己的前程,那也是肯定的。

    而皇帝一道密旨宣杨怀仁率武德军进京,这个动向就更明显,京城二十四卫禁军就在那里,皇帝偏偏撇开不用,非要杨怀仁一个外臣带一帮藩军进京,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眼下距离杨怀仁当初离京去江南已经过去六七年了,朝中不少朝臣,都是在这之后才进入朝廷中枢的,这批人从来没接触过杨怀仁,只能从其他人的嘴里听一些关于杨怀仁的闲闻趣事来了解他。

    至于一些朝中老臣,自然熟悉杨怀仁是个什么性子,一想到他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了,心中便感觉十分难受。

    这种难受不难理解,根本的原因还是由于在他们的视角里,杨怀仁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文官肯定不会把杨怀仁当做文官的一员来看待,就连那些和杨怀仁不算熟悉的武将,也搞不懂杨怀仁和他们是不是一路人。

    只有少数和杨怀仁有紧密的生意合作的勋戚们,还算是把杨怀仁当做自己的一类人看待,对于杨怀仁进京,也只有他们算是心中欢迎了。

    关于武德军重新改编回归禁军序列的事情,朝臣们也十分惊讶,这是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从这一点上,众朝臣也领会到一些事,杨怀仁是得到了皇帝陛下的信任的,这一点并不出奇,这几年里偶尔也有谏官指摘杨怀仁一些事情,但都别皇帝风轻云淡的岔开了过去。

    从这一点来看,杨怀仁在皇帝新中是个什么位置,也就一目了然了。

    如果是禁军从新回京的话,这也倒没什么,可皇帝陛下不知怎么想的,偏偏在这种时候升了杨怀仁的官,给了他一个左卫大将军的最高武官的名头。

    而且还许他统领天下兵马的大权,这就让人担心了。

    有几个大学士就觉得皇帝这么做,非常之不妥,陛下对杨怀仁信任归信任,但信任到这种程度,就非常危险了。

    万一杨怀仁是个有野心之人,趁着这种时候统领兵马造反的话,皇帝陛下这次召杨怀仁进京,不就成了引狼入室了吗?

    赵煦听到这种话,也只能惨然一笑,别人看不懂他这个笑容,但他身边贴身的苏公公是明白了。

    赵煦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有别的选择了,甚至往惨里说,赵煦如今膝下无子,将来谁来继承他的皇位,他现在说了都不算了。

    他的几个兄弟,从赵熙重掌皇权之后便和他疏远了很多,连他自己都自嘲,当了皇帝就成了孤家寡人,这一点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这几个皇弟谁来继承皇位,其实赵煦心里都不怎么关心了,他现在只能祈求杨怀仁快点带兵赶到京城,才能保证他在最后的时刻不至于被人谋害,死后还能留一个明君的名声。

    一个皇帝混到这个份上,可谓悲哀,但赵煦也没有办法,朝堂上那些大佬们,原来提拔他们进入朝廷中枢的时候,赵煦也是很信任他们的。

    但最近的一些事,让赵煦非常寒心。

    他的幼子夭折,他悲痛之下一病不起,那些朝臣们虽然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上书表达哀悼之情,但私下里,却忽然开始议论谁会继承皇位了。

    他的两个弟弟赵和赵佶的王府忽然间宾客盈门,就连勉强刚算成年,以前从来不理朝政的赵似都有人上门,这一切的一切,让赵煦开始看不懂了。

    他还没死呢,这些朝臣就开始为了各自的前途开始准备了,这让他如何不寒心?

第1724:玉清庵

    船队行至应天府,还有四天路程就能到京城外的东大仓。

    杨怀仁心里总觉得有些事情他要提前办,所以留下天霸弟弟领军按原计划行军,而他则只带了管秋漓和几个亲兵单独出发,提前赶往京城。

    三天后,东京城内,入夜。

    内城马行街南端,大相国寺以东,虽然这里已经是内城的边缘地带,却依旧繁华。

    繁华之间,深巷里有一处院子十分奇怪,牌匾上三个黯淡无光的大字写着“玉清庵”。

    寸土寸金的东京内城里出现这么一座庵堂,着实让人觉得奇怪,不过玉清庵在深巷之中,倒也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玉清庵里并没有像其他寻常的尼姑庵一般拜了观世音菩萨或者道教的三清之类的神佛,大殿小的有点可怜,神龛上只有一个半人高的泥塑瓷胎的菩萨,让人很难认得清这是哪路神仙。

    即便院子是三进的,但庵堂实际上却并不大,与其说是一个庵堂,不如说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百姓院落。

    庵堂两边都是高墙,高墙的另一边不知住的是哪户人家,在高墙的这一边,种了些翠竹,秋天里竹叶已经不再翠绿,竹叶却还没有落尽,竹枝随着瑟瑟秋风轻轻摇晃,却依然挺拔。

    地面没有铺就青砖,裸露的泥土上种了些菊花。菊花趁着时节含苞欲放,黯淡的光线里看不出是什么鲜艳的颜色,但羞答答的让人喜欢。

    碎瓦碎砖片铺出了一条路不甚整齐,不过走上去却也少了泥土沾裤的辛苦。

    杨怀仁一副道士的打扮,瞅瞅身旁同样类似打扮的管秋漓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管秋漓点头,“没错的,风神卫打探的消息,难道王爷还信不过吗?”

    杨怀仁叹了一口气,并不是他不信自己手下人打探出来的消息,只是感叹为皇后,被贬也就算了,被逼出宫了还要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诵经拜佛的,没法不让人不唏嘘。

    管秋漓接着说道,“当初孟皇后被废,先是被皇帝陛下安排在宫中角落的一处院落居住修行。

    虽然地方是在宫里,那个院子还被美名曰瑶华宫,但其实就是一处冷宫深院罢了,既没有瑶池也没有华丽的装饰。

    说出来怕王爷不信,瑶华宫名字好听,可院子里的破败,比起寻常百姓家中的院子犹有不如。

    本来孟皇后在那件事之后也已经死心了,根本也不会去计较生活上的艰苦,可即便如此,刘青箐那个狠毒妇人竟然还觉得孟皇后留在宫中居住碍她的眼。

    后来不知用什么理由,蛊惑陛下又一次下旨,让废后孟氏出宫,而皇帝又碍于自己的颜面,于是派人在大相国寺东边不远的地方寻了一处废弃的院子给孟皇后居住。

    玉清庵是皇帝起的名字,听着好听,可给人的感觉总像是皇帝对孟皇后没有任何感情,从次开始两人撇清了关系似的无情。

    如今孟皇后一心向佛,法名冲真,号妙静仙师,便是住在这里,除了她之外,整个庵堂里只有另外四名小尼姑了。”

    杨怀仁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座院落,虽然地处闹市不远的地方,却像是很久都不曾来过外人,显得格外静谧和萧条。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现在的孟皇后来说,与世隔绝,并不是一件坏事,人在宁静里修行,也少去琢磨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杨怀仁又问,“咱们现在穿成这样子来拜访,没问题吧?”

    管秋漓答道,“王爷放心,这条巷子几年累月也不走一个人的,百姓求神拜佛,有点是大寺庙可去,不会来这种地方。

    何况东京城里赌风盛行,哪个见了尼姑都还避之不及呢,哪有人会主动找上门来?

    至于宫里……那就更不可能了,刘清菁都恨不得皇帝陛下永远都记不起来有孟皇后这个人才好呢。”

    杨怀仁点点头,他的顾忌也不是自寻烦恼,毕竟他也好,还是孟皇后也好,现在的局面下,身份上又如此特殊,趁着夜里偷偷见面,总是惹人闲话的。

    万一他们见面这件事传扬出去,对他或者对孟皇后都不好,就连皇帝对他的信任,似乎都要打个折扣的。

    月底的黑夜里没有月亮,但天空上有些风,万里无云的星空星光熠熠,依旧把地面上照的明亮。

    只是星光里的景物似乎都只有一种惨淡的色彩,配合瑟瑟秋风总给人一种悲戚的感觉。

    两人穿过并不算大的主院,从一个月亮门来到后院,杨怀仁忽然停住了脚步。

    隐约之间,仿佛听到一些轻轻敲打木鱼的声音传来。

    管秋漓道,“王爷不必担心,那些小尼姑们都老实的很,平常天一黑,她们就回房睡了。

    这些淡淡地敲打木鱼和诵经的声音,便是孟皇后那里传出来的。想来孟皇后这些日子里,是日日夜夜都在为孩子,还有王爷您诵经祈福的。”

    杨怀仁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绕过另一个香堂之后,便看到了一个独立的房子里,散发出一些微微的灯火。

    他抬手指了一下,扭头去看管秋漓,管秋漓也看到了同样的画面,一时间忍不住有些伤感,却点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杨怀仁想安慰他一下,想也知道是管秋漓见到那座简陋的房子,便想起孟皇后曾经的辉煌,如今青灯古佛,夜间借着微弱灯火还在念经,不由的会产生一些感伤。

    只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该如何说了,没法跟他说孟皇后将来是会有再起来的,只能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人生就是如此,有起必有伏,但伏也不见得就都是坏事。”

    不知道这话管秋漓听没听进去,他的眼神已经迷离了,直勾勾望着那间房子,一言不发。

    杨怀仁没法更进一步去体会他的感受,只得闭上嘴继续向前走,他前头迈步,管秋漓这才麻木了似的缓缓跟了上来。

    等两人走到房间门外的阶下,杨怀仁刚要开口说话却还在犹豫该如何开口之时,房间里的木鱼声忽然停了下来……

第1725章:妙静仙师

    气氛有点怪异,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里,突如其来的静寂得人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静了一会儿之后,房间里才传出一个低沉的女声问道,“已是夜深,不知何人来访?”

    女声的音调虽然低沉,但音色却很明显听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杨怀仁竟莫名其妙感到一丝尴尬,想一想也是,孟皇后虽然曾经贵为皇后娘娘,可说起来她比杨怀仁还小了两岁,二十几岁的女子,确实还很年轻。

    可能只是因为人生的悲惨经历,让她的语气里失去了年轻人本该有的光彩,所以听起来声音低沉的好似许久不见天日了一般。

    没等杨怀仁开口回答,他身后的管秋漓忽然扑通跪倒在地,呜咽着答道,“皇后娘娘,是老奴,是老奴啊……”

    房间里又是一阵静默,杨怀仁猜不到屋里的女子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是有些感慨的吧。

    “是……管公公?那另一位……”

    女人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有点沙哑,好似在转瞬间便饱经风霜了一般。

    管秋漓接着说,“娘娘,是老奴,老奴带着王爷来看望您了……”

    又是一阵静默。

    杨怀仁起先很奇怪,他们主仆间的对话太怪了,一个激动万分不知如何表达,另一个又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好似防着有什么人在偷听似的。

    可这会儿身边的环境寂静的可怕,除了偶尔簌簌风声,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后来杨怀仁也渐渐理解了孟皇后的心态,人孤独的久了,似乎慢慢地就不会说话了,更不会和外边的人接触了。

    看看玉清庵的整个环境,怕是平常这位妙静仙师一天里也说不上一句话,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是一个人躲在一间陋室里拜佛诵经。

    一天,两天……当成百上千个日日夜夜都在这样的方式中度过的时候,人在社会中存在的价值也就慢慢散失了,被消磨掉的不仅仅是那些周而复始的日子,还有人的精神。

    屋里的女人,大概是在回忆如何和人交流,这一缓就是好久之后,才接着说,“王爷?”

    憋半天就憋出这俩字来?杨怀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心里发着牢骚,要是今天一直用这种方式说下去,怕是说到明天太阳出来,他们也说不了几句有用的话。

    他开口道,“娘娘,管公公说笑了,臣下不是什么王爷,臣下是齐国公杨怀仁。”

    “杨怀仁?!”这次屋里的女人回复的倒是快了不少。

    杨怀仁怕她又墨迹,忙接话道,“是,臣下便是杨怀仁。”

    屋里道,“当年我曾经见过你几面,只是现在提起这个名字,我的记忆里已经记不起你长得什么样子了。”

    杨怀仁没想到屋里女人会说这种话,还是在不好揣摩她的心态,于是扭头看了管秋漓一眼。

    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明白,杨怀仁心中疑问,难道孩子的事情,孟皇后自己不知道?

    管秋漓摇摇头,向他表达了否定的意思。

    杨怀仁迷糊了,当初管秋漓说过,是孟皇后觉得杨怀仁是这天底下唯一能保护孩子的那个人,才吩咐管秋漓把孩子交到的杨怀仁手上。

    但现在听屋里的女人的口气,似乎这一切都从来没发生过似的,对于杨怀仁在这么特殊的时候忽然造访,她好像也不感觉奇怪。

    没有激动,也没有感伤,就是那么淡淡的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像失忆了一般。

    杨怀仁顿了顿,接着明白了,他笑道,“娘娘不必担心,我既然敢来找你,就是确定了没有人跟踪的,而现在,除了我们三个人,再没有其他人在场。”

    屋里的女人没说话,管秋漓道,“娘娘,您真的可以放心的!老奴知道,您虽然被迁出皇宫居住在这里,刘清菁那个坏女人一定会安排人盯着您的。

    但您看看您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百无聊赖,您能过的习惯,那些负责盯着您的人可不一定能习惯。

    老奴带王爷来之前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了,那几个人白天还在周围盯着,可到了晚上,可就没有那么敬业了,这会儿早就不知去哪儿吃酒去了。”

    管秋漓说完跪在地上望着屋里,过了一会儿才又传出声音来,“是我无礼了,请王爷进来叙话吧。”

    杨怀仁长叹一口气,心说这孟皇后也太小心谨慎了,虽然这种小心谨慎是好的,但搞得刚才气氛那么奇怪,还真是让人尴尬。

    毕竟屋里的女人是曾经的皇后,杨怀仁不好直接进去,而是让管秋漓站起来前边引路。

    管秋漓这些年来自由自在,这一刻忽然又恢复了原来那个老太监的样子,弓着身子一副恭敬的样子缓缓走到门前。

    他并没有直接去推门,而是先说了一句,“启禀娘娘,齐国公、左卫大将军杨怀仁求见。”

    屋里女人“嗯”了一声,管秋漓才缓缓分别推开了两扇门,回头向杨怀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怀仁差点笑出来,这管秋漓内心里是想着表达对孟皇后的敬意,即便屋里的女人如今已经不是皇后了,只是一个和人间隔离了很久的所谓的妙静仙师。

    但管秋漓还是尽可能的给屋里的女人保留最后的尊严,也许其他方面他也做不到了,只能在礼节上,给她保留一些颜面。

    杨怀仁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但他也明白人和人之间这种主仆关系的建立,原本就是用形式表达出来的。

    管秋漓的敬意,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忠诚,杨怀仁也绝不会去伤害了孟皇后最后的那点尊严和管秋漓想给予她的这点尊严的心情。

    所以杨怀仁也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微微颔首叉手端着礼缓缓走了进去。

    再抬头的时候,杨怀仁便看见屋里的情况了。

    屋子并不大,说白了就是普通的民房,一张大户人家丫鬟所使用的那种大通床摆在一侧,一个樟木箱子,一张用了很久显得很旧的团桌和两把方凳摆在中间。

    另一边是一个神龛,神龛上摆了个泥菩萨,下边是一个香炉,地上一个蒲团,蒲团上跪了一个女人……

第1726章:一杯水

    女人一身蓝灰色的法衣,头发也梳了最简单的道髻,脚上踩着最常见的布鞋,如果不说她曾经是一位皇后,现在这么看,无论如何眼前只不过一个出家了的寻常女子而已。

    屋子真的太小了,小到放了一张通床就占了近一半的空间,另一半摆了桌椅和神龛,也剩不下什么空间了。

    管秋漓回身关了屋门再回来,再想跪下,发现空间太小,他要把那张团桌移开才行。

    见杨怀仁要行礼,管秋漓只得退后了一点,给杨怀仁腾出空间来。

    杨怀仁长揖了一礼,“皇后娘娘金安。”

    孟皇后站起身来,有些自嘲似的边转身便说道,“王爷玩笑了,这屋里哪来的娘娘?”

    这一下搞得杨怀仁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了,抬头看见转过来的那张脸时,脑海里好似放电影似的冒出许多当初他见过孟皇后似的画面来。

    画面不知为何变成了黑白色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却如何也跟面前这个女人的面孔是对不上号了。

    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但她五官和脸庞的轮廓依旧给人一种惊艳之感,只可惜长年粗茶淡饭,那张脸上又没有任何的光彩。

    杨怀仁也搞不懂是不是因为她太久不走出这件狭小的陋室接触阳光和流动的空气,她的脸色煞白,甚至还有些灰暗。

    她的身材依旧婀娜,却是在谈不上多姿了,已经洗的泛白的蓝灰色法衣,遮住了她曾经雅致的身段。

    最让人心疼的,是她面无表情,特别是一双大眼睛里,竟毫无光泽,空洞洞的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杨怀仁心里有些难以言表的失望之情,印象里的那个孟皇后真的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的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没法再普通的出家人而已。

    管秋漓看到孟皇后现在的模样,又一次忍不住泪如雨下,他呻吟颤抖着说道,“娘娘,这么多年来,您受苦了……”

    孟皇后嘴角动了一下,却并不在意管秋漓的伤感,对杨怀仁问道,“王爷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杨怀仁不知为何,对孟皇后现在的状态有些抵触情绪,甚至是有点反感。

    或许在他的计划里,将来她会是一个至关紧要的人物,如果她的精神状态不能尽快转好,一直这么萎靡下去的话,恐怕事情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那么今天这次的造访,他也就是白来。

    杨怀仁虽然不敢说他多么多么了解女人,但对一个娶了五个老婆的男人来说,要说揣摩女人的心态上,他还是自觉有些经验的。

    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孟皇后只字不提孩子的事情,这种心理在杨怀仁看来,是一种逃避。

    就好比人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即便伤口好了,也会记得曾经的痛苦,之后边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明明内心里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软弱,却偏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冷漠样子来。

    杨怀仁意识到,用和正常人说话的方式和孟皇后说话,她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逃避下去了,于是换了一种更加直接和粗暴的方式。

    他忽然开口道,“大壮前段日子病了。”

    这话说的也是没边没际的,但孟皇后听了,身子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杨怀仁的眼神捕捉到了她的反应,便知道他用这个切入点,可以直击孟皇后的内心。

    虽然方式显得粗暴了点,但对这样一个仿佛心如死灰的女人来说,也只有说起她内心里最不能放下的孩子,才能让她从新找回人来的情感来。

    管秋漓没搞懂杨怀仁的意思,愣了一下,接着反问道,“王爷,您这说的什么胡话?大壮什么时候病了的?”

    接着他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着急向孟皇后解释道,“娘娘别听王爷信口开河,大壮那孩子虽然没有他的乳名那么强壮,但他在杨家的日子过的很好!

    他的杨母铁三夫人对他视如己出,从来不曾亏待过他,而且这段日子他身体康泰,绝没有得病的情况出现过……”

    管秋漓紧张地说起来没完,孟皇后却忽然抬手向他做了一个不要说下去的手势。

    管秋漓又愣了一下,再去看一旁偷偷窃笑的杨怀仁,在看看深深叹气的孟皇后,这才忽然明白过来,规规矩矩地住了嘴,后退了半步。

    杨怀仁笑完了再去看孟皇后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好了许多,起码双颊似是有了些血色了。

    照这么看来,杨怀仁的做法还是起到了效果了,孩子自然是打开女人心灵的钥匙。

    只是孟皇后看他的眼神,说不出来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给杨怀仁的感觉竟像是一个长辈看一个喜欢玩闹的后辈似的隐约有些慈爱的意味。

    杨怀仁内心里也在自我反问,若是论年纪,孟皇后确实比他小一些,但要说脾性上,那杨怀仁就自知比不了了。

    毕竟这个女人从小成长在官宦之家,少年时便进宫接受高太后的礼仪教导了,也经历了人生中的大变故,又在这样的地方独自忍受了多年的孤独。

    这样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心境,真的让人很难琢磨。

    孟皇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杨怀仁和他坐下来说话,杨怀仁也不客气,等着管秋漓动手替她摆好凳子坐下,也顺手拉了凳子坐在了孟皇后对面。

    孟皇后很自然地挪了一下团桌上的一盏油灯,翻了一个粗瓷的茶杯摆在杨怀仁面前,亲自双手端起茶壶给杨怀仁斟了一杯水。

    “居室简陋,也没有粗茶,请王爷喝一杯清水,望王爷不要见怪。”

    她语气依旧淡淡的,但说的话却已经开始恢复了常人的样子,杨怀仁恭敬地双手接过茶杯,“臣下也是粗人,有口水喝我就心满意足了。”

    但杨怀仁端起茶杯要喝水的时候,却发现孟皇后依旧保持这请的姿势,这让杨怀仁心中一凛,忽然间便明白她突然给自己斟茶倒水的含义了。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有些谢意更不能用语言所表达,这一杯水里,已经包含了太多。

第1727章:一杯水(下)

    水是冷的,也是最普通的清水而已,但喝在杨怀仁嘴里,却有了一种别样的甘甜。

    这种感觉不能用简单的助人为乐来形容,孟皇后用恭敬的一杯水而不是其他语言,因为有些事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更不是简单说句谢谢就能代表了的。

    杨怀仁先尝了一口,然后一口把那杯水喝干,甚至做了个喝酒的时候证明自己干掉了的把杯子反扣过来的动作。

    虽然此景此情之下,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却把孟皇后逗乐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也挤出了些月牙儿,虽然接下来她立即收了这一丝的笑意,但嘴上还是说道,“当时我真的没有看错人。”

    “谢谢!”杨怀仁把这句话当做是对他的称赞了。

    知道孟皇后挂念孩子,杨怀仁便把大壮大致成长的情况和眼下的状态说了一下,中间也夹杂着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来证明大壮这个孩子品行端正。

    比如在杨家,每当杨怀仁做了什么新式的大家都没见过的点心,孩子们在分配的时候,年长一些的哥哥姐姐总是会谦让弟弟妹妹的。

    大壮最是守规矩,甚至知道分了好吃的点心,先扭头拿给母亲铁香玉享用,等母亲说她吃过之后,孩子才会安心的享用。

    类似的生活化的小故事还有很多,杨怀仁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就像一个父亲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孩子懂事孝顺一样那么自然而然。

    而这些听在孟皇后耳朵里,可就五味杂陈了,说不出是一种羡慕还是一种欣慰,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泪水里有遗憾,也有开心。

    杨怀仁看着面前流泪的女人,知道在这一刻,她的感情之门才真正打开了,大壮是她亲生的儿子,可她们母子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甚至可以说,如今大壮长了个什么样子,恐怕孟皇后都想象不出来,但是听着孩子的生活点滴,她还是能想象出一副画面来,画面里母慈子孝,只可惜那个母亲不是她。

    她内心里迸发出来的情感,一定是复杂的,复杂到让人难以想象,以至于表情最完美的人,也表达不出这份感情的十中之一。

    所以她为错过了孩子的童年感到遗憾,也为孩子在别人家能幸福快乐的长大感到开心。

    孟皇后流泪,管秋漓就更绷不住了,一个老男人,忽然间哭的稀里哗啦的,杨怀仁善意地提醒了他一下,他才收住了声音,只是依旧忍耐不住的干嚎着,有点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意思。

    对于管秋漓的心境,杨怀仁是懂的,一个男人自幼便成了太监,本来他这一生可能都要在屈辱和平淡中度过了。

    但管秋漓的人生却不同,前半生还曾经成为江湖中的侠客,后半生自残之后深居宫中,才真正成了一个太监。

    即便是在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其实也是他被人利用的,后来幡然醒悟,可一切都已经迟了,他已经失去了选择自由的权力。

    在宫里,从来没有人真心对待过他,或者说他这一生都没有感受过人生温暖,直到孟皇后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所以对孟皇后,管秋漓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忠诚。

    即便出宫之后他在杨怀仁身边多年,包括杨怀仁也好,他身边的兄弟们或者家人也好,对管秋漓也从来没当是个太监或者下人看待,对他也是非常好的。

    但在管秋漓心中,孟皇后的地位是无法取代的,可以说管秋漓如今即便是杨怀仁的仆从,在他心目中,孟皇后仍旧是处于第一位的,杨怀仁也只能屈居第二。

    现在让管秋漓为了孟皇后去死,他也会义无反顾。

    或许这就是第一个还其他人的区别,杨怀仁倒不至于小气都因为这样而对管秋漓不满,反倒因为他重恩重义,而非常欣赏他。

    管秋漓哭够了,才想起来一件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油纸包推到了孟皇后面前。

    “娘娘,您看这是什么?”

    孟皇后愣了一下,不过立即便笑了,管秋漓兴奋的把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些小点心来。

    “娘娘,是您以前最爱吃的鲜花饼,是老奴进城的时候,从馥馨园买的,您快尝尝!”

    鲜花饼是一种用鲜花和糯米粉、面粉和糖等原料制作的一种小点心,口感酥脆,味道清甜,还带着些鲜花的香气。

    据说在远古时期,人类还没发现糖的制作方法的时候,从盛开的鲜花上第一次尝到了甜蜜的滋味。

    之后便开始了食用鲜花的历史,到了宋朝,用鲜花的花瓣、花粉和花蜜制作的像鲜花饼这样的美食出现了很多。

    鲜花饼的味道很奇特,也确实很吸引人,那种甜味和一般的甜味不同,带着鲜花的味道,而且食用之后齿颊留香,连说话都带着一股鲜花的香气,所以颇受女人的喜爱。

    孟皇后显然很久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看着那些鲜花饼,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还抬头瞅了杨怀仁一眼。

    杨怀仁自然知道这样一个女人不会当着他面前吃东西,于是装作喝水,端着水杯挡住自己的脸,还故意扭到一边去。

    管秋漓又推让了一下,孟皇后这才小心的捏起一块放到嘴边,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小口。

    管秋漓似乎不太满意,脸上依旧堆着笑意,“娘娘,您大口吃,大口的吃。”

    他如此热情,孟皇后便更不好推辞,只好想以前一样,把整个鲜花饼填在了嘴里大嚼特嚼,然后冲着管秋漓笑了笑。

    管秋漓高兴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也立即取了一个杯子给孟皇后倒水。

    因为水是凉的,管秋漓倒了一杯之后并没有立即给她喝,而是把水杯捧在手心里,用手掌的温热去温暖水杯,试图把水杯中的凉水温热一下。

    等到孟皇后看起来像是吃的嘴里太满有可能要噎到了,管秋漓才把那杯水送到她嘴边,让她接过去饮用。

    手掌的温度其实也实在没法给水杯中的水加热,不过这样的举动,却着实温暖了孟皇后许久冰冷了的内心。

第1728章:逃不开的命运

    孟皇后看来应该是很久没吃过鲜花饼了,那个熟悉的曾经给她带来过快乐的美食,如今依旧能给她似曾相识的感受。

    也说不清是因为食物还是带来了食物的人,孟皇后又笑了一次,这次笑得比前两次更加真诚,也更加烂漫。

    杨怀仁心中也有些窃喜,食物里融合了人的情感进去,总是会变得更加美味。

    原本人类获取味道的感知器官,也绝不是舌头和鼻子那么简单的,感情的滋味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舌头和鼻子也不一定能感受的到。

    反倒是内心,会更容易感受到情感的味道,而且这种味道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散,反而会留存在记忆深处,日久弥新。

    孟皇后只吃了两块,便表示她够了,管秋漓很高兴孟皇后吃的很开心,见她不要了,便小心的把剩下的鲜花饼重新包了起来。

    “娘娘,如今老奴来了京城,您也住在宫外了,老奴以后会时常带些您喜欢吃的食物来看望您的。”

    孟皇后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份好意,又担心事情会对管秋漓不利,所以摇了摇头。

    管秋漓再欲说些什么,杨怀仁抬手示意他不急,管秋漓才退了一步站在旁边。

    杨怀仁知道孟皇后担心的是什么,也明白玉清庵外边的许多事情,她还不知道,可能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她也无从知道。

    所以杨怀仁打算告诉她,然后把他的一些计划说给她听。

    “皇后娘娘,有件事臣下必须告诉您知道,陛下他……可能不行了。”

    孟皇后忽然被雷劈了一下似的,皱着眉头痴痴地望着杨怀仁的眼睛。

    杨怀仁又说了一遍,“陛下他可能不行了,这是真的。”

    孟皇后确认过之后,眼神变得有些黯然。

    这就是杨怀仁不太能理解的古代女人的心境那种情况了。

    按照他的人生观和道德观,像孟皇后这样的女人,是从来没想过会得到一份真挚的男女间的那种情感的。

    自从她踏进宫城的那一天起,在她当时还幼小的心灵里就明白了一件事,她这辈子都只能有一个男人了,这个男人就是皇帝。

    这年头女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从来都不是握在自己手中,很多女人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成婚和繁育后代。

    幸运的话,父母给说的亲事还是个见过面,也有些好感的男人,但绝大多数女人,结婚前连自己的丈夫长啥样都不知道,就那么糊里糊涂成亲了。

    大多数女人甚至可笑到洞房花烛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才第一次看见丈夫的模样,且不管丈夫生得是美是丑,她都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这个年代的女人也大多没有主观意识,认命是她们的普遍选择,之后相夫教子,侍奉舅姑,也就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孟皇后虽然生在书香门第,自幼也是读过些书的,但是在古代的礼教大环境之下,她也没有任何反抗命运的想法。

    入了宫,被高太后选为赵煦的皇后,即便后来遇上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被废,迁居宫外这么一个简陋的环境里,她也没有什么怨言,就这么接受了命运对她一生的安排。

    或许当时她的孩子差点被害死的那一天,她也早已经对赵煦这个男人绝望了,可现在让她做出对不起赵煦的事情,她还是会谨遵礼教的。

    所以她从杨怀仁口中得知赵煦已经不行了的消息之后,表现的有点奇怪。

    杨怀仁只能尽量去按照古代女人的思维方式去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或许她对赵煦失望至极,但对于赵煦这么年轻就快不行了,也会在内心深处感到一些惋惜。

    可这种惋惜又不会那么深刻到让她悲痛欲绝,所以她脸上的呆和痴,更说明她心中的迷茫。

    其实不管皇帝是谁,她的身份都已经注定了不可能再有幸福的生活,她能对着神佛祈祷的,除了大义上的国泰民安,也只有自己那个远在天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康长大了。

    但杨怀仁接下来告诉她的一些事情,让她开始变得有点歇斯底里了。

    “王爷,您真的会那么做?”

    杨怀仁心中坦荡,语气很坚定,“或许这些事会让娘娘您感到反感,但在我的角度,为了大宋,为了天下苍生,我也只能这样做。”

    孟皇后紧闭双眼,无奈道,“我知道我这样一个女人,也绝不会影响到王爷的决定,只是王爷若是有野心,您为何不自立呢?”

    杨怀仁尴尬地摇了摇头,“娘娘,臣下刚才说的那些事,已经表明了臣下的心,臣下的确有野心,但这份野心也皇位没有半点关系。

    臣下甚至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对于皇位,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很有吸引力的,但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甚至代表着禁锢。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但就是喜欢自由自在,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把我自己禁锢在那把黄金制作的椅子上的。”

    孟皇后发难,“王爷既然自己不肯,那为何要让一个七岁的孩童去受到那样的禁锢呢?”

    杨怀仁被问的有点惭愧,“娘娘,其实本来臣下也没想过要这样做,但是如果臣下不这样做,大宋很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您以为臣下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吗?您误会了,当年管秋漓把孩子带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为了孩子着想,从今往后,他就是我杨怀仁的孩子,和皇家没有半点关系。

    我也希望大壮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快乐的长大,皇家的事情从此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现在的局面,我也是没有办法,而且大壮身上,也确实流着皇帝的血脉,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让他站出来了,这也是他逃不开的对整个国家和民族的责任和命运。

    我今天来,除了告诉您这些,也希望您能支持我的决定,将来有您在大壮身边教导和扶持着,他也不会走上陛下如今正在走的道路。”

    孟皇后听到这里,目光变得有点呆滞,但一想到她还有机会能和大壮母子相认,也担心将来大壮会像他亲生父亲一样走错了人生道路,忽然间开始变得踟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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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番邦蛮子们说:“我要做宋人!我再也不要做胡人!”
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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