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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9章:两宫皇太后(上)

    寿安宫的小太监自然是迷糊了,忙追上杨怀仁,问道,“大将军,寿安宫,您刚才已经走过了……”

    杨怀仁停下脚步,坦然道,“我知道刚才就是寿安宫,不过按照后宫尊卑有序,既然两位太后同时来召见本帅,本帅也只能先去向太后那边拜见。”

    说罢便冲问话的小太监笑了笑,接着示意慈安宫的小太监继续引路。

    后宫里两位太后虽然相处和睦,但其实也没什么过密的往来,个中原因自然不用多说。

    两位太后同时做出类似的姿态,似乎也是不想让赵煦这个当儿子的为难。

    但是在宫人心中,总是不自觉地会分出个高低来的,比如慈安宫的人便觉得他们伺候的主子是正宫皇太后,自然他们的地位要比寿安宫的那些工人高一些。

    而寿安宫的人觉得朱太后是当今陛下的生母,皇帝对慈安宫那位的尊敬是出于礼,可对寿安宫的这位可是出于亲情和内心的。

    既然陛下都和寿安宫的亲近,那么自然是寿安宫的人比慈安宫的人要更有地位一些。

    这种事后宫里也算是常见,别说两位太后了,就是普通嫔妃的宫人,也是仆凭主荣。

    宫里的主子受皇帝宠爱,他们自然觉得出去讲话都可以大声一点,而不受皇帝待见的宫院,院里人从上到下都很难抬起头来。

    杨怀仁的话和举动自然让慈安宫来的太监觉得脸上有光,特别是那句“尊卑有序”,让他不自觉地在寿安宫的太监们面前挺胸抬头。

    寿安宫的太监有些诧异,可杨怀仁说的话也并不是瞧不起谁,人家说的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寿安宫的小太监只得先分了一个人回去禀报朱太后,才又跟着杨怀仁走向了慈安宫。

    慈安宫里的向太后正在花园里赏花,其实说白了就是老太太趁着晌午刚过,日头还好,便晒晒太阳。

    杨怀仁走进慈安宫的时候也不忘回头客气的跟寿安宫的太监说一句,“请几位公公等候片刻,等娘娘说完了话,便随他们去寿安宫。”

    这也算给了他们面子,等杨怀仁被引入花园见到向太后的时候,之前引路的太监早已经把刚才路过寿安宫之时杨怀仁的话说给了向太后听。

    向太后似乎很满意,她觉得如今杨怀仁位高权重,却并没有目中无人,起码对她这个太后娘娘,还是充满了敬畏之心。

    杨怀仁以前和向太后接触不多,不过也算了解她的性情,向太后平时不理宫院外的事情,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她基本都是不管的。

    但实际上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论前朝还是后宫发生了什么事,她都门清儿,也有自己的一套观点和理念,只是不常说出来罢了。

    杨怀仁认为,像向太后这种地位身份,能在事物纷扰的后宫里稳如泰山,其实也非常不容易。

    毕竟他没有儿子,不论是赵煦当皇帝还是将来赵煦的某位兄弟或者子嗣当皇帝,她都会因为大宋最讲究的礼义和孝道,得到她应该有的地位。

    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因为和皇帝之间没法形成亲情上的共鸣,也很难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所以向太后更多的选择低调生活,从不干涉宫院外的事情,但在她内心里,和后宫里每一个女人都一样,都是希望能有更多的话语权的。

    杨怀仁走上前恭敬行了礼,等向太后唤他起身后,杨怀仁便很自然地说道,“今日日头不错,深秋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光景,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向太后倒是心中暗暗吃惊,多年前杨怀仁每次进宫也会顺便来给她问安,但那时候都是强于形式,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

    不过今日杨怀仁见了她,第一句话竟像是和一位长辈唠家常一般谈论天气,着实让向太后对他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后世经常说一句话,叫自信的人最有魅力。

    或许这种话说的很笼统,但大致意思的表达,还是没有错的。

    杨怀仁如果在向太后面前战战兢兢,反倒让人觉得他心中有鬼了。

    特别是刚才在紫宸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向太后一定是有所耳闻的。

    不论是刘清菁被陛下亲口下旨废后,还是杨怀仁抛出来一个赵煦还有子嗣在世这么惊天的大秘密之后,他还能坦然自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如此轻松淡然地聊天气,这反让向太后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了。

    杨怀仁早料到了向太后忽然派人召见他来慈安宫说话,就是想知道杨怀仁的心态,或者说是他回京之后的打算,以及如何面对眼下混乱的局面。

    他也知道,他没有必要非得按照向太后的心思去说,那么既然要说些大概向太后不会喜欢的话,那么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

    所以在向太后面前,他先做出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来,便起码让向太后觉得他不论怎么打算的,都并没有什么私心。

    向太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杨怀仁越是泰然自若,向太后反而不好对他产生反感了,而是觉得赵煦忽然急召杨怀仁回京,是一件非常明智的事情。

    向太后自然也是很精明的,她顺着说道,“是啊,本宫也老了,借着这难得的暖阳晒上一晒,到了夜里身子骨也暖和一些。”

    聪明人之间说话,也便少了许多弯弯绕,杨怀仁笑道,“太后娘娘身体好着呢,这也正是我们这些臣子的福气。

    只是不知天后娘娘忽然传微臣来慈安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向太后忽然间觉得和杨怀仁这种人交流很舒服,不用演,也不用有什么顾忌或者躲闪,大家都轻松自然,也省了大家的力气。

    她问道,“本宫听说,陛下刚刚下旨废除了昭怀皇后刘氏的皇后之位?”

    杨怀仁笑道,“娘娘耳清目明,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和耳朵。”

    杨怀仁先奉承了一句,然后便把刚才赵煦废后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刘清菁此人,魅惑陛下,祸乱宫闱,陛下废后,乃是人心所向。”

第1760章:两宫皇太后(中)

    杨怀仁在向太后面前说刘清菁的罪行,话就不用那么硬了,意思到位就好。

    向太后对此也仅仅是点点头,没有表现出对刘清菁的祸乱宫闱的那种愤恨之意,也并没有觉得她可怜。

    杨怀仁从向太后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里读出来,是向太后对此不以为意。

    这也不难理解,向太后并不是赵煦的生母,如果她去提醒赵煦刘清菁在后宫做的坏事,明显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让赵煦觉得她多管闲事,甚至心生反感。

    所以向太后在赵煦每次来拜见的时候,从来不说后宫之事,也从不提刘清菁,就是好话坏话都不说,保持低调,完全置身事外。

    到后来事情已经无可扭转,向太后出身高贵,风度优雅,也更没有必要在刘清菁落难之后当着人面前狠踩她一脚的必要了。

    这在杨怀仁看来,这就是向太后能在后宫中屹立不倒的绝妙之处了。

    她一直就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对任何事情都不掺和不参与,事后也不评论,活在别人眼里的样子就是一副恬静淡泊的样子,很难让人把她当做敌人或者是一种威胁。

    但同样的,杨怀仁也觉得向太后这样也并不是没有主见,而是太有主见,只是把自己隐藏的很深,不到时候不会站出来说话而已。

    像前段时间朝中文武百官还在争论议储之事的时候,几派中的几位大人物,也是进攻觐见过向太后的。

    他们这么做也是希望拉拢更多的人来支持自己拥护的某位可能的皇储,毕竟向太后是礼法上正经的正宫皇太后,她的话,总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

    可向太后一一打发了他们,面对他们各种引诱和请求,就是不表态。

    但杨怀仁是知道的,向太后心里一向是很喜欢赵佶的,这就是之前提过的一件事了。

    当时太皇太后高氏还在位,前朝和后宫同时大权独揽,向太后这个做儿媳妇的,虽然也有太后的身份,但她从来不再高太后面前冒头。

    高太后做什么决定,她都唯命是从,那些年里朝堂还是后宫也是发生了许多震惊朝堂的大事,但向太后从来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向太后性情淡泊,或者所她就是个没有见识的女人,只希望能安度晚年,所以其他事一概不管。

    那些年里的慈安宫是非常冷清的,也从来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经常去看望向太后,连后宫里的妃嫔,除了照例问安之外,也几乎没有人和向太后有什么往来。

    唯独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赵佶。

    赵煦继位之后,他的几个皇弟,不管是成年还是未成年的,都赐封了王爵或者公爵,迁出皇宫出去自立门户。

    赵煦继位是年幼,独自在宫中还是很孤独的,他的同母弟弟还是呱呱小儿,也不懂得兄长的孤独。

    而只有三四岁的赵佶,那时候就懂的没事进宫来陪赵煦这个兄长玩耍解闷了。

    而且赵佶每次进宫,除了和赵煦相处之外,也总不忘去拜见高太后和向太后。

    如果赵佶只是偶尔去拜见当时不受待见的向太后的话,那也不算什么,可难得的是赵佶每次都会专门去拜见向太后,甚至会陪向太后聊天。

    在那时能有个孩子经常去慈安宫里陪同样孤独的向太后聊天,对于一个孤独的女人来说,这种情感是非常深刻的。

    赵佶也因为这么“有心”,逐渐在向太后心目中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形象,甚至这个形象比赵煦这位皇帝的形象还高大了许多。

    杨怀仁之前也因为这件事心中疑惑,可不管是赵佶真的从小就这么八面玲珑,还是他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赵佶在向太后心中的地位,那是其他任何人没法相比的。

    所以之前朝堂上争论议储之事,向太后心中也早就有了打算,只是不到关键时刻,她还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这一点杨怀仁是清楚的,所以这次向太后专门传唤他入宫觐见,他也早有打算。

    如果向太后开口帮赵佶说话,杨怀仁便直接告诉向太后,赵煦还有幼子在世,说别的储君,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那都是大逆不道了。

    杨怀仁也打算好了不怕得罪向太后,不过向太后只是询问了刘清菁被废后之事,却不提议储之事,更没有问杨怀仁,赵煦还有子嗣是什么情况。

    二人只是闲谈了几句家常,甚至连杨怀仁家中母亲和几位妻子都问到了,也丝毫没提杨怀仁抚养长大的那个赵煦的儿子的任何事情。

    向太后一直表现的和慈爱平和,聊到差不多,便借口时候不早了,寿安宫的朱太后还在等他,便让杨怀仁告退。

    杨怀仁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心中疑虑告退走出慈安宫,然后又跟着寿安宫的小太监向寿安宫走去。

    一路上杨怀仁心中不断在想,向太后是怎么想的?从她的表情里,还真不容易读出点什么来。

    或者是她想法很深奥,杨怀仁读不懂,也或者是她在不清楚那个孩子是不是真正皇子的情况下,还是不愿意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

    杨怀仁也只能往好处想,也许向太后心中也是有些期盼的,如果将来赵佶能继位为帝,她的地位自然会是宫中首屈一指的。

    但如果赵煦还有子嗣存在,她保持原样的生活状态,或许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影响她的人生。

    杨怀仁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或许向太后认命了吧,既然已经低调了大半辈子了,她也渐渐失去了最后一点点的野心。

    也或者从一开始杨怀仁那么自信坦然的态度上,向太后就意识到杨怀仁这么强大的自信,就已经说明了那个孩子是赵煦亲生儿子的身份不会是假的。

    既然向太后已经从侧面得到了答案,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去争什么了。

    这样其实挺好,杨怀仁起码觉得向太后将来只会成为他的助力,而绝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将来她自然会成为太皇太后,这也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第1761章:两宫皇太后(下)

    转眼来到寿安宫,虽然已是物是人非,可熟悉的宫院还是让杨怀仁浑身觉得不自在。

    他隐约间总是会产生某种错觉,好像凶巴巴的高太后还在殿内等着他,准备随时拿捏他一番似的。

    比起向太后来,赵煦的生母朱太后就显得没有多少心机了,而且似乎什么事情也太容易表露出来,恐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想法一般。

    杨怀仁走进宫园,第一感觉便是寿安殿里有点太郑重其事,太监宫女站的规规矩矩好似准备上朝的大臣似的,连朱太后也一身正装打扮在殿上正襟危坐。

    压抑的气氛让杨怀仁一开始就感觉不太妙,朱太后召见他的架势,也完全超过了一位太后召见一名外臣时应有的礼节。

    杨怀仁心中难免有些想笑的意思,事情就是这样,本来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你非要搞得如此大动干戈,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反而倒不美了。

    杨怀仁进殿,自然要恭敬行礼,行礼毕,杨怀仁刚刚站起身来,朱太后便故作威严问道,“杨大帅好大的威风啊,本宫差人你唤你来寿安宫,你竟然敢故意拖延?”

    杨怀仁也知道他先去了慈安宫那边,的确耽误了近小半个时辰,让一位太后等待这么长的时间,也确实不太好。

    不过杨怀仁也是谨遵礼法,说起来也不能说他有错,黄何况朱太后故作姿态,是因为刚才杨怀仁路过寿安宫门口的时候,便早有人去禀报她了。

    之后杨怀仁说的话,自然也传到了朱太后的耳朵里,她一想到杨怀仁故意路过她的宫门而不入,偏偏先去了慈安宫见向太后,心中自然是有些生气的。

    而朱太后现在这么直接的表现出她的不快,也略显幼稚,杨怀仁自然还是用刚才的理由解释,“禀太后娘娘,两位太后娘娘召见微臣,微臣也只能遵循礼法规矩有先有后。

    若是害的娘娘久等了,还望娘娘见谅。”

    杨怀仁已经说了软话,如果朱太后懂一点人情世故,这件事就此别过,那也就算了。

    可惜她还是有些不依不饶,竟反问道,“杨大帅好大的规矩啊,照你的意思,让本宫空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本宫活该喽?”

    杨怀仁抬眼瞅了一眼朱太后,论姿色她还是有些的,不然也不会受到先帝的垂青,还为先帝诞下两位皇儿。

    但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她都没法跟杨怀仁之前认识的任何一位有地位的女人相比。

    从性格上来说,朱太后太直来直去了,也就是民间说的那种直肠子性子,或许在民间这种女人是受人欢迎的,但在宫中,这就十分不讨喜了。

    杨怀仁寻思着,这位朱太后也就是仗着年轻时受皇帝宠爱,后来自己的儿子又做了皇帝,她才能在后宫这种复杂的环境中生活的很安逸,否则,不知她已经被害死多少回了。

    但也正是因为她在宫中的大半辈子过的太安逸了,让她对宫中如何生存和处事的方法,是一点儿都没学会。

    朱太后的话杨怀仁不太好接,认下这件事绝不是杨怀仁的性格,再找理由,似乎又会更加激怒她,所以杨怀仁只得装傻卖呆,试图蒙混过去。

    朱太后见他一脸无辜样子,心中更气,以为杨怀仁就是故意不把她放在眼里,竟又厉声斥道,“杨怀仁,你蔑视本宫,你可知罪?”

    杨怀仁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实在没有工夫陪着朱太后玩这种文字游戏。

    朱太后又怒道,“你不要以为你身为大将军,本宫就治不了你!”

    杨怀仁认清了朱太后的性情,也觉得实在和她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接话道,“微臣不知遵循礼法规矩,何罪之有?

    太后娘娘若是觉得微臣有罪,微臣也不敢违拗娘娘的意思,娘娘给微臣定什么罪,微臣都甘愿受罚。”

    一句话说得这么硬,反倒让朱太后为难了,之前她因为杨怀仁路过她的宫门而不入确实生气,可也明白杨怀仁的做法并没有错。

    她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主要还是为了为自己讨回点颜面来,若是杨怀仁服服帖帖服了软,她有了面子,此事或许就能过去了。

    但杨怀仁没有认错,却还甘愿受罚,那意思就是说朱太后欲加之罪了,反倒在道理上让朱太后落了下乘。

    朱太后口口声声说要治杨怀仁的罪,可她师出无名,又没有理由真正去责怪杨怀仁,这下又让她难堪了。

    朱太后身边的一位太监也知道朱太后理亏,忙小声说了些什么,朱太后倒是也能听得进去,忽然换了脸色,和气说道,“看在你是陛下器重的重臣份上,今日饶过你一次好了。

    本宫问你,陛下一怒之下废除皇后,又是何故?”

    朱太后话里似乎有点对此事不满的意思,杨怀仁想来应该是平时刘清菁为了争宠,平日里对朱太后应该是竭力讨好的。

    杨怀仁可不管她们婆媳之间相处如何,简单直接地把刘清菁犯下的罪行说了一遍。

    朱太后越听越吃惊,听到最后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杨怀仁同样吃惊,心说刘清菁在宫里做么那么多事,难道朱太后一点儿也不知道?

    可她后来一想,后宫里发生那么多事,虽然她知道的不真切,但若是仔细想想,除了刘清菁,其他嫔妃也没有那么大能力了。

    这才带着恍然大悟的口气说道,“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杨怀仁听了又得憋笑,这种话若是从旁人的议论里说出来,那是没什么的。

    可从她这个婆婆嘴里说出来,就是明显说她自己蠢了,真不知道朱太后神经大条到什么程度,才会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来。

    当然,事已至此,朱太后也不会真替刘清菁感到惋惜,赵煦当年能废了孟皇后,今日也能废了刘皇后,权力始终是在赵煦手上的,这一点还是让朱太后感到安慰。

    至于她和刘清菁私下里的关系,那也不过是因为赵煦的关系,她爱屋及乌罢了,实际上后宫里这么多女人,谁是皇后,她也不是那么在意。

第1762章:这个二愣子

    朱太后关心的事情,重点也不在这些后宫里的女人身上。

    她顿了一下,面色似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问道,“杨怀仁,本宫再问你,当今朝堂上议储之事,你是如何想的?”

    杨怀仁大吃一惊,抬头凝望朱太后天真的脸,竟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紫宸殿里发生的事情,难不成朱太后仅仅知道刘清菁被废除后位一事,连赵煦还有子嗣在世的事情都还不知道?

    这让杨怀仁有点无言以对,他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袭而过,不知道是该说朱太后无知呢,还是寿安宫里这帮太监宫女们蠢呢?

    就算当时没打探到这件事,杨怀仁先去了慈安宫也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了,难道朱太后这边还没有人告诉她?

    或者她已经知道了,只是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还没有想明白眼下事情已经变化成怎么回事,只是依旧按照之前准备好的话来试探杨怀仁?

    杨怀仁反正是迷糊了,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清楚的,朱太后心里,似乎觉得她的长子赵煦若是身体真不行了,她的幼子赵似继位的话,她依旧是太后,这对她也是最有利的。

    不管朱太后是怎么打算的,或者是章一帮人怎么忽悠的她,亦或哪怕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单纯出于对小儿子的疼爱,这在杨怀仁看来,都有点越矩了。

    宋朝皇族一直以来都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在大多数时候,还是执行的比较好的。

    虽然宋朝也出过几位垂帘听政的太后,那也是因为皇帝继位时实在年幼,朝臣为了稳定朝堂和国家的局面,才请太后出来做做样子罢了。

    实际上除了高滔滔之外,其余继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也没真正贪恋过权力,她们更多扮演的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角色,被那些文官相公们推出来起到一个镇场面的作用而已。

    真正的权力,不论掌握还是执行,还是都在宰相和枢密院几位重臣手中。

    议储这种事,和单纯的朝政还有些不同,皇帝立储,既是整个国家的大事,同时也是皇帝家的家事。

    朝臣们自然也不会不考虑太后娘娘的意见,不过那也是法定和礼法意义上的正宫皇太后娘娘,才有这样的待遇。

    朱太后虽然名为太后,可身份毕竟不是正宫皇太后,议储之事就算大臣们要咨询意见,也咨询不到她这里来。

    不论从规矩礼法还是从现实上来看,实际发生的情况也是如此,朱太后关心这种事,从情的角度说,也合情合理,但从礼和法的角度说,就是越矩了。

    章等支持赵似的一派,自然是会联络朱太后,表明他们支持赵似将来继位之事,然后也希望借助朱太后的些许力量,在这件事上起到一定的帮助。

    可章一定明白,赵太后的能力范围,也仅限于给赵煦吹耳旁风的情况下,涉及到正式的咨询,朱太后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这种事在向太后身上就不会发生,向太后虽然表面置身事外,实际上她心中比谁都清晰明白,但她却一直低调隐忍,不到最关键的时刻,她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也是有城府有心机的聪明人表现,再对比朱太后越矩了还如此大胆直接,就显得朱太后愚蠢了。

    朱太后见杨怀仁似是在犹豫,一时之间也很难搞懂杨怀仁这个表情的意思究竟是要表达什么,只得再次问道,“杨怀仁,本宫问你话呢,你想什么呢?”

    杨怀仁长叹一口气,正色道,“微臣斗胆说一句天后娘娘不爱听的,有些事,不是娘娘能轻易谈论的,还请太后娘娘谨行慎言。”

    朱太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杨怀仁说这句话虽然让她有失颜面,但却是为了她好。

    不管将来谁会继承皇位,对朱太后这个位置的女人来说,她越是没有意见,就越是有利,反而她越是立场鲜明,反而弊大于利。

    可朱太后还是太愚钝了,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也没有太聪明之人来提醒她,让杨怀仁不得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对于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说法,杨怀仁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一群聪明人在一起,或许思想碰撞之下会产生更聪明的想法。

    但一群笨人在一起,恐怕不会产生什么聪明的想法,笨人终究是笨人,不会因为群体的扩大,就有人变成了聪明人。

    朱太后竟大言不惭道,“当今皇帝陛下是本宫的亲生儿子,他的事就是本宫的事,本宫如何说不得管不得?”

    这话已经蠢到没朋友了,杨怀仁也是看在朱太后是大壮的亲祖母,赵煦的亲娘面子上,才耐着性子说道,“想来太后娘娘也应该有所耳闻,陛下还有皇子在世。”

    这就是提醒朱太后议储之事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她再继续说这些无聊的废话,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了。

    可没想到朱太后说了让杨怀仁彻底对她失望的话来。

    “那又如何?就算吾儿还有皇子在世,那也不过是个无知小童罢了,如何继位为帝治理国家?

    本宫觉得简王赵似仁慈聪慧,更适合继承大统,何况兄终弟及,本朝也是多有先例的,这又如何不可?”

    杨怀仁彻底服了,如果朱太后还不知道赵煦尚有子嗣在世的话,说出那些议储的话来,还能说她是不懂规矩的话,那么现在这么一番话,那就真是无知至极了。

    和这样的愚蠢又固执的人说话,杨怀仁觉得心累,对这种人说道理是说不通的,因为她根本不懂道理,只会执拗自己天方夜谭的想法,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

    杨怀仁从新行礼道,“太后娘娘所说的事情,不是微臣可以轻易谈论的,请太后娘娘赎罪。

    陛下急召微臣进京,微臣今日刚到京城,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无法继续陪太后娘娘说话了,请娘娘准许微臣告退!”

    话是说的客气,可杨怀仁说完却不等朱太后准许,便直接转身准备离去。

    朱太后也愣住了,等杨怀仁走出寿安殿去,才回过神来,“这个杨二愣子……”

第1763章:练兵(上)

    杨怀仁大步往宫门处走,可不会理朱太后在背后是怎么说他的,至于将来朱太后会不会记恨他,在他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对某些人来说,你把该说的话说了,他如果听不明白,或者是刻意装作听不明白,那就不用跟他多废话。

    特别是当你拥有的能力和权力,完全可以不把他当回事的时候。

    也许这么说是狂妄了一些,但事实却是如此。

    杨怀仁领着二十名亲卫走出皇宫,杨晋贤恭敬地把之前留在宫门外的武器交还了回来。

    只是还那些武器的时候,从他的眼神里,杨怀仁看出来一种作为一个军人自然而然的羡慕。

    虽然说他是宫门侯,可要论武器装备,他们的手上拿的不论是金瓜还是其他什么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东西,但实际上这些武器更像是装饰。

    要论实用性,或者说真到了战场上的杀伤力,他们在武德军的武器装备面前,简直弱爆了。

    杨怀仁笑道,“你如果喜欢,将来本帅可以送你几套研究研究。”

    杨晋贤受宠若惊,忙拜谢道,“多谢大帅。”

    杨怀仁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命人给他留下几套装备后,便领着人离宫而去。

    对他来说,几套武器装备根本不算什么,当然,最核心的火药武器,是不能给他的,那些精致的手弩和轻质坚固的铠甲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杨怀仁没有去随园看望妹妹妹夫,也没有回城内的府邸,而是直接带人出城回到了东大仓码头。

    先头赶赴京城的一万将士已经下船,由于还没有进一步的调令,只能在东大仓北面一片空旷的仓储区临时安营扎寨。

    杨怀仁回营,立即升帐召集了随行的将军们,一是把刚才他进宫的事情跟大家交代一番;

    二是告诉他们,如今武德军进京,名义上虽然已经重新成为禁军二十四卫的序列,但正式的改编文书,以及改变后新的驻地安排,还要等枢密院的文书。

    虽然杨怀仁如今也挂着一个枢密院参政知事的名头,可杨怀仁觉得他现在还不适合去枢密院露面,正式文书的事情,还是派人去催一催就好。

    三是告诫大家,今时不同往日,京城也不比江南,起码在京城,规矩上就有很多,也很繁杂。

    所以几位将军回去后也一定要好好约束手下将士,绝不能在这种特殊时刻违反军中纪律,而且强调了多次,目前情势不明朗,违纪者要罪加一等加以处置。

    后续的几万武德军将士,以及杨怀仁的家眷,要来到京城起码还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杨怀仁也安排了风神卫暗中保护家眷,确保大壮能安然无恙来到京城。

    而这四五天里城内和朝中会发生什么变故,杨怀仁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第二天一早,宫中便来了传旨的太监,杨怀仁正式开始履行左卫大将军的职责,统领禁军兵马。

    稍后,枢密院的文书也到了,武德军再次改编成龙武卫和虎贲卫,两卫中将领职事也全部由杨怀仁全权负责指派。

    本来这事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完成,但在武德军出发之前,杨怀仁早就做好了预案,眼下也不用特别的改变,按照当初的预案进行就是了。

    其中,李黑牛出任龙武卫大将军,黄大银出任虎贲卫大将军,其余副将偏将等,也大都是原来武德军中的将领平移过来。

    虽然职事是平移,但从藩军改编成禁军,官职和品秩确实都有所提升,少则半级,多则一级,杨怀仁的手下将校基本都得到了实打实的提拔。

    赵煦对杨怀仁表现出充足的信任,龙武卫和虎贲卫的驻扎地也是最靠近外城的区域。

    龙武卫直接进驻城西琼林苑北金明池西的禁军西大营金明池驻地,距离东京城西门只有十里。

    而虎贲卫则进驻城东的朱家桥,距离东门只有六七里的地方,可以说一旦城内出事,龙武卫和虎贲卫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杀入城内。

    大军迁营也非常迅速,几乎只用了半天多时间,两卫的先锋便抵达目标地域。

    与此同时,左卫大将军的白虎节堂也也在西大营金明池营地建立起来,杨怀仁开始持大将军虎符,实行他的权力。

    杨怀仁最开始做的,便是分批传唤其余禁军卫所主将及主要将领来会面。

    这种方式引起了禁军中的一些谈论,按道理,杨怀仁要升帐点兵,大可以把所有将领到传唤来。

    但他没有照常理出牌,而是分批召集人来和他见面,每一批的人来见了他,他说了什么,吩咐了什么,其他人便无从得知了。

    最奇怪的是,即便事后有些相熟的禁军将领相互之间交谈起来,都对杨怀仁召见他们之时说了什么话绝口不提。

    但他们回到各自军营之后,便开始了更严苛的练兵。

    杨怀仁的练兵方法,很多年前就普及到大宋所有的军队了,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新的练兵法说起来确实有点严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武德军中一般执行的那么严谨。

    边军或许能执行个七成,禁军顶多也就能执行个五成,到了地方厢军,估计能执行三成就顶天了。

    军队和军队之间素质上的差别,这是无法避免的,但要论练兵法的执行情况,更多的并不是素质问题,而是态度问题。

    禁军习惯了做样子给朝廷看了,所以他们的执行情况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但实际效果是真的够呛,杨怀仁判断他们执行了五成,已经是往好处想了。

    虽然说禁军是从全国军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但这种精英并不是完全意义上军事能力上的精英。

    就比如说如之前吕济远这样的将门子侄,禁军中就有很多,他们的能力和思想态度也是参差不齐。

    像当年曾经短暂加入武德军,并参加了整套交趾战争的一些皇族子弟,如今不少就在禁军中任职。

    有些人确实极力推崇武德军的练兵法,或许他们所在的军营里还能好一些。

    但人总是会变的,有些人经历了战争有了成长,但回到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便又倒退回了原来的状态之中。

第1764章:练兵(中)

    这种事杨怀仁决定不了,也不好过多干涉。

    毕竟他们是皇族子弟,也有不少人是贵族勋戚家中的子侄,背景强大,一个两个或许还不算什么,但如果联合起来,那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杨怀仁对他们也不能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听话的便亲近一些,不听话管不了的,他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起码眼下也只能这样,将来如果能扶持大壮顺利继位为帝,杨怀仁再用他的方式来治军,优胜劣汰那是必然。

    到时候谁再那自己家族或者背景作为倚靠,杨怀仁自然有办法整治他们。

    能通过劝说改过自新重回正道的,自然要尽量去拉拢改造,而那些顽固不化之辈,也不用跟他们客气。

    他们都不给杨怀仁面子了,杨怀仁也不用考虑他们的颜面,哪怕是用最极端的手段,只要能把禁军的风气扭转过来,杨怀仁觉得他做出什么事情,那都不算意料之外。

    时也,势也。道理其实很简单,有了势,该较劲的时候就该较劲,现在势不到,且先忍耐一下便是。

    当然,有些人,有些事,忍耐一下也没什么,审时度势嘛,不用跟自己过不去。

    但有些人有些事,杨怀仁是不能容忍的。

    风神卫带来的线报里,和赵交好的勋戚或将门家族有好几家,这几家里也都有不少子侄在禁军中担任要职。

    杨怀仁细细察看了一下名单和他们背后家族的背景情况,发现其实这几家也不算多么有实力。

    而且他们和赵之间的交好表现,也不见得他们就是赵的死忠,会为了赵继位之事,就胆敢冒着诛九族的奉献去造反起事的,大多更像是为了自身利益而选择的随波逐流而已。

    当然,这里边除了高家。

    这个高家和高太后的高家之间,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说起他们来是一家,但又不是一家。

    哲宗时的将门勋戚高家,和高太后的家族,都是宋太宗时卫王高琼之后,不过这两个高家之间,在百余年六七代人之后要论亲戚的话,那可就远了。

    其实百余年前的大宋开国时的卫王高琼的嫡传一脉,早已经不在京中为官,现已迁居江南老家居住。

    而当今的将门高家和高太后的高家,则都是五六代之前的庶出旁支了。

    如今的将门高家,家主乃是长平侯高启勋,年纪还不到六十,和其父当年在边军中建立功勋而得封长平侯。

    要算起来,高太后在辈分上还要喊高启勋一声堂叔。

    不过高启勋之前并没有因为高太后这一支出了一位皇后,以及后来的太后和太皇太后,而和高太后攀附亲戚关系。

    高太后当权那几年,高启勋基本躲在家中不问世事,除了几个家中子侄凭借高启勋侯爵的地位在禁军中谋得了一些职事之外,从没有和高太后产生什么联系。

    有不少当时的文人还因此称赞高启勋,说他没有因为族中旁支的亲戚地位崇高便攀附或为自己谋私利,可算是高风亮节。

    后来高太后过世,因为她死的隐秘,赵煦当年也没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连高太后的两位亲弟弟都没有牵连,就更不用说高启勋了。

    高太后的两位兄弟很有自知之明,高太后过世后便辞官带爵回归乡里,算是为自己和子孙留了一条不错的后路,此处略过不提。

    而高启勋,因为本身也从来没从高太后当权之事上谋过半分好处,所以赵煦并没有对高家过多猜忌,依旧重用高家子弟。

    时隔多年,高启勋的两个儿子以及众多子侄辈的人,几乎都在禁军中任职。

    其中地位最高的,便要属他的长子高士迁了。

    高士迁正值壮年,目前是龙蹊卫大将军,和赵关系最好的禁军中将领中,也属高士迁军职最高了。

    杨怀仁有点搞不懂高家是怎么回事,按说高启勋这样的清高性格,是为人敬佩的。

    高太后在位时期,高启勋只要动动嘴,就可以凭借和高太后的亲戚关系,为自己这一支家族的子侄谋得不少官职和实际的好处。

    但高启勋自视清高,并没有那么做,可到了他的儿子高士迁这里,即便是一个并没有多大希望继位为帝的赵,也让他趋之若鹜了。

    这样的反差的确不符合人情常理,很难让人想明白高家究竟是怎么想的。

    朝中勋戚之中,几乎家家都有自己的生意,高家的生意是专门做丝绸布匹的,和杨怀仁的生意往来上也有一些,只是不够紧密。

    前几年高家因为采购丝绸布匹遇上了一些困难,派人求到杨家,杨怀仁当时只是想着多个生意伙伴也没什么,还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织造局的童贯,让他给高家帮忙解决问题。

    杨怀仁顶多就算是个介绍人,让高家和童贯建立一些联系,好对他们家的生意有些帮助罢了,也算不上什么来往。

    不过事后每年过年,高家便一直派人往杨家送礼,杨怀仁倒也没必要把人拒之门外,就这样,杨怀仁和高启勋,还算是有些联系。

    但实际上和高启勋或者高士迁的往来,那是一点儿都没有,杨怀仁也只当高家只不过是普通的一门勋戚将门,大家正常有些生意上的来往罢了。

    眼下来看,高士迁和赵来往甚密,倒是引起了杨怀仁的极大关注。

    杨怀仁的目的很简单,搞清楚朝中也好,勋戚将门也好,他们谁明显在之前的议储之事中表明了态度说支持哪一位的。

    之后杨怀仁再深入了解,分清哪些是三位王爷的死忠,哪些只不过是为了某些利益的随波逐流之辈,在之后的事情中,也好有所针对。

    在赵的人际关系体系中,高家应该算是代表人物了,所以杨怀仁特意关注了高启勋和高士迁父子二人。

    这一日,杨怀仁率五百骑士在禁军各营中巡视,察看各营将士练兵的状况。

    虽然禁军将士练兵的强度和武德军没法相比,但杨怀仁巡视过程中,发现自从他下令之后,诸营将士也都忙碌了起来,起码练兵的样子是有的。

    可当杨怀仁巡察至龙蹊卫几处营地,却发现龙蹊卫竟没有按照军令练兵。

第1765章:练兵(下)

    杨怀仁很纳闷,就算高士迁不打算听他的命令,那起码也应该把将士们拉出来练习,哪怕是做做样子呢,也不会显得他故意跟杨怀仁作对。

    但高士迁就是这么做了,不光没有按命令练兵,这会儿都是日挂当空了,龙蹊卫大营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更可气的是,杨怀仁远远地便能听见某些营房里传出来将士们的打鼾声。

    杨怀仁在龙蹊卫大营门前,脸色极其难看,龙蹊卫大营正门前只有十几个哨兵站着,身子倒也算站的直,可人却显得无精打采,好像还在打瞌睡。

    视线望进大营内,也是有巡逻的哨兵,但同样和门口的岗哨一样,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提不起精神头来。

    随行的天霸弟弟已经怒了,指着龙蹊卫的方向大骂道,“这个姓高的,仗着他爹是长平侯,就敢不把大帅放在眼里,他这是嫌命长了。”

    另一边的林冲却一脸疑惑道,“不知道为什么,小弟到了龙蹊卫这里,总有一种非常奇怪,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的感觉。”

    天霸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高启勋和高士迁父子二人,明显就是倾向赵那边的,仗着自家的家势和赵的庇佑,就没把咱们大帅当做一回事。

    大帅前两天刚刚下了全部禁军都要按照新的练兵法练兵的命令,别人都动起来了,就算练得不是那么回事,起码也没想龙蹊卫这边太阳照屁股了,还特码在睡懒觉的情况出现!

    这就是故意跟咱们大帅作对,是要给咱哥哥一个下马威了!”

    林冲摇了摇头道,“若是看表面,还的确是这么回事,但我总觉得这里边有事儿,不是咱们看到的表面这么简单。”

    天霸弟弟嗤笑一声,“有事?有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

    林冲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叹气道,“具体我也还没明白,但我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太怪了。”

    杨怀仁抬手示意他们不要争论了,他心里其实也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他起先就觉得以高启勋和高士迁父子俩以前的性格,不会去主动和赵这种人站队。

    其次,就算高家父子有别的盘算,或者有独特的不同于常人的眼光和判断,也不至于站在风口浪尖,在这种特殊的时刻明着和杨怀仁作对。

    最后,龙蹊卫虽然不是禁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但以前名声也还算不错,甚至可以说,龙蹊卫在高士迁的统领之下,军事能力在禁军二十四卫当中,也是中游偏上的。

    可就这样一支军队,没有理由大门处和大营内的岗哨和巡哨,都一副病恹恹没睡醒的样子,眼前的龙蹊卫如此糜烂不堪,似乎也和高家的将门名声大有不符。

    不过杨怀仁也想不了太多,单是高士迁违反军令这一条,杨怀仁便能治他得罪。

    杨怀仁心情确实也不太好,一想到高士迁也的确有可能就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在于给杨怀仁一个下马威,也是给其他禁军将领做样子看。

    这就是杨怀仁无法容忍的地方了,一旦他这样做杨怀仁不去严厉惩戒他,可能其他禁军将领也会觉得杨怀仁不过如此,然后有样学样。

    要是这样发展下去,杨怀仁这个左卫大将军的威望可就一落千丈了。

    杨怀仁能理解高家父子的心情,杨怀仁虽然也一直带兵,而且带的兵也是禁军中曾经的老人,但他可不是禁军中的老人。

    可他一个新人,又如此年轻,便做了左卫大将军如此崇高的军职,勋戚将门的子弟们,对他有排外情绪也不难理解。

    杨怀仁可以理解他们的情绪,但绝不能容忍他们用这种消极的方式来和他作对。

    为了防微杜渐,杨怀仁决定不管什么情况,高士迁背后的靠山有是谁,他必须给他一个很大的教训,哪怕是杀鸡儆猴,也绝不能在最初就丧失了他的威信。

    杨怀仁策马直接奔入龙蹊卫,十几个哨卫发现有人闯营,也大声呼喝起来。

    可没等他们拿起手上武器,便被跟随杨怀仁来的数百骑兵用马鞭抽打了起来。

    天霸弟弟大喝道,“大帅巡营,龙蹊卫主将速速出来迎接!”

    杨怀仁策马奔至大营中军大帐处,却不见大帐内有人值守,天霸弟弟大喝数声,才有个高大的将军模样的人一边穿着铠甲一边从自己营帐里跑了出来。

    “何人胆敢擅闯龙蹊卫大营,还敢再次大声喧哗?!”

    高士迁中气十足,只是脸上带着些疲惫之意。

    天霸弟弟小声对杨怀仁道,“哥哥看见没?姓高的老小子脸色如此疲惫,大概是长期一来沉迷酒色之故。

    今日哥哥若不杀杀他的威风,怕是以后其他禁军将领们更没有个将军样子了!”

    杨怀仁点点头,天霸弟弟转头,马鞭指着高士迁大喝道,“你是何人?”

    高士迁这时也揉着惺忪睡眼瞧见了杨怀仁,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回答道,“禀大将军,末将龙蹊卫大将军高士迁。”

    天霸弟弟虽然军职不如高士迁高,但他却是替杨怀仁在说话,高士迁也不敢造次,天霸又喝道,“高士迁,你好大的胆子!

    大帅前天刚下了全军练兵的命令,你倒好,大帅今日巡营,所有其他军营里都在练兵,只有你龙蹊卫竟然都在睡大觉,你可是把大帅的命令当耳旁风了?”

    高士迁似乎不以为意,竟不紧不慢地答道,“末将不敢。”

    高士迁口气越是轻松淡然,越是让杨怀仁和天霸弟弟生气,天霸骂道,“好一个末将不敢!

    事情你做了,嘴上却不肯承认,你看看营房里这些像打雷一般的鼾声,你还要狡辩吗?来人啊,给我把高士迁拿下!”

    高士迁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之后他镇定道,“若是末将真的违抗了大帅的军令,并没有带领龙蹊卫的将士认真操练,大帅要治末将的罪,末将甘愿受罚!

    可末将明明已经带领龙蹊卫将士练过了,不知将军为何冤枉末将。

    若是大帅故意针对末将,末将心中不服,定要告上大庆殿,求陛下还末将一个清白!”

第1766章:忠臣(上)

    高士迁的反应让杨怀仁大吃一惊!

    现在他看到的东西,和高士迁嘴上说的东西,完全是两码事,可高士迁却说的斩钉截铁,这让人感到非常疑惑。

    林冲忽然“哦”了一声,然后想小声提醒一下杨怀仁,但杨怀仁也已经意识到之前林冲所说的奇怪,是奇怪在哪里了。

    高士迁说他已经带兵练过了,可能不是假话。

    但他说的练兵,并不是在白天练的,所以现在表现出来的,便是刚才杨怀仁他们看到的龙蹊卫大营的情况了。

    杨怀仁忽然有一种被人下了套的感觉,特别是回忆起刚才高士迁脸上隐隐的笑意,更是笃定了他的想法。

    现在在听到营房里传出来将士们的打鼾声,杨怀仁也并不觉得生气了。

    或许从一开始,杨怀仁就应该意识到问题所在,林冲的感觉来自哪里他不清楚,但说明林冲的洞察力,是对的。

    而杨怀仁没有发现,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思想决定了他的情绪。

    问题在于龙蹊卫大营里震天的鼾声,这不合常理,军汉们大都是粗人,睡觉打呼噜这种事,本就稀松平常。

    只不过如果是晚上入睡的时候打呼噜,那没啥可说的,可大头午的还不起床,而且还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除去睡眠姿势不对导致打鼾的远离不谈,大多数情况下,人睡得香,才会打呼噜的,而人在疲惫的情况下,更容易睡的香甜。

    并不是说大头午的睡懒觉就不香,可把呼噜打成这种规模的,是完全不合常理的。

    结合高士迁信誓旦旦的话,杨怀仁终于懂了。

    高士迁带领属下练兵,并不是在白天,而是在昨夜进行的,所以现在这个时间,将士们身心疲惫,所以才睡的这么香,把呼噜打的震天响了。

    军事练习里也确实有夜晚练兵的特殊情况,这也是结合实际战争需要而产生的特殊的练兵时间和方式。

    现实战争里,夜战也是常用的方式,例如夜袭,甚至包括夜间的大规模战斗。

    有些战争发生的快,进行的也快,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情势危急之下,夜间战斗那是必然发生的情况。

    但传统的军事练兵中,对夜战的练习却是十分缺乏的,这导致真正上了战场之后,遇上夜战的情况就容易溃不成军。

    这里边因素有很多,人的生物钟是有习惯性的,白天做活夜间休息,这是正常的生活习惯。

    所以反生活习惯的夜间偷袭,往往可以获得比白天的袭击更大的作战成果。

    还有一个因素,是大宋的军队,禁军或许还好一些,但很多地方厢军,因为军饷有限,导致将士们伙食不好。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将士们的伙食中油水不多,基本没有多少肉食,动物蛋白摄入量低,对人的影响有很多,最常见的便是夜盲症。

    很多人到了夜里视觉会大幅下滑,在这个年代是个广泛的现象,这就是和饮食习惯和饮食水平息息相关的。

    至于高士迁为何带领龙蹊卫夜间练兵,杨怀仁忽然有了很多想法。

    或许高士迁是个有见识的主将,他家里就是将门,很多经验性的东西,可以从他父亲和其他祖辈中获得。

    所以高士迁很注重龙蹊卫的将士们夜间的军事素质和能力,刻意地组织夜间的练兵,也不算出奇。

    但另一方面,如果高士迁这种夜间练兵,是他故意安排的呢?这方面可以联想到更多的可能。

    比如赵知道白天起事对他有很多不利因素,所以早就和高家商量好了,夜间起事的可能性?

    这一点杨怀仁不得不去防备,但现在不能这么说,也不能细问,而且高士迁做这件事也是正大光明,你根本抓不到他什么马脚。

    而故意的或者无意的给杨怀仁下了一个套,也许是高家不畏权势,而表现出来的恶趣味。

    杨怀仁问道,“高将军的意思,是你们龙蹊卫昨夜进行了夜间练习?”

    高士迁忽然收起了傲气,竟用一种佩服的眼神望着杨怀仁道,“多谢大帅明察秋毫,还末将一个清白!”

    天霸弟弟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问,“大帅是说龙蹊卫昨夜进行了练兵,所以今天早上将士们都在酣睡?”

    杨怀仁笑着点点头,也示意天霸弟弟不用觉得难堪。

    不管高士迁是无意的还是有心的,这都不是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在于他这么做的目的。

    杨怀仁从有限的和高士迁的接触里,察觉到高士迁此人,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虽然他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真实的心情,但他确实是个有心之人。

    照此判断的话,那么他的父亲长平侯高启勋,就更是聪明之人了。

    杨怀仁现在再去看高家父子,便有了不同的定位,他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奇特的想法。

    他们高家在朝中的地位,或许不算特别高,但影响力却也是不能忽视的。

    勋戚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有的祖上是生死相顾的战友而结拜兄弟的,有的还建立了姻亲关系,这种通过各种方式形成的小集团,平时或许显现不出什么特别来。

    可到了某种特殊时期或者特别的时刻,或许影响力就能大到影响一件历史事件的结局。

    武人、武将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历史时期里,或许没有文人那么意气风发,可手上有兵这种事,却是绝不能轻视的。

    即便文人想出来各种奇特的方式来限制武将带兵和统兵,但在军营里,和将士们朝夕相处的还是他们,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文官。

    这也就导致了军中的将士,更愿意去相信他们的将军,而不是嘴上口谈的忠于朝廷或者皇帝。

    多年前的高太后那件事里,如果当时杨怀仁没有守住城门,哪怕只是几百上千的禁军进城了,结果都是难以想象的。

    历史上那些兵变或者政变,很多时候并不是动用了几十万军队什么的,就是几千几百,甚至只有几十个人,控制了最重要最关键的人或者资源,便取得了成功,改变了历史进程。

第1767章:忠臣(中)

    皇帝也好,宰相也好,他们权力或许很大,但某些时候,这种权力是脆弱的,因为他们的生命本身,就是很脆弱的。

    杨怀仁再回头看高家父子的这些行动,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高家父子,难道是真的支持赵的?

    这很有疑问。

    高家向来都是忠臣,这不是一辈人的事情,而是几辈人传承下来的家族传统。

    当年高太后掌权,高家没有刻意去攀附,这边说明他们高家一直是忠于皇帝的。

    皇帝当时没有权力这一点,他们没有能力去改变,但没去对高太后可以逢迎,便已经说明了高家的态度。

    高太后虽然和他们有血缘上的天然亲近,可在大义面前,他们还是选择走了正确的道路。

    那么现在,他们还会保持忠诚的家族本色吗?

    之前杨怀仁没想到这一点,可现在他似乎看透了高家的做法是为了什么了。

    高太后过世后,赵煦重掌皇权,那时候朝中还是有不少声音,觉得长平侯高启勋和高太后同宗同源,凭借这样的联系,他们也是曾经上书皇帝,要求打压或者贬谪高启勋的。

    赵煦也不是没考虑过朝臣的建议,但他还算是心中有数的。

    一来因为高启勋确实没有攀附高太后,要硬说他们之间的联系,貌似也只停留在沾亲带故的阶段而已。

    二来是因为高启勋本人在勋戚将门这派人中属于中坚力量,而且高家不少子侄都在禁军出任将校,若是贸然打压高家,怕是会引起勋戚的反对,也对禁军的稳定非常不利。

    所以当时赵煦权衡之后,觉得还是把高家放到中间派,并没有打压,也没有进行提拔,后来高士迁成为龙蹊卫大将军,也是凭借自身本事赢得的。

    高家当时应该是体会到了赵煦对他们的态度,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可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想法。

    高启勋也许觉得,他们高家祖先在本朝开国之初,虽然没法和曹家、杨家、折家等几个大将门相提并论,但也是以满门忠烈自居。

    时至今日,高家的地位也许已经没有那么高了,但高家忠君爱国的家族传统是不会变的。

    皇帝对他们不排挤不提拔,从侧面反映出来,还是皇帝缺少对他们高家的信任。

    高启勋内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也只有他自己能清楚体会。

    为了重新赢回皇帝的信任和垂青,也为了高家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高启勋能想到的办法,还是通过建立功勋的方式。

    主动去找陛下说什么话,立下什么忠君爱国的誓言,这是不可能的,恐怕皇帝也绝不会因为他几句信誓旦旦的誓言就轻易信任了他的忠诚。

    但高启勋能从杨怀仁或者章等人的身上,看到获得陛下青睐的原理。

    不论杨怀仁还是章,他们也都是通过一直以来的忠诚,毫无保留的效忠皇帝,然后建立功勋,才得到了浩荡皇恩的。

    高启勋得到了这样的启发,于是也想到了一个办法。

    高启勋通过接触赵,早就发现了赵内心里对皇位的渴望,而赵要想坐上皇位,办法实在是不多,加上赵的样貌和身体残疾,便更少了许多机会。

    所以高启勋觉得,赵此人的野心,只能是越来越膨胀,当野心膨胀到一定程度,自然会爆发出来,表现出来就是起兵造反。

    而赵这些年不断结交军中将领,勋戚将门等等,便印证了高启勋对他的判断。

    于是高启勋主动向赵靠拢,暗中建立了某种联系,而赵一边,既然有人主动投靠,它自然求之不得,哪来会去考虑别的可能?

    何况赵这些年一种明着表现出对武将地位低下的不满,以此来笼络大量军中将校的心。

    赵这么做自然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高启勋主动靠拢赵,也是在下一盘大棋。

    当赵有一天真的要起事的时候,高家这样的势力,自然会是他起事的主力。

    而到时候高家突然和赵反目,并把赵的阴谋算盘彻底击溃,这样的惊天大功劳,怕是能让高家再赢得百年的崇高地位和皇恩眷顾了。

    杨怀仁想到这些,虽然不能肯定这就是真实的情况,但他觉得这种可能八、九不离十,要不然,也无法解释高家的种种行为中说不通的地方了。

    杨怀仁不得不佩服高启勋的算计,也必须承认高家是一门忠烈,只不过高启勋的这种忠诚方式,也太冒险了。

    或者用另一种方式来说,这就是一种典型的愚忠,放在现代人眼里,是不太容易理解的。

    皇帝不待见你,你还用这种危险的方式去实现和表达你的忠诚,这值不值得,显然是一个不好说的命题。

    不过眼下的局势,高家这么做还是真是做对了,起码杨怀仁觉得赵最大的助力都在算计他的话,他也根本没了登基九五的可能。

    高家在赵眼里或许是左膀右臂,可事实上这只手臂手里拿着的刀子,却时刻准备着在他背后捅上一刀。

    再去看高士迁,杨怀仁便轻松了不少,他下马亲自去把高士迁扶了起来,“高将军辛苦了!”

    高士迁见杨怀仁一脸钦佩的表情,还是有点发懵,不过很快也从杨怀仁手上的力道,感受到了某种东西。

    高士迁忽然苦笑,道,“大将军聪明绝顶,末将佩服!方才末将对大将军略有不敬,还望大将军见谅!”

    “高将军何出此言?”

    杨怀仁的判断得到了验证,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高将军深夜练兵,是本帅误会你了。”

    二人就深夜练兵的事情谈论起来,其中高士迁很多带兵的理念,让杨怀仁大吃一惊。

    虽然和后世的军事理念还是有些差距,但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观点,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杨怀仁道,“高家确实不负名门之后的名声,高将军如此军略,想来应该和令尊长平侯高侯爷的教导不无关系。”

    正说着,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笑道,“老夫得杨大帅如此称赞,真是愧不敢当啊。”

第1768章:忠臣(下)

    杨怀仁回头看去,三四十步外来了几骑,话正是从领头的老头嘴里说出来的。

    杨怀仁打量老头,从他银色的头发和胡须来看,明显已经上了年纪,可老头依旧身姿挺拔,倒是像个只有三四十岁的壮年之人。

    而且他面色红彤彤的,显得非常有活力,更不用说刚才那一嗓子,更是中气十足的表现了。

    单是看老头的面容,杨怀仁便看出来他是长平侯高启勋了,一看便是一个年长的高士迁,而高士迁便是个年轻版的高启勋。

    杨怀仁笑着迎上去道,“小子早就听说高侯爷老当益壮,今日得见老侯爷真容,才知别人说的不对。”

    “哦?”

    高启勋听杨怀仁在他面前自称小子,已是受宠若惊,也下马抱拳道,“大帅的意思,是觉得老夫算不得老当益壮?”

    杨怀仁笑笑,“那倒不是,小子是觉得用老当益壮一词,不足以形容老侯爷的身姿挺拔,若是换了返老还童,那到还差不多。”

    高启勋大喜,不过还是谦虚道,“大帅谬赞了,大帅自称小子,老夫可担当不起。”

    杨怀仁道,“老侯爷乃卫王之后,卫王子孙,多是国之栋梁也,老侯爷早年也是横刀立马,为国立下过不世功勋。

    不论从功绩还是年纪上,我在老侯爷面前自称一声小子,那都是无可厚非的。”

    高启勋方头大脸,确实有股子大将之风,林冲早先在禁军中任职枪棒教头,自然认得高启勋,他对高启勋的态度,自然是崇敬多一些。

    天霸弟弟可不认得长平侯,听杨怀仁在高启勋面前自称小子,自然是有些心中不爽。

    又联想到高启勋忽然出现在龙蹊卫大营,怕是帮他儿子来给杨怀仁一个下马威的,便板着脸跟别人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似的难看。

    高启勋也注意到了天霸弟弟,惊讶于如此身材魁梧之人,却调侃道,“大帅这可是折煞老夫了,看大帅手下大将的脸色,怕是要揍老夫一顿呢。”

    杨怀仁扭头看看天霸弟弟一脸不服的样子,心中想笑,他心中想到的对高家的判断,也不能明着说出来,便赶紧给天霸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松下来。

    杨怀仁解释道,“老侯爷别见怪,我兄弟平时就是这么个样子。”

    高启勋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天霸弟弟和林冲,赞道,“果然世之猛将也。”

    杨怀仁抱拳表示谢意,高启勋又瞅了瞅杨怀仁带来的几百骑兵,又赞道,“果然虎狼之师!”

    然后他回头对杨怀仁道,“坊间传闻杨大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获得如此地位只是凭借口灿莲花,阿谀奉承皇帝而已。

    可今日一见,才知坊间那些传扬流言之辈,乃真宵小无目之徒。

    杨大帅麾下将士个个威猛如虎,能培养出这样的将士的人,谁敢说他是无能之人,老夫第一个把他扇的满地找牙。”

    杨怀仁心说不知道是高启勋文化水平低还是他性情就是喜欢如此调侃,竟还懂得谐用成语,“满地找牙”都用出来了。

    高士迁给父亲见了礼,便请大家入账叙话。

    大帐里其实也就走进五人,杨怀仁本来是可以自然而然坐上中间的主帅之位的,不过在高启勋面前,他也不好装大,便坐在了左手上位,而天霸弟弟和林冲立于他身后。

    杨怀仁不肯做主帅的位置,高家父子俩便更不好去坐,高启勋很自然地坐在了杨怀仁对面,高士迁则立于他身后。

    杨怀仁也没打算试探什么,只要能百分百确定了他对高启勋父子俩的判断而已。

    他开门见山道,“老侯爷一门忠烈,只是和申王来往过密,太过危险了。”

    高启勋听到这话,眼皮抽动了一下,他也没回头去从儿子高士迁这里获取什么信息,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老夫不知大帅此话何意。”

    杨怀仁也知道,只是他这么一句话,貌似也不足以让高启勋把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

    毕竟这个“危险”二字,理解起来也是有不同的意思的。

    一是说高家投靠申王赵有危险,而是说他们本身有危险,高启勋不好从杨怀仁的表情里判断他的意思,也只能装傻卖呆。

    杨怀仁笑了笑,“老侯爷应该能明白小子的意思,在小子眼里,高家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表现你们对陛下的忠诚。”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高启勋竟深吸了一口气,他自以为隐藏的很深,也自觉他的方式非常精妙。

    可他们父子这才和杨怀仁第一次面对面交流,便被人家看穿了整个谋划,这让高启勋父子俩都有点惊诧难当。

    高启勋强忍着心中惊诧,微笑着望着杨怀仁,似乎还没搞懂杨怀仁如此直接揭穿了他们的谋划的本意。

    杨怀仁道,“不过老侯爷执意如此,小子也觉得这个方法未尝不可。”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启勋也不打算隐瞒了,不过他还没弄清楚杨怀仁要做什么,也只能进一步试探道,“那照杨大帅的意思,我们应该继续下去?”

    杨怀仁立即明白了高启勋还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犹在试探,他笑道,“应该,怎么不应该?

    之前朝堂上议储之时,形势还不明朗,老侯爷和高将军隐藏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而现在陛下还有龙种在世,相信这件事老侯爷应该从申王那里听说了,那么形势也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以老侯爷对申王的了解,您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高启勋竟一脸惭愧地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杨大帅早就洞悉一切,方才老夫还在隐瞒,想想真是羞愧难当。”

    杨怀仁摆摆手,“老侯爷不必跟我客气,说起来咱们是一边的。”

    高启勋点点头,这才说道,“大帅说的不错,昨日申王便把消息给老夫送过来了,老夫知道之后,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说之前还不知道陛下还有皇子在世,申王或许还不会用最极端的方式来争夺皇位。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申王已经没有了别的路可以选择,他能做的,也之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第1769章:性格决定命运

    杨怀仁“嘶”了一下,他觉得高启勋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

    道理其实不用多说,关键在于申王赵的野心究竟有多么大,是不是肯为了争夺皇位而孤注一掷。

    正史记载里并没有赵骑兵谋反的字句,但在许多野史之中,却是有一些奇怪的记录。

    而且正史记载里关于赵在赵佶继位后的人生发展来看,似乎也证明了野史里说的赵起兵之事应该还是发生过的。

    原来的历史里赵佶继位之后,赵拜太傅,加殊礼,旋拜太师,无论哪一样,都可以说是位极人臣的存在。

    但纵观北宋历史,皇帝继位后确实都有加封朝臣和兄弟或子侄的例子,目的也无非是笼络人心,好稳定自己的统治。

    可仔细想想,赵得到的地位也太高了,这在整个宋朝是独一份的。

    普通百姓眼里,或许会觉得是赵佶继位后还对兄长非常好,说明赵佶是个仁慈大度的皇帝。

    可明眼人却能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同,赵佶给赵那么高的身份和地位,并不是对他好,而是把他推到明处,然后架在火上烤。

    把一个独眼又丑陋的兄长放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好像生怕自己做不来皇帝随时要转让给这位兄长一般,个中意味,大家应该明白了。

    后来赵被赶出了京城,四处辗转地方,不可谓不折腾,名为代天巡狩地方,实则就是赵佶用旅途中的舟车劳顿来折腾人。

    赵佶继位五六年时间里,赵就这么辗转十几个地方,几乎走遍大江南北,最终不到三十岁便积劳成疾,郁郁而亡。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把事情看得更清晰了,也许赵佶并不算是个多么恶毒的人,但既然在皇位竞争中胜出了,对他的竞争对手来说,兄弟之间的情义似乎也只留在表面的封赏上了。

    而且就算赵佶不在乎,新皇帝朝中的大臣也不能不忌惮,对谋反不成的赵,明着杀了他,对新帝统治的稳定性没有好处。

    所以某个坏心眼的大臣给赵佶出了这么个主意,表面上给赵极大的封赏,实际上却是暗地里把他封杀了。

    之后让他过上了漂流在外的人生,没用几年就把赵给活活折腾死在无尽的旅途之中了。

    赵得到这样的下场,说起来也是他自找的,他若是老老实实当自己的残疾王爷,学其他不问政事的王爷一样规规矩矩,或许还能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得到一个善终。

    可惜他偏偏不服弟弟超在他前边继位为帝,非要起兵造反,这才给他招致了杀身之祸。

    虽然赵此人也不值得可怜,只是这个软刀子杀人的主意,在杨怀仁看来,也确实有点狠,也有点阴险了。

    眼下的局势,杨怀仁也不好说换了是赵煦的亲生儿子继位为帝的话,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从高启勋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是还是有很大的可信度的。

    一是因为高启勋这种人,不论人生还是官场的阅历,让他看人的眼光变得非常准。

    二是因为赵的性格是注定了的,他身体的残疾,在他一生中招来了不少的嘲笑和议论,必然会对他的身心造成不可避免的伤害,导致他心理扭曲。

    他在他这样的位置上,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不是躲起来图清净,二是站出来争夺至高无上的权力,让别人不敢再随便嘲笑他。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诚不欺人。

    返回头来说,这种话对杨怀仁,对高启勋,也是一样的。

    杨怀仁是多变的,时不时的犯些愣子劲,却也知道隐忍;而高启勋就更有城府了,能把无间道玩到他这个份上的,当时也是没谁了。

    杨怀仁道,“老侯爷其实不用担心这个,原本在你的计划里,也只有等申王真的决定谋反了,你们高家做了这么多,才会得到最大的回报。”

    高启勋和高士迁听了这话瞬时都有些尴尬,好像杨怀仁的意思,是他们父子故意盼着赵谋反,他们从背后给赵捅刀子的功劳,才能坐实了一般。

    不过高启勋还算冷静,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他们的计划里,还真是这样,如果赵不起兵谋反,那么他们玩无间道是给谁看呢?功劳又在哪里呢?

    所以杨怀仁变相地说他们高家父子盼着有人谋反的话,是准确无误的。

    高启勋和高士迁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尴尬,杨怀仁笑道,“老侯爷和高将军不必觉得尴尬,钓鱼执法这种事,从古至今多了去了,往后再过一千年,也照样存在。”

    “钓鱼执法?”高启勋被这个新词说的一愣一愣的。

    杨怀仁也知道是他说秃噜嘴了,也不好给他们解释钓鱼执法的具体意思,便改口道,“就是说你们父子二人,成大事不拘小节。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是你们父子二人心是向着陛下的,陛下也早晚能体会到你们高家对陛下的忠心。

    事成之后,本帅一定把老侯爷和令郎对陛下的忠心细细跟陛下说个明白的。

    到时陛下感念二位忠心,必然重重有赏,封个公爵之位,那是不为过的,说不定到时候本帅还要指望老侯爷和高将军多多照拂。”

    高启勋被说的心花怒放,却也不敢跟杨怀仁装大,忙谦逊道,“大帅这是说的哪里话?

    论智慧,论谋略,老夫比起大帅来那可是差远了,这个计划,自然还要大帅多多指点,而时候陛下若是论功行赏,自然也少不了大帅的一份。”

    这就是高启勋有城府的一面了,听起来虽然好像是把功劳白白分给了杨怀仁一份似的,但实际上高启勋心里清楚的很。

    以杨怀仁目前的地位,哪里需要跟他们高家争夺功劳?

    将来若是赵起兵谋反,站出来镇压的自然也是杨怀仁和他手下的兵马,那头功自然还是杨怀仁的。

    高启勋却还这么说,就是表明了他们的意思了,这件事他们父子俩必然有功,但功劳大小,还不是杨怀仁说了算?

    杨怀仁在陛下面前说功劳大,那就是大功,而且这种互相推举功劳的事情,对大家都有利,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1770章:苦肉计(上)

    杨怀仁真诚的笑了笑,让高氏父子感受到他的真诚,双方也在这种笑意之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杨怀仁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倒是能在高启勋的计划里帮上他一个大忙。

    “老侯爷,高将军,本帅倒是心生一计,或许就能帮上你们的大忙。”

    “哦?老夫愿闻其详。”

    高启勋倒不怀疑杨怀仁的说法,这些年发生在杨怀仁身上的那些事,已经证明了他的智慧异于常人。

    在高启勋眼中,杨怀仁年纪轻轻就能得到如此的地位,他如果没有点智谋和算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杨怀仁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诡异,给人的感觉好像坏坏的,“老侯爷可知当年周公瑾帐前怒打黄公覆故事?”

    高启勋反应倒是快,立即回道,“大帅的意思,用苦肉计?”

    杨怀仁点了点头,接着有些抱歉地看向了犹在懵懂之中高士迁,“只是要令郎高将军在众人面前受些皮肉之苦。”

    高启勋不愧是老油子了,他一张大方脸看着刚正不阿,但两只眼珠子确实贼机灵,只是滴溜溜转了一圈,便立即笑了出来。

    “大帅智谋果断,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佩服,佩服啊!”

    大帐之内其余三人却还没反应过来,特别是高士迁听说要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一脸苦逼之色。

    他刚张嘴要问却还没发出声来,天霸弟弟急问道,“哥哥和老侯爷说的苦肉计,是什么意思?高将军为何要受皮肉之苦?”

    杨怀仁微笑着问道,“天霸,你可还记得哥哥曾经给你讲过的三国时赤壁之战,其中周瑜打黄盖的故事?”

    杨怀仁平时无聊的时候总是给几个文化程度并不高的兄弟们讲些故事,三国演义和西游记那是最常说的,偶尔也讲些不着边际的辟如熊大熊二光头强的趣事。

    天霸弟弟是最喜欢听这些故事的,周瑜打黄盖,然后让黄盖去曹操那里诈降的故事他自然听过。

    天霸弟弟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们俩啊,哥哥方才说周什么紧黄什么富的,小弟还以为是说的别人的新故事呢,闹半天是这俩小子啊,哈哈……”

    杨怀仁佯嗔道,“你也是,什么小子小子的?这俩人论起来比咱们老好几百岁呢!”

    天霸弟弟抬头看见高家父子俩,不好意思地讪笑着,“哎呀,让老侯爷和高将军看了末将笑话了,嘿嘿……”

    高启勋也觉得天霸弟弟有趣,人看着五大三粗像大山似的高大威猛,可平时的性情还真是欢脱。

    而且和杨怀仁的关系如此亲近,让高启勋想起来年轻时和军中弟兄们打打闹闹的场景,顿时又有不少羡慕之感。

    他摆摆手道,“无妨,无妨,陈将军莫在意,咱们都是一样的粗鄙军汉而已,呵呵……”

    天霸弟弟冲高启勋抱了抱拳,算是和高启勋父子尽释前嫌。

    他又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周瑜打了座下大将黄盖,是为了让黄盖去曹操老贼那里诈降。

    可方才哥哥又说要高将军受些皮肉之苦,这是让高将军向谁诈降啊?”

    杨怀仁瞅了一眼旁边的林冲,见他双眼清明,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大概,便问道,“林冲,不如你说说,你想到了什么。”

    林冲谦逊道,“小弟猜到了一些哥哥说的意思,但可能不如哥哥想的那么全面,若是接下来说的不对,还望哥哥指正。”

    “自家兄弟,不用如此嗦,你尽管说来便是。”杨怀仁点点头。

    林冲顿了一下,梳理好自己的思绪,缓缓道来,“当年的三国赤壁,东吴周都督帐前打了黄老将军,是设计好了要黄将军诈降曹操,用苦肉计的目的在于帮助黄将军获得多疑的曹操的信任。

    而哥哥所说的在高将军身上用苦肉计,有点类似的意思,虽然不用高将军刻意去诈降,却也是实打实的博得了申王的信任。

    从军事方略的角度说,高老侯爷之前做的,是为了釜底抽薪的反间之计,而三国时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目的是为了瞒天过海,让黄盖好带着桐油去烧船。

    眼下哥哥要用的苦肉计,目的则是为了打草惊蛇,虽然惊动了申王,却是逼着他谋反,为陛下将来立储时扫清障碍。

    于此同时,也明摆着给别人看,哥哥和高侯爷父子俩,站在了对立面。

    小弟觉得,这苦肉计要做,就做的场面大一些,在龙蹊卫里让所有人都看见最好,也能让这件事更快的传到别人,最主要是申王的耳朵里。

    把哥哥和长平侯的关系搞到水火不容,毫无转圜之地了,那才叫最好。”

    杨怀仁忍不住给林冲输了一个大拇哥,“嗯,你看到了事情的本质,这种事,就是要搞到‘满营风雨’,人尽皆知才好。

    事后申王必定会去长平侯府看望高将军,到时候再劳烦老侯爷和高将军好好给他演一出大戏看。

    这样一来,不仅申王会更加把老侯爷父子俩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将来要起事,也是对老侯爷言听计从。”

    高启勋也早想到了苦肉计之后的整套做法,就是想好了如何套路申王赵。

    他扭头问身后的高士迁,“迁儿,你觉得如何?”

    毕竟要受皮肉之苦的是高士迁,高启勋这个做爹的自然要询问一下儿子的意思。

    高士迁听完林冲的讲述之后,便明白了杨怀仁设计苦肉计的用意,这会儿也不觉得苦逼了,正气凛然道,“若能成就大事,我一个人吃点皮肉之苦,那算不得什么。

    请杨大帅说一下具体如何施行这个计策吧。”

    杨怀仁也是感慨高启勋父子俩的忠心,心中非常佩服,起身弓腰给高氏父子行了一礼。

    高启勋和高士迁的内心也是高傲的,感动杨怀仁郑重其事的对他们施礼的同时,也觉得他们是绝对受得起这个礼的,起身欣然受礼之后,也躬身还礼。

    杨怀仁沉思了一下,把事情在脑袋里细细组织了一遍,便说给大家知道,期间高启勋也不断帮助补充,把整套计策设计的更加完善。

第1771章:苦肉计(中)

    五人讨论完,杨怀仁和高启勋默契地相互点头致意。

    接着杨怀仁对大帐外的亲兵喊道,“击鼓聚军!”

    帐外亲兵得令,搬出聚军鼓,猛烈地敲打起来。聚军鼓其实并不大,可敲出来的声音却很响亮,而且传的很远。

    原本睡得很香的龙蹊卫大营里的将士们,听到聚军鼓的刺耳声音忽然响起,心中大惊。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聚军鼓声好比军令,还没有人敢继续睡觉。

    每个营帐里都有人迅速爬起床来,动作利落地穿戴衣甲,大营里立即鼓噪了起来。

    龙蹊卫里的营官们还是素质比较高的,想来高士迁平时训练士卒,也是比较严格。

    他们首先穿戴完毕,然后便拿着鞭子抽打着那些还在偷懒赖床的,还有动作迟缓的手下将士。

    挨了打骂,睡眼惺忪的将士们更不敢怠慢,加快了速度穿戴完毕,在营官或队正的带领下列好队伍,然后渐渐集中到大帐前的空地上来。

    大约两盏茶的工夫之后,龙蹊卫大营里的近万将士差不多集结完毕,在空场上整齐列队,等待主帅检阅。

    杨怀仁看到龙蹊卫将士们的军姿军容,还是比较满意的,高士迁不愧是将门出身,带兵还是有一套的。

    将士们不论是列队的整齐程度还是速度,虽然比不了武德军,但也算比较好了。

    只是队列里有些满脸疑惑地将士们看到了不属于他们龙蹊卫的士卒在大帐前站着,心中难免疑惑。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询问着其他人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见过世面的小兵看出来一些端倪,小声道,“那些人不是一般的禁军,而是新任的左卫大将军的手下。”

    “左卫大将军?”问话的小兵有点懵。

    小兵继续解释,“对,是左卫大将军的人,听说他们刚刚换了服制,也是禁军了,不过和禁军又有些不同,他们是杨怀仁的人。”

    “杨怀仁?”

    解释的小兵叹了一口气,“张大鼻子,你真是笨,杨怀仁你不知道是谁?”

    张大鼻子抽了抽鼻子,忽然睁大了眼睛,惊恐道,“坏了,听说姓杨的治军甚严,如今他成了统领禁军的左卫大将军,咱们怕是要吃点苦了。”

    这时候杨怀仁走出来了,后边跟着高家父子等人。

    将士们看见杨怀仁,立即有懂规矩的营官领着大家喝道,“大将军威武!”

    杨怀仁笑着冲大家挥挥手,早有亲兵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他身后,杨怀仁很自然的坐下,其他人只能按军职分列他左右。

    高启勋虽然是侯爷,可却不是军中的人,只能自觉站在一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但龙蹊卫的将士们却是认得高启勋的,毕竟他也是出身禁军的一位老将,儿子高士迁又是如今龙蹊卫的主将。

    高启勋平时应该是经常来龙蹊卫走动,将士们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的,大家也都对他非常尊重。

    高士迁大致看了下边将士们一眼,觉得人差不多到齐了,便唤各营营官出来点卯。

    营官们出列,小跑到大帐前,一一向高士迁汇报

    “报告将军,甲子营集结完毕,应到三百二十八人,实到三百二十八人,报告完毕!”

    “报告将军,甲丑营集结完毕,应到三百一十六人,实到三百一十六人,报告完毕!”

    ……

    这一套还是当初杨怀仁定的规矩,以前的时候都是先集结,然后再由营官和队正统计人数,这样不但耽误时间,也影响训练的效率。

    所以杨怀仁上书对许多类似的军中规矩做出了改变,赵煦觉得杨怀仁很多提议都不错,便采纳了建议,并推广在禁军中将士们集结完毕之后先报告出席情况,龙蹊卫一直执行得很好。

    等众营官报告完毕,高士迁便回头冲杨怀仁拜道,“末将禀报大帅,龙蹊卫二十六营悉数集结完毕!

    二十六营步军加火头营,以及军中录事和书吏,应到八千六百五十二人,实到八千六百四十七人,五人因伤或因病未到,报告完毕!请大帅检阅。”

    杨怀仁摆摆手道,“嗯,很好。”

    他站起身来,对将士们喝道,“龙蹊卫乃禁军中的精锐之师,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将士们听到杨怀仁夸奖他们,自然心中喜悦,方才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不过杨怀仁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一支军队之中,将士们优秀,却不代表将军优秀。

    有句俗话说得好,叫大将无能,累死三军。”

    杨怀仁顿了一顿,望着将士们重新疑惑的表情,把目光转向了高士迁。

    底下将士们察觉到杨怀仁看高士迁的眼神似乎不太对,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是不明白其中缘由的,但还是有小部分军官,想到了最近朝堂上的争论。

    他们的主角高士迁和长平侯高启勋,是站在申王一边的,而杨怀仁被官家急召进京,便是针对议储之事。

    想到这里,他们也明白了些什么,从朝中局势来看,这个新来的杨大帅可是和他们的主帅高士迁不是一路人的。

    杨怀仁今日忽然来巡营,似乎也仅仅是来巡营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利用职务之便,来变相的打压一下高士迁,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些人的猜测很快便得到了印证,杨怀仁板着脸冲高士迁质问道,“高将军,本帅问你,前日本帅下令,禁军二十四卫从昨日开始严肃练兵,本帅的军令你可收到?”

    高士迁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答道,“回禀大帅,末将按照大帅军令,严格执行,绝不敢违。”

    杨怀仁轻笑一声,“你说你严格执行,绝不敢违?那本帅怎么没看见你们龙蹊卫训练?”

    高士迁貌似要开口解释,杨怀仁却忽然抬高了声音斥责道,“今日本帅巡营,便是要检验一下各卫各营的执行情况。

    本帅一路走来,其他各卫各营都执行的不错,唯独你龙蹊卫这里,日上三竿了,全营自上而下,从你这个主将到营官、队正和将士,为何都在偷睡懒觉?

    你还敢说你严格执行,绝不敢违?难道你是在消遣本帅不成?”

第1772章:苦肉计(下)

    高士迁不得不等杨怀仁说完,才忙开口解释,“大帅有所不知,末将带领龙蹊卫将士进行了训练,只不过是昨夜进行的。”

    杨怀仁一脸不屑,“昨夜进行训练?”

    高士迁点头,“是的,昨夜进行的训练。将士们昨夜练了一宿,从昨日日落一直练到今日日出,这才回营帐内休息。

    夜间的训练,训练的内容和白日的训练并无二异,但因为夜间训练不比白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所以训练要更加困难,将士们也更加累一些。

    所以大帅看到的情况,并不是我们没有进行训练,而是昨夜训练过了,而且训练的量很大,将士们训练之后非常疲惫。

    末将这才下令让将士们吃过早饭之后便解散回营帐休息,而大帅巡营至此,不了解情况,才觉得末将治军不严,纵容将士们偷懒睡觉。”

    杨怀仁作势嗤笑道,“胡说八道!谁让你夜里训练的?再说了,你说你夜里带兵训练,别人又有谁看见了?

    是不是你觉得本帅年纪轻轻便坐上左卫大将军之位,你心中不服,于是故意跟本帅作对。

    本帅下令严肃练兵,你偏偏不听,故意在晚上折腾将士们,然后找个夜间训练的借口来糊弄本帅?!”

    高士迁急道,“末将不敢!”

    杨怀仁大怒,“本帅看你胆子大得很,哪里有什么不敢?今日若是本帅不惩戒你,怕是其他将领也有样学样,那不坏了禁军里的规矩?!”

    他大喝道,“来人啊,把高士迁给本帅绑了,先打四十杀威棒!”

    他身后几名将士站出来喝道,“得令!”

    杨怀仁又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听说高将军系出名门,骨头硬得很,待会儿四十杀威棒下去,若是棒子没打断,你们也自领四十杀威棒吧!”

    杨怀仁这话就是把旁边的高启勋也带上了,是一点儿颜面给没给高家留。

    这引起了龙蹊卫将士们的不满,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慑于杨怀仁的威严,不敢站出来说话。

    营官里有一名裨将,平素对高启勋父子非常崇敬,私下里和高士迁的关系也不错,本来杨怀仁不信高士迁说的夜间训练的话,他便打算站出来帮忙证明和解释了。

    可杨怀仁快语连珠,又是正在气头上,所以他忍了下去,想着等大帅待会儿气消了,再慢慢和他解释。

    却不曾想这位新任的大帅根本就是找高家的茬,立即唤了人出来要打高士迁四十杀威棒,话里还带着刺明显就是冲着高启勋去的,这便让他无法容忍了。

    裨将站出来道,“禀报大帅,末将可以为高将军证明,龙蹊卫将士昨夜确实是进行了训练,高将军也绝不是故意违抗大帅的军令。”

    杨怀仁见他年纪已经有三十五六岁,却穿着最低阶将领的一家,心中也是好奇何人如此维护高士迁。

    他们本来的计划里就是让高士迁一人上演苦肉计就好了,顺便挖苦高启勋几句,让旁人察觉出杨怀仁就是刻意针对高家父子,能联想到如今的局势就好。

    可又有人站出来维护高士迁,有点打乱了杨怀仁的计划,何况杨怀仁和高士迁演的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人跳了出来,也影响了他们的表演节奏。

    不过杨怀仁也想到了这一点,高士迁在龙蹊卫中,名望还算可以,有几个属下将领能斗胆站出来帮他说话,也是正常之事。

    只可惜目前还不能告诉外人他和高家父子是在演戏,这个裨将站出来除了杨怀仁的霉头,也只能让他跟着高士迁吃点皮肉之苦了。

    高士迁望了一眼站出来替他说话的人,眼神里也是有些感激,不过随即便变成了恼怒,好像在说,你说你站出来干啥?唉……

    杨怀仁对那裨将怒目而视,喝道,“你又是哪个?”

    裨将答道,“末将龙蹊卫行军司马、甲寅营营官张叔夜……”

    杨怀仁不待他继续说话,直接斥道,“大帅前不请自言,拉下去也打四十杀威棒吧!”

    张叔夜愣了一下,却也气得再也说不出只词片语了,杨怀仁明显就是打定了高士迁要给高启勋脸色看了,谁出来说话都没用,也根本不管事实是如何,随便找了个由头便打人。

    杨怀仁接着对下头将士们道,“还有谁不服的?可以站出来,本帅保证满足你们的愿望!”

    众人心中不忿,可他们也知道他们和杨怀仁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站出来替高士迁说话只能是像张叔夜一样陪着挨打的命运。

    而且杨怀仁治军严苛是出了名的,因为一点小错便加重惩罚下属也是人尽皆知,这时候还真没人敢再站出来了。

    杨怀仁却不管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他本来也认为治军严苛没有错,平时多流汗,上了战场就少流血。

    何况严苛之下,才能出精锐之师,武德军的例子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高士迁和张叔夜被拖下去,当着众将士面前脱了裤子按在长凳上挨打,将士们自是敢怒不敢言,也暗暗替两位将军觉得可惜。

    杨怀仁脑袋瓜里忽然一个激灵,嘴上默默念叨着,张叔夜,张叔夜……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张叔夜!

    杨怀仁忍不住心中发笑,闹了半天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张叔夜!

    张叔夜在历史上虽然不算什么猛将,却是个大大的忠臣,正史里的宋江起义,就是被张叔夜给镇压的。

    杨怀仁以前还觉得张叔夜这会儿应该很年轻才对,可现在看看,张叔夜明显已经快四十的人了,那么二十多年后奉旨镇压宋江起义的时候,应该已经快六十岁了。

    印象里张叔夜算是个文武双全的名将,不过他却没能参加科举,二十在徽宗大观年间,人都四十多岁了才被御赐了一个同进士出身。

    现在张叔夜出现在龙蹊卫大营里,杨怀仁也便明白了。

    张叔夜祖父张耆曾经做过侍中,按说他家境应该不错,自幼读书的话,是应该正常参加科举的。

    可他年轻时不知受了什么影响,竟弃笔从戎,还成了龙蹊卫八品的行军司马,可这样一来,也失去了参加科举的资格了。

第1773章:不讲情面

    杨怀仁一下打了两位忠臣,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不过为了戏要逼真,也只能真打。

    杀威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还真是特别响亮,别忘了那些执刑的亲兵可不知道杨怀仁和高家父子这是在演戏,所以打的特别卖力。

    也就是想着高士迁毕竟是龙蹊卫的主将,不好下太重的手,这才稍稍收力,尽量打的动静大点罢了,但杨怀仁说的要把杀威棒打断,他们却不敢不从。

    看见主将和行军司马挨打,龙蹊卫的将士们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抬头去看杨怀仁的时候,杨怀仁怒目圆睁,他们也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心中默默替高士迁难过。

    二十几棒下去,高士迁和张叔夜已经被打的不行了,高士迁已经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张叔夜更是疼得已经接近昏迷。

    只听接连“啪嚓”两声,行刑亲兵手上的杀威棒相继打断,他们这才停下手来,望向了杨怀仁等待下一步指示。

    高启勋这时候站出来,单膝跪在杨怀仁面前哀求道,“大帅,是我儿违逆了大帅的军令,他有错,可大帅下如此重手,怕是没把我儿打死也要打个半残。

    恳请大帅卖老夫一个人情,既然杀威棒都打断了,不如就放过他们一次吧?!”

    将士们见高启勋亲自出来,还单膝跪在杨怀仁面前苦苦求情,也觉得既然已经对高士迁惩罚过了,到此为止也就行了。

    但杨怀仁的目光还是看着快要被打晕了的高士迁和张叔夜,却把跪在面前的高启勋视若无物。

    他表情已经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见执刑的亲兵停了下来,竟怒道,“四十杀威棒,你们可打完了?”

    亲兵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杨怀仁喝道,“那你们停下来作甚?换一根继续打!”

    队列里发出一阵哗然之声,大家都不相信杨怀仁竟然一点人情味都不讲。

    何况高启勋都放下身段,以一个老侯爷的身份当中跪在杨怀仁面前为儿子求饶了,可杨怀仁竟然不为所动,依旧坚持打完那四十杀威棒。

    龙蹊卫的将士们似乎有些埋怨之声发出来,他们不敢当面反对杨怀仁,却藏在队伍里偷偷叫喊着表达了他们对杨怀仁的不满。

    杨怀仁大声道,“既然军令如山,有不从者,本帅按律处置,没有任何不妥!

    是爷们的,有本事把你什么话站出来说,别藏在队伍里装怂货!”

    队列里又安静了下来,杨怀仁这才对高启勋语气冰冷地说道,“高侯爷,不是本帅不给你面子,只是你现在不在军中任职了,军中的事务,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杨怀仁一点人情脸面不讲,高启勋没有再说话,而是表情愤愤地“哼”了一声,然后站到了一旁。

    行刑继续开始,即便高士迁和张叔夜已经晕死过去,他们手上的力道仍旧不敢放轻,依旧打的“啪啪”作响。

    场面变得有点让人揪心,好不容易等到四十杀威棒打完,高士迁和张叔夜已经屁股开花,血肉模糊了。

    高启勋立即吩咐随行的两位老奴把高士迁和张叔夜从板凳上放了下来,前排几个将士也赶紧来搭手帮忙。

    高启勋的模样已经是出离愤怒,看见儿子的样子,也表现出了心疼的可怜样子,将士们看见老侯爷心痛至极,也是非常难受。

    不过高启勋并没有冒然把高士迁带走,而是回头对杨怀仁道,“大帅,四十杀威棒已经打完,请问大帅老夫能否带吾儿去找郎中治伤?”

    杨怀仁面露狂色,“既然高将军已经接受完惩罚,那边请老侯爷带他去治伤吧。”

    高启勋又“哼”了一声,这才在几个将士的帮助下把高士迁和张叔夜扛到了马车上带走。

    杨怀仁面无表情,丝毫不以为意,忽然喝道,“龙蹊卫副将何在?”

    站在一旁的一名副将站了出来,虽然是站出来听令,却故意把头扭到一边,以此来表达对杨怀仁的不满。

    杨怀仁令道,“主将不在,由你负责带领龙蹊卫将士进行训练,本帅会留下人来监督,你若是敢少训练一点,那你也等着挨杀威棒吧!”

    副将心中极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下去带领本就疲劳的龙蹊卫将士整队出发,去大校场进行训练。

    杨怀仁留下几个亲兵监督,然后便带领其他人扬长而去。

    ……

    高启勋的马车上,高启勋问道,“迁儿,你的伤……重吗?”

    高士迁这时已经醒来,和张叔夜一边一个趴在马车两侧的软凳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瞅了一眼张叔夜,寻思着张叔夜算是他的心腹亲信,又陪着他挨了杀威棒,所以苦肉计的事情,让他知道也无妨。

    于是他答道,“还好,皮肉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可并没有伤及筋骨,杨大帅的手下,还是留了手了。”

    一旁的张叔夜听的一脸懵逼,他埋怨道,“将军,为何杨怀仁这么冤枉您,您还说这种话?”

    高士迁扭头瞧了一眼父亲,高启勋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事情没有必要瞒着张叔夜,便把刚才在大帐内,杨怀仁和他们父子二人商讨的苦肉计的事情通盘说出。

    张叔夜越听越觉得惊奇,最后听完的时候,已经整个人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高士迁忍着疼笑道,“嵇仲兄,之前因为事情保密的缘故,没有事先告诉你一声,害的你也跟我挨了四十杀威棒,真是委屈你了。”

    张叔夜心说我还真是倒霉,人家明明是计,偏偏他没瞧出来,还白白挨了一顿打,这会儿又不能说什么委屈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懊恼。

    高启勋道,“嵇仲啊,你也不用觉得委屈了,你能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将来对你的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夫听说杨怀仁身边兄弟成群,他也是个极其看重兄弟情谊之人,今日你冒着被打的危险勇敢站出来替迁儿求情,杨大帅已经会记在心里的。

    龙蹊卫和龙武卫如今虽然同属禁军,但在杨怀仁麾下和在迁儿麾下,那前途是不一样的。

    这件事结束之后,老夫卖个老脸,把你推荐到龙武卫或者虎贲卫去,杨大帅是一定会重用你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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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天才小厨子穿越到大宋,开动头脑风暴忽悠到万贯家财开了家饭馆。
杨怀仁看着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宋子民大声宣布:“哥来拯救你们了!”
百姓们说:“吃了他做的面,腰不酸腿不疼了,上楼都不费劲了!”
皇帝说:“吃了他做的菜,朕觉得龙体康泰,一夜十八次郎不再是梦!”
将士们说:“吃了他做的饭,砍起胡人来如砍瓜切菜,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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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东西南北四方菜肴,品酸甜苦辣百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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