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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呼啦圈大神     舌尖上的大宋txt下载     舌尖上的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5章:有种单挑

    “吆,你还挺光棍,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小家伙们听出了杨怀仁话中意味,这天都黑了,这断了胳膊的人说有吃的,就说明这帮人不止眼前这三个,肯定是在不远处扎下了营地。

    眼下对面就三个人,他们看上去虽然人多,可毕竟都是些半大小子,虽然对面一个小孩、一个只有一只胳膊好用的书生,但另一个壮汉一人起码顶他们十个人,真交起手来,他们也赚不到什么便宜。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们都饿了。

    杨怀仁早看透了这一点,他开始形容起他的营地里的好吃的东西来。

    “哥哥的营地里现在烤了鱼,还有野鸭在大锅里炖着,香喷喷的大炊饼已经蒸好了,咬上一口炊饼,然后吃口烤鱼,喝着野鸭汤,啧啧,这大冷天的,没有啥比这个最舒坦了。”

    孩子们听的入了神,也更加动了心。如果说刚才还是咽吐沫的话,现在就是肚皮的打鼓声此起彼伏了。

    持刀少年看来也动了心思,一双狡黠的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指着杨怀仁说道:“要不这么办,小爷我也不要你钱财了,你留下,让他们俩去给我们拿吃的回来换你,如何?

    我要一百个炊饼,十条烤鱼,五只炖野鸭……”

    “要酒不?”

    杨怀仁一脸戏谑的调侃道,“你以为你下馆子点菜呢,想吃就跟我回去,只要来的,我管饱,不想吃的哪凉快哪儿待着去!”

    持刀少年觉得丢了面子,自己头一回出来劫道,就被人家这么奚落,怎么肯罢休?

    “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兄弟们,给我上!”

    说罢舞起大刀冲了过来,跑了三步,现身后的弟兄们没有动静,这才又停住脚步,很没有面子的小声呵斥道:“干啥呢?上啊!”

    孩子们这才勉强的苦着脸抄着手中长短不一的棍棒围了过来。

    陈天霸这时跳到杨怀仁身前大喝一声,似的猛虎下山一般,震耳欲聋之声连芦苇都吹倒了一片似的,孩子们乍一见如此威猛的人物,纷纷吓得手脚抖,连退了几步,有几个手中棍棒都掉在了地上。

    持刀少年早看出这个高头大马的壮汉是个硬茬,只有制服了他,后边一个十岁小孩和一个断臂的书生,想要拿下根本就是探囊取物,所以直冲陈天霸的腰间一刀砍了过来。

    天已经黑了,好在月光把芦苇荡里照得清亮,陈天霸见一道寒光冲着他腰间砍来,下意识的伸出左手去挡。

    持刀少年也不是要伤人,只是想制服了眼前这个壮汉,可不料明明看见一刀砍在这汉子左臂上,刀刃却未伤害到这汉子的胳膊半分,像是砍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一般。

    更让他惊讶的是,巨大的反弹力从刀身传回到刀柄上,震得他虎口麻,他尽力握住手中大刀,想抽回刀来再去攻这汉子下盘。

    可刀收到一半,竟被壮汉反手抓住刀身,只往后一拉,便连刀带人把他拉到了壮汉身前。

    眼看壮汉一只巨大的右手朝他抓了过来,少年松开刀,伏低身子躲过抓过来的手,双手握拳一招双龙出海打在了陈天霸小腹上。

    陈天霸也不躲闪,反而迎着他的双拳用肚子向前一顶,一下把少年弹了出去。

    杨怀仁自从看过了武举的擂台比武,对于两个人交手也有了自己的心得。

    天霸弟弟看来没有系统的学过什么武功,但是他具有绝对的力量和身体优势,而且别看他高大,却一点也不笨重。

    手臂能挡下那一刀,并不是因为他是钢筋铁骨,也不是因为少年的刀生了锈而砍不伤他,而是他的手臂上带了一双生铁护臂。

    他虽然不懂得招式,却懂得佩戴护具,既可以防护自己,又可以让自己的一双手臂变成铁拳。

    反观持刀少年这一边,从他的招式来看,肯定是学过武术的,而且功夫也不低,只是因为年纪小,江湖阅历少,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罢了。

    而且他身形矫健,行动迅捷,既然明白了凭借他自己的能力还打不赢陈天霸,但也可以凭借自己的灵活不被他抓住。

    陈天霸擒了他几次都被他灵活的躲开,忽然停了下来,叉着腰骂道:“小厮,你逃什么?”

    少年也回骂道:“壮厮,抓住小爷,小爷跟你姓!”

    杨怀仁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你俩没完了是不?要不你俩继续,我领着这帮小子们先去填饱肚子先。”

    被打劫的非要请打劫的劫匪吃饭,这事情说出来挺奇怪的,不过更怪更搞笑的是,那帮孩子们听了要开饭,竟两眼冒光,似是不管老大死活了,要跟着杨怀仁走了一般。

    “且慢!”

    “带头大哥”叫嚷道:“小爷好歹也是江湖儿女,没有白白叫你管饭的道理,不如这样,有种咱们单挑!

    小爷我从你们中间挑一个人单打独斗,我若赢了你便管饭,我若输了……你只管我几位弟兄们好了。”

    “靠,你挺仗义啊,不过你当我是傻啊?十几张嘴我都管了,还差你一张吗?真是活要面子死受罪,还单挑?我兄弟你都打不过,你还想跟我单挑?”

    少年转念一想,这断臂的书生说的有道理,不过面子,他是绝对不能丢的。

    看看他们三个人,壮汉他已经交过手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了,剩下两个,这个书生看样子是个领头的,看上去瘦弱,而且还吊着一条断臂,但自始至终,他都谈笑风生,这样子也绝不像是装的。

    听他语气,壮汉是他弟弟,那么凭他的江湖经验判断,这个领头的可能是个深藏不漏的人物,不要以为他只剩下一条健康的胳膊就小看了他,选他的话,可能更占不到便宜。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了。虽然欺负一个小孩也胜之不武,但是眼下,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少年指着道:“这位小哥一看就是个高手,不如咱们切磋切磋。”8

第236章:梁山上的贼寇

    人的一生总要面对很多选择,奉劝大家一句,这种时候一定要多走一走心,因为眼睛是会骗人的。

    当劫道的少年选中了小七作为他的单挑对手的时候,杨怀仁心中也“呵呵”了,看来方才那一番话的确起到了误导的作用。

    小七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当做是个弱小的孩子看待,不过心里还是会窝火的,特别是当对手认为断了一只手臂的杨怀仁都比他强的时候。

    真正的武人过招,其实三五招之内,就能判断出对战双方孰强孰弱了,特别是交手的两个人,一处招便能知道对手有没有真本事,像武侠电视剧里边演的那样,两个人动不动大战几百回合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

    小七只出了三招,当他准备出第四招的时候,少年大喝一声:“且慢!”

    “又怎么了?”

    杨怀仁笑道:“人是你选的,你现在想反悔了?”

    少年双手捂着胸口,这才知道这三人都不是善茬。这个小孩儿模样的人,看着弱小,实际上他出招的速度真是太快了,而且招招致命。

    他勉强抵挡了前两招,第三招确实看都没看见对方怎么出的,胸口便中了一拳,那种力量绝对不是一个十岁小孩的体内可以发出来的。

    他现在也逐渐认识到实战经验的重要性,今天他的确犯了很多错误。

    选择性的错误就不用提了,在黑暗里跟一个动作如此迅捷的高手比武,就更是错上加错,或许白日里,他起码可以接住这些招式,保证他不受伤。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认输,会丢了面子,可不认输,被人家打的鼻青脸肿,不是更丢面子?

    “小爷我输了,我愿赌服输,希望这位官人能念在我这些兄弟们年幼的份上,能管他们一顿饱饭,而至于我,你要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杨怀仁很服气,这少年就是一块石头,嘴硬。不过他倒是很欣赏他的性格,讲义气,心的善良,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本事算是不错了,就是脾气倔的跟头驴一样。

    “你行了吧,走走走,大家一起去,我还管的起你们吃饭?你也别犟了,多大点事。”

    从这些孩子的脸上和穿着上,杨怀仁也猜到这些孩子们不过是湖边渔村里的穷苦人家的孩子,约摸着是吃不饱饭,才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出来拦路抢劫。

    也幸亏是遇上他杨怀仁了,如果换了是别的什么人,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还什么梁山好汉,谁见过裤子上全是补丁,鞋子都穿不起的梁山好汉吗?

    时代就是这样,即便后世那么富裕的年代,富人多得数不过来,百姓看上去都步入了小康生活,实际上为了一日三餐发愁的穷苦人还是有,而且同样为数不少。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梁山泊附近的渔村里,看来也没有打鱼致富,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吃不饱饭拿着几根烂棒子出来打劫的孩子们了。

    少年休息了片刻,恢复了气息,这才站起来抱拳说道:“三位好汉,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汉,但是我懂得愿赌服输,说话算数的道理,既然我输了,我便遵守约定,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杨怀仁也很无奈,别看这少年年纪小,也是知情知义之人,就是这倔驴脾气实在让人头疼。

    杨怀呢留不住他,只好问道:“好汉留步,不知这位好汉尊姓大名?”

    少年头也不回,朗声说了一句,“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齐州人士柯小川!”

    “柯小川?齐州人士?弄半天还是哥们的老乡。”

    杨怀仁念叨着,“咋我认识的姓柯的都这么犟呢,江南七怪的老大柯镇恶就是这么个三鞭子也打不回头的犟橛子。”

    “柯镇恶是谁?”陈天霸好奇的问道。

    杨怀仁只好一路讲着柯大侠的倔强往事一路领着这些打劫他的孩子们回了营地。

    孩子们看来是真的饿坏了,见了饭食,一个个的都狼吞虎咽似的吃起来,还不停的夸赞食物好吃。

    待他们吃饱了之后,杨怀仁才从他们嘴里问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果然不出杨怀仁的猜测,这些孩子都是附近穷渔村里的孩子,梁山泊虽然物产丰富,各种鱼类资源不少,但是由于大野坡地处偏僻,他们打了鱼要走好远的路程去集市和镇子上贩卖换钱。

    梁山泊周围的县镇里,鱼的价格并不高,那点卖鱼的钱,也换不了多少粮食,这些梁山泊周边的渔民也大都挣扎于温饱线上。

    后来有些渔民在梁山泊里打鱼,便遭到一伙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上强盗驱赶,并禁止他们在水泊里打鱼。

    一开始渔民们也不怎么在意,梁山泊大了,有几个成群结伙的水匪也正常不过,于是照样该怎么打鱼就怎么打鱼。

    可后来一件事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在驱赶没有起到效果之后,这些水匪们真的开始对渔民们下了狠手,凿船杀人这种事便发生了。

    多个渔村里都死了人之后,大家便都不敢再去水泊里打鱼了,只好在村子附近的水域打捞小鱼小虾勉强度日,日子也就一天比一天更加难以维系。

    村民们报了官,可官府却说梁山泊大了,派了捕快好几回去捉拿歹人,却连个人影也没抓着,时候长了,便也慢慢不放在心上了。

    村民无奈,只有让还有些劳动力的去周边的州县做些苦力的差事赚些饭钱,只留下老弱病残留在家里。

    这些孩子来自前边不远的一个叫做朱家村的小村子,村里就剩下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他们这帮半大小子。

    后来他们遇到了去投梁山却被人家赶出来的柯小川,柯小川也只有十五岁的上下的年纪,懂一些武艺,听了他们的事情,这才知道梁山上现在是住着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水匪。

    既然水上没法讨生活,柯小川便领着村里还大一些的男孩子们出来在大野坡的路边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也只是为了抢些贪近路走大野坡走的行商的钱财,好买些粮食充饥。。

第237章:少儿不宜

    杨怀仁很好奇眼下的水泊梁山上落草的是哪帮子人马,可这些孩子们也只是听家里大人们说起过,却不曾见过。

    如果梁山上住着的是一帮锄强扶弱替天行道的好汉,杨怀仁倒是很有兴趣和他们结交一下,可从他们的行事手段来看,这是一帮道地的土匪。

    杨怀仁本想从何之韵那里了解一些情况,可何之韵原先是在中原地区活动的,河东诸地的大伙的帮派和山寨她倒是有所耳闻,但梁山上这伙人,她还真没听说过。

    不过他们既然敢杀平民,就一定不是什么好鸟。杨怀仁自知他现在的处境不适合出这个风头,但是他还是吩咐连子庚派了几个内卫的探子去郓城县和梁山周边查探一番。

    孩子们饱餐之后,杨怀仁又给他们每人一大袋粮食和一贯钱,派人把他们送了回去。

    这时已是十月下旬,没有风的时候,白日里也还算暖和,杨怀仁甚至还穿着普通的儒衫,里边只穿了两层内衬而已。

    可这天夜里忽然刮起大风来,气温骤降。第二天杨怀仁醒来,何之韵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棉衣棉靴,还有一件皮毛的大氅。

    杨怀仁觉得娶了媳妇真好,有个体己的玉人儿时刻关心自己,真是比当了皇帝还舒坦。

    掀开帐篷的门帘,一片铜钱那么大的雪花打在他脸上,立刻便融化了,擦了擦留在脸上的冰凉,再抬头向外望去,整个梁山泊已是白茫茫一片。

    杨怀仁顿生天地苍茫之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清凉纯净的空气,整个人都舒爽起来。

    刚想去看看臭蛋和毛球怎么样了,何之韵也穿好了皮毛跟了出来,递个他一个皮毛的帽子。

    杨怀仁微笑着接过来戴在头上,拉起何之韵的双手攥在温热的手心里,看着她白皙透亮又微微发红的面颊,情不自禁念了一句诗。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何之韵听了心里甜蜜,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情郎,害羞地轻咬朱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可爱里还半含羞涩的表情,像是一朵傲雪开放的寒梅,把杨怀仁整个人都给融化了,让他忍不住凑过脸去想去一嗅芳泽。

    可就在这浪漫的一刻,天霸弟弟和小七从隔壁的帐篷里走了出来,他们倒是非常尽职尽责,只要杨怀仁出门,他们便不离左右。

    何之韵赶忙推开了杨怀仁,嗔怪道:“都怪官人,叫人家看了笑话。”

    杨怀仁转头去,愁眉苦脸地看一高一矮两个傻愣愣的瞪着大眼盯过来的人,心中好不生气,哥施展一回泡妞绝技容易吗?

    连老天都这么配合,整出这么大场面来配合哥,为啥你俩偏偏走出来当电灯泡?

    何之韵红着脸去忙活着给杨怀仁准备早饭,杨怀仁叉着腰对这俩没眼力见儿的货说道:“你俩也真是,就不知道回避回避?知道啥是少儿不宜不?”

    听到“少儿”二字,小七脸又绿了,不服气的辩驳道:“侯爷啊,小底好像记得你比我还小几岁呢。”

    “这又怎么了?”

    杨怀仁蛮不讲理的说道,“我就是看身高判断年龄了,咋地?”

    小七被戳到了痛处,一脸无奈,无言以对。

    天霸弟弟这时傻呵呵的笑了,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我个子高……”

    杨怀仁看着他换了一身黑褐色的皮毛大衣之后,跟后世里一部动画片里的熊大的样子差不多,“噗”地一声笑喷了出来。

    “你个子高怎么了?咱们三个里边就你年纪小,你个子再大,也是个大号的儿童!”

    臭蛋和毛球被杨怀仁放了出来,这俩货就跟乐坏了的小孩子似的,跳进雪地里撒起欢来,扑腾了杨怀仁一脸雪。

    昨夜内卫射来的野鸭很多,营地周围三四里地的飞禽被他们祸祸惨了。全部炖了竟也没有吃完,正好今天早上用这些炖鸭子煮鸭片粥,可以暖和身子。

    吃过了早饭,大雪也没有要停下里的意思,眼看着地面上的雪越来越厚。

    杨怀仁本想等雪停了再走,连子庚却建议现在就起程。

    “侯爷,别看现在雪下得大,其实地面还是暖的,路面还没有结冰,若是再等一天,明日即便雪停了,可路面也结冰了,就更不好走。

    再说气温骤降,总在外露营也不是办法,我们这些粗人也就算了,您和夫人身子骨金贵,总住在野外对身体不好,不如进城修整等雪停。”

    老连说得有道理,杨怀仁便下令拔营出发。

    杨怀仁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雪,特别是在野外,白色的世界让他的心境变得平静,心情自然就好了起来。

    他没有乘车,而是牵来一匹马骑上去走在队伍的前边,两只老虎也没有乘车,扑跳打闹着跟在他身边。

    队伍出发不久,走在前边的杨怀仁远远的看到路边聚集了不少百姓,看到了杨怀仁的队伍缓缓走过来,忙迎了上来。

    这些百姓便是朱家村的渔民,昨夜自家的孩子们夜里回家,带回来一大袋粮食和一贯铜钱,把事情的经过跟家里老人一说,村民们都觉得这是遇上救命的活菩萨了,所以一大早便全村出动,等候在路边,想向这位大善人表达一下谢意。

    翘首期盼的好久,终于隐约望见一个骑马的人影,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车队走了过来。

    杨怀仁今天穿了大氅,胯下骑着高头大马,迎着漫天风雪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个书生,俨然一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等百姓们迎上去看清楚这位马上之人左右两侧各有一只斑斓猛虎的时候,更是笃信这人是个天上下凡的神仙,忙簇拥着跪倒了一片。

    杨怀仁也猜到了这些人便是朱家村的百姓,忽然见他们跪下去大喊“多谢仙人降福”的时候,他也被吓了一跳,赶忙跳下马来。

    由于一只手不太好保持平衡,加上跳得匆忙,杨怀仁落地的时候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雪地了,啃了一嘴雪。

    神仙也能摔得这么狼狈,百姓们都看傻了。

    杨怀仁赶忙爬起走上前来,吐了吐嘴巴里的雪沫子,“乡亲们快快请起,我哪里是神仙?”。

第238章:壕的世界

    孩子们认出了杨怀仁,给大人们介绍到,“这便是昨日请我们吃饭,又送了我们粮食和钱财的那位大官人。”

    村民们又一片千恩万谢,杨怀仁不太适应,忙扶起了跪在最前边的一位老人,“大家都快起来了吧,这真不算什么。”

    一袋米,一贯钱,对于他来说也许真不算是个事儿,可对于这些贫苦的村民来说,这就是过冬的保障,是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村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把一个钱袋子塞到了杨怀仁手里,“大官人一片善心,将来必得上天庇佑,粮食我们收下了,可这钱财,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

    杨怀仁又把钱袋推了回去,看着这些百姓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破旧的夹袄,从夹袄的破洞了露出来的,竟是些芦苇絮,心疼的说道:“既然给了你们,你们就收下吧,买些过冬的衣衫也好。”

    村长也肯接,伏身又要跪下去。

    “这可如何使得?”

    面对一个老者要给自己下跪,杨怀仁很是心酸,他不过送给他们一些米粮而已,那一贯钱,在他眼里连九牛一毛都不是,昨夜的时候就是怕多了他们不肯收。

    可是包括村长在内的这些百姓,天性就是淳朴的,接济他们的粮食,他们可以对杨怀仁感恩戴德的收下,但是钱财,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了。

    或许这就是孔孟之乡的百姓,即便穷困潦倒,也是有骨气的。杨怀仁觉得再硬塞回去,便是羞辱了他们,这才把那一袋铜钱收了回来。

    这时村民们又拿出一些平时他们都舍不得吃的晾干的咸鱼,一定要让杨怀仁收下。

    杨怀仁很是感动,没有推辞他们这种礼尚往来的意愿,或许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村民们这才让开道路,指明了最近的城镇的距离和方向,示意不耽误杨怀仁赶路。

    队伍继续前行,杨怀仁这次坐进了车里,从车窗里回望着依旧站在风雪里向他挥手致意的村民,杨怀仁无语凝噎。

    何之韵知道她官人这个人,平时里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其实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她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才让杨怀仁心情渐渐平静了不少。

    走出去二三里地,何之韵又吩咐人回头去给朱家村的村民送去了一些绢帛,让杨怀仁感喟还是韵儿想的周到。

    杨怀仁回乡的队伍经郓州,过东阿,平阴,长清,若是天气好,道路又畅通,本两三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可这一路走来,雪就一直下个不停,加上白天日头短了,夜里又不好赶路,队伍在风雪里走走停停,用了五六天的工夫才到了齐州。

    齐州是属京东东路的上州,州治在济南郡,下辖历城县,章丘县,长清县,临邑,禹城五县,户十三万七千余,加上驻扎在这里的兴德军和广济军,治下逾七十余万军民。

    也许是因为天降大雪,城内的道路上并没有多少出门的百姓,杨怀仁这个环县侯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城,并没有引起人们的的注意。

    杨母回了老家,心情十分高兴,恨不得立即便回历城县的杨家村去,想起雪没有停,路上又没有人欣赏她想象了很久的衣锦还乡的场面,这才作罢。

    齐州城不比东京城,只有京城大约四分之一大小,能住下这一百多号人的客栈本就没几家,恰逢大雪,客栈的生意正是好的光景,杨怀仁一行人就更难找到一处能容下所有人的住处。

    杨福派出去寻找客栈的几拨人陆续返回来,说是转遍了整个齐州城,也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客栈。

    总不能让整个队伍都在大路上晾着,杨怀仁喊过杨福来,开玩笑似的骂道:“福子,你是不是傻?找不到客栈就不住了?

    咱们现在又他姥姥的不差钱,找个大户人家闲置的大院子,直接买下来不就完了?”

    杨福拍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认错,也是啊,现在官人是侯爷了,钱多得想花都花不完,这一趟回乡怎么说也要住上两三月,住客栈哪有自己买个大院子住得舒坦?

    再说这随身带了二十几车财物,住外边也不放心,于是杨福赶忙又去找牙行,果然在大明湖西畔有个二十来亩大的大宅出售。

    杨怀仁驱车去看了看,这院子在齐州城里也算是不错了,周边风景优美,离的大明湖和趵突泉这两大景观也不远,正是个修身养性的好住处。

    更可贵的是这院子原先的主人好像是个什么兴德军府的军官,前不久刚被调职换戍,才离开了齐州,宅子里一应的家私用具都留了下来,杨怀仁住进去并不需要添置多少生活用品。

    齐州城的地价比东京城便宜不少,这么好的宅子,前任主人留下来打理售房事宜的管事才开了一万五千贯的价格,还哏这个脸跟嫌弃杨怀仁买不起似的。

    杨怀仁价都懒的跟他们讲,更懒得给他一个轻蔑的笑容,直接吩咐杨福拖了三大箱子银饼子来“哗啦”倒在他脚下。壕的世界,他怎么会懂得?

    一行人在中午的时候就入住了这座新宅子,何之韵只需要指挥着丫鬟们稍作打扫,又去街上买了一批崭新的被褥便可以住人了。

    家人贴身的丫鬟们住进了后宅,天霸弟弟和杨府的仆子们住在中院,内卫人最多,只有在前院两侧的偏院里挤一挤。

    当二十几车沉重的马车拉着更多的装满了钱财的箱子陆续驶进院子的时候,卖房的管事看傻了,杨怀仁喊了他好几声,这才让他转醒过来屁颠屁颠地低头走在后边跟着去齐州府衙门办理过户事宜。

    新宅子离的齐州府衙门不算远,乘车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手续办得也顺利,杨怀仁正准备回家,却发现今天齐州府衙门大堂前边围了不少百姓。

    看来今天衙门里有案子正在开堂问询,杨怀仁好奇心作怪,便也走过去看个究竟。

    刚走到大堂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边跪了一地的是些什么人,便听见堂上的知州大老爷吹胡子瞪眼的怒喝道:“你还是不招是吧?来人啊!给我拉出去打!”。

第239章:草民冤枉!(今日加更,欢迎赞助冠名!)

    “草民冤枉,请大人明察!”

    一个只穿了件单薄黑褐色衣衫的少年人被反绑了按在地上,脸上不但有些被拳脚相加而留下的青紫,还有几处抓痕,嘴角里也流出血来,却依旧咬着牙强挤出几个字来喊冤。

    “冤枉啊,我弟弟怎么会杀人?冤枉啊大老爷……”

    少年身边还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麻布的素色衣衫,腰间围了个围裙,头上长发卷起来拿一个竹筷一扎,倒是干净利索。

    堂上的知州大人是个六十余岁的白胡子老头,听了姐弟二人大声喊冤,气得吹胡子瞪眼,头上翅帽儿呼扇呼扇上下跳个不停。

    “啪!”

    老州官右手哆哆嗦嗦着用力把惊堂木摔在面前的几案上,“大胆刁民,换做别人喊冤或许本州还会琢磨琢磨,你柯小川喊冤,你当本官是你个小厮好晃点的?!”

    老州官一口济南腔,晃点便是和点诳,忽悠差不多一个意思。

    “柯小川?”

    杨怀仁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一惊,这不是前几日在梁山泊大野坡打劫自己那个倔强的小子嘛,怎么才几天没见,就成了杀人的嫌疑犯了?

    杨怀仁现在更好奇了,极力的想挤到前排视线好的位置看个究竟,可面前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山、东大汉,有几位大嫂也是身强力壮,凭他那个身材,还真不够看。

    跟着他来的陈天霸倒是凭借着身材的天然优势看的清楚,想让天霸弟弟帮忙给他挤出一条路来冲到前排,杨怀仁又觉得不好意思,哥们从来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

    好在他平时习惯了出门去随园的路上,都打赏那些义务给他家看门防盗的叫花子们,所以身上一直都随身带些铜钱,那拿钱买条路出来,还是可以的。

    仗势欺人和花钱买路,这是大大的不同的,或许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区别之所在。

    笑呵呵地分完了一大把铜钱,杨怀仁终于换到了前排围观的好位置,天霸弟弟也一直尽职尽责的贴在他身后,而再后边,就是一条空出来的道路了,因为站天霸弟弟身后,是一点视野也没有的。

    一个六旬年纪的老妇人被好几个年轻妇人搀扶着跪倒在地,哭天呛地地嚎叫着,“民妇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儿子,呜呜……还被这天杀的给攮死了,民妇可怎么活啊,呜呜……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杀了这个狗才给虎儿偿命!”

    柯小川的姐姐哭泣着辩解道:“民妇的弟弟只不过是上门讨账,只不过是四百二十五文的账目,怎么会为了这点钱就杀人呢?”

    “怎么不会?”

    老妇人身边的一位年轻妇人红着眼对柯小川的姐姐怒目而视,“民妇正去我家官人房里唤官人起床,可打开门一看,这天杀的就站在官人屋里,官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当时已经没气了。

    小女子吓得浑身酥软,这才大声叫喊起来,是家里的仆子们把这该遭雷劈的厮捆了揪送到州衙门来的。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女子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家官人伸冤啊。”

    州官老爷早从衙役哪里知道了这事情经过,这是柯小川杀了人没来得及逃遁,被闯进来的目击证人抓了个现行。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事发现场又没有第三个人,那么除了死者,剩下的柯小川便是杀人凶手无疑。

    “啪!”

    州官又狠狠的敲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被按在地上一脸不服气的柯小川骂道:“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狡辩?”

    “草民不服,州尊大人糊涂啊,这案子事实不清,事理不明,草民大大的冤枉!

    草民今早去雷老虎府上要账,开门进去时他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了,和草民何干?”

    老州官被他大骂糊涂,顿时感觉胸闷气短,气不打一处来,胡子都气歪了,跳起来胡乱抓了“明”字桶里的两支竹签子朝柯小川头上扔了下来。

    “刁民,事到如此竟然还要嘴硬,来人啊,给本官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杨怀仁一看这架势,不用等到秋后问斩,柯小川当场就得没命。

    宋朝的大堂几案上,一般摆了四个木质的签筒,每个签筒的容量恰是一升,衙门的老爷审案的时候,这签筒也可以作为量具使用。

    四个签筒上各写了一个字,分别是“执、法、严、明”。

    后世的电视剧里的,那种衙门大堂几案上摆了一个写着“令”字的签筒,筒子里装了做成令箭形状,而且上面同样写着个“令”字的令牌,其实是军队里中军大帐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而把这样的东西放在寻常州县的衙门里,那是对道具极其不严谨的表现。

    实际上四个签筒里盛放的,是像筷子一般粗细,足有一尺长的竹签。

    “执”字筒里的竹签是“无色签”,俗称“捕捉签”,一般是在衙门长官下令捉拿某某疑犯,或限时破获某某案件,用于给衙役和捕快下令时投掷用的。

    “法”字筒里的竹签露出来的一头被浸染了白漆,所以叫做“白头签”,一签代表一板,衙门长官扔几支白头签,便代表对执行刑罚的衙役下令,要对人犯打几下板子。

    不过白头签代表一种比较轻的刑罚,无论是十板二十板甚至是八十大板,执行刑罚的时候,对行刑衙役的要求是打完板子之后,被打者要“皮肉白净如旧”,打完了甚至可以自己走回家去。

    而“严”字筒里是一头染了黑漆的竹签,叫做“黑头签”,一签代表五板,不过比起白头签来,黑头签是一种中等程度的刑罚。

    投掷黑头签对行刑的衙役的要求是,被打者受刑之后要皮开肉绽,但是不能伤筋动骨,表示对他的惩戒,但是不会要人性命。

    最后“明”字筒里装的是染了红漆的竹签,叫做“红头签”,一签代表十板,比起前两种下令打板子的签子来,这可就是最重的刑罚了,意思相当于长官下令“往死里打”。

    所以杨怀仁心中大叫不好,柯小川还是太年轻,一个“糊涂”二字惹恼了州官老爷,看来他这是要下狠手了。。

第240章:小川受刑(今日五更,第二更送上!)

    大堂上的衙役们见大老爷掷下的是红头签,心中一凛,这红头签可是大人多年未用了,今日堂上这小子看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几个行刑的衙役凶神恶煞似的冲出来,手里胳膊粗细的水火棍往他腿上一架,把本就被绑着的柯小川叉倒在地。

    前边两人把水火棍交叉着死死的把他的脑袋按在地上,后边又各有一人把他双腿抻直了压住,左右又各有一个五大三粗的行刑衙役,手里水火棍抡圆了猛地一下打在何小川的大腿后侧上。

    “啪”地一声巨响,何小川的双腿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后腿肉都被打散了,腿骨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碰撞,他的裤子上马上便渗出了血来。

    挨了第一板,柯小川的脸上便煞白煞白的没有了血色,可是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喊出声来。

    小胡子的师爷拿出一份早写好了的伏罪状在他眼前晃了晃,“只要画个押,就不用再受这等严酷的刑罚了,嗯?你招是不招?”

    柯小川双眼通红,恶狠狠的抬头看了看小胡子师爷和那张伏罪状,“草民冤枉,未曾做下的罪行,如何肯招?”

    小胡子师爷冷笑着摇了摇头,又给行刑的衙役递了个眼色。

    另一边的衙役同样毫无保留的又是重重的一板子打了下去,柯小川的屁股上又生生多出了两条血痕。

    小胡子师爷又问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若不肯招供,这二十板子打完了,你小子肯定没有命了,招了说不定还能多活个两三月。”

    巨大的疼痛让柯小川的全身都颤抖起来,可是他仍旧紧咬牙关,脸上青筋暴露,眼睛里似是要喷出血来,可他却依然没有半点要屈打成招的意思。

    他强忍痛苦,闭上眼睛用尽了全力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草民……冤枉,无罪可招!”

    州官老爷恨得咬牙切齿,“大刑之下,这厮竟然如此嘴硬,今日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衙门的板子硬!给我打,狠狠地打!”

    柯小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堂堂一条好汉,还没有在江湖上闯出任何名头来,今日却要枉死在这齐州公堂之上。

    柯小川的姐姐见弟弟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心疼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见衙役抡起第三板马上就要打下去,眉头一紧,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趴在了弟弟的身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弟弟的受刑之处。

    行刑的衙役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惊了一下,可手里打下去的水火棍已经收不回来,心里恼道这女子疯了。

    这红头签的板子不比寻常那种装腔作势的板子,这可是真要人性命的,即便是个身强体健的男子,挨上一板也要几天下不了床,打上七个大汉落下残疾,一个柔弱女子怕是要一板打在身上,都很有可能直接打死。

    可这时候他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还是有七成的力度打在了何小川姐姐的后背上,只听一声惨叫,她果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柯小川知道是姐姐帮他挨了这第三板,听到姐姐那声凄惨的叫声,心都碎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去看看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但他被四个衙役死死叉在地上,加上受了重重的两大板,身体哪里还能听他使唤?

    柯小川霎时里怒火中烧,睚眦欲裂,开口大骂道:“狗官!我姐姐若是有任何不测,我柯小川就算变了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着诸多围观百姓和堂上许多属下被人骂成了狗官,州官老爷也是怒冲冠,浑身颤抖着指着堂下扯着嘶哑的喉咙叫喊着,“把这个刁民女拖开,把这个天杀的给本官往死里打!”

    杨怀仁一开始也没搞清楚状况,这案子根本都没审明白,只是因为柯小川出现在事现场,便被认定是杀人凶手,这也太草率了。

    先州官老爷所说的“人证物证俱全”就是睁着大眼说瞎话,人证倒是挺多,可这写人证都是受害者的家属或者仆从,看见主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屋里还站着另一个人,自然而然的就会主观认为这个人就是凶手。

    至于这个人杀人的过程,他们谁也没有看见,所以说他们的证词都是不充分的,好比你走着路,身边另一个人突然摔倒了,旁边就有人说是你把人推到的,这个理由太牵强。

    柯他只是上门讨债,进了门才看见死者早已经被人杀了,所以才躺在血泊之中,他只不过是恰巧遇上了而已。

    实际上很大程度的可能,确实如他所说,他只不过是第一个现尸体的人而已,但是这种说法同样没有任何旁证,只是他一面之辞,州官没有采信,也是正常。

    如此说起来,这所有的证词,都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柯小川就是杀人凶手,同样的,柯小川也不能证明他就不是杀人凶手。

    至于物证,堂上根本就没有呈上来任何物证,州官老爷说物证俱全,根本就站不住脚,只是在被柯小川一番言语羞辱,才心存报复的心态,不问青红皂白就妄下了判断。

    问题的关键便在于,这个年代的刑事诉讼,并没有“所有疑点获利归被告”的原则,后世都是司法机关调查取证,来列举证据证明被告人有罪,如果因为没有绝对充足的证据,是无法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的。

    但是这是宋朝,是古代,衙门审理这种刑事案件的原则就是只要有疑点,需要被告或者嫌疑犯自己举证,来证明自己是无罪的,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无罪,审案的衙门官员会因为一些并不充分的旁证,就判定了一个人的罪行。

    由于文明展程度以及社会形态和思想的限制,在现代听起来,这绝对是毫无道理的事情,但在古代,这样的司法惯例却是无可厚非的。

    当人犯不肯签字画押承认罪行的时候,官府的做法就是刑讯逼供,所以也导致了大量屈打成招的冤案错案出现。8

第241章:大闹公堂(今日五更,第三更送上)

    杨怀仁本来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他这次回乡祭祖回到了齐州,就是为了远离京城那个多事之地,躲避那些未来几个月后即将到来的多事之秋。

    所以一路上他尽量不去住官府的驿站,而是选择普通的客栈甚至借宿或者露宿野外,凡事但求低调再低调,就怕又招惹了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可是眼下的状况,杨怀仁不敢打包票说柯小川就没有杀人,如果说一个少年可以投奔梁山落草,可以持刀拦路抢劫,那么似乎他杀了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杨怀仁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柯小川有种莫名的好感,这少年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倔强的很,往好了说,这就是一个江湖好汉应该有的品质。

    他拦路抢劫,也并非为了他自己,而是像杨怀仁一样看不过这些穷苦渔民家的孩子们吃不饱饭,才出此下策。

    他性格倔强,同样也是讲究江湖道义和诚信的,比武输给小七,他并没有抵赖,自己饿着肚子离开的时候,俨然就是一条好汉的模样。

    今日公堂之上,受了如此的重刑拷打,他仍然没有半点要服软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证明,像他这样直脾气的人,是不会敢做不敢当的,既然他不肯招认有罪,那么他就真的没有做过。

    当柯小川的姐姐舍身为弟弟挡了这一板的时候,杨怀仁实在看不下去了,禁不住心中感叹,哥明明想低调的,可总有这许多事情非要哥高调,也是无奈啊。

    衙役们得令,把晕倒过去的柯小川的姐姐从他身上拖开,又要再打,忽然听到堂外围观的百姓里有人大喝一声:“板下留人!”

    衙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喊愣了,不知是该继续打还是该怎么样,转头去看堂上的州官大老爷的眼色。

    州官老爷子当了这许多年官,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心道这哪里来的不知好歹的家伙敢咆哮公堂,连本大老爷断案的事情也敢管,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公堂之上,何人咆哮?真是胆大包天!”

    杨怀仁从围观的百姓之中站了出来,走到大堂中间,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笑道:“是我。”

    州官老爷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约摸着他只有弱冠的年纪,里边穿的是一身素色的儒衫,看样子是个读书之人。

    他外边套的是上好的皮毛大氅,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想必应该家里比较有钱。

    再看他面目,眉清目秀,笑眼盈盈,也是个俊俏的书生模样,只是一条左臂吊在脖子上,略微显得有些奇怪。

    凭他多年的经验,这站出来大闹公堂之人听口音像是本地人士,那么大有可能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许是因为身负功名,或闲得无聊了,或在哪里吃醉了酒,才在这大雪天里跑出来胡闹,竟闹到他齐州公堂上来了。

    州官老爷非常生气,对杨怀仁呵斥道:“大胆!不要以为你是个读书之人就可以藐视公堂无视法度,你无故咆哮公堂,干扰衙门审案,本官照样可以治你的罪!”

    杨怀仁本就对这糊涂老州官没有好感,听他竟然要治他得罪,忽然收了脸上笑容,换了一副凝眉冷对的冰冷脸色,指着堂上坐着的老头更大声的怒斥道:“你大胆!想治我的罪?你这是嫌命长了!”

    州官老爷被气蒙了,他实在想不出齐州城里哪家的公子哥这么牛逼。

    他作为一州之尊,是个堂堂的从五品的知州,改制之前那就是齐州刺史,在齐州城内,除了兴德军齐州观察使这位正五品军职的闲职老爷,就属他官大。

    齐州又不是边地之州,那么实际权力上就是他最大,就算这人是观察使的公子,也不应该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这么胆大妄为的在公堂之上这么跟他说话。

    “来人啊,”州官老爷怒不可遏地喊道:“把这个狂妄无形的书生给我乱棍打出去!”

    衙役们得令,放开了柯小川,举着手里水火棍便冲杨怀仁过来。

    这些衙役们可不比后世的警察那么牛叉,论起来他们还大都是贱藉,古代衙门里的公人,除了朝廷法定设置的官员和常吏之外,衙役和捕快实际上并不算是官吏。

    这些人基本都是承袭父职才进了衙门当了衙役,有的甚至是些破产的流民,被抓壮丁抓来充了衙役,薪俸微薄不说,除了能当上捕头或押司的少数几位,平时生活中甚至连普通平民的地位都不如。

    做衙役干的就是听从长官命令干些粗活累活的事情,若是州县里治安良好,那他们还算清闲,若是治安混乱,贼寇不断,他们甚至是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他们平时也很注意结交巴结一些本地的富户和豪强,也从来不敢轻易得罪什么人,见这大闹公堂的书生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架起水火棍来,想把他推出公堂去算交了差事。

    杨怀仁嗤鼻一笑,依然屹立不动,只见他身后忽然窜出一个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来,跳到他身前,抡起粗壮的手臂只是转了一圈,这几个衙役的脸上都挨了一拳,像是脸撞在一个大铁球上一般,眼前老虎狮子山羊肥猪排着队跑了一遍,随即被撞翻在地。

    小胡子师爷何曾见过这等猛人?吓得他跌跌撞撞地缩到了几案底下,探出手去拽了拽州官老爷的裤腿,哆哆嗦嗦的说道:“老爷,快跑,小底给您殿后。”

    “殿你姥姥!”

    州官老爷一脚踢开了他,叉着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硬挺着一杆老腰骂道:“你,你,你敢大闹公堂,打翻衙役,简直无,无,无法无天了,本官,本官……”

    他连说了几个本官,却苦于惊愕之中实在没想出他要怎么样来。在场的其他衙役见这猛人如此彪悍,竟也站在原地双腿抖,没有一个敢再走上前来。

    后边围观的百姓就更惊讶了,活了一辈子也从未见过这等事情,一个书生领着一个威猛的大汉把齐州府衙门给掀了个底朝天,州官大老爷都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也太……刺激了。8

第242章:忽悠模式开启(第四更!感谢面霸薄荷味的万赏!)

    天霸弟弟许久不曾施展身手,这么一来好似心中关了好久的一头猛兽给放了出来,忍不住兴致大起,又要上前去追打那些衙役们。

    衙役们大呼小叫着纷纷后退,那些被打翻在地的衙役见状更是闭上眼睛装死。

    杨怀仁拽了天霸弟弟一下,扬起下巴指了指堂上惊呆了的州官老爷,“把这老厮给我提溜过来。”

    天霸弟弟“哦”了一声,“呵呵”笑着冲上了大堂的暖阁上,一伸手抓住州官老爷的衣服领子,轻轻一用力便把他提到了半空,任凭他怎么挣扎,一双小短手连天霸弟弟的胳膊肘都够不着。

    杨怀仁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官引送到州官老爷面前问道,“你不是要治我的罪吗,来,治一个我看看。”

    州官老爷身子被抓在半空中,使劲瞪大了眼睛才看清楚这是一份可以证明杨怀仁是三品开国县侯的文书,当看清楚“开国县侯齐州杨怀仁”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了。

    他嘴巴一张一合的看样子是想说什么话,兴许是天霸弟弟掐着他胸前的衣领,又把他举在半空中许久的缘故,老头气息不通顺,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杨怀仁见他跟从水里捞出来的金鱼似的样子十分好笑,这才拍拍天霸弟弟的胳膊,示意他放下州官姥爷来。

    老州官双脚着了地,这才连咳了几声,大口喘了几口气,待平复了气息,才躬身叉手对杨怀仁施了一礼,缓缓地说道:“下官齐州知州谢长礼参加侯爷,不知侯爷回乡,这才多有得罪,还望侯爷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杨怀仁以前在王公贵戚多如牛毛的东京城里,有个侯爷的名头还真没觉得有多大气势,可在地方州县里,能有个爵位的人那就相当有面子了。

    何况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个从三品的开国县侯,可是足足比他从五品的齐州知州从品秩上就高了四级。

    谢长礼六十有五,说起来入仕为官,其实也不过二十来年光景。

    他原是出身齐州的一户小户人家,连考了数年科举,才在三十五六岁的时候金榜高中,可是苦于出身寒微,朝中无人,在吏部备存了六七年之后,才幸运的出任了一个下县的县丞之职。

    他本人实际上并无多大本事,想要在值守上创立个什么功绩,那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他这人隐忍了许多年,也算是深谙为官之道。

    当县丞期间,便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中庸之道,每逢三年一度的吏部大考,他都能获得中评的评价。

    加上他善于巴结上官,精于钻营,反而在众多基层官员之中,获得了上官的青睐。

    这事也十分合情合理,当一个上官,不会最喜欢那种政绩斐然,对自己的官职会造成威胁的能人,也不会喜欢经常惹是生非给他添乱的下属,反而像谢长礼这种庸庸碌碌的,会更讨人喜欢。

    就这样,谢老儿累年的经营之下,到了六十岁花甲之年的时候,终于熬成了一州之尊。

    在宋朝当官,俸禄和待遇是相当高的,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没有法定的退休年龄这一说。

    按照惯例,一个官员,只要不是得了重大疾病无法履行职责,哪怕干到七老八十也是正常的,干到无疾而终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谢老儿这个年纪,已经不可能在官位上更进一步了,他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在齐州知州的位置上能多拿几年俸禄好养老。

    他的官员生涯虽然从未得到过上评,却也没有过差评,一直都是不上不下,却也保了他官位的稳定。

    对于地方官员的考评,税务和治安是最重要的两项,税务他从未出过差错,而治安这一项,他在任这几年,齐州城里也从未发生过影响巨大的大案。

    像这种杀人的命案,本就鲜见,一般遇上这种案子,他自知凭他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查个水落石出的,不如就索性逮住一个嫌疑比较大的人就扣死了罪名,然后上报刑部等待官家勾决。

    从他以往的经历来看,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妥,那些被勾决砍了头的人,大都是市井里名声本就不怎么好的泼皮无赖,加上一些还说得过去的所谓人证物证,也没有什么大的错漏。

    所以这次柯小川杀人一案,他也准备照例审理断案。可现如今忽然蹦出一个从东京城返乡的侯爷出来干涉,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侯爷虽然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人家是东京城里来的,怎么都会结交一些朝廷里的达官贵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州可以得罪的;

    但是任凭他无故干涉,案子若是不能尽快侦破,那么他多年以来的好名声就毁了,吏部那边会认为他无能,说不定就会让他告老还乡,他安逸养老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

    仔细权衡之后,谢老儿觉得兴许是这个侯爷一时兴起才多管闲事,加上他大闹公堂本就与法不合,道理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于是他壮起胆子说道:

    “下官斗胆问一句,不知侯爷今日大闹齐州衙门公堂是为何故?本官审查案情,据理断案,有凭有据,就算阁下贵为侯爷,也无权干涉本官履行职责吧?

    下官还是奉劝侯爷一句,事不关己,就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本官定会把今日之事上奏朝廷,请官家为下官做主。”

    哎吆我去,你个糊涂虫还刚正不阿了是不?杨怀仁心道,哥们这侯爷好不容易装个逼威风一回,要是被这个老昏官给吓倒了,以后还在齐州城里混不混了?

    既然侯爷这名头都唬不住你,那么就别怪小爷我忽悠功力全开了,无关人等速速退后,小爷要开启全力忽悠模式了,伤及无辜小爷概不负责!

    杨怀仁把自己的官引塞了回去,又从腰间择出那面内卫的腰牌来戳到谢老儿鼻尖上,一脸严肃的说道:“本侯特奉太皇太后殿下懿旨,暗中巡检河东诸州诸县,凡查实贪污受贿者,冤假错案者,可以‘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第243章:怀仁升堂(今日五更,任务完成!)

    杨怀仁这话一说,确实能惊骇得住人。他自然知道高太后给他的这个所谓的“便宜行事”之权,其实仅限于查找九天玄铁的事务。

    不过他在这里拿出来说他是奉旨巡检京东各州,纯粹就是屁股上绑个老虎尾巴唬人。

    不过他也不怕别人说什么,这年头,像谢长礼这样的地方官员,总不可能打个电话去给高太后确认一下,别说没有电话这东西,就算有,他这级别也不够格。

    反正连官家和高太后这样的人他都忽悠过了,杨怀仁觉得他的忽悠名单里多出一个齐州知州来,算是抬举他了,毕竟跟前边两位大咖比起来,谢长礼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谢长礼听了这话,是不敢有什么怀疑的,杨怀仁说的铿锵有力,手里还举着个玉牌子,他连看都不敢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下官该死,不知上使驾临,言语多有无礼,还望上使见谅。”

    在谢长礼心里,冒充钦差这种事,是不可能也不会有人做的,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何况面前这一位,确实是位三品的开国侯爷。

    谢老儿作为一州至尊,见了一个年轻人都服服帖帖跪拜了下去,齐州衙门里的衙役捕快们也不是傻子,肯定猜到了这年轻书生不是一般人了,也赶忙跪拜下去,连呼“小底无知,冲撞天使大人,还望恕罪。”

    杨怀仁想起当初在开封府忽悠推官救出宗泽那一幕来,眼下的事情更夸张。

    围观的百姓们见衙门里从知州大人到衙役捕快都跪了下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寻思着这个陌生的书生怎么大闹了公堂,还派人打了一众衙役,怎么他们不但不怪罪,还都给跪了呢?

    人群里一个游走于附近个州县做些行商买卖的商人稍微见过些世面,大概猜到了杨怀仁的身份,忽然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出京暗访的钦差?”

    旁边听了这话的人也反应过来,这些百姓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忽然发现齐州城里来了一位微服私访的钦差,何曾见过这等大人物?于是不由自主的也跪拜了下去。

    柯小川无力的伏在地上喘着粗气,抬眼看到杨怀仁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前几日在梁山泊大野坡自己打劫的这一位断了胳膊的书生,竟然是位朝廷的钦差,而且今天,他竟然不记前嫌,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柯小川的姐姐转醒过来,感到后脊梁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可她现在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伤痛了,听见百姓们议论说眼前这个书生是个钦差,似乎看到了拯救他弟弟性命的稻草,忙扑倒在杨怀仁脚下,哭泣着求钦差大人给他弟弟伸冤。

    杨怀仁没想到侯爷的身份不好使,自己忽悠的话语反而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转念想起《水浒》里黑旋风李逵被派去泰安城协助燕青打擂,完事为了逃避官府缉拿,兀自跑去寿张县抢了县衙自己升衙问案的趣事。

    他心道,李逵那粗汉都能充个县官审理案件,没有理由我杨怀仁这么一个文化人不能升堂问案啊。

    于是杨怀仁也来了过一回官瘾问一回案的小冲动。

    他把柯小川的姐姐虚扶起来,然后清了清喉咙,朗声对百姓们说道:“本使奉旨巡检京东各地,路过齐州顺便回家探亲,不料想遇到了这么一件案子。

    谢长礼谢知州断案有误,本使今日便亲自升堂查问此案,诸位相亲请起吧。”

    说罢拨开跪在他面前的谢老儿,准备走上堂去。那几个躺在地上的衙役这时还没有起来,却挤着眼睛露出点眼珠来偷看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怀仁看在眼里,朝他腿上踹了一脚骂道:“别他姥姥的装死了,你眯着眼睛用旁光瞅了半天了,该起来站班了。”

    躺在地上的衙役见被人家戳破了自己的死尸戏,估计也心情是万分激动,或许想着,原来哥们不仅仅是个“死”跑龙套的,还有台词呢?

    看来这位钦差大人真是慧眼识珠,哥们将来一定攀上演艺生涯的新高峰,绝不辜负钦差大人的一番栽培。

    众衙役于是又重新整理了衣衫,站成两列分列在大堂左右两侧,手中水火棍胸前斜立摆好,就等着钦差大人升堂。

    杨怀仁十分新鲜,自己走到了大堂暖阁之上,做到了那把太师椅上,挪了几下屁股,坐舒服了才抓起面前几案上的惊堂木来仔细瞅个究竟。

    天霸弟弟更是开心的不行,以前是个吃不饱饭的叫花子,如今跟着杨怀仁不但能吃饱饭了,今天动手打了官差,竟然啥事没有,乐得他也跟在杨怀仁后边走上了暖阁,看看旁边还有一把给师爷坐的位置,便坐了下去。

    杨怀仁一抬腿,才想起来那个小胡子师爷还在几案下边藏着,他使劲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他姥姥的属乌龟的吗?赶紧给老子出来!”

    小胡子师爷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跟谢老儿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堂上他们的座位都被占了,又不敢开口埋怨惹了钦差大人不高兴,只好耷拉着脑袋站在了杨怀仁身后。

    “啪”的一声,杨怀仁把惊堂木打在了几案上,堂下众人都低下头去,站好了队伍的衙役们却抬头看了过来,好像等待着什么。

    杨怀仁第一回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知道怎么升堂,便转过头去看谢老儿。

    谢老儿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上使大人,该喊升堂了。”

    “哦,哦,知道了。”杨怀仁又敲了一次惊堂木,才学影视剧里青天大老爷的模样拖着长音喊道:“升——堂——”

    怪就怪在他模仿的太投入了,这一声“升堂”竟然表现出了有远渐近和似有回声的音效出来,喊完了连他自己都想笑了。

    衙役们这才把手里水火棍有节奏的敲打了起来,两个字的台词也倒念的很像那么回事,他们嘴巴张得跟男低音似的唱到:“威——武——”

    等他们的这个超长的长音结束,杨怀仁才对下面跪着的众人问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第244章:怀仁初断案

    堂下告状的老妇人方才还哭的晕乎乎的,又听到升堂的“威武”声喊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迷糊了。

    等旁边的一个少妇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才抽泣着诉说道:“回大人话,民妇张吕氏,状告城西卖馄饨家的柯小川,今日清晨潜入吾儿张恭庵房里,惨无人道的把他杀死。”

    张律师?张公安?这名字起的也是绝了,杨怀仁心道,若不是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大宋,或许真以为又回到了现代。

    老妇人旁边那位三十多岁的少妇,虽然看上去穿着朴素,未施粉黛,素面见人,却总让杨怀仁觉得她的言谈举止,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民女。

    这妇人帮忙补充道:“民妇张姚氏,乃是张家的媳妇,今日早上去便是民妇家官人房里送早饭,打开门便看见柯小川站在我家官人的尸体旁边……”

    “慢着!”

    除了这张药师的名字承袭了他家一贯的时髦特征之外,杨怀仁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说你亲眼看见柯小川站在你家官人的尸体旁边?”

    张姚氏点点头。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你家官人已经死了的?”

    张姚氏一愣神,随即平静下来,急忙辩解道:“当时民妇不知,只是见官儿躺在地上,身边一片血泊,当时吓得只顾着大声叫喊了,后来家里仆子丫鬟听了民女的叫喊声冲进了房里,才发现官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哦……嗯,那你接着说。”

    杨怀仁觉得这里有点可疑,但也不能说明什么大的问题,一个寻常人家的民妇,现在或许还处在丈夫被人杀害的惊骇之中,言语上有些混乱和不严谨也可以理解。

    张姚氏接着说道:“我家官人被这厮杀了,家里仆子们自然要把他拿下,等捆好了这厮,才把他押到了衙门报官。”

    “且慢,你既然是张恭庵的媳妇,怎么不和他睡在一个屋吗?”

    张姚氏脸上忽然有些难言之色,她低声答道:“我家官人喜欢晚上一个人饮酒到很晚,所以他不是每天都回后宅就寝的,而是住在前院中堂后的书房里。”

    杨怀仁看着老妇人身边还有好几个少妇,便又问道:“那么堂上这几个陪张吕氏的妇人是?”

    “这几人都是官人的妾室,加上民女这个正室在内,总共六人。”

    我去,这张恭庵挺有福气啊,娶了六个媳妇,竟然还自己在书房睡……杨怀仁觉得这一点就很可疑,这张恭庵又不是张公公,守着六个媳妇还要自己睡书房,难道有什么隐疾?

    “书房,书房,书房……”

    杨怀仁念叨着书房二字,觉得这里也有些不对头,他身后的小胡子师爷媚笑着凑过来说道:“上使大人,这个张恭庵其实就是咱们齐州城西市里一个贩卖猪肉为生的屠户,大字不认识一箩筐,置办个书房纯粹是做做样子。”

    “哦,原来如此。”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杨怀仁还是觉得这里有问题,接着对张姚氏问道:“你把你从发现张恭庵被杀到把疑犯押送报官的准确时辰说清楚。”

    “嗯……准确时辰也民妇也说不准了,早上民妇去官人房里送早饭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巳时正点刚过,把这厮押送报官大概是刚过午时的时候。”

    杨怀仁按照古代的时辰算了一算,张姚氏发现柯小川在张恭庵房里的时候大约是早上九点刚过,押他到齐州衙门是十一点多了,这中间有两个小时,也就是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差。

    “你家住在城外?”

    “我家住在城内啊,就在西市上有座宅院。”

    西市里齐州城衙门不远,步行的话,顶多也就二十分钟,那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在干什么?

    杨怀仁再抬头看看柯小川鼻青脸肿的样子,他便明白了。柯小川被张家人施以私刑,凭借他的功夫本可以逃跑,他没有这么做,就说明了他是清白的。

    “张姚氏,本官再问你,你可曾亲眼看见柯小川杀死了你家官人?”

    “这……”

    张姚氏偷偷抬头看了看婆婆,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大胆!”

    杨怀仁抓起惊堂木重重的拍在几案上,厉声问道:“你可知公堂之上,欺瞒本官是什么罪名?来人啊,把这个满口诳语的民妇……”

    杨怀仁突然变了脸色,其实也不是真要把张姚氏怎么样,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好让她说真话,不曾想张吕氏见换了个大官审案,却要对她儿媳妇用刑,哭嚎着抱住儿媳叫嚷道:

    “没天理啊,吾儿惨死,大人不但不给人犯定罪,却处处为难吾等妇人,是何道理?要打就打老妇,不要打老妇的儿媳,老妇这就下去陪吾儿一同走这条黄泉路。

    等到了阎罗殿里,阎罗王问起老妇人是怎么死的,老妇便推到大人身上!”

    张吕氏说罢,包括张姚氏在内的六个儿媳都围在她身边,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堂外围观的百姓们也鼓噪起来,大都是对杨怀仁这位大老爷表示不满,旁人审案都是先问疑犯,怎么他抓住人家死者的媳妇问个没完没了?

    谢老儿这位大老爷平时就够糊涂了,堂上坐着的这一位看来还是太年轻了,连谢老儿这位糊涂知州都还不如。

    “肃静!”

    杨怀仁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位老妈妈,你放心,你儿子的案子,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本官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冤枉一个无辜之人白白枉送了性命!”

    他接着转问张姚氏,“你方才说你看见歹人行凶,那就是说你家官人当时还活着了?

    既然你喊了仆子丫鬟来抓住了歹人,那么你为何不先喊人去请了郎中来医治你家官人?你可是故意看着他死?”

    “这……”

    张姚氏被问得无言以对,杨怀仁接着说道:“前边问你的时候,你又说你今日早上打开你家官人书房的房门看见的是柯小川站在你家官人尸体旁边,这等前后矛盾的证词,是要干扰本官的判断,不想案子尽快侦破吗?

    还是你存了什么心思,故意欺瞒了本官?到底事实是怎么样的,你如实招来!”。

第245章:翻案

    作为受害者的亲属,当他们看到某个人出现在杀人现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像张吕氏和张姚氏所说的那些证词,便是添油加醋的认证了柯小川是凶手,这种个人感情上的认知,往往被他们的眼睛所蒙蔽,反而容易冤枉了好人,错过了真正的凶手。

    杨怀仁同样是利用她们的这个心理,从她们的口供中寻找出许多前后矛盾和不合情理之处,也好借着这一点,为何小川翻案。

    “张姚氏,本官再说一次,你的供词中若是再有此等前后矛盾的供词,本官一定会以作伪证的罪名对你进行刑罚。”

    张姚氏停下哭泣,胡乱抹了一把脸,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平时民妇都是巳时刚过,便去我家官人房里喊他起床吃早饭,然后帮他洗漱更衣,他才出门。

    所以民妇去给官人送早饭的时候,的确是巳时。当时民妇端着米粥和烧饼走到官人的书房门口,现官人的房门是开着的。

    起先民妇以为官人今日起的早,等走进房门去的时候,便看见我家官人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而他身前站着的,便是这个柯小川。

    民妇吓得不知所措,手里托盘也掉落在地上,接着民妇双腿软,也跌坐在地,然后便大声叫喊起来。

    柯小川见民妇叫喊,他便回过头来,好像跟民妇说了什么,民妇惊愕之中也没有听清楚,片刻之后家里的仆子和丫鬟也来到了门口,几个仆子见家主没有了气息,便……”

    “便对柯小川拳脚相加对吧?之后你们打够了才把他绑了押送到了齐州衙门里来,本官说的没错吧?”

    张姚氏点了点头,“大人在上,民妇绝无半句虚言。民妇走进房里的确就他一人在场,并无旁人,若不是他杀死了我家官人,还能有谁?”

    “本官问你,张恭庵是如何致死的?”

    张姚氏似乎又想起张恭庵躺在血泊里的场景,又抽泣起来,“官人胸前和肚子上有好多伤口,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捅了数刀,流血过多致死。”

    杨怀仁把事情的前后过程思考了一下,想起重要的一点,再问道:“那么凶器呢?就是凶手用来捅死张恭庵的刀或者匕在哪里?”

    “这……”

    张姚氏也察觉到这一点,今天上午的时候或许是一切生的太快了,她没有注意这一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当时民妇太慌乱了,只是记得柯小川见民妇大喊,双手摇着民妇的肩膀,嘴里说的是……对了,是‘不是我’,他手里也没有小刀或匕。”

    围观的百姓里传出一阵“哇”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听明白了,才出惊叹的声音。

    张姚氏想起来这一点,就证明当时柯小川是两手空空的,也并没有说他受伤沾了血迹这样的重要证词,如果是柯小川捅死了张恭庵,那么他的手上和身上不可能一点血迹都没有。

    “张家的仆子何在?”

    杨怀仁问道,有几个一直跪在张吕氏身后不起眼的几个家仆模样的人同声答道:“回大人的话,小底们在。”

    “你们抓住柯小川的时候,可有谁曾经见过他手里有没有小刀或者匕之类的利器?”

    几个人想了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杨怀仁似乎找到给柯小川翻案的切入点了,他接着说道:“既然没有人见过他身上有任何可以刺死张恭庵的利器,就是没有找到凶器了,没有物证,也就无法证明是他杀人喽?”

    张家的一众妇人们也觉得事情的奇怪之处了,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的声音也更大了,情势也似乎开始向着相信柯小川只是恰巧现了尸体的第一个人展,他很可能不是那个杀人者。

    杨怀仁这才转问柯小川,“柯小川,你把今天早上的事情经过事无巨细的再说一次,记住,时辰很重要。”

    柯小川屁股和大腿上还在渗血,他只能勉强爬起来一点,强忍着疼痛说道:“今天早上,草民的姐姐像往常一样卯时便早起准备和面擀馄饨皮,辰时不到便去西市上出馄饨摊子了。

    草民前段时间去郓州和东明附近的州县办事,昨日才回到齐州的。

    今天早上帮家姐忙活着包馄饨卖馄饨,等早市那一阵忙碌过去,也差不多要巳时了。

    起先草民还不知道张大豹子长期在草民姐姐的馄饨摊子上吃东西不给钱,还是隔壁卖蒸饼的祝家大郎说起来,草民才知道。

    草民的姐姐性子老实,草民却不肯白白吃他这鸟气,所以才打算上门讨债。

    草民到了张大豹子家的时候,他家前门也没有人应门,草民便兀自进了院子,然后一路就寻到了张大豹子家正堂后边的书房里。

    草民推开门进了书房,便看见张大豹子躺在地上,身边都是血,草民也吓了一跳,走近了想看个究竟,这时他家娘子便进来了,随即大声喊叫起来。

    草民怕她误会是草民杀了人,便极力跟他解释不是我干的,可随后冲进来的张家仆子们便对草民大打出手了,之后才把草民绑了送到了衙门里来。”

    杨怀仁点点头,他比较相信柯小川的一番供述,“你说的祝家大郎,可否证明你说的话?”

    这时围观的百姓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来,跪在地上说道:“大人在上,张大豹子,呃,就是张恭庵,他的确经常在我们这些小食摊子上吃东西不给钱。

    小底好久不见柯小川了,今日见到他,才多嘴说起了张大豹子经常白吃了他家馄饨的事情。”

    “本官是问你柯的将近巳时的时候离开他姐姐的馄饨摊子,这时辰可说的准确?”

    祝家大郎抓着耳朵想了想才答道:“俺们这些摆摊子卖早点的小贩,不用看天也能知道差不多的时辰的,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像这几天下这样的大雪,都是到了将近巳时的时辰,生意便冷清下来的,所以说今天早上柯小川离开馄饨摊子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点。”8

第246章:怀仁接手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很明白了。??”

    杨怀仁说道:“堂下的柯小川肯定不是杀人凶手。本官也是齐州人,知道西市并不是多么大一块地方。

    从时辰上来说,柯小川早上从离开他姐姐馄饨摊子的时候,是接近巳时的一个时刻,而张姚氏去给死者张恭庵送早饭,正是巳时时分。

    这中间的时间很短,雪天路又不好走,这点工夫只够他从馄饨摊子走到张家,还不足以让他杀完了人,又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何况张家家仆抓住柯小川的时候,也并没有现凶器,他当时是完全没有时间丢掉凶器的,也完全没有必要丢了凶器换下沾有血迹的衣衫再回到凶杀现场。

    依此本官可以推断,事情大有可能就如柯小川所述,他只不过是去张家找张恭庵讨债,恰巧走进了命案的生地点而已。”

    柯小川的姐姐听杨怀仁证明了弟弟的清白,忙感激的叩了几个头,大声说着“多谢青天大老爷为小川洗清了冤情”。

    这话听到杨怀仁耳朵里,让他很舒服,看来当个好官的感觉也不错。

    只是张家众妇人见抓到的柯小川不是杀人凶手,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又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杨怀仁忙安慰道:“你们放心,本官一定会让真凶伏法的!”

    杨怀仁以前也很喜欢看一些推理和影视剧,想起后世的一条破案准则来,就是案件生的七十二小时之内,是最佳的破案时间。

    这案子是早上才现的尸体,现在也不过才刚过了晌午,只要现场和死者的尸体保护的好,那么凶手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赶到张家勘察现场,并对死者的尸体进行查验,兴许能找出写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于是杨怀仁对谢老儿吩咐道,“这案子本侯接手了,你只要从旁协助就好。”

    谢老儿心里苦笑,这年轻的侯爷真是啥大话都敢说,谁不知道这年代命案难办啊,像他这样的地方长官,遇上治下生了命案,都苦不堪言。

    办不好被上边认为无能,可想破案,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像眼下这个案子,唯一的疑犯也让他给推翻了,压下连凶器都找不到,没有人证物证,连条线索都没有,想要抓住真凶,这不大海捞针吗?

    杨怀仁也知道现在没有指纹鉴定、血迹鉴定这种高科技的破案手段,更没有后世满街的监控系统,要破获一起离奇的杀人命案,简直太难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他有能力凭借着他越千年的知识积累和聪明才智,一定会把整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谢长礼担心的是,这位年轻的钦差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这么口出狂言大包大揽,万一时间长了破不了案子,他可以找个理由一走了之,到最后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得落到他手里。

    他一个侯爷,又是太皇太后派来的钦差,走了也没人会有胆子怪罪到他头上,可他是齐州的父母官,到时候上边要怪罪,也只有他谢老儿顶着,这可愁怀了谢长礼。

    “上使大人,这……万一您破不了案,下官可就为难了,这如何向宣抚大人交代呢?”

    北宋的官制,大致继承了唐代的官制,可后来太宗皇帝出于以文抑武的需要,又增设了许多官职,后来元丰改制,为了新政的执行又增加了许多奇怪的名头,元祐年也有过减少冗官冗职的政策,一番调整之后,但还是复杂混乱。

    总体上来说,像路一级别的行政划分之下,却有唐代行政区划道一样的节度使制度,比如京东的东西两路,有同一个山、东节度使管辖。

    但节度使又常常由朝中的大员代任,并不是出任地方,变成了一种虚衔。每一路又有职责相对明确,但管辖权相互交叉的四使司,而且皇帝为了让他们互相监督,四个衙门又分居不同的州县。

    谢长礼口中的宣抚大人,便是一路的最高军政一手抓的行政长官,可按说一路管理司法和刑狱的应该是提点刑狱使司衙门,谢老儿把宣抚使大人搬出来,杨怀仁明白了这老小子话里的意味了。

    北宋皇帝在地方上设置了这许多衙门,本意是让他们互相监督,相互制衡,可这也无形中造成了官员之间拉帮结派的坏风气。

    杨怀仁只能“呵呵”一笑了,我管你是哪个衙门的关系,老子跟王爷都称兄道弟,还怕你一个宣抚大人不成?

    “谢知州把心放到肚子里,破不了案,本侯一人担待,绝不连累谢大人。”

    谢长礼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不用他担责任,你爱怎么耍怎么耍,有人接了这不好办的差事,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可也没表现出来,装腔作势的说道:“侯爷哪里话,侯爷年富力强,心思缜密,破案恐怕也用不了几天光阴。”

    杨怀仁懒得看他演戏,甩甩手说道:“退堂!”

    见柯小川如今受了伤,杨怀仁吩咐几个衙役找了块门板把他先送回家,然后派人去新宅子里传了口信并找玄郎中去给他敷药治伤,这才领着谢长礼和众捕快去西市里的张恭庵家里勘察犯罪现场。

    连下了几天的大雪,今天才停了下来,可天空依然阴沉。齐州城里组织了民众清扫主要路面上的积雪,可其他地面上积雪还是有近一尺厚。

    张家的几个仆子带路,一众人等就这么走着来到了张家,杨怀仁年轻,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他觉得非常有趣,可谢老儿这六十多岁的人可就举步维艰了。

    可侯爷都没有乘车步行,他也没有坐车的道理,杨怀仁见他毕竟年迈,才让一个衙役背着谢老儿来到了张家。

    张家的院子其实不大,跟杨怀仁在东京城里的宅子差不多大小,只有三亩多地。

    进了前门,只有一个不大的小院,走几步就可以到达中堂,越过中堂又是一个隔院,便是张恭庵的书房了。8

第247章:奇怪的犯罪现场

    宋代衙门里的公人对犯罪现场的保护意识还是不错的,张恭庵的书房门前守了两个衙役,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后边跟着知州老爷和捕头,赶忙上前施礼。

    杨怀仁并没有立即进入书房,而是围着这个屋子先转了一圈,然后吩咐几个捕快攀上房子看看屋顶上有没有有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下了多日的大雪恰在今天停了下来,或许也忙了杨怀仁的忙,如果凶手是秘密潜入到张府作案,那么大雪之中他一定会留下脚印,除非他是会飞的。

    察看了一遍之后,杨怀仁现除了正门前的雪地被人进进出出踩得的十分凌乱之外,房子周边,窗户下边,还有房顶并没有任何脚印或其他痕迹。

    杨怀仁这才推门走进了书房,进门的地方地上有几个摔碎了的碗碟,还有几摊已经快要被冻住的米粥似的粘稠液体,想来这就是死者的妻子张姚氏早上来送早饭的时候因受了惊吓而摔碎的碗碟。

    这个书房背北朝南,长约三丈,宽一丈。进门正对着的,是一张书桌,干净整洁的桌上整齐的摆放了笔墨纸砚,书桌后边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架上也摆满了各式的书籍。

    杨怀仁随手取了几卷翻看,现除了书籍的纸张除了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有些氧化黄之外,书卷里边的纸张仍旧洁白如新,也正验证了张恭庵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把书房布置成一个文雅的样子充体面而已。

    一面摆了各色瓷器的置物架把书房分成了两半,外间基本上和寻常读书人的书房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而内间完全又是另一副模样。

    最触目惊心的是内间中间的地上,有一大滩血泊,看来这就是死者死去的时候所在的地点,张恭庵的尸体已经被衙门里的仵作收殓到衙门的殓房了,只剩下地上这一片已经被低温冻得快凝结了的血迹。

    一张供人休憩的床榻靠在南面有窗户的墙上,北面的墙上则挂了一幅仕女图,下面则是一个香案上摆放了个香炉。

    杨怀仁觉得这内间的摆设就十分奇怪了。如果说书房里摆一张床榻,可以用来午间小憩的话,那还可以理解,可供奉一张仕女图,又是何意呢?

    张恭庵是个屠户,要拜祖师爷也是拜张飞啊?看来他是没读过什么书,所以才把外间的书房摆置成那副样子装文化人,但内间的摆设,却又十分粗俗。

    杨怀仁忍不住联想起一个面来来,张恭庵斜倚在榻上,欣赏着仕女图,香炉里点着几支香,渺渺香气升起来,接下来生的事,这个……有点辣眼睛。

    靠窗的床榻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是几碟吃剩下的小菜,有猪肉干和酱猪耳这样的荤菜,也有茴香豆和核桃这样下酒的干果。

    几个已经喝干净的酒瓶东倒西歪的堆在桌子的另一边,下方桌底下还有几个麻布包,装的也是随手可以取出来下酒的各色干果。

    榻上摆了几个供人依靠的软枕,靠里一侧的几个软枕被压得有些变形,看样子这就是张恭庵平时喜欢倚靠的几个。

    窗户是翻折式的,上边糊了白绢,可能是入冬新糊的新绢,样子还是崭新的,透过白绢,可以隐约看到窗外的院落里的景色。

    看来这张恭庵倒是挺有小资情调,几壶小酒喝着,几碟下酒小菜吃着,斜倚着榻上的软枕,抬头就能看到外边的下雪的景色。

    杨怀仁打开窗户,检查了一下窗橼,现窗台上有一层薄薄的尘土,屋外窗台下也没有脚印,看来凶手不是从窗户进出的。

    这个书房就一扇门一扇窗,既然房顶和窗户都没有有人进入的痕迹,那么凶手就肯定是从书房的正门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杨怀仁再仔细观察现,床榻,小方桌和窗户上的白绢上,都有一些喷溅式的已经凝结血点子,不出意外这些血迹应该都是死者被杀的时候喷溅留下的。

    床榻下面一个鞋凳,凳子上张恭庵的一双棉靴还摆在那里,旁边是些他随手扔掉的一些蚕豆和核桃的果壳,看来这人也不怎么讲究卫生。

    再回到内间中间地面上的血泊,干涸的血液很明显是从中间的位置向外扩散流出来的,尸体原来的姿势是平躺,脚朝着书房门口的方向。

    从血泊的形状可以大体判断死者张恭庵体型高大,起码有一米八的个头,而且他身体强壮。

    杨怀仁思考起来,这里有点不对劲,大雪下了好几天了,这么冷的天,这件屋子里竟然没有一个炭炉取暖。

    也许是死者张恭庵身体强壮,加上喝了酒身子燥热,所以才没有用炭炉取暖。

    但是地上是非常凉的,他没有穿鞋,就走下床榻来,加上他尸体面朝门口倒下去的方向,结合前边凶手是从正门走进屋子里来的判断,杨怀仁得出一个结论,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象的画面来:张恭庵正在自己屋里喝酒,凶手从正门走进来,或许是张恭庵的熟人,或者是个仇人,才导致他没有穿鞋就急切地从榻上跳起来朝来人迎了上来。

    如果是熟人,张恭庵当时没有防备,被进屋的人突然掏出一把小刀或者匕这样的利器,凶狠的连续刺向他的胸口,导致他受伤向后倒去,因内脏被刺破,失血过多而死。

    如果是个仇人,那这个凶手一定是个会武功的人,不然张恭庵一个强壮的汉子,也不会就这么束手被戮,或许只是因为事情生的非常突然,他当时又手无寸铁,才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才这么被杀死。

    杨怀仁再去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迹,忽然又有了新的现。地上的血迹周围,是有些沾了血的脚印的。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张家的家仆察看主人气息的时候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疏忽大意留下的,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的比对。

    但有一点让杨怀仁摸不着头脑了,血泊的周围有些血点子,但是他睁大了眼睛认真观察之后惊异的现,这些血点子竟然不是朝一个方向喷溅的!8

第248章:这是一起仇杀!

    犯罪的四要素,分别是犯罪条件,犯罪地点,犯罪时间和犯罪动机。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来由的爱,也没有无来由的恨。

    一个人,残忍的杀死另一个人,原因无非有几点,或者是为了感情,或者为了仇恨,或者是为了财富,或者是为了满足一个不为人知的yu望。

    杨怀仁惊异的现,除了一滩血泊之外,血泊周围的血点子并不是朝同一个方向喷溅的,有一些可以清楚的断定是垂直落下的!

    这又是什么原因?

    杨怀仁站起身来,退开几步,或许换个视角可以看清晰这些血迹产生的原因。

    他渐渐的围着那摊血泊绕着走了一圈,走着走着,忽然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似的,然后就想明白了。

    这是一起仇杀案!

    凶手残忍的连续刺了死者许多刀之后,死者受伤倒地,但还没有立即死去。

    而凶手也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围着奄奄一息的死者,手上拿着还在滴着血的刀,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在欣赏他的作品,享受着张恭庵的生命渐渐逝去的那最后的一刻。

    所以地上有一圈血点子是垂直落下的,虽然被踩乱了许多,但是离远了看过去,还是能看出来有一个血点子围成的圆圈。

    凶手看着仇人慢慢的死去,他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他当时的心情有如何?他在想什么?

    想到那一幕,杨怀仁感觉脊背上一阵刺骨的冰凉。

    这明显不是冲动杀人,而是有预谋的一起仇杀,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这个凶手非常聪明,刚下了一场大雪,很容易留下他来过的痕迹,所以他直接从正门进入了房间。

    如果凶手和死者是仇人,那么他们一定是认识的,屋子里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的痕迹,也没听张家人听到争吵的声音,那么凶手必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动了攻击。

    张恭庵也并不是等闲之辈,他身体强壮有力,也许只是因为吃醉了酒,才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甚至连叫喊一声都来不及,就被一刀刺中了要害,从而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么凶手一定是个会武功的人!

    杨怀仁唤来小胡子师爷,把自己的判断详细的分析了一遍,让他写下来作为备忘录。

    接下来要做的,是让捕快也衙役们分散在张家和张家周边的地方,寻找有可能凶手扔掉的凶器。

    然后就是对张家所有人进行问询,特别是前院的张家家仆,看他们有谁从昨夜最后一次见到死者张恭庵之后的时间点开始,到今早现他的尸体这段时间内,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过张家。

    很多时候,也许杀人凶手就在死者身边,那么张家所有人,除了张恭庵的母亲张吕氏之外,都有可能是疑犯。

    杨怀仁之所以先排除了张吕氏,一是因为他相信虎毒不食子,二是因为张吕氏这个年纪,杀只鸡都费劲,怎么可能杀人?

    可巧合的是,昨天张吕氏给家里仆子丫鬟们放了旬假,除了贴身伺候张吕氏的一个老妈子,其他人都回家了。

    而他们也是今天早上才回到张府,现张恭庵尸体的巳时,正是他们刚回到张府,都去了张吕氏的小院里给老人家请安。

    所以从昨夜到今天早上,张家除了死者和一众女眷,并没有其他人了,柯小川早上来讨债的时候没见到人,也是个巧合。

    也许凶手很了解张家仆子们放假的日子,才做出了在这一天动手杀人的计划。

    杨怀仁吩咐衙役们对张家的家仆一一进行问询,确定他们放假回家这段时间内的行踪,确定他们都没有在这一天时间里回过张家。

    犯罪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有指向性的线索,所以还要从死者的尸体上寻找新的线索,杨怀仁决定回衙门的殓房听听仵作验尸之后有什么新的现。

    谢老儿被杨怀仁打回去歇着了,他跟着就是一个累赘,一点帮也帮不上。

    天霸弟弟先回家报了个信,让杨母和何之韵安心,又请了连子庚他们几个内卫过来,或许凭借他们的职业嗅觉,会现些什么。

    玄参是个郎中,杨怀仁觉得让他来验一验尸体,或许比仵作更加仔细,于是玄郎中给柯小川做了初步的治疗和包扎之后,开了几服补身子的药,又被唤到了衙门里来。

    齐州衙门的殓房在衙门北边,紧挨着齐州大牢。古代人迷信,衙门的殓房不是建在地面上的,而是挖个大坑,建在地下,然后在这上边还要建一座房子,房子里摆一块开了光的镇魂石碑,算是压住冤魂野鬼。

    杨怀仁领着自己内卫的几个属下和一众捕快进了殓房,没想到建在地下的殓房比地面上还冷,加上光线昏暗,处处都露着一股阴气。

    衙门的仵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仵作这职业在这年代也是贱业,基本都是一家子代代传承下来的,寻常百姓不太会自愿加入到这个行业里来。

    但是干仵作这一行,其实是十分有油水的。衙门给的薪俸,其实不过二三百钱,也就刚够一个人吃饭穿衣,但其实衙门里的工作量是很少的,像齐州城里住了三十万人,一年到头凶杀案也没有多少。

    他们平时更多的,是干一些替人收尸的活。古人对死亡的认识,除了有明显的原因,比如疾病等原因死亡之外,其他的意外死亡,总会让衙门的仵作去鉴定一下死者死亡的原因。

    或者不是本地人死在了齐州,也由衙门安排仵作给他们收尸,然后送到寺庙的停尸房里等待他们的家人来领尸。

    无论干什么样的活,这种工作都是十分晦气的,所以习惯上仵作做了他该做的工作,死者的家属都会给些洗手钱,这种洗手钱多则上百文,少则几十文,所以要给仵作每月的实际收入,是平常做工的百姓的两倍甚至几倍之多。

    但是受限于他们的知识程度,当生了命案的时候,他们的填写的尸格,也就是验尸报告,其实是十分粗糙的,比如张恭庵的尸格,就只说“胸腹中数刀,流血而亡”简单几个字,就算完事。8

第249章:验尸

    老仵作写出这种让杨怀仁哭笑不得的验尸报告来,也不能完全怪他,受到文化程度和法医学知识的匮乏的限制,他也只能写出死者是怎么死的,却没有了其他任何详细信息。

    玄参毕竟是个郎中,或许凭借他的专业知识,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张恭庵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放置在一张石板床上,现在尸体并没有进行任何处理,只是因为天气寒冷,殓房里气温在零度以下,尸体还保留着刚刚送来时的样子,那身沾血的衣服也仍旧穿在身上。

    玄参专长就是治疗外伤,当然也对利器伤十分了解,让他来验尸,倒是正符合了他的特长。

    张恭庵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身体强壮,这些都和杨怀仁先前的猜测基本相符。

    玄参换上了棉布手套,从头部开始,先对死者的五官进行一番查验。

    “死者面部发紫,双眼通红,眼球暴涨,口鼻有血流出,想来他死的时候十分痛苦。”

    玄参边查验便念叨着他的发现,小胡子师爷这次也不用吩咐,自觉地在一旁做好记录。

    杨怀仁问道:“死者死前可有挣扎的痕迹?”

    玄参分别指着死者的两只手示意给杨怀仁看,说道:“大人您看,死者手掌自然打开,手指甲里也没有异物,这么看是没有挣扎的,也没有和凶手发生肢体冲突。

    不过也不能就可以这么确定,只要不是很剧烈的挣扎,死后是查验不出什么的,小底判断,死者中刀的时候太突然,在他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所以可能他想挣扎或者求救的时候,已经被凶手一刀制服了,然后又连续中了几刀,完全失去反抗能力,才向身后倒去,然后因失血,在短暂的时间内快速的死亡了。”

    杨怀仁点点头,玄参的说法,也印证了在凶案发生现场他所作出的判断。

    “死者生前也是个壮汉,照这么说来,这个凶手一定是个会武功的人了?”

    “大人说的没错,”玄参继续向下检查尸体,“凶手身上不少旧伤,不过都是些皮肉伤而已,应该是往日经常打架斗殴所致。”

    杨怀仁一路上也向捕快们打听过,这个张恭庵是个屠夫,在齐州城的西市里有个猪肉摊子,以杀猪为生,平时就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所以身上有些拳脚造成的陈旧外伤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玄参撕开了死者的衣服,用湿布擦干净死者胸腹部受伤的部位,开始察看致命的刀伤。

    “一,二,三……十六,十七,十八!”

    杨怀仁和玄参一起数着尸体胸前腹部的刀伤,越数声音越惊讶,张恭庵身上,竟然有足足十八处刀伤!

    “这肯定是仇杀了,看来凶手对死者的仇怨还不是一般的深!”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处于一种惊愕之中,大家都明白,一个人如果胸部被利器刺入,别说是十八刀,正常一刀刺在要害部位就要了命了,即便张恭庵生前是个强壮的武夫,三四刀也足以让他毙命。

    这个凶手第一刀快速刺到了张恭庵的身体里,已经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接下来的十七刀,完全是在发泄心中的仇恨!

    从犯罪学上来讲,这是一种明显的过度杀戮的体现,如果是为了其他目的杀人,或者请专业的江湖杀手杀人,凶手只需要确定杀死目标就可以了,在犯罪过程中,这样也更效率。

    但是仇杀的表现就不同了,凶手的目的不单单是杀死仇家,更是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对目标进行过度的虐杀,并在犯罪中享受那种亲眼看着目标慢慢在痛苦中死去的过程。

    杨怀仁又想起那一圈围着死者的血点子,想象到当时凶手脸上既狰狞又感到快感的模样,围着死者的尸体转着圈欣赏,禁不住毛骨悚然。

    到现在为止,无论现场的证据还是验尸所得到的证据,都可以推断出这是一起仇杀案,凶手与死者之间有巨大的仇怨,才导致了这种过度杀戮的情况出现。

    “那么死亡时间呢?可以做出判断吗?”

    确切而具体的死亡时间对于破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知道了死亡时间,可以根据这个犯罪时间有目的的寻找有可能存在的目击证人,在排除疑凶的时候,也可以根据时间来判定他的嫌疑程度。

    现在天气寒冷,张恭庵的尸体早已经凉透了,无法根据尸体残存的体温来判断,玄参沉思了一会儿,将尸体翻起来,察看死者的背后。

    杨怀仁看了他这个动作,才意识到他是在察看尸体的尸斑和尸僵的情况。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了解并根据尸僵来判断死亡时间的,南宋的提点刑狱官宋慈便搜集整理的大量这方面的知识,并写入他的法医和犯罪鉴证学著作《洗冤集录》中。

    早在北宋,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认知,人在死后,血液循环停止,三到五小时内,会因为肌动蛋白酶停止分解,导致肌肉和韧带紧绷,关节也不能扭曲,呈现出尸体僵硬的现象。

    这个过程是渐近的,大约在死后十二到十八个小时内,尸僵的程度达到最高峰,而大约二十四小时之后,尸体会因为体液PH值下降,酸性的体液使细胞发生自溶现象,让尸体从新开会变软,到四十八小时之后,又重新变软回正常状态。

    而尸斑则是因为血液受重力影响,沉积在身体下方,导致从外观上看,尸体表面呈现紫红色,这个变化也是以时间而渐近的。

    所以验尸的时候可以从尸僵的程度上,大体判断出死者死亡的时间。

    玄参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从尸僵和尸斑的程度来看,现在是最僵硬的时候,由此可以推断,死者大概已经死了七八个时辰了。”

    杨怀仁掐指一算,现在才未时三刻,也就是下午两三点,向前推十四五个小时的话,也就是昨天夜间大概十点到十二点的时候。

    从死亡时间来看,更排除了柯小川杀人的可能性。

    玄参放下尸体,盯着那十八处刀伤发呆,他疑惑的说道:“这里不对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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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大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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