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人吓人,吓死人啊
萧大夫欲言又止看了董惠莹一眼,“董……董娘子,能再帮在下一个忙吗?”
董惠莹挑了挑眉梢,然后绳子绑在树上,又顺着绳子往下滑,捡起破烂的背篓,拾起满地的草药,总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卷一卷,之后又顺着绳子爬上来。
“你伤的不清啊,”她摸了摸萧大夫断裂的手臂骨,若只是脱臼还好,但问题是摔得比较严重,也怪不得他之前人在坑底只能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医者不自医,不仅仅是因为心态问题,更是因为……比如一名外科医生,他可以冷静的为其他病人开刀动手术,但若是受伤的人换成他自己,他也只能仰仗别人来帮忙。就像是萧大夫现在的处境,一只手摔断了,只剩下另外一只手还能用,脚上的铁夹子夹的很深,牢牢的钉在血肉中,他只有一只手,根本掰不开。
董惠莹招来一根木板,先是帮萧大夫接骨,然后为避免骨头长歪,用木板固定住他的胳膊。之后又掰开了铁夹子,在锋利的铁夹从皮肉里面抽出时,萧大夫疼的脸上直冒汗。之后她火速止血,动作娴熟。
萧大夫还真的是涨了见识了。
“董娘子,您会医术?”
“略知一二罢了,”她谦虚笑笑。
好半晌之后,董惠莹洗了洗手,然后看向正在心疼检查背篓的萧大夫。她从自己丑了吧唧的筐子里挑拣出一些能吃的野果,“喏,先吃点吧,等会我送你下山。”
萧大夫垂头丧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可惜,他还差最后一味药材,他有一个病人得了不治之症,只剩半年的寿命。他尽力医治,推演了无数个药方,眼看就快成了,哪知竟功亏一篑。
“咦?”
忽然发现董惠莹的筐子里竟有一棵小苗苗,他粗喘了一声,激动的脸都快红了。
“董,董娘子,这个,可否能借萧某一看?”
董惠莹挑了下眉梢,点头同意。萧大夫顿时爬向了筐子,从里面拎出一株刚出土的小苗苗,这小苗苗是不久之前董惠莹挖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瞧他一副宝贝兮兮的样子,真是让人想不通。
明明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可怎就蠢萌蠢萌的?
唇角抽了抽,董惠莹莫名的想笑。
“是铁英草,真的是铁英草!”萧大夫一脸振奋地看向董惠莹,“董娘子,您可真是萧某的幸运星啊,”他一叠声的夸赞,全然忘了两日前若被被董惠莹吓到,他也不至于慌不择路掉进坑里摔断手臂,还被铁架子夹住了脚腕。
“萧大夫想要?”她舔了舔嘴唇,瞄了一眼萧大夫的背篓。刚才在坑里收拾满地草药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萧大夫倒是有不少好货。
“要要要!”他点头如捣蒜。
董惠莹眯了眯眼,她抱着手臂微笑,“也行,就是吧,这铁英草我也有用,萧大夫想要这个,恐怕得拿点东西出来交换。”
萧大夫福灵心至,瞬间领悟,他赶紧从背篓里面扒拉出几种比较特殊的草药,至于剩下的,嗯,全部一塞。
137:我不准你去祸害他
他挥着手,“拿去拿去,董娘子看这些可够?”
哎呀,人傻,药多,真好忽悠。
董惠莹乐的眉开眼笑,她‘啪’地拍了一下手,“够够够,成交!不过我也不占你便宜,我看得出你挺喜欢我烤的山鸡,若是往后还想吃,就来梁家找我,你的饭,我包了!”她啪啪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于是诡异的友情,就在今日,在这座大山,嗯,诞生了。
***
梁越宁小时候性子也挺野的,荒山老林就像是村里孩子的后花园,他整天跟在兄长身头,从穿开裆裤时就拿起弹弓射鸟雀,后来长高了,力气也变大了,就开始学着大哥三哥四哥的样子打猎。他擅长追踪,从林地里的脚印,痕迹,可以判断出猎物逃窜的方向。
而今,他蹲在一团熄灭的篝火前,用棍子拨了拨,看见里面的草木灰,还有几根鸡骨头。又四处瞅了瞅,最后判断:“看来昨晚有人在这里停留。”
他重新直起身子,又看了看四周的地面,最后选定一个方向,拔足狂奔。
这几日在山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他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寻找董惠莹,熬的脸色干黄,黑眼圈都出来了。
又过了一日,梁越宁发现一个大坑,坑底有些血迹,还有一个生锈的铁架子,上面同样是血淋漓的。
他眉峰微皱,“有人受过伤?”
在附近转了转,他忧心忡忡,“是董大宝,还是谁?这里来过两个人,其中一个受了伤。”
在原地停留了半晌,忽然胃部一阵抽痛。
他捂住胃部,咬牙闷哼了一声,之后脸色微微发黑,“真不是时候。”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圆溜溜的黑丸子,他张口拍进嘴中,干涩地咽下。之后,稍微休息了一下,继续追踪。
***
因为要照看萧大夫这个伤号,董惠莹走的比较慢,她用匕首削了根拐杖,萧大夫拄着拐杖单脚蹦着往前窜。
“天色也不早了,咱今晚先在这休息。”董惠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山里的天气有些奇特,每下一场雨,气温就回升几分,最近是越来越闷热了。她身上的薄袄快穿不住了,走两步就能焐出一身热汗来。
“行,”萧大夫气喘吁吁,他的样子不太好。本身体力还是可以的,但现在瘸着脚,还摔断了胳膊,下山的路并不是很容易。
董惠莹让萧大夫在原地稍作休息,而她自己则是待了只山鸡。附近有一条山溪,像是从山顶瀑布分流出来的。她蹲在河边处理山鸡,忽然很想吃点家常菜。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在梁家,缺吃少穿,她连点油水都看不见,那时候真的是很想吃肉。可是这几日,猫在山里,不是果子就是山鸡,真有点吃腻了。
好在,这趟上山收获不错,她自己采了不少草药,又从萧大夫那里获得了一些,目测短时间够用了。
半个时辰后。
董惠莹和萧大夫分食一只山鸡,两人中间隔着大概半米的距离。期间萧大夫时不时地瞄她一眼,因为忌惮她以前的恶名,萧大夫挺怕她的,但是逐渐的,他慢慢放下心中的戒备。
138:冷战
萧大夫想,这董娘子的为人着实不错,不仅救了自己,还有鸡吃,而且还总是笑呵呵的,居然出乎意料地体贴。
“看我干啥?”董惠莹吃完鸡,因为沾上了鸡油,小嘴油亮油亮的。
萧大夫干咳了一下,“没有,”他埋头吃自己的,但董惠莹忽然叫了他一声。
“啊?”
董惠莹比划着,“嘴上有头发?”
萧大夫懵懵的抹了下嘴巴。
董惠莹道,“不对,不是左边,是右边。”
他又抹了一下。
董惠莹叹气,“是这儿!”
她倾身摘下萧大夫沾在唇边的头发,萧大夫愣了下,之后匆匆低下头,但一颗心突突直跳,也不知为何忽然很拘束,有点不自在。
董惠莹没再理她,而是拨了拨火堆,让火烧的更旺盛些。
倏然。
“啊——!”
萧大夫一声尖叫。
董惠莹狐疑,“咋了?”
“前前前,前面——”他哆哆嗦嗦看向前方。
山风狂刮,林影憧憧。只见一抹阴冷而挺拔的身影,正伫立在林中。
莫不是见鬼了吧?
萧大夫胆憷。他咬住嘴唇,怕的要死。
董惠莹也有一点点的懵,这大晚上的,而且天都黑了,忽然林子里出现一道身影,真是咋看咋恐怖。
可是她又忽然一愣。
唔,这影子的身材貌似有点眼熟呢?
影子迈开大长腿,携带着一身阴郁的低气压,他从林子中走出。月光照落在影子身上,他一头削薄的短发,被夜风轻轻吹拂。
董惠莹眼皮子一跳,“梁越宁?”
萧大夫也愣了下,然后马上就淡定了。嗯,虽然梁老五冷着一张脸,模样挺可怕,但好歹是个大活人,不是鬼就好。
梁越宁阴着脸朝董惠莹走来,眼神居然很气愤。“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瞪了萧大夫一眼,旋即视线重新转回董惠莹脸上。
“偶遇?”
“呵,偶遇?当我是白痴啊!”他受不了地拔高了大嗓门,“董大宝,你已经有我们六个了,还不够吗?还不知足吗?居然还沾花惹草,萧大夫是正经人,我不准你去祸害他!”
“你脑子有病啊?”
这人是不是傻,“我怎么祸害他了?况且就算我和你们兄弟是妻夫,但也只是名义上的好吗?是有名无实的!况且,大元男子被休就得充军,不能再嫁,但从来没人规定过女人能不能再娶,我看家里娶了十多个男人的女人也是比比皆是,甭说我对萧大夫没有那份心思,就算我真的有又能怎么样,你管得着我吗?”
她和这人根本就没办法好好交流,每一次,不是自己被他气的冒火,就是他不管不顾的乱发脾气。她想他俩一定是天生的对头,五行相克。
梁越宁噎了下,是这个道理没错,女人可以娶很多丈夫,但男人只能有一个妻主。可他就是很不爽!
“咳咳,越宁——”萧大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讪讪看向梁越宁。“我和董娘子不是那种关系,况且我一个寡夫,又怎敢奢求?”他落寞了一下,之后打起精神道:“之前我在山上遇见董娘子,我摔伤手臂,脚又受了伤,是董娘子救的我。”
139:脸上不带一丝烟火气
萧大夫的性格有点点蠢萌,但骨子里是个挺风雅的人物。
在遇见梁家兄弟之前,他曾备受世人眼光所苦,因为长得太高,骨架也比那些个头娇小的男人壮实,他早年没少被人们非议。但是后来,他在靠山村落脚,又遇见了梁家几兄弟,大伙都是一米八多的身高,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他也很欣赏梁家兄弟的性格,因此他和梁家走得很近。
梁越宁冷着脸,他冲着萧大夫点了一下头。“青耀哥。”
萧大夫心想,以前梁家的妻主是个出了名的混人,自己也总是避着董娘子,但眼下这位小娘子完全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不过他也知道很多梁家的事情,知道这妻夫之间有很多矛盾。
但是,不管怎样,都是妻夫,因此秉着劝和不劝离的心思,他做了这个和事佬。
萧大夫递上个台阶,梁越宁闷闷的瞅了董惠莹一眼,也就借坡下驴了。反正,其实他也知道,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但是天晓得,方才他在林子里,看见妻主和萧大夫坐在一起,妻主又帮萧大夫摘下沾在嘴唇上的头发丝,他直接就想歪了。
董惠莹翻了个白眼,她扭开头,懒得搭理梁越宁,兀自拎着一个小木棍拨弄着火堆。
梁越宁也板着脸,尽量不看董惠莹,反而是萧大夫,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满脸的无奈。
***
拜梁越宁所赐,董惠莹这一整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第二日天刚亮,她就顶着两只黑眼圈从地上爬起来。
“走吧。”瞥了萧大夫一眼,无视同样顶着俩黑眼圈的梁越宁,她拎着自己丑了吧唧的筐子往山下走。
梁越宁一言不发,闷闷地跟在董惠莹后面。
萧大夫看着前面的俩人,这气氛实在是太沉重了,叫自己闷得慌。
下山的路并不顺利,他们遇见一些野兽,但当董惠莹准备出手的时候,梁越宁忽然冲向了前方。他憋着一股气,大开杀戒。
董惠莹凉凉地瞥他一眼,之后便没再过多关注。
梁越宁:“……”
闷闷地扛起自己的战利品,俩人一个比一个能冷战,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完全把对方当空气。
但是很快的,梁越宁又发现另外一件非常令他心塞的事情。
当董惠莹面对萧大夫时,脸上笑盈盈的。他又不禁想起家中其他兄弟们,她对大哥笑过,对二哥笑过,对老三笑过,对四哥也笑过,还有逸宣,是最常能看见她笑脸的。
恍然惊觉一件事。
似乎只有在自己面前,她不笑,而就算笑,也笑的不真心,总是很敷衍,很不耐。
这个新发现令他莫名的生气。
她真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
几天后。
三人下了山,先送萧大夫回家。萧大夫住在村头,和林婶子挨的很近。
萧大夫郑重向两人道谢。
答对了萧大夫之后,董惠莹拎着自己丑不拉几的筐子,里面塞满了各种草药,她面无表情的往家走。
梁越宁忍了又忍,忍了又忍,但还是忍不住了。
“董大宝——!”一个箭步冲向她,他一把拽住她臂弯。
140:神仙开始撩妹了
董惠莹飞快抽出自己的手臂。
她死皱着眉头。
“有事?”
“我——”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可是,想要问时,又实在问不出来,可能是他的脸皮太薄了。问这种事,实在是羞于开口。
“没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把头一甩,她疾步直奔梁家的大门。
梁越宁低着头,他攥住了拳头,一种无力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妻主,您回来了?”
逸宣正在晾晒被单,看见外出归来的妻主,脸上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董惠莹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假若之前在梁越宁那里,她的态度算得上冷若冰霜,那么现在,便像是春回大地,春暖花开。她也不禁笑了,“嗯,我回来了。”
她上一世朋友很多,但真正交心的很少,家人也都过世的比较早,人生的常态便是独来独往,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但是现在,有了梁家,而回家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能对她说上一句‘你回来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逸宣接过董惠莹手中的筐子,他瞄了一眼这丑了吧唧的小药筐,神色里多了几分诙谐戏谑。
董惠莹尴尬,她抓了抓脖子,“咳,人无完人。”
“嗯——”逸宣像是在赞同,可这个拖长尾音的‘嗯’字又算怎回事?反而叫人更加尴尬,也更加不好意思了。
“咳咳,家里有吃的吗?”她明智地转移逸宣注意力。
逸宣立即道,“有的,妻主您稍等。”
逸宣先是搬来个水盆,伺候她洗脸,又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再之后,拿出在灶上温着的,原本是为二哥梁淑玉准备的吃食。
董惠莹真心觉得,这种日子,真是不错啊。
洗漱之后,董惠莹悠然自在地享受着逸宣的服侍,而梁越宁就像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他杵在自家院子外,这里明明是自己的家,以前不管在外面再苦再累,只要回家,就能有种归属感,可是为何,而今他竟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触,竟连家门都不敢跨入?
他唇角向下压,之后猛的一转身,埋头冲向了河边。
蹲在河边,捧起冰凉的河水泼在脸上,反复几次之后,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越宁。”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梁越宁身形一僵,回头一看,只见二哥披着一件玉色的长衫,从河边的白杨林走出。
他脸上满是狼狈,神色瞬间变换个不停。
“二哥,”站直了身子,他垂首,莫名的不敢和二哥对视。
梁淑玉偏着头,凉薄漠然的视线落在梁越宁身上。他就这样看着他,脸上不带一丝烟火气,可这种注视,反而令梁越宁倍感压力。
“和妻主闹矛盾了?”
梁越宁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二哥,目光和二哥对了个正着,他心中一惊,又匆匆的低下了头。
二哥的样子,仿佛能看穿一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没有。”
他违心的回答。
梁淑玉垂下了眸子,兄弟二人就这般安静的伫立在河边。良久之后,淑玉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
141:忽然有点心疼这个人
知道了?
梁越宁吃了一惊,差点没咬掉舌头。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慌张无措。
“二哥——”他傻愣愣的,看他这副模样,似乎是想要辩解,可是又一想,自己又为何辩解?
他并未作出太过出格的事情,他只是心情很不好而已,而二哥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他又何必欲盖弥彰?
有点懵,有点乱。他抹了一把脸,只觉得脑袋钝钝的,大概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这一刻的真实想法。
梁淑玉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长衫,他眸中多出几分温度,“走吧,回家,山里的天气还是冷了些。”
“我……嗯,”点了一下头,他垂首跟在二哥的身后,可是一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曾亲眼目睹,妻主回家,逸宣迎着妻主,妻主也笑得很好看,他就,很排斥,很不想回去。
但那里是自己的家,凭什么不能回?
对,凭什么?
壮了壮胆气,他又挺起了胸膛。
对,是自己的家,自己当然能回,而且还必须得回!
否则,否则岂不是要叫董大宝得意?
她占着自己的家,逼的自己不能回,哪来的道理?
对,就是这样,没错的!
***
连续在山里风餐露宿了好几日,回家后,躺在东屋又宽又长的土炕上,董惠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身下热乎乎的,火炕烧的很暖和,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醒来时,首先感觉一只手正在轻抚自己的脸颊,这只手很冷,但皮肤很好,在她脸颊上轻刮了两下,居然还挺舒服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个美人儿,青丝不束,正靠坐在炕边,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微笑凝睇着自己。
董惠莹愣住了。
“梁——”她想要唤男人的名字,但男人用手点住她的唇。
她噤了声。
梁淑玉的眼眸没有温度,他的心藏的比老大梁智宸还深,董惠莹探不出他的喜恶,更捉摸不透这人的心思。
之前的一个月,因为梁淑玉的身体很不好,她一直重点关注,忙前忙后,帮他改良药方,调理身体,但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生冷的距离。
她对他,就真的像是一个医生和一个病人,而他显然是个很乖的病人,很配合自己的治疗。
但现在他居然在自己的屋子里,还主动触碰自己。
真是反常,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妻主劳累了,”他并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像之前她睡觉时那样,修长的手指勾勒着她甜美的轮廓,弯起的唇角有几分慵懒,几分闲适,几分悠然,但他眸光半掩,明明人就在自己面前,可偏偏像是天上的明月,她摸不到,够不着,只能傻看着他。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董惠莹激灵了一下,瞬间醒神。
她拂开他的手,问:“有事?是不是又胸闷咳嗽了?”
梁淑玉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视线瞥向房门,只见一道身影匆匆一闪,躲开自己的视线。
他轻笑一声,“妻主,看您嘴唇干了,恐怕是口渴了,喝一点,润润喉吧。”
142:耍我有意思吗
“谢谢——”接过杯子,这杯子是上回采购买的,她当时买的东西很多,比如梁淑玉披在身上的玉色长衫,就是用她买回来的布新裁的。
这个男人,玉色般的人儿,还真的是很适合这种颜色呢。
看着她像小猫儿一样,捧着被子,抿水润唇,他忽然撩起她脸颊旁边的碎发。
她身体僵住。
“原来妻主长得这般端正。”
“呵呵,”她干巴巴地笑了声,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但梁淑玉单手搁在炕上,撑着身体,他倾身而来,似是挑逗,又似是勾引。“妻主,您怕我吗?”
“我——”她刚要开口,便见他慵懒的朝自己招手,“来,离我近一点。”
喉咙噎了一下,她有点傻住了。
这是一个冷情的男人,他很仙气,但这种仙气也很没有人情味。可他竟然撩拨自己,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见她呆呆的,淑玉弯了弯唇,“妻主,您是淑玉的妻主,可为何一直躲着淑玉?”长臂一勾,也没见他用多大的力气,她小小的身体被被他拢住。
按着她的头,扣在自己肩膀上,他的手是冷的,怀抱也是凉的,身上散发着草药的苦味,苦中又透着几分薄荷般沁凉的清香。
“妻主。”当他说话时,他胸膛也在震动,“淑玉忽然想起,这些日子您为淑玉鞍前马后,可淑玉我从未正式向您道谢。这些日子,您辛苦了。”
她小手按在他胸膛,“不,咳咳,不辛苦,不辛苦。”想要推开他,但刚一用力,便察觉他搂着自己的力道紧了紧。
“妻主,您喜欢淑玉吗?”
这又要叫她如何回答?
她有点无奈,“梁淑玉,可以先放开我吗?”
“呵,”他笑着,但眸中满是冷清,“妻主在害羞吗?但大可不必啊,我们,是妻夫啊。”
这人太奇怪了,她无所适从。
“梁淑玉——”她声音里带了些火气,梁淑玉忽而一笑,“妻主的性子真是腼腆。”顿了顿,之后说:“其实我来找妻主,是因为忽然有一点头痛,但是之前看见妻主您睡的很香,也就没忍心打扰。”
他按了一下太阳穴,神色做出一副疲倦的样子。
她顿时忘了之前他对自己搂搂抱抱的事情,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头,“头痛,是在发烧吗?”她比他本人还要紧张,因为这个人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作为他的大夫,她对他的情况了若指掌。他很脆弱,就像是一缕青烟,倘若不小心呵护,没准便像一阵清风似的,一吹就能散了。
“不热啊,”她皱了一下眉,思索片刻后,“手腕伸出来。”
他从容的撩起衣袖,递出自己的手腕。
诊脉之后,她沉重道:“看来是过了凉气,这几日我没在家,你是不是出门了?”
“是。”
“头被风吹着了?”
“嗯,”他点着头,清冷眸光落在她身上,看见她一脸的专注。
董惠莹想了想,之后爬向炕梢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些白布,又用剪刀剪了几剪子,制作一个简单的抹额。
143:越宁生病了
“来,我帮你绑上,这样就不怕风吹脑门头痛了。”
他很安静,由着她起身,为自己系上抹额。
白色的抹额系在额头上,她干净的味道传入鼻尖,他慵懒的眯起了眸子。
等她系好之后,正要退开,但他眸子一闪,忽然揽住她的腰,和她一起躺在了炕上。
“梁淑玉?”
他像某种撒娇的小动物,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她发心。
“妻主,我累了,陪我小憩一下,可以吗?这些日子您走了,大哥和老四也走了,家里只有我和逸宣,我夜里总是睡不着。”
董惠莹:“……”
她认为这样不太好,便想要起身,但身体刚动了一下,就见他眉头微皱,发出类似梦呓的呻吟声。
他竟然睡着了?
看见他眼底青色的暗影,他似乎是睡的很不安稳,她怔了怔,忽然有点心疼这个人。
只是——自从她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同过床,尤其这还是一个男人,真的太羞耻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梁淑玉的手臂搭在她腰上,她想要推开,又怕自己力气太大伤着他,最后无奈的发现,看来只能这样了,只能等他自己醒来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可也不知何时起,董惠莹也困了。
她睡着了,殊不知,在她睡着后,淑玉忽然睁开眼,眸中很清明。
怔怔的看了她半晌,随即,无声的,凉薄一笑。
淑玉起身,为她盖上被子,之后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他出来时,看见躲在门后面无表情的梁越宁,神色毫不意外。
梁越宁看着他,他嘴唇动了动,之后又低下头,看模样竟像是有一点失落。
他眯起了眸子,问:“可看清了?”
梁越宁愣住了一下。
淑玉道:“这世间女子,除了那些有某种古怪癖好的,不然大多数人都喜欢待她们温柔的,而在这方面,越宁你性子急躁,真的很不占优势。”
梁越宁怔忡着,想起之前梁淑玉和董惠莹的互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记着,要学会讨好。”
拍拍越宁的肩膀,梁淑玉轻咳了一声。
天色晚了,气温降了,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衫,又摸了摸白色的抹额,眸中像是掠过了什么,但只一刹那,那种莫名的光彩就又消逝不见了。
***
大概是因白天睡了太多,晚上,时值半夜,董惠莹迷迷糊糊的醒来。
她醒来时梁淑玉已经不见了。
下炕喝了点水,窗外月高星稀,她睡不着了,就出来走走。
身后传来沙沙声,她回头一看,只见一身黑衣的梁越宁正站在屋檐下凝睇着自己。
脸色一冷,转身就想要回屋。
“妻,妻主……”梁越宁干巴巴的唤了她一声。她愣了下,这貌似是梁越宁头一回唤自己妻主。
步履微顿,她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只见他满脸的不自在。
吭哧了半天,他灵光一闪,忽然脸通红地咬牙道:“我,我有点不舒服。”
眉尖一蹙,“手!”
他一见有戏,赶紧朝她走过来,麻溜的伸出自己的手腕,让她帮自己诊脉。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董惠莹的错觉,竟仿佛看见,他眼神亮晶晶的?
144:哼,董大宝要来了
少女白嫩的指腹搭在他腕上,他一颗心噗通噗通,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相当响亮,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气,生怕她发现自己的异样。
董惠莹摸着他脉象,她先是皱眉,之后又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梁越宁,我看你真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清。”
冷冷收回手,问:“玩我有意思吗?”
“啊?”
他张开口,傻愣愣的看着她。
董惠莹瞪了他一眼,“下次再想骗人记得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心跳那么快,当我是庸医,看不出你做贼心虚?”
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直叫梁越宁着急,但她懒得再分他一个眼神,直接甩袖走人。
梁越宁傻了,不懂为何同样的事情,二哥做起来顺风顺水,可换成自己,竟是挨了个白眼儿?
董惠莹回屋后,南屋,一扇窗推开。
梁淑玉伫立在床边,他瞥眼呆立在原地的梁越宁。
“蠢。”
摇着头,薄唇一掀,他又咳嗽了两声,之后便随手合上了窗户。
梁越宁:“……”
他到底哪里蠢,蠢在何处,他自己怎么不知?
突然被二哥智商碾压,却还不明白自己是哪错了,他顿感无力地耷拉下脑袋。
***
第二天。
梁越宁逮了个空儿,他凑近头上绑着白布抹额,正安坐在院门口儿,捧着一杯白开水,神色悠然的二哥。
“二哥……”他有点扭捏,但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同样是诊脉,为何妻主怜惜二哥,可对自己竟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态度。
梁淑玉抿了一口白开水,之后老神在在地问道,“想知道为什么?”
他眼神一亮,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淑玉意味深长道,“你小瞧了妻主的医术,我是真头痛。”
“呃……”
梁越宁又沮丧了。
淑玉看向正在院子里喂鸡的老六梁逸宣,鸡鸭鹅全是董惠莹之前从镇上买回来的。
他状似漫不经心道:“我观近日天气回暖了不少,河边的水,有点凉,但不是很冰,倒可以洗个澡。”
梁越宁瞅着他,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
淑玉眉尖轻蹙,随即又一声轻叹。“越宁,我看妻主说的不错,你是真有病,脑子有病,这病没法治。”
他不再理会鲁钝的梁越宁,径自起身回了房间。
他这身子,偶尔出来走走尚可,但千万不能在外面吹太久的风,不然若是生病了,不仅苦了自己,还得让家中弟弟们跟着操心。
梁淑玉咳嗽着,回了屋,而梁越宁则是想着二哥对自己的鄙视,莫名被毒舌了一句,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最后又瞄了一眼正在灶房洗菜的董惠莹。
等等,河水?洗菜?
电光火石,他陡然间茅塞顿开。
原来二哥说的是这个意思!
这天晚上,家里人都睡着了,梁越宁鬼鬼祟祟地摸出门。
他将自己剥了个干净,看着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粼光的河水,咬着牙冲进河水中。
他在河里泡了大半夜,脸都冻的快青了,直至天亮时,才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爬上岸。
这下可以了。
“阿嚏!”
火速穿好衣服,他吸了吸堵塞的鼻子,但眼神竟是亮亮的。
145:气都气饱了
早上,董惠莹洗漱之后,熬了一锅白米清粥,又烧了两道小菜。
她今日起的比较早,早餐做好时,梁家兄弟都还没有醒。
米粥和小菜在灶上温着,她伸展四肢,又压了压腿,热完身后,就冲出梁家,开始晨跑。
可能是前阵子在山里溜达惯了,她现在有点坐不住,不过晨练也挺好的,好歹能强身健体,也省的自己一身本事因为长久不用而生疏了。
逸宣醒来时,董惠莹还没有回来。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先是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旁的二哥梁淑玉,帮二哥拉了拉被子,然后才拿起白色的外衫。
“咳咳,咳咳咳咳——”一大串闷咳喷出了胸腔,梁越宁睡在地上,正抱着被子哆哆嗦嗦,身体微潮,脸色也很不正常。
“五哥?”逸宣吓了一跳,看五哥的样子竟像是生病了。
“咳,逸宣——”梁越宁的声音很沙哑,他眼睛红的像兔子,身体烧的仿佛能喷火。
逸宣摸了一下他脑门,热度很高,烫的惊人。他立即起身,“我去找妻主!”
梁越宁一把拽住逸宣的胳膊。
“五哥?”
“我——”他张了张嘴巴,然后又抽了抽堵塞的鼻子,“没事。”别扭的转过身,背对着逸宣,但心情很不平静。
哼,董大宝要来了。
董大宝要来帮他看病了,哼!
他用力压住嘴角,但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翘,最后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勉强没表现的太嘚瑟。
二哥梁淑玉向来浅眠,在梁越宁咳嗽时,他就被惊醒了。
瞥眼躺在地上裹着地铺的梁越宁,他按了一下太阳穴。忽然瞥见昨晚睡前摘下来的白布条,神色微顿,接着拿过来,静静的看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
逸宣敲了敲东屋的房门,里面没人,他想了一下,可能妻主醒了?
于是又冲向灶房,只看见灶上的铁锅热气腾腾,里面温着白粥和两道小菜。
他抿了抿唇,然后拖着瘸腿走出梁家。
过了好半晌,梁越宁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心头忍不住涌上几分喜意。他飞快爬起来瞄了房门一眼,声音越来越近,他又连忙躺下,背对着房门的方向。
二哥梁淑玉看见这一幕,轻笑一声,便合上眸子一脸悠然。
“青耀哥,快快请进。”
啊?
梁越宁一呆,在梁逸宣扶着断臂瘸腿的萧清耀进门时,他也飞快的看向了身后。
“越宁这是得了热症?”萧大夫也是有些本事的,他一看见梁越宁的样子就猜出了几分。
只是,这小子阴着一张脸,死死瞪着自己,这又是为何?
萧清耀身上有伤,不方便蹲下,于是逸宣又拉着梁越宁,让梁越宁坐在炕上。
梁越宁抿着嘴,脸色铁青,身体是僵硬的。
“咳,”炕头,二哥梁淑玉以拳抵唇,他咳了一声,没人注意,他唇角是弯的,眸中也藏了几分的趣意。
萧大夫示意梁越宁伸出手腕让自己把脉,但梁越宁一声不吭,他幽幽的视线瞄了梁逸宣一眼,又瞅瞅炕头正一声一声轻咳的二哥,突然有种近乎崩溃的心情。
146:恶婆娘,太凶了
董惠莹今日绑了个马尾,身着一件轻薄的麻衣,天气暖了,就得穿薄点,而且晨跑的时候穿太多也太累赘。
她出了村子,在村外来回跑了好几圈,身上微微出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汗湿。
回家时,恰好看见萧大夫正坐在院子里,守着一个小小的土陶锅,里面汤汁沸腾,正冒着热气。
她小鼻子嗅了嗅,问:“萧大夫?你这是在煎药?可是家里有谁患上风寒?”
“董娘子!”
一看见董惠莹,萧大夫就眼前一亮。
“方才董娘子不在,越宁患了热症,逸宣把我找过来。我帮越宁看过了,可能是近日天气忽冷忽热不稳定,他染上风寒,身体高热,鼻子堵塞,声音也哑,又有点咳嗽。”
“啊——”董惠莹拿起一条面巾,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正这时,逸宣端着两道小菜从灶房走出,“妻主,您回来了?”
“下回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刚才出去跑了几圈,身上出了点汗,不过也挺舒服的,汗水能排毒。”
逸宣半知半解。
两道小菜搁在桌上,他邀请萧大夫留下一起吃早饭,萧大夫很拘谨,但瞧着色香味俱全的两道小菜,顿时就挪不动步了。
“这,这哪好意思呢?”
梁越宁一身黑衣,像个修罗煞神似的,黑着脸跨出门槛儿。“要走就快走,眼珠子都黏在菜上拔不下来了!”他哑着嗓子,用沙沙的声音下达了逐客令。
萧大夫尴尬。
逸宣对此不赞同,他眉尖轻蹙。
是因为生病吗?五哥今日似乎很阴阳怪气,脾气比平时还冲,明明没人惹他,可他这个炮仗脾气自己就炸了。
梁越宁又瞅了董惠莹一眼,鼻水躺下来,他擦了擦鼻涕,然后哼唧一声,面无表情的转身。
“五哥,你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
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情吃。
梁越宁闷闷的冲出家门,二哥梁淑玉披着一件外衫,见此一幕,悠然笑道,“无事,不必管他。”
“可是——”逸宣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轻叹一声。
以前,萧青耀是这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夫,平日村民有个头痛脑热也全都找她,家中二哥梁淑玉是一个病号,那时候常年卧病在床,萧青耀也没少帮淑玉看病,久而久之,梁家走的越来越近,处的也越来越好。
“那个,我还是先走了。”
他想起梁越宁的黑脸,也待不下去了。黏在菜上的眼珠子用力拔下来,神色很恋恋不舍。
董惠莹也有点郁闷,“没事,留下,一起吃吧。”
人家好心来帮梁越宁看病,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况且也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
“这——”
二哥梁淑玉道:“青耀,别介意,越宁是小孩心性,莫和他一般见识。”
总之,在梁家的盛情挽留下,萧青耀到底还是留下了。
河边,梁越宁捡起几颗小石头,在河面上打出几个水漂来。
他心情很不好。
仰头,看向初升的旭阳,想起昨晚的月亮,他抽了自己一巴掌。
“果然有病!”
哼唧一声,一阵腹鸣声从肚子里传出。
147:哥,您真是亲哥
他摸了摸肚子,闷闷的往家走,而他回来时,大伙已经吃完了,萧青耀也已经被逸宣送回去了。
瞥见正在晾晒草药的董惠莹,他闷着一张脸冲进灶房。
但掀开锅盖,啥也没有。
汤汤水水一点都没剩。
瞥见旁边刷洗干净的碗筷,一二三四,总共四副?
家里二哥,逸宣,他,还有董大宝!
但他刚才在河边,没有吃,这多出来的一副碗筷又是谁用的?
萧青耀!
恶狠狠地磨着牙。
他的病被萧青耀治了,他的饭也被萧青耀吃了,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
‘咣当’一声巨响。
董惠莹回头一看,只见南屋的房门已经被梁越宁用力的甩上。
她一脸莫名其妙,这小子又在作什么?
挠了挠后脑勺,她继续整理草药。
大多数的中药都必须经过炮制之后才能入药,这样药效更好,药性也更稳定。而鉴于药材种类不同,炮制的方法也有很大区别。
比如第一道工序是洗净加工,主要是为了祛除杂质可虫蛀,先手工进行挑选,然后再用筛活箩进行筛选,最后采用风选或者水选,使药材与杂质分离。如紫苏子,车前子,采用风选来达到净化,而像是川贝母和乌梅这种,一般采用水选。
其次,分离非药用部分,一般采用剪,切,挤压,火燎,拌衣,揉搓等方式。
饮片切制,少数饮片可以进行鲜切或干切。大部分药材要经过软化处理,才能进行切制。在切制中,根据药物的特性,也有不同的切法和形状。比如当归,质地致密,坚实,适合切薄片。而陈皮这类的比较薄的果皮药材,则适合切丝。
炒法,是一种基本的炮制方法,可分为清炒法和加辅料炒法。清炒法又根据火候不同,分为炒黄、炒焦、炒炭三种操作。举个例子,中药苍耳子,采用炒黄法,取原药材,除杂质,用时捣碎。置已预热的炒制容器内,用中火加热,炒至焦黄色,刺焦即可,碾去刺,筛净。
烫法,河砂、蛤粉、滑石粉为辅料,与药物共同加热的操作方法。如马钱子就是采用砂烫法进行炮制。先将砂置热锅内,用武火加热至灵活状态时,投入大小一致的马钱子,不断翻动,至棕褐色,鼓起,内部红褐色,起小泡时,取出,筛出砂,放凉。
炙法,将干燥饮片,加入一定量液体辅料拌炒,使液体辅料逐渐渗入药材组织内部的方法称为炙法。比如大黄,可采用酒炙法。用定量黄酒喷淋拌匀,闷润,待酒被吸收后,用文火加热炒干,颜色加深时,取出,晾凉。
***
董惠莹忙了一上午,忽然注意到逸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纳闷问:“怎么了?”
逸宣无奈,“五哥不肯喝药。”
“他又在闹什么?”
擦了擦手,她皱着眉走向南屋,一进门差点没踩到梁越宁,因为梁越宁不肯上炕,固执地坚持打地铺。
她挪开脚,瞅着背对自己的梁越宁,见他正抱着被子,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148:理直气壮的点餐
“喂,梁越宁?”
她用脚尖碰了碰他小腿。
“干什么!”
啧,火气好大啊。
梁越宁没好气地坐起身,他瞪着眼睛看向她。
“吃药。”
“我不吃!”
“生病吃药才能好得快。”
“不吃!”
“你吃不吃?”
“我说不吃就不吃,你啰嗦什么啊?”
一刹那,寂静。
董惠莹看着他,也不说话,却叫他莫名的心虚。
他别扭地转开头,垂着眸子不敢看向她。
有心想道歉,但却难为情,开不了这个口。
突然,董惠莹道:“可以的,”
嗯?
他懵懵的看向她,却见她抄起药碗,脸上咧开个狞笑。
“都二十多岁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吃药还得让人哄着来?”
不惯他这个臭毛病。
弯腰,霸气十足,一把掰开他的嘴,汤药往他口中灌。
“咳咳,咳咳咳——”梁越宁呛得直咳嗽,想要推开她的手,但她力气大着呢,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等着挨宰的份儿。
灌完药之后,‘当’的一声,放下药碗。
她柳眉倒竖:“记着,下次乖点,自己喝,别让我逼你!”
扭头,转身走人。
梁越宁刚才呛了好几下,而今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等他匀过气时,董惠莹已经出去了。
他脸通红,心里很不痛快。一抬头,视线不经意和炕上的二哥梁淑玉对了个正着。
看见二哥眼神里的诙谐戏谑,居然还带着几分揶揄的光彩,他也不知为啥,就是很莫名的恼羞成怒。
“哼!”
抹了下嘴巴,抱着被子重新躺在地上。
他想起刚才董惠莹恶狠狠灌自己喝药的模样,心道,恶婆娘,太凶了,一点都不温柔!普天之下,除了我们梁家,估计也没人受得了她,哼!
***
中午,董惠莹烧了一道荤菜,一道素菜,外加一盆甩袖汤。
逸宣摆好碗筷,又扶来病弱的二哥。
“梁越宁呢?”
等两人落座后,董惠莹问道。
“五哥说,他不饿,”觑眼妻主的脸色,逸宣忍着笑。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五哥正闹脾气呢。
“不吃?行,让他饿着。”
她径自拿起筷子扒拉两口香喷喷的大米饭。
而另一头,梁越宁爬起来,脸颊偷偷摸摸贴在门板上,竖起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
董惠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他听见了,顿时又生了一肚子的气。
哼,当他稀罕啊!
“咕噜噜——”
他一愣,然后闷闷捂住咕咕的肚子,他早上就没吃,中午又没得吃。
唇角向下压,他心里委屈着呢。
不吃就不吃,争气点!
拍了一下腹鸣阵阵的肚子,他又滚回自己的被窝,可是,好饿,太饿了,好想吃米,吃肉,吃青菜,臭婆娘她太坏了!
她对大哥二哥他们温柔体贴,唯独不关心自己,他心里特不平衡。
同样是人,同样是她的丈夫,她差别对待!
饭后。
逸宣送二哥回房,就看见五哥正盘膝坐在凌乱的被窝里,他一副死人脸,神色闷闷不乐的。
逸宣忍俊不禁,“五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不用你管。”
他咕哝一声,面向墙壁,背对逸宣。
149:风血
梁逸宣又看向二哥梁淑玉,本想让二哥劝劝五哥,岂料,二哥冷清的瞥五哥一眼,接着,薄唇轻掀。——“蠢死得了。”
梁逸宣:“……”
哥,您真是亲哥!
梁越宁愤懑的看二哥一眼,心里很不痛快,但偏偏刚才怼自己的人是二哥。
二哥是狐狸,哪怕从小体弱多病,但一直稳坐老二这个位置,是家里的二把手。
老三和二哥是对孪生子,两人出生的时辰只差了一刻钟。
年少轻狂的时候,老三曾耍小心思,想让二哥管他叫哥哥,但太嘚瑟的下场就是回回都被腹黑的老二镇压。
梁越宁也知道,比起上面几位兄长,他脑子算是笨的。
真要是和二哥呛起来,他肯定得不着好。
于是被子一拉,蒙住了头,他躺倒在地上。
他眼不见为净总行了吧?
二哥梁淑玉轻嗤一声,但眸子里也有几分无奈。
他捂住胸口闷咳了一阵,之后叫来逸宣,小声吩咐了两句。
逸宣脸上的表情是惊讶的,他看向梁越宁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竟然,是这样啊。
忍着笑,逸宣点头道,
“好,我明白了。”
***
梁越宁饿着饿着,就饿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就看见逸宣捧着一碗白米粥进门。
“五哥,醒了?正好,妻主说了,你现在生病,不能吃太油腻的,就让我帮你熬了一些粥。”
梁越宁一愣,“她真这么说?”
逸宣点头,“是的,她真这么说。”
阵阵热气爬上梁越宁脖子,他窘了窘,之后又一声冷哼。
“她这人,真是瞎操心。”
嘴上这么说,却飞快的捧起粥碗,呼噜噜喝了两大口。
逸宣的手艺他是知道的,凶婆娘入赘之前,一直是逸宣负责家里的伙食。
今日喝着白水清粥,哪怕寡淡了些,但他特开心。
算那臭婆娘有良心,哼!
逸宣忍着笑,和炕上的二哥对视一眼,又见五哥唇角止不住的往上翘。
他干咳一声,“嗯,五哥慢点喝,不够锅里还有。”
梁越宁做出一副赶人的模样,“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梁越宁喝完粥,胃暖了,人也不气了,美滋滋地拿着空碗出门。
一出来,就看见房门口,董惠莹坐在小板凳上,正靠着门框晒太阳。
他眉梢一挑,眉飞色舞。
但当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睡着了。
“啧,”
砸了一下舌,他弯下腰,一把抱起董惠莹。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轻上许多。
瞄了她一眼,他脚步一乱,差点没栽一个大跟头。
把人送回东屋,又为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往她身上拍了拍,然后,他耳尖红红的,神色极喜悦,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董惠莹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摸了摸身下的土炕,一脸懵逼。
中午吃完饭之后,她见天色不错,就晒了晒太阳,但迷迷糊糊睡着了。
是谁抱她回来的?
她洗了一把脸,隔着窗户看见梁越宁。只见这人扬着下巴,一副倨傲的模样道:“我晚上不吃粥了,我要吃饼子,还要吃肉!”
150:眉梢轻佻,浪荡轻浮
董惠莹一阵傻眼。
这人太莫名其妙了。
之前赌气不吃东西,眼下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点餐?
哪来的臭毛病。
她面无表情两个字,“没有!”
梁越宁一气,正要发飙,但接着又乐了。
“哼,没有就没有,我也不稀罕。我知道,我患了风寒,不能吃太油腻的,那就清淡点吧。”
之后,他背着手走了。
董惠莹懵逼,“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走进厨房,董惠莹撸起袖子。
她心里想着晚上吃啥,拿开木头锅盖,看见一些白米粥,她愣了下。
正好逸宣走进灶房,董惠莹问:“淑玉下午吃小灶了?”
逸宣不安了一下,然后才忐忑的点着头,“嗯,是的。二哥今天消化比较好,下午有些饿,我就帮他煮了一些粥。”
“哦。”
她扣上锅盖,之后道:“是我疏忽了,回头再把把脉,调整一下他的食谱。”
逸宣踌躇着问,“妻主您不生气?”
董惠莹发懵,“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逸宣没经您许可,就擅自动了家里的粮食。”
董惠莹哭笑不得,“粮食买来不就是用来吃的吗?”
她想要拍拍逸宣的肩膀,忽然看见逸宣身体轻颤了一下。
抿唇收回手,又看了看逸宣的瘸腿,想起自己这个身体曾经干过的混账事,她无声一叹。
“以后家里谁饿了,想吃就吃,不用问我。对了,下回可以再炒一个菜,单是吃粥太单调了。”
“嗯。”
逸宣微笑,却不着痕迹地长吁口气,如释重负。
***
晚上,董惠莹煮了一锅大米饭,又炒了一荤一素两道小菜,再加上一个汤,这仿佛已是梁家饭桌上的标配。
梁越宁这回没再赌气,他坐在凳子上胃口大开,其实下午喝了一碗粥,但是没喝饱,他心里想着,留着肚子吃晚上的好吃的。
嗯,臭婆娘脾气凶了点,但炒的菜是真好吃,可比清汤寡水的白米粥香多了。
可是,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喜欢吃肉的男人,但今天晚上居然没吃肉,他只吃了青菜。
董惠莹撇了撇嘴。
这小子的脾气,晴一阵雨一阵,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摸不透他。
第二天,董惠莹蒸了些素馅包子,揣上几个用来路上吃,之后就背着她丑了吧唧的小筐出门了。
梁越宁美滋滋的追上来,“去哪啊?”
董惠莹瞪他一眼,“和你有关系?”
“我知道了,你是要去镇上对不对?我跟你一起走。”
“病还没好呢,瞎折腾什么?”
他犹豫一下,罕见的没和她呛声,
“也行吧。”
他咕哝着道,“那你早点回来啊。”
董惠莹:“……”
梁越宁撒丫子跑走了。
她无语望苍天,一直知道这小子脑子有病,但想想昨天,再想想今日,咋好像病的更严重了呢?
还真是一个人来疯。
她摇摇头,没再多想,翻过大山,来到镇上。
卖了背篓里面的草药,忽然注意到一些头戴笠帽的男子正杵在一个摊子前。
其中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道:“这簪子多少钱?”
“啊,这个呀?不贵不贵,只要四个铜板。”
“我要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