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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全文阅读

作者:高山日初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txt下载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1:小妻主来了

    从摊子上捡起两支木簪,这人付了账,欢欢喜喜地走了。

    之后又有人过来买,摊主是个女人,她笑呵呵的一一答对着。

    董惠莹看着这一幕,神色恍惚了一下。

    在这个女尊王朝,男人的生活方式更像是女人,喜欢描眉画眼,也喜欢打扮,行走在外要戴笠帽,就仿佛古代女子戴面纱一样,生怕旁人看见自己的真容。

    她又想起梁家兄弟们。

    和旁人家相比,梁家真的很朴素。

    当然,她很喜欢这种朴素。

    可是,木簪?

    好像挺好看的。

    犹豫了一下,董惠莹往前走,等回过神之后,手中已攥了一支木簪子。

    正这时,她听见旁人议论道:“凤血这人也是不易,琵琶都被人砸了,那可是谋生的家伙事啊。”

    “得了吧,他曲儿唱的不错,但整天勾三搭四的,我家妻主为了他,都快住在天青楼了。明明就是个出来卖的,还一副清高的样子,让人看见直恶心。”

    “他是清倌吧,只卖唱,不卖身。”

    “呵,谁信啊,天青楼那种腌臜的地方,能有好玩意?”

    “也是,不过他家里好像有一个妻主,真不知他家妻主怎能受得了,居然由着他在外面招蜂引蝶。”

    “谁知道呢?可能是嫌弃他吧,毕竟娘子们还是比较喜欢像咱们这种小鸟依人的,而他,身材不错,四肢修长,就是个子太高了。”

    “是呀,但他长得是真好看呐,天青楼这地方是不咋干净,但里面的男子,个顶个的肤白貌美,就比如这位凤血,他眉心一点朱砂痣,罕少人能有像他那样的风情。”

    董惠莹:“……”

    凤血?

    陌生的名字。

    但这个凤血,听起来和老三梁淑君很像。

    两人同样个子高,同样四肢修长,眉心有一点朱砂痣,而且还都是卖唱的戏子。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然后直奔老三位于镇上的租屋。

    她来时,家里没人,好在知道钥匙在哪,但是进门后,只见床头上,竟搭着一件染血的衣裳。

    老三,梁淑君。

    他又受伤了?

    ***

    古代的青楼,楼内全是姑娘,是专卖女色的。

    而太行镇的这家‘天青楼’,男女地位颠倒,嫖客是女人,男人则被嫖。

    老鸨是一名中年男子,脸上抹的粉白,但藏不住眼角的褶皱,他谄媚看向身着黄衫的男子。

    “高郎君,您莫气,是凤血不懂事,他惹恼了您,鸨哥我替他赔罪。”

    高郎君是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他身着白衣,唇上抹了胭脂,冷眸如电,透出冷意。

    高郎君看向对面,

    只见一名男子身似蒲柳,倚门而立。他身着薄衣,白色的里衬,外罩火红的薄纱,热烈妖娆。

    这人容颜俊美,邪气风流。

    最瞩目的是他娇媚迷人的丹凤眼。

    眸子里像是藏着星光,眉梢轻佻,轻浮浪荡,唇边还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戏谑之色。

    而他眉间的血色朱砂痣,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风情。

    ***

    凤血神色讥诮。

    昨日,高郎君带人闯进天青楼,当时凤血正在台上弹着琵琶唱小曲儿。

152:他忽然攥住她的手

    高郎君砸了凤血的琵琶,还叫人狠狠羞辱他一通,更是险些划伤伤他这张盛世美颜的脸蛋。

    在冲突之下,他不慎受了一些伤,背上被划了两道,好在伤口并不是很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但他心情很不好。

    “呵,”

    轻笑一记。

    他人媚,声音媚,神态更媚。

    “高郎君,您可真是好大的派头,管不住自家妻主便朝我撒气?只是不知——这事,您家妻主知道么?”

    他一声轻笑,又撩了一下滑落肩膀的长发,神色轻狂,却又噙着几分冷傲。

    “我凤血素来只卖唱,不卖身。莫说我只是唱个曲儿而已,就算真被何娘子用一顶小轿抬进了家门,你一个侧夫也管不着这事。更何况,你无视《夫规》,如此善妒,就不怕何娘子一怒之下休了你?”

    “住口——!”

    高郎君自是震怒,“我与妻主向来恩爱,你莫要挑拨离间!”

    高郎君起身,冷目盯视着老鸨。

    “刘鸨哥,这凤血是你们天青楼的人,可他今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鸨一急,心道这位高郎君是富户出身,他得罪不起,但他也舍不得凤血。

    凤血是天青楼的招牌,他精通音律,又有一把好嗓子,再加上他容貌生的极美,就算个子高些,骨架大些,可仍是招人喜欢的。

    每日晚间,只要凤血开嗓唱曲儿,台下总是座无虚席。

    刘鸨哥赶紧使了个眼色,

    “凤血,还不快向高郎君赔罪?”

    他自己也作了一个揖。

    “高郎君,还请您看在鸨哥我这张老脸的份上,莫要再和他计较。”

    “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郎君神色一凝,

    “难道你要我咽下这口气?我家妻主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他似妖狐,害我家宅不宁,此事断不能就这么算了!”

    凤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非但没赔罪,反而还挑衅。

    “你道是如何?昨日你砸了我琵琶,还叫人打伤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却坐不住了。不过你我之间这些事,真要是闹大了,我也无惧。但高郎君你——难道真想去当人尽可妻的军妓?”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嘲讽,却令高郎君的脸色青红交错,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正这时,一名小倌来通报,楼外一名背着小筐的姑娘想要见凤血。

    刘鸨哥一愣,他看向凤血,只见凤血也呆怔了一下。

    “那人多大?”

    小倌回答,“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很是好看,也不知是谁家的闺女。”

    凤血眼角一抽搐。“鸨哥,这事您看着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看见凤血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刘鸨哥有点懵,而高郎君则是眼神闪了闪。

    他很忌惮凤血,主要是因为嫉妒。

    他身为何家妻主的侧夫,刚进门的时候也曾和妻主有过几日的恩爱,但大概是这世间女子的天性,妻主喜新厌旧,竟迷上了凤血。

    他心气不顺,于是趁着这几日妻主外出,打算找个借口将凤血赶出太行镇,也省的妻主总是为一名戏子魂牵梦萦。

    只是,这凤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倒叫自己有些棘手。

153:能不能别擅自加戏

    凤血出门后,匆匆扯下火红的薄纱。

    他冲进一个房间,换上一身粗布麻衣,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冲下楼。

    天青楼外,董惠莹背着丑了吧唧的小筐。

    看见来人气喘吁吁,她眉尖一蹙。

    凤血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声的问:“妻主,您怎么来了?”

    他心里很是紧张。

    董慧莹问,“你又受伤了?”

    之所以用‘又’这个字,是因为前不久梁淑君差点死了。

    伤的那样重,董慧莹费心给他调养了好久,才总算养好他的身体。

    梁淑君微微愣住了一下。

    “妻主去我那里了?”

    他想起自己昨晚换下来的血衣,思来想去也就这有这一个可能性了。

    不然妻主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受伤的事情的?

    只是他也很意外。

    万万没料到,董慧莹居然会直接跑到天青楼来找自己。

    董慧莹点着头,“是去了一趟。”

    她又皱眉思索了一下,

    “你等下还有事吗?如果没事,就先和我回去,我瞧瞧你的伤,看看严重不严重。”

    ***

    梁淑君和董慧莹一起离开,有人向高郎君汇报。

    高郎君听过之后一脸的惊讶。

    “你说什么?楼下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竟然是凤血的妻主?”

    “确实如此。奴才见凤血似乎很怕那姑娘,在那姑娘面前乖的像个小鹌鹑似的。”

    高郎君用大拇指摩擦着食指和中指,他思量了半晌,旋即才道:“你给我查查,我要知道凤血住在哪。”

    “是!”

    ***

    回到镇上的租屋,房门一关,董慧莹催促着梁淑君赶紧脱衣服。

    淑君有点不自在,心情也很是无奈。

    “妻主,我真的没事,虽然流了一些血,但只是小伤而已。”

    董慧莹顿了顿,忽然有种诡异的直觉。

    “你——”

    她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梁淑君身形一僵。

    董慧莹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按了一下太阳穴,表情很哭笑不得。

    “我说,至于吗?”

    他的身子,她又不是没看过。

    梁淑君也很不好意思。

    当日,他在山上恶战猛熊,受了很重的伤,妻主先是给他缝针,之后又亲力亲为的帮他换药,期间也曾数次检查他伤口恢复的情况。

    可是,他还是有些难为情啊。

    扭扭捏捏,许久之后,他红着脸,脱下自己的上衣。

    他后背有很多纵横交错的伤疤,这些全是董慧莹曾经看见过的,而每一条伤疤,都是原主董大宝刻下的罪证。

    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后背,她轻叹一声。

    看来自己得抽个时间弄一些祛除疤痕的药膏,因为每一次看见梁家兄弟身上的伤疤,她心里都有点不舒服。

    而今,在旧的伤疤上面,又叠着几条崭新的刀伤。

    刀伤外面裹着渗血的绷带。

    来到梁淑君身后,她轻轻拆开绷带,像是生怕弄疼了他一样。

    感受着她柔嫩的指腹略微冰凉,轻轻触碰自己背部的肌肤,梁淑君的身体有些紧绷。

    虽然没吭声,

    但他妖媚白皙的俊颜,却像是煮熟的虾子,烫红烫红。

154:小人行径

    董慧莹细细看了他伤口一眼。

    “确实,伤的不深,但你皮子薄,属于容易留疤的类型。”

    当董慧莹收回手时,梁淑君几不可查地长吁口气。

    “您瞧,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之前我也说过了,我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您自己却偏要看——”说到这里,他忽然灵光一闪。

    “妻主——”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怎么了?”

    董慧莹神色不解。

    梁淑君忽然弯起了唇角,之前的羞涩腼腆像是假的。他凑近了董惠莹,炙热的气息包围了她,叫她慌张地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干什么?”

    她皱起了眉头。

    梁淑君俯瞰着面前娇娇嫩嫩的小少女,他按着墙壁,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妻主,您是在担心我?担心,就意味着关心。淑君在您心里,是不是很特殊?很特别?”

    董慧莹白了他一眼,“你疯了吧?”

    “不,我没有。”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掌心按在自己的胸膛。

    感受着从他皮下传出的沉稳心跳声,董慧莹忽然有点尴尬了起来。

    这气氛,太过旖旎,叫她耳朵根子直发热。

    “松手!”

    她抽了一下手,却没能抽回。

    她有点恼了,又抽了一下,只听‘咔吧’一声,之后,便见面前绝色妖娆的男子咬唇呻吟了起来。

    董慧莹有点慌。

    “我——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赶紧托住梁淑君手臂,手臂关节脱臼了。

    她也是无奈,刚才一不小心太大力,不过她也真的没想到,这人的骨头竟是这般脆。

    梁淑君泪汪汪的看着她,“妻主,您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她想辩解,想说不是讨厌,当然也谈不上喜欢。如果这个轻浮的家伙不要总是不分场合撩拨自己,她想他们可以相处的很好。只可惜,这人风骚成性,总是若有似无地勾引着她。

    但这些勾引的行为,多数更像是逗弄,其中恐怕没几分真心。

    梁淑君轻叹,“我知道,一定是我让您生厌了。”

    董慧莹绷着张小脸儿,“那啥,请问能不能别擅自加戏?”

    他脑补的太多了,总是曲解自己的意思。

    梁淑君眸中隐匿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却故意矮下了身子,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磨蹭董慧莹肩膀。

    “妻主,我好痛啊,您快帮人家看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原本,因他行为过格,董慧莹还想数落他一顿来着,可是看见他这副模样,又瞅瞅他因为脱臼而绵软无力的手臂,她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梁淑君。”

    “嗯?”

    又是‘咔吧’一声。

    趁着他的注意力被自己分散,董慧莹飞快地帮他将脱臼的手臂接回去。

    完事之后,她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以后别再和我开这种玩笑。”

    她甩手而去,却不知被她留在房内的梁淑君,注视着她冷漠的背影,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接着,他神色狡猾,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似的。

    慢吞吞穿好衣服,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回想她方才窘迫的模样,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眸子里,兴味十足啊。

155:她不喜欢他这样

    出门之后,董惠莹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

    别看她之前在梁淑君的面前似乎很冷静,可事实上,她必须得承认。这男人生来就是个祸水,他的魅力真不可小觑。

    一次,两次,或许她能抵抗得住,但是次数多了,面对那般妖媚的人儿,她必须时时刻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勉强确保自己不被他引诱。

    这个男人,他是真骚啊,骚到骨子里,撩人心弦,直叫人想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她沉重叹息。

    “希望别有下次了,”

    捂住脸,又一声叹息。

    希望别有下次,不然她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呀。

    ***

    高郎君很快就查出凤血的住处。

    第二天,他让人调虎离山。梁淑君一大早就出去了,这时董惠莹还在被窝里睡觉。

    半梦半醒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拍门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顶着一头睡乱的长发,携带着几分起床气,阴着脸跨出了房门。

    “这位小娘子,敢问您家夫君,可是天青楼凤血?”

    之前虽然知晓这位小娘子的存在,但毕竟没亲眼见过。而今看见这个满脸青涩稚嫩的幼齿少女,高郎君唇角一抽。心道这孩子才多大?也就十一二岁,若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已经查明,他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名已婚的女子。

    董惠莹一愣。

    凤血?

    直觉来者不善,她警惕回答:“我不是,你找错人了。”

    她说完话,转身回屋。但高郎君忽然喊道:“且慢!”

    她不耐烦地看向高郎君。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找错人了。”

    高郎君带着几名仆人,他脸上挂着一副谦和的笑容,但犀利的眼神却透露出此人的强势。

    “小娘子,您也别急着否认。实不相瞒,我今日冒然来访,是为一桩重事。”

    董惠莹嫌这人啰嗦,但心里也猜出几分,若天青楼的戏子‘凤血’真是老三梁淑君,那么今日这人便是为了梁淑君而来。

    高郎君:“鄙人在来此之前,已经查过了。小娘子您姓董,是凤血的妻主。对了,凤血本是姓梁,他在太行镇租了这个院子,平日住在这里,很少回家。您妻夫二人聚少离多,但您怕是不知,这凤血生**荡,不知检点,不安于室,他背着您勾搭了不少女人,这事连我一介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勾搭?

    凤血——不,梁淑君,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董惠莹的脸色黑了黑:“阁下有时间操心这个,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我观阁下无事不登三宝殿,莫不是在凤血认识的那些女人里,便有阁下的妻主在其中?”

    真是犀利!

    高郎君差点没被她噎死,她牙尖嘴利,直指核心,却也令高郎君颜面无光。

    董惠莹神色漠然:“我想了想,你来找我,是想要挑拨,但凤血的事情和我无关,你找我实在是找错人了。”

    高郎君咬着牙,“你真就一点都不介意,一点都不在乎?”

    董惠莹无语,“我为什么要介意,又为什么要在乎?”

    反正她知道是假的,这就够了。

156:我看你是活腻了

    高郎君假意相劝:“小娘子,我看您年岁不大,恐怕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凤血行事太过荒唐,他不仅仅是在给你一个人脸上抹黑。就算你不在乎,但你家中父母,你兄弟姐妹,难道也不在乎吗?”

    董慧莹冷着脸,“你管的太宽了!”

    高郎君心有不甘,鬼魅般沙哑的嗓音忽然响起。——“高郎君,你这般行事,可谓小人行径。你我之间有何恩怨,大可冲我一个人来!”

    这声音像恶鬼一般,阴森恐怖。

    高郎君一回头,就看见正狠狠瞪着自己的梁淑君。

    凤血(梁淑君)?

    董惠莹和高郎君一起看向神色阴翳的梁淑君,只见男人血妖般妩媚的桃花眼,正满是冷情。

    高郎君暗道不妙,他明明已经让人将‘凤血’支走了,可如今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办完,这个人却提前回来了?

    不过,心念一闪,他又满不在乎地哼笑了一声。

    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

    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

    “小娘子。”

    高郎君又重新看向董慧莹。

    “单凭我片面之词,可能很难取信于您,但高某也是为您好。我今日来此揭露凤血的不端,我不管你信是不信,但总之话我撂在这了。凤血绝非安分的男子,您大可以去天香楼问上一问,我保证,只要您去上一趟,就一定能有所收获。”

    之后,高郎君抱拳说了句告辞。

    梁淑君目送高郎君离去,他眸子冷厉而冷酷。

    紧绷着唇角,他一言不发,直至高郎君走远,他这才回头看向董惠莹。

    董惠莹站在院内,原本因为没睡饱,她想要再睡一个回笼觉。可是接收到梁淑君的眼神,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心道莫不是自己感冒了,怎么一个劲的发冷呢。

    梁淑君神色讥诮。

    他‘呵’的一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讽刺。

    忽然冲进小院,一把攥住她手腕。

    他神色极认真。

    “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董惠莹闭住嘴,梁淑君又道:“你真就一点都不介意,一点都不在乎?”

    “我……”

    “如果我告诉你,高郎君说的那些,全是真的呢?如果我在外面真的有很多女人呢?你难道还是不介意,不在乎吗?”

    她一愣,接着甩开他的手。

    “看来你听到不少。”

    她没有正面回答,脑子里却想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呢?

    可能,可能会有点在意吧。

    但就算在意又能够怎样?

    她忽然想起逸宣,之前有一回,她大咧咧地想要拍拍逸宣的肩膀,却见逸宣的身体轻颤了一下。那一瞬间,逸宣的神色是有些担忧惊恐的。

    她和梁家之间有一道鸿沟,哪怕梁家正在试着接受自己,可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消的。

    但梁淑君的想法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家兄弟,一直是副淡淡的模样。似乎只对逸宣比较好一些,在逸宣面前也更自然更自在,但在自己,大哥二哥,老四老五的面前,却又是另一番面貌。

    疏远,有点冷漠,很有距离感。

    他怅然了一下,

    “行,我知道了。”

    但他长臂一勾,忽然抱住了董惠莹。

    “你——”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阴影笼罩了她。

    男人低下头,

    用凶狠的吻,生猛堵住她的唇。

157:女扮男装

    唇齿间满是血腥,她唇角舌尖被他啃破了。

    “梁淑君——!?”

    她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这人又在胡乱发情了。

    淑君嗓音嘶哑,却邪魅的笑了。

    “瞧,你到底还是在意的。”

    他真的相当讨厌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冷冷淡淡的样子让他心烦气躁。

    比起无动于衷,他更喜欢她现在这副鲜活的模样。

    “你生气了?”

    撩起她一撮长发,凑到自己鼻尖清嗅了一下。也不知她在头发上抹了什么,本是干枯的长发被她保养的很好,如今黑的发亮,柔润有光泽,并且还散发着一种清新淡雅的芬芳。

    董惠莹一把推开了他。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后,脸颊上的热度稍微消退,她才咬牙切齿地说,“第二次了,第二次!!”

    这个男人又未经允许就亲吻自己。

    他到底在想什么?

    小手卷着袖子,狠狠蹭了蹭自己的嘴唇,直至嘴唇都蹭红了,肿起了好高,她这才将袖子发下。

    冷着脸,她越过他,径自冲向檐下的水缸。

    “可恶!”

    她舀出缸里的清水,漱了漱口,还是觉得嘴巴不干净。于是捡起一根小木枝,愁眉苦脸蹲在地上刷洗自己的牙齿。

    仿佛刚才,她不是被亲了,而是被人吐了恶心的口水。

    梁淑君双臂环胸,懒洋洋的倚靠着房门,神色很无奈地看着她。

    “妻主,你真就这么嫌弃我?”

    “对!”

    嫌弃,太嫌弃了。

    一言不合就交换口水,这人真鸡儿可怕。

    淑君扶额,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多可爱。

    最近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线,总觉得,比起从前,她越来越灵动,而自己看她,也越来越顺眼了。

    只是,他竟然被小妻主嫌弃了?

    “咳!”

    闷咳了一声,他忍着笑,拉起蹲在地上开刷第二遍牙齿的小妻主。

    “行了,再刷下去就得流血了。”

    董惠莹飞他个眼神,显然是在问,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好好好,我错了。”他肩膀耸动着,忍笑忍的很辛苦,却也担心自己闹的她恼羞成怒。

    于是拿起一条面巾,帮她擦了擦嘴,看见她嘴唇上的牙印和伤口,那是自己留下的杰作,他忍不住咬了一下唇。

    “我冲动了。”

    “莫名其妙!”

    白了她一眼,她龇牙咧嘴,嘴巴受伤最麻烦了,看来梁家的疯狗不止梁越宁一个,这个老三梁淑君也是一个属狗的。

    咬人什么的,真是最可怕的!

    连个好脸东没有,她用肩膀撞开他,然后气哼哼地冲回了屋子里。

    没空和这个人纠缠,她等下还得回村呢。

    ***

    “妻主,您路上小心。”

    太行镇外,梁淑君拎着她丑了吧唧的小筐,见她黑着脸和自己赌气,眼神里有几分无奈,却连他自己都不知,他心里竟是有几分宠溺的。

    她在使性子?

    使吧。

    反正这样也挺好的。

    比起从前暴虐的妻主董大宝,现在这个她,就算是使小性子,也是招人喜欢的。

    “知道!”

    自以为冷酷地板着脸,却不知小腮帮子鼓鼓的,她生闷气的模样简直能萌出人一脸的鼻血来。

158:她一身素裳,人淡如菊

    梁淑君又笑了一声,“注意安全。”

    “哼。”

    背着小筐,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而留在原地的梁淑君,微笑目送她离去,直至她的身影化为一个小黑点,他才抹了一把脸。

    “高郎君,高见——!”

    他咬着牙露出一个凶狠狰狞的笑容。“我看你是活腻了!”

    ***

    董惠莹翻了半座山,忽然拍了下脑门。

    “真是的,我差点被气糊涂了。”

    她想起梁淑君后背上的伤,神色有几分犹豫。

    “回不回去呢?”

    真不想回去,但梁家人都有一个臭毛病,生活很节省。家里的吃食全是自己张罗的,要不是自己买了很多青菜猪肉在家里屯着,这些人赚了钱就买各种草药,连几个铜板都要省。

    不是抠门,也不是小气,而是因为老二梁淑玉,这病秧子就像一个无底洞,家里的银子全都填在这个无底洞里了。对于梁家而言,钱财是身外之物,再多银子也比不上老二的一条命重要。

    因此,她推测,梁淑君背上的伤,是不可能自己找大夫开药的,毕竟要花钱啊。而自己又说过帮他配药膏,但是药膏还没配呢,就被他气的昏了头。

    啃着光秃秃的指甲在原地徘徊了半晌,最后董惠莹又重重的跺了一下脚。

    “罢了罢了,我可不是为了他,除了给他配上药,还得弄点祛疤膏,但手头的草药根本不够用。”

    嗯,这个借口好。

    她心安理得地转身往回走。

    只是,等董惠莹重新回到镇上时,天都快黑了。她冲进药材铺子买了些草药,然后又去了梁淑君那里。不意外的,院子里没人,可能是出门了。

    戏子,

    通常都是晚上干活的吧?

    她又忍不住想起白天时,梁淑君曾说过的那些混账话。——“如果我告诉你,高郎君说的那些,全是真的呢?如果我在外面真的有很多女人呢?你难道还是不介意,不在乎吗?”

    她坐在小板凳上,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却有点坐立难安,仿佛下面做的不是板凳,而是滚烫炙热的烙铁。

    忽然眯起眼。

    他真有其他女人吗?

    想了半晌,她冲回屋内。

    从柜子里扒拉出几件干净的衣裳,这些衣裳全是梁淑君的。

    她从中挑出一件,又绑了一个男式的发髻,扣上一顶对她而言实在太大的笠帽,遮挡住自己的面容,这才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她决定去看看。

    看看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样。

    ***

    华灯初上。

    天青楼外,门庭若市。

    刘鸨哥捏着一个小手帕,送往迎来。

    忽然一个小矮子凑近了天青楼,鬼鬼祟祟的往里瞅。

    刘鸨哥看见这人,顿时愣住了一下,“你是谁家的小郎君,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董惠莹尴尬,她压低嗓子粗声粗气说:“我听说这里有人唱小曲,很是好奇,就过来瞅瞅。”她掏出几个铜板塞进刘鸨哥手中。

    刘鸨哥诧异地看她一眼,“小郎君还挺上道的。”

    董惠莹‘呵呵’一声。

    “行吧,跟我来。”

    刘鸨哥也不知是用了多少香粉,转身时香风拂过,但这劣质的粉香很是刺鼻,她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159:声美,曲美,人更美

    虎头虎脑地跟在刘鸨哥的身后往里走。

    昨天董惠莹来找梁淑君时,曾在天青楼外停留过半晌。

    当时只觉得这家天青楼的门脸很是大气,但因正值白天,里面的客人比较少。

    可是今日,只见楼内铺满了木头的方桌,并且这些桌位全被一些五大三粗的女人们占了,一个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高谈阔论,很是豪迈。

    董惠莹莫名的有点激动。

    像这样的生活方式,就算是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可能百八十个人里面,能冒出一两个女汉子,但是成堆成堆的凑在一起,真是相当罕见。

    她来时怕梁淑君认出自己,就故意打扮成男子的模样。知道自己个头矮,于是特意垫高了几分。

    眼下是近一米七的个头,在人堆里并不是很显眼,身形也单薄,再加上又戴着一顶笠帽遮挡了容颜,乍一看,比起梁家这些个头极高的另类男人,反而是她现在这个小身子更符合大元女子的审美。

    刘鸨哥带着她来到一个角落,“就坐这吧,可别惹事,听了曲儿就赶紧回去,我们这可不是啥干净地方。”

    董惠莹瞅了他一眼,老鸨这人居然还挺有意思的,态度不错,她默默点了一个赞,然后一名小倌为她送来免费的白水。

    她也是有些渴了,笠帽掀开一脚,抿了一口白水之后,就竖起耳朵偷听四周的嬉笑声。

    “哈,何素啊何素,那凤血真有你说的那般好?我可是听说了,你为了一戏子,连自己的家都不回了,差点没把后院闹着火了。”

    何素尴尬,“让你见笑了,不过这凤血,人长得极美,又有一把好嗓子。几日没见,还真挺想他的。”

    何素是商人,做的是粮食买卖。

    她一身素裳,人淡如菊,而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皮肤稍黑,是古铜色的,眉宇间英气十足,坐在长椅上的姿势也很是狂放,看得出是个爽朗大气的性格。

    这人名叫铁海兰,郡城人士。

    前几日何素外出,便是为了接铁海兰过来。

    铁海兰家世富贵,腰上挂着个名贵的玉坠子,金丝短褂搭配白马裤,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但手上戴着一个玉扳指,再加上她的行事作风,满满的土豪气息直面而来。

    “行吧,”为自己斟了杯酒,铁海兰翘起了二郎腿。“那我便看看,这戏子有何妙处,竟迷的你神魂颠倒。不过要我说啊,不就是一个男人而已,真要是喜欢,何必如此迂回?大不了直接抢回家,先睡他一宿,就不信他还敢不从!”

    这可把何素吓住了。

    “万万使不得!”

    铁海兰故意逗她,“怎的,是舍不得吗?”

    何素苦笑,眸子里亦有几分惆怅。

    “是,我是舍不得。”

    她叹息着,拿起酒杯,却觉得这杯中酒水,竟是极苦极苦。

    大概,苦的不是酒,而是她的心吧。

    凤血……

    “来了!”

    这时有人叫道,“凤血来了!”

    何素身形一僵,接着满是希冀地看向台上。

160:他胆大包天

    烟行媚视,步步生莲。

    他身着一袭白衫,外罩轻薄的红纱,黑亮的长发用一根缎带绑上。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青衣小倌,往日小倌抱着的是琵琶,但今日竟是捧着个托盘,上面罩着一块红绸,遮住托盘中的物件儿。

    “这凤血今日怎没带他的琵琶?”

    “啊,之前有人来闹场子,砸了凤血的琵琶,凤血弹不了曲儿了,这可咋办?”

    “是呀,这天青楼贼黑,一碗茶水比外面卖的还贵,要不是冲着凤血,我又不是冤大头,哪可能掏银子买这种茶水喝。”

    何素闻言一愣。

    自己离开不过几日,竟有人来闹场子,还砸了凤血的琵琶?

    她攥住指尖,神色气恼。

    忽然一声口哨,铁海兰赞道:“果然是一个妙人,这眉这眼都美的像画儿一样,尤其是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真是诱人至极。”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之后又有些感慨。“只可惜,这骨架太大,这个子也比得上咱们女人家,我还是比较中意那些娇小乖巧的。”

    何素怔了怔,之后又长吁口气,她刚才还真有点怕铁海兰打上凤血的主意。

    台下一片嘈杂,而在台上,凤血长袖一甩,又撩起了下摆,他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看向捧着托盘的小倌儿,用下巴冲着小倌点了点。

    小倌心领神会,立即将托盘摆在凤血的面前。

    凤血屏退小倌,之后垂眸笑道。

    “想来各位娘子都是消息灵通之辈,琵琶已毁,但这曲子,只要我人还在,就能继续唱。”

    他掀开红绸,只见木色的托盘上,摆着几只小玉碗,旁边还有一副银筷子。

    “凤血这是作甚?”

    有人疑问。

    “等着看吧,我心里也正好奇着呢。”

    拿起银筷子,‘叮’的一声,轻敲玉碗。

    每只玉碗中都盛着一些水,碗不同,高低水位也不同。

    他眉梢一挑,接着叮叮咚咚一连串的乐声响起,挥洒之间犹若行云流水,而这乐声更是犹若珠落玉盘,清脆喜人。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云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他确实有把好嗓子,他一开嗓,便惊艳了四座,他音域极宽,音色多变,可高若亢龙,可低若流水,亦像是晴空流云,又或是无垠星夜。

    本是人声鼎沸的天青楼,在他开嗓时鸦雀无声。

    合着清灵的曲律,他这曲《牡丹亭》唱出不一样的风韵。单是用他的音色,便足以描述出一幕幕美不胜收的画卷。

    台下,董惠莹听痴了。

    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梁淑君,她仿佛重新认识他一样。

    太美了。

    声美,曲美,人更美!

    一曲之后,他抬首看向下方,眸中有醉人的温柔。

    “这几年,感谢诸位的陪伴。只可惜,从今日开始,凤血再不能唱了。”

    他起身,柔亮漆黑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下来。

    然而他所吐出的字字句句,无异于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不唱了?

    他怎能不唱了。

    她们还没有听够呢!!

161:瘦瘦的,小小的,真可爱呀

    董惠莹所在的这个位置并不是很醒目,嗯,一点都不起眼。

    这时老鸨又塞来几名头戴笠帽的男子,董惠莹瞥了这些人一眼,便听人低声道:“哎呀,完了完了,来晚了。凤公子是不是已经唱完了?我娘叫我来学曲儿,这凤公子是天青楼的招牌,哪怕只是学来个一二分,也足够我日后用的了。”

    “刚才进门的时候,我曾听见,凤公子说他今日之后,就再也不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鸨哥闻言一乐,还能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是在找场子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何素,心道,前些日子这位何娘子出了趟院门,家中侧夫高见来天青楼闹事,不仅伤了凤血,还砸了凤血的琵琶。

    凤血这是心有怨气啊。

    至于,不唱了?

    这——不可能吧?

    凤血家中有个孪生哥哥,那人是个病秧子,每年都需一大笔钱治病,当年凤血之所以来天青楼,连男儿的声誉都不要了,便是想着多赚点钱帮病秧子看病。

    但刘鸨哥的心里还是很不安,大抵是因为凤血的神色太认真了。

    刘鸨哥攥了攥拳头,这时台下已经炸开锅了,他赶紧冲凤血使了个眼色。

    凤血眉目忧伤,他分明看见了,但视若无睹,这更叫刘鸨哥着急了。

    莫不是,真的?

    真不想唱了?

    ***

    “凤血能有今日,全靠诸位的赏识。前几日,高郎君闯进天青楼,砸了我谋生的家伙,至今我后背两道刀伤未愈。但若只是如此,我区区一清伶戏子,也能忍下。可我凤血也是有家的人,今日一早,高郎君找上我家妻主,指控我不知检点,若非妻主大度,恐怕凤血已被收监,再过几日便要被官差送进军营。”

    他哀婉的轻叹一声,“这曲儿,不能再唱了,真不能唱了。”

    梁淑君早就有过这种念头,但之前要给老二看病,要为老二请大夫,就算吃上再多苦,他也可以吃苦当吃补。

    以前,因为自己在天青楼唱曲,妻主曾闹过不少次,活像是自己和人苟合,背着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但当时他懒得搭理妻主,因为董大宝这人属于没事也能闹出事情的性子。

    可是最近,妻主性格变了。也正是因为她变了,他才必须得收敛。不然若是真的惹恼了妻主,他们一家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安稳日子,恐怕又要付之一炬了。

    梁淑君并不知董惠莹在场,他弯了弯唇角,最后深深的,向众人深鞠躬,然后在一片嘈杂声中,他走向幕后。

    何素惊住了。

    “高郎君?”

    她抽了口冷气,接着,一把拽住一名小倌,问:“那高郎君是何人,可是我家高见?”

    铁海兰眉梢一挑,眸中流出几分趣意。

    小倌战战兢兢的回答,“回何娘子,正是您侧夫高见。”

    何素攥住了拳头,“他胆大包天!”

    这名素雅的女子,而今气的脸色铁青。

    她忽然起身,笔直的冲向刘鸨哥。“我要见凤血!”

    刘鸨哥一副快哭的表情。

    “哎,可以可以,何娘子啊,您是咱这地方的熟客,您可得帮我劝劝凤血啊。”

162:瞎说什么大实话

    刘鸨哥想道,凤血是天青楼的活招牌,他若是走了,自己这天青楼的生意肯定是要一落千丈的。就好比前不久,凤血不知怎的,竟受了重伤,足足在家中休养了一个月,而那阵子,自己这天青楼生意惨淡,可把他愁了个够呛。

    何素僵着脸敷衍了两句,然后急匆匆的跟着刘鸨哥一起往里面走。

    梁淑君坐在一把凳子上,他看向黄铜镜中的自己,扯下了发带,长发披散下来。

    他身旁有几名小倌,小倌神色不一。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惋惜轻叹的。

    凤血要离开了,这对他们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凤血在时,客人们冲着凤血的金嗓子而来,他明明只卖艺不卖身,他只有一张脸好看,但刘鸨哥拿他当个菩萨供着。他们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论起吸金力也比不上凤血。

    “凤血,你真的要走吗?”

    淑君媚眼一飞,“怎的,是舍不得我吗?”

    小倌登时满脸通红。

    这人浪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淑君逗完小倌,换上自己的粗布麻衣,又拿起一张帕子抹掉颜色艳丽的唇脂。

    自家小妻主的审美有点奇怪,不喜男人描眉画眼,只爱素净自然的模样。

    何素推门闯进来。

    “凤血——?”

    梁淑君身形一僵,他回眸笑道,“何娘子,您出完远门回来了?”

    何素疾步冲向梁淑君。

    “对不住,凤血。我今日才回来,高见的事情我是真不知,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梁淑君笑着,但眉目间有几分冷淡。

    “凤血无事,劳您关心。”

    何素喉中满是苦涩,“我——我知道,当初我犯下大错,可我也真心悔过了。凤血,你到底还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

    他散漫的看着她,“记恨?不,我从未记恨。”他性感妖媚,但水魅的眸子,神色薄凉。“何娘子,您还是请回吧,莫要忘了您曾答应过我的事情。”

    何素一怔,之后,她黯然的垂下了眸子。

    ***

    铁海兰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心道何素也是个妙人,竟为了一个男人而撇下自己。好在,她也擅长为自己找乐子,于是拉来一名身材苗条的小倌,让小倌坐在自己的腿上,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外人,就直接对小倌上下其手,两人还互相交换了口水,她摸的小倌喘息不停,显然是情动了。

    “这位娘子,咱们上楼嘛,好不好?”小倌媚眼如丝,铁海兰重欲,她拍了小倌屁股一下,小倌做出一副娇羞的表情,旋即闪躲似的后退一步,忽然撞上一个人。

    “对不住,您没事吧?”少年头戴笠帽,故意压低了声音,嗓音既是清脆,又有几分低沉的魅力,听起来很有特色。

    小倌回头一看,见少年身着粗布麻衣,便嫌弃地撇着嘴。

    “鸨哥也真是的,居然又领这种人进来,哼。”

    小倌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他又轻蔑地瞪对方一眼,之后又满脸堆笑地看向了铁海兰。

    这可是位大金主,他得好好伺候。

    但铁海兰一把推开正要往自己身上贴的小倌,她目光灼灼看向那名头戴笠帽的瘦小少年。

    瘦瘦的,小小的,真可爱啊!

163: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这名身材瘦小的少年,正是梁家妻主董惠莹。

    她正想离开,但忽然间——“慢着!”

    铁海兰一个箭步冲向了董惠莹,她身材高高壮壮的,一把搂住董惠莹的腰。

    董惠莹捏着一把针灸针,差一点就要刺进铁海兰的穴位。她皱了一下眉,隔着笠帽看向容貌英气豪迈的铁海兰。

    这位大姐长的真不像女人。

    “少年,你可曾婚配?”

    董惠莹一懵,她这是,这是——不行,她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咳,这位娘子,还请您自重。”她像个滑溜的小泥鳅,瞬间退出铁海兰的怀抱。但铁海兰似乎是个练家子,大手一捞,居然重新搂住了她。

    董惠莹:“……”

    “自重?”

    铁海兰一把抓住她的,凑在唇边狠狠亲了一下,居然还亲出‘啵’的一声。“这太行镇地方挺小,但这里的人脾气挺大,若是在郡城,可没人敢让我铁海兰自重。”

    董惠莹嘴角狂抽。

    亲,咱是女人,只是今日恰好扮成男人的样子而已。

    她有点无语。

    而且这人也太浪荡了,若她真是一名男子,岂不是被她轻薄了?

    哭笑不得。

    小脚丫子踹向铁海兰的腿,足尖点中她麻筋,她大力一推,然后飞快的窜出了天青楼。

    铁海兰一道,心道自己今日是遇上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了,还真是有意思,于是大步流星的冲向了董惠莹。

    董惠莹快哭了,这人看上自己了?

    但她不是带把的,她只喜欢男人啊,可不喜欢身材魁梧的女壮汉。

    “少年,等等我!”

    董惠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个大前趴子。

    董惠莹像火烧屁股似的撒丫子狂奔,泥煤的这个世界真鸡儿可怕,她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了。

    良久之后,董惠莹躲在巷子里,总算甩开了铁海兰。她气喘吁吁,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看来扮成男子真是太不明智了,容易招惹变态啊!

    “妻主?”

    梁淑君正要回家,路过这个小巷子,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但是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家妻主,拎着一顶笠帽,个子似乎比平时高了一点点?

    而且妻主身上穿的,似乎是自己的衣裳?

    董惠莹尴尬了一瞬,“咳!”

    “嗯?”

    “走吧。”

    她想要解开绑住头发的带子,但揪扯了半天差点没把头皮拽下来。

    梁淑君拉住她手臂,然后为她弄了弄,很轻松就解开了。

    长发披散下来,董惠莹顺了顺自己的长发,然后偷偷摸摸地瞄了他一眼,莫名的有点心虚,心跳似乎也加快了一些。

    “好了。”

    梁淑君退开一步,满意的打量着她。

    她脸颊一烫,更不自在了。

    “走了,我都困了,快点回家!”

    梁淑君有点玩味,他很好奇妻主为去而又返,她不是已经回村了吗?而且她今晚这身行头也有些古怪,若是再戴上笠帽,便像个少年似的。

    董惠莹一步迈出,又顿住身形。她凶巴巴的回头道:“不准一直盯着我!”

    她手脚都快顺撇了,太不自在了。

    淑君一副‘这不怪我’的表情,“是因为妻主太好看了。”

    董惠莹:“……”

    捂脸。

    太要命了,她好看?

    好吧,是有一点点好看。

    但他还不如回家照照镜子呢,他长得可比自己好看多了。

164:我哪里比不上他

    天香楼外,何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铁海兰的心情也很不好,她特喜欢那种身材小小的少年,而刚才天青楼,她遇见了一个,袖子底下的小手光滑白皙,身材也够苗条,够娇小,特符合她胃口。

    只可惜,小可爱被她吓得落荒而逃了。

    铁海兰很是丧气,尤其是当看见何素一副哀怨的死人脸时,她更是郁闷了。

    “何素。”

    何素醒过神来,勉强打起精神,“走吧,陪我喝一点。”

    铁海兰和何素交情不错,也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有关何素的私事。她拍拍何素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凤血这人刚才我也看见了,长得是很不错,但也仅限于此。你又何必非他不可,何必偏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何素苦笑,“你不懂。”

    “我怎就不懂?”

    铁海兰扬起了眉梢,“男人这东西,真要是看上了,该出手时就出手,要不是因为你瞻前顾后考虑太多,没准凤血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也就不用在这里纠结了。”

    “他——”何素的神色很复杂,“他已有妻主,我曾做过一次错事,险些害了他,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只要能让我知道他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违心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不过也是,他有妻主,你也不能强取豪夺,最重要的是你舍不得。”

    铁海兰哼笑了一声,但是之后,她灵光一闪,突然出了个主意:“其实,这事也好办,只要你听我的,我保准你能抱得美人归。不过这事,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不能让旁人知晓,你可明白?”

    何素有点困惑,“你真有办法?”

    铁海兰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是自然,我铁海兰从不打妄语。”

    何素眼神亮了亮,可是回想凤血冷若冰霜的态度,她知晓那人排斥自己,心里又有些迟疑,一时间竟是犹豫不决。

    何素住在太行镇比较繁华的地段,而当两人回到何府时,就看见门口正被人堵着。

    “何娘子,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看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其中竟还有不少熟人,何素微愣了一下,心里瞬间了然了几分。

    其中一名女子道:“何家侧夫高见逼的凤血不得不离开天青楼,何娘子是否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老娘每天晚上跑去天青楼,就是为了听一听凤血唱的曲儿,可如今凤血却被何家侧夫逼走了,何家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御夫之术也真是了得呢,呵!”

    何府之内,高见闭门不出,但他脸色很是苍白。

    他没想到事情竟闹的这么大,外面的情况已有下人向他通禀,他自然也知,堵在何家外面的女人们,全是天青楼的常客,这是来帮凤血出头来了。

    “高郎君,这可如何是好啊?”

    高见寒着脸。“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这时一名男子幸灾乐祸道,“高见,你可知自己闯了大祸?妻主从郡城回来,可眼下被堵在府外,竟是没办法回来,这可全是你害的。”

    高见一慌,他想起何素对凤血的重视,顿时麻了爪子。

    完了。

    要是妻主知道他做过的事情,他肯定得完。

165:笑似春光明媚

    何素被堵在何府外面,众人越是声讨,她脸色就越是铁青。

    府中下人匆匆赶来,护着何素和铁海兰进府。

    “高见——!”

    何素笔直冲进高见居住的院落,她踹开房门,扬手便是一个耳光,狠狠抽在高见的脸上。

    何素平时很少动怒,但凤血是她的逆鳞。

    家中侧夫不安分,趁着自己出远门,竟敢上天青楼闹腾,还划伤了凤血,砸了凤血的琵琶,又对凤血羞辱了一通?

    回来之前,何素就已在天青楼问明了事情的经过。

    她死瞪着高见,“是谁给你的胆子,竟连我的事你都敢掺和?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妻主!”

    有些人通常不生气,但每一回生气都像是火山爆发,正如现在的何素。

    “妻主——”高见挨了一巴掌,整片脸都麻了,但他顾不得痛,连忙跪下讨饶。“妻主,见儿知错了,您息怒,见儿再也不敢了!”

    但他心里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凤血,又是凤血!

    自从嫁进何府,他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可今日,妻主竟为了一个外人掌捆自己耳光,令他这个侧夫颜面无光。

    他攥住拳头,恨欲发狂,心底里,也再次给凤血记上一笔账。

    今日的债,他早晚要如数奉还!

    何素冷漠睇他一眼,“看在你我二人妻夫一场的情分上,这回我便不再追究,可若是还有下次,高见,我何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高见一惊,听何素的意思,竟像是已有了休夫的念头?

    “妻主,妻主——”他膝行着抱住何素的大腿,嫁出来的男儿泼出来的水,他若是被休,就只能被充军为妓,可他高见出嫁之前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男儿,因家境优渥,从小过惯了好日子,他是宁死也不愿被充军的。

    何素一脚踹开高见,冷漠的拂袖走人。

    高见顿时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他怔然不已。

    好半晌后,他嘶哑的喊道:“那凤血究竟哪里好?何素,我高见才是你的夫,他不过是一外人,他根本看不上你,你又为何对他死心塌地,我高见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然而,何素早已走远,他匍匐在地,压抑低泣,心中是又恨又怒,更有无尽的不甘。

    ***

    何素扬言再有下次便要休夫,但也只是吓吓高见而已。

    她本身是开粮庄的,高见家中是开布庄的,并且高家和名司监的庞官人走往密切,真要是闹掰了,于她不利。

    可是一想起凤血,她便咽不下这口气。

    凤血是她奉在心尖儿上的人,连她自己都舍不得伤凤血分毫,高见不过是一侧夫,又是早年何母过世前为她定下的,两人无甚感情,高见若是乖一点,她也不介意家里养个闲人,但高见若是不乖,她也有的是办法收拾高见。

    “海兰,让你见笑了。”

    铁海兰调侃道:“如何,出气之后,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何素讪讪,没正面回应。

    铁海兰问,“之前在天香楼外,我那个提议,你最好考虑考虑。不然……我看你是中了凤血的毒,再这么下去,迟早得疯。”

    “让我再想想。”

    何素言罢一脸疲惫。

    她可不就是中了凤血的毒么?

    病入膏肓,毒入肺腑,药石无医。

    只恨自己当初铸下大错,不然,不然……

    她抹了一把脸,又哀叹了一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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