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任由她搓圆捏扁
“呵，”段英柳豪迈笑道，“您董大宝贵人多忘事，像我这种小人物，您忘了也是正常的。”
梁智宸正在帮和顺一起收拾手术后的狼藉，他闻言不禁看向段英柳。“段娘子，您曾见过我家妻主？”
段英柳点了一下头，“是见过一面，我们曾在军中合作过。”
“啊？”
董惠莹一傻，梁智宸也有点懵。
段英柳这才后知后觉，“你们怎这副表情？”
和顺小声道，“妻主，董娘子失忆了。”
“失忆？”
段英柳懵了，也坐不住了。“不可能吧？”她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董惠莹。“董大宝，你真的失忆了？”
“呃……”董惠莹讪讪的抓了抓后脑勺。
段英柳沉默了一下，“可惜了，可惜了。”她不无惋叹，“当年咱们一起合作，抓了一窝土匪，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身份，没成想竟是同乡，更没成想，你竟然解甲归田了。”
董惠莹迟疑着问，“我当过兵？”
段英柳想说，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但又一想，对啊，这人失忆了。
她收起烟杆子，拎着大烟袋，“你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当年联合剿匪，你大显神威，我也正是因为这事，才对你印象深刻。”
董惠莹像打了鸡血似的，万万没想到，原主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年前吧。”
“可是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肘，自己这个小身子，骨龄才十八。“四年前我才十四岁？”
对于这点，段英柳也很想不通。
“军中靠本事说话，我大元女子，正常情况，年满十五方可从军。当初我见你身穿盔甲，也是吃了一惊，那时你个子比起现在还矮一些，像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董惠莹嘴角一抽。
好嘛，在原来的世界，她这个身高，算是正常的个子。可是在这里，居然成了一个小矬子，总被当做未成年。
但是，她也暗暗咂舌。
原主身上有太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个巨大的谜团。而她像是在解谜，只是在解谜的过程中，比起惊喜，惊吓更多。
***
少年和平是第二天傍晚醒来的，段英柳一看见和平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便忍不住有些鼻酸。
“平，你这又是何苦呢？”前阵子，家中来信，她心知肯定是出事了，立即快马加鞭地从军营赶回来。后来，她从和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她怒不可遏，但最要紧的是和平，和平竟是不想活了。
和平呆滞地看向段英柳，“妻主……”段和两家本是邻居，段英柳和和家兄弟也算是青梅竹马。
他嗓音干涩，又忽然想起那一天。
黑暗中，一个女人抓住自己，月光下，女人像恶鬼般可怕。她脸上有颗黑色的大痦子，又满身的肥油。
他推搡着，哭叫着，但还是被女人按在了地上。
和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妻主，我想死，让我死了吧！”像他这种不干不净之人，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段英柳气急，“和平！！”
122：定罪朱杏芳
昨天，董惠莹帮和平缝合了伤口，估算了一番，和平暂时醒不了，于是就先和梁智宸梁浩铭，回了老三在镇子上租住的小院儿。
今日，她上午见了女衙役方澜姗一面，得知韩官人已派人去朱家村和靠山村走访。
下午的时候，梁智宸有点担心和家，她想了想，便买了一篮子的鸡蛋，和梁智宸一起去探病。至于老四，则是被留下来看家。
俩人刚来到和家，就听见段英柳的怒吼——“和平！！”
看来人是醒了。
董惠莹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进门之后，看见和顺正满面苦涩，而段英柳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狂狮，她揪着和平的衣领，双目充血，看似像是要发狂。
“想死？我准你死了吗！屁大点事要死要活，你对得起你爹吗？对得起你娘吗？”段英柳是真的生气了，和平不想活了，这个世道的男人很重视贞洁，她知道和平心里苦，但她不能看着他寻死。
董惠莹砸了一下舌，“这是干嘛呢？”她让梁智宸帮自己拎着一篮子鸡蛋，然后一把扯开了段英柳。
看了看和平的伤口，幸好没有裂，不然还得再缝合一遍。
段英柳大喘粗气，“懦夫！！”
她瞪着和平。
“好了好了，”董惠莹劝了两句。她对段英柳的观感还不错，这个时代的女人，活的像男人，反而是男人，更像是女人。
董惠莹看向和平，“咱们可以聊两句吗？”
和平呆滞着，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抱住头，竭嘶底里，大喊着不要过来。
董惠莹嘴角一抽。
得，看来真是精神创伤，而且还挺严重的。
她连忙让段英柳帮忙按住和平的肩膀，固定住和平的身体，然后‘啪’的一声，打了个脆生生的响指，也开始哼唱一段能使人心灵净化的歌曲。
一开始，和平挣扎的还是很厉害，可是后来，慢慢的，她平静下来了。
董惠莹眯了一下眼，歌声停下，和平满面的呆滞。
“和平，来，看着我的眼睛。”
他木木的看向董惠莹。
“你在想什么？”
“……”
“好吧，换一个话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想死。”
“啊，可是为什么呢，段英柳对你不好吗，还是在受了什么委屈？”
“我……”
“没事，不要害怕。告诉我，你在恐惧什么？”
她的声音不仅能镇定人心，更有一种催眠的作用。是的，和平被催眠了。
“女人，痦子……”
董惠莹眉梢一挑。
撕拉一声，她从身上扯下一片衣角，然后回头看向梁智宸，无声地吐出一个字。
梁智宸很聪明，立即领悟，飞快地从和家灶坑里，扒拉出烧黑的麦秆。
“女人，知道她多大吗？”
“四十多岁……”
她飞快的在布料上画了一个轮廓，又添上一些皱纹。
接着，二人一问一答，和平乖的不可思议。
良久之后，和平睡着了。
董惠莹嘴角狂抽。
“这，是不是太凑巧了？”
段英柳一阵晃神，她看着画在布上的人像，顿时了悟。
是这个人。
和平想死，是因为这个人！
123：没齿难忘
董惠莹画的人像图栩栩如生，她完全是按照和平的叙述画出了这副人像，而这人像，竟和朱杏芳有八成相似。
想起和平抗拒女人的接近，一看见陌生女人就歇斯底里，又想起朱杏芳曾对逸宣出手的事情，董惠莹不禁感叹——这个世界啊，真是太小了。
她看向段英柳，“如果我没有猜错，和平他……嗯，他的精神创伤，和这个人有关。而这个人，我认得，叫做朱杏芳。”
段英柳瞠目，接着，锵的一声，她竟拔出自己的佩刀，用沙哑的声音问：“这人在哪？”
董惠莹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免得刀剑无眼，误伤自己。
“她被关起来了，这个人前科累累，曾对我六夫君下手，失败之后不甘心，又搞出很多幺蛾子，还曾想害我性命，但昨日她在堂上一番诡辩，摆明了抵死不认。”
“朱杏芳？呵，呵呵——”段英柳一阵冷笑。
嗯，董惠莹默默点上一炷香。
猪大婶，您走好！
***
二审朱杏芳。
‘啪’！
惊堂木拍向桌案，堂下，董惠莹意味深长地看向朱杏芳。
朱杏芳跪在地上，她瞥了董惠莹一眼，神色居然很不屑，还带着几分示威的味道。
董惠莹以行凶未遂的罪名将她送进官府，她被扣押了半个多月，但当日悬崖上发生的事情，除了她之外，就只有董惠莹和梁老四知情。
可董惠莹是梁家妻主，她大可咬定董惠莹和梁老四是一伙的，而只要自己不认账，就算是官府，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没有人证，没有无证，她就不信了，在这种情况下，韩官人还能对自己判刑？
“啧，天真啊。”
董惠莹感叹之后，就听韩官人问道：“朱杏芳，你可知罪！”
朱杏芳懵逼了一下，“官人？”
“本官已命人走访朱家村，靠山村，以及太行赌坊，并找出多位人证。来人啊——将人证带上来！”
几名村妇鱼贯而入，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分别是靠山村的高老太，林婶子，还有太行赌坊的周大春。
这几名人证一登场，朱杏芳的脸色便有些不好。
果然，这些人拿出的证词，全是不利于朱杏芳的。
比如高老太曾目睹朱杏芳掳走了梁逸宣，当晚朱杏芳曾找上林婶子，还用名司监来威胁梁家妥协等等。周大春也一口咬定，这朱杏芳曾在赌坊宣扬，偏爱梁逸宣这种姿色的男人。
上一回堂上对峙，朱杏芳曾道梁家兄弟个子太高，五大三粗，她是看不上的，可没过多久，就又被啪啪打脸。
而其余的几名村妇，则是朱家村的人，她们坦言，朱杏芳好色，平日没少鱼肉乡里，品行不良。
韩官人老神在在，一声‘大胆’，便吓得朱杏芳匍匐在地。
可是，她不认命。
“官人明察，小人是有所隐瞒，但小人真的没有杀人，董大宝她冤枉小人，那日在山上，分明是她存心要报复小人！”
韩官人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来人，带洪坊主上来！”
124：巧了，她也看他不顺眼
太行赌坊的女坊主洪香君，这可是韩官人的老熟人，毕竟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开赌坊，她肯定是上下打点过的。
“草民叩见官人。”
洪香君笑盈盈的瞥了董惠莹一眼，之后冲着堂上的官人道：“说来也巧，日前草民曾在山中遇见朱大娘子，只见这位朱大娘子鬼鬼祟祟，而这朱大娘子是草民赌坊的常客。草民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竟目睹她行凶未遂，差点害了董娘子的性命。”
洪香君言罢，朱杏芳一惊。
“洪坊主，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要逼死我啊？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人，原来都是一道的，你们是合伙的，想要害我啊！”
“肃静！”韩官人也是气煞了，这朱杏芳恶行累累，竟还敢狡辩。
之后，只听韩官人一声令下，方澜姗拿着状书朝朱杏芳走来，逼着她按手印画押。
朱杏芳懵了。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局势竟是一面倒？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人带下去！”
案件查实，董惠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从官府出来时，她来到洪香君这里，“多谢。”她冲着洪香君拱拱手。
洪香君嬉皮笑脸，“董娘子可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原来之前董惠莹曾让女衙役方澜姗帮自己送了一封信，今日这一切全在董惠莹的意料之中。“当然，不过您可别忘了，您帮我这个忙，我免您一百两银子，但您还是欠我不少呢。”
洪香君：“……”
这就尴尬了，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梁智宸也走向了林婶子，林婶子能帮忙作证，他很是感谢，甚至就连高老太，还有朱家村的几名村妇，都是被林婶子说动的。
林婶子叹息着，“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是她平日里作恶太多，这十里八村看不过去了。”
“但还是要感谢您。”
林婶子摆摆手，“当年我在山上摔断腿，要不是你娘把我背回来，没准我早就死在山里了，我欠梁大姐一个人情啊。”
梁智宸默了。
林婶子迟疑了一下，才犹豫着问：“你娘，还是没消息吗？”
梁智宸摇了摇头，“没，”他望向远方神色惆怅。
“你娘吉人自有天相，她可不是凡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然也教养不出像你们兄弟这般出色的男儿。”
“婶子谬赞了。”
梁智宸谦虚的笑了笑。
***
尘埃落定，梁智宸托林婶子给家里捎个信儿，也省的家中几个弟弟们担心。之后，他拉着老四，和妻主一起前往和家。
段英柳没在家，和顺守着和平，和平的精神创伤很严重，清醒的时候总是想死，不清醒的时候歇斯底里大声尖叫闹着自残，时时刻刻都离不了人。
“你家妻主呢？”董惠莹纳闷地问。
“妻主走了，”和顺有点失落，然后拿出一个小钱袋，又递来一封信。
“董娘子，这是我家妻主让我交给您的。”
董惠莹接过钱袋，很重，怕是得有二十多两。她又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接着，很是哭笑不得道：“这段娘子也是聪明，不过这笔买卖，划算！”
125：帅不过三秒
“妻主在看什么？”
梁智宸凑近了董惠莹。
董惠莹说，“军营附近有一座矿山，在那里挖矿的全是死囚重犯，段娘子身在军中，有这个门路，我想朱杏芳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她很幸灾乐祸。
梁智宸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心想怪不得她心情大好。
只是，瞟眼董惠莹手中的钱袋，他又忍不住想道：之前听段娘子的意思，妻主参过军，两人曾合作剿匪，可是据他所知，妻主姓董，本是大柳村一猎户之女。
眸色微闪。
这个人，身上秘密不小，他真是越来越在意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大哥。”
沉闷冷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梁智宸回头一看，只见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老四，神色竟有些抑郁？
“嗯？”
他噙着一抹性感儒雅的笑容，慵懒撩人。
老四面无表情：“天色不早了。”
“是啊，”
“家里都还等着呢。”
“是这样没错。”
“不回家？”
“呵，”
梁智瞟老四一眼，嗯，忽然发现，他这个四弟真的是越长大越可爱了。
只是，瞧四弟冷着张脸阴气直冒，分明是不愿意自己挨妻主太近。
真是霸道啊。
“浩铭。”
“在。”
他不咸不淡道，“《夫规》第八页第十一条。”
老四愣了下。
为夫者，不可善妒。
只是，大哥为何要提起《夫规》，是在警告自己吗？
而自己，这种不爽的心情，是在嫉妒吗？
老四一声不吭，但俊脸木木的。
***
转眼，时序进入三月末，天气也逐渐回暖。
董惠莹的皮肤越来越好，她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脸上的麻子全消了，皮肤白嫩嫩，干净有光泽，也从一个小黑鬼，顺利变成白面团。
一大清早，晨雾朦胧。
梁智宸做了一个梦，但梦醒之后又有些糊涂。
大概是梦见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娘在，爹爹们也在，他领着弟弟们，整日漫山遍野地乱窜。
左手拿起一件外衫，穿戴之后，再系上腰带。
这个过程不太顺利。
右手残废后，大事小情只能靠左手，但是只有一只手，真的很不便。
出门向左拐，有一个脸盆，他洗了一把脸，头脑清醒了一些。
“咦？醒了啊，”
他脸上滴着水，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娇娇悄悄的小美人，容颜清雅，似这春日的晨露，干净灵透。
董惠莹卷起袖子，露出娇嫩白皙的小手臂，外侧有一条浅粉色的疤痕，但肤色很亮眼，直叫人晃神。
梁智宸慵懒地眯起了眸子。
也就一个月左右，但妻主变化很多，不管是性格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今日董惠莹身着一件崭新的粗布麻衣，料子不是很好，但针脚整齐，出自老三梁淑君之手。
她不擅长梳古人的发髻，于是绑了一个简单的丸子头，这令她显得很干净利落，但是也很可爱。
“是啊，醒了。”
慵懒的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传来。
她丸子头上插着一段枯木枝，这模样古里古怪，但偏偏又很是喜感，很招人喜欢。
董惠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
“那干嘛一直盯着我。”害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呵，”
梁智宸拿起面巾，擦掉脸上的水滴。
“妻主——”优雅感性的嗓音，像是含在舌尖，撩人心弦。“很是好看。”
126：她，小暴脾气
董惠莹这个美呀，被夸了被夸了，她被夸了呢。总算变美了，扬眉吐气啊。
嗯哼，心里很嘚瑟，但为了自己的人设着想，她决定，她还是稍微控制一点吧，于是‘咳咳’一声，忍住窃喜的心情。
“梁淑君他们几个恢复的不错，伤口都已经长出新肉了，但我之前买的药材也差不多用没了，我打算进山一趟。”
“好，”
梁智宸理了理衣襟，但心里想的是：当日妻主说，想治好老二，需要很多钱。有可能是几千两，也有可能是几万里，这惊人的数字一直压在自己的心有。
而这些日子，家中兄弟伤的伤，病的病，他也没敢出门。但既然老三他们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得早做打算，好好想想赚钱的事情了。
***
吃完早饭，董惠莹和家里的汉子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背着一个小包上山了。包里塞了几件换洗衣物，她决定在山上多待几天，当然也带了火折子，还有干粮等等。
“妻主。”
逸宣追上董惠莹，他拿着一柄用白布包住的匕首。“这个您带上，山上不像村里，您多加小心。”
董惠莹眼神亮了亮，逸宣小天使真是太可爱了。
她掀开白布，爱怜地摩擦着匕首。嗯，这匕首正是当日梁淑君受伤，她用来做手术的那把，削铁如泥，很是锋利。
“多谢，”龇着小白牙，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但是出门后，没等进山，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嗯？”
回头一看，她顿时小脸一黑。
梁越宁拎着把斧头，嫌弃地瞄了董惠莹一眼，然后一声冷哼。
“切，”她翻了个白眼，然后迈开大步，越走越快，最后甚至狂奔了起来。
梁越宁爆了句粗口，然后哼哧哼哧的追上了董惠莹。
董惠莹的脸色再次变黑。
“梁越宁！”
忽然刹住脚步，她气喘吁吁，回头瞪着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男人。
“有完没完啊？”这家伙跟上瘾了是吧？
“你——”他瞪着眼，然后撇开脸，小声的咕哝，“凶什么凶！”
“感情还是我错了？”
没天理啊，“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能不能请您别再跟着我？”
“呵！”他一个冷笑，“你也说了，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又没跟着你，只是顺路而已。”
董惠莹气得快炸了。
“顺路？”又是这个理由，每回这小子跟着自己，被她发现后，就总用‘顺路’当借口。
“行！”咬着牙，她也不走了，索性抱着膀子，等他走了之后再上山。
梁越宁愣住一下，之后，他阴郁地瞄了她一眼，然后一声冷哼。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董惠莹撇撇嘴，完全没把他的敌意当做一回事。反正这小子看自己不顺眼，巧了，她也看他不顺眼。
等了小半晌，梁越宁已经走远了，她这才扮了个鬼脸，然后步履一转，选了另一个方向。
太行山，也可以称作太行山脉，崇山峻岭，地势险峻，也很辽阔。
但董惠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不久之后，梁越宁撇着嘴从一棵大树后走出。
127：只是，怕她不见了而已
中午的时候太阳很大，像珍珠玉盘高挂天上。但董惠莹一直在爬山，即使这时的天气并不热，可还是出了一身的热汗。
“累死了，”
山里的溪水很清澈，董惠莹蹲在溪水边，掬了一把凉凉的溪水泼在脸上，瞬间凉爽了好多。
挽着袖子擦点脸上的水滴，
“咦？”
小鼻子忽然嗅了嗅，她眼神清亮，然后‘嗖’的一下，飞快地窜向了前方。
“榆树钱？”
满满的一挂挂，压在枝头沉甸甸。
她踮起脚尖撸下来一把，像个小财迷似的眉开眼笑。
“这东西不错，《本经》有云：榆钱，通淋消肿，痈疽发背，主大小便不通，利水道，除邪气。而且营养价值也不错，富含磷钙铁和维生素A，可以煲汤，也可以做糕点，最重要的是不花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可真对。”
吃了一些榆树钱，她心情大好。
‘哼哧哼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一看，呀呵，山猪啊，又肥又壮的山猪，目测得有一百斤。
不错不错，看来自己进山还真是进对了，这山猪既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割肉卖，很不错呀。
而就在这时，‘嗷’的一声，背对董惠莹的山猪忽然惨烈的嚎叫出声。
董惠莹一懵，旋即看清，一柄斧头正牢牢地镶在山猪脖子上。
接着，一道身影闪电般的冲过来。
梁越宁拔下斧头，又是一阵狂劈，山猪力气很大，扬起了蹄子踹飞梁越宁。它被这个人类激怒了，泥煤的，老子闲着没事出来散散步，鱼唇的人类竟敢盯上老子这身肉，是可忍孰不可忍！
山猪像一头狂牛，迅猛的冲向了梁越宁。梁越宁唇角向下压，他一脸厉色，而后提气一跃，竟然跨坐在山猪的背脊上，两条大长腿牢牢地夹住山猪的肚子，斧头毫不留情，狂猛地对准了山猪的脖子往下劈。
山猪横冲直撞，惨嚎声不断，从它脖子里喷出的猪血，滚烫滚烫，溅在梁越宁脸上。
但他神色冰冷，毫不手软。
过了好半晌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梁越宁气喘吁吁地拔下了斧头，他像个胜战的勇士，挺胸抬头，但身上，脸上，手上，全部是血。
当山风拂过，他短发飞扬，可是下一秒。“呸——！”
吐出一口血沫子。
梁越宁：“……”
“噗！”
董惠莹忍俊不禁，这人帅不过三秒，明明之前很勇猛，可是，‘呸’？好吧，好吧，她揉揉笑痛的肚子，揩去眼角笑出的泪水。
“没事吧？”
“哼，”撇开脸，他就地取材，用藤蔓拴住山猪的四肢蹄子。然后，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托着一头百来斤的山猪，慢吞吞地往后走。
嗯，一百来斤呢，这回赚大了！
眸子闪了闪，可是想起被他抛在身后的董惠莹，他又皱了一下眉。
再次回头。
瞅了瞅山猪，又瞅了瞅留在原地的董惠莹。
梁越宁：“——他娘的！”
气哼哼扔下藤蔓。
“走！”
他大步流星冲向董惠莹，一把拉住董惠莹臂弯，“跟我回家！”
128：被四哥嫌弃了
董惠莹眼角一抽。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
神色冷淡地甩开了梁越宁，她脸色不好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这人心里一点B数都没有，当她是铁打的啊？
她是力气大不错，但她也怕痛啊！
梁越宁一愣，接着，竟像是有些无措。
“我，我——”瞄了她手臂一眼，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瞬间，忽然想起那一日，这个女人血流如注，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前几天她在河边洗衣服，他还曾看见，她胳膊上留了疤。
而刚才，自己又拽住她手臂，有点没控制好力道，她胳膊没事吧？
他有点着急地看着她，偏偏这时竟变得嘴笨，全然没了平时的伶牙俐齿。
董惠莹可不知梁越宁的心思，她只是觉着有些不爽。
“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跟着我。”不然哪会这么巧，山猪刚一出现，他就蹦出来了，还大显神威，大杀四方，身手倒是还可以，专门挑山猪的弱点下手，只是也能看得出，确实是一山野莽夫，招式之中的技巧，只适合狩猎使用，而且还不是很精。
梁越宁窘了下，之后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我跟着你？我是怕你跑了！万一你真的跑了，还不是我们兄弟遭殃？”
“你吼什么吼？”
她一激动，眼眶红了。不是委屈，是气的。比谁嗓门大吗？她还真就不怕他！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人嫌鬼厌的小黑鬼，梁越宁也懒得理她，可是变白之后，脸上麻子没了，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而且身材又娇小，像大元那些才十一二岁，未婚配的小姑娘。
“咳，”他尴尬咳嗽了一声，莫名有一点心虚，看着她这张略带几分青涩稚嫩的小脸，感觉自己像是在欺负孩子。
“明明是你阴阳怪气，”他小声辩解，心里又很生气这样弱势的自己。
他干嘛要向她解释？
只能说她这张脸太犯规了，明明是个已婚的妇人，居然还像个小姑娘似的，默默鄙视她一下。
董惠莹快气爆炸了，“闭上眼！”
“啊？”
“不然老娘剜了你的眼珠子！”她恶狠狠地咬着牙，别以为她没看见，这小子刚才居然鄙视自己。
呵，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梁越宁拉长脸，“董大宝，你有病啊？”居然想挖他的眼？这人果然很残暴，还以为她变了呢，结果还是那德行。
“滚滚滚，”她赶苍蝇似的挥着手，看在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面子上，不想和他吵，但这家伙总能轻易点燃自己的爆点儿，害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暴脾气。
“你——”梁越宁又生气了，但又深深吸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
“你能不能懂点事？”
“笑话，我又怎么不懂事了？”
他指着山猪，“我打死一头山猪，难道就这么在山里搁着？”
“你这个败家爷们！”董惠莹炸了，“你还有没有脑子？一百来斤的山猪赶紧拖走啊？不管是回去吃了，还是卖钱，都比搁在山里烂了强吧？”
“你才败家！”
他顶了回去，嗓门超大，和她对吼：“你以为我不想拖走？但万一你趁我不在跑了呢？总之，别废话，要走一起走，不然谁也别想走！”
129：晴空下的白杨树
董惠莹气了个倒仰。
梁越宁这人一定是属牛的，根本没办法沟通。
“来，来来来，咱俩都冷静一下，”
她脸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左边居然还有一个小梨涡，但她的眼神很清冷。
仰起脖子，凝睇高出自己很多的梁越宁，她尽量冷静理智道：“你知不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上山？”
“我——”梁越宁顿了下，是啊，她为什么上山？
他有点糊涂。
董惠莹‘呵呵’了一声，
“我他妈上山是因为家里没草药了！懂吗？梁淑玉每天都要泡药浴，没有草药，就只能用银子买，但是家里有钱吗，嗯？”
“我爬了一上午的山，才走到这里，路上除了老树杂草，就只遇见一堆榆树钱。然后你跟着我，因为你猎了头山猪，就想拽我下山？好，我可以下山，但是下山之后呢？”
“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陪你折回去，然后我再上山，然后没走两步，你又猎了山猪山鸡山兔山狗随便什么都好，然后咱们两个再折腾回去？你当我是闲得慌？”
梁越宁有点无措，他嘴唇动了动，吭哧了半天，耳根子都热了。他这样是真的很无理取闹，怪不得她这么生气。
可是，他只是怕她不见，怕她休夫，怕她不要他们兄弟而已。
他错了吗？
他闷闷的低下头。
董惠莹定定的看着他，他这副模样让人有一点心软，她也知道他只是在不安而已，可她还是冷下心肠道：“梁越宁，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我真的想休夫，我不至于等到现在，我也犯不着操心你们兄弟的死活，还整天累死累活的帮你们调养身体。”
“这些日子，我对你们如何，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再者，腿长在我身上，假如我想要离开，又有谁能拦得住？”
“你要是不信，咱俩大可以比划比划！”
董惠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梁越宁可以对自己出招。但梁越宁头垂的越来越低，他神色既懊恼，又羞愧，还有几分气闷和烦躁。
“你太能说了，我说不过你！”
好半晌后，他撇开脸，然后面无表情的甩手走人。
他捡起藤蔓，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董大宝。
就一次，就这一次，
我就信你这一次！
一步跨出，他抿起嘴角，拖着百来斤的山猪，倔强地向山下走。
董惠莹长吁口气。
这人，她算是明白了，就不能和他好好说话。
好好说，他听不懂，还跟你炸毛，反而你凶一点，狠狠的怼他一顿，他顿时乖的像只小鹌鹑。
“哎，男人啊。”
仰天长叹。
***
靠山村，梁家。
董惠莹走后，老大梁智宸也收拾了一下，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拎着一个包袱走人了。
老四梁浩铭呆呆地在院子里坐了一上午，中午时听见灶房里传来炒菜声，他总是沉静木楞的眸子忽然亮了亮。
但是，当看见逸宣端着一盘炒青菜走出灶房，他眸中神采又飞快的湮灭了。
130：小孩，你家大人呢
逸宣被他盯的毛骨悚然。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他将炒菜放在饭桌上。
老四的眼神黏在他身上，“没什么。”板着脸，他拍拍肩膀并不存在的灰尘。
“四哥你要去哪？”
看见他往外面走，逸宣更是糊涂了。眼下正中午，以前家中一日两餐，但自从妻主掌勺后，就变成一日三餐，晚上再加一顿宵夜，而今日妻主不在，总觉得家里像是少了点什么。
老四步履一顿，回头，看了梁逸宣一眼。
“有事。”
一步迈出，又是顿了顿。
“我要出去几天，你照顾好二哥。”
逸宣皱眉，“吃完饭再走吧？”
他瞅一眼刚出锅的炒青菜，抿了抿薄唇，“不吃了。”没食欲。
逸宣：“……”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四哥，早点回来！”
“嗯。”
老四梁浩铭离开后，老三梁淑君伸了个懒腰，之后懒洋洋的倚着门框，他眸中像是有水光流转，神态娇媚轻浮，又有点玩世风流。
“宣啊，”他朝梁逸宣抬手，“扶着哥哥我，老四没口福，但是哥哥有。来，哥哥陪你一起吃。”
逸宣戏谑了一下，“三哥，我记得妻主说过，你伤势恢复的不错，已经没事了。”
淑君顿时瞪大眼，“哪可能呢？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肚子破了，肠子都从肚子里面流出来了，我伤的重着呢。”
逸宣失笑，“没个正形。”
他扶着淑君的胳膊，淑君抬头望天，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逸宣。”
“我在。”
“老二的身体你也知道，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很忙，你呢，多担待几分，帮哥哥们照顾好他。”
逸宣沉默了一下，“我懂。”
淑君看着他，无声轻叹了一记。
想治好老二，需要很多钱，大哥和老四出门，都是为了赚钱。而自己，既然伤已经好了，没道理再赖在家里当闲人。只是，逸宣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扶着淑君坐下，逸宣摆好碗筷，他有些食不知味。
想起饭都没吃的四哥，他心情有些压抑。
“三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从小就是这样，哥哥们赚钱养家，而自己只能待在家里。原本，家务活一直是自己在做的，可是现在，他越来越派不上用场了。
他做出来的菜，比起妻主，实在是差太多太多了。
淑君眸子一厉，他捏住逸宣的下巴，迫使逸宣看向自己。
“瞎想什么呢？”
他神色很严肃：“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逸宣有点不自在，想要扭开头，但淑君不让。
淑君的神色很认真，“老六，听着，这世上没有无用之人！”
逸宣无奈，“我知道，是你想多了，三哥。”
淑君又定定看了他半晌，这才松开手，闷不吭声吃自己的饭。
午饭之后，淑君也回镇上了。
逸宣守着二哥淑玉，傍晚时分听见对门高老太惊讶的嗓音，他出来一看，只见梁越宁气喘吁吁地拖着一头百来斤的山猪。
他吓了一跳。
“五哥？”
梁越宁匆匆道：“逸宣，我还有事，先走了，这山猪让林婶子帮咱们卖了，我上山了！”
之后，梁越宁又马不停蹄地冲走了。
梁逸宣：“……”
没头没尾，没头没尾，五哥就不能多说两句吗？
问题是，五哥不是和妻主一起上山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还行色匆匆的。
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131：太没出息了
董惠莹不知，梁越宁将山猪送回去之后，就又立即上山。他虽然暂时离开了董惠莹一下，想着要信任董惠莹一回，可是心底里，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吧。
山上。
董惠莹见天色暗了，就地取材，点了一堆火。她窝在树下闭目养神，忽然有点想念老四。
还记得当初和老四一起上山的时候，自己为了食物而发愁，老四帮逮了只山鸡，烤好之后，他自己饿着肚子，却把山鸡拿来给她吃。
哎，有点饿了呢，但是又不是很想动。或许是因为爬了一整天的山，太累了，所以犯懒了吧？
“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董惠莹抬头一看，只见那是一名书生模样的男人，身着一袭洗的泛旧的蓝衣，袖口的位置打着个补丁，头上还包着青色的方巾，肩上背着一个竹编的药篓子，里面全是从山上采来的药草。
他往那里一站，就如晴空下的白杨树，清风自徐，文雅之中，又有一种苍翠的美。
萧大夫看向坐在树下的董惠莹，眸子里有几分意外。
“小姑娘，你一个人？”
这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娇娇小小，竟然一个人夜宿大山，她也真是胆子大。
董惠莹正要回话，忽然轰隆一声，雷鸣阵阵，一场骤雨来的又急又快。
萧大夫被雷声吓了一大跳，在天上开始落下雨点时，他也连忙一个箭步冲向董惠莹。在树下寻了个位置，以免自己的身体被淋湿。
董惠莹嘴角抽了抽。
下雨天躲在树下也不怕被雷劈？
她一咕噜地爬起来，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于是冒着雨冲了过去。
萧大夫：“……”
莫不是自己太唐突了，惊到了那位小娘子？
“咔嚓——！”一道闪电撕裂了苍穹，接着轰隆一声，雷电劈下，震耳欲聋。
萧大夫吓得脸色一白。
同一时间。
“进来！”
董惠莹有点无奈地看向萧大夫。
萧大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道怪不得小姑娘跑的那么快，原来不是被自己吓到了，而是早已料到这情景？
***
山洞内。
董惠莹掏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擦了擦自己被雨淋湿的头发。她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心道幸好没有打猎，不然就算烤上山鸡和兔子，这大雨一来，也是没法吃了。没准没等山鸡兔子烤好呢，大雨就把火堆浇灭了。
总之，她又为自己的犯懒找出个理由。
只是，这咕咕咕的腹鸣声，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还好，偏巧眼下还有一个外人在呢。她忍不住的有点尴尬，接着又故作无事地揉揉肚子，背靠墙壁，装出一副‘我根本就不饿’的样子闭目养神。
萧大夫戏谑地瞄了她一眼，这小姑娘也真是有趣。
“小妹子若是不介意，我这里倒是还有半只烤鱼，是中午时吃剩的，就是凉了之后味道不太好。”
董惠莹挠了挠头，“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
听她这么说，萧大夫也就作罢了。但他也有点好奇，“你怎么一个人在山里，你家大人呢？”
132：实不相瞒，和你有缘
“我——”简直想吐血！
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看样子短时间是停不下来的。
董惠莹闷闷看着萧大夫，她能说自己成年了吗？明明164的身高，长得也不差，不像以前是只小黑鬼，现在的她是个白面团。若是搁在她原来的世界，妥妥的小美人一个，可是在这里，怎么就经常被人当成小孩子呢？
董惠莹也是有些无语。
可是，一想到那些孔武有力的大元女子，嗯，她激灵灵地哆嗦了一下。
宁可自己永远这么矮着，也不愿意变成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女壮汉，那真是忒可怕哩。
萧大夫见这小姑娘一脸郁闷，莫名的有些想笑。不过既然人家不想回答这个话题，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雨停了。
董惠莹继续翻山越岭的寻找草药，萧大夫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担忧。也不知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大人怎能放心这样一个小孩子自己进山？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跟了上去。
董惠莹：“……”
当察觉自己被人跟踪时，她简直想仰天长叹。
好嘛，梁越宁那个跟屁虫总算被她打发了，结果又蹦出一个心肠很好的美男子。
难道她命中注定被跟踪？
***
董惠莹沿途摘了些野果，果子都是无毒的，但是果子很青涩，吃起来又酸又苦口感很不好。
萧大夫离老远瞅着董惠莹，看见这小姑娘在山林里飞窜，心道小孩子就是好，没烦恼，但是当看见董惠莹掏出一柄匕首，然后咻的一声射中一只山鸡时，萧大夫：“……”
说好的小孩子呢？
什么时候起，这山里竟也有了这么厉害的小孩子？
瞧瞧这一手，若没个几年是练不出来的。
董惠莹蹲在河边清洗山鸡，口水直流。她上山之前考虑到自己要在山上待好几天，于是带了不少调味品，比如咸盐，花椒，大料，这些东西带的很齐全。
于是，开膛破肚，将各种调料塞进山鸡肚子里，又在外面涂了层，之后架在火上烤。
她烤山鸡的手艺可比老四梁浩铭强多了，没过一会儿，肉香飘了出来。
‘咕咚’一声，萧大夫吞咽着口水。
他目光灼灼凝睇着董惠莹，嗯，主要是在看那只烤山鸡。顿时感到饥肠辘辘，口水分泌的越发旺盛了。
良久之后。
“嗯，真香——”董惠莹取下烤好的山鸡，她先是闻了闻，然后撕下一小块鸡肉。
外焦里嫩，金黄金黄，烤的直流油，肉香直叫人食指大动。
忽然，有脚步声朝自己靠近。
董惠莹忍不住一笑，“喂，书生？”她不知萧大夫姓名，于是用书生代称。
看在这人心地不错的份上——她晃了晃手中的山鸡，问：“要吃吗？”
萧大夫眼睛都直了，他又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可是在点完头之后，他又忍不住地捂了一把脸。
天啊，真是太没出息了。
他脸上臊得厉害。
但是，但是，真的很香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真的忍不住呀。
133：人家，明明很可爱的说
董惠莹很大方，直接将山鸡一分为二，一半自己留着，一半递给了萧大夫。
她不喜欢吃剩肉剩菜，不管是烤山鸡还是家常菜，都是刚出锅的第一顿更好吃，第二顿重新热一下再吃，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而且总吃剩菜对身体不好，食物做好之后搁上几个小时，比起青菜，肉类更容易变质。而这只山鸡相当肥大，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她一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萧大夫。
萧大夫的吃相比较文秀，撕下一些鸡腹肉，放在唇中慢慢品尝，这美味叫他眼神一亮，等他回过神，半只山鸡竟然全都吃光了，居然还打了个饱嗝，只要张开嘴巴就能感到阵阵肉香往上涌，真是相当满足的。
“咳咳！”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萧大夫又目不转睛地看向董惠莹。
董惠莹吃的比较慢，她才刚解决完一只烤鸡腿，手中还剩很多烤鸡肉。明明已经饱了，但他仍是忍不住地分泌口水，真是太羞臊了。
他居然垂涎人家小孩子手中的食物。
董惠莹抹了下嘴巴，“还剩一小半，你还要吗？放心，鸡腿肉我是撕着吃的，上面没有沾上我口水。”
萧大夫的眸光再次亮起，火速接过来，瞧那模样就好像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董惠莹忍俊不禁，看来这人真是一个吃货呢。嗯哼，吃货见吃货，两眼泪汪汪，真是倍感亲切。
等吃完剩下的烤山鸡之后，萧大夫撑了，他抱着肚子左三圈右三圈的来回轻揉，也总算是有闲情聊天了。
“小孩，你一直没告诉我，你怎么一个人在山上？”
董惠莹：“……”
能请您别管我叫小孩吗？
她恶狠狠的磨着牙，“我十八岁了！！”
嗯哼，事实上本体的年龄更大些，但自己这个小身体骨龄确实十八岁。
萧大夫略略吃惊，“小孩，做人要诚实。”
“……我真的十八岁！”
萧大夫眼皮一跳，“不可能吧？”她是不是报错了，是十岁，而不是十八岁？
可是忽然间，萧大夫想起一个人。那人也像这个小姑娘似的，十八岁，但身材小巧玲珑，个子矮矮的，身材也干瘪，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可是，那人脾气不好，皮肤很黑，脸上全是麻子。但面前这位，就像个粉嫩的白面团似的，青涩雅丽，是个容貌姣好的小美人坯子。
他猛地甩甩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董惠莹定定瞅他一眼，萧大夫抱了抱拳，“是在下失礼了，方才想起一位小娘子，对方和小姑娘你一样，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年龄。”他内心还是有点不信，因为像董大宝那样的特例实在太少了，可是，想起美味的山鸡，又想起自己的背篓中还差最后一味草药没找到，嗯，他当即摆正心态。
这人得溜须着，得讨好着，甭管她真正年龄大小，只要她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这就是位小祖宗，必须得供着。
134：憋屈地点了一下头
董惠莹心道，真想告诉你，如不出意外，你现在想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接着，她又美滋滋地摸摸自己的脸颊，看来自己的变化是真的挺大呢。
不过，这书生既然认识原主董大宝，那么，岂不是说？
“敢问何名？”
萧大夫这才想起自己尚未做自我介绍，立即直起腰板谦虚道：“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姓萧，名青耀，是靠山村的村大夫。”
“啊——”果然，这人居然真认识自己，而且还是一个村的，她曾几次三番听过这位萧大夫的名号，但这人似乎是一名医痴，据说为了钻研医术常常上山采药一连好几个月见不着人影。
她掩唇窃笑了一下。
不过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家中那几个汉子身高过人，和家兄弟也不是很矮，比如老大和顺，身高比得上梁家兄弟，远远超出大元男子平均身高的水平线，眼下这个萧大夫，嗯，也不矮了，和逸宣差不多，目测身高至少一米八。
“不知姑娘又是哪的人？”萧大夫也问道，“相遇便是缘，在下身无长处，唯独医术还算不错，日后若你家中有人需要看病，可以来靠山村寻我。”
董惠莹心道我自己就是个医生，而且内外科兼修，中西医精通，但也没有驳了萧清耀的好意。
“咳咳，实不相瞒，我也是靠山村的人，看来我和萧大夫确实挺有缘。”
萧清耀一愣，“靠山村？”他暗暗咂舌，他本是一名妻主早亡的寡夫，游遍了大江南北，可谓见识超群，后来累了，就在靠山村落脚，一住便是好些年。
靠山村本有上本户人家，但早年的干旱洪涝和瘟疫，死了不少人。而今偌大的村子里，只剩几十户，但萧清耀翻遍了脑海，愣是没有对上号。他敢发誓他没有见过董惠莹，小姑娘皮肤水灵，长得又好，姿色过人，就算看样子年龄小了点儿，但真要是见过，他肯定不会忘。
又思忖了片刻，忽然间，萧清耀猛地抬头看向董惠莹，他嘴唇直哆嗦，身体也抖成了筛子。
“不不不，不可能吧？”
董大宝？
这个身高，这个身材，还有董惠莹曾一脸郁闷地说她自己十八岁，他想了想，只有靠山村梁家的妻主董大宝比较吻合。
但是，董大宝是个小黑鬼啊？而且总是凶着一张黑乎乎的麻子脸，长得真的是——差强人意！和这个水灵漂亮的小姑娘一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咳，”董惠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她笑不露齿道：“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董惠莹，但曾用名董大宝，是梁家六兄弟的妻主。”
“我的天——”萧大夫一声呻吟，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人的名，树的影，他简直想爬起来就跑，实在是因，这人劣迹太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梁家兄弟没少被糟践，常常连自己这个外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论这位小妻主怎样，都是人家自己家的事，更不是自己一个外人能掺和的。
135：人傻，药多，好忽悠
董惠莹咧了一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她灿亮的眸子满是诙谐笑意，却叫萧清耀差点没昏死过去。
‘啪’！
萧大夫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他黑着脸。
该，让你吃，让你贪吃，这下子后悔了吧？
“那个——”他抓紧了自己的背篓，“董董董，董娘子，在下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腾的站了起来，他抓着背篓一路狂奔，活像是火烧屁股一样。
董惠莹：“……”
我真这么可怕吗？
人家，明明很可爱的说。
***
缘分来了真的挡不住。
萧大夫跑了，董惠莹也没当回事，但两天之后，俩人居然又碰在一起了。
嗯，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天，董惠莹手工编了个筐子，筐子模样丑丑的，她这个人会医术，擅下厨，还精通各种军体拳柔道等格斗体术，但是手嘛，比较笨，尤其是手工方面，简直是一个废材。
于是，只见她背着丑了吧唧的木筐子，正蹲在地上挖一株草药，忽然一道嘶哑的嗓音顺着风飘来。
“有人吗，救命——”这声音孱弱的不像话，有气无力，也就只比蚊子的声音大上一丁点。
董惠莹一开始也没太注意，但这声音实在太锲而不舍了。
“有没有人，救救我——”这一次，她听见呼救，于是赶紧拎着丑丑的小木筐循声走去，只见这是一个大坑，是猎人挖出来的，坑洞很深，也很大，大概有两三米，是为山猪这种大型猎物准备的。
她往土坑里一看，哎呀，真是巧了，“这不是萧大夫吗？”她笑眯眯，看见萧大夫狼狈地坐在土坑里，脸色苍白，背篓也砸了个稀烂，里面的草药满地都是，右脚被一支铁夹子夹住，流了很多很多血，染红了裤脚，并且裤腿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而他左边手臂正无力地垂在身侧。
“救——”萧大夫正要继续呼救，但一看见董惠莹，立即闭上了嘴巴。
看得出他似乎做过一些应急措施，董惠莹又瞅眼坑边的痕迹，内心猜测，萧大夫应该是慌不择路才掉进坑里的。他手臂受了伤，脚又被夹住，这个坑又很深，山里又人烟罕至，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大夫哆哆嗦嗦瞅着她。
也没敢再求救了。
两日前，他急匆匆的跑走，路上一个没留神，然后就坑了。他摔断了一条手臂，脚又受了伤，在坑底坐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他要么饿死，要么渴死，要么是因脚上的伤口感染而死。他心里盼着能来个人救自己一下，可心里也知道，在这种荒山野林，机率实在不大。
可他等了两日，盼了两日，竟然把董大宝盼来了。
这可是董大宝啊！
董惠莹的神色有点似笑非笑，“需要帮忙吗？”
他咬着腮帮子，最后，憋屈地点了一下头。
董惠莹搓了一段绳子，让他系在腰上，然后小胳膊用力，稳稳地将人拽了上来。
萧大夫回头看着坑底零散的草药，心里很欲哭无泪。
自己在山里忙了一个多月，为的是啥，还不是采药，但这下子全都泡汤了。
他狠狠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