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6:
这些人头堆满了十几辆马车,拉着这支浩浩荡荡的人头车队,前往梁智宸所居住的京郊别院。
这算是一份诚意——以人头做诚意,这份奇思妙想也算是别出心裁了。当然也有一些循规蹈矩的,送来不少珍贵罕见的珠宝玉石,这是上赶着来交好梁智宸的。
毕竟只要是聪明人就都不愿意得罪如梁智宸这般深不可测、有手段,又毒辣的人物。
更何况,这梁智宸的背后乃是宝威元帅。而听其口吻,以其态度来看,这人当日灭了云家父女的毒粉,乃是出自元帅之首?
甚至就连神医云鸽也曾当众说过,元帅的那些本事诡秘至极,就连云鸽都不是其对手。
这便是更加可怕了!
那两个保持中立的古族世家还好,可是曾经拥护过八皇女的,此刻却已是麻了爪子,非常抓瞎。
世人皆知,大元都战神元帅董宝威,乃是九皇女的忠实拥趸!而元帅一家的手段如此了得,便也等同于是壮大了九皇女这边的实力。那么,在此消彼长之下,八皇女那边儿,又岂能好过?曾经跟随过八皇女的那些人,曾经帮着八皇女助纣为虐、迫害过九皇女,以及元帅麾下将领的那些人,又岂能好过?
总之,暗地里一撮人为此忧心忡忡,然而这一切却早已与梁智宸无关。
他无心于京中诸事,于是等尘埃落定之后,他便大大方方地进宫觐见九皇女。
九皇女的疯癫是因为中了蛊,而这疯病早已被董惠莹治好。前不久九皇女宣布复出,趁着八皇女不在,便立即大刀阔斧地改换朝廷,开始掌权!
梁智宸来时恰好梦王也在。梦王一见梁智宸,便是哈哈大笑道:“好啊,不愧是元帅的男人!”
梦王冲着梁智宸竖起了一根拇指。
以前的梦王心事颇重,但自从扳倒了丞相,连家又覆灭之后,曾经倾向于八皇女的古族为求活命跑来向九皇女投诚。一切正值蒸蒸日上,梦王心头也是压力顿消。
而今梦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逐渐恢复成多年前的开朗本性。
梁智宸对此,仅是微微一笑。“草民见过九皇女、王爷。”梁智宸是站着的,并未下跪。
他家妻主曾对逸宣说过一句话,后来这句话也在兄弟闲聊时,经由逸宣之口,被其他兄弟知道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
这曾是妻主说过的。
但梁智宸认为,普天之下,能值他一跪的,唯有一人,便是妻主。
他特喜欢跪她,——在床上的时候。膝盖跪在她腿间……
而除了妻主,苍天,娘亲,皇权?都不值他一跪!
梁智宸冲着九皇女和梦王爷拱了拱手,而后便表明自己的来意。
“而今虽离天下大定尚有些差距,但二位的安危已无大碍,草民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提及‘功成身退’这四个字,梁智宸的神采之中已满是迫不及待!
梦王一乐,道:“草民?你怎能自称草民?”
1727:
梦王看了九皇女一眼,随后说:“你学富五车,心机手腕无一不佳。大元官场历来只录用女子,但这一劣俗也是时候该改制了。方才本王还曾与九妹谈过此事。”
梁智宸挑了下眉梢,却没什么表示。
梦王说道:“丞相野心勃勃,意欲谋反,是为反贼!而今她藏躲起来,可若是有朝一日她露面,便必定是五马分尸按国法处置!至于她原来那个位子……如今已空了下来,正急需新人来填补。”
梦王说完这番话,便明白地说出她与姬九凰的决定:“我与九妹一致认为,梁公子你,乃是最佳的人选!”
梁智宸眉梢一挑,而后平淡说道:“草民实乃受宠若惊,多谢殿下与王爷的提携和抬举。但草民心系小家,无心国事。”
这一句话,便也算是表明了梁智宸的决心。
说来命运也真是神奇。
许多年前,梁智宸曾因怀才不遇而愤慨这世道,他生来便有着雄心壮志,野心颇大,却因身为男子,而又生在这种重女轻男的大背景之下,无处施展自己的才华。
他甚至还曾有过逼上梁山、落草为寇的过去。
但是而今,九皇女与梦王可算是大元如今真正实权的人物。八皇女的班底早已被二人解决个七七八八,已不足为惧。换言之,而今的大元,也可算是九皇女与梦王当权,而九皇女的权利犹在梦王之上。毕竟梦王的性子天生懒散,按她自己的说法,她自愿当个闲散王爷,劳心劳力的差事,还是让她可怜的九妹去负责吧。
至于梦王本人,往后的人生只需潇洒快活便好,而梁智宸面临着二位的看好,却是荣辱不惊。
甚至,还主动地推辞了这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差!
他对权势毫无留恋,这令梦王一番沉吟……
梦王看向九皇女,让九皇女拿主意。
九皇女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梁智宸:“你可知晓,你如今所做出的决定,会令你失去什么?”
梁智宸泰然自若:“我只需知道,推了这份美差,未来我将能有更多时间陪在我家妻主身边。”况且……他们梁家,也实在不需这份锦上添花。
便是贵为文臣之首又能如何?身在局中,反而没局外人活得自由。
见他答得这般笃定,也看见了他心中的坚定,本是故意板着一张脸的姬九凰,却是有些绷不住这个表情了。
她噗嗤一乐,而后神色缓和道:“心系小家,无心国事?得夫如此,倒是宝威有福了。”一个男人,能为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荣权势,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震撼人心?
爱,不仅仅是用嘴巴说出来的。而是在生活之中,经历考验,以真实来进行证明!
梁智宸的眸中盈动着温柔缱绻,他对九皇女说:“得妻如她,才是草民之大幸。”
二人相视,随之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告别了九皇女之后,梁智宸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皇城。他来到京郊别院,便见云鸽已收拾妥当。
1728:
“你这是……”梁智宸神色有几分狐疑,心头也冒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云鸽吊高眉梢,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说道:“自然是要跟你一起去了!”
梁智宸:“……”
云鸽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道:“怎么,难道你不想带着我?姓梁的!我早就看你们兄弟不爽很久了!难道就只准你们想着紫茴,却不许我惦念她吗!?”
梁智宸苦笑,“你这又是哪的话?相信小惠若是见到你,定会欣喜如狂的。”
云鸽这才满意,她立即翻身上马:“走吧!你的行李,还有那些家当,我都已经让红飞和刘艳收拾好了。咱们这就上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南陵。”
梁智宸暗暗摇头,他心想,自家兄弟的情敌竟是个女人,这滋味可真是……酸甜苦辣,颇为复杂啊!
在梁智宸和云鸽上路的同时,京城之中,皇宫所在。梦王正与九皇女在御书房中密议。
“九妹,看来此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梦王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说:“元帅与其夫君所展现出来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我这心中颇为忌惮……此前若有失言之处,你多担待!”
梦王向九皇女声罪。
没人知道,其实就在前几日,她还曾因为董惠莹和梁智宸、云鸽等人的事情,和九皇女狠狠地争论过。
那一场争论,二人争的面红耳赤,就差没动手了。
九皇女摆了摆手。“我知六姐的担心,你是自愿做个闲散王爷,却到底是皇室之人,体内流淌着皇家血脉。你不愿见我姬家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因此这本意,其实是好的。”
说完这番话,九皇女停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道:“可是我这心意,却自始至终,从未变过。无论当年,还是现在!”
九皇女来到窗口,她双手背负在身后,遥遥眺望着宫闱高耸的围墙。
“我与宝威乃是生死之交。她于我有恩,乃是活命之恩!我欠她无数条命……”
她似是回忆起往事,神色悠悠。
“第一次欠下,是在那辆人贩子的马车上。如果不是遇见了她,我的遭遇会如何?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那次数已是太多太多,我已数不过来。”
“她伴我成长,与我情同手足,暗中为我挡下无数灾祸。而后来……在金元两兵相交的战场上,她又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如不是她,我这条命,怕是早就不在了。”
“所以……”
九皇女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目中满是不可撼摇的坚定。
“若有朝一日,我荣登大宝,这江山必有她一份!这是我曾经的承诺,只可惜当年发生了太多事,权利倾轧,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根本就来不及应变。”
“熬了这些年,也算是熬出头来了。可若是没有遇见她,若是她没来京城,那么……六姐,前有老八虎视眈眈,后有丞相贼心不死。你我的现状,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1729:
“毕竟……以我当时的疯样,庆幸的时候越爱越少,越来越难以自控,随着时日的推移,势必得有一日彻底失智。”
“她对我的恩情,又岂是这‘恩情’二字所能攘括的?她在我人生中占据着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而她在我心中的分量,也早已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甚至是超越了我自己!”
九皇女说完这番话,便又是一声叹息。
“如此也好!”
“等这天下安定了。便让她去过她想要过的日子吧!”
九皇女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的低语:“到底是我太依赖她了……‘等’这天下安定,‘等’这天下安定……终归这一个‘等’字,才是精髓。”
她知晓,虽然内患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是外敌强袭,仍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巨大难题。以她一人之力,她根本就没有自信能够取得胜利。
她终归还是要仰仗宝威的力量!
可是,又有谁知晓?她这心里又岂是好受的?
她之难过,不是因为董惠莹所掌握的力量,也不是因为担心曾经视如亲妹的挚友功高震主。而是因为,她真的是,再也再也不想看见那个人受分毫的伤害……
她已经为了自己承受过太多。她曾经遍体鳞伤,刀伤、剑伤、鞭伤,皮肉伤……每一条伤疤,刻在她身上,也烙在她心上。
“被囚禁的鸟儿,也是时候该飞了……”九皇女幽幽地吐完这一句,而后,便遥望长空,亘久无声……
……………
“我的老天爷!”
南陵城中。
淑君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刚看了句开头,便忍不住惊呼。
“唔……怎么了?”
董惠莹正在午睡,听见他这声惊叫,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双困倦的黑眸。
淑君按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赶紧压低了声音,拼命的摇晃着脑袋说:“没事、没事,没什么!我吵醒你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睡够。来,躺我怀里,我哄你睡!”
他神色闪烁,董惠莹却彻底清醒了。
她太了解他了,准是有猫腻!
“到底怎么了?”董惠莹撑起身子,探头往他手中的信件瞄了一眼。
淑君缩了缩脖子,而后吐了吐舌,又耸了耸肩,这才将信纸递出。“你自己看吧,大哥这次可真是玩了个大的。”
“和智宸有关?”她歪着头看了淑君一眼,而后接过信纸,飞快阅读纸上的文字。
良久之后……
董惠莹张圆了小嘴儿,一脸震惊地喃喃:“他竟然把八皇女的老巢给端了??”
淑君笑得见眉不见眼:“其实我早就有所预感了。当初逸宣从京城赶过来,大哥却主动留在了京城,我便知晓他肯定是要干些大事儿的!却也没成想,大哥竟把这事儿干得这么大!”
董惠莹也不禁学着淑君的模样,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安抚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我觉得,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准会得心脏病的!”
1730:
她一副茫然无语的样子。
这几个家伙可真是太能折腾了?果然是金子不管到哪里都要发光的吗?
淑玉、浩铭、逸宣,这三人也在场。方才董惠莹在小睡,淑玉便与逸宣在窗前下棋。而浩铭则是闲着无聊,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发呆。
此刻见到妻主和淑君的模样,三人也不禁聚拢过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淑玉挑眉,神色淡淡的问道。
董惠莹嘻嘻一笑,将信纸递给了淑玉。“来来来,你们都看看。这可是壮举啊!保准你们会吃一大惊的!”
于是三个脑袋瓜挤在一起,等三人看完信上的文字后,逸宣微笑着看向妻主说:“恭喜妻主。”
董惠莹一愣:“恭喜?此话何来?”
逸宣笑着说:“妻主日思夜想的人,马上就要来到你身边了,这难道不该恭喜吗?还是说难道妻主不高兴吗?”
董惠莹又是一愣,接着她反应过来。
“啊!”她叫了一声,忽然拍手道:“对呀!既然京城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那智宸是不是也该过来了?他肯定是要过来的!”她自问自答道,之后拎着裙摆匆匆起身,趿拉着鞋子连鞋帮都没提,便兴高采烈的叫道:“我得准备准备!我真的是好久好久没见他了,我想死他了!他喜欢吃红烧肘子,也喜欢吃鱼……对对!淑君,你快让人买些猪啊,牛啊,羊啊,鸡鸭鱼肉什么的,多买点儿回来!我这就开始准备了!!”
她丢下这些话,便一边念叨着,一边跑远了。而被她抛在身后的几兄弟,则是面面相觑,纷纷无奈。
在这种时候,他们是真的很嫉妒大哥。果然大哥在妻主内心的分量非同凡响!不过……又想想妻主对待他们自己的态度,他们又心情舒畅了。
左右妻主的一颗心,早已被硬生生地分成了六瓣儿。谁得到的多,谁得到的少,也懒得去计较了。
至少他们内心里是明白的,相处多年,到了此刻,真要是计较起多少,六个兄弟,大抵是在伯仲之间的。
所以也不需去羡慕,不需去嫉妒,因为他们只需知晓一件事便好。
当某些时候,他们嫉妒自己的兄弟时;另一个某些时候,兄弟也在嫉妒着自己!
淑君搔了搔下巴,他阴阴险险,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我忽然想起今晚应该是我执勤吧?”他嘿嘿直乐。
咣当一声,忽然一只茶杯朝淑君飞了过来,直奔淑君的面门。
“哎呀!”连忙麻利地跳开:“老四你干什么?!!”淑君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瞪圆了眼睛怒视木讷寡言的老四梁浩铭。
浩铭呆呆的,用他古板无波的声音,平铺直叙地吐出两个字,“手滑。”
淑君翻了个白眼,“你个心黑的!你以为我会信?”
浩铭:“……”
旁边,淑玉很是冷淡地瞥了三弟四弟一眼:“莫炫耀,炫耀被雷劈。”
逸宣也是冷笑着,紧跟二哥的节奏对三哥补刀。
1731:
逸宣道:“三哥可得当心些,须知常言道,乐极生悲啊!”
淑君一脸懵逼。
怎么一不留神他就变成全民公敌了?
太没兄弟爱了!这绝对不是他的亲兄弟,绝对不是!!
淑君气呼呼的狠狠的瞪了这几个家伙一眼。
他可是他们的三弟(三哥)呀!
真的是,气死他了!
“哼!”一副傲娇的小表情。淑君把脸一转,双手背负在身后,用力踩着脚下的地面,气哼哼地说:“我找小惠去,我不跟你们玩儿了!”
等淑君走后,淑玉做出一副极其困惑的模样。“他莫不是三岁小孩?”这赌气的模样,可真是……幼稚!!
京城出了这么大变故,但因事情尘埃落定前,九皇女和梁智宸非常默契地封锁了消息,以至于,外界很少有人知晓京城如今的现状。
丞相诈死脱逃,梁智宸曾下令让人封城,但丞相大概是属泥鳅的。这人自从逃脱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而今也不知是躲在何处。
但是梁智宸猜测,这人很有可能是蛰伏在京城的市井之中,以其贼心不死的性子,准是在偷摸地谋划着什么。
不过,这已经不关梁智宸的事情了。他此刻正与云鸽奔走在赶往南陵的官道上!
然而……
即便梁智宸和九皇女有意封锁消息,但仍是瞒不过一些人的耳目。比方说,女皇身边的那位暗卫大统领。
大统领一直住在董惠莹这里,在淑君接到来信的同时,大统领也收到了一封密报。
这封密报写在一张纸上,薄薄的一张。可是被大统领拿在手上,却感觉重越千斤。
这些日子与董惠莹相处,大统领早已被董惠莹折服。她欣赏董惠莹的才华,无论是董惠莹的那一身本事,还是其人开阔的思想和眼界……她所提出的一些观点非常奇特,总能令人耳目一新。
总之。一开始,大统领对董惠莹是忌惮又防备了。但她心中的天秤,却逐渐地向董惠莹倾斜。
在这封密报到手之前,大统领也曾忧心忡忡。她生怕董惠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或者是起了什么歹意,她担心董惠莹会站在与自己相悖的立场上,担心二人有朝一日会兵戎相见。
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日,她忠心不改,一直对女皇陛下忠诚无比。假如真到了那种时候,她必将抛开自己的私人感情,拿上刀剑与董惠莹一战。
然而,如今这份密报的出现,却让大统领放下悬在心头的一颗大石。她压力骤消,心胸更是舒畅至极。
“如此甚好!”
京城之中,八皇女的那些班底已经被剪除殆尽,而曾经野心勃勃的丞相也已失势,如今这二人皆是不足为惧。
她再也不需要担心了!
回想自己从前的那些个忧虑,简直跟个笑话一样。
“好!!”大统领抚掌说道:“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她心情振奋,一掌拍在桌案上,而后起身对黄芪说道:“走,跟我一起去见元帅!”
1732:
黄芪英姿飒爽,也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统领,陛下那边……?”黄芪向大统领请示,双目却冒出惊人的光亮来。
大统领豪笑着颔首。
黄芪目中一亮!京城之事,不仅大快人心,也免除了她们这边的后顾之忧。于是黄芪挺直了腰板,神采奕奕的跟在了大统领的身后。
她们疾步冲向董惠莹所在的院落,此刻董惠莹正忙着为迎接梁智宸做诸多准备。
猪肉,牛肉,羊肉,鸡鸭鱼。这些食材已经被她处理好了,腌制起来。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着日子,心里简直像长了草似的,恨不得梁智宸立即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要捧住他的脸,狠狠地亲他一口!
不不不,只亲一口还不够,要亲好几口,好多好多口!!
这般一想,她脸上便露出一个甜蜜的,却也近乎于梦幻般的笑容,那笑起来的模样,莫名的,竟给人一种憨憨傻傻的感觉?
大统领和黄芪找到董惠莹时,董惠莹正在偷着乐。
大统领问:“元帅心情很好?”
董惠莹脸上的笑容尚未收起,她有点茫然的回头看向了身后。“大娘你又来了?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大统领站在灶房外,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门槛。她定定的,凝视董惠莹半晌,而后徐徐屈膝,竟是跪了下来。
“在下柳春风!恳请元帅救治陛下!!”
“这可使不得!”董惠莹连忙一个箭步冲向大统领,想将大统领扶起:“大娘,您岁数比我大,你却在这里跪着我。这可真是折我的寿啊!?”
她哪里担得起如此大礼?她托住大统领的双臂,但大统领却跪得很重,她扶不起来。
正当她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时,大统领却徐徐抬首,一脸坚毅地看向了她:“此前在下心中怀疑不信,对元帅多有质疑,还望元帅大人大量,莫要同在下计较。而若是元帅当真咽不下这口气,柳春风的这条命,便交到元帅的手上,由元帅处置!!只求……元帅能出手,能治好陛下!!”
董惠莹简直是哭笑不得的。“大娘,咱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你能先起来吗?地上凉啊,当心你的膝盖呀。”
大统领这次过来,即是为请求,也是为赔罪。
董惠莹说,“你若是不起来,我便不出手。”
大统领神色一动。“元帅的意思是……”
董惠莹轻叹,说:“陛下为一国之母,能为陛下效力,乃是惠莹荣幸。”
大统领心口一松,她侧首看向旁边的黄芪,“黄芪,立即备车!”
大统领这般吩咐着,董惠莹却一阵傻眼。“不不不……不会吧?”
大统领一副狐疑不解的模样,“什么不会吧?”
董惠莹扶额苦笑。“我说大娘,您这也太心急了点儿?你难道是想现在就带我去陛下那里?”
大统领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董惠莹再度无语:“……”
出行得乘坐马车,这代表陛下的藏身之处,准是离他们这里很远很远。
1733:
她做出一副纠结的表情说:“咱就不能缓缓吗?我家智宸已经解决京城那边的事情了,他肯定正在来南陵的路上……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等他来了之后咱们再出发,行吗?”
大统领微微地怔了怔,然后攥紧了双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对,是我思虑不周。”
董惠莹再度去扶大统领,“好了好了,您也别跪了。我叫您大娘,您是长辈,又岂有长辈跪晚辈的道理??这可真是太折煞我了!”
这一回,董惠莹总算是扶起了大统领。而经过此事后,盼着梁智宸尽快赶到南陵的,便又多了几个人。
以大统领为首的这伙人,她们心心念念地盼着,希望梁智宸能尽快赶来南陵!因为唯有梁智宸与董惠莹汇合,她们才可以出发去女皇的藏身之处。
同一时间。
八皇女仍被蒙在鼓里,她不知而今的京城已是改天换日,仍在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登基大梦。一心一意地想要寻出女王下落,得到那传国玉玺。
然而青和却收到了一封书信。
信上的内容令他无比动容,他心中很是震惊。
即便前些日子就已经曾想过,八皇女这人不堪重用,在他这里已如一颗废棋。但他迟迟没作出决定,便是因为想再观望一下局势的发展。
而今京城诸事已是尘埃落定,九皇女当权,八皇女在京城的班底也被血洗殆尽。就连那位野心勃勃的丞相,都已经被九皇女和梁智宸联手剪除。
接下来,这场大火烧到八皇女身上,也将是必然的事情。
而青和作为八皇女的正君,早已被打上八皇女的标签,若他继续跟在八皇女身边,也准是要被八皇女连累。
所以他此刻必须做出取舍!!
青和走向烛台,将这封信件烧掉。凝睇着信纸烧出的灰烬,他微微地眯了眯眼。
沉默着,沉思着,他忖度许久,末了,才将阿莲唤过来。“走吧,收拾收拾,今晚便离开此处!”
推开窗户,遥望着董惠莹妻夫几人所居住的那个方向。青和徐徐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眸中神采明灭不定,就像是这夜晚在风中飘摇的烛火。忽而明亮,忽而黯淡……
他静默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来日,方长……”
青和离去,走时悄然无声。
直至第二日天色大亮,八皇女才发现青和不见了。她回想着二人前些日子的冲突,顿时脸色煞白。
“他准是在生我的气!”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对青和的怀疑,使青和心灰意冷,这才离开了自己。
却又哪知,青和的心从始至终都从未在她身上过。
自作多情的八皇女为此郁郁寡欢,终日醉生梦死,不断呼唤着青和的姓名,但男人已经走远了,对此间诸事丝毫不知。而就算知晓。也顶多是无所谓地笑一笑罢了。
然而当八皇女沉浸在青和离去的伤感之中时,却有另一人嗅见了危机的味道。——这人便是白仙!
1734:
青和的离去令白仙感到非常不安。
他认为青和是个野心极大的男人,所作所为也必是事出有因。
即便二人之间的交锋也不过寥寥数次而已,但在白仙的心目中,青和可算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物!所以,若非是知道了什么,若非嗅见了风向,青和又怎么可能走得如此干脆,如此利落?
再者,假如这是青和的欲擒故纵,那么也太不合理了?若是青和想走就走了,又何须等到现在呢?
总之白仙思索了许多,他考虑良久,最后熬了锅鸡汤,亲自喂醉醺醺的八皇女喝下。而后,他便也收拾细软,匆匆忙忙的,远离了朱家大宅……
此地不宜久留,他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预感!!
翌日天亮。
一声惊慌的叫嚷响彻朱家大宅!
八皇女宿醉醒来,正值头痛欲裂。她叫来门外的守卫,本事想让人给自己打水洗脸,可那守卫瞧见八皇女的模样,却是惊叫出声。
八皇女凶狠地呵斥着守卫,但守卫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八皇女心有狐疑。
正对着床头的方向有一张梳妆台,台子上立着一张黄铜的梳妆镜。
八皇女的眼角余光不意间瞄见了那张黄铜镜子,她顿时一愣。
“怎么会这样?”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当她抬起手时,袖子手腕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可这手臂上竟是长满了红斑?
不久便有消息传出,八皇女竟是患上了天花。这是来自于大夫的诊断,而也是从这个早晨开始,八皇女的身体飞快地衰弱了下去。
等八皇女从这件事情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不但青和离她而去,就连白仙也已经走了。
曾经那个对待自己温柔小意的男人,总是溜须讨好自己的男人,竟也背弃了她,离她而去了。
她忽然有种荒凉之感,以为白仙的离开是因为自己身患重病。可同一时间,她内心里又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白仙不是中了迷心蛊吗?
中了迷心蛊,心神被迷心蛊控制。白仙体内的是一只子蛊,而自己身上的则是一只母蛊,子蛊为了母蛊,哪怕是死了都甘愿!他又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离开自己?
正常来讲,应该是同甘共苦才对!
而若是母蛊死了,子蛊也定要殉葬!
可是身中迷心蛊的白仙,怎就离开了呢?
怎么可能单单只因为自己身唤天花就离开!??
八皇女对此非常的想不通,却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当她向大金蛊女苗青索要迷心蛊时,他曾这么问:“这迷心蛊当真能够保证青和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且对我一心一意,忘了那个董宝威?”
其实当年,她心中并不确定青和对那个董宝威到底有没有感情,但青和入宫之前曾脚踩两条船,曾在自己和董宝威之间左右游弋。为求保险,她这才动了对青和下蛊的心思。
至今她依然清楚记得苗青当时的回答。
1735:
苗青对她说:“事无绝对,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万能的,哪怕这迷心蛊也是一样的。在我师门之中曾出现过一个例子,一个男人对女人下了蛊,但这个女人却不受迷心蛊的控制和影响。她徐徐图之,最后反而反杀了那个对她下蛊男人。这主要还是因为体质问题,千万人中兴许才有这么一个能够免疫于新股不受蛊虫控制的。”
千万人中才出一个?
这是何等微茫渺小的概率!
于是八皇女便安心了,可是如今想到白仙,想到白仙的出走,她内心里却没什么把握。
即使概率不高,但如果白仙是那千万分之一,那岂不是说,自己其实一直生活在假象之中?
那人的温柔,那人的讨好,还有他表现出来的痴情,难道全是假的不成?
只要一这么想,八皇女便怒不可遏。于是她立即下令,让人去捉拿白仙。
不论如何,她总要搞清楚才成!
然而,白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点。在离开朱家大宅后,他就迅速地藏了起来。
八皇女让人去捉拿白仙,但到头来却只是一场不用功。甭提将白仙抓回来了,她派出去的那些人甚至就连白仙的影子都没能看见。
八皇女的动作大张旗鼓,自然瞒不了人,所以这个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入淑玉的耳中。
自从上一次与白仙不欢而散后,淑玉就再也没见过白仙。但到底是交情一场,对白仙的事情他还是很在意的,于是便让人去探听朱家大宅的近况。
淑玉得知青和与白仙先后出走,以及八皇女患上天花,病情严重。
他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主要还是因为八皇女的天花来得太过诡异,而在此之前白仙分明是刻意蛰伏在八皇女身边的,对八皇女有敌意,暗中谋划着如何去害八皇女。
难不成八皇女的天花和白仙有关?
淑玉心中暗猜……
八皇女的身体日渐孱弱,她许下重金,天价悬赏,寻访名医。然而财帛虽动人心,为这赏钱冒死前来的医者也不在少数,可八皇女的病情却始终没得到控制,一直在不断地恶化着。
身体的虚弱,令她有种大限将至的预感,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她。此刻她再也无心去想旁人,不论青和,还是白仙,皆是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为了活命绞尽脑汁,也是在这时,忽然想到了一人……“云鸽!对!!”
她双目晶亮:“云鸽乃是药王谷传人,她医术高超,定能救我!快快派人去将云鸽带过来!!”
她忘了曾经她所做过的那些恶事,以及在元帅离京之后,她又是如何迫害元帅的那些部下,令云鸽与八万亡魂之士吃尽了苦头。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找到云鸽,云鸽必会救她!不过她这份自信,也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实在是太异想天开……
八皇女的人马领命而去,但就在这支队伍即将出城时,却见南陵城门处,一支车马队伍已抵达。
1736:
打头那人身着一袭黑金长袍。这人头戴黑纱笠帽,遮挡容颜。但笠帽的黑纱之下,却时不时地飘出几绺白发随风浮动。
另一匹壮马稍微落后一些,马上之人是名女子,黑衣,白发,独眼。
这一行人行的低调,但架不住气场强大。
城门口处,百姓集体避让,心中对这一行人充满了敬畏。单看其衣着布料就已知晓,这准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
已经抵达了南陵城,云鸽心情大好。她一副雀跃的模样,对骑着马行在前方的梁智宸说道:“你说等下紫茴见到我会不会很开心?”
黑纱笠帽下,智宸的眉眼很柔和。他唇边勾出一抹缱绻的浅笑,从顺如流地回答道:“这是自然。”
云鸽对梁智宸的回应感到非常满意,她赞许地点头说:“紫茴准会给咱们准备一大桌子好吃的!”
智宸笑了,但心里头却像是烧起了一把火。迫不及待,真真是迫不及待!
细数下来,他与妻主分别竟已有半年之久。幸好总算是熬出头了,马上就能见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女人了。
而越是接近南陵城,他的心情便越发急迫。尤其是在通过城门口后,简直是恨不得背上能生出一对翅膀来,恨不得立马飞至妻主的身边。
“大哥!”忽而长街之上,出现一抹浓艳似火的红衣身影。
这人生就一双丹凤眼,眉心点一抹朱砂,眼角唇边满是浪荡的风情,而柔韧的身段也宛似长柳。他便是懒散地往那里一站,也能令日月星辰都为之黯淡。
这人正是淑君。
梁智宸翻身下马,阔步朝淑君走去。在来到淑君的面前后,他首先发问:“妻主呢?她在何处,过得可好?”
淑君一把拉住大哥的手臂,口中说道:“走走走!今日天还没有亮,小惠就急急忙忙的起来准备上了。她弄了不少吃食,全是你平时爱吃的。”
云鸽也看见了淑君,她双腿夹紧马腹,策马而来。她听淑君说起董惠莹准备了不少食物,但却全是梁智宸爱吃的,心里面微微发酸,不甘寂寞地问道:“我呢?我呢?我也来了啊,我是和梁智宸一道过来的,怎的她心里只有梁智宸,却不没有我呢?”
云鸽说这番话时相当委屈,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淑君忍俊不禁地咧了一下嘴,心想女人还真是难搞,尤其是像云鸽这样的女人。他们兄弟不仅要跟自己的手足争宠,还得提防着身为女人的云鸽,也真是一个大写的无奈。
淑君咳咳一声清清嗓子,非常认真地回道:“她当然惦记你,也准备了不少你爱吃的。”
云鸽傲娇的轻哼了一声。“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的紫茴!!”她在马上坐直了小身板,昂首挺胸,唇角也是忍不住的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智宸和淑君对视,兄弟二人摇头失笑。
之后,淑君领着智宸、云鸽,往他们在南陵暂住的居所走了过去。而在同一时间,八皇女的人也已瞧见了云鸽。
1737:
这些侍卫此次出动本就是为了云鸽,却没想到,这还没等出城呢,便瞧见了目标对象,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侍卫立即将这个消息禀告给八皇女。八皇女得知后,一脸的欣喜若狂。
她催促道:“赶紧的,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云鸽给我请过来!”说完这句话,八皇女便是一连串猛咳。她身体每况愈下,病情已益发严重了。
侍卫立即领命而去……
董惠莹,淑玉、浩铭、逸宣,四人已在院外等候多时。
董惠莹最是心切。她四处张望着,翘首以盼。
当长街的转角处出现三人的身影时,她宛若黑宝石般的眼眸,唰地一下,亮起璀璨夺目的光华。
拔足飞奔,她笔直地冲向了智宸!
同一时间,智宸一把掀开自己头上的绿帽,丢给淑君;而后展开双臂,在妻主扑过来的同时,便立即将妻主牢牢地抱了个满怀。
他俯首叼住妻主的小嘴儿,深沉辗转,狠狠吮吸。
董惠莹的个子比起智宸要矮上一些。智宸双手握住她的腰,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托举而起。
董惠莹双脚离地,她两只小爪子搭在智宸肩膀上,模样羞涩又窘迫。“你干什么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脸蛋红的像是快爆炸一样。
智宸凝睇她半晌,而后喉中溢出低低的笑声,这性感的嗓音磁性至极,着实撩人。钻进人的耳朵里,令人听得骨头一阵阵酥麻。
董惠莹小眼神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看向四周,见云鸽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而淑玉淑君浩铭逸宣的表情,也像是浸泡在酸菜坛里,正在咕咚咕咚地往外冒酸水。
董惠莹的脸颊更红了,她尴尬地咳嗽一嗓子,而后拍着梁智宸的肩膀说:“好啦,你快把我放下来?饭菜已经上桌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凉了。”
智宸心知妻主这是害羞了,但却没戳破,而是轻轻地将她放下来。
脚尖触及地面,董惠莹心中感慨道: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啊!“走吧?”
她笑嘻嘻地凝睇着众人,而后牵着智宸的手率先转身。
智宸紧跟着妻主,他走在妻主的身后,没能发现身后的弟弟们正用阴森森的小眼神偷瞄自己的背影,因为他的心神早已全部凝聚在妻主一人身上。
大概没人知晓他此刻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感谢上苍,感谢命运。感谢他们之间的相遇。也感谢妻主还好好的活着,活蹦乱跳的在他面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感恩她的体温是热乎的。感恩,她是会说会笑的。
而不是从前那些个日日夜夜他所担心的那般冰冰冷冷。
她还活着,这真的很好!终于可以向过往的那些提心吊胆‘告别’了。
今后他会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他已经厌恶了分别……
大厅之中摆着一张八仙桌,这桌子很大,桌上总共八菜二汤。
董惠莹笑眯眯地招呼众人落座,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小脸跟朵花儿似的。
1738:
在用膳期间,淑君提起大哥在京城的壮举,云鸽也捧着饭碗加入闲聊的队伍。
他们有说有笑,嘻嘻哈哈。
等一顿饭吃完后,桌面已满是狼藉。
董惠莹推着智宸朝外走:“淑君给你准备的房间,我之前让人烧了些热水,你快去洗洗。”
智宸进入屋门,同时回手一扯,将妻主捞进了怀里。“你陪我一起,嗯?”他声音像把小钩子,钩得她心儿砰砰跳。
她面上赧然,很是羞涩。“这还大白天呢!”
智宸挑了下眉梢。“白天又如何?而且我们只是洗澡而已,又没要干别的。”
董惠莹报以质疑。“当真?”这人色气入骨,她才不信他这副说辞。
智宸微笑着:“自然是真。不然我还能对你做什么?还是说……惠,你内心里,其实是在期待着什么?比如说,期待着我对你这样这样,再这样这样?”
在说这番话时,他已倾身逼近了董惠莹。
他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印下一个吻。而后又徐徐捧起她的脸,深情的吻印在她眉心,印在她鼻梁,最后啄吻她小巧晶润的嘴唇。
他唇中溢出一声轻浅的叹息。“我真想你!!”他充满感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董惠莹眼眶红了红。“对不起,我离开了你。”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大手轻抚她的头:“别说对不起,你不必道歉,我只希望以后你别再离开。”
董惠莹怯怯的从他怀中抬起头,“你不怪我吗?”她原还以为智宸会很生气呢。
智宸轻叹。“我怎么可能怪你,又怎么舍得去怪你?”
她的眼眶更红了。“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见她睫毛上悬着一颗泪珠,智宸抬手为她拭去。“别哭,我不想看见你哭。就算你想哭,也得等到上了床再哭。”他色气的大手捏捏她的小屁股,董惠莹的脸蛋再次红炸了!
果然,她就知道,男人心里全是这种事儿!
她轻哼一声,旋即推开了智宸。“你快去洗澡,我好些日子没见云鸽了,我去找她聊天!”
之后,在智宸放任宠溺的注视下,她蹦蹦哒哒地跑远了。
智宸无奈的摇摇头,可唇边的笑容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止住,笑意始终挂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便仿佛这四月里的艳阳天,明媚又温柔……
董惠莹来找云鸽时,云鸽正瘫在一把长椅上晒太阳,那慵懒的模样仿佛一只傲娇的猫咪。
她听见了董惠莹的脚步声,抬手遮在眼前,挡住阳光,然后眯着眼睛朝董惠莹看去:“真是稀奇。”
云鸽似乎比董惠莹记忆中的模样开朗了不少,她调侃着董惠莹说道:“你怎么这么闲?怎么没在陪你的男人?”
董惠莹神色古怪。“你这是在吃醋吗?”她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云鸽的身边。
云鸽撅了下嘴,“哼哼,吃醋??我吗!?”她一副打死不肯承认的样子。
董惠莹偷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吃醋。反正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这么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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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鸽气结,她冲着董慧莹翻了个白眼儿。她怎么觉着……这人似乎变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呢?紫茴以前可没这么能说会道。
云鸽闷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快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口才?”
董慧莹:“………”
云鸽说,“我记得你以前和你家四郎的性子差不多,都属于那种只干不说或者是多做少说的类型,怎么现在却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呢?”
董慧莹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子,“油嘴滑舌?你确定你说的人是我?”
云鸽定定瞅着她,忽而噗嗤一声笑起来:“我觉得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特意来找我,到底是怎么了?是为了什么事儿?”
董慧莹再度无语:“难道我没事的时候就不能过来找你吗?”
云鸽:“……”
这下子居然换云鸽被问住了!
董慧莹的爪子落在云鸽脑袋上,像撒气似地,狠狠的揉了揉,直把云鸽的发顶揉成了鸡窝。“你说说,你这个小脑袋瓜子里头,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整天胡思乱想!”
云鸽不高兴地噘着嘴,“我也不愿这样啊?还不是那些男人太粘你,你对那些男人也实在是太关心了些。只要有他们在场,你眼里哪还有我的位置呀。”
董慧莹忍俊不禁:“怎么按你这么一说,搞得我好像是个负心汉一样。”
“哈哈哈!!”云鸽被她逗笑了。其实她也只是在和董慧莹拌嘴而已,这大概……算是一种生活情趣吧?她内心里并不是真的生气董慧莹,毕竟人家妻夫之间,感情好是正常,感情不好那才是真的坏菜。
接下来,董慧莹向云鸽问起云哲和云水寒的事情,早在智宸和云鸽赶来南陵的路上,淑君便陆陆续续地接获了几封信件。这信上有写到云鸽与云哲父女的街头一战。
云鸽微笑:“说起来,她们父女二人,以前我憎恨了很久。恨着恨着,就成习惯了……报仇当时虽大快人心,可最近这几天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居然有点不适应。”
人啊,果然是个习惯性生物。
董慧莹瞄她一眼:“我听说当时凤溯也在?”
云鸽闻言脸色一僵,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提他干嘛?”
董慧莹说:“我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做出一副古怪的模样,就好像云鸽这不自在的样子很不对劲似。
云鸽尴尬了一瞬,“我哪有紧张?我就是觉得你和他不熟,你突然问起他的事情很奇怪罢了。”
董慧莹摇着手指头说:“首先,他和我家越宁是朋友,其次,当初我们曾一起去东地,所以你不应该说我俩不熟。”
“但你又不了解他……”
董慧莹噗嗤一声就乐了:“云鸽。”
“嗯?”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
“什么?”云鸽一副茫茫然的小模样。
董慧莹很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样子,简直就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
1740:
她像……护犊子的老母鸡?难道她看起来很老?
不过问题的重点不在于这个。
云鸽眸光轻闪,她略带赧然,又有几分不确定地问:“我真的……有在护着他吗?我真的……很在意他,很重视他吗?”
董惠莹再度无语。
她今日因云鸽无语的次数比过往一个月都多。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但你不该来问我,而是问问你自己,问你自己的心。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她早就看出来了,云鸽和凤溯之间准有猫腻。一是因为云鸽对自己从不设防,二也是因为云鸽其实是个善恶分明,极其简单纯粹的一个人。她真正在乎某人时,这种在乎是她难以遮掩的。
云鸽轻轻地抿了抿嘴,眸中带上几分困惑之色,又似是有点痛苦。
她忽然捂住脸长叹一声,“我知道我被他吸引,我也知道我是在乎他的,但这……”她苦涩地笑着,又是一声无力的长叹:“但这,还不够啊……”
董惠莹愣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不够?你在顾虑什么?”
云鸽摇了摇头,却没作答。
董惠莹凝睇她半晌,旋即拍拍她肩膀,开解她说:“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我也不清楚自己想的对不对,你听一听就好。”
说完这番话,董惠莹思忖着,斟酌着言辞,旋即开口道:“你对凤溯有好感,你知道你自己是喜欢他的,但这份感情太浅,不够深刻,所以你认为不够?”
云鸽嘴唇动了动。董惠莹看他的样子就已经知道,自己说对了,猜中了。
“但是我要告诉你,没有什么人生来就对某人死心塌地,感情都是在日益相处中,逐渐培养出来的。就像是我和智宸他们也一样,起初的时候他们很痛恨我,在他们看来,我几乎是十恶不赦的,当然这也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做了太多的错事,然而当我改过自新之后,他们发现我变了,我也逐渐取得他们的原谅,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是,彼此之间互相欣赏,又或许是,因为他们对我的了解越来越多,我对他们的了解越来越深入,所以感情以此为出发点,逐渐变得深厚了。”
“然而,你也可以试想一下,假如当初我拒绝走向他们,假如他们拒绝被我了解,那么我和他们之间,也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因为不论任何事,都总是如此的,如果你不选择开始,就不会有未来,不会有以后,而一旦你往前走一步,兴许就是一个新世界,一片新天地。永远不会想到,只要踏出这一步,你会在前面看见些什么?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必须要学会去接受。”
董惠莹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开解云鸽,不如说是她自己的感悟和心得。
云鸽闻言,便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良久之后……“或许,你是对的。然而我还是会怕,还是会恐惧。”
董惠莹朝她投去一个满困惑的小眼神。
云鸽唇边噙着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