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不配
马蹄声哒哒,颜惜玉嘲弄轻笑。
“那秦宣,说得好听点,是秦老夫人认下的养子义子,是秦家的少主。可他那听似光鲜亮丽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了,那些个大家族皆是心中有数。”
“这世道只要是稍微本分些的男子,又有哪一个会只身一人行走在外?且不提他出身低贱,来路不正,单是他以色侍人,哄得秦老夫人欢心,使了心机手腕变成这秦家少主,我内心里,便是轻贱着他。”
“如他这般人,又如何配与我成婚?”
“况且我听说他似乎有个儿子?也不知他那孩子是跟谁生的,坊间有人猜是秦老夫人的种,毕竟老夫人这几年可没少往罗兰城这边跑。”
颜惜玉又奚落地笑着扬扬唇,丫鬟瞅她一眼,恨不得赶紧捂住她家小姐的嘴,生怕小姐祸从口出。
“小姐,这秦家的是是非非,可不是咱们能……”
颜惜玉戏谑地瞥了小丫鬟一眼:“我知道你担心,但秦老夫人,她威风一世,临老却败了经营多年的名声。我便是说她一说,又能如何?难道那些全是假的不成?”
“空穴不来风,她本就跟那个秦宣不干不净,还怕人说上两句怎的?”
“若她真是身正人正,坊间也不会传得那般难听。”
“况且她秦家虽财力雄厚,我颜家同样势大,就算我是未记族谱的庶出,也比她那来路不正的养子好上千万倍!”
末了,似是狠狠吐出一口恶气。
颜惜玉重新闭上眼,恢复成温柔清纯的样子,收敛起所有锋芒。就连嗓音都变细了不少:“等下见了那秦宣,还需有一场仗要打。这婚我是退定了,谁来说项都没用!”
小丫鬟欲言又止地看了颜惜玉一眼,最终也只能一叹。
小姐与夫人不对付,夫人也是存心想折煞小姐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可那……毕竟是秦家啊。
那秦家的老夫人也就近几年才安生些,早年却曾是个威风凛凛的主儿,手上也曾沾过不少的人命。
此次去退婚,不但是在打颜夫人的脸,更是在把秦家往四里头得罪,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马车与一支队伍擦肩而过。
董惠莹这边乘坐的马车曾改装一番,车内空间极大,就算是坐八九个人也绰绰有余。
眼下一妻六夫正在下棋,丝毫不知,某人在不知情时便已惹上一朵烂桃花,而这个烂桃花居然还想要退婚……
总之。
等颜惜玉的马车抵达吹雪山庄时,却愕然得知。
“什么?”
秦宣不在?
颜惜玉抿了抿唇:“他到底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我来自东陲城,乃是姓颜。”
守门的见对方报上来路,闻听颜之一姓,顿时一脸不解。
东地有那么几个家族显赫非凡,秦家是东地霸主,而刨去了秦家,也有那么几个势力跟秦家差不多的,又或者是稍差一线的,只不过其中要属秦家最出名罢了,最为人知。
这颜家虽不如秦家,却也是鼎鼎有名的。
22 庄主他有妻主了
可秦家与颜家之间,向来是泾渭分明。
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你,甚至就连生意上都没什么交集。
这颜家的姑娘不远千里跑来吹雪山庄,这又是为那般?
门房心里满是糊涂。
“这位姑娘,我们庄主昨日才出的远门,您晚来一步,还请回吧。”
虽是客气,却也疏离,毕竟以吹雪山庄来讲,还真不至于去惧一个颜家,况且来人又不是颜家之主。
尤其这姑娘表现出来的态度,像是高高在上,分明长得清纯温柔,气焰却很是嚣张。
就好像,她来了,庄主就必须得见客,必须扫榻迎她似,眼神里更是带着一股子看不起人的味道。
颜惜玉蹙了一下眉:“你去告诉你们那所谓的庄主,我颜惜玉在罗兰城等他翌日,他若不来,那也别怪我不给他脸。”
她如此不客气,门房的脸色也冷下来。
硬邦邦地丢出来一句:“颜姑娘,我家庄主不在,请回!”
颜惜玉脸上一僵,这吹雪山庄好大威风,竟连一个看门狗似的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看?
她眯了眯眼,哼笑一声。
“家母倒真是好心肠,竟为我盘算这门婚?这秦宣只要我不愿,我看谁敢逼着我娶他!”
丢下这气话,她回到马车,“走,咱们回东陲城!”
“小姐,您不是说要等……”
颜惜玉哼笑着:“还等什么?亏我大老远跑来找他,他既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再给他脸!”
而那守门的则是一脸懵逼。
婚事,哪来的婚?
庄主都已经有了妻主了,这颜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按庄主夫人的话来讲,这怕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直至颜惜玉主仆的马车走远后,门房嘴角一抽,就觉得莫名其妙的。
“我要是告诉她,我们庄上那位贵客的身份,怕是得把她吓死……”
装什么大尾巴狼!
就连当今的女皇陛下都从未这般落庄主面子,更是客客气气地在庄上做客,这颜家的可还真是不知所谓!
门房面无表情地退回山庄,却唤来一人:“你去通知管家,速速写上一封信,得将这事儿告诉庄主才成。”
……
“这是怎么了?”
已经走了大半路程,车队停下来修整,这里正好是东地比较有名望的一座城。
小三梁淑君从外面回来,见大伙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尤其是逸宣,手里拿着一封信,那神色……真的就好难形容的。
淑君探头探脑的,但眼底秋波流转,媚眼忽然带上几分幸灾乐祸,像是猜出了什么。
旁边二哥淑玉抱着一把古琴,不咸不淡地瞥了淑君一眼,做出一副像是懒得搭理淑君的表情。
倒是旁边的四弟梁浩铭,面瘫脸的家伙比较诚实,瓮声瓮气地丢出两个字。
“桃花。”
可不正是桃花?
也许是兄弟情深,又或者是自觉没有干过任何亏心事?
总之不久之前来了一封飞鸽传书,说起来这个飞鸽还是大哥养过的那些。
当时逸宣当着大伙的面儿打开信件,结果:“……”
23 我生气啦,你快哄哄我
浩铭吭吭哧哧的,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他性子寡言,以至于让他完整地叙述一件事情特别费力。
不过淑君还是听明白了。
等明白之后……“噗!”
很是不客气,直接就笑喷了。
“逸宣啊逸宣,你看咱家人口这么多,这个吧……你要是想退出,三哥我呢,当然是举双手支持的?”
两只手高高举起,然后又晃了晃脚丫。
“单是双手不足以表达我之心诚,还得再加一双脚才行!”
逸宣按了按太阳穴,这简直是场无妄之灾。
“三哥方才出去可有收获?”
他没和淑君呛声,反正早就知道三哥没脸没皮,而且真要是犟起来,就三哥那张嘴,自己八成得吃亏。
于是云淡风轻地转移话题。
“啧啧啧。”
淑君砸着舌,围绕着逸宣走上两圈儿。
“浩铭说,你那个‘未婚妻’,来自秦家祖地所在的东陲城?那个人姓颜?”
逸宣无语。
“三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言下之意您可赶紧掀篇吧,再不掀篇我这边就要绷不住了。
淑君嘻嘻哈哈笑得前仰后合,他家六弟从小就老气横秋的,而瞧小六现在的表情,别看温温柔柔的浅浅发笑,实则就跟吃了一只死耗子似的,心里甭提多腻歪了。
淑君笑了好半晌,直至笑够了才言归正传。
“我刚才在城里逛了一圈儿,这地方,水深!”
淑君如今的身份乃是赫赫有名梁三爷,惠字商号花开遍地,甚至就连京城都有淑君的买卖。
然而,唯有这东地,竟让他有种棘手的感觉。
董惠莹那边探头探脑,见哥几个开始谈事,她弄了一壶花茶,然后捧着花茶跑来这儿旁听。
淑君笑眯眯,反倒是逸宣脸色僵了下,似乎是因为那所谓的‘桃花’感到不自在。
哪怕他连这朵烂桃花的面儿都没有见过,可仍是感觉……不大好,还莫名的,心虚。
就好比背着妻主招蜂引蝶,然后还被妻主给逮了个正着?
董惠莹一脸奇怪:“逸宣你这是怎么啦?”
就感觉怪怪的样子。
之前逸宣拆信时她也在场,但这会子她早就把那位颜姑娘抛之脑后了,左右不过是一场乌龙罢了,想也知道准是其中有误会。
逸宣掩唇轻咳一声:“没怎么。就是觉得……这花茶好香,可是山菊?”
董惠莹顿时笑眯眯。
“对呀,用咱们家里自己烘焙的茶叶配山菊,清热又败火,正好适合这天气。”
说起来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逸宣小心翼翼地觑着妻主的表情,观察半晌才终于算是确定了一件事。
他家妻主还真的是……心大!
淑君见二人互动,突然就撇着嘴,对此很是不满意。
小模样超霸道,忽然抓住董惠莹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你也看看我嘛!”
嘟着嘴,典型一怨夫脸,特别能吃醋,也特别能争宠。
他浑身上下,哪怕就连一根头发散,都仿佛在散发着‘我生气啦,你快哄哄我’的气息,
24 东地水深
男人的眼睛像是在放电,拼命地向董惠莹传递着求摸,求哄,求疼爱的讯号。
董惠莹小脸一抽抽,就:“……”
老无言了!
“别闹。”
见淑君拉着自己的手,其余人纷纷一副神色莫测的样子瞅着自己和淑君这里,她这脸上就有点发烫。
淑君夸张地瞪圆了眼睛,一本正经说瞎话。“谁闹啦?人家我才没有闹。明明是小惠偏心的说……小惠见异思迁,小惠移情别恋,小惠光顾着看逸宣,小惠都不看我了……”
委委屈屈地小声比比,还西施捧心,做足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而且说到动情处,居然眼眶都红了。
董惠莹:“???”
请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戏精咋又杠上了?
她满脑门子的问号,一脸头大。
“咳!”
长兄智宸摆出当家大哥的架势来,深沉莫测地瞥淑君一眼。淑君忽然一激灵,莫名想起前些天淑玉引起众怒的事情。
啧啧啧,老二功高盖世他可比不上,莫名的两股战战,赶紧眼观鼻鼻观心,还冲着兄长们乖乖一笑,可谓是十分圆滑,也十分能审时度势了。
哥几个各自挪了挪位置,地上铺着四四方方的防脏布,按董惠莹的意思,这一趟等于是游山玩水,一切参照野营野餐的标准来。
眼下,哥几个挤在一起,大哥冲着妻主伸出手,扶着妻主坐下后,这才看向装巧卖乖的淑君问:“说说你那边的消息。”
惠字商号,虽是以做买卖发家的,明面上是个赚钱的营生,可暗地里……也不知是不是淑君心大,都快赶上一个情报头子了。
哪怕他目前的情报网络暂时距离黑市还差上一大截,却也算是初具雏形了。
而最初捣鼓这个情报网络,其实是因为大哥、小六、浩铭,这几个不省心的,这个丢了,那个走了,还有另外一个不见了。
最初是为了搜集兄弟的情报,查找兄弟的行踪,接过却无心插柳柳成荫。
提起正事淑君端正了态度:“我方才去见了这座城里的分号主。咱们这惠字商号几乎每座城池都设立店铺分号,而直接管控这些分号店铺的,便是我所提起的分号主。”
东地水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深。
惠字商号做了这么久,别的地方收益可观,可唯独东地,虽不至于亏本赔钱,但盈利方面比起其他地方却要差上个一些。
单独拎出来或许不太显眼,可一旦众多分号主聚集在一起进行季度总结汇报时,东边的分号主总是一副脸色惨惨羞于启口的样子。
由此可见,东边确实比不上其他地方。
“其实我以前就曾关注过东地这边的情形,然后我发现一个问题。”
“这里世家林立,多数从商,不像西北那边主要发展农畜业,也不像江南诗书画意对接港口人流驳杂,这里……该怎么说呢?”
淑君皱了皱眉。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做生意,然而东地却并不比江南或其他地方繁荣。”
25 蒸发的巨额银两
虽然比起西边和北边好上一点,但整体来看,却相当诡异。
“我算了一笔账,东地这些城,几乎每一天都有无数营收的银两在蒸发。也就是说,这些人虽然在做买卖经商赚银子,但他们赚来的银子却不翼而飞了。”
“比如一个开布庄的,她十年前就开始做布庄生意,十年前刚起步时住的是普普通通的院子,十年后她的生活水准仍然维持着当初的模样。”
“而这些年她总共赚了上百万两银子,但这上百万,除了留下一点零头应付日常所需以及必要的资金周转,其余的,根本看不见,对她的生活并无帮助,也并无改善。你说,这是不是很稀奇?”
按淑君的话来讲,这叫做蒸发。
银子分明是赚了,却根本看不见。
就好比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收割这些人的血汗钱。
“金银皆是有数的,不管是在赌坊赌输了,又或者是购买东西花出去了,总归得有一个去处才是。可看得见进账,却看不见出账,偏偏那些银子却不见了,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对这件事情很在意,也让人去查,紧接着让我发现了更加诡异的一件事。”
淑君眯了一下眼。
“这地方,它肯定有秘密,明面上能看得见的那些营生全是在帮某个人敛财,那个人将这里经营成铁板一块,外来人员根本就没办法融入进去。”
“比如惠字商号掌管东地城池的分号主,竟然全是外来人员,没有一个本地人。甚至就连商号旗下的那些店铺,所雇佣的长工短工,也全部都是外来的,没有本地的!”
表面看起来似乎平静祥和欣欣向荣,但许多事禁不起推敲,真要是深究,这地方又岂止是水深而已?
简直恐怖。
整个东部大地,又岂止是一两座城池而已?
它占据大元近乎四分之一的土地,人口无数,城池无数,如此之大的地域版图竟然还能做到如此密不透风,就算比起大哥在江南经营的那个雾都雾城,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淑君又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认为这整个东地都是在为某一个人,又或者是某一个势力卖命,并且无比忠心,水泼不进。”
分明生活在人为的控制下,可看那些百姓的气色,竟是毫无半点不情愿,就好像一心一意,全是发自内心的奉献。
此次陪伴逸宣前往秦家祖地东陲城,在哥几个看来这完全是一场小打小闹,就好比是杀鸡用牛刀。
可淑君却说起这些事情,本来他出去转转,只是顺便而已,想帮逸宣搜集关于秦家的消息,以及打听打听秦家那些别有用心者到底是怎么编排他六弟造谣的。
哪知,却意外获知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才是真正令他震惊的。
大哥梁智宸向来深谋远虑,甭提淑君都已说的这般明白,就算淑君只是露出一个话茬儿他也能够推测出许多东西。
就好比……
26 你到底在干什么
东地几乎全民经商,每个人都在忙着做生意,可民生状态与数十年前相比似乎并无任何改变。
那么他们那些钱到底去了哪?
整个东地每一天账上营收的数额便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而这些银两,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它总得有一个去处。
这笔巨款又到底是去了何方?
而这暗地里,又到底是什么人在控制东地,对方让东地敛财,又是想要干什么?这笔钱又花在了何处?
有太多太多难以理解的地方。
智宸为此陷入沉思。
“看来,咱们此前,将这个地方,看得太过简单了。”
所有人都是如此,没能想到东地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大的秘辛。
哥几个看向逸宣,逸宣是从东地发家的,比如他的吹雪山庄就是位于东地,他是兄弟六人中,对东地最了解,也是在东地生活最久的。
他们希冀能从逸宣这里得到个答案,或者是一些提示。
然而……
“别忘了,我也是个外来人。”
逸宣无奈轻笑了一声:“我名义上是秦奶奶的养子,可秦家之中,除了秦奶奶,以及她那一脉的嫡系外,从无其他任何人信任过我,接纳过我。所以我同样作为一名外来者被排斥。”
按照逸宣的话来说,他如今虽然算是秦家人,甚至对外身份是秦家少主‘秦宣’,可是他在东地经营了这么久,顶多是和秦奶奶走的比较近而已。
在这方面他自觉需要‘避嫌’。
从未想过图谋秦家财产,与秦奶奶亲近完全是因二人之间培养出来的亲情。
他不愿这份情感被其他东西玷污,甚至在此之前更是从未多问过秦家的事情,免得被人以为自己对秦家有企图。
或许是从小就得到的太少,尤其是亲情,来自长辈的关爱,这一直是他们兄弟心中的缺憾,因此当获得之时,也是格外的珍惜。
逸宣这番回答有点出乎大哥的意料,就连淑君淑玉都很是诧异。
这些个心有弯弯道道的人精还在肚子里狐疑费解,直肠子的越宁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于是当啷一句,非常干脆利落地开口问:“那小六你这几年在东地到底在干什么啊?”
越宁问的很直白,在他看来,自己家里,也就自己最本分,其余的,甚至就连四哥,都弄出一个兽王的称号来,可说是十分折腾了。
而逸宣呢,小六逸宣在东地生活这么久,可是他对东地的了解竟然十分有限,甚至都比不上仅仅只是外出转上一圈儿就获得诸多情报的三哥。
所以说逸宣这几年在东地到底在干什么啊?只弄出来一个吹雪山庄?
吹雪山庄是以酒发家的,其酿制的酒水名震天下,但是,该怎么说呢?
就连越宁这个脑筋不是很聪明的直肠子都觉得,这个吹雪山庄以及酿酒的事业,更像是逸宣无心插柳柳成荫,也就是说随便玩玩弄出来的。
他真正干的‘事业’,又或者该说,他这几年在东地,应该没闲着,但是……
27 偶然遭遇
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到目前为止,依然的不为人知。
在小五越宁问出这番话后,哥几个纷纷看向逸宣,等待逸宣答复。
甚至就连董惠莹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直勾勾的盯住了逸宣。
逸宣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看向董惠莹。
董惠莹:“???”
咦,干嘛这么瞅着我?总不会跟我有关吧?
她心里头满是狐疑,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前面的!”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董惠莹的狐疑,众人循声一看,见是一辆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个中年女人,马车隔着一段距离,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从马车里面探出一个脑瓜尖。
“几位,不好意思。我与我家小姐路过此地,惊闻一阵异香,便忍不住想叨扰叨扰。”
小丫鬟还一副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完,小脸蛋就红了起来。
另一头,董惠莹和几个男人面面相窥,心道,这丫鬟该不会是……想讨口吃的吧?
还没等董惠莹想出一个结果来,就忽然听啪嚓一声,一个钱袋子从马车里面扔了出来。
她神色微微一凝。
之后隔着马车的帘子,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却很傲气的声音响起。
“梨落,别和她们啰嗦,不就是向她们买点东西而已。”
叫做梨落的小丫鬟顿时一脸尴尬,“可是小姐,咱们……”
丫鬟退回马车,似乎是觉得,小姐方才所为太过失礼,丫鬟梨落觉得这样很是不好。
但那个听起来文文弱弱十分温柔,可口吻却非常傲气的声音反而满是不耐烦地说道:“又没白吃她的,我可是付了银两的。”
小丫鬟梨落顿时满脸黑线。
这辆马车,也正是早些时候曾想去吹雪山庄退婚,却在山庄门外吃了闭门羹的颜惜玉主仆。
小丫鬟梨落一脸无语地瞅着颜惜玉。
小姐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奴才得听小姐的。
可是,小姐兴许是被家里惯坏了,总是这么无法无天,也真的很教人操心。
梨落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小丫鬟对自己的不满,颜惜玉横着眼睛没好气说道:“你还不快去?”
要不是在秦宣那个破庄子那里受了气,她当时只想马不停蹄地立刻回东陲城,接过路过城镇时忘了补给,也不至于半路上管旁人讨食。
颜惜玉对着丫鬟不太满意,本来这些杂事该是下人为她张罗,结果这丫鬟太过没用。
她心里想着此次回到东陲城就把这丫头换掉,一点察言观色都不会,而且一路上优柔寡断的,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她则是碍于身份没办法和自己多说似的。
总之她看这丫鬟很是不顺眼,总觉得这丫鬟是存心给自己添堵的。
梨落轻轻抿了抿小嘴儿,心里明白小姐准是在埋怨自己,可是……
小姐那时正因秦少主而在气头上,自己区区一下人,又怎敢触小姐的眉头?
她始终没能找到开口的时机。
28 信不信我用银子砸死你
况且小姐又一副嫌自己烦的样子,每当自己想开口,小姐就阴阳怪气的瞅着自己。
自己这做下人的,也真是难,太难太难。
小丫鬟红着眼睛从马车上下来,捡起小姐之前撇在地上的银两袋子,细心地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才一脸尴尬地硬着头皮凑过去。
“几位……”
刚想要开口,却也是直至这时,看见这处临时的营地,那些像是家丁护院模样的女子向两侧分开,而后,一名身着紫衣的少女走在最前面,其身后是一字并开的六名男子。
小丫鬟梨落愣了愣,就觉得有点眼晕。
这天旋地转之间,她直接就失了言语。
这,这怕不是神仙吧?
怎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尤其是带头的那名紫衣少女,而少女身后的六名男子中,其中大半皆是绝色,有的仙,有的妖,可那个头却高得不像话,身材更是极好的。
但这里头,也有两人让梨落感到有点害怕。
其中一个看起来特别火爆,另外一个面无表情的像一座冰山,二人凑在一起正好是冰火两重天。
她就……有点忍不住的想要发抖。
梨落目光所至,正是四哥浩铭和小五越宁。
……
此次董惠莹和梁家六兄弟出行,身边带了不少人。
其中多是昔日曾隶属三军之中的‘亡魂’之士,这些女将士伪装成家丁护院,而另有一些则是逸宣培植起来的亲信。
越宁的脸色很不好。
早年他性格莽撞,曾无数次被家中兄弟们耳提面令,甚至就连小六逸宣都曾明着暗着的提醒过越宁好几回,让越宁改一改冲动粗鲁的易怒性格。
后来越宁还真的改了,只不过,却不是因为听进去那些劝诫之言,而是事赶事,为了他心爱的小女人而做出的妥协,自我性情上做出的改变。
可大概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即使自诩比起从前变得稍微沉稳了那么一点点,可一旦事关妻主,这脾气依然总炸。
是人就会有软肋,妻主是他们兄弟共同的逆鳞。
之前颜惜玉高坐在马车之上,那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可那语气却又像是睥睨天下,这惹火了越宁,尤其是颜惜玉直接往车外丢出一袋银子的行为。
这会子,越宁暗戳戳地磨着后牙槽,心想那马车里的女人,她在这里看不起谁呢?
不说大哥乃是一城之主,不说三哥财大气粗,单单是自己,以前在外面帮人盖房子,就赚了好几座金山银山。
不就是有点臭银子而已,就傲的突破天际,欺负谁没钱咋的?信不信我用银子当石头,砸死你丫的!
越宁闷着一张脸,心里特别的生气。
那人之前往外仍银子,简直就跟打发乞丐似的。
而且,分明是有求于他们,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他就特别想怒喷一顿。
但是,在他想要发飙时,又忽然瞅了瞅妻主,然后就,“咳咳!”
清了清嗓子,特别正气凛然,还面无表情的,挺直了腰板。
形象啊,形象!
29 好大狗胆
董惠莹妻夫几人,除了越宁外,其余的,都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
瞥了颜惜玉所乘坐的马车一眼,董惠莹又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那名期期艾艾的小丫鬟。
小丫鬟大概一米六多的个子,若是在她原来的世界,这等身高就已足够了。
但问题是,这地方,女尊男卑,大元女子普遍比男性魁梧,通常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
因此,这小丫鬟长得这么矮,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丫鬟与从前的自己一样,因五短身材被大元之人视为畸形,二则是丫鬟还没有及笄,也就是说,是个未成年。
她瞧了瞧丫鬟清秀稚嫩的长相,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你家那位小姐,可是想与我交换一些东西吃?”
她瞥向不远处的篝火,那上面架着几只烤鸡,是逮住的山鸡。
小丫鬟内心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位姑娘脾气真好,看起来似乎是个和善的人,没和小姐计较,也没因小姐的态度迁怒自己。
小丫鬟梨落心底稍安,旋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是这样的,姑娘……你别在意,我家小姐她,其实……”
想帮颜惜玉解释几句,毕竟之前颜惜玉毫不遮掩,估摸着那些看不起人的话全都被人听进去了。
但,这时候,似乎不耐烦了,马车上的颜惜玉撩开车帘子,闷着脸从车上下来。
“梨落,你好大的狗胆!”
这丫鬟竟敢同人说自己的坏话?
若不是自己及时下来,她保准得编排自己的是非。
如此多嘴的丫头,还不如拔了她那条不安生的舌头!
这般想着,颜惜玉眼底带上几分阴狠和布满之色。
梨落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小姐,梨落错了!”
她咬着唇,低下头,小脸吓得白惨惨,都快没有血色了,可那眼神里头,却满是一副痛苦的神色。
人说伴君如伴虎,而她觉着,自家这小姐,这脾气比山里的老虎还可怕,而且还阴晴不定的,喜怒无常。
稍不留意,就容易惹来小姐的不快。
颜惜玉恨恨地瞪了梨落一眼,自打在吹雪山庄那边吃了闭门羹,她这心里头就一直很不痛快。
“你等着,回头再收拾你!”
旋即,颜惜玉走了过来,似乎是嫌梨落挡了自己的路,又或者是因为本就心气不顺,她存心拿梨落撒气,总之一脚踹在丫鬟身上,直接把丫鬟踢得趴在了地上。
梨落闷哼一声,却没敢说什么,连忙忍着痛,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
颜惜玉吊高了眼梢看向董惠莹,旋即冲着梨落那边伸出手。
梨落一愣,连忙抓着钱袋子,恭恭敬敬地放在颜惜玉手上。
可是……
“岂有此理!拿东西如此之脏,你竟敢拿它来玷污我?”
这指的是钱袋子,之前掉在地上,脏了。
她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看来这是在挖坑给梨落跳呢,故意羞辱梨落,存心找茬,存心折腾这个小丫鬟。
只不过,她抡起的巴掌没能落在梨落的脸上,中途被人拦下来了。
30 烧了吧,脏了
董惠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抓着颜惜玉的胳膊。
“阁下好大威风。”
颜惜玉竖起眼梢:“我教训我自己的丫鬟关你什么事?”
她尝试着将胳膊往回抽了抽,但没能抽出来。
董惠莹轻笑,“确实不关我事,但我看不惯。”
她冷冷的推开颜惜玉,旋即,她也学着颜惜玉之前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身后,逸宣笑吟吟地浅步而来,自怀中掏出一张雪白的帕子,一寸一寸,温柔地轻轻擦拭她的手。
直至确保擦‘干净’之后,逸宣依旧衣服浅笑的模样,但那眼色却冷了。
随手将轻飘飘的帕子扔给身后的护卫:“烧了吧,脏了。”
护卫憋着笑,看着这妻夫二人一搭一唱的就感觉特有意思。
逸宣这句‘脏了’,又哪是在指那帕子,分明在指桑骂槐,在特意下颜惜玉的脸面。
你傲气?我们比你更傲气!
你能装?我们比你更能装!
搭眼一瞅,单看逸宣这模样就能够知道,这白切黑是将颜惜玉给记恨上了。
男人通常大度,可一旦变得小心眼,却比女人厉害多了,也是相当吓人可怕的。
颜惜玉的脸色顿时就黑下了八度,逸宣这行为,不但不给面子,几乎可算是打脸。
她眯了眯眼,一副锋芒毕露的样子。
董惠莹瞟逸宣一眼,突然横挪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颜惜玉的视线。
“男人再好,可惜不是你的,还是少看两眼吧。”
颜惜玉冷笑一声,“你们,胆色不错。”
她瞟了一眼四周的护卫,她这边,除了一个指望不上的小丫鬟就只有一个车夫,车夫虽说功夫不错,但,对方护卫却实在太多。
她笑了一声,旋即冷冷转身。
“我们走!左右这地方里前面也不是太远,挨一会儿饿,也不算什么。”
她方才闻着那烤鸡的味道,是觉得真香,但如今已闹成这样,就算对方上赶着将烤鸡捧到她的面前来,她也不屑于去碰了。
她往回走,期间步子顿了顿,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笑着瞧了董惠莹几人一眼。
“相逢便是有缘,还需提醒几位一句。这东地藏龙卧虎,说不准什么时候……几位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后,她登上马车。
名叫梨落的小丫鬟回头瞅了瞅董惠莹这边,一脸歉然地告了声罪,这才追了过去。
等颜惜玉的马车离开后,董惠莹眉梢一挑。
“有点意思。”
估摸着,应该有点来头,可这口吻,却实在强横。
说不准什么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人,分明是对自己动了杀意啊。
董惠莹唇角撩开一抹古怪的笑容。
“只是不知,你又到底能拿我如何?”
“小惠不要理她,走走走,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看见西行百米有一处景色很是不错。”
老三淑君凑了上来,不太喜欢董惠莹在‘多余’的人身上浪费她自己的注意力,左右,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不值一提。
31 被大哥截胡了
他抓着董惠莹的手,摸了一下又一下,眼珠子贼溜溜的,那样子特别的狡猾。
越宁忽然闷了闷。
太生气了!
三哥这奸诈家伙一定又是没安好心,肯定是在想着什么撒娇独霸妻主呢。
太可恨了!
越宁暗戳戳地瞄了三哥好几眼,就觉得,特别碍眼。
到底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才能把三哥支走呢?
三哥那些无耻的把戏为兄弟之最,他一个人绞尽脑汁,但仍是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最后,越宁凑近了大哥:“咳!大哥,你看三哥他……是不是有点过分呀?”
本就不是那种擅长心计的类型,眼下,眼神乱飘,心思赤果果地写在了脸上。
智宸瞧了越宁一眼,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然后蹦出来一句:“家和为贵!”
越宁:“???”
大哥,你真是我大哥?
你咋一点都不酸呢?
家和为贵?
他唇角狠狠一抽抽。
智宸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单手背在身后走远了。
而,旁边不远处,二哥淑玉一身白衣,忽然瞧了越宁一眼,然后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蠢。”
越宁:“!!!”
我哪蠢了,我又哪蠢了!
能不能不要摆出一副你最聪明的样子?
明明……明明比起以前,我已经变聪明很多了呀!
越宁就感觉,心塞,特别的心塞。
……
淑君拉着董惠莹去看景,他特别喜欢二人独处,僧多肉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伙都在跟他抢妻主。
然而,欣赏着落日夕阳的美景,正打算看看能不能蹭个亲亲,或者多摸几下小手。
结果……
“惠。”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董惠莹回头一看,就见丰神俊朗的男子,长发雪白,他身着金丝纹线的黑袍,躯干昂藏。
董惠莹诧异了一下,“怎么了?”
智宸一来找她,她就直觉地认为肯定是有正事。
因此,本是坐在淑君身边的董惠莹立即起身走向梁智宸。
智宸笑了笑,眼色隐晦地瞥向淑君那边,旋即温柔的轻声道:“是这样的,关于雾都那边……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啊,啊,雾都啊?行,你说,我听着!”
然后两人渐行渐远了。
独自一人置身夕阳下的梁淑君:“???”
怎么莫名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截胡了?
……
智宸领着董惠莹往另外一个地方走,期间提起雾都,东拉西扯,拿铁一等人的安置问题做话题,说起自己在考虑要不要把铁一他们调到这边来。
他从来都不是没主见的那种人,如今,其实也就是想要多跟妻主独处一下,总不能让底下的弟弟专美在前。
气氛和乐融融的。
然而。
忽然一声闷哼,从树上响起。
董惠莹想当警觉地抬起头一看,就见二爷淑玉一身白衣,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按住他自己的心口。
“怎么了?”
她双目一瞠,下意识地就没往好地方想,毕竟淑玉从前是个病秧子。
淑玉从树上下来,旋即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32 二爷心里不舒服
“也不知怎的,方才忽然心口绞痛,但这会儿又没事了,不疼了。”
说着,还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董惠莹心道,这可不妙。
“快,手伸出来。”
淑玉从顺入流。
董惠莹为淑玉把脉,然后狐疑地皱皱眉。
这脉象很正常啊,该不会是?
她瞅了淑玉一眼,表情变得很微妙。
心想,淑玉刚才说心绞痛,难不成是在忽悠她?又或者,是在骗她?
可是,像这么耍赖厚脸皮,近乎无耻的事情。老三淑君做得出来,小五越宁偶尔耍笨的时候也有可能做得出来,可是唯有仙里仙气的淑玉,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跟这种事情搭得上边的样子。
所以……
到底是她的错觉呢,还是,她得重新了解一下二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淑玉突地看了她一眼,董惠莹一脸糊涂地回视。
然后,只见她目光所向,在她的注视之下,男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自在,近似于赧然,甚至就连耳尖尖儿,都微微地泛起了羞涩的粉意。
然而,哪怕那一抹桃粉色已经出卖了他,但男人表面上,依然很仙,像个神仙似的清清冷冷,眼色淡淡。
董惠莹:“……”
刚想吐槽一句二爷是不是太装了?结果,就听二爷忽然开口。
“其实,我说假的。”
董惠莹:“???”
二爷仙里仙气地表示:“我装的,在撒谎,没疼。”
坦坦荡荡地交代了。
董惠莹:“……”
就感觉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而且还是九转十八弯那种。
至于一旁的智宸,则更是无语又无奈。
这叫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自己刚把妻主从淑君那里忽悠过来,然后就惨遭现世报,防不胜防的被二弟淑玉耍心机截胡?
梁智宸为此极度无语中。
……
董惠莹觉得这简直尬的不能再尬了,二爷真是太‘好意思’了!
淑玉瞅了大哥一眼,然后牵住妻主的手,他抿了抿唇。“我不舒服。”
董惠莹黑线,以为他想故技重施。
哪知。
“是心里的不舒服。”
她刚要抬起头看向淑玉,就察觉一个薄如蝉翼的吻,忽然浅浅落在她眉心,像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多看看我。”
“不然,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太不舒服。”
相当难得,二爷的表情竟然开始微微地发闷。
董惠莹像傻了一样,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淑玉凝视着她,仿佛在控诉她。她总是被其他人分散注意力,他想她的视线多看看自己。然而她精力有限,看了这个,就不能再看那个,注定了只能注视一个人。
而当她注视兄弟之中某一个人时,其他的,剩余的,旁的那些,就只能被冷落。
而这几天,毫无疑问,淑玉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她专注于自己身上的时候太少太少了,所以二爷计较上了。
董惠莹:“……”
“咳。淑玉,二爷,梁二爷?咱错了,原谅则个,行不?”
淑玉板着脸。
像是在表示我真的很心酸。
董惠莹更加尴尬了。
这……家里天天修罗场,简直酸爽的不能再酸爽了。
33 夜黑风高
二爷闹脾气,小妻主为之感觉很头大。最后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哄好化身白衣修罗的男子。
而在这种吵吵闹闹,时不时又要上演争宠纷争的情况下,董惠莹一行人的队伍也终于开始再次上路了。
然而,就在他们抵达东陲城的前一日,晚间在一个小村长借宿于农户家中进行修整。
一个貌不出众的女人朝淑君走来,在和淑君擦肩而过的同时,女人低语:“三爷当心!”
然后,一个小纸条塞进淑君手心。
淑君眯了眯眼,面上依旧一副平淡如常的模样,可回头找了一个背着人的地方,打开纸条,妖娆艳气的男人眼色一阴。
“梁、逸、宣!”
三爷他咬牙切齿地喊着自家六弟的名字,逸宣内力超群,五感过人,他此刻正在帮妻主准备明日换穿的衣裳。
忽然耳朵动了动,听见三哥阴森森的喊着自己,神色有短暂的微妙。
逸宣施施然地从屋里出来,就见三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自己招惹的烂桃花,自己处理干净!”
然后啪叽一声,纸条被淑君拍在逸宣胸口上,然后淑君头也不回的,劲儿劲儿地走远了,就一副超级火大的样子,甚至都懒得给他六弟好脸色。
逸宣怔了怔,对此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旋即拿起纸条一看,清隽的男子眼色一瞬,眼底神色变得阴沉。
……
自从那一日巧遇颜惜玉之后,淑君就把这事儿搁进了心里。对方对自己一行人有敌意,这份敌意甚至都懒得遮掩。尤其是颜惜玉临走时的那一句警告,令淑君明白,对方已是起了坏心。
于是这几天淑君秉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责令惠字商号调查颜惜玉,而调查的结果全部记载于一张纸条上。
这纸条更像是一封迷信。
对方竟然姓颜?
是山庄那边飞鸽传书,曾提过的颜惜玉,是逸宣那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可笑‘未婚妻’?
而且,这纸条上还记载了另外一件事。
可能是因那天的冲突,颜惜玉暗恨在心,竟然在黑市发布悬赏,只为了取他们这些人的项上首级?
这人怕不是有病,脑子完全不正常。
逸宣看完纸条上记载的东西,上面写道,颜惜玉雇的人决定在今夜子时动手,他眼底发寒,旋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得隽雅秀致又温柔。
“夜黑风高,适合杀人。”
……
董惠莹见淑君气冲冲的,不禁有点不解。
她满脑门问号。
“咋了?”
“嘤!”
淑君往董惠莹这边蹭了蹭,做出一副特别委屈的表情。“妻主,你当淑君一个人的妻主吧,咱们不要再理小六他们了。”腹黑男人直接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唯独把自己保留了下来。
“他们都太坏了,你看呀,小六居然招惹烂桃花。”
逮住机会就赶紧给小六上眼药,小气男人至今仍然记得,当初也幸亏小六自己想不开,要不然没准小六得碾压兄弟们,成为妻主心中最最重要的存在。
34 月牙长衫,银色面具
如果逸宣没有作死,凭董惠莹当初睁开眼第一个首先看见逸宣的雏鸟情节,可能,她的心只会有逸宣一人的位置,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种六雄逐鹿的局面。
眼下淑君腻在董惠莹身边,眼神狡猾狡猾的,再配上这一身风情万种的骚气红衣,真就跟个聪明奸诈的红狐狸似的。
董惠莹乐了:“逸宣又哪里惹到你了?”很多时候她也有点无奈,家里这几个都太能折腾,而她最大的愿望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平安喜乐。
他们是她的家人啊,发展至今,早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一个,都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淑君噘了噘嘴,“就是气他嘛。”
董惠莹失笑:“你肯定是又在瞎计较。你说的那个烂桃花……又不是逸宣自己故意招惹的,他甚至都不知晓对方的存在,这里面肯定是个大乌龙。”
淑君酸酸的:“妻主你是不是太信任逸宣了?”
“我了解他的性格呀。”
“可是,要是逸宣真的主动招惹外人呢?”
董惠莹愣了愣。
淑君闷闷的:“要是逸宣喜欢上其他女人呢?”
董惠莹嘴角一抽抽,“这个……”
她这边刚要回答,就听一道清润嗓音切了进来。
逸宣面带不善地盯着他三哥,他人在门外,这会子面上依然带着笑,但眼色却很冷。
“三哥多虑了。不过三哥提起烂桃花,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昔日太行镇何素,貌似也是一朵烂桃花来着。而且,何素这烂桃花,还是三哥的烂桃花来着。”
哥俩五十步笑一百步,逸宣一步踏出,他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冷冷的眼神像是在警告,淑君踩线了,要是再敢挑衅他,就算对方是他的三哥,他也肯定要揍淑君一顿。
竟然敢在妻主面前抹黑他?
逸宣笑了笑,旋即无视淑君,朝董惠莹这边走了过来。“妻主,天色不早了,该歇歇了。”
董惠莹尴尬地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咳!”
她选择当乌龟!
于是小脑袋一缩,干笑着将两人推出门,自己蒙上大被子睡觉。
……
子夜。
皎洁白月挂在枝头,一伙身着夜行衣的刺客正在夜色中前行。
董惠莹这些人在村庄里修整,刺客的目标也正是这村庄。
然而。
还没等接近村庄。
忽然之间!
唰的一下,一柄长剑顺着黑衣人的心口穿胸而过,紧随其后,宛若鬼魅一般,一道道身着月牙长衫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这些黑衣人身后。
这些人的标志,除了月牙长衫,还有银色面具,看其身形,这些人中有男有女。
悄无声息的大开杀戒!
须臾之后。
刺客尸体躺了一地,这些神秘人开始进行善后工作,直至最后,远处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不但尸体,就连飞溅的血迹都不见了,甚至就连打斗的痕迹都被完全抹除。
直至这些神秘人退走后。
村庄里,一名清隽俊逸的男子,身着翠色的衣衫,他手中提着半壶酒,浅笑着敬了敬那凉薄的月色。
35 少主来了
董惠莹一觉醒来,什么也没发生。
大伙该干嘛继续干嘛,至于昨夜那场杀戮已被粉饰太平,很少有人知晓昨夜发生的事情,甚至就连董惠莹都被瞒在鼓里。
然而,梁家哥几个,他们看逸宣的眼神,居然有点怪怪的。
逸宣笑得一脸温柔:“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花儿吗?”
淑君唇角一抽抽,心想小六这厚脸皮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咋变得像个无赖似的?
大哥深深地看了逸宣一眼:“行了,上路!”
于是队伍整装待发。
逸宣与二哥擦肩而过,期间忽然听见轻轻的一声‘呵’。
二哥似乎在笑,只是那笑,听起来意味不明,也不知他笑得到底是什么。
逸宣神色自然地翻身上马。
一日之后,东陲城。
……
小丫鬟梨落遍体鳞伤地跪在院子里,昨夜下了场春雨,院子很泥泞,梨落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淋雨,眼下浑身湿冷,膝盖更是疼得厉害。
她脸色惨惨发白,一副濒临昏厥的模样。
颜惜玉是昨日回来的。
回到东陲城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跟小丫鬟梨落清算,主子想处罚奴才,哪需要什么借口和理由。
当然,为免她自己落人口舌,她事后给梨落扣上一个目无尊卑恶奴欺主的大帽子。
梨落只是个下人,无权多言,她能做的,也只有咬紧牙关认错领罚。
但眼下整个人摇摇欲坠,跪都快要跪不住了,她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她似乎看见颜管家匆匆而来。
……
这场雨捎带着几分寒气,颜惜玉觉得有点冷,让下人给她点了盆炭火,眼下吃着切好的苹果,一副悠哉自在的模样。
“大小姐。”
颜管家进门后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旋即才屏退左右,疾步上前。
“两件事。其一,黑市那边传来消息,您重金悬赏,但接了任务的刺客全军覆没,一个也没回来。”
“你说什么?”
颜惜玉瞪了瞪眼,徐徐坐直了腰板。
颜管家瞟她一眼,继续说:“而第二件事,今早城门口敲锣打鼓,听人说,是因为秦家少主,将在今日抵达东陲城。”
颜惜玉又是一惊。
刺客杀手全军覆没她很意外,不禁重新估量那些人的本事。
但不论如何这些个‘私人恩怨’顶多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秦家少主来到东陲城,本家主母打算为两人订婚进行联姻,颜惜玉心有所属,再加上不喜秦宣为人,觉得那人不干不净的,不是什么好人。
总之,听信了坊间那些不靠谱的污秽传言,不管她自己到底有没有心上人,都不可能瞧得上如秦宣那般泥泞不堪的男子,因此她打从心眼里反抗这门婚。
既不想娶秦宣为夫,更不愿与秦家联姻。
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曾不远千里去了一趟吹雪山庄,那时候山庄的下人告诉她,说是吹雪庄主秦宣没在家,出远门了。
她当时没信,还以为是下人的搪塞。
但如今秦宣竟然跑到东陲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