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春日雨纷纷
她捏着手指算了算时间,心道当初那下人,也许并未忽悠她。
眼色紧了紧,颜惜玉又沉吟着思考了一瞬。
“他来了,也好。老太婆并非我血亲,不是我真娘,她敢利用我,那也别怪我不给他做脸。”
颜惜玉讽刺的轻笑一声,旋即敛起身上那些刺儿,做出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颜管家,你与我父有旧,日后若我上位掌权准是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且听着,稍后那秦宣进了东陲城,便安排下去,让人这般做……”
……
颜家的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从颜惜玉这里出来,离开时瞧见跪在院子里的小丫鬟梨落,小姑娘浑身湿哒哒的,一副脸色惨白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旋即匆匆走远。
等来到另一处,颜管家唤来一个人。
“可有那位公子的消息?”
所谓的‘那位公子’,便是颜惜玉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被询问的人摇了摇头,“咱们一直暗中查找,但那人……总觉得来头不一般。”
颜管家思忖数秒。
“家主何时归来?”
“按照常例来看,家主这次上山礼佛,若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不会下来。”
颜管家点了点头,旋即又拧着眉,忧心忡忡的一叹。
“你说家主她到底是如何想的?惜玉小姐记养在她名下,是名义上的母女,可颜家又不是无人了,怎就偏偏……”选中了颜惜玉?
颜惜玉以为颜管家已经投靠了她,殊不知这人对家主更加忠诚,在她那里做小伏低也全是来自颜家家主的授意。
管家愁眉不展。
“那分明不是个能担以重任的。”
自以为是,横行无忌,长得温柔,但脾气骄横,还偏偏喜欢做出一副高深莫测样儿,好似她自己多有心计,可实际上在明眼人看来,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真要是将颜家数百年的基业交托在颜惜玉手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她败光了。
但不管怎样,眼下,还是得先配合着颜惜玉,可管家实在是摸不清楚家主那边到底是如何想的,偏偏家主又上山礼佛了。
管家心里头沉甸甸的。
“哎……”
……
春日雨纷纷。
“说起来这云彩还真是奇怪,咱们出发的时候晴空万里,哪知越是接近东陲城,这天气就越是阴。尤其那灰突突的云彩,笼罩在城上,雨水也下个不停。”
董惠莹坐在马车里,她们本来是骑马赶路的,后来接近了东陲城,天开始下雨,于是就躲进马车里避雨。
逸宣像个宝藏,不知从哪弄来一杯热乎乎的枸杞水往董惠莹手里一塞,让妻主捧着这水杯暖手。
淑君一副娇媚的样子,却拧着眉头说:“暗老人的讲法,这叫不吉利。你看那东陲城伤口,阴云久聚不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旁边二哥淑玉冷冷地瞟他一眼:“迷信!”
淑君眼皮子狂抽:“梁老二你要是再敢毒舌我,你信不信我立即掀开帘子将你扔到马车外面去!”
37 果然不愧白切黑
“噗嗤!”
淑君说完这番话,还没等二爷淑玉有反应,就忽然听见有人乐了。
淑君充满杀意的视线陡然扫过去,看见五弟越宁捂着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副明明想憋着,但又忍不住直乐的模样。
淑君怒了。
“梁越宁!?”
阴森森的磨牙声响起。
越宁有点怂,赶紧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他闷闷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讪讪的表示:“我就是想说,三哥你又打不过二哥?”
梁淑君:“……”
就感觉特别心塞!
你说小五他咋这么气人呢?
跟这些无良的兄弟们相处久了,他常常会有一种折寿的感觉。
主要是,气的!
这一个一个的,都太能气人了!
淑玉依旧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他冲着孪生弟弟淑君,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唇角似乎还勾着一抹笑。
仿佛在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连小五这蠢货都能发现的问题,怎么你却想不开?
淑君更心塞了。
“妻主啊!”
熟悉的小颤音响起,许久没上线的告状小能手梁淑君叮咚一声,爬上来了。
那叫一个凄凄咽咽,好不可怜,甚至就差咬上一块小手帕了。
眉眼邪飞,他一把挽住妻主的胳膊。
“妻主,您瞧呀,二哥和小五联合起来欺负我呀!”
董惠莹:“???”
满头大雾,心道这关我啥事?这战火咋忽然烧我身上来了?
果不其然,淑君忙着告状,而他一开口,二爷淑玉眯着眼,依旧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他看向董惠莹的眼神却带上了几分微妙。
而,越宁呢,怕妻主真的怪罪下来,顿感自己很是委屈。
“我没欺负三哥啊,莹莹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人没个正形,就算没事也偏得搞出一点事情来。”
“梁小五你目无尊长,哥哥我干不死你!”
咚地一声,一拳头敲在越宁脑袋上,淑君做出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
以至于,马车里头,很快就热闹起来。
这家伙简直是一个活宝,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甭想安生,甚至于混乱之中就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哥梁智宸都挨了一拳头,不知是谁下的手,但准是某个兔崽子趁乱干的。
于是,大哥脸色一沉,迅速加入战局。
而,董惠莹?
她傻了吧唧地捧着一杯枸杞水,坐在她身旁的人是逸宣。
分明瞧见逸宣捅了智宸一爪子,这会儿其他人闹得不亦乐乎,唯独逸宣,言笑晏晏,还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包点心来。
“来,妻主,别理他们,咱们吃咱们的,他们闹够了也就消停了。”
董惠莹:“???”
你个大猪蹄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摸摸的暗中下黑手,这心机简直没治了。
果然不愧白切黑?
……
这场雨下得越来越大,雷声滚滚,几乎称之暴雨如瀑也不为过。
然而城门口却在敲锣打鼓,这些人全是秦家的,就好像生怕旁人不知他们少主远道而来,怕别人不知道秦少主驾到似的。
38 风华绝代梁淑君
看样子是想将这事情闹大,最好搞得人尽皆知。
车马进入城门时,马车里的哥几个也终于闹够了,一个个迅速淡定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特别沉稳,特别有范儿。
总之乍一看特别的高深莫测,极其深沉。
然而……
挑起这波战事的梁淑君暗搓搓地抹了一把腰,疼的龇牙咧嘴的,那对儿灵活的眼珠子直转悠,也不知是在盘算啥。
估摸着是准备暗中下黑手,然后将今日这个场子讨回来?
总之,梁三岁他报复心超重,心底燃起跃跃欲试的复仇之火,而其他哥几个,也是纷纷盘算自己的小主意。
尤其智宸。
他在思考一件事。
刚才到底是哪个兔崽子趁乱对他下黑手?
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大伙衣服头发有点乱,却唯独逸宣,他和淑君一左一右坐在妻主的两边,衣上整整齐齐的,发丝也规规整整,眼色浅浅的笑不露齿。
梁智宸:“……”
忽然一眯眼,旋即,大哥心里头稳了。
是他没错,兔崽子小六干的!
可以啊,梁逸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真以为我这个当大哥的治不了你们了?
眼色深沉,可面上却声色不露的,智宸收回视线,稳得一批,可心里却转过几个不太美好的念头,预见即将上演大型修罗场。
……
“敢问阁下可是来自吹雪,车上之人可是我秦家少主?”
一名老妪在城门口恭候,旁边有个青年女子为老妪撑伞。
逸宣这一路上,来的光明正大,并未瞒着人,秦家事先早已得到消息,今日城门口敲锣打鼓,又哪是在欢迎?分明是个下马威。
马车外,随行的女侍卫刚正不阿,冷脸的模样显得不近人情。她们脸是冷的,心是硬的,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那些秦家人。
左右,没安好心,又何必虚与委蛇。
这时逸宣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正想要从车上下来,却见三哥嗖的一下蹿下马车。
那一身风骚红衣,有夺目的妖媚,是绝世的风华。
他眼角噙着几分轻狂懒散,就那么皮笑肉不笑地瞧着秦家人。
他徐徐向前走去。
甭管哥几个私底下闹得多欢,可当对外的时候总是一致对外。淑君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这东陲城中流传着不少关于他六弟逸宣的传言,分明逸宣这几年身在吹雪山庄,可说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从未招惹过秦家,却被心怀叵测者泼了一盆又一盆脏水,蓄意破坏逸宣的名声。
淑君今日从马车上下来,是因心中有怒,是作为家里的三哥,帮六弟出头来了。
“呵,秦家?我……”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忽然间。
“秦宣!”
忽然一名女子一声暴喝。
暴雨之中,这女人像个疯婆子,冒冒失失地闯了过来,双目怒红的仇视着那名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
“你这个贱货!下贱的婊·子,枉老娘我待你不俗,可你为了攀高枝,居然忘恩负义,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39 她清灵悦耳的嗓音似天籁回响
女人张牙舞爪,在暴雨中大吼,那破锣似的大嗓门就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真真是岂有此理!”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为了银子可真是啥事都敢干,少主,秦少主?我呸!”
“你哪里配!”
“陪那个姓秦的死老太婆睡觉你还光荣了?这少主名头到底是咋来的坊间哪个不知道?”
“你这小骚蹄子,看老娘我今儿不揍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货!”
淑君:“???”
来人一张嘴巴像个机关枪,突突突地吐出来一大串。
他一脸懵逼。
旋即,眼皮子狠狠一抽。
“你等等,来来来,咱俩慢慢掰扯掰扯。”
他媚眼儿邪飞,瞟了那些秦家人一眼,心里明白了一件事。
看来这个女人不是秦家安排的,秦家那边对此也意外,但眼下突然出了这种事,秦家居然放任一个疯婆子近自己的身?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下这些人,以为秦宣是自己,自己是秦宣?
也就是,错把他当成了六弟?
这秦家分明是想要看戏。
总归是没啥好心眼。
淑君奚落一笑,他散漫地瞧了那女人一眼,身旁有一护卫为他撑着伞,免得他淋湿。而风情万种的男人立于黄油纸的雨伞下,媚眼轻佻,神色却透着讥诮。
“你骂我贱货,婊·子,还说你以前对我不错?”
淑君挑着眉问。
那女人愣了下,这男人太媚,哪怕不刻意,也一股子撩人的风情。
她心里头紧了紧,险些忘了‘上头’的交代。等回过神后,便口若悬河,各种叫骂。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碎,小杂种!”
“老娘以前能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可哪知你居然是个忘恩负义的?”
“为了你,老娘我花了一大笔钱,才从那腌臜的烟柳之地赎出来,可你居然不感恩,而且还为了攀高枝,看上秦家那个老太婆?”
“这也就罢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都不说啥了。可你居然还卷走了老娘的财产?你可真是黑透了心肠!”
淑君噗地一笑,也正是在这时。
一名男子素雅白皙的手,撩开马车的帘子。
旋即,一名侍卫一步上钱,立即撑开一把大伞。这伞足有两米长,打开之后伞柱如擎天,大伞瞬间顶开了暴雨。
一名清隽俊逸,一身翠色的温柔男子,似那皎月之辉,他徐徐从马车上下来,旋即撩开马车的帘子,向着里面递出一只手,扶出一位身着紫衣的绝色少女。
少女步下马车,神色淡淡地瞥了那个疯女人一眼。
紧随其后,陆陆续续,又是几个人间绝色从马车上下来。
看见这一幕,之前还破口大骂的女人心里一咯噔,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也正是在这时。
那紫衣少女浅浅发笑。
她一步迈出。
步履轻盈又灵活,像仙子在起舞。
然而。
陡然扬手。
“啪!!”
狠狠一掌,将女人扇飞了十多米。
少女脸上的表情依旧清淡,笑出一副很好看的样子。
在暴雨声中,她清灵悦耳的嗓音似天籁回响。
“你,方才,在骂谁?”
40 你笑任你笑,反正你心大
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被少女一巴掌扇飞。
少女浅笑莹莹,单看她这模样,像是画中走出的玉人。
哪成想居然还是一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扇人大嘴巴子的那种。
女人身上沾着泥泥水水,她横着身子撞倒一个空荡的小摊,旋即嘴角溢血,很是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起身的那一刻,她身形一晃悠。
是真的头昏眼花,险些重新一头栽回地上去。
狠狠地甩了一下头,女人用力揉着自己肿胀发麻的脸颊,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她挨了一巴掌的脸就已经高高肿胀了起来,衬得她整张脸左右不协调,宛若畸形般。
淑君离老远沾着,看见女人这么惨,也不知怎的,可能是他笑点比较低?
总之,噗嗤一声,他没能忍住,捂着嘴乐了起来。
秦家的人:“……”
董惠莹和梁家这边的人:“……”
那个挨了一个大嘴巴子的疯女人:“……”
行叭,你笑任你笑,反正你心大。
而,淑君的笑声仿若一把导火索,直接引爆那个疯女人心头的怨气。
“秦宣!!!”
她怒视着淑君这边,看样子是已打定了主意,要将今日这场戏完完整整的唱下去。
“我还纳闷呢,这几年你被那个姓秦的死老太太养在外头,怎么就一直这么安分,居然舍得东陲城这么好的生活,感情是受够了那老太婆,又攀上另一个高枝?”
女人做足了一副鄙夷的模样,董惠莹一行人搭眼一瞅就知道非富即贵,尤其是围绕在少女身边的那些男人们,凤毛麟角的姿色,人中龙凤的气度,极其不俗。
女人色厉内荏,可这心底里,也是隐隐明白,自己今日没准是踢上一块大铁板。
但既然好处都已经拿了,就非得坐实秦宣这浪荡不检点的恶名不可,况且她心里头也是觉得,所谓无风不起浪,这秦宣也就长得好看了一点儿,骨子里还说不准到底是怎样一个腌臜玩意儿呢。
这女人一开腔,董惠莹的脸色便开始发阴。
她一步上前,正要再度出手,忽然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小爪子。
她愣了下,侧首一看,是淑君。
淑君将她揽进了怀里,用下巴颏轻轻蹭了蹭她发心。
旋即妖媚的丹凤眼透着些冷感,睥睨地扫向那个疯婆子。
“首先,阁下弄错了一件事情。在下并非秦宣,不过,倒是认得秦宣其人。”
逸宣轻笑一声。
“三哥说的不错。且,这位大娘既然想找秦宣麻烦,总得先调查清楚,好歹认个脸再说。可如今……居然错将在下三哥当做秦宣,你说,这闹剧岂不可笑?”
逸宣是个白切黑,心眼特多,虽是一番讽刺,却并未承认自己是秦宣,仅仅拿那疯女人认错人这件事说事。
而那个疯女人也是脸色一僵,谁tm能想到马车里居然坐着这么多人?
之前女人在这里叫阵,这头一个下来的,大伙下意识地以为是秦家少主秦宣。
可哪成想,原来不是?
41 到底哪个是秦宣
董惠莹对此也是有些憋气的,皱了一下小眉毛。
似乎是发觉妻主想炸毛,淑君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脊安抚她。
就好像借此传达一个意思,你别生气,交给我,我帮你出气。
董惠莹脸上的神色顿了顿,旋即,依然透着些儿不善,神色阴阴地看向那女人。
淑君弯了弯唇。
“来人啊!将这人给我逮起来!你三爷我走南闯北这些年,还从未遇过这等事。敢肆意污蔑你三爷?呵呵,你怕是胆肥了!”
淑君一声令下,立即有人顺从而上。
那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她想要反抗,但她只是一粗鄙小民,又如何能比得上正儿八经的练家子?
况且,淑君惠莹这边的‘练家子’,不提以一敌百,却也至少得是一个打几十个的。
以至于,这女人刚要反抗,就被制服,末了还有人往她嘴里塞了团破布,免得她再污言秽语的污人耳朵。
淑君处理完这件事,便笑吟吟地看向秦家那边。
早便知晓东陲城乃是一是非之地,而秦家内部,也分裂严重,并不齐心。
淑君扬眉笑出一副很好看的样子。
“敢问秦宣可是你们秦家的少主?”
带头的老妪掩面咳嗽一声,旋即,犹豫着,轻点一下头。
淑君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哦,原来秦宣还真是你们秦家的少主啊?那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就这么任由一介粗鄙之人侮辱于他?感情你们这些人都是大白菜帮子,一个个杵在地上躺尸,都不会动的是吧?要不然你们这么多的人,那敲锣打鼓的,总不会连她一个无耻之人都拦不住吧?”
淑君呵呵一声,下一刻,一句诛心。
“所以,到底是你们这些人太过没用干吃白饭,还是心思险恶存心磋磨于秦宣?少主?我看不见得,以你们这些人的态度,哪有半分尊敬,反倒更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巴不得他遭殃!!”
这:“……”
在场这些秦家人,顿时像是被人扔进油锅里。
咋回答,都不是,反正里面不是人。
难道要让她们承认自己没用?那当然不行,真承认了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但要是承认心里没有秦宣这位少主?那更不行了,不论如何人家的身份摆在这里呢。
总之,不管咋回答,都是不对的。
带头的老妪沉吟一番,这一回,可能是因为吸收了之前那个女人教训,她看了看围绕在少女身边的那些男人,视线一一掠过,旋即试探性地说了句。
“少主您勿怪,我们是二长老派过来迎接您的,刚才也真是使出紧急,没成想居然敢有人搅合咱们秦家的喜事。”
老妪赔着笑脸,举重若轻,本来是很不给面子的一件事,居然被她轻飘飘地掀篇过去了。
她此前从未见过秦宣,眼下内心里在猜测,这里总共哥六个,到底哪个男人是?
首先红衣淑君被排除了,之后,她视线一一扫过剩下的那些人。
42 争宠的踹出去一个,真开心
逸宣笑容浅浅的,与三哥一左一右分别站在妻主的两侧。
这时候哥俩对视一眼,兄弟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顿时使彼此了然了对方的坏心眼。
于是,淑君大大方方地伸了个懒腰,随手往后一指。
“喂,秦宣,你们家里来人接你了,还不跟人家回去?”
淑君指人的时候甚至自己都没往身后看,完全是凭着感觉随手一指的。
然而作为被他指住的对象——五哥,梁越宁。
他猛然一呆。
正要开口时,却忽然被旁边的四哥踩住了脚丫子,然后紧急闭上嘴,可是小眼神却特别的幽怨。
怎么这件坏事反而跑到自己头上来啦,他就感觉特委屈,偏偏还不能委屈,当着外人的面儿,他反而是单手背在身后,学着他四哥的模样,面无表情,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淑君回头一瞅,顿时肚子有点疼,憋笑憋的,差一点没笑喷出来。
小宁儿啊小宁儿,你说你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怎么就偏偏站在我身后呢?
本来还以为会指在大哥身上,或者是二哥身上,哪成想,居然是小宁儿背了这个锅。
淑君嘴角一抽抽,用力忍着笑,继续扯开嗓门道。
“行啦,真是晦气,我们兄弟也不过是路见不平见他遭遇劫匪捎带他一程而已,结果却遇上这种事,可真是倒霉呢。”
然后,淑君拽着妻主往旁边走去:“秦家的,赶紧的,将你们的人带走吧!”
梁越宁:“???”
三哥,你等等,你就这么把我扫地出门了?
“我……”
刚蹦出一个‘我’字,就见正主梁逸宣这个白切黑凑过来,一把勾住他脖子,两人近乎耳鬓厮磨地小声交谈着。
“回头让妻主给你做鸡腿。”
越宁闷着一张脸,“可是我……”
“再加一条烤鱼,半米长那么大的鱼!”
“但是我……”
“下次我轮值的日子让给你,让你陪妻主推牌九?”
梁越宁迅速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一身杀气地慷慨就义。
逸宣抿唇轻笑,回头狡黠地与三个对视一眼。
嗯哼,不错。
争宠的踹出去一个,真开心!!
……
董惠莹欲言又止,估摸着是怕她露馅,赶在她开口之前,淑君就已背转过身,正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外人的视线,藏起身材娇小的妻主。
他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边,妩媚的眼睛亮晶晶的,狡猾狡猾的。
而且,居然还冲着董惠莹挤了挤眼。
那模样就好像再说,嘘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董惠莹:“???”
直至越宁被秦家用一顶小轿子抬走后,董惠莹这边的队伍也开始再次出发。
雨依旧下着。
董惠莹忧心忡忡的,“你们两个,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
淑君懒散地靠在董惠莹身上:“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他们居然连逸宣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可见是真心大,也是真的没把六弟放心上,打心眼里的轻视慢待。”
43 玩吧,咋开心咋来
淑君所说,董惠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秦家的慢待甚至都懒得遮掩,存心拿那所谓的‘少主’头衔当一个笑话。
不过这并不重要,就算逸宣不是秦宣,也还是梁家小六,是兄弟们的弟弟,也是她重视的人。
“我是在担心越宁,他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淑君贼贼的笑了:“你呀,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很久以前。你以为他傻?他也就是在咱们自己家人的面前才装成那样,但实际上。”
淑君瞧了瞧脑壳,“早就变得聪明了。当初在大西北,他分明怀疑狼王是老四,可结果呢?在凤溯那个心机男面前都能装的滴水不漏,甚至非常成功地摆了凤溯一道。他要是真傻,哪能骗得过凤溯。”
“呃?”
董惠莹一脸愕然。
淑君往她怀里一躺,然后拎起一串葡萄,先喂妻主吃一个,然后自己再吃另一个。
“总之,你别担心,咱们且看着就是。而且这种发展更加有趣,不是吗?”
他笑得贼贼的。
董惠莹挠了挠头,自己琢磨半晌:“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反正看淑君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她也就懒得操心了。左右,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自己呢吗?就算真的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她就不信了,难道还堵不上怎的?
所以,玩吧,咋开心咋来!可说是十分之宠了。
……
这是一顶蓝轿子,深蓝色,本来是秦家那位老妪乘坐的。她哪里是真心想迎少主进门,分明是存心磋磨,打算先来一个下马威,让对方好好认清他自己的‘身份’,总之是刻意的羞辱没安好心。
只是,她没成想少主居然是和别人一起通行的,而且看那些人的样子不太好相与。尤其是那些充作家丁护院模样的侍卫,她打眼一看就知道,那可全是狠茬子,准是见过血的,那一身凛然杀气就算想藏都难以藏住,顶多只能骗骗不懂行的人。
不过,不论如何,如今少主落在她们这二长老一脉的手中,就相当于一个白面团似的,得任由她们这些人拿捏。
这样一想,老妪虽撑着伞走在轿子边,却勾唇露出一抹苍老的笑容来。
且让你先得意一下。
同一时刻,越宁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坐在轿子内,他居然还挺正经的,特意挺直了腰板。
然后:“……”
“咳咳,那啥,停轿。”
他喊了一声,外头的轿夫皱了一下眉,却没停。
越宁想了想,然后:“咣当!”
他一脚踹在轿子上,整个轿子都跟着晃了晃,有人站不稳,抬轿的轿夫手一松,顿时轿子落了地。
“哎呀,可疼死我了!”
越宁从里面钻出来,瞪着眼睛,特别生气。再加上他这人本就一副性情暴躁的样子,眼下,更是像头炸毛的大公鸡。
“你们是想摔死我?怪不得他们都说你们对我没安好心!”
“我不回去了!我……我回山庄,我要回山庄,我要去告状!”
至于跟谁告状?当然是秦老太太了。
越宁心道,虽说我不是那什么少主,但我家小六是啊。
44 欺负我傻啊
越宁心里的小人暴躁中。
切,秦家。
这么不拿我们当回事,还真以为我傻啊?我也是人精好不好,也就比我自己家的人稍微笨上一点点而已。
至于你们?
哼!
越宁做出一副特别委屈的样子,作势就要往城门的方向走。
这时还在半路上,离秦家还有一段距离,见‘少主’这里出了幺蛾子,老妪顿时皱了一下眉。
“少主,且慢。”
老妪上前,想要拉住越宁,却见越宁脸色一下子就绿了,这回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真实实的,特别惊吓。
“你想干什么?”连忙后退一步,抱住差一点就要被老妪抓住的胳膊,越宁十分警惕。
“我告诉你,别为老不尊,我都是有妻主的人了,你别对我拉拉扯扯的!”
老妪:“???”
先是懵了一瞬,这才想起颜家准备和秦家定亲的事情,心道,估摸着‘少主’是听说了这件事,这才做这副样子。
“少主多虑了,老奴方才也只是情急而已,还望少主见谅?”
越宁依然警惕。
“你急不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一急就摸人,那你要是天天急,是不是天天摸男人?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吗摸遍全天下的男人?你不怕你自己手摸到秃噜皮?”
老妪又是狠狠一愣。
越宁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赶紧继续往后退,活像那老妪是啥洪水怪兽般。他嘴上还嘀咕着:“什么人啊,欺负我傻咋的?你是女,我是男,女男授受不亲,你都像摸我了,我会信你?你个老菜帮子准是没安好心!”
老妪:“???”
被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本来还真没觉得这人傻,但如今……这特么真不是傻帽?智商堪忧啊,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越宁又凶又横的:“你你你,对,就是你。你这么瞅着我干啥?我告诉你,你别爱上我,就算你爱上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你,总之你赶紧歇了那份心,别这么盯着我一个劲地瞅着我,怪难受的,我瘆得慌。”
老妪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勉强强笑了下:“少主,老奴真是冤枉。老奴家中已有夫室,又怎敢垂涎少祝您、您、您……您的美色呢?”
盯着梁越宁那一米八多的个头,再瞅瞅那个身板,然后再瞅瞅那又凶又横一点都不温柔温驯的表情,老妪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挤出‘美色’二字来。
越宁深以为然地点着头:“嗯,我是挺美的!”一般一般,也就比他二哥三哥六弟大哥差一点。
肆无忌惮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妪眼皮子一抽:“少主,您看雨还下着呢,咱……能回府不?”
这潜台词是,你能不能别闹了?折腾什么呢?
越宁瞅瞅四周,然后眼珠子一转。
“是我让你们停轿但你们不停的,你要是不提我差点都忘了。我饿了,快给我整点吃的来,不然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话落,他做出一副气性很大的样子,两只手抱着胳膊,也不怕淋雨,一屁股坐在了青石板的马路边,活像个受气包子似。
45 作精梁越宁
秦家那名派来接人的老妪直接就一懵。
瞅着坐在青石板的马路边,抱着胳膊一副受气包子模样的梁越宁。
秦老妪就很费解地想起一个问题,这脑子真没问题?
就这种傻子,竟然也可以担任那‘魅主’的角儿?
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所谓的少主秦宣居然是这种类型的,而干净了一辈子的秦家老夫人,居然看上这种傻大个?
老妪就一个大写的无语。
这番折腾之后,老妪让人按照越宁的要求买来他想吃的食物,是咸味的千层饼,好不容易把人哄上轿子后,哪知,这人居然又出幺蛾子了。
“不行不行,呸呸呸,一点都不好吃!”
但,嘴上嚷嚷着不好吃,却把这饼子塞进了怀里,口中咀嚼的饼子也是咽下之后才开始呸呸呸。
越宁是真有点嫌弃这味道,但他生性不浪费。
之后,他凶声恶气地敲了敲轿子,对外头的秦老妪道:“这回我想换个口味,我想吃绿豆酥,要甜味的!”
秦老妪瞪着眼,就有点忍不住的想炸毛。
但是,还没等她这边炸起来,就见越宁撩开轿帘道:“咋的?又想虐待我?那我不回秦家了,我回山庄,反正奶奶……我义母她最宠我了!对了,我得喊她一声娘才对。”
说完,他居然还做出一副十分骄傲得意的表情。
秦老妪狠狠咽下一口气,然后打发下人按照越宁的要求买回一份绿豆酥。
这一路上,越宁可谓是吃了一路,没等抵达秦家大门,越宁这轿子里就已堆满了不少好吃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小零食。
其实,他心里直撇嘴。
因为是真的不好吃嘛,味道比不上他家妻主做的,他之所以没吐出来,也完全是因为以前过怕了穷日子,眼下即便富贵了,不愁金子银子,不怕买不起自己想吃的东西了,但还是很珍惜粮食的。
没饿过得人不会有这样的体会。所以就算不好吃,也不能浪费。
小轿子并未走秦家正门,而是抬到秦府的后门。
坐在轿子里的越宁掀开了轿帘,他往外头一看,心里转过一个小心思,可表面上愣头愣脑的,做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好气派的大房子啊!”
逸宣此前从未来过秦家位于东陲城的祖地老宅,甚至于就连秦老夫人都很少回来,秦老夫人通常都是住在山庄附近的罗兰城,那里也有一个秦家,但存在的意义更类似于秦家分部办事处的概念。
但,不论如何,秦老夫人是秦家掌权的实权人物,而逸宣是老夫人的养子,是秦家少主。
可这个少主不被秦家人承认。
如今秦家错把越宁当做逸宣,哪怕人错了,但堂堂少主回祖地老宅,居然要走小后门?
越宁想了很多,但面上的表情越发憨傻了,看着特别像个头脑简单的直肠子。
眼瞅着快要进入秦家的大门,秦老妪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祖宗可真是能折腾,简直是一个作精。
从后门进入秦家后,老妪请越宁从轿子上下来,
46 我这叫赤子之心
那态度看似恭敬,但实际上眼底的轻慢不加掩饰。
这一路‘相处’下来,老妪很看低越宁的智商。
尤其这会子越宁还一个劲咂舌,像是在感慨。
“这可真气派啊,原来祖宅是长这样的吗?比我那个庄子好看多啦。”
越宁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大概是面相骗人,他撒谎不打草稿,可信度还超高。
老妪心下冷下,那所谓的吹雪山庄,秦家内部也是知道的,据传皇家赐下一块天下第一庄的匾额,但秦家内部都一致认为,这肯定是看在秦老夫人的面子上。
至于这少主秦宣?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算当真给他一座金银山,他也未必能受得住。
心里满是鄙夷,但面上,秦老妪笑道。
“少主,麻烦这边请,您的院子已为您准备好了。”
但瞅着越宁那副傻乎乎的表情,心里头又是暗骂一句乡巴佬,土东西,果然是个没啥见识的。
越宁啧啧道:“这地方还真是好看啊,奶奶太不讲究了,要是早知道祖地这么好看,我肯定早就过来了,又何必守着一个穷庄子呢?”
他在这边念念叨叨,老妪更是坚定了一件事,看来少主人在外头处境不好,那所谓的吹雪山庄估摸着也是徒有其名,虚具其表,这内里头怕是早就入不敷出了。
一念至此,心底的鄙夷更深了几分。
……
越宁随着老妪安排的下人走进一个院子,这院子还行,但要是对比秦家祖宅的气派,这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院子,就显得太寒酸了些儿。
他也没挑剔,反而张嘴就来,一通马屁拍下来,直把此处夸得天花乱坠,更是为之冠上一个风水宝地的名号。
秦家打发两名婢女两名小厮过来伺候他,其实都是秦家内部安插过来的眼线,私底下瞅着神神叨叨四处看‘风水’的越宁,下人们捂着嘴偷乐,心道这少主还真是个傻子。
坊间那些传闻究竟是咋来的,明白人心里头都有数。
可这少主‘秦宣’,哪怕并未如坊间那般浪荡不堪,但这本尊,看着人模狗样的,穿的衣服料子也不错,若闭口不言还真有待富家贵子的派头。
可一旦开口,一股子土腥气,而且那张嘴巴里,还动不动就漏出几个‘俺’字,听起来特俗,特土,特没有涵养,更甚至于,就仿佛一个从未念过书认过字的。
当听见下人们暗地里非议自己时,越宁眼珠子一横,一副又凶又暴的模样。
“闭嘴!你们又懂什么?奶奶夸我这是赤子之心,肚子里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旁人都是人精,心眼算计一个接着一个的,可我呢?我心眼实诚!”
毫不客气往自己脸上贴金。
下人们暗道。
赤子之心?
原来老夫人竟是看上了他这一身的傻气?
……
咣当一声。
“都别吵吵把火的,俺要睡觉。啊不对,奶奶教过我,这叫做就寝,总之我困了!”
然后当着那些下人们的面儿甩上了房门。
47 秦老夫人的心头肉
等房门一关,越宁蹙了蹙眉,“啧。”
他露出一副好烦的表情。
“幸亏我心大,我皮糙肉厚。”
他心里想的是,六弟逸宣是个心思聪敏的,然而所谓聪明,也意味着容易多想。
如果今日被秦家一顶轿子从后门抬进来的人真是逸宣,单单是以这些下人的态度,逸宣就算谈不上动怒,也肯定要为此不悦费心。
至于自己?
全当一场乐子看,正如他所言,谁让他心大?
至于皮糙肉厚?
这代表不怕吃苦。
不得不感慨一件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家里哥几个可能是过了太久好日子,多多少少都有点这个臭毛病。
并不是怕吃苦,又或者是吃不了苦,而是因为……
既然自己有钱,分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又为何要苦了自己,亏待自己呢?
也就越宁,像个泥地里长出来的泥娃娃,这几年在外头帮人盖房子风吹日晒的,对他而言只要有个能躺下来睡觉的地方就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就算是不错了。
而再看这院子,外表寒酸,内里更糊弄,比如床上铺着的被褥,真若是换成逸宣那个皮子嫩的,怕是得磨出伤痕来,由此可见被褥面料之粗糙。
越宁往床上一趟,两只胳膊枕在后脑勺后面,长腿一条弯着,另一条搭在膝盖上。
他悠哉地晃了晃脚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起来耿直暴躁的男人,竟然露出一抹有些诡异的古怪笑容。
“这就叫做,示敌以弱。”
“我傻,我继续傻,且看咱们到底谁没有心眼儿!”
……
“二长老,事情就是这样……”
之前负责接人的那名老妪年过半百,如今正在向一名老太太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
老太太正是秦家的二长老,听闻汇报之后微微沉吟。
“呵……怪不得我那大姐一直藏着秦宣。”
秦宣其人,是家主老夫人收养的义子,赐其少主名分,但这几年一直龟缩在山庄之中,从未来过祖宅,甚至就连罗兰城那边的秦家人,见过少主秦宣的都不多。
现如今很多人都拿秦宣当做秦老夫人的玩物,这谣言是秦家特意放出去的,为的是借此削弱老夫人的话语权,毕竟如秦家这样的人家,最重视脸面。
二长老又沉吟一番:“外人以为那秦宣是我大姐的脔宠,可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秦家心知肚明。但在我看来,他在我大姐心中的分量,虽不至于真如以色侍人的脔宠那般不堪,却也好不到哪去,总归是类似一个找补的存在,填补了我那长姐一生无子嗣的缺憾。”
但不论如何,秦老夫人想在百年之后把秦家传予所谓的样子秦宣,这便等于是动了其他人的利益,二长老这边不得不做出应对。
“且吩咐下去,按理来讲我那老大姐若知晓这事儿,定不会放她的心头肉一个人跑来祖地这边,此后准会有动作,这事儿不算完。另外,再催一催颜家那头儿……”
48 小眼神再度狐疑一下下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帮咱们这位少主谋得一份这样的好亲事。”
口中声称为‘好亲事’,可二长老眼神里头的凉意,却分明不是这么回事。
老妪是秦家二长老的死忠,闻言应了一声:“您放心,都已经交代好了,如今他那院中两男两女总计四名下人,皆是咱们这边安插的人手。相信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们这边的耳目。”
“如此,甚好。”
……
越宁暂且在秦家这边安顿下来,董惠莹一行人先是住进客栈,而后,大哥梁智宸以最快的速度,掏出大把银票买下一座宅子。
董惠莹:“……”
那表情就相当微妙。
因为她忽然注意起一件事。
“智宸?”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街上,智宸撑着一把黄油伞,如今头上戴着一顶黑纱笠帽,闻言立即侧首,微微低头凝睇正以狐疑视线看着自己的董惠莹。
“怎么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听起来是真的很好听,这音质给人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就仿佛只要他存在,哪怕天塌下来都不必怕,自有他顶着。
他像是一把巨大的保护伞,能为他所珍视的家庭撑起一片天,会密不透风的把自己所在意的人保护起来。
董惠莹搔了搔耳朵,虽说相处这么久,有些东西也该适应了,可偶尔的时候,听见智宸偏低的嗓音,她却仍是忍不住地有一种……近乎沉迷陶醉的感觉。
因为这个男人的嗓音是真的很得天独厚,也很得她喜爱。
“我就是在想……你好像,特别喜欢买房子?”
小眼神再度狐疑了一下下。
最开始是在太行山的梁家,那时候因为何素事件,他们误以为淑君死了,那段时间是真的很艰辛,他们两个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守望互助。
而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大概是怕自己太伤神,智宸买下镇上一个店铺送给她,想借由经营店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不过那个铺子后来做胭脂生意,而自己一家人因为忌惮裴玉忙于逃亡,也就没能抽出空来打理,最后一并归入淑君经营的惠字商号旗下。
再后来,便是青峰郡紫园。
说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紫园,似乎也是智宸出面买下来的?
再后来,也是在青峰郡八里堡住的那段时间,惠字商号初具雏形,兄弟们送她一个医馆当礼物,她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份礼物虽是哥六个一起送的,代表六人的心意,但貌似也是智宸拿的主意?是智宸拍板定案的?
还有金三角,智宸在金三角房产不少,另外就是江南……同样房产不少?
董惠莹仔细盘算了好半晌,然后突然惊悚道:“原来你还是个房产大亨啊?”
智宸:“???”
听的懵了懵。
早已习惯妻主口中时不时地冒出几个超前词汇,但大致上能够领悟董惠莹的意思。
他谦虚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以前家里太穷?”
董惠莹:“???”
49 惠,你是我的归属
董惠莹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有时候在这一家兄弟面前,她常常要为自己的智商而感到捉急,明明她觉得,其实她并不是很笨呀。
但架不住这些妖孽智商太高?
智宸笑着,笑声很苏很撩。
他摸摸她的头。
“咱们家,以前那房子你也是知道的,地方特别小,我小时候就曾有过一个愿望,以后盖个大房子,兄弟六个每人都有一间房,而不是全部挤在一个小屋子里,睡在一张土炕上。”
智宸看向前方,闲聊似的提起那时候的心愿。
“不过,最后房子被小五盖了,而我呢,大概是潜意识,喜欢吧。每当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不可避免的想为自己安个家。”
董惠莹哑然了一下,“我以前竟然没发现……”原来,你居然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
房子,在人心中的意义与象征,通常都和安全感有关。
智宸费解地蹙了一下眉。
“可能也不是安全感,而是……对我而言,类似于一种归属感。太行山上那个家,总觉得,似乎并不属于我们兄弟。”
而是属于他们的娘,梁玉茹,但回想起那个女人,从无任何好事,几乎全部与伤害有关。
“人活一世,总要有个根。在遇见你之前,我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拽住家里的弟弟们,把他们放在我所能看见的地方,而若是必须出远门,也必须掌握他们的情况,比如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要事先做许多安排。”
“但遇见你之后。”
他轻笑一声。
“就感觉,人生啊,忽然变得扎实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漂浮,不再那么空虚了,就算偶尔迷茫的时候,只要一想家里还有你,我这心里就安稳了,就又有动力了。”
“惠,你是我的归属,这一点,一直没变。”
董惠莹忽然瞪了瞪眼。
这……
土味情话?
智宸甜言蜜语的功力越发高超了,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耳根子莫名发热,连带着脸颊都烧起来了。
可能是羞的,可能是窘的,也可能是被男人这番土味情话刺激的,不自在的。
但不论如何,她加快脚步,匆匆忙忙往前走。
智宸愕然一下,“慢点。”
忍俊不禁的追上了她,这雨下个不停,他举着伞撑在她头上,免得她一时不慎被雨淋湿。
……
智宸的办事效率向来很速度,他们进入东陲城至今也不过才一个时辰而已,就从暂时停顿修整的客栈之中搬了出来。
买来的宅子其实并不是很大,不是富户人家三进五进的气派府邸,但也不小,是四合院的规格,坐北朝南。
房间总共十间,正是应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吉利话儿,错落有致的建立在同一个院子里,使空间并不显空旷,反而还衬托出几分温馨和人气儿。
傍晚的时候,这场雨总算是停了,但城池上空的阴云久聚不散。
大伙忙着收拾院子,随行的护卫,并未跟董惠莹这些人挤在一个院子里……
50 做人为啥不能简单点
时至今日,董惠莹和梁家兄弟,虽然在衣食住行上用的都是最好的,但仍然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不是像手脚残废那样被人伺候,因此这个四合院完全是属于董惠莹和梁家的。
至于以亡魂士兵为首的侍卫们,则是另有安置的地方,就在四合院隔壁。
是的,财大气粗的梁智宸相当豪气,一出手就直接买了两个大院子。
眼瞅着天色擦边黑,董惠莹也坐不住了,跃跃欲试道:“走,咱们去秦家!”
梁小五还在秦家呢。
哪怕兄弟们一致认为越宁这两年长了智商,但没能亲眼确认,董惠莹这边总归还是有点提心吊胆的,不太放心。
……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了。
秦家这个偏僻的院子里,梁越宁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看起来似乎睡得很熟。
然而。
“咱们这少主可真是心大。”
下人推门进来,往床的方向瞅了瞅,旋即撇着嘴把托盘搁在了八仙桌上。
这托盘上是秦家为梁越宁准备的晚膳,然而这食物清汤清水的,连个肉渣子都没有,更甚至就连青菜都是蔫的。
“嘘。”
旁边一名丫头用自己的胳膊肘捅了小伙伴一下,旋即才压低了嗓音道:“谨言慎行。”
然后又往越宁那边看了看,那模样像是在思量着什么,最终冲着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这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两人出门后,本是侧身躺在床上背对房门的梁越宁忽然睁开眼,男人看起来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平日里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憨傻之气,为此甚至没少被家中兄弟们嘲笑。
然而,此刻,男人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抹疑窦之色,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旋即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直奔八仙桌而来。
越宁看着托盘之中摆放着的简陋饭菜,他思忖一秒。
心道,起疑了。
本来示敌以弱,白日里在那名负责接引的老妪和下人面前演足了信,他确信在自己进入房间谎称睡觉之前,那些人是真的信了。但是现在,怎么又突然开始怀疑上了呢?
越宁皱着眉瞅着托盘之中的饭菜,稍早之前做足一副嚣张跋扈的娇气样子,因他故意挑嘴,秦家的人没少被他折腾,但如今居然捧过来这样一份寒酸的饭菜?
这又是什么意思。
越宁思忖了好半晌,旋即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
他满脸费解地抓了抓后脑勺。
“有点烧脑啊。”
他憨气十足。
但看这个模样,就仿佛正在为自己的智商而感到捉急。
果然,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做人为啥就不能简单点呢?偏要弯弯道道的,就好比那山路十八弯似的。
最重要的是,与人斗智斗勇是件很费脑力的事情,他这人就算是长了智商,也依然属于那种能动手从来不比比的类型。
越宁先是苦恼半晌,然后又开始整理自己脑海之中的念头与疑点。
目前他有两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