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惨的不要不要的
提起三哥,逸宣不得不感叹。
他家三哥可真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生意做得越拉越大,而且看这架势,似乎是想改行当情报贩子。
三哥搜集情报的能力是真的不可小觑,毕竟人只要活着就逃不开衣食住行,偏巧淑君名下的生意全部涉及,甚至还更为广泛。
哪怕如今惠字商号这个情报组织,按淑君的话语来形容,顶多就只是搭建个雏形而已,内部尚不成熟,可实际上这不过是自谦的说法。
虽不及黑市,但业务能力却也是杠杠的。
……
直至热闹看够了。
“咳咳。”
二长老咳嗽一声,安坐如山,眼却看向外面闹得正欢的董惠莹和颜惜玉。
但俩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能分给她一眼,她的咳嗽转瞬就已淹没在打斗声中。
二长老的表情有点微妙,她看向逸宣和越宁那里,这俩人也是一样的,一个笑不露齿,一个嘴啃鸡腿儿,但却如出一撤的,全都看着外头,没注意自己这边。
“啪嚓!”
茶杯摔碎在二长老脚边,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哎,人老了,真是不中用。”
就好像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意外,是因为手一时没拿稳。
嘴巴里发出感慨,旋即,再一次看向几个年轻人。
然后:“……”
二长老的脸色就渐渐的黑了。
无视的,还是继续无视,打斗的,也依然打斗。
二长老狠狠拧了一下眉,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够了!”
大概是憋不住了,二长老碰地一声拍了一下茶几小案,旋即面带不悦地看向外面的董惠莹和颜惜玉。
“你们几个,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的放在眼里!”
当然没有。
更何况你压根就没安好心。
董惠莹心里嘀咕一句,表面却无辜得很。
侧身闪开,避开颜惜玉的一剑,正好也差不多玩够了,于是反手一巴掌,直接抽了颜惜玉一个大嘴巴子。
旋即才转身,施施然地说:“这可不怪我,我可是好心,我看这位姑娘面相不好,便忍不住提醒一句,哪知她竟狗咬吕洞宾,不识我这一颗好人心。”
颜惜玉挨了一个嘴巴子,整个人都在发懵,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
她今日是真惨,惨的不要不要的那种惨。
身上沾着灰尘泥巴,额头被越宁的茶杯砸破,之前因为打斗鬓发散乱,活像一个疯婆子,而且还挨了董惠莹一巴掌,那脸顿时就被打肿了。
想她骄纵了二十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当即,更是疯了。
“啊啊啊啊啊!”
她怒叫着杀向董惠莹。
“我今日若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颜!”
董惠莹嘴角一抽抽,一脸无语,旋即麻溜一闪。
像个飞毛腿似的,三两步就窜到了二长老这边。
二长老身旁站着一名心腹,当即一惊。
心腹想要拦下董惠莹,但奈何这姑娘滑溜的就跟个泥鳅似的,相当灵活地绕开心腹,然后躲到了二长老的后面。
旋即,下一刻。
67 做人要信守承诺呀
提剑杀来的颜惜玉早已气红眼,这一剑便是不偏不倚地直奔着二长老而去。
“放肆!”
心腹来不及怪罪董惠莹,此刻董惠莹猫在二长老的椅子后面当起了缩头乌龟。
情急之下,心腹一掌扇向了颜惜玉,直接就将人打飞。
颜惜玉横着身子飞出议事厅大门,又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外头。
心腹出手之后也有点后悔,毕竟,这颜惜玉,可是颜家的。
有传言颜家主对这人很是看重,甚至是想要将其当做未来的接班人培养,为此甚至不惜让出了许多利息,想要借由与秦家联姻来巩固颜惜玉在颜家内部的地位。
毕竟,颜惜玉在颜家,也有不少人眼红,许多人想挤掉颜惜玉自己上位。
可是,当时是真的太紧急了。
心腹若是不出手,颜惜玉这一剑必定要伤在二长老身上。
二长老同是气得不轻,回想方才的惊险一幕,她简直是心惊肉跳的。
这辈子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可年岁渐渐大了,手中权势越来越重,这些个儿明面上的危险也就越来越少了,逐渐的销声匿迹了。
到了二长老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暗地里争夺,打打杀杀全是年轻人干的事儿,也罕少会有小辈敢对她不敬。
“来人!”
二长老气得直哆嗦:“将颜姑娘送回颜家去!顺便再告诉颜家主一声,等老身抽个空,亲自去登门拜访她!”
所谓拜访是个托词,真实目的是想要兴师问罪,可见刚才那一剑也是真的把二长老给气到了。
之后,二长老又黑着脸冷冷地看了躲在自己后面的董惠莹一眼,若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紫衣姑娘,今日便也不会闹出这种事。
她瞪了董惠莹一眼,董惠莹一脸无辜。
然后。
“哼!”
二长老又是一声重重的冷哼,起身让心腹扶着自己走远。
至于颜惜玉?
在二长老发话之后,就立即有人冲过来架走了颜惜玉。
颜惜玉既怒又不敢,却偏又无能为力,仅仅只能用愤恨的眼神怒视董惠莹。
“呵呵。”
董惠莹笑出一副好开心的样子,冲着颜惜玉那边喊了一句。
“颜姑娘,可别忘了哦,往后别姓颜。”
她眉开眼笑的。
“是你说的,今儿要是不弄死我,往后就不姓这个颜姓了,可别自打嘴巴呀,做人要信守承诺!”
“啊噗!”
这得是多么贱的一张嘴,才会把颜惜玉气得怒火攻心,惨惨地喷出一口血昏迷。
……
“又调皮。”
逸宣笑着凝睇董惠莹,从怀里抽出一张帕子为董惠莹擦手。
“打她耳光,她脸上全是血,你也不嫌脏?”
然后还捧着董惠莹的小手帮她揉了揉,像在心疼似的,怕她打人一巴掌疼了她自己的小手。
逸宣注视董惠莹的目光格外温柔,董惠莹笑眯眯地扬了一下眉。
“我就是觉得她这人很可笑,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在咱们面前趾高气扬,转眼就变成现在这样,她不脸红,我一个外人都嫌脸上烧得慌。”
68 反正都是三哥的锅
见董惠莹和逸宣这边气氛融洽,越宁啃完一只鸡腿,瞅了两人两眼,忽然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咳咳!”
他猛地一咳嗽,如愿以偿,妻主立即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嘴角往上扬起一点点,然后又努力做出一副认真正经的样子来。
“小六,我咋觉着,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呢?”
越宁愣头愣脑的,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有下人正在关注自己这边。
他皱了下眉,“走,咱们出去逛逛!”
然后相当强势地挤进了妻主和六弟中间,一手一个,挽着俩人的胳膊向外走。
直至三人从秦家出来,钻进停在外面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哒的走远了,越宁撩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然后唰地一下垮下一张脸。
“小六,你说!”
越宁气冲冲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越宁一副‘你可不要蒙我’的表情,努力做出凶恶模样。
“我越想越不对,你自己不回秦家,是不是怕像我这样,不能跟妻主在一起,所以才不回来的,才让我顶缸的?”
逸宣见五哥横眉冷目,很诧异地表示:“五哥居然是这么想的?”
被逸宣反问,越宁倒是有点不自在了。
逸宣蹙着眉:“这事儿是三哥干的。昨天咱们进入东陲城,城门口处有外人在场,我当时也只能借坡下驴顺水推舟。”
轻飘飘的一句,甩锅甩的相当自然。
逸宣轻叹。
“不过我得承认,如今敌明我暗,这对我颇有好处。但既然五哥不愿……这样吧。”
逸宣对外面负责赶车的刘艳道:“刘艳,咱们回秦家。”
旋即清润地微笑着看向五哥。
“咱们这就回去,跟那位二长老解释清楚,也免得五哥在误会于我。”
“慢着!”
越宁高声道:“刘艳,别听他的,不回不回,继续往前走。”
然后又一脸狐疑地瞅瞅逸宣。
“真不是存心坑我?”
逸宣苦笑,“五哥可真是问错人了,就算咱家真有人坑你,那也是三哥。”
反正都是三哥的责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越宁又有点迟疑了,好半晌,才一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真是的,三哥他跟我过不去,存心给我穿小鞋。”
然后还委委屈屈的。
逸宣见此但笑不语,可同样坐在马车之中的董惠莹却发现,某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大狐狸,他眼角的色彩分明越来越艳了。
然后忍不住瞄了越宁一眼,心道,这傻孩子,就算心眼儿比起以前稍微多了点儿,但他想跟逸宣斗?
却还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她侧过身儿,避着越宁偷偷摸摸的乐,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忽然,越宁像只大狗狗似的凑过来,用一副特别委屈的表情瞅着她。
“莹莹,我感觉我贼拉可怜,但既然是为了正事儿也只能忍了。”
“但是……”
越宁眼珠转转,他瞅了逸宣一眼,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回董惠莹脸上。
“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莹莹能不能对我好点?能不能多犒劳犒劳我?”
69 梁,其他人,逸宣
董惠莹一脸懵逼的凝睇着梁越宁。
她在想一件事情。
当初因为返祖而离开东地,此后大半时间花在了半路上。
后来回到位于东部的吹雪山庄与越宁重逢,但之后又发生女皇陛下的事情,再之后便是跑来了东陲城。
她和越宁相处的时间其实比较少。
本来重逢没多久,再加上自己只有一份注意力,却要分散在六个人身上,这般下来不论她对越宁的了解,还是与越宁相处的事件,都因此而大幅度缩水。
他还真是变得聪明了!
竟然抖了个机灵?
名义为‘犒劳’,实则是奖赏,算是一个变相的补偿。
至于逸宣之前那番‘忽悠’,如果是以前的越宁肯定会信,但是现在嘛:“……”
看这家伙一副心眼很实在的样子,董惠莹却觉得,他到底信没信,大概是要见仁见智的,有可能不过是借坡下驴罢了。
逸宣那么一说,他也就那么一听,顺势做出一副‘我好傻’的表情,让大家以为他跟以前一样不是很聪明。
但是呢,如果哥几个以为他的智商停留在从前,保不准什么时候越宁这个最近这一两年才开始修炼智商的笨狐狸就要后来者居上。
董惠莹噗嗤一声。
就觉得,自己一家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更加热闹了。
……
越宁想要奖赏,董惠莹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左右,他今后还得继续在秦家熬着,于是任由越宁提条件。
越宁可怜巴巴地报出了一大串菜名,然后委委屈屈地说:“我想吃这些!”
然后继续可怜巴巴的。
“妻主之前一走就是那么久,我都快要馋死了,我必须得好好补补,把缺的那些全部吃回来才对。”
董惠莹:“???”
上上下下瞅了越宁好几眼。
旁边。
逸宣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却忽在这时,意有所指般地道:“五哥,我看你身上这件袍子有点紧。”
越宁愣了下,“小六?”
逸宣又继续端详着五哥的面容。
“另外,五哥这张脸,忽然让我想起无忘和小星星。”
逸宣依然一副书生文弱的模样,笑得很是好看,很是清新。
“这婴儿肥,还真是可爱啊。”
越宁:“!!!”
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得意忘形,差一点忘了,自己正在努力减肥中。
可是,他从前是干吃不胖的类型,而一旦胖了,也真是难减重。
悻悻然的闭上嘴,又十分幽怨的瞅妻主一眼。
“好嘛,那,少来点?”
流了流口水。
“我真的想死了!减肥可以明天再继续减,但吃的必须现在立即吃!”
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眼睛里头绿油油的冒狼光。
董惠莹忍俊不禁。
“好,答应你,都听你的。”
越宁一下子就乐开了花儿,笑出一脸的傻样,又忽然神色一凛。
“不行不行,还是明天吃吧。”
贼贼地瞄了逸宣一眼,越宁做出一副‘我最端正老实’的表情。
“这是妻主对我的犒劳,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才可以吃,不准分其他人!”
梁·其他人·逸宣:“……”
70 碧池
扶额一叹。
他五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怎么觉着,五哥这脑子病的不轻呢?
哪怕自己才是家中兄弟最年幼的那个,可是五哥,他明明比自己年长,但总是像个大孩子一样。
逸宣叹气。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越宁嘴角一抽抽。
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是三岁小孩似的,但转念一想?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况且,能吃到自己嘴里才是最大的福分,到时候逸宣他们只有眼馋的份儿。
呵呵呵!
……
逸宣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办,故而中途从马车上下来。
他临走时看见五哥做出一副极其错愕的表情,却分明欢喜的厉害。
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是五哥和妻主二人独处的时间,他当然高兴了。
家中僧多肉少,而在妻主这件事情上,六兄弟则是一致地冲着某个方向努力着。
只不过,有道是松弛有度,某些时候不能粘的太紧,不然若是整天像个连体婴似的粘合在一起,这生活之中怕是也要少不少情趣。
当然,这是逸宣自己的想法,而对于越宁而言,他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妻主身边,最好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小挂件,然后黏在妻主身上,不管妻主走到哪里都要将他带上,如此一来才是最好的。
而若是从这方面来看,在粘人这件事情上,家里哥六个,唯有淑君能稍胜越宁一些些。
至于其他哥几个。
老四太木讷,而另外几人则是心思皎皎,简言之不像淑君那么无赖,也不像越宁孩子心性。
……
马车出了东陲城,越宁的嘴巴一刻不得闲,巴拉巴拉地抓着妻主说小话。
“我昨天听秦家的吓人说,这附近的景色很是不错。尤其是城外半山腰伤的那个池子,好像是叫做碧池?”
“啊噗!”
董惠莹正在拿水囊喝水,一听这名字顿时喷了越宁一胸口。
衣襟处湿哒哒的,越宁懵懵的。
“咳咳咳。”
董惠莹连忙掏出小手帕帮越宁擦了擦前襟,“没忍住,我就是觉得这名字太好。”
越宁傻乎乎的。
“我也觉着是好名!听说这碧池啊,可不是一般的碧池。”
董惠莹:“……”
越宁高高兴兴的。
“它那水是天蓝色的呢,尤其是晴天的时候,天空在水面上映照的清清楚楚,环境很是美妙。”
董惠莹发笑,可能是因为她的笑点比较奇怪?
听越宁一口一个碧池,她小肩膀耸动着,哆哆嗦嗦的,就觉得肚子都快笑得打结了。
越宁狐疑。
妻主她到底在笑什么呢?
他满脑门子的问号。
直至董惠莹笑够了,马车也终于停下来了。
越宁首先跳下马车,然后掌心向上,让董惠莹搭着他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董惠莹一双小脚落了地,越宁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瞅妻主一眼,耳尖尖有点冒红,然后单手背负身后。
嗯,正是之前被妻主握住的那只。
他心神荡·漾,忽然在想,妻主的手真的好小,也真的好软,还好滑溜。
71 葬龙山
他心里羞羞的,又很美滋滋,活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咦,你听?”
董惠莹向远方眺望,出声打断思维发散的越宁。
越宁愣超超的。
“听啥?”
“好像有钟声。”
“是这样的。”
充当车夫的刘艳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
“此处名为葬龙山,据传大金那边有位皇帝曾微服出巡进入我大金境内,最后惨死于这葬龙山上,这山也正是因此而得名。山上有一寺庙,名叫葬龙寺,里面有不少姑子和和尚,这钟声没准就是从寺庙里传过来的。”
董惠莹心道怪不得。
“这地方还真是不错,景色确实喜人。”
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在欣欣向荣,充满了生命的绿意。
她又不禁想起了平昌郡的太行山。
“太行镇那边估计才刚长出些草来,东地这边却已树木浓密,长势很是茂盛,处处都是勃勃生机。这种景色,也就东南两地才能看得见。”
刘艳和董惠莹凑在一起寒暄,旁边的越宁有点不高兴了。
小眼神相当幽怨地瞟了刘艳一眼,心道我跟妻主出来踏青,这人干嘛要怒刷存在感,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吗?
原来撵走了逸宣,还有另一个坏事的。
也真是大写的郁闷。
怪不得逸宣临走的时候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那模样就像是分明早已料到了此景。
越宁心塞塞,简直就跟柠檬精附体似的,心里真是越来越酸了。
说起来,例如红飞,刘艳,张瑜,这些人在皇室八九之争前,曾隶属于三军,后来董宝威离京,这些人遭了迫害,曾藏藏躲躲度日,但忠心忠魂始终未变。
这些人的数量足有八万,而这八万人中,每一个,一看见妻主就一脸热切的两眼冒光,活像是他们兄弟的情敌一样。
梁越宁:“……”
就感觉好难受的。
为免妻主忽视自己,于是一个箭步上前,他笨拙的表示。
“莹莹,咱们打猎吧,比一比谁打回来的猎物多!”
“好呀。”
董惠莹这边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可是没有趁手的工具?”
她瞅着梁越宁。
她的目光搁在梁越宁身上,越宁顿时挺直了腰板,他一下子想起当年住在村里时,他的老本行便是一名猎人。
“没事,包在我身上,弄两个弹弓,咱们射麻雀!”
越宁乐颠颠地跑走了,就好像在办啥大事儿似的,一脸的庄重严肃又认真。
董惠莹不禁发笑,这一刻居然觉得,这傻小子还真是可爱得很。
“走吧,刘艳,咱们弄点木枝做篝火,可惜没有鱼线,不然,这……碧池,里头一定养了不少鱼,要是坐在池子边垂钓,准也惬意得很。”
刘艳点头称是。
“这不难,将军若是想钓鱼,鱼竿鱼饵的问题包在属下身上!”
这般一来,刘艳也忙了起来,她居然从她自己身上抽丝,她身上的衣服带着点韧性,有防御作用,哪怕比不上正儿八经的鱼线,但也远胜寻常丝线。
三人各司其事。
72 应我所求
董惠莹捡完木枝感觉有点无聊,于是就在附近转了转。
同一时间,葬龙寺内。
“公子,元帅等人已于昨日抵达东陲城。”
佛堂之中,那男子青丝不束,赤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一身纤尘不染的如雪白衣,唯有腰上一枚玉佩是黑的。
那黑玉琢工狰狞,丑恶之中还透着点儿凌厉。
这名男子正是青和。
阿莲凝睇着萧青和的背影,公子遣散了佛堂的僧人和香客,在这里一站就是好几个月小时。
她不知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但她揣测,准是和宝威元帅有些关联。
青和沉默了一会儿,才以清冽的嗓音徐徐开口。
“阿莲,你说,我若拜它,它是否会应我所求?”
阿莲怔了怔,“人说求神拜佛这些事,信则灵。”
青和笑了声,撩开白衣下摆,身姿优雅,如风而引徐,他虔诚的跪在蒲团上。
“此身能做筹码的不多,但若你有灵,我便求一个朝暮,哪怕只一日也好,让从前那个深爱我的人回来。”
“若你应我所求,哪怕此后生生世世轮回入畜道,我也甘愿了。”
“若你不应我所求,这漫天神佛便不过虚妄,又有何资格享世人香火跪拜。”
阿莲为之愕然。
男人看似高雅,却有不为人知的霸道。
他虔诚叩首。
“我,只求她回来,一日也好。”
阿莲忍不住鼻翼一酸。
自从得知宝威元帅存活于世,公子曾悔过,曾痛过,也曾因为元帅身边的那些男人嫉妒过。
这些阿莲都知道。
但也觉着有些儿奇怪。
公子的手段变得越发莫测,却仅仅只是让自己暗中派人盯着元帅那边的动静,似乎保持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暗中关注。
关于这点,此前阿莲没想明白,直至今日,才算是悟了一些。
那人还活着,可那人却不再记得公子,这些公子都已经查清楚了。
并且,那人还活着,但,在公子心里,活着的,却不再是从前的元帅董宝威,不再是从前那个痴迷深爱于公子的少女。
一旦忘了曾经,遗失从前,这就仿若一个陌生的灵魂。
公子爱的,又岂止是一具皮囊,一副容貌?
他所有爱憎建立在那个人的感情之上。
而一旦那个人收回全部,甚至连他萧青和这个人都已彻底遗忘,完全当他是个陌生人,他的爱与悲又要如何安放?
就仿若所有感情,都在得知她遗失过往的那一刻开始,失去了原本存在的意义。
或许,在公子看来,如今的那个人,有着宝威元帅的躯壳,却不再是他心爱的少女。
良久。
佛钟敲响了一声又一声,在这透着禅意的佛堂内,一名年迈的老僧披着袈裟缓缓低语。
“施主太过霸道,此般心性杀伐血腥。我佛慈悲,贫僧劝施主回头是岸。”
青和依然跪在蒲团上,听见老和尚念经也没回头,就只是忧伤凝望着渡了金身的佛像。
“回头是岸?”
他沙哑一笑。
“我若有岸,我早便回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73 爱的偏执,活的,也偏执
灭门之仇,亡母之恨,这大元,这姬姓的江山,乃至于皇室,这人间,这运道。
对他所做过的事情,全是一味的剥夺和掠夺。
他,萧青和,是恶人,是大恶。
他明白。
而既然已经恶了,那就,再彻底一点儿,再深刻一些。
……
他徐徐起身,阿莲疾步上前搀扶住他。
老僧轻叹。
“施主杀心太重,这等脾性,太易伤寿。”
青和在阿莲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本就无多,有何忧愁。”
伤寿?
他早就时日无多了。
此身已入阎王殿,如今能在阳间喘口气,却也不过是挣扎着想再活上一阵子。
历年来遭受迷心蛊迫害,又曾屡次遭反噬,或许即便风雨多年磨砺了当初年少的轻狂棱角,可骨子里的桀骜却依然还在。
要不然,又怎会记吃不记打。
明知不该想,却还要想。
明知想了会心痛,却宁可痛着,也不想忘了她。
他的宝儿,依然活在他的记忆里。
他每一日重温复习她当年的一颦一笑,却像个看客,而今更是无法参与她人生。
她身边早已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她的心里,更是早已进驻其他人身影。
他爱的偏执,活的,也偏执。
或许正如阿莲所想,他知晓那人还活着,也确实安了心,可对于目下这情况,却又觉得,那所活着的,宛若一具空洞的躯壳,而不是他思念的宝儿。
情系芳魂。
对他而言,宝儿的魂,便是从前那些个爱恨。
他甚至宁可她仇视着,恨着他。
也不愿她这般轻率的遗忘。
现在的她,于他而言,就仿若一个陌生人。
而一个陌生人,自然不再是……他魂牵梦萦,痴爱了多年的那个她。
……
“其实吧,我很好奇一件事。”
董惠莹手里抓着一根小树枝,拿树枝抽打着嫩草。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们整天跟在我身边,都不用吃不用喝的吗?”
她对此是真的相当费解。
此行,表面上只有一辆马车,其实暗地里也有暗卫负责保护。
董惠莹也不太清楚这些暗卫是从哪来的,有可能是智宸从雾都那边抽调过来的,也有可能是淑君从惠字商号那边找来的?
总之,自从前阵子被萧青和掳人事件后,当初萧青和一掌震碎她肩膀,拼接骨片的钢钉依然残留在肩膀里头,后来兄弟们开始杯弓蛇影,只要自己出行,身边就绝不能离开人。
这事儿,越宁和刘艳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两人也不至于一个跑去制作弹弓,一个忙着为董惠莹做鱼竿鱼线。
她摸了摸自己这张脸,现在是个少女莹。
除了因为返祖而衰老的那段时间外,她像是永春永驻了,又俏又嫩。
身着紫衣的少女行走在草丛之中,附近有一些树木。
她在这边儿嘀咕,却无人回应。
那些人藏的很好,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保护董惠莹。
前方是一座寺庙,她循着钟声和禅意而来。
这寺庙也有点奇怪,中间一堵墙,像是分割两个世界,
74 苍白修长的手
墙的两端,一处是尼姑住的庵,另一处是和尚住的寺。
她在庙外张望了半晌,阳光洒落在她身上。
这时忽然听见马蹄声,只见骏马拉车,从和尚寺里不疾不徐地行驶出来。
可能是来寺里上香的男香客吧。
她这么想。
马车忽然停下,不走了。
她本来已收回视线,却察觉负责赶车女人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从身形能看出是一名女子,但对方披着一件黑斗篷,把她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董惠莹踮起脚尖从树上掳下一把酸果子,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往嘴里一丢,顿时酸的她皱起了小脸儿。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剥开马车的帘子,只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看不清马车里面那人的长相,可这手还真是好看。
她不禁想起了梁二爷梁淑玉,对方的手,也是这般。
哪怕二爷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整日病恹恹,但身子骨依然是有点弱的,无暇雪肌也总是苍白的,二爷的手也是好看的,能迷死万千手控的那种好看。
“看我干啥?”
她嚼着酸果子,一脸纳闷地瞅着马车。
马车里传出浅浅的轻咳,那只手收了回去。
穿着斗篷的女人沉默一下,然后压低了嗓音。
“姑娘,这果子好吃吗?”
董惠莹心想原是看上我手里的果子了。
她大大方方的,往对方那里丢了一颗。
车夫似乎是个练过的,抬手一把抓住了。
董惠莹:“你可以尝尝呀。”
小眼神有点狡黠,有难一起同当。
但车夫并未吃这枚酸果子,反而是马车后面再次传来一声轻咳,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再一次伸了出来。
这一次董惠莹看见一抹白袖子,坐在马车里面的人貌似是穿白衣?
斗篷女人把酸果搁在这只手的掌心上。
这只手攥着酸果子收回车帘后。
须臾。
“阿莲,走吧。”
这嗓音未加掩饰。
董惠莹倏然一愣。
身着斗篷的阿莲也僵了下,但仍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扬起了马鞭。
董惠莹本还笑吟吟的,却徐徐拉长了小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步上前,挡住马车的前路。
阿莲急忙攥住了缰绳,免得拉车的马匹冲撞到面前的少女。
董惠莹看向马车,“萧青和?”
又看向坐在马车外头的斗篷人,“阿莲?”
阿莲这边还愣着,马车里头,青和垂眸凝睇掌心的酸果,小小的一枚,很青涩,像是青枣,外表却覆盖着酱色的斑。
他恍惚一瞬,徐徐攥紧了五指,握住掌心这枚酸果。
“是我。”
他承认了。
旋即,马车里头传来动静,阿莲飞快的跳下马车,撩开车帘,恭恭敬敬的请车上人下来。
当看见男子一身白衣,青丝不束。
如董惠莹记忆中的那样,万千雪白之中唯有一点黑,是挂在腰上的狰狞黑玉。
青和主仆立在马车边,这个男人依然高雅又清冷,那张脸也依然是董惠莹记忆之中的模样,仿佛是梁家兄弟的混合体。
75 竟比往日还心痛
既像是老大老二,也像老三老四,与老五老六也要像上一些。
她噗地一笑。
“萧公子,数月不见,今日偶遇,我心甚欢。”
可那眉眼却是冷的。
“昔日公子扇我一耳光,又震碎我肩膀,我一直想着,若何时重逢,保准要把这两份恩惠还回公子身上。”
她眼底像带着轻佻,口吻很是平和,就仿佛在和老朋友许久,但言语之中的含义,却是杀伐凛冽。
青和淡然的凝睇她,她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从前那个人。
这不仅仅是性格上的,神态上的,思想上的,甚至就连外在,也不同了。
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张小丑脸,不再是骁勇善战的一袭黑衣,她出落的亭亭玉立。
可看在他眼中,却无比的陌生。
他哂笑一番。
“这般看着你,竟比往日还心痛。”
董惠莹扬起了眉梢,“你说我到底该怎么料理你才好呢?煎炸烹煮,五花八门,任由你选。”
“从前的宝儿,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我现在一看见你,以前被你狠狠扇过一个大嘴巴子的脸就开始心理性发痛。要不是我医术不错,我曾被你震碎肩膀,没准要从那时开始残疾。而就算我把自己治好了,但为了拼接那些碎裂的骨片,足足十八根钢钉,钉在我肩胛骨上。”
“猜到你活着,我很开心,可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宝儿,不再是我心悦的人儿。”
董惠莹:“……”
这也太不友好了。
她莫名的心塞塞。
两人的谈话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她闷着一张脸。
“萧青和,你丫就是一渣男!”
她蹙着眉。
“装什么大尾巴狼?好像你多情深义重。你真若是情深义重,当年就不会那般对待以前那个我!”
有些事,有迹可循,便是未曾经历,也猜出不少。
她本就不笨,心思聪颖。
她笑着打量对方。
“昔日权利倾轧,你左右游弋,见八皇女迎面较大,便委身于她,眼下八皇女算是废了,九皇女一脉重振旗鼓,你又跑来装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这是不是显得有些可笑?”
青和怔了下。
“看来你还真是怨我很深。”
董惠莹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好像是我误会你一样,是哪个王八蛋扇了我一个嘴巴子?又是谁害我至今肩骨残留十八根钢钉?你所行的那些事,没有一桩是好的,早就坏进骨子里头了。”
青和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怅然。
“是啊。”
他没辩解,阿莲想开口,却又闭了嘴。
她想帮公子解释,想说,公子的心确实是一直一直系在元帅身上,就算当年委身于八皇女,但并非元帅想象的那般。
明面上公子是八皇子的宠君,可公子的身体一直都是青白的,那些个日日夜夜与八皇女同睡一榻的,其实是一个身形和公子相似,又易容成公子模样的替身。
但沉默着看了董惠莹一眼,阿莲又闭了嘴。
事到如今,就算真的解释了,又还能有什么用呢?
76 以后,你离我远点
早已是势如水火,两不相容。
可是……
阿莲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元帅!”
阿莲出声,董惠莹神色淡淡地看向阿莲。
“你怨公子,阿莲明白!”
“但当初公子让人将你掳来,其实是因为,公子并不知晓您便是元帅。”
“公子这些年从未放弃过,一直在寻找元帅。”
“而且当日,若非元帅您故意激将,把您自己说成个死人,还屡次激怒公子,公子也绝不会对您下那样重的手!”
董惠莹:“???”
先是懵逼了一瞬。
旋即。
“感情还全是我的错。”
她嗤笑一声。
“阿莲,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萧青和擅自掳我,将我与家人拆散,当时敌我不明,他向我逼问董宝威的行踪,还问我与云鸽之间的关系。”
“我又不知他是谁,不知他目的,我又能如何?”
“我亦有着我想守护的。”
“无论如何,那掌捆之痛,肩碎之伤,我至今都还深深的记着。”
她撸起了袖子,一步上前。
“昔日虎落平阳,可我这心里总是不甘心的。”
“哪怕在南陵那边时,智宸他们跟你们主仆打过一场,已经帮我讨回几分利息。但终究比不上我自己报仇爽快些。”
“你们二人做过的那些事情,不论立场,不论缘由,总归是让我生厌的。”
阿莲看出她来者不善,想要阻挠,却被青和喝退了。
青和从阿莲身后走了出来,模样高雅,冷静自制。
他凝睇她脸容。
“我在这里,就站在这里。”
董惠莹的手已经扬了起来,听见这句话,竟是愣了愣。
“伤了你,是我不对。”
董惠莹:“???”
这踏马还咋下手?
萧青和,你可是反派,你能不能出息点儿?
你倒是跟我撕逼啊!
你跟我撕起来,我就是弄死你,那也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
可结果你以退为进?
她嘴角狠狠一抽抽,但扬起的手,却还是落下了。
“啪!”
只一个耳光,就已打偏男人的俊脸。
“这是我回敬你的。”
男人唇角溢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董惠莹紧皱着眉,又是一掌拍向男人的肩膀。
犹如当初男人一掌震碎她肩膀,而今她也回以相同的力道。
她听见了骨裂之声,男人的身体轻轻一晃,却吭都没吭上一声,就这么硬生生的受下了,仪态依旧的高雅又淡然。
董惠莹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以后你离我远点,不然下次我弄死你!”
她转身想走。
但是。
“公子!”
阿莲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青和的同时,以憎恨的视线看向董惠莹。
“元帅!”
阿莲甚至气得连声音都在抖。
“你怨公子,可公子又何曾想这样?当年萧家灭门,元帅何在?”
“你说公子左右游弋,有失真心!可那些事,就算公子不做,也得有人去做,他身为长子,是兄弟中的大哥,他必须担负这一切!”
阿莲眼眶都红了,青和蹙着眉。
“阿莲,住口。”
77 爱屋及乌
“我不住口!”
阿莲抹掉脸上的泪。
“公子不能被她这般误解!”
阿莲转而看向董惠莹。
“失心而不知,公子又何尝没想过补救?你以为,当年八皇女布下天罗地网,单是以药王谷那个云鸽,还有那些被迫害至伤病残的士兵,若无人相帮,她们真能活着逃出京城那个大漩涡?”
“那时的京城已是恶兽之口,更遑论云鸽当时已被云水寒擒下,是公子暗中相帮!才令他们脱困而出远离京城!”
“你以为,女皇陛下,还有九皇女,又是为何能活到现在?”
“直至等到你出现,再由你治好她们各自的病症?”
“当年老八毒害女皇,本是想斩尽杀绝,是公子劝她,让她为所谓的大局考虑,让她多想想女皇陛下那些暗卫,一旦女皇驾崩,暗卫必定不顾一切,不惜代价血洗元京,从而才使她投鼠忌器!”
“这所有一切,你全都不知。”
“你不知公子为你忍过多少,受过多少,又帮过你多少!只因,爱屋及乌!”
“因为你,他虽在八皇女身边,却暗中协助云鸽率领八万亡魂逃京,也是因为你,他让八皇女留下女皇陛下和九皇女的性命!”
“明明他心中憎恨皇室,却还是为你妥协,他恨不得颠覆她们所有人,却全部为了你忍耐。”
“是,公子犯过错,可那又怎能是错?”
“不是他不对,是命运不对!满门皆灭,他当时只能做那种选择,他被推着走到那一步!而你,你又做了什么?”
“你忘得干干净净,甚至还……”
和梁家那些人,纠缠不清。
阿莲心有悲愤,也有不忍和同情。
她怜悯于公子,再也没人能比她更加清楚公子那些不易之处。
“阿莲。”
青和缓缓开口,“我说了,住嘴。”
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复又凝睇董惠莹:“你可消气了?”
他指的是掌捆与肩碎,还回他身上,她可有好受些?
董惠莹傻傻的,阿莲所言太过惊人,她稀里糊涂地看向青和。
怎么事到如今,反而出现这样的转折?
男人容貌雅气,但很苍白,眸色浅淡,像早已被剥夺所有的感情。
可是,他的眼瞳,沉静里带着些儿深邃。
“你,就只是你而已。”
不再是他从前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他还是舍不得,他想让那个人回来。
“曾对这个身体造成伤害是我的不对,事到如今反而想让你恨,你说,若是梁家那些人,乃至于女皇,云鸽,老九……他们纷纷因我而死,你是否会恨我?是否会因为这份恨,记我一辈子?”
董惠莹倏地警惕起来。
原本心情极其复杂,但如今瞳仁一竖。
“你敢?!”
青和徐徐的笑。
“你不再爱,便让你恨,我想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哪怕不是正面的,哪怕,是负面的。”
她瞪了瞪眼。
死变态!
他精神不正常吧?
“萧青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是敢动手,我会让你万劫不复!”
78 到时候,我死在你面前
她说出决绝的狠话。
却见男人一副寂寥浅笑的模样,似乎万事不走心,什么也不在乎了。
董惠莹抿了抿嘴。
“我不威胁你,但是,如果他们出了事,我活不了。到时候,我死在你前面!”
她拿捏住青和的软肋,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甚至是不在乎他自己的。
但是,她却以死相逼,以自身安危做筹码。
本是风高云淡的男子,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你还真是……很重视他们。”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
“阿莲,走吧。”
“站住!”
她一步上前,但就在这时,暗处忽然窜出数十道黑衣身影,这些是暗中保护青和的。
可是,在这些人出现后,忽然又有另一批人马,他们戴着银色的面具,身着月牙色长衫,各自从隐蔽处走出,呈现出一副分庭抗礼的态势,战火一触即发。
正欲上车的青和步履微顿,男人的眼中难得掠过一抹愕然之色。
他看向那些银色面具,月牙长衫,陡然思量了起来。
旋即,又重新看向董惠莹。
“你可知,这是与虎谋皮?”
董惠莹愣了愣,没能听懂青和的含义。
青和眉心紧皱,“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只要你活着一日,我便还有些盼头,可以盼着兴许何时你会重新想起从前那个你,想起那一段我们共同经历的过去,但要是……”
要是她死了,所有一切成空想。
这一瞬青和像是了悟了什么。
“为了他们,你还真是舍得。”
而这份‘舍得’,在从前,本该是属于他的。
青和沉沉的长吁口气,旋即,收回视线,男人乘坐马车,寂寥远去。
董惠莹:“……”
神色里带上些儿不解。
青和那边的黑衣人撤走之后,银面月牙也已无声无息的消失。
她心里满满的糊涂。
青和那番意有所指的言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为与虎谋皮?
还有这些银面月牙,难不成有着什么复杂的来路?
但这些人,不是自己的暗卫吗?
暗中保护自己,是梁家兄弟暗中派过来守在自己身边的。
她心里,猛然揪痛了一瞬。
旋即,滴答,一颗清泪骤然砸碎在衣襟上。
“咦?”
董惠莹忽然傻傻的抬起手,抹了一下脸,摸见了湿漉漉的泪水。
她匪夷所思。
“我怎么哭了?”
她哭的又是什么呢?
这真的好奇怪。
……
“莹莹,看!”
梁越宁抓着两把弹弓朝董惠莹跑了过来,这会子,董惠莹坐在池子边。
看见少女清亮的眼睛润润的,又看见少女的眼圈有点红,越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退了。
“莹莹?”
凑近了董惠莹,很关心的看着她。
“没事。”
她摇了摇头,却皱着眉,依然满心的不解。
“越宁。”
“嗯?”
“那些跟着咱们的暗卫,到底是从哪来的?”
与虎谋皮,通常用来形容为合作,对方是只大老虎,没安好心眼儿,而双方合作代表危险很高,容易威胁到自己这一方。
青和那些话,令她不得不深思。
79 你和我,真的好像
越宁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
很在意她眼圈为何红透了,眼皮都有点肿了。
但又细细辨认着妻主脸上的神色,却并无伤心悲苦,反而满脸的费解,不像是伤心哭的。
他回头瞅了瞅点燃的篝火,自认为悟了。
心想没准是点篝火时呛得,于是心里又开始自责了。
早知道就自己点火好了,瞧啊,妻主都被烟呛出金豆子来了。
于是越宁就好心疼的,他闷声说:“那些人,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总之,肯定是咱们家的。”
董惠莹:“……”
无语。
梁越宁,你还可以再心大一点,真的!
但是想了想。
“算了。”
反正她自己也是一个心大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对。
“来来来,咱们玩弹弓去!”
她拉着梁越宁起身,像是两个大孩子似的,在山里头玩疯了。
之后刘艳做好了鱼竿,两人又开始钓鱼,再用篝火烤鱼,总之一直到晚霞满天,玩性大起的两人才打道回府。
……
马车进入东陲城,停在秦家外。
越宁依依不舍的从马车上下来,看出男人的不舍,董惠莹哭笑不得的安慰了好半晌,越宁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秦家。
而越宁一走,马车里只剩下董惠莹一个人。
她懒懒的坐着,心里有许多疑云。
阿莲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也许是假的?
但如果是真的,青和这个人物,也未免太可悲了些。
这个人,不是黑白分明的类型,有恶,也有善,一眼看不清楚,像是一团混沌的灰。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旋即又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又再一次,按了按自己隐隐有些心悸的胸口。
那一刻的泪如雨下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为此沉思,心底隐隐有一个念头。
又回想起很久以前。
她曾听过一个飘忽虚幻的声音。
那个声音像是在感慨。
你和我,真的好像……
……
“我回来啦!”
董惠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家里只有智宸一个人在家。
“咦,其他人呢?”
智宸正坐在窗边喂鸽子,见董惠莹跑了回来,放下手中的鸟食,男人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眸中满是令人迷醉的温柔。
“你今日去找小五,淑君他们闲不住,就各自出去办事了。”
“办事?”
淑君有惠字商号,浩铭和黑市及黑市背后的刺盟有牵扯,这些她都知道,也想象得到。
但问题是二爷呢?
二爷梁淑玉在家里算是个闲人,通常都是闲闲没事干。
“啊!”
她打了个响指。
“我知道了,淑玉那家伙肯定又是去以琴会友了。”
她笑眯眯的。
智宸拉着她坐下。
“如何,今天玩得开心吗?”
董惠莹一下子就想起了青和。
她蹙了一下眉。
智宸对这方面很是敏感,又或者该这么说,家里除了越宁和浩铭之外,其余几个,皆是人精,对她的情绪方向了若指掌,一旦稍有变动,就必定会察觉。
80 逸宣下了一盘大棋
“是这样的。”
她一脸糊涂地说:“我和越宁……今天我们去了葬龙山,然后山上有个寺庙,我在那里……遇见了萧青和。”
她将事情讲了一遍,又满脸狐疑。
“他跟我说与虎谋皮,那些负责保护我的银面月牙到底是从哪来的?总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什么,并且暗示我这很危险,像是在劝我尽快收手的意思。”
回想着青和当时的态度,董惠莹做出如此猜测。
“他可能是误会了,以为那些人是我的手下。”
但就算不是她的手下,也是和她有关的,是家里这些男人弄出来的。
智宸眉心一拧,忽而看向了前方。
“逸宣他……”
“嗯?”
“怕是下了很大一盘棋。”
董惠莹:“???”
智宸沉吟了半晌。
“看来我得离开一趟,先去前方给他们探探路。”
董惠莹忽然紧张起来:“你要去哪?”
智宸轻笑,“别紧张,就是去金三角一趟,如今八皇女虽不知是生是死,但毕竟大元这边的国情已算是稳定下来。之前与大金打仗,大元算是连年战败的。如我所料不错,很快,女皇和九皇女就会发兵于大金,这局势,怕是又要乱了。”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一件事。
“你口中的那些银面月牙,是逸宣的人。”
他们一直知道,吹雪山庄简直像个小玩意,所谓的天下第一庄更像是逸宣一时兴起闲着无聊弄出来的。
此前逸宣分明住东地,却不了解东地这边的情况,他肯定另有一个主要的营生,却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而今日,萧青和一句‘与虎谋皮’,另智宸想通了一件事。
“那些银面月牙,有男有女,他和凤溯有交集,而凤溯虽为大元二皇子,却自幼生长在大金……”
所以,最有可能的一个推论,逸宣这几年的主要重心放在大金那边。
他又回想起昔日妻主返祖,苗青来袭,险些有一场大战,最后有惊无险的平安化解。
但当时苗青却提起一个姓氏,宇文。
大金幕后掌权的宇文家,六兄弟的娘,便是宇文家的人,如今便是在大金。
当时兄弟心思各异,也没能注意逸宣当时到底是何表情。
但是后来,当苗青离去之后,因为智宸想起他那个预知梦,这预知梦疑似是因噬神蛊,曾喝过董惠莹的血而来。
逸宣曾提过,想要回想起从前,但这事儿始终没结果,很快妻主就因返祖而与大伙分别。
不过,智宸还是猜到了一些事情。
“当年逸宣离家出走,我推测,他很可能是得到某些线索,所以吹雪山庄其实像是在帮他打掩护,又或者,真的只是一个玩意而已,随便弄出来的。他真正的方向,是联合凤溯,主攻大金。”
……
火霞烧红了大半片天空,天色近晚,外出的哥几个也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了。
逸宣是回来最晚的一个。
智宸提起白日时董惠莹曾在山上偶遇萧青和的事情,顿时,气氛变得肃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