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尸殍遍地
人多力大，众志成城，呈现出一种完全一面倒的局面。
二长老知道，这种情况对自己不利。她心如火焚，心焦意乱，同时死瞪着逸宣。因为他明白，这一切，一定全是逸宣的手笔！
不动则已，一动则山崩地裂。
谋而后动，处心积虑。
又岂止是一个后生可畏所能形容的。
这人的心思简直太深，竟蛰伏了这么久，不动声色的窃取了秦家的话语权。
而所谓的话语权，谁手上有人，谁拳头大，谁的势力强，谁便可当家作主。
这个世道，一直是这般残酷。
弱肉强食，是万古至理！
……
逸宣蛰伏了这么久，原来是在憋一个大招。
暗中收买了秦家大半人手，如今明面上已经显露出来的，是府邸内的下人家丁、看家护院等等。而没有显露出来的，还有很多。
不动声色间，就已经掌控了秦家。
议事厅外，这场大乱斗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到了最后，尸殍遍地，血流成河。
二长老的脸上早已苍白无血色。浓郁的血腥刺激着嗅觉，让人闻之欲呕。
她年纪大了，可今日却受了这等惊吓，即便是从前曾经历过风风雨雨，但是这一刻，也忍不住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逸宣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如似一场清风，徐徐的浅笑着。
“我名逸宣，也是秦宣，是这秦家的少主。二长老，晚辈这厢有礼了。日后，还望二长老，能多加指教才是。”
逸宣冲着二长老拱了拱手，并未斩二长老性命，哪怕对他而言，真若是想弄死对方，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他自己，毕竟是秦老夫人的养子，而这位二长老……还是留给老夫人处理比较合适。
旋即，逸宣看向一旁。
越宁吃了一大盘瓜子，磕出满满一盘瓜子皮。
“五哥，走吧，咱们去你那院子。”
越宁灌下一口凉茶，冲掉口中的瓜子碎渣，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正好坐了这么久，坐得腰都有点酸了。走走走，逸宣！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一点事情想要问问你。”
越宁拉着逸宣的手腕，风风火火的往自己的院子里面冲。
直至兄弟二人离去后，满院子的尸体，而二长老则是心生凄冷。
面上阴晴不定的，直至良久之后，二长老颤抖着，徐徐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紧紧地抓住心腹的胳膊，借此来稳住自己，怕人瞧出自己此刻已腿软，她万不能在此刻露怯。
“走，去找老三！”
秦家多位长老，其余几个不管事，是在秦家养老的。而这位三长老，此前曾与二长老不对付。
但是此刻，逸宣犹若异军突起，二长老怕了，她必须寻求盟友，而她首先想到的便是三长老，想要与三长老联合，一致对外，对付逸宣！
至于另一头……
越宁拿起搁在凳子上的竹篮子，里面装着布料和针线。
他挠了挠后脑勺，拎起篮筐里面一件皱皱巴巴的半成品，看尺寸就能知道是小孩的衣服。
143 忽然很同情
但，这也太丑了？
针脚歪歪扭扭的，令人不忍直视。
逸宣：“……”
瞅了五哥一眼，忽然就很同情。
他在犹豫，到底是坦白‘点评’呢，还是为五哥留几分面子呢？不过这种事情真的不太适合五哥，针线是个耐心活儿，五哥粗手粗脚的，又容易火爆，也真是亏他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跟针线打交道。
又想了想，果然是当爹了，不一样了？
大概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熟吧。
“咳。”
逸宣以拳掩面，借由一声轻咳来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
梁越宁：“……”
小子，想笑就笑吧，哥也知道哥在这种事情上真的没天分。
手拿针线，又瞅瞅这件半成品的小衣裳，越宁有点丧气。
“来，咱们先坐下。”
逸宣拉着五哥坐下，之后手把手的指导，“首先需要剪个衣样子出来，然后再按照这个样子缝。”
哥俩凑在一起，一个认真讲，一个认真听，倒也算得上是和谐。
……
秦家这些长老中，除了二长老外，就要属三长老最能蹦跶。
二长老功利心重，而三长老则是比较佛系，也比较谨慎。
就比如，越宁在秦家住了这么久，却从未见过三长老，对方似乎特别沉得住气，平日住在自己的地方里，要么养花，要么种草，乍一看倒是挺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意思。
二长老来时，三长老正拎着锄头在院子里耕地，她特意在院子里开垦出一片菜地，衣着灰扑扑的，可谓朴素，与寻常人家的老人相比，似乎并无太大区别，一点都不像养尊处优的，反而会令人从她身上看见一种农民质朴的品德。
单瞧这淡然姿态，更像世外隐士，令人难以将勾心斗角刀光血影与这位老人联想在一起。
三长老保养不错，比起二长老更显年轻，年龄上比起二长老也要小上一些。
皮肤不似秦老夫人和二长老那种缺乏日晒的白皙雍容，反倒是颜色偏深，看着更加健康。
“老姐姐怎有空跑到妹妹这里来？”
三长老放下锄头，旁边一名下人地上一张湿帕子。
她擦了擦手，放下之前干农活时卷起来的衣袖，招呼着二长老去一旁坐。
二长老脸色不佳。
“老三！你虽偏安一隅，但我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肯定瞒不住你。”
二长老这话说的很明白，越宁住的院子里有三长老安插的眼线，而二长老自己这边也同样有三长老派过去的暗哨。
对方也不过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三长老坐在一把藤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大麦茶。
她这人就连喝茶都如此的与众不同，麦茶又被称作为粗茶，不论闻着，还是喝着，都有一股子麦香味儿。
旁人品茶，全品好差，譬如龙井，碧螺春等等，而到了她这里，则是最大众的，最便宜的粗麦茶。
她给二长老倒了一杯，二长老瞥了一眼，那眼色像是在嫌弃。
三长老笑道：“二姐还是老样子。”
144 不太聪明的样子
二长老攥了攥手心，“我今次过来，是为正事，可不是来找你闲话家常的。”
“二姐急躁了，说起来也是二姐行事冒进，轻视了宣儿那孩子。”
“别说的好像你自己并不知情一样，我就不信了，若没有你在暗中煽风点火，外头那些传言也不至于传成如今这模样。”
三长老无语：“煽风点火？二姐可真是高看我了。咱们那位老大姐，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她指的是秦老夫人。
“我这些年暂避其锋，也正是不愿和老姐姐起冲突，做人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的，我知晓自己不是大姐的对手。”
言下之意，城里那些传言跟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二长老可别不管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她头上扣。
说起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二长老的心态，也无非就是麻了爪子，想拖人下水，也好为她自己寻个盟友罢了。
二长老急的原地踱步：“那兔崽子心思太深，他坑了我一把，我棋差一招，竟然中了他的计。”
二长老指的是逸宣让越宁张冠李戴误导自己的事情。
她沉沉地长吁口气：“总之事到如今，你那些心思我也明白，你必须得拿个章程出来，要不然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咱们秦家的产业全都便宜一个外来的杂种？”
三长老脾气很好的笑上一声，“二姐说的是，不过这事，还得从长就议，容妹妹我好好想想才是。”
她在这头和稀泥，气得二长老脸色涨红。
二长老其实是个急性子，而三长老呢，不管干什么都总是慢腾腾的，十拿九稳的，两人性格完全相反。
一时之间，两人一个怒红着眼睛，一个一脸憨厚的样子，二长老说服不了三长老，至于三长老，瞧着二长老这副急躁的样子，心下也是忍不住地晒笑了一声。
然这一笑，却是意味不明的，唯独眼底似有某种光华明灭沉浮。
……
二长老从三长老这里离开后，立即有人跑去越宁的院子。
逸宣尚未走，这次来，也没打算走。
下人瞅了越宁一眼，大概是因知晓越宁的身份，因此并未避讳。
“主子，二长老方才去见了三长老。”
逸宣沉吟，“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越宁坐在旁边，手里依然抓着针线。
在逸宣的指导之下，他的针脚捋顺了不少，自觉很有长进。
此时瞧了逸宣一眼，越宁皱了皱眉。
等到下人离开后，越宁才开口。
“逸宣。”
“嗯？”
“我怎么觉着……”
越宁摸了摸下巴，“感觉有点奇怪啊。那个老菜帮子，本以为她心机很深，但其实有点蠢。”
越宁觉得，这位二长老似乎更像个跳梁小丑。
所以，逸宣布局这般久，难道只是为了针对一个二长老？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不得不怀疑自家兄弟的智商。
逸宣轻笑：“五哥看出来了？”
越宁翻着白眼，一副‘你以为我是白痴吗’的表情。
“她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逸宣忍俊不禁。
145 原来你还知道你自己卑鄙
仔细回想一番，然后一脸认真颔首：“是这样不错。”
“那你这些日子到底在搞什么？”
越宁忽然变了脸色，表情顿时变凶。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这阵子……是在故意晾着我？”
回想逸宣和三哥联手把他坑进秦家。且，别以为他心里不明白，分明是想要趁机让自己离妻主远一点。
家里这些人啊，心眼太黑，都黑透了，就他梁越宁最纯良了，哼！
逸宣无语：“五哥，你是不是傻？”
简直受不了他。
按了按眉心，逸宣哭笑不得的，“就算……我偶尔，确实是会有一点卑鄙。”
“原来你还知道你自己卑鄙？”
逸宣：“……”
没法聊天了！
无语叹气。
“我的意思是，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我不会这么龌龊。小打小闹，就当生活情趣了。”
但是，五哥这些日子在秦家，之前让五哥顶替自己的身份，他也确实是因为有正事要办。
逸宣忽然凑近了越宁，在越宁耳边轻语。
越宁愣了下：“是这样？？”
逸宣颔首：“我也是中途发现的，东地水深，有无形大手在掌控，世人称之为山神，而这山神……让我感到很棘手，要不然如果只是对付二长老，不必拖延这么久。”
越宁皱着眉，像是在思考，好半晌之后……“算了，我不想了，反正我对这种事情不擅长。”
啧，阴谋诡计的，他宁可跟人真刀实枪的干一仗，也不愿碰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况且，不是还有逸宣吗？
逸宣擅长动脑，交给逸宣好了。
当人五哥的，很没下限地如此想道。
……
另一边。
逸宣出门之前，曾跟董惠莹聊过几句。
董惠莹本以为逸宣已经开始收网，自己能看一场好戏，但是回想着逸宣提起的那些事，心里明白不乐观。
“他们忙着，我也不想闲着。”
而且东陲城这边的事情，后面牵扯出一个‘大个的’，短时间内怕是解决不了。
董惠莹买了一个羊肉馍馍，走在街上，商店林立。
她忽然想无忘了，还有小星星。两个孩子正跟秦老夫人在一起。
当初董惠莹这边来到东陲城，老夫人带着俩孩子，暗中尾随在后头。
为了保护老夫人和两个孩子的安全，董惠莹和家里的男人遣出不少人手暗中照看。
而董惠莹，还有智宸等人离去前，几乎每天都会抽空去老夫人那里一趟。当然，一切暗中进行，藏在暗中瞧着老夫人带孩子。
董惠莹眼睛闪了闪。
“想我儿子了！”
见儿子去！
于是三两口解决手中的羊肉馍馍，拍掉手上的碎渣，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几乎只一转眼就已消失于人海。
而，暗地里。
有不起眼的商贩，还有路人，这些人的动作很隐秘。看向董惠莹离开的方向，见少女不见了踪影，彼此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书写一封迷信，兜兜转转，暗中送出了东陲城。
葬龙山上，寺庙之中。
老和尚披着袈裟，一脸虔诚，诵经木鱼。
146 易燃，深藏不露老和尚
倘若萧青和在此，定能认得出。这名和尚，便是之前曾感慨他‘杀心太重’的那位。
“大师，城里来信。”
大师并未回应，而是自顾自地念着经，直至念完一篇经文后，这才在弟子的搀扶下徐徐起身。
“贫僧罪过。”
一开口，便是先告罪。
老和尚接过那封信，看着信上的内容，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贫僧……本从那处来，借了佛祖力，享着东地的香火。”
老和尚失神一瞬，旋即一叹：“去查查这几位小施主的出处，这东地，怕是要乱了啊。”
和尚感慨完毕，便施施然地往寺庙后院走去。
后院之中。
一名男子，容颜俊美，一身红衣。看模样和淑君有点相似，但并非淑君。
“惠普大师？”
男人转身看向老和尚。
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易施主尘缘未了，还请下山去吧。”
倘若梨落在此，定会认出。这位红衣公子，便是颜惜玉心怡的那位。颜惜玉曾帮过这位易公子一个小忙，后来这人消失不见，却不成想竟是来到葬龙山上的寺庙之中。
而，若是董惠莹和梁家兄弟在此，也定能认出。这位易公子，便是易燃。
皇家养子，昔日自西北之行后，为寻小十一踪迹下落不明的易燃。
易燃凝睇着和尚，他突地一叹。
“尘缘未了？”
他眼眶发酸。
本是为了寻十一，他以为十一死了，可就算是死，也总该有一个葬处，于是毫无头绪的，在这茫茫人海大海捞针。
他只是为一个线索，亦或者是，为了去那坟前，去向小十一赎罪。
昔年种种一一从心头掠过，他徐徐抬首，看向这蔚蓝的晴空，可心底却有阴霾驱之不散。
“若大师所说的尘缘是我寻找的那人，那我……”凄楚一笑，故作轻松：“怕是，得乐的找不着北。”
可。
他找了这么久，却只得知，当年小十一被人‘收尸’，却不知那人是谁，只晓得对方曾来过东地，于是他便一路寻了过来。
易燃压下心底的酸涩。
“近日借住寺庙之中，为您添麻烦了。”
易燃向老和尚拱了拱手。佛门本是清净地，而他，也不过是想图个暂时的安宁。此次来佛门，其实也是为了想祈祷，想让菩萨保佑，保佑他寻到十一。
老和尚凝睇易燃数秒，末了，再次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而。
等易燃离开后，老和尚虽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可那眼底却越发的沉，越发的暗，似黑雾笼罩。
易燃，女皇养子，曾记入皇家玉牒。
和尚又想起前些日子来过寺里的萧青和。
那人，本是前任丞相萧丞之子，后又委身于八皇女，数年来曾备受欢宠，但八皇女出事了，而这萧青和，却来到了东地。
和尚又忍不住想起山下东陲城中的秦家。
秦家那位少主，吹雪山庄，还有，那位少主本家的兄弟们……
虽尚未知出处，却直觉不凡。
且。
前些日子，以东陲城为中心，人口流动陡然剧增。
约莫着，大概八万左右。
147 和尚来历
这些突兀增加的人口，足足八万，并且全是女子，曾做过便装。
和尚细细思量了一番，心底隐隐不安。
他虽是顶着一个出家人的身份，但这和尚其实是大有来头的。
他人在东地，但消息却很灵通，此刻联想起一些事情，皱着眉毛说：“只能但愿……不是那位。否则，这大元皇室如虎添翼，恐怕于我不利。”
……
董惠莹来到客栈，她行事非常隐蔽。
至今为止，一老两小都还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董惠莹和梁家这边早就已经察觉老人带着孩子尾随的事情。
这段日子，每当想念孩子的时候，董惠莹总会偷偷摸摸的来上一趟，也不露面，就只是在暗中看看。
说起来她为何要藏藏躲躲的？感觉像是做贼一样。
董惠莹爬上一棵大树，心里嘀嘀咕咕的琢磨着，这事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出发来东地时，
无意中听见小无忘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想要看他们吃惊的表情。这孩子近乎物欲，难得有冤枉，当人爹娘的当然要极尽全力地满足。
所以董惠莹和梁家哥几个就尽力配合着，集体装作不知情，像在逗孩子玩儿一样，免得打消孩子的积极性。
毕竟无忘这孩子…………乖是很乖，可小小年纪却太过早熟。
敏感的小心灵细心又体贴，不愿意给家里添麻烦，总是压抑他自身的诉求。这对孩子成长不利。
所以有时候，董惠莹常常会感慨。她倒是宁愿小无忘能调皮一点，像个正常孩子那样，活泼淘气。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故作老成，一味地往早熟的方向发展。
这般活着，太累了。
孩子的世界本该是天真无垢的。
她希望无忘能够度过这段纯粹的童年岁月，不愿孩子心事太重，更不愿他小小年纪就过早地踏入大人的世界和领域。
……
这时候正是晌午。
老夫人相当豪气，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客栈。
小无忘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客栈后院中，只见一扇房门敞开着。
阳光很温柔，能听见风吹树叶声，伴随着虫鸣和蛙叫。静谧之中又有欣欣向荣。
董惠莹心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今日怕是见不着无忘了，正准备离去，忽然支楞起耳朵。因为她听见了脚步声。
不久之后，只见老夫人从屋中走出。
怎么回事儿？
董惠莹看向老夫人那边，心中有些异样。
她精通岐黄之术，甚至于，她在这方面的造诣，就连有着神医之名的云鸽都要自愧不如。
说起来也算是巧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董惠莹也曾有过神医之称。
……
因着自身技术过硬，擅长望闻问切，以至于董惠莹在第一时间察觉老夫人脸色极差。
这气色，不大对劲。
她细细地思量一番，忽然眉心一蹙。
“秦奶奶！”
老夫人哄睡了小无忘，正打算去隔壁房看看小星星的情况。心里琢磨，那混世魔王估计也睡了，不然不会这么安静。
148 除了药膳就是茶
但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
“你？？”
老夫人一脸懵逼地看了过来，紧接着瞳孔一缩。“你怎么在这儿？”
老夫人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整个人懵懵的，像是处于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
董惠莹忍俊不禁，她从树上跳下来。
“先别管这个，您先让我给您把把脉。”
老夫人：“……”
无语！
她以为自己行踪隐秘，足可瞒天过海。
哪成想却忽然见到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意味着自己暴露了，这丫头八成早就发觉自己行踪了。
老夫人一瞬间就想了很多，顿时心中讪讪，难免尴尬。
“你怎么……”
本来还想多问两句，哪知，她这边刚开口，就见董惠莹已不容置疑地抓住她手腕。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
她知晓董惠莹很有本事，尤其是医术这方面。君不见就连昏迷多年的女皇陛下都是被这姑娘给治好的。
眼下见董惠莹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老夫的心思一沉，顿时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董惠莹问：“您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老夫人端正态度，严肃回答：“是你给我开的药膳方子。”
老夫人这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就算喜欢一个人，也只会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当然，唯独逸宣例外。至于在董惠莹这里，想当初董惠莹可没少被老夫人嫌弃。不过不论如何，两人感情其实还是不错的，董惠莹也是真心敬重这位老人家。
早在吹雪山庄时，董惠莹就想要为老夫人调理身体，变着花样的给老夫人做药膳。后来她跟着梁家兄弟离开吹雪山庄，也曾留下过药膳方子，本来是打算自己离开之后，让厨子按照这个方子继续帮老夫人调养，但老夫人却尾随而来。
不过，即便没安安分分的待在山庄里，但老夫人每日膳食，依然是按照董惠莹给她开的方子来。
董惠莹蹙了一下眉，“您确定？”
老夫人认真颔首：“吃喝方面，除了药膳就是茶。”
董惠莹原地审视一圈。忽然朝无忘的房间走了过去，之前老夫人是从无忘屋里出来的。
她看见原木桌子上有一组茶具。其中茶盏之中有着半碗橙黄色的茶汤，她端起来闻了闻，确实是老夫人惯喝的茶叶。
但老夫人的‘问题’并非出在这茶叶上，既然如此，看来还真是自己的药膳……
董惠莹眉心皱得更紧了几分。
她看向床铺，无忘睡得很熟，睡姿很是乖巧，平躺在床上。
她轻手轻脚的凑了过去，指尖轻轻搭在无忘手腕上，眼底划过一抹冷厉之色，
之后，董惠莹又去了隔壁一趟，看着躺在婴儿床中呼呼大睡的小星星，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脸颊肉嘟嘟的，睡梦中的模样像个小天使，很是白皙可爱。
她同样为小星星把了把脉，眼底的狠辣之色再次增深了几分。
老夫人也跟了进来。
两人动作很轻，为免吵醒孩子，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发出声音。
149 背叛
最后，董惠莹收回手，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
她沉沉的长吁口气，心里由衷的感到庆幸。
幸好自己来了，幸好自己懂医术，这一身本事不为救天下苍生，只为这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
她由衷的感激自己有这份本领，要不然这些年来，在很多事情上，怕是少不了要抓瞎。
董惠莹向老夫人示意——咱们出去谈。
老夫人沉默的跟了上去。
……
“您中毒了。”
这事儿董惠莹并没有瞒着，直接坦白相告。
老夫人攥紧的手心儿，一副镇定的模样。
早在之前一系列的观察之中，就已从董惠莹的神色里看出了异样，心里也做了几分准备。
但就算并未吃惊，老夫人的脸色依旧难看。
能跟在老夫人身边的，全是她的亲信和心腹，是她绝对信任的人。
但如今自己这里出了问题，只能说名是出了内鬼，有人背叛了她。
老夫人挺直的身板，看向无忘和小星星这对小哥俩居住的房间。
“忘儿和小星星，他们难道也……”
老夫人欲言又止。
倘若真是如此，这将是自己的疏忽，她难辞其咎。这简直比她自己被人捅上几刀更令她痛苦。
董惠莹见老夫人脸色不佳，连忙握住老夫人的手，轻拍老夫人的手背。
“您别担心。这毒虽然有点罕见，但并非无破解之法，有我在呢，一切交给我便好。”
老夫人紧张的问：“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话不是为她自己问的，而是为了无忘和小星星。
那两个孩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如今却被自己连累，竟然中了毒……
老夫人很是揪心，生怕两个孩子有什么万一。
董惠莹说：“您别这样，别大包大揽，这不是您的责任，别将过错背在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况且我有十成把握，既然被我发现了，这毒就一定能够解。”
老夫人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那便好，我一个老婆子，活了这么久，也算是够本儿了，可是忘儿和小星星他们……”
老夫人的嗓音沙哑哽咽，就连眼眶都红了。既是心疼，又是自责。
董惠莹则是想到，这毒有一个潜伏期，寻常大夫很难发现。幸好她自己足够警觉。依这老夫人和两个孩子的脉象来看，应该是刚中毒不久，时日不长，想要拔出毒素，也能简单一些。
但虽是如此，董惠莹的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怒火。
无忘和小星星，这是她的孩子。不论那人是谁，不论是受何人指使，敢对她的孩子下手，无疑是触动了她的逆鳞！
若是被她知晓是何人所为，她定会要那人万劫不复！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宁可被天下人斥责为残忍冷酷，她也绝对要让那人悔不当初！
董惠莹恨恨的攥紧了拳头。
……
小无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刚睡醒的孩子，表情有点呆萌。
他看见一抹模糊的影子，对方穿着紫色的衣裳。
紫色衣裳？
小无忘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150 忘儿哄弟弟
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张圆了小嘴儿，看向对方。
董惠莹轻笑一声，爱怜的捏了捏孩子白皙粉嫩的小脸儿。
“娘亲可真是吓了一大跳呢，我们无忘竟然跟着一起过来了？”
小无忘懵懵的，下意识地看向秦老夫人那边。
老夫人淡定坐着，正在喝茶。
此刻已是午后时分，天上的太阳渐渐向西边挪动。
老夫人配合着董惠莹的话语说：“唉，是我不好，本来是让秦春出去帮我买糕点的，哪只竟被你娘给撞见了。这不？竟然被她跟了过来……忘儿啊，是曾祖母不好，害得咱们暴露了。”
小无忘眨了眨眼。
忽然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亲，然后一个猛子扎进董惠莹怀里。
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娘亲的腰，小脑袋往娘亲怀里蹭了蹭。
“娘亲，忘儿好想你呀？”
董惠莹搂紧了孩子，摸摸孩子的小脑袋。“曾祖母说这是忘儿的主意，真的吗？”
小无忘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怯怯的看了董惠莹一眼，像是很怕被娘亲责备，但仍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忘儿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娘亲，大爹、二爹、三爹、四爹、五爹……还有爹爹呢？他们也一起过来了吗？也发现忘儿了吗？他们会揍忘儿吗？”
董惠莹噗嗤一下就乐了。
“别担心。娘亲决定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娘亲帮你保密，然后咱们再一起给他们一个‘惊喜’好不好？”
董惠莹冲着无忘挤眉弄眼的，像是在表示，咱们娘俩心照不宣，接下来联手合作，坑你的爹爹们！
小无忘一下子就傻了，最后抿着小嘴儿笑得一脸开心。然后两只小手手，抱紧了娘亲的脖子。
小无忘软乎乎的，他性子很文静，很叫人怜惜。
然而亲子时间是短暂的。
忽然嗷唠一嗓子，隔壁传来混世小魔王嗷嗷大哭的声音。
“哎呀，坏了！”老夫人拍了下大腿，差点把星星这小子给忘了。
这小子绝对是饿了。
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像个小猪羔子似的，胃口特好，一哭保准有情况，不是渴了就是饿了，再不然就是拉了尿了。
董惠莹也噗嗤一声，然后微微一用力，将小无忘给抱了起来。
她抱着小无忘来到隔壁，只见老夫人身边的心腹秦春，似乎是被小星星的哭声给引过来的。眼下将小星星从婴儿床上抱起来，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小身板，像是在哄孩子，口中还哼着一段歌。
秦春的臂弯摇晃着小星星，忽然看见了董惠莹。秦春猛的一愣，就如不久之前的老夫人一样，一脸震惊，很是意外。像是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客栈之中见到董惠莹？
“娘亲，放忘儿下来。”
被董惠莹抱在怀里的小无忘一副乖巧样子，指了指地面。
等被娘亲放下后，小无忘撒开两条小短腿，一溜小步冲向了秦春。
“春奶奶，弟弟又哭了，让忘儿抱一抱，忘儿哄弟弟！”
151 亲子时间
小孩仰起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大眼睛卟灵卟灵的，既乖巧又纯真，很贴心懂事。顿时就把秦春萌的心潮澎湃，这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说起来，这小哥俩也算是天生投缘？小星星每次一哭，谁哄都不好使，唯有哥哥小无忘才能让魔音穿耳的小哭包安静下来。
秦春忍俊不禁的，弯下腰，把小星星递给了小无忘。
无忘抱的很熟练，让弟弟躺在自己臂弯中，小手轻轻的，学着大人的样子，一下又一下轻拍。
“乖哦乖哦，星星不哭。”
这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末了一脸心疼地告诉秦春：“弟弟饿了。”是因为饿了才哭的。
董惠莹伫立在门外，见此和秦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之后，她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只当啷当啷响的小拨浪鼓。
小星星很快就被董惠莹吸引了注意力。
她抱起孩子，眉眼很弯，眼底眉间更是写满了温柔。
然而，噗呲一声。“呀！”小无忘一脸惊讶又愕然，像是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比较好。最终，他木着一张小脸，很是怯怯地瞧了娘亲一眼。
“娘亲？弟弟拉臭臭了？”
不需无忘提醒，董惠莹自己就闻见了。
小无忘捏住自己的鼻子，不禁往后退一步。他不是真心想嫌弃，但完全是下意识的。
秦老夫人也连忙后退一步：“星星这孩子拉的太臭了。”
董惠莹哈哈一声。
秦春一步上前：“少夫人，让奴才来吧。”
逸宣是秦家少主，因此秦春称呼董惠莹为少主夫人。
董惠莹一点都没嫌弃自己怀里这个臭小孩，反而是道：“没事儿，让人打点水来，咱们帮他洗个澡，我们星星很快就不臭了。”
小星星不知自己招人嫌，只晓得娘亲温温柔柔的，咧着小嘴儿笑得很没心没肺，反而再度逗笑了董惠莹。
下人抬了一盆水上来，董惠莹量了量水温，这温度正好合适，不冷不烫。于是她把小孩摁进盆子里，小孩不乖，小脚直扑腾。
她一只手拖着小孩的头，避免小孩呛水，而另外一只手则是撩着盆子里的水。
半晌之后，董惠莹捞起盆子里的小星星，拿着手巾把孩子擦干净，又飞快地用襁褓包起来。
在她帮小星星洗澡的同时，一直有一道小身影，鬼鬼祟祟地趴在门框旁边瞅着她，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瓜尖来。
董惠莹忍俊不禁：“忘儿，来。”
她冲着无忘招呼了一声。
无忘看了弟弟一眼，又瞅了瞅抱着弟弟的娘亲，心里有一点点羡慕。
董惠莹哈哈一声，伸手一捞，一手抱着星星，一手搂着无忘，带着两个儿子一同朝旁边的床榻走去。
她让下人送了一些吃的过来，无忘比较喜欢吃栗子糕，但他很听大人的话，怕吃多了牙齿不好，因此每天就只吃一小块而已。
董惠莹突地蹙了一下眉。凝睇着这些糕点，她眼色一深，旋即从怀里摸出一物。
152 她是好孩子
“忘儿，咱们今天不吃栗子糕了，咱们吃这个。”
“娘亲，这是花生吗？”
“是呀，五香味的呢，很好吃的，忘儿来尝尝？”
“星星弟弟可以吃吗？”
“弟弟还太小，要再等等才可以呢。”
亲子时间很是温馨，中途秦老夫人插入进来，直至天色今晚，下人前来询问是否要布膳。
董惠莹笑吟吟的：“不必了，今儿正好我来了，我亲自下厨。”
将两个孩子交给秦老夫人，董惠莹和老夫人对视一眼，旋即让下人在前方带路。
下人轻车熟路地领着董惠莹来到后院的厨房，只见这地方早已被老夫人从山庄带来的厨娘霸占，董惠莹的神态很是自然，自顾自地取了一些水淘米。
厨娘想要帮她打下手，有负责切菜的，有负责洗菜的，也有负责颠勺的。
董惠莹笑呵呵的答应了，还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道：“正好今儿准备多弄几个菜，我自己一个人还真有点忙不过来呢。”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敏得很。
然而这些观察却掩藏的很好。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但并未因此丧失理智，眼下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秦老夫人还有她两个儿子体内的毒，来自于膳食，但她清楚，能随行伺候秦老夫人的，全部被老夫人视作为亲信心腹。
她若做得太过，老夫人就算嘴上不说，可她怕老夫人为此心里难受，也是因此不愿殃及无辜，暂时按下了心头的那份火。
“咱们今个儿可是有福了。”
一位姓林的厨娘道：“曾听老夫人私底下赞誉少夫人的手艺比得上宫廷御厨，咱们有幸见少夫人露一手，这可十分不容易。”
董惠莹笑道：“我在山庄时也常常下厨，不过用的都是我院子里的小灶。”
她跟林厨娘闲聊，很快就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看起来似乎是个特亲民的性格。
这时另一位姓黄的厨娘问：“少夫人，这肉要咋处理？”
“炒个肉丝吧，再拿点青椒洗了切了。”
董惠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厨房这边的气氛热热闹闹，另一头老夫人抱着小星星，坐在无忘的身旁，她突兀地轻叹一声。
小无忘一脸担心地看向老夫人：“曾祖母，怎么不开心啦？”
小孩似乎有点疑惑，但小脸一副严肃表情，像是很为此忧愁。
曾祖母不开心，无忘也跟着不开心。
老夫人分出一只手揉揉小无忘的头。“曾祖母在想你娘。”
“娘亲？”
老夫人感慨：“她啊，是个好孩子。”
跟逸宣一样，都是好孩子。分明内心憋着一股火，却在为自己着想，为自己如此按捺，她又怎能不动容？
“不过，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忘儿，走，咱们去瞧瞧。”
老夫人单手抱着小星星，另一只手牵着小无忘，她冲旁边的秦春使了个颜色。
秦春一愣，心道，今日定是要开一场杀戒。
她太熟悉老夫人这个眼神了，已经有很久不曾如此了。
153 分歧
秦春一念至此，心里也恍惚了一瞬。
末了，她脑海里想了很多，不禁轻叹一句‘造孽’。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当那个内鬼，阳关路不走，反而跑上了独木桥，就算为此没了命，也全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啊。
……
“好了，菜要出锅了，拿个盘子来。”
林厨娘依言递来一盘子，董惠莹瞅了这盘子一眼，之后便把锅里的青椒炒肉丝盛入盘子中，很是随意地拜访在锅台上。
她懂医，她精毒，她炼蛊。但除了秦老夫人，便也只有秦春一人知晓这些事。而小无忘？这孩子似乎也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天生一副聪明才智，在这方面很有天分，但孩子太小，刚学不久，而且此前秦老夫人曾为小无忘请过一些先生，当董惠莹不在无忘身边时，便由那些先生负责传授无忘相关知识。
换言之，如今客栈这里，有人知道董惠莹跟梁家兄弟好，但知晓她那些本事的人则是实在太少。
她笑呵呵的继续炒菜，视线一直分神留意着青椒肉丝那边。
这道菜，目前为止，还是好的，尚未被投毒。
她倒是要看看，暗中那宵小鼠辈是否能坐得住！
对方下的毒，是一种慢性毒，但架不住连日来的积累和沉淀，这种毒唯有积攒至一定分量后才能够全面引爆，而老夫人中毒最深，无忘次之，小星星再次之，至于其他人，她曾留意这些人脸色，包括秦春在内，无人中毒。
这并非集体投毒事件，而是冲着老夫人和两个孩子去的。
这时那名姓黄的厨娘瞟了董惠莹一眼，旋即很是隐晦地和林厨娘对视一眼。
董惠莹：“呵呵。”
“少夫人在笑什么？”黄厨娘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董惠莹正要开口，就听门外来人道：“她在笑有人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老夫人？”
大伙看见秦老夫人，老夫人护短，平时也无架子，跟她们这些人处得很好，即便是形容为情同姐妹也不过分，都曾是早年一起陪着老夫人闯天下的。
可此刻，老夫人那脸色寒得人心惊，她将怀里的小星星交到秦春手上，让秦春抱好，旋即又摸了摸小无忘的头。
“忘儿怕不怕？”
小无忘愣了下，董惠莹也一怔，像是领悟秦老夫人的用意，露出一副不赞同的表情。她一个箭步朝这边走来。
这小老太太疯了吧？
忘儿才多大？
董惠莹抱起无忘，蹙着眉瞟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
咋就忽然赶脚自己像是被人当贼防着一样？
她又没真想干啥，也不过是想借机教育小无忘一下，为这孩子灌输一些观念罢了，毕竟有些事情，迟早得接触。
董惠莹凝睇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儿，凑近了轻轻亲了小无忘一下，儿子顿时红起了耳尖尖，羞涩地捂住了小脸颊。
董惠莹脸色缓和了一些。
“老夫人，忘儿太小，有些事，不易接触过早。”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她相信老夫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154 慈母多败儿？
老夫人一愣。
“慈母多败儿！”
董惠莹无语，“我的孩子，当然不可能放任她长歪，但我试问老夫人，当年老夫人像无忘这般大小时，可曾接触过这种事？”
老夫人又是一阵哑然。
这似乎还是董惠莹头一回与老夫人产生如此之大的分歧，而这分歧的由来主要是因为教育孩子的方针不同。
“有些人他心狠手辣，但多数是受过心理创伤，没人是天生的杀人狂魔。我们忘儿有爹有娘，有幸福家庭，还有老夫人您的疼爱，他就该活在蜜罐里，就算日后必须解除一些事，但至少也得十岁之后！而在那之前！老夫人，恕我直言，拔苗助长于他成长不利，哪怕心是好心，却更容易起到反效果。”
她孩子的童年，她得保护。
让孩子见血，又算什么？
吓坏了她儿子，万一害她儿子受惊性格变扭曲，谁来赔她一个天真懂事的儿子？又能拿什么来配？
以前听人提起婆媳问题时，董惠莹还觉得挺可笑的。她上辈子不曾婚假，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闹不懂为何婆媳之间能水火不容。
可今日她有了深刻体会。
立场没错，都是为孩子着想，但看待事物角度不同，行事方针不同，手段亦不相同，彼此皆是好心，但无法认可理解对方的做法，这便是矛盾症结。
就好比老夫人觉得，她这是在溺爱孩子，但她的忘儿才多大？这半年纪，又为何要去经历那些腥风血雨？
她不愿以爱为名行伤害之时，教育和保护要张弛有度，尤其是像这种事，过早容易摧毁孩子的童真，在孩子心理留下一生磨灭不掉的阴影，而若是过晚又会促使孩子太过愚钝天真，日后怕是也少不了要因心慈手软吃这方面的亏。
但，若是可以，她情愿忘儿日后当个普通人，也不愿他卷入这些血腥之中来。
老夫人闷了闷，“我又没想当着忘儿的面……”
“是，惠莹知道。”她捂住无忘的耳朵，声音也压低：“您是想保留最后手段，剩余一切坦露在忘儿面前，让他有防人之心，免得日后被人害了。您的考虑没错，但我依然坚持我个人观点。我宁愿他平庸，也不愿他杀伐，而究竟要走哪条路，我想留待日后让他自己进行选择，而不是我们连问都不问他意见，就代替他做出这种足以影响一生的决定！”
“他是我儿子，是您的曾孙子，但同时他也是梁无忘，他要为他自己而活！”
老夫人为之哑然，神色里带上了浓烈的复杂。“丫头，奶奶能理解你袒护忘儿，你怕他受惊，我也会心疼。但生在我们这种人家，从无选择余地，过早的接受一些事，未必是坏事。”
董惠莹笑了，后退一步：“老夫人，我敬重您。但我和您不一样，我心向平淡，我并不认为我有多特殊，而我们这种家庭，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之一，都是凡人，谁比谁高贵。”
155 大开杀戒
身在大户人家，就必须得勾心斗角？
那要是按这么说，这些个肮脏龌龊的大家族，兄弟姐妹明争暗斗不少，是否她的忘儿，她的小星星，日后也得为了那些金钱俗物兄弟阋墙？
董惠莹只觉得这是笑话！
她会培养她的孩子，却不是为守成，而是为创新。
想要的，让他自己去创造，不想要的，也没人能勉强他。
老夫人凝睇董惠莹半晌，末了，扭开脸。
她看出董惠莹的坚定，也知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更何况比起这些‘小争执’，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内鬼的事情。
于是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可能是她年龄大了吧，不太能理解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
她和董惠莹之间，出发点都是好的，但发展方针不同，全是为了无忘好，但彼此各自有坚持。
小无忘被董惠莹抱在怀里，小脸往娘亲肩上蹭了蹭，然后看向曾祖母那边。
他其实不太理解娘亲为何会突然与曾祖母争吵，隐隐能察觉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无忘搂了搂娘亲的脖子：“娘亲，不要吵架。”
然后，又看向老夫人那边。“曾祖母，不要生气。”
董惠莹：“……”
老夫人：“……”
一个大人，一个老人，竟反过来要让一个小孩子调解安慰。
董惠莹忍俊不禁，按了按儿子的小脑袋：“真乖！”
用力亲了一下孩子的脸颊，之后将孩子放在地上：“忘儿先回去，去看看星星弟弟，等开饭的时候娘亲让人叫你。”
小无忘想了想，然后来到老夫人这里，小手轻轻拉了一下老夫人的手。
“曾祖母？”
孩子眼里有央求，像是在希望老夫人能跟他一起走。
老夫人犹豫一瞬，最后：“罢了！”
她看了董惠莹一眼，虽然之前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起争执，她认为董惠莹是慈母多败儿，而董惠莹也同样认为她残忍，在孩子本该享受天真的年纪过早剥夺孩子的童真。
但抛开这点，老夫人对董惠莹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得过的，于是她回心转意，决定将这里的事情交给董惠莹解决。
……
董惠莹目送一老一小远去，直至二人身影消失不见，她这才徐徐回首看向厨房之中的众人。
她之前与老夫人之间的那番谈话，无忘虽早熟，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许多事听得云里雾里，但厨房这些厨娘却一个个惶恐至极。
“少夫人？”
有人脸色苍白地问道：“不知奴才做错了什么？”
不论董惠莹，还是老夫人，之前的态度，都已是决定要大开杀戒。
“稍安勿躁。”
董惠莹朝那人笑了一下，神色里头有安抚，但当看向林黄两位厨娘时，她的眼色渐渐变冷了几分。
“二位，老夫人待二位可是不薄？”
林厨娘一脸不解：“少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位姓黄的厨娘则是一脸气愤：“少夫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们并未做错任何事情，少夫人为何如此？”
156 爆粗口
董惠莹呵呵一声。看来这是想抵死不认啊。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不过就算你们跪地求饶，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董惠莹一步上前，端起之前那盘青椒炒肉。
“这毒有点意思，总共需要两道工序，需要两种药物。这两种药物分别使用，对人体无害，甚至有益，可一旦合在一起，属性相克，将可变成一种全新的慢性致命毒，我说的可对？”
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这天下何其之大，就算是董惠莹自己，也不敢担保她能识得这天底下所有的药与毒，况且，总有一些人奋力上进，不断的研发新药和新毒。
而老夫人，无忘，小星星，他们体内的毒是慢性的，也是一种全新的毒，此前从未见过的一种毒。
董惠莹恶狠狠地长吁口气：“敢害我儿子，我要你的命！”
她抄起菜刀，一步冲向那位姓林的厨娘。
林厨娘陡然变色：“少夫人！凡事得讲真凭实据，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是青白的，少夫人怎能血口喷人？”
林厨娘跑的很快，一步冲出厨房，黄厨娘也知晓事情不妙，立即做出应变。
“真凭实据？”
董惠莹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对方的长发，冷森森的菜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老娘不讲证据，你又能如何？今日若不将你拆皮剥骨，我这个董字，还不如倒过来写！”
莫大的恐慌占领林厨娘心头，可她好歹也是跟随老夫人多年，此刻梗着脖子道：“少夫人，还请三思！奴才贱命一条，死也就死了，但少夫人这般狂妄霸道，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董惠莹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闭上你这张臭嘴！”
菜刀咣的一声，以刀背削在林厨娘的手背上，瞬息之间便砸断林厨娘一臂。林厨娘还来不及痛呼，便又被董惠莹重重一脚，踹倒在地。
林厨娘心里又惊又怒。
董惠莹手持菜刀，再一次一个箭步逼上前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老夫人刚才来这里一趟，她老人家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没看明白？”
“你与那个姓黄的胆敢投毒，就算是上千万次都不够！甭提说是袒护于你，老夫人没亲自对你二人出手，便已经算是你二人老祖宗的坟头上烧高香！”
董惠莹唇角划过一抹冷厉的弧度。
林厨娘手臂断了，捂住剧痛的肩膀。
此刻林厨娘很是狼狈，但依然还在嘴硬。
“不论天潢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不可毫无缘由草菅人命！少夫人，您如此横行跋扈，当真就不怕寒了咱们这些人的心？”
“我去你奶奶的！”
董惠莹直接就爆了一句粗口。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一只手生出了坏心？敢对秦老夫人下手，波及我那两位小儿，这只下贱的爪子不要也罢！”
她一只脚踩在林厨娘的胳膊上，手中那把菜刀依然寒光粼粼。
绝美的面容宛若地狱修罗。
那一身得狠辣，令人打从心眼儿里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