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贱皮贱骨贱胚子
晚上是由董惠莹亲自掌勺的。煮菜是水煮肉，酱秋鱼，再配上清炒时令蔬菜，以及一道解腻开胃的酸汤。
也不知她是如何做的，没等菜出锅，这各种肉香，菜香，便是香飘十里，直勾的人口水都快淌下来了。
住在对门的高老太被馋的厉害，扒着自己家的门框，一个劲地探头往梁家这边张望。
而胖墩墩的董心愿，她也是个自来熟，况且这在她看来，梁家，她是头一回进来，但这是自己大姐的夫家，有啥好抹不开的？
她本是在院子里帮忙干活，看见五姐夫弄了一堆木头想劈柴，她根深蒂固的思想令她认为，脏活重活全是女人干的，男人是娇弱的，于是便想过来搭把手。
但自家姐夫似乎很能干，而且还一点都不娇气？
总之，她是一个眼里有活儿的，忙前忙后好半晌，但她发现小院井井有条，几个姐夫各司其事，反而没她插手的余地。
正这时她闻见了菜香，于是迈开大胖腿，颠颠颠地冲进了灶房。
一进灶房首先看见的，便是谦谦如玉的六姐夫正在旁边帮自家大姐大下手。
她狠狠吞咽着口水。
之前准备做饭时，大姐说今晚她来了，得好好招待，但董心愿吧……有点信不过她大姐。
在她的印象中，大姐入赘之前，有时心情好曾和自己一起进山狩猎，这狩猎的本事很是厉害，大姐的生活技能也是杠杠的，烤鱼，摘果，全都一顶一的，就算把大姐扔在山里也肯定饿不死。
但问题是……
烤鱼黑漆漆的，焦乎乎的，鱼肉很老，又很苦，大姐反而还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是对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从那时候开始，董心愿便知道了，她大姐不是万能的。因此今日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心道就算她大姐做得再不好吃，她也一定要笑着吃下去！
然而？？？
“大大大，大姐？？”
董心愿狠狠地揉揉眼，她看向正在掌勺的董惠莹，心里是有点懵的。
这是真的？
瞧大姐翻炒锅子的模样，多熟练啊，多利落啊，可这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水煮肉，竟是出自她家大姐之手？
她再度吞了吞口水，但心里却道：这世界肯定是玄幻了，她家大姐咋变得这么厉害了？
“心愿来了？”
董惠莹侧首，忙里抽闲，冲董心愿笑了一下。
之后，逸宣递来一个大盆，她把水煮肉盛入盆中，之后用筷子夹起一片水煮肉，在唇边吹了吹，等觉得凉的差不多了，不是很烫了，这才夹着这片水煮肉走向董心愿。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喂董心愿吃了一口肉。
傻乎乎的大妹子愣愣的张开嘴巴，她机械地嚼了嚼，当麻辣鲜香的味道在味蕾间炸开之后，她眼神陡然一亮。
“真好吃！”
董心愿竖起一根大拇指，“大姐，你太能藏拙了，原来你做饭这么好吃？绝对是随了咱爹！”
她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董惠莹哽了一下：“我以前……做饭很难吃么？”
542：食为天
董心愿下意识地便是猛点头，之后又赶紧摇摇头。
她大胖脸上挤出一个很虚假讨好的笑容，却很用力、很认真地表示：“不不不，没有没有！大姐做饭可好吃了！像是咱俩以前在山上打猎时，大姐你给我烤的鱼，我一个人能吃十几条！！”
董惠莹嘴角一抽。
大妹子，下回撒谎时请记得别动不动自己就脸红了，也别摆出一副心虚的模样。
她摇头失笑，“行了，先把水煮肉端出去，再过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嗯嗯嗯！”
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董心愿立即捧起盛着水煮肉的大盆子，她笑得傻兮兮的，咧开了嘴巴，哈喇子差点没淌进盆里。
吸溜一声，
真香啊！！
***
梁家平时都是在屋里吃饭的，但这一回，大哥梁智宸拎了几把凳子出来，老四梁浩铭扛着一个桌子放在小院的正中·央。
董心愿把肉盆搁在桌子上，之后就走不动步了，直至剩下的菜陆陆续续端过来，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只等着大姐喊上一声开饭就要大快朵颐了。
董惠莹做完饭后抽空洗了一下油腻腻的手，她从灶房出来时发现大伙都在等自己，甚至就连老二梁淑玉也不例外，一个个死死盯着桌上的饭菜，但筷子却连碰也没碰一下。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董惠莹开始有了她自己固定的位置。
她的位置在大哥梁智宸和二哥梁淑玉中间，而梁智宸的下面分别是一个空位，之后是老五越宁，梁淑玉的下面依次是老四梁浩铭，老六梁逸宣。
总之她右侧是一三五，左侧是二四六。
而董心愿这位娘家妹妹，眼下被夹在越宁和逸宣之间，正好是坐在她对面的。
董惠莹坐下之后，她先是拿起一个空碗，盛了一些饭，夹了一些肉，然后搁在梁智宸右手边的空位前。
董心愿见这一幕，眨了眨眼。
她大姐有六个丈夫，但是……一二三四五？
她看向那个空位。
据传三姐夫是镇上一名戏子，这年头有家有室的男子很少愿意去抛头露脸的卖笑，哪怕是一个清伶也不行，一方面是关系男子自身颜面尊严的问题，另外也是因为家中妻主肯定反感不乐意。
可是三姐夫……
“三姐夫在镇上，没回来么？”
董惠莹顿了顿，一刹间气氛变得很沉闷。董心愿心里七上八下的，暗道难道自己说错话了不成？
董惠莹拿起筷子，她浅浅的微笑着低头说：“都吃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哦……”董心愿愣愣的拿起筷子，却想起自家老娘。
半年前，娘半死不活地跑回来，听娘念叨，娘在山上遇见三姐夫，当时三姐夫的情况很糟糕，娘把三姐夫背回梁家，后来娘本想猎头野猪给梁家送来，却在山上遇了险，这野猪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直至现在身体还没好起来。
董心愿心里琢磨了半晌，却又有点琢磨不明白，但却意识到，三姐夫似乎是一个禁忌呀，她刚才是不是真的说错话了？
不过她的这种担忧很快就抛到了脑后，注意力被面前的美食吸引，甩开了腮帮子吃的可香可香了。
543：为你穿上这一袭黑袍
梁家开饭，隔壁的王婶也正在吃饭。但她却食不下咽。
比起梁家的伙食，自己家的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明明家里不缺银子，也是有菜有肉，但肉烧的干菜，菜也全是蔫的，味道比起梁家真是差远了。
王婶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她这心里头很是不愉快。
餐后，梁家这边捡桌子刷碗，洗洗涮涮之后便熄灭了灯火。
可王婶却躺在炕上，一双眼珠子瞪的比油灯还亮。
福宝躺在王婶身旁，她听见王婶念叨着：“你说这些日子是咋回事？差不多得有半年了，以前每隔一两天就有人送一回东西过来，但这半年来有时送，有时不送的，也没个规律。”
福宝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应声。
她觉得她娘真是太不知足了，这种事毕竟不光彩，若不急早收手，没准得捅出大篓子来。
乡里乡亲的，又是住隔壁的，和梁家之间只隔了一堵墙。
万一日后这事被梁家知道了，就算村里人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们娘俩，可她娘似乎从未想过以后的事情，娘眼里只有眼前的利益得失。
***
临近子时，王婶有点熬不住了，困的直点头。
她心道这捡篮子也是一个累人的活儿，她自从尝到甜头之后，便夜夜熬夜，反倒是白日没了精神头。
通常都是晚上醒着，白天睡觉，昼夜完全颠倒了。她打了个哈欠，之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皮继续熬着。
忽然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一些轻响，王婶顿时一个机灵。她连忙爬了起来，然后悄悄摸摸地往外走。
等王婶从屋里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人了。
她左右瞅了瞅，之后瞧见像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梁家小院的木门外面摆着一个小篮子，这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团布。
她心中一喜，连忙提溜起来。
哎呀，居然还挺重的，少不了得个十几二十来斤吧？
王婶眼神闪闪，之后又左右看看，做贼似的抱着篮子往回走。
她冲进自家小院，转身正要关门时，却忽然一吓！
面前之人，高高壮壮，五大三粗，长得胖墩墩的，很是憨实。而一身雪白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白的发亮。
眼下，这人正气得直哆嗦，鼻子里喷出粗气来，她一把攥住王婶的胳膊！
“好啊，占人便宜还占上瘾了？这一年多来，我娘断断续续送的这些吃食，银子，布啊肉啊啥的，居然全被你给捡漏了？你给我说清楚！绝不能饶了你！至于以前那些被你偷走的，我告诉你，当初你是怎么吃进去的，就给我怎么吐出来！”
王婶炸毛了：“你说啥呢，我听不懂！你给我撒手，我让你放开我你听没听见！？”
“呵！”
董心愿冷哼了一声。
她只是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而已，但其实骨子里是个天然黑，也只有在她家大姐面前，才乖巧的像个小麻雀似的。
她抓住篮子上面的布头，一把扯了下来。王婶哎呀一声，登时愣在了当场。
钱呢，肉呢，粮食呢，鸡蛋呢？
咋咋咋，这篮子里的，竟全都是石头呢？
而这石头上面，贴着一章小纸条，上面的字体方方正正，圆圆胖胖，正像是写字之人董心愿一样。
——偷人东西者，猪狗不如，畜牲也！！
544：美的震撼人心
只可惜，董心愿写的这个小纸条，虽然骂人骂的欢，但问题是王婶不认字啊，大文盲一个，她这番相当于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这时，隔壁梁家的院门，吱呀一声。一大家子，小妻主外加五个丈夫，衣衫整整齐齐地从院中走出。
王婶一下子就傻了。
她虽不识字，但小心思也不少，要不然也做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她也一下子就明白了，完了，这是中圈套了啊！
“你你你，你们，你们使诈！”她哆哆嗦嗦着伸出手，指着梁家众人，这下子可啥都明白了。她愤慨不已，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故意给她设陷阱？
梁家哥几个神色淡淡的，董惠莹作为妻主，亦是一家之主，她一步踏上前，神色冷冷地瞥了王婶一眼。她可以不在乎那些财物，但那些东西，全是代表着董飞雁的拳拳爱女之心。
原主活着时，每回打伤了梁家哥几个，便谎称回大柳村的娘家打秋风。但事实上其实她每一次出去，都是上山去找那个铁盒子，再从里面拿出伤药，偷偷摸摸地混进两家人的日常饭食或饮用水之中。
原主也曾疑惑过，虽然她是身不由己，每回发作伤人亦非她所愿，可是，已经造成的伤害，却是没办法抹煞的事实。
她心里也不禁在想，她娘这般坚持让她入赘，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她知道父母亲人很爱她，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在失控之下拳脚暴力心神失常打伤了自己的家人而悲愤绝望至想要自杀。
可原主的观点是，感情是个消耗品，这份爱，是不是已经全被自己糟蹋完了？而剩下的，又还有多少，又能有多深？
她是怀揣隔阂死去的。
若非是因为这份隔阂，她当初或许也不会选取利用伤害梁家六人的极端方式来逼迫董飞雁让步交出婚书。
可她又岂知，她的父母，她的家人，不是不爱她，只是双方缺乏心灵方面的交流，才会各揣一副心思，各自揣测对方的心意。
“心愿有句话说的很不错，当初吃了多少，就得吐回来多少！我听智宸说，这几年庄稼地里收成不少，我当初刚来时，他们兄弟也都瘦的厉害，可你却肥头大耳，满面流油，可见这一年多来过得不错。”
她瞥了王婶一眼，之后便淡定地往王家屋里走。
王婶一急，连忙冲过来想要拦阻，却被董心愿一把抓住了胳膊。董心愿力气很大，这一钳制，便叫她动弹不得。她只好发了疯似的扯开嗓门又吼又骂，而这叫骂声传出好远，不仅惊醒了屋内的福宝，更是惊动了因为晚上被馋得厉害，到了夜里便有点睡不着的高老太。
高老太住在梁家对面，斜对角便是王家，她匆匆套出鞋子出来，扒开一条缝往外瞅，期间听见王婶叫骂的内容，她吃了一惊，然后佝偻着身子偷偷从自家出来，之后，一步一挪地，避开了众人，唰地一下撒开老腿往村头跑了过去。
545：叛军，亡魂
福宝匆匆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一推门便看见自家老娘被一个长得很白很壮的胖墩墩压着，而隔壁梁家众人只除了梁三哥之外，其余的全都来齐了。
她首先注意的是那名少女，月色之下，少女本是妖冶的美貌显出几分冷艳来，她眸子是暗紫色的，发也是暗紫色的，格外的奇特。
她一身气质也和乡野村妇很是不同，并且，她离自己，也是最近的。
福宝心道，完了！
绝对是东窗事发了！
“梁，梁大哥……”
她看向梁智宸，又瞅瞅智宸后面的淑玉浩铭等人，却见兄弟们的视线，全都目不转睛地追着那名妖冶而又冷艳的少女，也就是梁二哥神色淡淡的，不太紧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四处打量。
梁二哥是个病秧子，被梁六哥搀扶着，他走进王家之后，落脚时极为小心，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污秽的东西。
王家也确实是邋遢脏乱，比不上隔壁的梁家。
梁家有逸宣这个勤劳的小蜜蜂，一切皆干干净净周正有条，而梁家的干净程度，更是整个村里无人能比得上的。
“可否让一下，我想进去看看。”那名妖冶冷艳的少女忽然出声。
福宝心中发苦，她知道这人是梁家的妻主，是曾经那个臭名昭著恶贯满盈，且还长得极丑极丑的董大宝。
只是这人也是神奇，比起以前，虽然身材仍是娇小，但多少长高了几分，且还肤白貌美，与从前那副丑恶的模样大相径庭。
福宝叹了声气，之后往旁边让了让。
董惠莹进门之后，四处看了看，之后她来到地窖的入口。
村里人家为了囤过冬粮，几乎家家都在屋子底下挖了个地窖。
她进入地窖之后，只见这地窖里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篮筐子，粗略数数，怕是得有二百多个。
这壮观的景象震住了她，她徐徐抚上自己的心口。
“妻主？”
大哥梁智宸不知是何时已来到妻主身后，他见妻主模样有异，便有些担心。
董惠莹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只是有些感动。”
而事实上，又岂止是‘有些’而已？
她是真的感动，太感动了！
这里，这地窖之中，每一个篮筐，都融汇了自己这具身体亲娘的爱女之心！
竟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逐渐地把原主当成了自己，而原主的父母弟妹，也被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她轻叹口气，这时王婶也被董心愿押了过来。董心愿看见地窖里的小篮子，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这人咋这般过分？那些东西明明不是你的，却被你占了，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娘给我大姐和我姐夫们送来的？就因为你，他们得是多吃了多少苦？？”
董心愿骂不出更恶毒的言语来，可心中却也着实是气愤难平的。
王婶死到临头还不肯悔改：“你说什么混账话？大街又不是你们家的，我自己在大街上捡了几个篮子又咋的了？这可不是偷，是我白捡的！”
这人咋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546：生辰正是二月初四
董心愿是真的被气到了。
“你糊弄鬼呢？我娘每次拿东西过来，都是搁在我姐夫家门口！你若是一次两次的捡回来，我也就不说啥了。可是这足足一年多来，你捡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这些篮子肯定是有人故意给我姐夫家送的，你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就是昧着心思想占人家的便宜！！”
正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是怎么了？”
住在村头的林婶子是被高老太拖过来的，高老太去她家时她已经睡着了，眼下还有些犯困，但神色很伶俐。
董心愿看向林婶子，这大妹子其实是个小辣椒，憨厚老实的外表也顶多是只能骗骗那些不熟悉她的人。“我知道你，你姓林，我娘和我说过你，你是这村子的村长？”
林婶子其实并不是村长，但因为人公道，在村子里风评不错，也很是受人敬重。所以自从上任村长过世之后，靠山村人口不多，也就没再选取，但久而久之的，不管是谁家出了啥事，都爱求林婶子帮忙做主公道。
林婶子看向王婶，又看了看梁家众人。“智宸，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梁智宸看了妻主一眼，之后不卑不亢，言简意赅，只用了三言两句，便把事情解释清楚。
林婶子眉头微皱：“老王啊老王，你说你都四十来岁了，咋还好意思干出这种事来？”
“我干啥了？我啥也没干！”
王婶死不认账。
林婶子心想既然大伙都是同村的，她本想劝和的，可瞧见王婶这副态度后，她不禁叹了口气。也罢，还是不劝了，总得让这人吃个亏，才能长一长记性。
“这位是……小董娘子吧？”林婶子有点不敢认人，实在是因对方变化太大。
董惠莹笑着回应，“婶子好。”
林婶子心中啧啧称奇，却还是说道：“小董娘子不妨表个态，这事您打算咋办？”
董惠莹思量了一下，旋即道：“报官吧。”
王婶这人有副混账性子，也就能用官府压压了。“人证物证俱全，我想官老爷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王婶一听就麻了爪子，这念头的老百姓对官老爷们由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我，我……”她还想辩解两声，哪知却是口拙了。
福宝赶紧说道：“嫂子！您就饶了我娘这回吧，我娘……我娘都一大把岁数了，这要是报官，再挨上几个板子，她怕是撑不住啊……”
福宝忙着求情，但没等董惠莹回话，便被董心愿给怼了回来。
“她受不住？她当初拿走那些篮子时，把那些肉啊粮食啊吃进肚子里时，她咋就不想想我大姐和我姐夫能不能受得住？”
董心愿眼角红彤彤的：“我娘知道，我姐夫家里条件不好，怕我姐入赘过来吃苦，也知道我二姐夫身体抱恙，常年生病，这才没日没夜的在山中打猎，只想多赚一些钱，免得这一大家子的日子过不下去！”
547：她的紫茴怎么可能这么怂
言至此时，董心愿已有些哽咽了。
“为此，我娘这一年多来几乎一直住在山上，连我们董家都很少回去，可我娘的血汗却全都被你们给糟蹋了！这也就是我大姐和我姐夫们出啥事，不然要是真被饿出一个好歹来，你以为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
她粗鲁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不愿这时哭哭啼啼平白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但等擦完脸之后，她又恶声恶气奶凶奶凶地说道：“我告诉你们，今儿我就把话撩在这里了，报官都算是轻的了！若非我这次过来，见我大姐和姐夫们生活的不错，若是他们像其他村民那般骨瘦如柴，我董心愿非得活拆了你们娘俩不可！还真当我们老董家的人是好欺负的了？”
“也不去打听打听，在我们大柳村，谁敢欺负我们董家人？甭提是偷了我家的东西，就算是踩脏了我家的地界儿，我董心愿也能打断他的一条腿不可！”
“再者，报官都算是便宜你们了，要不是因为我大姐发了话，我得听我大姐的，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们今后在你们村活不下去？”
凶神恶煞，恶人相十足，董心愿张牙舞爪的。她可不是好相与的，也不是好心肠的，想当年自从大姐被一个老太婆卖给人牙子之后，她就认为女儿当自强，况且她还得保护小弟呢，她变得可凶了。说真的，要不是大姐当年被什么什么蛊的虫子搞得六亲不认见人就揍，真要是论起凶暴来，估计还比不上她呢。
福宝激灵灵哆嗦了一下，她是真的被董心愿的泼辣劲儿给吓到了。
福宝求助般地看向梁家众人，她首先想到的是梁四哥梁浩铭。
“梁四哥……”她看向这名冷若冰山的男子，眼里已悬赏了泪珠儿，但男人却不为所动，径自看向自家的小妻主，仿佛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福宝不太甘心，她踉踉跄跄走过去，想要抓住梁浩铭的手臂，但梁浩铭为黑市和刺盟卖命，又是何等的警觉？
他先一步避让开来，之后冰山脸上露出一副不悦的模样。
福宝哽了一下，之后泪如雨下：“梁四哥，你帮帮我好不好？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及笄，便想向你提亲，若非我娘不同意，没准咱们早就成一对了……梁四哥，当初天干物燥，正好赶上秋收，嫂……嫂子放了一把火，你为了救五哥烧的那般惨，是我啊，是我偷偷背着我娘上山给你采药，你才好得那般快啊！”
“这……这事我本是不想提的，可是，就这一次，只这一次，看在以前那些事情的面子上，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不知吸取教训，还想去抓梁浩铭的胳膊，但梁浩铭却紧抿着嘴，再一次的避开了。
这时候，妻主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原本躲在一旁看戏的二哥淑玉却淡淡地说：“你怕是误会了，我们兄弟既已有了妻主，又怎会做出那等私相授受的事情？你当初采来的草药，浩铭隔着墙壁扔回了你家，后来你娘捡走那些草药，似乎是拿去卖了。”
“至于浩铭之所以会好的那般快，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也莫再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548：将军
福宝闻言，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她当初为了给梁四哥采药，着实吃了不少苦。她回头看向自家老娘，却见老娘神色闪躲，她便知晓，梁家二哥的这番话，并非妄言。
淑玉本是不想管这等闲事的，但老四嘴笨，不善辞令，更不擅长辩解。眼瞅着家里才刚开始过上安分的日子，前有淑君这个前车之鉴，若这时再爆出老四和福宝暧昧不清纠缠不休，万一妻主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还不是他自己的兄弟受苦遭罪？
淑玉似乎是嫌地窖里人太多，空气太闷，灰尘也太重，于是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他隔着帕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当初浩铭越宁烧伤很重，却是因为我们的妻主，在二人饮食中添加一种不知名的药粉，这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他曾见过血书，于是平淡地告出了事实。
浩铭和越宁唰地一下看向妻主，二人脸色怔愣着。
越宁狠狠地眨了眨眼：“妻，妻主？”
他以前以为妻主是心狠的，可今日听二哥这么说，他知道二哥是不会撒谎的，因为二哥不屑于那么做。二哥是清高的，他或许心事重，性子也腹黑，能不着痕迹地阴人，就好比是自己，没准哪天被二哥卖了还在给二哥数钱。
可二哥某方面也相当耿直，不屑于玩那些弯弯道道的东西，这也是二哥和三哥这对孪生子，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董惠莹讪了讪，心里却也有一点狐疑。原主当初做事很谨慎，淑玉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的？
这时大哥梁智宸覆在妻主的耳边，他轻语了几句。董惠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原来是这样？
是因为智宸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是因为原主埋在山上的那个铁盒子？
浩铭和越宁的心情并不平静，而福宝也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拳，她此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淑玉唇角微微翘了翘，“其实若不想报官，倒也有另一个办法。”
福宝干巴巴地问：“什、什么办法？”她直觉有些不妙，总觉得这梁二哥像是要坑人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淑玉云淡风轻道：“这一年多来，米面粮油，银子铜板，加加减减的算在一起，你们曾霸占了多少，而今便还回来多少，而只要你们能将这笔债原原本本的还上，兴许我们这边，也愿意考虑一下私了？”
报官？
报官又有什么好玩的，顶多是打上几个板子，再不济便是关上一阵子，可曾经的损失却是补不回来了。
淑玉想起当初正值妻主入赘，那一年家里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他虽清高却也知善恶，明是非，心里有分寸，并不像一般文人那般矫情要面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若当初能得到董家的帮助，或许，或许……
淑玉看向大哥，眸中掠过一抹痛色。
当年大哥为自己铤而走险，后来回到镇上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可也正是在妻主入赘之后，在被妻主废了右手之后，大哥又干了一件大事。
而这事，却还不是黑风寨的那件。
就连淑玉，也是多番试探，才逐渐摸出几分端倪来。
549：都怪他太不机灵了
王婶听说要赔钱，叫嚷着不同意。
福宝这姑娘平时被她老娘的气焰压着，但今日发了一回飙。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比起被扭送官府，还是赔钱比较合适。但福宝显然是想的太简单了点儿。
王家这一年多来占了人家多少财物，她们娘俩心里没数，董惠莹和梁家哥几个也没数，但董心愿却是知晓几分的。
她说出一个数字，顿时令这娘俩傻眼了。
“我的天老爷啊，让我死了吧！”
王婶哭鸡鸟嚎，直嚷着梁家欺人太甚，这是要逼死她们娘俩等等，但董心愿不爱听这话。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又怪得了谁呢？你要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之后，董心愿便拉着大姐往外走，临了还曾下达了最后通牒。
“总之我不管你们是想什么办法，但我最多宽限三日。三日之后，如果你们还不把这笔债还上，可别怪我不给你们脸！”
这大半夜的，闹腾了这么久，她也是困的厉害。但董心愿这只胖墩墩的小辣椒，对外时是一副模样，对内时，尤其是在面对她大姐时，就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大姐，咱回去睡觉吧？”她谄媚地咧了一个笑，然后便挽着大姐的胳膊回到隔壁的梁家。
梁家哥几个面面相窥地对视了一眼，梁智宸神色波澜不惊，但眸色却有些幽暗。
他凝注着董心愿亲昵挽住妻主臂弯的模样，微微地抿了一下唇。
这一刻，他竟是有些嫉妒的。
即使对方是一名女子，即使对方的身份是他的妻妹，可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哎……”
他长叹一声。
他发现近日来，自己越来越能理解淑君当初的感受了。
感情本就是自私的，人心皆只有一颗。淑君当初的所作所为并非自私，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董惠莹和董心愿回了家里的东屋，姐俩洗了脚之后便爬上炕。
董心愿钻进她大姐的被窝，抱住她大姐的胳膊，笑得贱兮兮的，脸上的表情犹若做梦似的。而董惠莹则是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心愿，咱娘……她身体怎么样，还好么？”
本是欢天喜地的董心愿忽然一僵，之后便蔫了下来，垂头丧气道：“当初娘在山里遇见三姐夫，三姐夫身体很不好，娘寻思着弄点荤腥帮三姐夫补补身子，哪知打猎时被咬断了一条腿……”要不是因此，这偷偷摸摸跑来梁家送粮的任务，也不至于落在董心愿身上。
董惠莹道：“娘的腿断了？是怎么个断法？你仔细和我说说。”
董心愿描述了一番，董飞雁的腿虽然断了，但并非截肢那种。
董惠莹安了安心，她轻拍董心愿的肩膀：“睡吧，等明日天亮，我和你回家一趟。”
“啊？”董心愿有点傻住了。
***
第二日天亮，董惠莹拉着董心愿，决定回大柳村一趟。她穿越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回娘家，内心里有点紧张。
梁智宸从马厩里牵出“大壮”和另一匹名为“疾风”的马。
550：这是她熟悉的气息
董心愿性子野，一听说等下要骑马回董家，她便按捺不住地摩拳擦掌。
梁智宸身为家中大哥，这趟妻主回娘家，他准备一同前去。董家暗中相帮，虽那些银子粮食全都落入隔壁王家手中，但这份心意却是实打实的，他此番前去，一是为了登门道谢，二……也是因为他是家中大哥，若论排名，便等同于是妻主的正夫。
三人骑马翻了一座山，大柳村和靠山村之间的距离，比从靠山村去太行镇还要远上许多，因此虽是辰时出发，可等抵达大柳村时，已是夕阳西下。
董惠莹坐在马上，被梁智宸圈在怀里。她心情相当忐忑，这一路上脑海反复回放着原主留下的那些关于董家亲友的记忆。
“哎呀，这不是二愿吗，二愿回来啦！？”两匹马一前一后进入村子，这村子规模很大，怕是得有上百户人家。住在村头的一个婶子和董心愿打了声招呼，董心愿也憨厚地答应着。
“婶，我大姐和大姐夫回来探亲了，不多说了，我们先走了啊！”董心愿马鞭一甩，便领着后头骑在马上的大姐、姐夫，一同前往自家。
而这位婶子却呆愣了一下。
“啥，二愿她姐回来了？夭寿呀，大宝居然回来了，这可咋办啊！”婶子东奔西走，很快便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村子，村内人人自危，皆是一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模样。
大柳村的村民多是住着稻草茅屋土房子，可是在村子一脚，靠进山根的地方，却有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这院子修的很是气派，绝对是村里的独一份儿，单是住人的房间就得有十几间。
若非是这山间水色，董惠莹没准要以为自己是误入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宅邸。
董心愿翻身下马，之后推开实木的大门，急匆匆地冲进了大院儿。“娘，大爹，二爹，三爹，四爹，小弟，大姐回来了，快出来啊！”
董心愿这大嗓门一吆喝，直接传遍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一名身着月牙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他似是一名儒人雅士，搀扶着董娘从屋中走出。
男人眸中略带几分狐疑之色，似是不敢置信。可当跨过门槛之后，瞧见那名尾随在心愿身后的少女时，他忽然一怔，之后，眼眶，便是渐渐的红了……
“宝儿……”
徐文洲，董飞雁的正夫，亦是董家小姐俩的父亲。他不是没见过曾经的宝儿是何等模样，可当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瞬间便认出了对方。
实在是……
就算少女的容貌不似小时那般精致，也不似一年多前丑陋不堪，但少女的眉眼，轮廓，就像是从他脸上扒下来的一样。
人说，儿子长的像母亲，女儿长的像父亲，徐文洲不知别家是否也是如此，但在他们这里，他两个女儿，在容貌上，却是随了他的。
董飞雁拖着一条腿，她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徐文洲身上。她看向董惠莹，喃喃念了句“宝儿”，似是吃惊，似是意外，又似是欣喜若狂……
551：八万尸骨，堆积成山
董惠莹看向徐文洲和董飞雁，她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子酸楚来。“爹，娘！”似乎是受原主那些记忆的影响，也像是出自于身体的本能。她初次见到董飞雁时，对董飞雁的态度很生疏冷淡。
可是这一回……
她快步走向董飞雁，董飞雁也红了红眼，旋即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旁边徐文洲咽了下嗓子，之后他回头看向身后，只见另外三名男子也已从屋中走出。
其中一人还牵着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宝儿回来了！”他脸上挂着笑容，而这三个男人也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唯独那名小少年，却是一副阴沉沉的模样。他眼神像一片死水，没有任何波动，目光也叫人瘆得慌，而今正眼也不眨一下地，看向正和董娘抱在一起的董惠莹。
董心愿朝少年走来：“小念，不怕！是大姐啊，咱大姐回来了！”
董念看了董心愿一眼，之后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脚边爬过的蚂蚁。
董心愿的大胖脸微微僵硬了一下，之后看向二爹三爹四爹，开始和几位爹爹话家常，并提起自己在靠山村的所见所闻，不意外地，几位爹爹皆是好性子，却被气得脸色都快黑成了锅底儿。
这边，董飞雁紧紧抓着董惠莹的手臂，像是生怕她的宝儿从她眼前消失不见似的。二愿说的那些话，她也全都听见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年多来，陆陆续续送去那么多东西，可这些东西，却是便宜了外人。
“岂有此理！”董飞雁脸色铁青，之后又心疼地看向了董惠莹。“宝儿，你说你这是啥命啊，咋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怪娘，是娘考虑不周……”
董飞雁泪眼婆娑。
见她这副模样，董惠莹心里也很不好受。
“娘，您擦擦眼泪，快别哭了，您看我这不是没事么？”
董飞雁又破涕为笑，之后感慨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宝儿似乎又变了不少。
上一回相见时，宝儿脸上的麻子没了，肤色也变白了，可这一回……算了，也不需要想太多，总归这是她的宝儿，而宝儿肯带着相公回娘家，这便是好的。
“岳母，智宸向您请安。”
梁智宸抱拳冲董飞雁的方向拱了拱手，非常隆重地弯腰施了一礼。
董飞雁瞅瞅董惠莹，又看看梁智宸，这眼神里头，便带上一股子暧昧来。
果然啊，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宝儿和这梁家六人缺一不可，当初大师的推算也全是正确的。
好啊，好啊！
当娘的不求别的，只要儿女能幸福，她便是知足的！
***
董惠莹扶着董飞雁回了屋，她让董飞雁坐在一把椅子上，之后半蹲下来，轻轻地按了按董飞雁的腿。
“娘，您可是这里痛？”
董惠莹强忍着膝盖传来的痛，她托住女儿的手臂，想把人扶起来：“没事没事，娘没事，宝儿……宝儿你可是记得娘了？真好，娘真怕你把我忘了，真怕你再也想不起我了……”
552：相见不相识
（昨晚更新的三章内容错了，已经改过来了，提醒一下：昨日三章没有淑君的情节，老三跨国的情节是我写完之后不满意又删掉的，但发文时却给发出去了……后面会尽快把老三拉回来的。坐等小鸽子出场。）
董飞雁紧紧地攥着董惠莹的手臂，董惠莹心里也有点泛酸。
她徐徐起身，然后轻轻的拥抱了一下董飞雁。
“娘……”这一声娘喊出来，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像是告别了过往。
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仅仅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董惠莹，更是出生于大柳村，曾和父母至亲离散了十年的董大宝。
她以前曾想，既然国法不允许休夫，便和梁家哥几个搭伙过日子，后来得知婚书的存在，以为梁家人都很讨厌自己，便想着放那些人自由。
淑君待她情深义重，不管是她这害怕寂寞的性子，还是国法规定年满二十时必须娶满五夫，都注定了她无法独善其身。
她忽然想通了个中关节，以前的自己，是真的矫情。
董飞雁哽咽着，女儿柔顺的样子令她既是欢喜又是心酸，为母则刚，而她身为人母，当年没有看好宝儿，害得宝儿被无知村民卖给了人牙子，她此后这些年一直想要做弥补，却阴差阳错的，大概是不擅于和宝儿沟通，反而闹的这份母女之情越来越僵。
好半晌后，董惠莹安抚住了董飞雁，旋即又帮董飞雁诊治了一番，问题倒是不大，和当初逸宣的断腿有些相似，骨片碎了，伤口愈合之后骨头又长歪了，这才一直瘸着腿不敢着地。
董飞雁是非常信任董惠莹的，因此当董惠莹提出要帮她治腿时，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甚至都未想过，她家宝儿又是从哪学来的医术。
徐文洲站在门前，注视着这娘俩，长女的神色始终清明，不似从前那般浑噩，他忽然觉得人生圆满了。
有妻，有女，一家子平平安安，便是别无所求。
“文洲。”一名男子牵着少年董念朝这边走来。“宝儿她这是……”男人有点担心，但眼神里面也藏着几分高兴。
“二愿说，咱们的宝儿已经好了。”
“这就好！”
男人松了口气，而他身旁的少年则是呆呆地看向屋内，只见少女正蹲在娘亲的面前。
少年痴了痴，他天生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不爱讲话，是个小自闭儿。
但其实他很聪明。
他悄悄摸了摸拴在自己腰上的香袋，这香袋的味道很好闻，里面有好多用来安神的药粉。
他低下小脑袋，莫名的有一点失落。
“今儿可真是一个好日子！”
男人开心道：“念儿，走，帮二爹做饭去。”
少年安静的点了点头，徐文洲也是笑道：“我去买点酒来。”
“好！”
于是，在董惠莹忙着给董飞雁治腿时，几位爹爹也已忙活开来，大爹买了酒回来，二爹三爹四爹则是忙着生活烧饭。
小董念在一旁帮忙，这孩子很是细心体贴，他眼里有活儿，往往是不等爹爹们吩咐，便提前切好菜，拿来碗等等。
梁智宸这趟是以“姑爷”这一身份陪妻主一起回来的，他见院子里堆了不少未劈的木头，便卷起袖子，拎起斧头，主动帮忙劈柴干活。
553：殉葬
通常大元男子都很体弱，力气也很小，家中粗活重活几乎全是由女人来完成，但这些日子董飞雁瘸了一条腿行动不方便，董心愿又抛去隔着一座山的靠山村，家中的柴火，几位爹爹们劈不动，近日生火也全是靠着捡些木枝来维系。
“哎呀，大姐夫，快坐着！这种活我来就行！”
董心愿正抓着一张金黄的大饼子啃着，见自家姐夫居然干上活儿了，连忙跑了过来。
在她根深蒂固的思想中，一直认为男人就像娇弱的瓷器，但梁家的几位姐夫，却很是奇怪，也很是另类，他们力气大，也相当的能干。
梁智宸笑了笑，“不妨事的，我坐不住，能帮点忙也是好的。”
董心愿叽里咕噜地转着大眼睛，她忽然想道：似乎……似乎像大姐这样，娶几个像梁家姐夫们这样的男子，也挺不错的？
她挠了挠头，其实她是有点懒的，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娶夫，而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她平时帮忙照顾家里，也有点看不上外面那些男子娇弱的模样，婚事便这般一拖再拖……
晚上，董飞雁腿上绑着木板，她吃了董惠莹给她的药，竟也没觉得多疼，走起路来虽然还是有些不自然，但已不像之前那么瘸了。
她很是欣喜，作为一家之主，是丈夫们的妻，她若是废了，往后家里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但这下好了，只要再养养，便可继续去山中打猎。
这腿伤本像个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压在她心上，而这下子却是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董飞雁的夫君之中，有人因生产而死，念儿便是那人留下的。而今家中四个丈夫，共同抚养念儿。
晚上吃饭的时候，十几道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董飞雁和丈夫们频频为女儿夹菜，对女儿嘘寒问暖。
二愿和三念分别是董心愿和董念的小名，这俩人也并未吃醋。董念吃饭时安安静静的，却时不时地瞅眼大姐，而董心愿则是嘿嘿直乐，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
饭后，董心愿带着大姐和姐夫往一个房间走去。
“大姐，咱家房子虽多，但被褥却少，今晚你和大姐夫就先住这儿，等明日天亮了，我再去买套新被褥。”
董心愿看似粗枝大叶，但在梁家时就已经发现了，她大姐似乎是和姐夫们分房睡的？
她贼贼地冲着大姐夫挤了挤眼，然后抿嘴偷笑着一溜烟地跑走了。
董惠莹：“……”
***
梁智宸点了一盏油灯，之后便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线打量这个房间。
这就是妻主曾生活过的地方？
他轻抚柜面，这柜子被擦的纤尘不染，屋内一切都很干净，井井有条，仿似一直有人在这里生活。就连被子，都散发着一种曾被阳光晾晒过的味道。
可见，虽然妻主入赘之后很少回来，但她的房间，却一直被保留着。董家的人也盼着妻主能多回来住住。
他看向妻主，发现小妻主正杵在炕边，她似乎有点紧张？
554：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妻主……”
梁智宸徐徐迈出长腿，却见她身形一僵。
他笑叹一声，“您不必紧张。”
他见炕上有一套被褥，于是拿起被子，对折之后铺在炕上。旋即又抱起剩下的一条褥子。
“您睡炕头，被子我对折了一下，正好可以铺一半，盖一半。”
之后，他捧着褥子挪向炕上。“我睡这里。”
董惠莹愣了一下，之后便见男人已麻利地除去了鞋袜，他合衣平躺在炕梢，单薄的褥子盖在了身上。
董惠莹：“……”
梁智宸本是闭着眼，但并未入睡。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妻主像只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脱下鞋袜，然后慢吞吞的钻进了被窝里。
董惠莹躺在对折的被子里，她瞅了瞅梁智宸，又摸了摸被子。
“冷不冷？”她问。
他侧首冲她笑了一下，“妻主这是在邀请我么？”
她一顿，之后僵着脸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梁智宸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久之后，一只小手把枕头推过来。
梁智宸看了她一眼，之后低低一笑。
“还是妻主枕着吧，智宸枕着手臂便好。”
这般说完，他把胳膊放在头下，可小女人固执得很。
他不得不坐起身。
在他起身的同时，她身体僵了僵。
拿着枕头，凑近了她，他轻轻触碰她面颊，旋即轻轻抬起她的头，把枕头塞在她脖子下面。
她脸蛋有点红，眨眼看着她，却见他轻轻蒙上她的眼。
“睡吧，往后有得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她似乎在眨眼，卷翘的长睫毛轻轻刷过他掌心，令他掌心里一阵酥酥痒痒。
梁智宸重新回到炕梢，之后，他枕着手臂，侧躺着凝睇她。
她闭着眼，但睫毛一颤一颤的，他知道她没睡。
油灯里面的油耗尽了，昏黄的灯光闪了闪，之后便是满室的昏暗。
夜阑更深，万籁俱寂。
足足好半晌之后，听着她的呼吸声稳定而规律的起伏，他唇边噙上了一抹笑。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在昏暗之中，他凑近了她。
月光从窗格里洒落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痕迹。
他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凝睇着她的脸，旋即小心地躺在了她身旁。
他并没有碰她，而是虚虚抬了下手臂，在她腰上做出一个搂腰虚抱的动作。但是旋即的，他又怅然的收回手。
妻主。
既是妻，也是主……
她是他的妻，亦是他未来人生的主宰。
而若是她不愿，便这般过一辈子也好。
就算有名无实，她也总是他的妻。
等，纵使这一等便是一生，他也不愿强迫她，不愿趁虚而入，更不愿像三弟那般，趁着她心思未明，便先占据她身体。
诚然，床事之后，三弟在她心中成为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可他心里盼着的，却不是这份“特殊”。而是想要她心甘情愿。
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意乱情迷，
他要的，是愿她在深思熟虑后，全身心的接受，而不是在空虚寂寞脆弱时，一时迷惘，所作出的鲁莽决策。
简言之，他想要的，是希望她对自己有感情，像他爱她那样，喜爱上自己。而不是感动，因为他的感情，因为这世俗，这律法，这窘况，而不得不屈服的尝试性接纳。
555：莲子羹
董惠莹醒来时，屋里只有她自己。
她从被窝里面爬起来，坐在炕上呆了呆。
这个房间，明明是第一回来，但这种熟悉感，就好像自己真的在这儿生活了很多年。
她侧首看向炕梢的位置，只见一张单薄的褥子叠的整整齐齐，而原本睡在那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哎呀，大姐夫！”
屋外传来董心愿恼火的声音，“你咋又抢我的活儿呀？平时担水这种活儿都是我来的！”
董惠莹穿上鞋子往外走，便看见梁智宸正扛着扁担挑着两桶水，而旁边胖墩墩的董心愿就像一直炸毛的小猫似的，整张大胖脸都快皱巴在一起了。
“大姐？”
董心愿瞧见了自家大姐，像是寻见了救兵，于是一个箭步冲过来。
“大姐，你快管管大姐夫啊？我今儿一觉醒来，原本打算把两个水缸挑满的，可我的活儿被大姐夫抢了。他可是男的啊，是咱家的女婿，他干重活也就罢了，可他是来咱家做客的，这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万一咱娘知道了，我看咱娘准得骂我不可。”
梁智宸拿下肩上的木扁担，他颇有些无奈地看向董心愿：“都是一家人，二愿这是在和大姐夫见外吗？”
“啊？”
董心愿一下子就傻了。
一家子？
好像，好像也对哈！
确实是一家人，可她咋觉着，这情况像是反了呢？
正常来讲，女人陪男人回娘家，女人为了在男方父母面前表现好一点，就抢着干活，争取留下好印象，但如今大姐夫……嗯？
董心愿贼贼地瞅了大姐夫一踹安，心道，大姐夫抢着干活，没准是怕自己家里人嫌他懒？
“哎呀，姐夫！”董心愿一副“我已看穿真相”的模样：“我大姐模样长得小，像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似的，不管娶夫还是入赘，只要能找着男人，就已经算是我家烧高香了。您啊，可少干点活儿吧，不然我都没事可做了。”
董惠莹：“董——心——愿——！！”
胖妹子傻乎乎地看向大姐：“大姐，咋了？”哎呀，大姐咬牙切齿的，瞧这脸色真是可怕！
她狂吞口水，然后嗖地一下冲向姐夫的身后，准备拿大姐夫当挡箭牌。
董惠莹皮笑肉不笑：“烧高香，嗯？我长得小，还怪我咯？”
董心愿尴尬地咧了一下嘴，“咳咳，我这就是个比喻，形容而已！”
这时，梁智宸忽然看向董惠莹，他笑容和煦，却见他一本正经地颔首说道：“确实是烧了高香，得妻如惠，正是我们梁家的福气，是我们梁家烧了高香才对。”
董惠莹忽然咳嗽了一下，她腼腆地撇开脸，但一颗心忽然跳的急促起来。
这算是，土味情话么？
村里人通常是一日两餐，但董惠莹比较习惯一日三餐，偶尔晚上饿了甚至还要再弄一个宵夜吃。
早上起来之后，她查看一下董飞雁的腿，又叮嘱了一番，之后便道：“娘，智宸是头一回来咱们村，我打算等下带他出门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