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1章 宫变1
甚至来往两国之内做生意的商人，大多时候都宁愿选择绕道从海上走，而不愿意经过那片草原。
“九娆。”姬凰羽皱眉，“你不会是对东澜……”
九娆摇头：“我对东澜没什么想法，若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但河安郡一带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东澜虽然名字有个东，可地理位置却是处在草原极西，那片广袤大草原根本是军队也难以跨越的屏障。
别说她没有野心，就算有，并且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去征服这个国家，以后治理起来都是个难题。
所以她并没有蠢到去打东澜的主意。
两国若真要开战，定然是损兵折将，还费力不讨好，她才没那么闲。
姬凰羽闻言，先是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东澜算是西部国家，跟东方四国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轻易不能兴兵。
不过，他很快又皱眉：“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什么事？”
“河安郡临近几座州城常有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失踪。”九娆放下情报，眼底一片幽冷，“年龄都在十到十五岁之间。”
姬凰羽闻言，脸色微变。
常有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年少女失踪？
九娆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轻啜一口，眉眼间浮现深思：“此事不同寻常。河安郡属于陵国境内，我回去之前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
姬凰羽微默片刻，“的确应该查清楚，不过情报既然能递到你手里，是不是说隐卫其实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九娆点头。
“既然已经开始调查，那你暂时就别想那么多了。”姬凰羽道，“这里离河安郡至少七千多里路，你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那里，暂时只能等隐卫的消息。”
路途遥远，消息来回传递也同样很慢，不过好在玄隐卫做事雷厉风行，自己也能判断事情该如何做，并不需要九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九娆点头，只得暂时压下这件事。
接下来的三天，四王府内一片风平浪静，外面的消息姬凰羽嘱咐了不许任何人在九娆面前胡说，也不许谁轻易打扰到九娆。
便是莫忧和那些云家嫡女登门求见，也被姬凰羽拒之门外。
当然，这些九娆都不关心。
但掩盖在风平浪静之下的凶险却并没有因此退去，狂风暴雨似乎只发生旦夕之间，让人猝不及防，让南疆很多朝臣恍然觉得就像一场噩梦。
四月初六日晚，姬凰羽应召进宫跟南疆王商议册立仪式，大王子姬殷带着禁军以清君侧的理由包围了禁宫，把南疆王和六位内阁大臣，以及刚被册立的储君姬凰羽困在了大乾宫。
而与此同时，四王子府出现了一批黑衣杀手，于天黑之际直接潜入天女苑意图行凶，却在几位鬼魅般出现的玄隐卫攻势之下全军覆没。
十二个刺客，玄隐卫杀了十个，只留下两个活口问话。
这些刺客都是出身死士，嘴巴很紧，即使被玄隐卫抠出了藏在牙齿里的剧毒，也仍然不畏死一般，任由九娆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无动于衷。
第1552章 宫变2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玄隐卫对付死士显然有一套，也没见他们怎么残忍地大刑伺候，只是在腰部某处穴位里刺进了一根银针，顿时就让其中一个死士忍不住惨叫出声。
骨头硬也自有骨头硬的对付办法，如此还不开口，那么继续用看起来很温柔实则让人生不如死的招数在身体上轮流伺候一遍，这种逼供方式大多是针对人体最脆弱也最能产生痛觉的穴位。
这个时候，这两个刺客宁愿一死，也绝不想继续忍受折磨。
只片刻功夫，玄隐卫就从他们嘴里问出了宫廷里的情况，以及知道了这些刺客是奉姬殷之命，要把九娆捉去大王子府关押。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把人留着也无用。玄隐卫手起刀落，最后两名刺客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九娆靠着锦榻，遥望窗外灯火，托着腮吩咐：“南疆王宫内禁军统领是谁？”
“是姬殷的表舅。姓卓，名讳亦炜。”
表舅？
怪不得。
九娆挑唇：“那就把这位卓表舅的家眷都拿下吧，还有禁军几位有军衔的副指挥使，千户长，百户长……朕不清楚南疆这些军衔品级，不过但凡有一丝丝说话分量的，都给朕拿了。”
顿了顿，“人手够用吗？若是不够，姬凰羽的人也可以安排起来。”
说完，随手丢出一块令牌：“尽管放手去做。”
玄隐卫回道：“属下晓得，陛下放心。”
说完，拿起令牌躬身退了出去。
九娆趴着窗前赏月，发现今天的月亮虽只是一弯月牙，却是格外的明亮。
宫变。
倒是没料到那位姬大王子还真有发动宫变的胆量，果然是权势利益让人疯狂。
“陛下是在担心玉衡君？”安雪走了过来，给九娆换了杯茶，温声安抚，“玉衡君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
九娆闻言，偏头瞥了她一眼：“你看朕像是在担心？”
安雪抿唇轻笑：“陛下的担心都放在了心里，奴婢看不见，却是能猜得到。”
九娆淡笑。
她还没真没多少担心。
一来姬凰羽若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能被人困住，那他未免太无能。
二来姬殷这番狗急跳墙的举动太过冲动，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行动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连后路都没有安排好，想要对付他太简单。
简单到九娆都不愿意亲自出手。
不过南疆这里没必要停留太久，应该快刀斩乱麻，让一切尽快结束。
想到这里，九娆起身往外走去：“你们今晚都去偏房休息，没事不用来这里伺候，我出去一趟。”
安雪脸色微变：“陛下，外面危险。”
“无妨。”九娆语气淡淡，“不用担心。”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出房门。
整座王府此时都沉浸在一片凝滞紧绷的防守戒备之中，空气中森然的气息仿佛一触即发。
宫变对于王城权贵之中的影响是致命的。
姬殷突如其来的行为似乎毫无征兆，大臣们没几个想得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1553章 谈判
可如今面对这样的困境，他们仿佛一群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心情极度焦躁，又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出抉择——
是想办法救驾，还是选择跟大王子同流合污？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最后博弈，所有人都意识到，生与死，荣华与覆灭，都在今晚之后见分晓。
被困在宫里的朝臣，与王城之中困在各自府邸的官员们，今晚注定都将一夜无眠。
九娆独自一人朝前院走去，对府中不同寻常的气氛视而不见。
然而刚走到大门石阶前，视线里却映见一人披着件黑色的斗篷走了进来，容貌遮掩在宽大的斗篷下看得不真切。
但斗篷包裹下的身躯娇小，俨然是个女子的身形。
九娆停下脚步。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女子走到面前，抬手掀开斗篷之后，露出了灯火下少女沉静的眉眼。
莫忧，莫家嫡女。
两个女子打了照面，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一句废话。
甚至连最简单的开场白都没有，仿佛所有不必要说的话都可以省去。
莫忧淡道：“卓亦炜掌管着八千禁军，此时已包围了禁宫。”
九娆语气平静：“我知道。”
“卓统领是大王子的人，很久之前就是。”
九娆还是点头，沉稳不惊的神情：“猜到了。”
莫忧神情微顿，接着道：“如今放眼整个南疆，只有我兄长手里的虎贲军可以解救禁宫。”
南疆军权一分为三，城外骠骑营虽然是姬凰羽的军队，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他们接到消息赶过来，也许大局已尘埃落定，也许姬凰羽已人头落地。
九娆唇角微挑：“莫姑娘是来谈判的？”
莫忧没有否认。
“你若要谈判，应该找姬凰羽。”九娆道，“可惜姬凰羽此时不在府中。”
莫忧道：“我觉得秦姑娘也可以做主。”
九娆挑眉：“我做得了主？何以见得？”
“虽然我想不起来姑娘是谁，但我以前应该见过你。”莫忧道，“你跟四王子尚未成亲，此时却已出现在他的王府之中，可见你对他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
九娆不置可否。
“今晚王城戒严，禁军包围了进宫，大王子的人定然不会放过四王子府。”莫忧道，“可姑娘却能自由出入，由此可见大王子派来的人奈何不了姑娘，说明姑娘非一般人。”
九娆挑眉，还是没有说话。
“所以我觉得，姑娘应该有权决定一些事情。”
“莫姑娘很聪明。”九娆淡笑，“但令尊貌似一直都在支持大王子，就算他手里有兵马能解救禁宫，莫姑娘又能做得了几分主？”
“父亲支持的是储君。”莫忧道，“以前大王子夺储的可能性最大，所以父亲才支持他。但如今储君已定，大王子现在是逆臣，只要秦姑娘答应我的条件，父亲自然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九娆闻言微默，随即挑唇淡笑：“果然人长大了都会变，莫姑娘以前多可爱，现在也学会如此理智冷静地与人谈判了。”
第1554章 一往情深
莫忧一怔。
以前？
她们以前果然是见过的。
“莫姑娘说我眼熟，这句话没错。”九娆淡淡一笑，“因为六年前我来过一次南疆。”
六年前来过南疆一次？
莫忧不由捏紧了斗篷的滚边，对方这句话里透露出两个信息。
第一，他们以前确实见过；第二，这个少女不是南疆之人。
莫忧心头微动，怪不得她觉得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她的身份，时间过去这么久，六年前对方应该还只是个小女孩……
等等，小女孩？
莫忧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隐隐想起了什么，“……是你？”
目光落在九娆面上，她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了，“六年前是你想出办法救了四王子。”
那时候姬凰羽面临火刑，是那个年仅九岁的女孩以一条项链作为利器，利用巫丹对牵制王后，最后迫使王后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不得不还四王子清白，并赦了四王子的罪名。
想起六年前的事情，莫忧心里情绪更是翻江倒海一般……这个少女在六年前就是四王子的救命恩人，之后突然间没了她的消息。六年之后再出现，居然是跟四王子在一起，且直接住进了四王子的府中？
她跟四王子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莫姑娘想要跟我谈什么，但很抱歉，我没兴趣跟姑娘谈判。”九娆看出莫忧已认出了自己，不过她显然并不在意对方心里的想法，“姬凰羽我会去救。至于令尊，他是要护驾立功，还是决定助姬殷一臂之力，都是他自己的抉择，我不关心。”
莫忧闻言，神色微变。
“莫姑娘对姬凰舞一往情深，我六年前就知道。”九娆淡笑，“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然如此，让人佩服。”
佩服？
莫忧神色微怔，佩服有什么用？
她自始至终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但凡他对莫姑娘有一丝喜欢，我都乐意成全莫姑娘的情意。可是很遗憾，姬凰羽并无意跟姑娘发展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我不会以他的感情当做筹谋，来换得他的生机。”
顿了顿，九娆嗓音越发沉定，“他也不需要。”
莫忧倏地攥紧了手，攥得掌心生疼。
“莫姑娘回去吧。”九娆淡道，“女孩子家别熬夜，回去关好门窗，好好睡上一觉。等到天亮之后，一切就结束了。”
说罢，冲着莫忧微微欠身，姿容从容而有礼，透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仪淡定。
然后她从莫忧身边擦肩而过，没再回头。
莫忧独自站在灯火昏暗之处，久久没有回神。
此时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来之前她已想过无数遍，若这个女子是真心喜欢姬凰羽，她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毕竟宫廷倾轧历来就残酷凶险，大王子既然选择了逼宫，那最后定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四王子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失去的不仅仅是他尊贵的身份，权势荣华，还有他珍贵的性命。
所以，这个女子定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救他的机会。
——
今晚更新完，晚安。
第1555章 胸有成竹
可是偏偏，尚未等到她说出自己的条件，对方就平静而坚定地拒绝了她。
我没兴趣跟姑娘谈判。
我不会以他的感情当做筹谋来换得他的生机，他也不需要。
女孩子家别熬夜，回去关好门窗，好好睡上一觉。等到天亮之后，一切就结束了。
这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可曾有一个字像是寻常女子会说的话？
寻常少女遇到逼宫一事，只怕早慌了神，若是有自己在乎的人卷入其中，那么慌神已不足道，而是焦灼不安，恐惧，六神无主，慌不择路……
就算是定力好些，胆量大些，也不可能丝毫惊慌失措都没有。
可这个女子，却一点慌乱也没有。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焦灼不安，没有恐惧失态。
她很镇定，跟六年前救四王子时一样镇定，九岁时就敢面不改色地糊弄巫王后的侄女，轻易达到了就四王子的目的。
六年后……
莫忧敛下眉眼，六年后，她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她是否还有解救姬凰羽的办法？
局是人破的，办法是人想的。
而那个少女，至今还不知道真实名讳的少女，也许当真有办法破了眼前这局，轻而易举地救出四王子，然后两人双宿双飞？
……
此时的宫廷之中，南疆王脸色冷得仿佛笼罩在寒冬腊月的冰窖里，茶盏已经摔碎了一盏又盏。
“孽障！大逆不道的孽障！”焦灼的步伐如困兽，南疆王脸色铁青暴怒，“大祭司说的果然没错，那个孽障哪里有一点王子风范？简直该死！居然连逼宫的手段都用上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简直是该死！”
“王上请息怒。”内阁元老大臣们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一个个却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因为他们看到了四王子从始至终波澜不惊的神情，像是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困境放在心上，“大王子应该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好一个一时糊涂！”南疆王冷怒接口，“他根本就狼子野心，早就打上了王位的主意，只怕巴不得朕早死才好！”
姬凰羽站在一旁，俊美的脸上带着仿佛置身事外的淡漠，直到南疆王已经骂了几乎半个时辰，他才终于不疾不徐地开口：“父王请息怒。大王兄并非命定的帝王，此番就算逼宫也成不了事，不过是加速他的死亡罢了。”
此言一出，像是灵丹妙药一般有了奇效，南疆王脸上虽然余怒未消，却很快冷静了下来。
“羽儿。”他淡淡开口，“你能否得知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姬凰羽站在案前，提壶倒了盏茶。
伸手端起茶盏时，南疆王以为他是给自己倒的，正要伸手去接，却见姬凰羽不紧不慢的把茶盏送到他自己嘴边，从容不迫地喝了口茶，才淡淡道：“儿臣无从得知。”
南疆王右手僵在半空，几乎用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清了清喉咙：“但是朕看你好像胸有成竹。”
第1556章 釜底抽薪
胸有成竹？
姬凰羽淡淡一哂，的确是胸有成竹。
他家女皇陛下可不是柔弱的娇花，遇到事情只会六神无主，相反，即便此时姬殷的兵马已经包围了大乾宫，九娆也定然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想出办法救他出去。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他的陛下英雄救美，然后他好以身相许。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姬凰羽的心情都是越发淡定自如。
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伴随着一阵明显的骚乱，铁甲兵器摩擦时带起的尖锐刺耳声，让人不由自主的提起了一颗心。
“外面什么情况？”南疆王皱眉。
姬凰羽没说话，端着茶盏走到宫门处，透过半掩的门缝往外看了一眼，随即忍不住轻轻挑了下眉梢，索性把殿门直接拉开。
“卓统领家眷三十二人，妻妾四人、通房两人，儿女三人、父母两位，以及奴仆二十一人！”
“方副统领家眷二十六人，娇妻一名，小妾两人，父母一对，子女一双！奴仆十九位！”
“杨副统领家眷十四人，两名小妾，一位表妹，一位老母，奴仆十人！”
“王千户家眷十二人……”
“李千户家眷十一人……”
“季千户家眷八人……”
高亢震耳的声音一句句响起，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让人心悸，而随着这一句句话音落下，原本包围着大乾宫的禁军们明显开始不安，甚至是震惊慌乱，焦灼失措。
“外面喊着这是什么意思？”南疆王皱眉，目光落在姬凰羽身上，“查户籍？”
姬凰羽已经明白了九娆的打算，闻言勾唇一笑，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父王和六位内阁大臣，语气透着云淡风轻般的平静：“釜底抽薪。”
南疆王一愣，随即开口道：“外面有你的人？”
“唔，我的媳妇儿。”姬凰羽漫不经心地点头，“新鲜出炉的太子妃，算是儿臣的人吧？”
南疆王：“……”
六位内阁大臣吃了一惊：“殿下的意思是说，太子妃……啊不，是殿下喜欢的那位姑娘在外面营救我们？”
姬凰羽点头，面上很平静，心里却忍不住傲娇道，我家媳妇是堂堂一国女帝，若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岂不是太逊了？
外面一阵气急败坏的怒吼很快响起，带着歇斯底里的恐吓和诱惑：“他们在撒谎！故弄玄虚吓唬你们！你们的家眷根本没事！现在随我攻进大乾宫，铲除逆臣，王上必定重重有赏——”
“究竟谁是忠臣，谁是逆臣？”一道懒洋洋的少女嗓音响起，语调显示慵懒，却带着寒冬腊月才有的寒凉气息，“不妨让王位上的正主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一个男子声冷冷怒吼，“禁军何在？为什么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你们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恰恰相反。”少女悠然道，“今日在场的禁军就因为太想活命，所以才迟迟不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第1557章 暗夜精灵
姬凰羽安静地看着，看着那个入暗夜精灵一般出现的少女，一路飞檐走壁，到了眼前越来越近的地方——
今夜禁军包围大乾宫，王宫内外戒备森严，她能如此大摇大摆地进来，足以说明防守已经松动。
一袭雪缎长裙，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紧张不安之色，反倒像是精心打扮之后进来逛御花园似的……
“不妨告诉各位，禁军从统领、副统领往下，千户、五百户、百户等大大小小的将士，只要有家眷在王城中的，现已全部在我掌控之中。”九娆身体一跃，蹲在高处的殿脊上，俯视下面乌压压的一群人，“如果一炷香时间之内各位不放下兵器，你们只怕以后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此言一出，禁军骚动更甚。
“胡说八道，装神弄鬼。”一身锦袍的姬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阴鸷贪婪的目光，死死锁住殿脊上那个绝色的少女，“几句话就想唬住本王和禁军？我看你是……”
“你们看那是什么？”少女忽然伸手一指，远处高台上，几个人影被吊了起来，恐惧使得他们不自觉的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是校场的方向，御林军日常训练的地方，距离此处虽然有些距离，但因为高度的问题，凄厉的惨叫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是我家婆娘……那是我家婆娘！”其中一个身着黑色盔甲服饰的男人脸色一变，惊慌失措的丢下了手里的兵器，“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爹，爹爹！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这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恐惧到了极点使得他的嗓音有点嘶哑，“爹！爹！”
“虎儿！”禁军副统领脸色惨白。
“爹爹！”
“莲儿！莲儿！”
“你们都给我住口！稳住！”姬殷暴怒大叫，语气里多了是不易察觉的惊慌，“这不过是对方的障眼法，你们看清楚那并不是你们的亲人！方副统领，那不是你的婆娘！卓统领，那也不是你的儿子，杨副统领，那更不是你家的女儿！你们不要上当受骗！”
“各位应该不会连自己的亲人都认错吧？”九娆托着腮，懒洋洋的开口，“刚才我就说了，你们的家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这几位只是露个脸让你们知道他们的处境，以及让你们看清楚我是否在撒谎……”
微微一笑，她道：“至于你们是要继续听大王子的话，做个叛臣，让你们家眷葬身于此，以成全你们对大王子的忠义，还是保全你们的家人，做个忠心耿耿护卫帝王的忠臣，随你们的意，我不强求。”
说到这里，她懒洋洋地伸手一指：“那边有个人拿弓箭指着我……我劝你把弓箭放下来，因为你的箭术可能并没有好到让你能一箭射杀我。”
说完，她自殿脊上站起身，“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我的手下就开始大开杀戒了。”
话音落下，她身子一掠，飘然而下，转身入了大乾宫正殿。
第1558章 你是我的人
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桃花眼。
九娆神情微顿，随即淡笑开口：“在这里等着我来救？”
“是啊，就等着你来英雄救美了。”姬凰羽笑了笑，笑得桃花眼弯起，“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说罢，侧身让她走了进来。
殿内除了侍女宫人之外，八双眼睛齐刷刷的扫了过来。
九娆波澜不惊，语气淡淡：“王上没受到什么惊吓吧？”
南疆王眉头微皱，很快回神，却忍不住打量着这个少女。
绝艳脱俗的五官，倾城倾国的姿容，从容不迫的气度，深不可测的气质。
虽已提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可此时亲眼所见，他还是难以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女，居然就能轻而易举地掌控天下江山，运筹帷幄的帝王术让他的儿子都甘愿俯首称臣。
“惊吓倒是没有多少，但朕很愤怒。”南疆王冷冷道，“朕的儿子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万死难赎其罪！”
九娆淡笑，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甚至连安抚的意思都没有。
姬凰羽开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指的是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就拿下了禁军统领、副统领、千户、百户等将士的家眷。
禁军包围大乾宫，此时不仅仅是进宫戒严，王城之内防守也应该很严，甚至连他的王府都不会被放过，定会有护卫重重包围住，连一只蚊子都难飞出来。
不过九娆身手好，身边又带着玄影卫，从区区王府中脱困并不难。
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抓走禁军中有武职的将士们的家眷，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需要足够的人手。
“本来按照我的意思，不需要全部抓，只要抓几个最关键的亲眷就足够。”九娆淡道，“全部抓了太费力，抓几个亲的就够用了。”
虽然卓统领听命于姬殷，为的也是谋求荣华富贵，冒险得一个从龙之功，可如果父母妻儿因他们的行为而受到牵连，随时都可能置身死地，那么就算以后飞黄腾达又有何用？
正统领和两位副统领都是三四十岁的人，要他们放弃妻儿父母的性命，指望以后再娶吗？
除非天良丧尽，泯灭了人性。
所以九娆从他们亲眷入手，这个办法可以一击即中。
有官职的将士有了顾忌，不敢再听从姬殷，那么其他禁军当然也只能听从军令放下兵器。
“不过后来有人帮忙。”九娆淡笑，“看起来你还挺得人心的。”
姬凰羽挑眉：“得人心？”
“莫忧来找了我。”九娆道，“莫家提供了帮助，所以我才能这么快进宫。”
虽然她并没有答应莫忧的条件，但不知莫忧回去怎么说的，她父亲居然出乎意料地调动了九城兵马，开始勤王护驾——
“莫大人应该很快就带兵来护驾了。”
姬凰羽皱眉：“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什么也没答应。”九娆说着，伸手掐了掐姬凰羽俊美的脸颊，“你是我的人，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
今天更新完，晚安。
第1559章 打蛇打七寸
这句话说得特霸气。
姬凰羽微默片刻，嘴角忍不住扬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闻一声呵斥：“放肆！你是谁家的女子？怎可对四王子如此无礼？”
说话的是六名内阁大臣之一的简大人，此时正冷冷地盯着九娆，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女子。
姬凰羽脸色一冷。
“无妨。”南疆王及时开口，似是担心姬凰羽跟简大人闹僵，连忙打了圆场，“秦姑娘也是为了救驾而来，朕应该好好谢谢她。”
简大人想说就算是救驾有功，但君是君，臣是臣，尊卑礼仪不可废，岂能在储君面前如此无礼？
可对上姬凰羽冷漠的眸子，他骤然一凛，像是突然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想到姬凰羽如今的身份，也看出了他对这个少女的维护，他只得忍下心头不满。
九娆却不以为意，并没有把老臣的话放在哪心上，眼梢都没有转上一下。
殿内一片风平浪静，外面却断断续续传来嘈杂的声音，兵器落地的哐啷声，卓统领和两位副统领如困兽般焦灼的声音，还有大王子越来越急切暴怒的喝断和命令……
“打蛇就要打七寸。”九娆勾唇笑了笑，嗓音沉定冷静，“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费尽心机会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而泯灭人性。禁军将士大都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在乎爹娘性命，在乎妻儿老小，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因为他们而受到牵连。”
姬凰羽唇角微扬，伸手握着九娆的手，“你是最棒的。”
声音温柔得不得了，一双桃花眼更是瞬也不瞬注视着九娆，眼底分明在说：我的陛下果然是最棒的。
九娆神色微妙，漫不经心的瞥了殿内众人一眼，却见南疆王、内侍总管和六位大臣个个神情呆滞，都像在看白痴一样看着姬凰羽。
显然他们不敢相信，这样温柔的声音会从姬凰羽嘴里发出来。
唇角挑了挑，九娆走到一旁椅子里坐下，淡淡道：“我们都等着吧，暂时也没什么可做的，外面会有人收拾局面。”
她只给了一炷香时间。
几位统领和千户最多也只能坚持一炷香，超过了只怕他们会崩溃，毕竟眼睁睁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的恐惧，不管是精神上还是心理上，都无疑是一种最严厉的酷刑。
果然，很快就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嘶吼：“我只要我的婆娘和儿子！”
哐啷！
兵器砸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莫将军到——”高亢的声音响起，带着冷酷的威慑，“莫将军在此，所有禁军放下兵器！莫大人承诺，今晚所有的事情有大王子一人承担，其他人都只是听命行事，陛下定会从轻发落！我数到三，所有人放下兵器，否则当做叛臣处置！”
叮叮当当。
一阵凌乱的兵器交错声响起，仿佛宣告着这场尚未正式的宫变已正式结束。
脚步声纷沓而来，一身青袍的中年男子跨过殿门而入，扶剑单膝跪下：“臣救驾来迟，请王上恕罪！”
第1560章 九娆小心
莫将军身后跟着四名将士，此时一同跪下行礼，武将气势凛然而慑人。
南疆王沉默地注视着眼前五人。
他心里非常清楚，莫将军之前一直支持大王子姬殷，今晚姬殷敢发动宫变，也是仗着莫将军的支持——虽然莫将军不一定参与了这场宫变，可在姬殷的认知里，定然以为莫将军是站在他身后的。
却没想到莫将军会临时倒戈。
“莫爱卿平身。”南疆王坐在龙椅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外面怎么样了？”
“这位……秦姑娘，她想出来的办法很有用。”莫将军转头看见九娆，表情有些复杂，随即垂眸淡道，“控制了禁军几位统领和千户的家眷，便能使他们投鼠忌器。只要统领和千户主动放弃兵器，其他并不想参与谋反但迫于命令而不得不遵照执行的禁军自然放弃反抗，争取陛下从轻发落。”
所以现在主要罪责就在于大王子姬殷以及他最信任的几位心腹谋士，当然，淑妃娘家的人是逃脱不了牵连的。
“朕老了，近些日子时常感觉到疲惫，力不从心。”从龙椅上站起身，南疆王语气里染上了几分沧桑和悲凉，“姬殷谋反叛乱，罪不可恕，即刻打入天牢待审。”
说完，他转头看向九娆，“秦姑娘，能不能过来一下？朕有些话想跟秦姑娘说。”
九娆抬眸，漫不经心地看着南疆王，似是探究。
然而只这一刹那的瞬间，殿内所有的视线又纷纷落到了她的身上，内阁大臣们忍不住又皱起了眉，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在王上面前都能如此怠慢，当真是仗着四王子的喜欢就无法无天了？
有人刚要开口斥责，却见少女站起身，脚步从容地走到龙案前，淡淡道：“王上想与我说什么？”
我？
她居然在陛下面前自称“我”？
“朕与姑娘初次见面，秦姑娘就救驾有功，且又是羽儿喜欢的女子，朕理所当然该赐婚于你们的。”南疆王语气淡淡，“朕这儿有件稀罕的物件想送给秦姑娘，只当是感谢秦姑娘今晚的辛苦。”
几位大臣，包括莫大人听着都是懵的。
王上的说话方式好奇怪。
初次见面？
有件稀罕的物件要送给秦姑娘？
为什么是送，而不是赏？
既然是救驾有功，那理所当然该赏赐，至于感谢什么的……都在赏赐里了，王上倒是不用太过客气，只要赏赐的东西足够丰厚，便足以表达他的感激恩宠。
姬凰羽也走到九娆身边，略微皱眉，有些戒备地道：“父王要送她什么？”
不会是赐婚圣旨吧？
南疆王转头，朝侍立一旁的内侍大总管颔首示意。
大总管点了点头，抬眸道：“麻烦秦姑娘过来一下。”
九娆挑眉，表情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眼底一抹异样色泽划过。
“羽儿，你去外面看看。”南疆王转过头，看向姬凰羽，“明日一早朕打算传位于你——”
眼角余光里一道寒光猝然划过。
姬凰羽脸色骤变，“九娆小心！”
第1561章 闹剧
话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九娆拉了过来，掌心一挥，把拿着匕首的内廷总管击飞了出去。
内廷大总管肥胖的身躯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墙上，一口血喷出，当场吐血身亡。
满殿皆惊。
内阁大臣和莫将军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诧异，却见姬凰羽俊颜冷若冰霜，一双桃花眼泛着煞气，冷冷盯着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大总管。
殿内空气凝滞。
莫将军转头，却见那个少女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已经死去的人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惊吓，甚至连眉头都没皱，神情淡漠，不发一语。
死一般的静寂维持了好久。
姬凰羽终于转头看向南疆王：“儿臣失手，父王应该不会怪罪儿臣杀了您最信任的大总管吧。”
南疆王僵了僵，很快回神，惊魂未定一般的语气：“他刚才……”
“他想刺杀九娆。”姬凰羽语气冷漠，“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儿臣无法容忍任何人对九娆不利，所以一时情急出手重了些。”
话落，他走到大总管身边，脚尖轻轻一抽，从他的手里勾出了一把匕首。
其他人见状，更是瞪大了眼。
南疆王转头看向九娆，却见少女唇边噙着一抹淡漠嘲讽的笑意，让人看了脊背一凉，不由自主地感到心虚。
其他大臣以为姬凰羽还会追问什么，甚至担心他迁怒。
可是并没有。
姬凰羽转身走到九娆面前，语气低低地道：“对不起。”
虽然刺杀没有成功，但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刺杀九娆，且这个人还是王上身边最亲近的大总管，无论如何他都推卸不了责任。
况且，这件事他很难相信跟他的父王没有关系。
既然连他都不信，又如何说服九娆去相信？
“跟你无关。”九娆语气淡淡，“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们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处理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姬凰羽再说什么，甚至没有跟其他人打声招呼，径自转身出了大殿，留下一殿面面相觑的大臣。
你们自己家的事情？
这少女说的话真是好生奇怪。
大殿外面依然戒备森严，不过情势已经反转，原本围住大乾宫的禁军已经放下兵器，在殿外跪了一片，而另外一支军队控制了宫城内外。
大王子姬殷已被带走，接下来是清算罪账的时候。
九娆走到殿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外面阵仗，身后姬凰羽跟了出来，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九娆没说话。
有姬凰羽的护送，没有人上前来拦住，只是刚离开大乾宫，就蓦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陛下，陛下，殷儿是冤枉的！他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被人陷害的，陛下——”
姬凰羽眉头微皱，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一路沉默无声地走到宫门外。
今夜满城的人都注定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但对于九娆来说，这场宫变不过是场昙花一现的闹剧，而且还是一场极为低级拙劣的闹剧。
第1562章 朕的授意
不管是人心惶惶也好，还是胆战心惊也罢，都与九娆无关。
回到王府，姬凰羽什么也没解释，只低声道：“你先去休息一下，折腾了一晚，辛苦了。”
什么英雄救美，什么以身相许，所有旖旎的幻想都被破坏殆尽。
姬凰羽看出了九娆此时心情不快，也清楚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他也并不想解释什么，很多事情九娆明白，他也明白。
九娆道：“我明日一早离开这里。”
姬凰羽神情微滞，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嗯。”
九娆抬脚走了两步，回头见他神色黯然，眉梢轻挑：“怎么？”
姬凰羽抬眸看她。
“我没怪你。”九娆伸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脸，“不用多想。”
姬凰羽抿唇，“等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就去找你。”
九娆点头。
“我送你去休息。”姬凰羽挽着她的手，“今晚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内廷大总管跟九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也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要杀她，其后必然有人授意。
可整个南疆能指使得动大总管的人，只有一个，不作他想。
九娆今晚吃下这个哑巴亏，不是因为怕了谁，而只是不想当着几位内阁大臣和莫将军的面让姬凰羽不好做——他的父王要杀他心爱的女子，这件事是他所无法容忍的。
九娆若要兴师问罪，姬凰羽只会站在她这边。
可南疆王尚未传位——就算已经传了位，他们除了君臣之外还是父子。
儿子跟父亲反目，且还是因为冲发一怒为红颜，在宫变之后的这个敏感时候又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后果，可想而知。
九娆说过不会对南疆兴兵，况且刺杀她这件事也没能得手，她能忍下，便是存着让姬凰羽自己解决的心思——平静地解决，而不必弄得满城皆知。
送九娆回了天女苑之后，姬凰羽很快就又回到了宫里，受到惊吓的六位内阁大臣已经离开，各回各府，莫将军在宫里收拾善后，安排今晚的当值情况。
此前哭着喊冤的淑妃也没了动静，应该已经被幽禁起来了。
姬凰羽独自去见了他的父王。
南疆王还坐在大乾宫的龙椅上，也许是料到姬凰羽还会回来，所以见到姬凰羽再次出现在殿中时，面上并没有多少诧异，只是淡淡道：“朕没什么好辩解的，方才的事情的确是朕的授意。”
姬凰羽平静地看着他：“为什么？”
“大祭司说她是天命之主。”南疆王道，“朕想着，如果她死了，是否能改变天下归一的命运？”
原来如此。
姬凰羽神色未变，只是眼底情绪瞬间沉寂下来，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温度：“如果她死了，南疆顷刻间就会陷入一场惨烈的血雨腥风之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抬眸望着他自以为是的父王，姬凰羽唇角扬了扬：“到时候天下会不会归一我不知道，但南疆绝对会瞬间覆灭。”
南疆王坐在椅子里，神色晦暗不明。
——
今天更新完，晚安。
第1563章 后怕
“原本我以为父王已经接受了事实，没想到……”姬凰羽淡笑，“父王该庆幸九娆没被伤到，否则只怕连神灵和大祭司都救不了南疆。到时候不是谁征服谁的问题，而是南疆将会彻底从这片大陆上消失，姬氏皇族以后只会存在于史书之中，而父王则会以亡国君的的身份流传百世。”
说完最后一句话，姬凰羽转身就离开了大殿。
没什么质问指责，也没表现出什么委屈和不满，甚至连一点情绪外露都没有。
姬凰羽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
即便是最后说的这番话，也并非危言耸听。
虽然寻常的刺客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假设九娆真的被刺杀身亡，那么别说南疆兵力有多强盛，也不用指望神灵如何保佑。
鸾飞率领的五千精锐会即刻攻进南疆，玄隐殿里楚天舒就算还没恢复记忆，摄政王南墨昊也绝对会下令玄隐卫倾巢出动，把南疆王族所有人诛戮殆尽。
况且还有白卿离，那位至今身份还神秘却拥有绝对强大背景的白家家主。
九阁少主九微，甚至是九阁那两位当家——帝修和秦裳。
现在已经不知逍遥到何处，却时刻关注着陵国朝堂动向的前任女帝君子曦和皇夫楚宸，更不可能对女儿的死无动于衷。
各方势力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踏平南疆这片领土，让这片土地上多少人陪葬。
他以为陵国女帝就这么好杀的？
简直是愚蠢至极。
大殿里一片安静，静得像是坟墓。
南疆王独自坐在龙椅上沉默了很久，姬凰羽的话在脑子里不停地盘旋，脊背上悄然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后怕。
他的确愚蠢，却也并非蠢到了无可救药，此时回过神来，想到陵国女帝若真的在南疆这里被刺杀身亡，那后果……
想到前些日子刚刚覆灭的大夏，想到陵国女帝的几位皇夫，想到她今晚云淡风轻般出手解决了宫变之事。
这个女孩能千里迢迢从陵国而来，不管她是独自前来还是带了多少人，都无可否认，她的胆子很大，具有非一般的勇气。
而他做了这么多年一国之君，心里更清楚，胆量和勇气不是轻易可以伪装出来的东西，那是需要强大的实力和背景后盾作为支撑才能生出的底气。
闭上眼，南疆王心头不由笼上了一片阴霾。
一夜无眠。
离开王宫回到王府之后的姬凰羽，这一夜没时间去睡觉，他要处理很多事情。
命人传来朝中几位心腹的大臣商议朝事，吩咐王府中侍卫去做些该做的事情，后宫与前朝的大清洗，今晚所有参与宫变的人——除却禁军之外，所有参与了姬殷宫变的朝臣，不管是明面上支持的，还是暗中与他过从甚密的，以及后宫嫔妃和内侍。
没有一个人逃得掉。
夜晚的王城之中，处处都弥漫着铁血无情的杀伐之气，让人胆寒。
王城和宫继续戒严，只不过该换的人手已经全面撤换，所有好的不好的消息都被封在王城之内，被封在了天亮之前的这个夜晚。
第1564章 雾霾散尽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终于可以喘口气的姬凰羽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天女苑，却并没有进去，而只是沉默地站在窗前，盯着紧闭的雕窗，想象着此时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九娆。
这一刻，所有的天命、犹疑、争风吃醋等心思全部被甩到了天边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用什么去交换，他只要换来这辈子陪在她身边的机会，是宠也好，是冷落也罢，他都无所谓。
争宠，可以是情趣，她喜欢他就争一争，她若不喜欢，他也可以让自己安静得像是空气。
这辈子就待在能看得到她的地方，再也不离开。
耳畔一阵轻响，姬凰羽蓦地抬眼。
眼前雕花的窗子被打开，露出了少女薄雾轻烟般淡漠清丽的眉眼，姬凰羽一怔，随即开口：“你醒了？”
九娆嗯了一声：“你忙完了？”
姬凰羽点头：“忙完了。”
九娆托着香腮，一只手撑在窗子上，淡淡一笑：“睡了一觉，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昨晚的事情已经忘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顿了顿，“放心，你不会因此就失了宠的。”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似的话，可姬凰羽听完，持续了一夜的焦躁仿佛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心头雾霾散尽，整个人仿佛都轻松明亮了起来。
“待会儿我安排人护送你离开。”他抬脚走到窗前，额头抵着她的，像是在撒娇，嗓音低沉温软，“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一定把南疆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带着玉玺去找你。”
再去陵国，他就待在那里，再也不离开了。
九娆伸手推开他的脑袋，语气淡淡：“不着急，你慢慢处理，我可能还有些事要做。”
姬凰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沉默片刻，缓缓皱眉：“河安郡之事不能交给其他人去查吗？你亲自去，万一遇上危险……”
“不一定。”九娆道，“我到时候会看，边走边命人查探消息。需要我去的话，我就去看看，若是用不着我去，我就直接回去陵国。”
姬凰羽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只道：“路上定要好好保重，别轻易冒险。”
“我不是鲁莽之人。”九娆语气淡淡，“你尽管放心。”
放心？
姬凰羽郁闷地叹了口气，放心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可他真舍不得她走。
原本是撒了个娇才让她过来，想着这边事情一了，他跟她一道回去的，可昨晚宫变之后王城里人心惶惶，姬殷作死的行为害了他自己不说，牵连也甚广——姬凰羽势必得借此机会清洗一批朝臣。
所以他走不开，这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善后，朝堂和军队皆需要整顿，暂时想甩下一切一走了之根本不可能，只能再等几个月。
至于九娆……原本他是希望九娆可以多留几天的。
可父王昨晚的行为则是惹怒了她，而且还有河安郡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九娆自然也不可能久留。
姬凰羽还在惆怅，九娆已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转身洗漱更衣去了。
第1565章 半路劫财
半个时辰之后，九娆坐着马车离开了南疆王城。
一道密令发往边关递到了鸾飞手上，鸾飞即刻带着五千兵马离开边关，天黑之地化整为零，乔庄打扮之后按着九娆给他的指示往目的地而去。
而九娆连赶了三日路之后，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刺杀。
这大概是九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遇到的刺杀……哦不对，应该是拦路抢劫。
“陛下，好像不太对。”安雪跪坐在车厢地毯上，正要给九娆斟茶，却忽然蹙眉，“外面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她放下茶盏，伸手掀开了帘子。
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心悸的一幕。
前面是曲折的山道，而他们马车此时停下的地方算是山脚下平坦的小路，并不陡峭，可此时左边山腰处却出现一排提着刀的粗莽大汉，个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
而右边的几颗大树上，同样有穿着青衣或者黑衣的莽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马车。
往前面看，一排弓箭手严阵以待。
刺杀？
嗯，虽然这些人手里的弓箭看起来真是劣质，比不上朝廷军队的精良，但也是能杀人的。
安雪放下车帘，转头看向九娆：“陛下，好像是山匪。”
山匪？
九娆挑唇，能在路上遇到山匪，对她来说倒是个新鲜的体验。
不过也正常，谁能保证每次出远门都是一帆风顺的，再是河清海晏的天下也依然有打家劫舍，违法犯罪。
九娆倚着车内锦榻，语气淡淡：“凤五，先问问他们，如何才能放行。”
若他们只是要钱，那还不算罪大恶极，稍微教训一顿即可。
她的语调不高，但不妨碍车外的隐卫听到，凤五应了声是，目光冷冷地扫向眼前扛着大刀的几个为首之人：“我家主子问了，你们要怎样才可以放行？”
此言一出，为首的几个大汉顿时一愣，显然没想到被打劫的人居然如此好说话。
几人面面相觑，眼底浮现几分犹疑和贪婪之色，其中打扮得很像首领的人道：“身上的钱财全部交出来。”
全部？
凤五皱眉：“我们还要几千里路要走，路上没了盘缠可不行。”
当家的一听，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让你们全交出来就全交出来，哪那么多废话？还想不想活了？”
“当家的，甭跟他们废话，全杀了得了。”旁边一个男人说道，两眼放光地盯着眼前这辆气派的马车，“我瞅着这马车也挺值钱的，里面坐着的也不知是小姐还是夫人，若是长得好看些……嘿嘿，当家的，你不还缺一个小妾吗？”
马车里的九娆听到这几句话，已经不必再多考虑，语气微沉：“凤五。”
凤五听出九娆的意思，恭敬应了声是，随即抬手挥了下。
顷刻间血色弥漫。
听到马车里明显像是少女声音的伤山匪当家刚露出觊觎的眼神，一柄刀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到了眼前，瞳孔里寒光一闪，尚未完全感知到剧痛，两眼却蓦然睁大，随即瞳眸涣散，仰面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