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6章 四方齐聚3
用了午膳，鸾飞当真随着九娆去她的寝卧里休息，看得女官几次欲言又止。
九娆也没怎么理会，甚至还让人打来温水，让鸾飞好好地洗了个澡。
她在这里待不了多久，连白卿离都管不了她做什么，何况是几个侍女。
她无需避讳也没打算跟她们解释什么，任由他们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去猜测她跟白卿离以及她跟鸾飞的关系。
白卿离进宫半日未回，大概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九娆也没问，只吩咐侍女备了温水，让鸾飞好好地沐个浴，洗去一身风尘。
鸾飞已经十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路上赶路急切，他生怕九娆遇上什么危险，吃饭喝水几乎都是待在马上解决，除了如厕问题，几天没下马，除了浑身筋脉酸痛难当，臀上和大腿根都被磨破了皮，被汗水浸得隐隐作痛。
他素来不习惯旁人伺候，尤其是女子，因此就算浑身酸痛难耐，也并没有流露在脸上，自己褪了衣服坐进浴桶里，让温热的水包裹住疲惫的身体。
此时到了九娆身边，看到九娆安然无恙，一颗心放了下来，困倦和睡意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有些昏昏欲睡的鸾飞瞬间惊醒，转头看去，却见九娆越过屏风走了过来，手里拿了套白衣寝衣和毛巾。
九娆站在浴桶前看了片刻，满头墨发披散而下，少年身体虽清瘦，却很匀称结实，赏心悦目。
鸾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往水里缩了缩：“陛下。”
九娆淡道：“洗好了就出来，别睡着了，当心着凉。”
话落，放下衣服就走了出去。
鸾飞深深吸了口气，很快把自己身上洗干净，跨出浴桶，擦干身上的水，穿上亵裤和寝衣。
绕出外间，瞥见九娆侧卧在锦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瓷瓶，鸾飞脚下微顿。
“洗好了？”九娆侧头瞥了他一眼，起身道，“过来，我给你上药。”
上药？
鸾飞怔住。
“你走路的姿势不太对。”九娆道，“受伤了吧？”
鸾飞抿唇，低声道：“没什么大碍。”
他已经很小心地没有流露出异样，没料到九娆还是察觉到了。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九娆伸手把他拽过来，把他按趴在榻上，“上了药好得快些，不然再骑马又要受一番好罪。”
鸾飞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睡裤已经被拽了下去，他俊脸爆红，“陛下，我……我可以自己来。”
九娆挑眉，瞥见他耳根的红晕：“害羞？”
鸾飞没说话，脸上一阵阵发热。
“我一个女孩子都没害羞，你害什么羞？”九娆嗤了一声，“男子汉脸皮这么薄。”
鸾飞没说话，心里也不知是羞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一时分辨不出，便只是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不再说话。
纯情少年。
此时若是身在陵国皇宫，九娆见鸾飞这副模样倒是有兴致逗上一逗，不过身在东澜太子府，她还是有所分寸的，而且看鸾飞大腿根磨破的地方又红又肿，都渗出了血，可见这些天赶路有多急。
第1627章 四方齐聚4
给鸾飞上了药，九娆平平淡淡地开了口：“很担心？”
鸾飞一怔，脸上燥热一点点褪去，他低头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很担心。
担心得胸腔都要炸了，那种感觉，只在亲人被处斩时才有过一次——那次是痛极恨极。
而这一次，是极致的焦灼不安。
恨不得能长双翅膀飞到东澜，路上疲惫至极，心里却忍不住一直在想，万一陛下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个可能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一口气提着始终不敢落下，直到亲耳听到她在太子府的消息，一刻不停地飞奔而来，亲眼见到她完好无损，这颗心才终于敢落了地。
可是这些，他一个字都没有跟九娆说。
此时她问了，他也只是点头，多余的依然什么也没说。
九娆也没再问，只温和道：“回去做我的皇夫吧。”
回去做我的皇夫吧。
不是询问，也不是命令，似乎只是淡淡的一句闲聊。
可这句话落入耳畔，鸾飞心里仿佛突然间有了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敛眸沉默片刻，他嗯了一声：“听陛下安排。”
九娆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给他上好了药，就让他去睡了。
心神放松下来，又有九娆待在身边，鸾飞很快就闭上眼，安心地陷入了沉睡。
九娆待在屋子里看了半天的书，鸾飞则在她不远处的寝榻上安然入睡。
傍晚时分，太子府外面响起一阵混乱，惊动了太子府里的护卫，个个手持刀剑，严阵以待。
“姑娘。”太子府大管家匆匆来找九娆，“府外来了个少年说是找您的，他带着些人，气势很是凶猛……府里的侍卫担心来者不善，把他们拦在了门外，现在情况有些不太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大管家脚步踏进门槛时，鸾飞就醒了。
此时听他说完话，他下意识地皱眉，随即看向九娆。
大管家看到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刚睡醒的鸾飞，心情其实也很复杂。
太子府守卫一向严谨，寻常可没人敢不知死活地过来这里找麻烦，但自从这位姑娘被太子带回来之后，太子府好像就成了菜市场一样。
先是凌姑娘求见，后来又来了个白衣少年，引得府中护卫如临大敌，连弓箭手都准备就绪。
再然后是鸾飞。
今日一天尚未过完，傍晚又来一群人，都是冲着这位姑娘来的——虽然太子交代好好保护这位姑娘，不许让人找姑娘麻烦，但此时情况有些特殊。
外人那少年脾气急得很，不依不饶，非要见到姑娘不可，他担心误伤，不得已才请这位姑娘出去看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九娆起身往外走去，鸾飞很快拿来自己的袍服穿上，沉默地追了上去，跟在九娆身侧。
太子府大门前几乎称得上是两军对阵的架势了。
护卫们见大管家带着九娆出来，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路容他们通过，然后九娆就看到了站在太子府大门外，那个同样一身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的少年。
第1628章 四方齐聚5
忍不住叹了口气，九娆淡道：“的确是来找我，管家让他们都撤了吧。”
大管家闻言，点了点头，挥手道：“撤了。”
护院们井然有序地撤退。
九娆走到府外，看着姬凰羽那张憔悴的脸，伸手敲了他的脑门一下：“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任性？”
“我担心你。”姬凰羽撇嘴，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鸾飞，“要是知道你如此逍遥快活，我就不来了。”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赶路，路上连停下休息都不敢，没想到还是比鸾飞晚了一步。
不过想想也是，鸾飞接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河安郡，他在南疆，本来南疆相距东澜就要比河安郡稍远一些。
“累了？”九娆瞅着他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淡淡发问，“随我进来吧。”
姬凰羽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府的牌匾，跟在九娆身后进府，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为什么你会住进东澜太子府？”
难道报上了身份？
那也不对呀，若是报了身份，应该直接住进皇宫才对。
“东澜太子是谁，你知不知道？”鸾飞转头。
东澜太子？
姬凰羽皱眉：“是个登徒子？”
九娆嘴角一抽：“那我是什么？任由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女？”
姬凰羽撇嘴：“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想招惹一个？”
他的意思是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又看上了一个，想收进后宫当皇夫？
但她的身份现在保密，这话自然不能明说。
“不是新人。”鸾飞语气淡淡，“你认识的。”
姬凰羽一愣。
他认识的人？
不是新人……这意思是说，九娆后宫里的……旧人？
脑子里迅速地把后宫皇夫整理了一遍，墨华和闻筝一个是陵国墨家二公子，一个是大夏公子，都可以排除。
鸾飞近在眼前，原是凤国之人，也可以排除。
他自己当然更不可能。
天舒也不是。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人了……不对。
姬凰羽皱眉思索，还有个暂时没有名分的白卿离。
那个神秘兮兮的白家家主，说是凤国人，又有点南疆的关系，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如今不会是……
姬凰羽想到自己到了东澜之后，打听到东澜今年刚立的太子名讳，夜卿离。
心里再无怀疑。
白卿离，夜卿离。
倒也坦诚，以前接近九娆时也就只改了个性，连名字都没改。
抽回思绪，姬凰羽打量着太子府的环境布局，语气淡淡：“我的府邸也不比他的差，你为什么愿意在他的府里住下？不担心东澜皇帝找你的麻烦？”
跟在三人身后的大管家听着这话，心里越发震惊。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听这位公子的话音，似乎个个身份都不低……
“皇帝不会找我麻烦。”九娆道，“白……太子殿下会处理好。况且我只是客人，又不打算嫁给太子做妃，只要他们都明白这一点，应该也没人愿意找我麻烦。”
找麻烦的都是有利益威胁的，谁会平白无故找一个陌生人的麻烦？
第1629章 四方齐聚6
虽然她住进了太子府，但一来白卿离对外会有所解释，也不会任由别人来打扰她。
二来她对凌绾说的那番话至少也能起点作用——当朝丞相的女儿身份贵重，凌绾若想做些什么，还是能做到的。
三来，丞相如果把巫丹的事情跟皇帝说了，那皇帝现在查夜溟的事情都来不及，哪有精力来理会区区一个太子的客人？
走到九娆暂住的院子里，九娆朝大管家道：“麻烦了，这里不需要做些什么，你先去忙吧。”
大管家点头离去。
太子殿下特意交代了，这位九姑娘不管要做什么，他们都只管听命就好，无需多问。
“九娆，你太冒险了。”姬凰羽眉头微皱，看着九娆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责备，“就算要查少女失踪案，也不该以身涉险，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九娆走到屋里坐了下来，闻言，不由扬眉：“对不起你们？”
“当然。”姬凰羽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们都那么担心你，你难道不该时刻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再者，你的责任是整个天下苍生，不是那区区几个少女。”
虽然救人查案也很重要，但这件事完全可以交给手下去做。一国之君若事事亲力亲为，还要那么多大臣干什么？
九娆瞥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反驳。
也许是心虚……哦不，心虚倒不至于，在那种情况下她也是怕耽误时间，误了女孩子们宝贵的性命，所以才走了步险棋。
不过女孩子无碍，她也没遇上什么危险，但姬凰羽和鸾飞确实为她担心了。
马不停蹄地赶来，路上都没能好好吃个饭睡个觉，原本俊美出尘的少年，个个被折磨得憔悴疲惫。
也算是难为了他们。
这般想着，九娆朝姬凰羽勾了勾手指。
姬凰羽瞪她，满眼戒备：“干嘛？”
难不成恼羞成怒要打他？
可他也没说错什么，虽然貌似有点以下犯上……
“过来。”九娆语气淡淡，就吐两个字。
姬凰羽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九娆伸手捧着他的脸，狠狠地揉了揉，把他俊美的五官直接揉成了一团，跟个面团子似的。
鸾飞默然垂眼，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抽。
“陛……陛下……”姬凰羽伸手，把她的爪子拿开，“我想洗个澡。”
九娆纤细的手指朝屏风后一指：“那边有水。”
有水？
姬凰羽狐疑，抬脚走过去看了看，随即脸色微变。
“九娆，你太过分了。”转身走了回来，他不满地瞪着九娆，“那分明是旁人洗过的水。”
说着，抬眼看了一眼鸾飞，目光又落回九娆面上，“他可以在你的屋子里洗澡？”
九娆扬眉：“怎么？”
“我也要。”姬凰羽道，“你帮我洗。”
九娆瞪他一眼：“想得美，你当我是你家侍女？”
姬凰羽撇嘴。
九娆站起身往外走，“我让太子府的侍女给你安排个离这里近的住处，你们俩今晚作个伴。”
“两个男人作伴有什么意思？”姬凰羽跟在她身后，“我想跟你作伴。”
第1630章 四方齐聚7
九娆轻飘飘地甩给他一个眼神：“身在别人的地盘上，你给我安分点，要争宠回去有的是机会。”
姬凰羽闻言，一双桃花眼顿时一亮，随即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地道：“好吧，我听你的安排。”
话音刚落，太子府的正主回来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白卿离淡淡的声音响起：“本宫进宫半日，府里又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不敢当。”姬凰羽转头，扬了扬眉，“我该说什么？道一句‘太子殿下万安’？”
“姬太子客气。”白卿离语气淡然，“姬太子远道而来，本宫未及远迎，失礼了。姬太子可以先去沐浴休息一下，晚上本宫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话音落下，他随口叫进两个侍女，吩咐他们带姬凰羽去沐浴更衣：“好好伺候着，别怠慢了贵客。”
“是，奴婢遵命。”
姬凰羽嘴角一抽，懒得与他周旋，转身随着侍女走了出去。
而对于白卿离一回来就雷厉风行地把姬凰羽打发走的行为，九娆心知肚明，却并没有说什么。
姬凰羽跟鸾飞一样，都是紧赶慢赶而来，眼下疲惫得很，的确需要休息。
鸾飞已经休息了半日，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能好好地睡上三四个时辰，已足够恢复大半精神了。待今晚用过晚膳，晚上再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保管精神百倍，神采飞扬。
“九娆，你不问问我这半日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九娆头也没抬，语气淡淡：“你有你的正事要做，我并不关心。”
白卿离忍不住又想说一句她没良心，不过心里也清楚她是个什么性子，只淡淡一笑：“皇上命人彻查溟王府，溟王夫妇暂时被困在府里，没有旨意，不得随意外出。”
九娆微讶：“速度挺快。”
凌绾上午才从他这里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夜溟就栽了？
不过九娆倒也能想明白。
丞相乃是国之重臣，文官之首，丞相在皇上面前进言必然不容小视。
况且此事性质非常严重，必须当机立断。
不管事情真假，先控制了溟王府，让他们没机会销毁证据，然后再抽丝剥茧的去查——
只要事情是真的，那么就算溟王不知情，他的王妃所犯下的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
当然，若查不出什么，后果则由丞相一力承担。
“丞相大人是个聪明人。”九娆淡道，“胆子也够大。”
只凭女儿进了一趟太子府，听了九娆那几句话，就敢相信溟王妃所作所为是真的，且敢去皇上面前说——一般大臣可没这样的胆量和魄力。
“所以他才是丞相。”白卿离道，“凌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个女子适合做太子妃。”九娆道，语气很平静，实话实说，“聪慧沉稳，端庄大气有风度，是个合格的太子妃，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顿了顿，“不过她若成了太子妃，你登基之后，大概要防止外戚坐大架空皇权了。”
第1631章 四方齐聚8
外戚坐大，架空皇权？
白卿离淡笑：“小娆儿，我跟姬凰羽不一样，你别拿我跟他相提并论。”
胸中若无沟壑，他也不会坐上那把椅子。
他可没兴趣做一个傀儡皇帝。
“姬凰羽怎么了？”九娆语气清淡，“你觉得他不如你？”
“的确不如。”白卿离倒也不自谦，坦然承认，“他虽聪明有余，心计却不够深，谋算得不够远。南疆若无祭司殿，他的王位坐不稳，所以即便他最终能成为南疆王，也注定他只能臣服于你这个女皇。”
九娆没说话，安静地倚着锦榻，心里虽清楚他说得颇有道理，却并没有开口附和。
姬凰羽比起老谋深算的白卿离，的确还嫩了些。
白卿离抬眸看了鸾飞一眼，朝九娆淡道：“我不打扰你了。先休息一下，半个时辰之后准备用晚膳。”
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侍女沏了壶茶送进来，鸾飞取了个茶盏，给九娆倒了盏茶递过去，放在她手边的几案上，随即走到她身后，抬手给她按摩着颈部和肩膀位置。
九娆因他的动作而微愣，随即挑眉淡笑：“赶了这么多天，貌似应该是我伺候伺候你。”
鸾飞敛眸：“臣已经休息好了，不累。”
九娆趴在锦榻上，由着他按，语气多了几分慵懒；“鸾飞。”
“嗯。”鸾飞低应。
九娆开了口却发现似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说，于是随意找了个话题来聊：“你能接受以男儿之身委身朕的后宫，做众多皇夫的一个？”
鸾飞沉默片刻，道：“陛下是天子，臣是陛下的人，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如果九娆是个寻常女子，她也不会打破世俗生出三夫四君这样的想法。
特殊的身份地位，就要遵守特殊的规矩。
天子是至尊，是天下苍生都要俯首听命的主人，谁也不能强求陛下只喜欢一个人。
既然如此，喜欢她的人，就只能接受这样的规则。
“你以前……”九娆转头，平静看着鸾飞俊美淡漠的容颜，“以前的事，介意让我知道吗？”
以前的事？
鸾飞一怔，下意识地转眸对上九娆的瞳眸，四目相对，两人皆沉默了片刻。
随即鸾飞摇了摇头：“臣以前很介意，后来就不太介意了。”
“嗯？”
“臣自小容貌生得好看，孩童时候就被很多人夸，说臣以后会是凤国最美的武将。”鸾飞语气淡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臣那时候不太懂，觉得既然是夸人的话，那定然是好的。”
“可国破家亡之后，凤国新帝看上了臣的容貌，臣才知道‘最美武将’这四个字多么讽刺，对臣来说不是夸赞，而是屈辱。”
“父母亲人一夜之间被杀光，臣心头仇恨滔天，恨不得把仇人碎尸万段，可臣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帝王身边保护的人何其多，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况且他被锁在宫里的那段时间里，身上被下了软骨化功类的药物，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第1632章 四方齐聚9
九娆淡道：“我从金玉楼把你救出来时，你身上锁着寒铁，但武功并没有被废。”
“是。”鸾飞点头，“这是凤翎的疏忽。他把我困在宫里时，我每日的饭食里都被下了药，无法使用武功，但他想要对我做什么时，我是拼着一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顿了顿，他面上泛起自嘲的寒意，“那段时间里我用过很多种自杀方法，像个被逼疯的泼妇一样，摔坏的茶盏瓷片拿来割颈，用头撞墙，撞得头破血流，咬舌自尽，咬得满嘴鲜血……反正无所不用其极，不是伤他就是伤我自己，最后他耐心耗尽，才命人打造了寒铁锁链把我锁住，并让人把我送到了青楼。”
他是存了折磨他的心思，却没想到到了金玉楼，没有人再给他用药，他的武功反而慢慢恢复了。
后来遇上九娆打开锁链，他便彻底得到了自由。
而他的自由，便预示凤国的灭亡。
九娆能想到一个人被逼到绝境时所产生的爆发力。
鸾飞对于凤国皇帝来说，显然是个无法征服的硬骨头，他的骄傲是即便支离破碎也无法打碎的刚硬，让那人彻底没了招。
极度挫败与恼羞成怒之下，定要想要彻底摧毁鸾飞的骄傲，所以把人送去了青楼。
毕竟这天下除了宫廷，也只有青楼里整治人的手段最多。
可凤国皇帝唯一没想到的是，鸾飞会有机会得到自由。
不管是他因贪图美色而留下鸾飞的性命，还是因一时大意听从白卿离的建议把鸾飞送去了金玉楼。
让鸾飞得到自由这件事，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算，也是个致命的失算。
这个失算将使得他付出他自己绝想象不到的代价。
九娆坐起身，慢悠悠地伸手勾起鸾飞的下巴，端详着他俊美的脸，尤其是他眉间那颗妖艳夺目的朱砂：“如今却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泼妇的痕迹了。”
鸾飞敛眸，抿了抿唇：“臣也不是生来就泼。”
“对，是被逼的。”九娆笑了笑，眉眼染上几分戏谑，“所以我以后是不是该对你好点？否则若是把你逼成了泼妇，似乎有损你的武将形象。”
鸾飞嘴角轻抽，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低声道：“臣不会对陛下撒泼。”
九娆闻言，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
“当然不会对朕撒泼。”九娆笑着，“你是朕的破军星，以后的职责是打仗，替朕守卫疆土。”
说罢，捏了捏他的脸，“待这趟回去，就点兵去把凤国收了，朕封你做大将军。”
鸾飞心头一动，刚要跪下：“臣谢——”
“不必谢恩。”九娆拉着他，没让他跪，转身往外走去，“随我出去走走。”
鸾飞没再说什么，安静地跟在九娆身后。
凤国那段日子曾经是他不愿再提及的屈辱，甚至此生不愿回想，可不知何时……似乎是从姬凰羽自告奋勇去大夏施展美人计那次开始，他对过往这段就慢慢看淡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坎坷经历。
比起不共戴天的仇恨，那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第1633章 互怼
半个时辰之后，白卿离在莲香水榭设宴，命人请了九娆和姬凰羽、鸾飞三人过去用膳。
花厅对着湖心，空气中泛着莲的清香。
晚风拂来，凉爽沁入肌骨，令人通身舒适。
四个人刚好占据了桌子四个位置，看起来很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东澜之于其他国家，倒是还是有些神秘的。”姬凰羽淡淡开口，“地处极西，隔着海域，除了出海的商人，大约很少有人往这里来。”
顿了顿，他看向九娆，“没想到我此生还有机会游历东澜皇城，且成了太子的贵客。”
“不必太抬举自己。”白卿离语气淡淡，“你算不得贵客，最多就是看在九娆的面子上才有你的座，不然你只能站着吃。”
姬凰羽闻言，不屑地嗤哼一声：“若非看在九娆的面子上，你当真你太子府是天宫宝殿？求我我都不一定来。”
九娆平静开口：“我也没想到会有机会来。”
若非追踪那少女案，她真不会往东澜来，就算知道白卿离是东澜皇子，她也没兴趣过来一探究竟。
“如今来过了一次，以后有机会可以常来。”白卿离道，“东澜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九娆以后要治理天下，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还要平衡后宫和朝堂的势力，以及宠爱她的皇夫们。时间会安排得很慢，没有多余的时间往这里跑。”姬凰羽撕了一条酱香鸭腿，放在九娆面前的盘子里，“吃个腿。”
鸾飞坐在九娆右侧，用干净的筷子给她布菜，然后自己闷不吭声地埋头吃饭。
他吃得很快，却不失斯文，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丝毫不比出生皇族的姬凰羽和白卿离来得逊色。
对于姬凰羽和白卿离在桌上的争锋相对，他也只当没有听到。
九娆同样也当做没听到。
不管白卿离说什么，或者姬凰羽怼什么，她都充耳不闻，任由两个在自家朝堂上掌摄政大全的尊贵储君如今像个孩子似的幼稚争宠。
两人互怼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也就闭嘴了。
“虽然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但皇夫的位置留一个给我。”白卿离淡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看破名利，就退位去找你，从此跟你长相厮守了。”
“哈，这话说得真可笑。”姬凰羽摇头，带着几分叹息几分嘲讽，“陛下后宫可不是江湖山野山地，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占着皇夫名分人却不在后宫，且不说这样是否违反后宫里的规矩，也算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了吧？”
顿了顿，“再者说，我们这么多皇夫都在，你怎么就知道，以后轮得到你跟陛下长相厮守呢？把我们都当空气？”
白卿离送了个冷飕飕的眼神给他。
“况且你说退位……”姬凰羽神色未变，悠悠然抬眸看着他，“白卿离，你现在还没登基呢。你怎么确定以后即位的人一定是你，而不是其他皇子？保不齐你什么时候被人暗杀，或者太子之位被废了……”
第1634章 一物降一物
九娆抬起头看着他。
白卿离也平静地瞥了他一眼。
“这样的话，看在你无家可归的份上，也许我们还真愿意可怜可怜你，把你收留在后宫。”姬凰羽接着把话说完，平平淡淡地语气，完全听不出来是在挖苦人，“毕竟一天没成为皇帝，变数就随时存在。”
九娆叹了口气：“姬凰羽，你是不是吃饱了？”
姬凰羽微默，摇了摇头：“没呢。”
“赶紧吃，吃饱了去睡觉。”九娆瞪了他一眼，“你不累呀？”
没吃饱还有精力在这里损人？
看他这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完全不像赶了长路的人。
姬凰羽道：“我今晚跟你睡。”
九娆：“……”
鸾飞：“……”
白卿离：“……”
嘴角抽了抽，九娆道：“白卿离不是给你安排了住处？”
“可是我想跟你——”
“忘了我下午说什么了？”九娆抬眸，静静看着他，“在人家的地盘上收敛点，要争宠也得回去陵国再争。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就不用回去了。”
姬凰羽脖子一缩，顿时不再说话。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白卿离语气淡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姬凰羽切了一声，倒是没再怼他。
一顿晚膳就在这样看似和谐却又带着点硝烟弥漫的气氛中结束。
九娆晚上自己睡，鸾飞睡九娆隔壁的偏房，姬凰羽歇在白卿离给他安排的房里。
白卿离这几天很忙，其实他每天都很忙。
尤其是当了储君之后的这半年里，他要开始替皇帝分担政务，批折子，处理朝政大事，以及这几天协助调查冥王妃的事情。
而姬凰羽的南疆烂摊子虽然收拾得差不多了，但也不能离开太久。
因此在这里只住了两天，九娆就决定离开了。
相比起姬凰羽，白卿离显然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他虽然常常故作莫测高深，实则对儿女私情并没有看的太重——至少在目前来说，他对九娆的态度也只是喜欢，喜欢到愿意费心去谋划，喜欢到不惜千里迢迢去探望。
却并没有喜欢到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这点上来说，白卿离跟九娆其实有点相似，都是责任心或者对野心抱负的追求大过儿女私情的分量。
或许这也是当初九娆虽不了解他底细时也没有排斥他靠近，甚至对他没有防备的原因。
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这次赶路九娆没打算坐马车，他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能尽可能快地赶回去才好，而且姬凰羽和鸾飞在太子府休息两天，精神已完全恢复过来，身体上也吃得消。
太子府里安静了两日，外面的风云都进不到九娆耳边，然而九娆几人早上刚策马踏出城门，却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芷萱姑娘！”一阵马蹄声响起，禁军统领带着数百禁军匆匆而来，气势十足，“皇上有旨，请芷萱姑娘进宫一趟，陛下和刑部几位大臣有问题要问姑娘。”
九娆和姬凰羽握住缰绳，停下来转头看去。
第1635章 皇上口谕
为首的一人身着军士袍服，看起来是个将领，三十多岁，眉眼英气十足。
他的身后跟着数百军士，个个手执刀剑，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九娆勒马驻足，淡淡一笑：“抱歉，我们今日赶路，只怕没办法随你进宫。”
鸾飞和姬凰羽一左一右护在她身侧，不发一语地看着对方。
他们各自带来的兵马此时已经奉命到了郊外等候，只待他们过去汇合，一块离开这里。
为首的将领道：“刑部在查溟王府的案子，还需要一些证人口供，请芷萱姑娘随我们走一趟。陛下口谕，若有违反便形同抗旨。”
顿了顿，“请姑娘莫叫我们为难。”
九娆住在太子府上这两天，白卿离对外提起她时都用“芷萱”这个名字，至于在太子府里他们几人如何称呼都不要紧，名字什么的并非不可知道的秘密，况且太子府的下人也不会传出去。
“这位统领如何称呼？”九娆淡问。
为首的男子一愣，淡淡道：“在下姓范。”
“范统领。”九娆挑唇，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兵士，“关于溟王府的事情我已经跟太子殿下说得很清楚，口供都在太子那里，你们现在再来问我，得到的答案还是跟太子手里的口供一样，不会有多余的线索。”
“另外，我住在太子府里两天，刑部调查若真需要当面问我，为什么这两天里不来问？非要选我离开太子府的这个时候来问？我怎么知道你奉的究竟是不是你们皇上的旨意？”
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不卑不亢，冷静得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尤其是一个被掳过来的女孩之口。
范统领愣了愣，随即眯着眼看她：“姑娘好胆魄。”
“不敢当。”九娆语气淡淡，“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只怕姑娘还是要随我们走一趟。”范统领语气强硬了起来，“皇上口谕，容不得姑娘讨价还价。”
话音落下，单手一挥。
身后的士兵迅速地把九娆三人围了起来。
姬凰羽见状冷笑：“这是要强制性的把我们留下来？”
鸾飞眉眼冷厉，不发一语地盯着眼前这些士兵，神色凛峭。
九娆语气平静：“如果非要见点血我们才能离开，那我并不介意这里留下几具尸体。鸾飞。”
“是。”鸾飞应下，猛地一拉缰绳，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少年瞬间策马腾空而起，手中长剑出鞘，如剑影流星般在眼前划过凛冽的弧度。
寒气划过瞳孔，留下一道森然寒光。
血色弥漫，几具尸体轰然倒地。
这一招着实狠辣，当即就让范统领的脸色变了。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俊美无双的少年，一上来就是杀招，唇角抿紧，想到自己此番任务，他眼底划过森冷杀气，冷冷一挥手：“上！”
原本普普通通的士兵里，几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身而出，手里弯刀在半空划出诡异阴冷的寒光。
第1636章 假传圣旨
这里城门外，虽然离权贵居住的内城有段距离，但九娆仍然不得不佩服这位范统领的胆量。
既然他都无所畏惧，她还有什么好跟他客气的？
正想着，眼前三柄剑同时朝她袭来，剑尖泛着森然冷芒，九娆利落地仰面避开，身子向后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单足点在马腹上借力腾空而起！
身体在半空翻了个翻，两腿踹向眼前一个脖颈要害，只闻咔嚓一声，男人半空坠落，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身体一个利落的旋转，双手掰着另外一人的头和下颚狠狠一拧。
咔嚓一声。
脖子被她徒手扭断。
同时利剑刺入肉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九娆眼角余光瞥见鸾飞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剑，一脚踹飞被他刺中要害的男人，随即转身朝围攻姬凰羽的四人而去。
姬凰羽红衣如火，袍摆在空中荡起宽大的弧度，一道强劲的真气自宽大袍袖下荡出，正前方两人被他震退三步之远，恰好退到鸾飞跟前。
手起剑落，又是一人气绝身亡。
隐藏在寻常士兵里的十个死士转眼去了五个，眼前这三个年纪分明不大的少年少女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且招招狠辣，让人胆寒。
范统领看得脸色大变，几乎恨不得亲自出手，可他偏又没这样的身手，冲上去只怕也是送死。
于是他悄然调转马头，正打算策马而去，却被眼尖的姬凰羽看到，只见红衣少年蓦地甩开缠着他的死士，腾空几个飞跃，转瞬追上了欲逃跑的范统领，身手抓着他的后颈把他扔下了马去。
魁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疼痛倒是其次，可摔得狼狈且让人心头不安。
范统领转过头，身体在地上不断地后退，戒备地看着姬凰羽：“你……你要干什么？我是奉旨而来，你敢杀我……”
“奉旨？”姬凰羽冷笑，“你奉的是哪门子的旨？你家皇帝当真知道你来吗？如果他知道你假传圣旨——”
范统领摇头：“我，我没有……我不是假传圣旨，我奉的就是皇上的旨——”
眼前寒光一闪，范统领吓得脸色惨白：“不要杀我！”
“姬凰羽。”最后一个死士死在了鸾飞剑下，九娆翻身落回马上，“别与他纠缠，走吧。”
姬凰羽闻言，冷冷一哼：“爷留你一条狗命，回去跟你的主子复命，就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以后有他好受的。”
话落，身体腾空一跃，转瞬回到自己的马上，一踢马腹，跟九娆和鸾飞三人绝尘而去。
身后地上，不多不少，留下十具尸体，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范统领慢腾腾地站起身，注视着疾驰而去的三人，眼神森冷：“放出命令，让鹰剎倾巢出动，务必把这三人生擒。”
身边穿着普通兵士衣服的男人们，有人低头应是，刹那间阴冷丝缕从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竟是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气息。
九娆急着赶路，姬凰羽和鸾飞练的都是寻常的武功，虽三人都是高手，但对于某些见不得光的特殊死士，他们也许无法瞬间识破。
第1637章 黄雀在后
天下死士、暗卫和影卫都有共同点。
所经受过的训练大多相似，只是不同家主势力对待死士和影卫的态度不同，因此所训练的方法也有所区别。
陵国皇族的玄隐殿训练虽严苛，但并不草菅人命，尽可能地让影卫用在刀刃上，出殿之前因一路决斗拼杀而死的几乎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而很多势力所培养的死士，则完全是用人命堆积而成，培养出十个合格的死士，也许会有几十上百条人命垫脚，因此这些死士才是炼狱中爬出来的杀人工具。
死士见不得光，他们要隐藏在人群中的时候，伪装成什么样就是个什么样，除了感官特别敏锐甚至是他们的同类才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而此时数十人隐藏这些普通的士兵之中，就跟寻常的士兵一样，除了方才主动出击的十个人，九娆三人并未发现这些士兵中还有其他死士的存在。
九娆和姬凰羽、鸾飞三人学的都是正常武功，并未受过专业的训练，而凤五和凤七几人被九娆派去前方打探消息了。
因为有姬凰羽和鸾飞以及他们带来的手下在，所以九娆身边的几人才放心离去，却没想到他们家主子刚出了城门就遇到刺杀。
今日若是天舒在场，这些死士根本无所遁形。
鹰刹，便是一个专门培养死士的组织。
九娆三人此时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一个死士组织盯上，更不知道有人花了五万两黄金的天价来生擒她。
当然，她也不知道奉了摄政王之命而来的天舒已经独身入了东澜皇城。
两人就这么完美地错开了。
不过很多事情好似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样，也许是他们天生具有被神灵护佑的光环。
他们刚离开太子府，天舒就入了皇城。
只是两人走的路线不一样，再加上凤五凤七都不在九娆身边，所以消息出现了短暂的中断。
九娆跟死士拼杀时，天舒正在皇城内用他自己特有的方式打探消失。
结束了拼杀，三人就马不停蹄地赶路，疾奔了三个多时辰。
他们知道在城外遇刺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白卿离耳朵里，白卿离定然也会派人去查，但这个并不重要，他们可没时间去等他做些什么。
回程的路九娆决定还是走海上。
而天舒刚好得知九娆已经离开的消息，片刻没有停留地转身出了城，就那么巧地，听到了那个阴冷的声音：“放出命令，让鹰剎倾巢出动，务必把这三人生擒。”
那三人是谁？
天舒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他暗中跟着这些死士，看他们急速追着九娆的方向而去，边发出信号弹——信号弹尚未顺利发出去，死士就被天舒一个个送去姥姥家了。
“你……你是什么人？”看着眼前出现的黑衣少年，范统领脸色忍不住煞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跟死神相近的气息，“我是鹰刹的人，你……”
“我的身份，你不配知道。”天舒冷冷说完，快如闪电般伸手，没有丝毫迟疑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第1638章 难得迷糊
周遭还剩下十五个人。
十五个死士都在看着他，他们的眼神平静，平静到死寂，嗜血。
像是把眼前的黑衣少年当成了猎物和刀下的祭品。
天舒沉默而面无表情地站着，身姿挺拔如剑，气息肃杀如剑，明明手上没有剑，整个人站在那里却犹如一柄见血封喉的上古宝剑，让人不自觉地从脚底生出寒意。
玄隐卫对死士的气息敏感。
死士对同类的气息同样敏感，而且他们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很轻，可对方的实力却无比强悍，那么的深不可测，让他们不自觉地感到胆怯。
阳光灿烂，拂面而来的夏风带着一丝燥热。
周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唯有森然杀机，萦萦弥散在空气中。
十五名死士目光一点点渗透出情绪，一种不属于死士该有的情绪。
沉默间，天舒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从袍袖滑落到掌心的匕首，他用来防身与杀人的利器。
空气中寒流轻涌。
也不知是谁先动，谁先出的手。
只知道十五个死士似是突然间成了十五柄锋利的剑，从十五个方向密不透风地攻向天舒，堵住了他的每一条生路与退路，齐齐袭向他的要害。
若是寻常武者，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只怕瞬间被剁成肉碎。
然而天舒神色不动，眼神淡漠如水，连丝毫波动也无。
只是身体转瞬间掠了出去，以一种刁钻而又诡谲的角度和速度，让人眼花缭乱，看不真切。
眨眼睛，又停了下来。
无人看见天舒是如何动作的，那十五人自己都没看见。
只是当一切静止的时候，十五个人脖颈上如出一辙地出现了一道血痕。
不深不浅，恰好割断了颈动脉。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
没有一招多余的动作，出手就是死。
若说九娆和姬凰羽、鸾飞三人方才是在拼杀，那么天舒的动作就是单纯的杀人。
无需跟谁拼，无需跟谁比。
只要一出手，眼前的人必定倒下——这就是陵国皇族玄隐殿里，王牌御影卫的实力。
没有多余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天舒很快朝着九娆离开的方向追赶上去。
花了半日时间赶路的九娆，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海域岸边。
帝炎父子被处置了之后，这片海域上属于夜溟调遣的军队也已经撤离，九娆站在岸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眉头忽然皱起。
“我忘了件事。”她说着，神情有些微妙地看向姬凰羽和鸾飞两人。
忘了件事？
姬凰羽和鸾飞皆是一愣，随即不解地看着她：“忘了什么事？”
“忘了跟传消息给九微，我们今天离开。”九娆语气平静，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我把九微给忘了。”
他们这么多人，包括姬凰羽和鸾飞带来的属下在内，一千余人，若全部走海路，得需要三艘大船。
而且船上得准备足够充足的粮食和水。
她没让白卿离帮忙，是因为有九微。
可她今天居然迷糊到忘了通知九微要离开的消息。
——
今天爆更结束，60章。
明天开始，天舒就正式结束冷宫生涯，恢复正宫身份了。
晚安。
第1639章 东澜郡主
人手多，需要船只和大量的粮食储备，若是让白卿离准备，只怕会生出一些麻烦。
他是太子，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九娆并不想给他添麻烦。
当然给他添了麻烦，也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九微是九阁少主，由九阁的下属准备大船和粮食，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九娆今天忘记了要通知九微一声。
不过也没关系，传个消息给他就好。
姬凰羽和鸾飞皆是沉默，片刻，姬凰羽道：“我是从南关来的，不用坐船。”
“不用坐船？”九娆挑眉，“那也行，你跟你的手下先走，我们就在这里分开。”
姬凰羽摇头：“我等等再走。”
等九娆先上了船再说，不然他不放心。
凤五和凤七很快回来了，禀报九娆：“附近十里之内没有看到人，今日没有商船要出海。”
九娆淡笑：“无妨。凤五，你俩去一趟栖山北巷，告诉他们的少阁主，我在蓬海这边等他。”
九微之前离开的时候，告诉过她九阁堂口的位置。
凤五、凤七领命而去。
九娆在岸边坐了下来，眺望着一片蔚蓝的海水，太阳照在她脸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倾世的容颜显得格外圣洁，姿容夺目。
“陛下。”姬凰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方才在城门外截杀我们的人是什么身份？”
九娆沉吟片刻，“有可能夜溟手下的人。”
不过溟王现在已经被幽禁了起来，不得自由。虽那范统领说是奉旨定然是假的，可明目张胆地让手下在天子脚下假传圣旨，夜溟有这个胆量吗？
九娆很快摇头：“不一定。不过我来这么几天也没得罪过谁。”
除了一手揭开溟王府罪行，让他们被查，其他的她当真想不出还有谁了。
如果夜溟敢假传圣旨，那他算是蠢笨至极加勇气可嘉。
若不是他……
“他是想生擒主子。”鸾飞淡淡开口，“所以应该是想拿主子去胁迫谁。”
九娆点头：“胁迫白卿离？”
话落她却随即摇头：“不可能。胁迫当朝太子，他有几条命够杀？”
夜溟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但溟王妃的事情若能证明他确实不知情，那么罪责还可以减轻一些，皇帝对自己的儿子总不会赶尽杀绝。
可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再有什么愚蠢的举动，显然就是自己找死了。若当真惹怒了白卿离，夜溟定非死不可。
所以，应该不大可能会是他。
九娆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了然：“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姬凰羽和鸾飞异口同声。
九娆唇角轻挑：“我怎么忘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帝炎父子被九微按规矩处置了，可帝炎还有一位妻子，帝扬还有个母亲……”
且帝炎妻子，帝扬这位母上大人还是东澜郡主。
这个女人这些天一直没有动静，安静得让九娆根本没想起这个人，若不是忽然想到九微在船上跟他提过一句，她此时也想不起来还有这号人物。
第1640章 天舒救驾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身份显贵的女人，丈夫和儿子同时出了事，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九娆淡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威胁白卿离是假。
她的目的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擒拿她，去威胁九微才是。
当然若擒拿不成，就地格杀应该也是可以的，想来那位素未谋面的郡主现在对她应是恨之入骨——可九娆其实很冤。
就算她不来东澜这一趟，九微照样是要清理门户的。要怪就只能怪他们一家利欲熏心，好好的荣华富贵日子不享，非要去折腾一些歪门邪道，还对无辜少女下手，这就是他们死不足惜了。
“陛下。”鸾飞沉声开口，“有危险。”
九娆眉目微凝，注视着风平浪静的海面。
姬凰羽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身后的精锐个个严阵以待，悄然摆出了四面阵，严守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海面上有轻涌的波澜轻涌，阳光照得海面一层波光粼粼，蔚蓝色的海洋美得让人惊叹。
可此时，谁也没心情去欣赏这份美。
诡谲嗜血的气息在空气中流窜，水面上波纹扩大，一层层海浪似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操控着一般……
九娆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盯着海面。
姬凰羽和鸾飞也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踏出一步，以护卫的姿势把九娆挡在身后。
哗啦一声。
海中冲天窜出数道人影，水花四溅。同时数道森冷寒光划过瞳孔，刺眼的光芒刺激着脆弱的瞳仁，让人下意识地闭上眼。
杀气汹涌逼来。
姬凰羽和鸾飞握着手里的剑，他们手下的精锐正要冲上去护驾，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道黑衣身影如鬼魅般掠至海边，动作快得堪比流星闪电，让人根本来不及分辨，只知道连续几声细不可查的声响钻入耳膜，海岸边上跟着就倒下了几具尸体。
九娆愣住了。
姬凰羽和鸾飞也诧异，然后不自觉地退到一旁。
因为他们根本已插不上手，这个后来居上的身影速度真是太快太快，快得让他看不清他的容貌，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靠近谁，谁就是死。
海面上又接连窜出十数道身影，与此同时，十几道寒光袭来，灌注了强劲真气的暗器以锐不可当的力道从各个方向朝这边袭来，许是淬了毒，暗器上泛着诡异的色泽，欲致他们于死地的意图很明显。
姬凰羽和鸾飞把九娆挡在身后，利落地抬剑挥落了迎面而来的暗器。
叮叮叮连续几声响，所有暗器全部被扫落地面，然后那个后来居上的身影再度以一种让谁看不清的速度忽闪忽现，直接在眼前上演了白天里见到鬼的一幕。
九娆似乎已知道了来人是谁，漆黑的瞳眸里流露出愉悦的色泽。
而姬凰羽和鸾飞则紧紧盯着眼前，不敢有丝毫放松。
等一切风声静止。
其实很快，快到出乎他们的意料，眼前的打斗就结束了。
除了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之外，并无多少其他异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